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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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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典仙俠]說夢者 -【許仙志】《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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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上)    

普通農家的籬笆門前,寧采臣一邊喊道:「娘,我回來了。」一邊打開了門。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許仙一愣,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從心頭湧起,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光。而現在,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母親還好嗎?   

一個老婦人慌忙迎出來「阿采,你怎麼回來了?」即驚又喜,還帶著幾分擔憂。   

寧采臣將書院的事說道一番,寧母才放下心來,聽聞許仙是寧采臣的同學,連忙往屋裡讓。兒行千里母擔憂,寧母最擔心的不是兒子的學業,而是和同窗的關係相處不好。   

「我這孩子,跟他爹一樣的死硬脾氣,但心眼是極好的,你們都是同窗,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多擔待著點。」   

「伯母您多慮了,寧兄為人正直,侄兒我是極佩服的,結交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寧母放下心來,還有些驕傲,這兒子的學問不說,品性卻是沒得說。   

寧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只是後來沒落了,家裡男人去的早,全靠寧母一手把兒子帶大,頗為不易。許仙將自己的身世一講,寧母聽著也跟著抹眼淚,彷彿忘了自己的難處似的,對許仙又親近了幾分。   

都是貧苦人家,沒那麼多規矩,聚成一桌吃飯。寧母卻讓寧采臣端了碗飯到裡屋。許仙這才想起來,寧采臣還有一個結髮的妻子。提起這個兒媳,寧母嘆息不已,脾性是極好,就是命薄。   

原來寧父在時訂下的姻親,只是後來寧家破落了,寧母不願同人計較,更不願兒子受人眼色,就讓寧采臣去回了這門親事。那家也正有此意,只是於面子,寧母此舉正合他們的意思,卻沒想到那家的女兒反而不依,說:既然有諾於人,現在又怎能嫌貧愛富背信棄義。便嫁到寧家,侍奉寧母,毫無小姐脾氣,德行在鄉里傳為美談。   

許仙聽了也是擊節讚嘆「真是奇女子。」   

只可惜,後來得了一場大病,纏綿病榻,總不見好轉。   

裡屋,寧采臣端了飯坐在床榻邊,病榻上一個消瘦的女子看著他,蒼白的臉上也帶著一層淡淡的紅暈。輕聲同寧采臣說著話,書院怎麼樣,學業怎麼樣。寧采臣也都坦誠以告,若有不盡心的地方,女子必然加以勸告。最後不由自主轉到自己的病上,儘管這是兩人一直避諱的話題

「相公,我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   

「胡說!」寧采臣立刻斥責道,一向剛直的他也立時紅了眼眶。   

寧妻無力的笑笑「可惜沒能為寧家延續香火,還給阿母添了這麼多麻煩。」   

寧采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回家的喜悅一掃而空。妻子卻如交代遺言似的說著:「你書院的同窗來了,我該去見見。」   

「你的身子?」寧采臣猶豫。   

「我該去見見的。」女子堅持著。   

寧采臣知道,妻子平日裡賢良淑德,只是有時候比自己還要倔強的多,也只能扶了她起來。   

許仙連忙稱一聲大嫂,卻見寧妻並非什麼美人,病中更是顯得消瘦,衣服似乎都大了一圈。卻撐著身子同自己嘮些家常,眉目間那正直之色卻與寧采臣有幾分相近,說的也儘是寧采臣的事,許仙關心她的病,她卻三言兩語的略過,對自己的病卻不怎麼介懷。最後還請他多多照顧寧采臣。寧采臣只是在一旁沉默著。   

許仙總算見識了什麼叫有德之美,即使是他也不由為那種看淡了生死,卻依然掛唸著丈夫的神情所打動。相比在寧采臣心中,任你天仙美人也無法與之相比。他突然想起了寧采臣常掛在嘴邊那句:生平無二色。炫耀的原來不是他自己。有妻如此,大丈夫如何能二色。   

許仙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原書中,寧采臣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聶小倩,又為什麼在續絃聶小倩後又納妾。原來那個值得他生平無二色的女子不在了,她的容貌不及聶小倩千分之一,但她在寧采臣心中的地位恐怕是聶小倩永遠都無法企及的。   

說來可笑,古人所推崇的夫妻關係的最高境界,不是男女關係,而是近於伯牙子期一般的朋友關係。所謂相敬如賓、紅顏知己是也。許仙看他們二人大概就近於這種奇妙的狀態,叔奇死後,伯牙毀琴,寧采臣或許也要面臨這樣的痛苦吧!   

只是這樣的關係卻注定不能長久,書上的情節寧采臣回家後,妻子沒過多久就死了。   

許仙既然遇上了,畢竟要盡力幫一幫這對夫妻。如果再眼睜睜看這悲劇發生,那就枉自穿越一場。  

 我既然能改了聶小倩的命運,也要盡力改一改你們的命運。   

許仙如此想著,但事實上卻是無能為力,他不是醫生,雖然有一身道法,但卻絲毫不懂使用的方法。昨晚也只是盡力激發魂魄中的能量,並無什麼特別的技巧。   

許仙一直想到晚上,想的頭痛欲裂都沒想到好的辦法,不由想念那個還未想見的妻子了,那可是鶴頂紅之毒都能解,死人都能救的白素貞啊!   

等等,這裡雖然沒有千年修為的白素貞,百年修為的聶小倩倒是有一隻。   

許仙連忙拿出古玉低聲呼叫「小倩,小倩。」他依然改不了「口花花」的毛病,畢竟前世男女之間稱呼極為隨意,但在落到古人耳朵裡就有些調戲良家女子的意思。   

古玉中傳來一個輕柔悅耳的聲音:「相公想救這位寧夫人嗎?」   

「哦!啊?你叫我什麼?」   

小倩的聲音充滿了嬌羞:「小倩叫你相公啊!相公救我性命,小倩當以身相許報答相公。」   

許仙臉有些紅,咳嗽了兩聲權做掩飾:「我一向做好事不留名,報答什麼的就免了。」又進一步肯定道「免了。」   

小倩倏地出現在許仙面前,哀怨的看著許仙:「小倩自知配不上相公,不要什麼名分,為奴未婢,為姬為妾全屏相公吩咐。」說著泫然欲泣,那幽怨癡情的模樣。恐怕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要抱在懷裡,撫慰一番。   

許仙以他頑強的意志抵禦著抵禦著聶小倩的攻勢,閉著嘴拚命搖頭。主要是他完全無法想像,白娘子到來時看到他身邊領著一個美麗女鬼會是什麼表情。   

「小倩既然已經厚顏無恥的叫了相公,如今被,被公子拒絕,已經無顏活在這世上。」小倩臉上兩行清淚滑落,說不出的悲慼。   

許仙連忙道:「別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一時間也忘了鬼還要怎麼個死法,只是小倩的樣子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小倩話鋒一轉道:「相公想救那位寧夫人嗎?」   

許仙連忙順著這台階就下去了「嗯,我們還是說正經事吧,你有辦法吧!」   

小倩點點頭,道:「只需要一顆舍利就夠了。」   

許仙突然感覺,台階下面不是平地,而是池塘。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我能不能借你一顆。」   

「小倩命都是相公給的,區區一顆舍利又算得了什麼?」小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但不知不覺間許仙已經無法反駁相公兩個字了。小倩心裡嘻嘻笑,臉上還是一副憂鬱的模樣。   

「那我們趕緊去救人吧!」   

小倩微嗔道:「相公,都這麼晚了,寧夫人的病不是急病,明天再救也不遲啊!」   

許仙摸摸腦袋:「倒是我心急了。」   

小倩聲音幽怨道:「相公看起來很羨慕寧公子啊!」  

許仙苦笑,這算是吃醋嗎?想了想,笑道:「是有點羨慕啊!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心目中那個人,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   

小倩連忙道:「小倩也可以像寧夫人一樣啊!」   

許仙一愣,失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固然佩服寧夫人,但卻並不想找一個那樣的女子為妻。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不是寧采臣,想等的也是許夫人。」   

小倩一呆,許仙這些話不知為何讓她有些心動,好奇道:「那相公要等的是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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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5: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中)    


許仙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自然是白娘子,但一看自己面前臉上猶有淚痕的聶小倩。突然有些茫然,那個人正的適合自己嗎?不,那個人溫柔的大概能夠適合任何男子吧,但自己真的適合她嗎?無法單純的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最後只得一聲苦笑「我也不清楚呢!好了,別說我了,你呢?你準備同我回杭州,然後呢?」   

小倩立刻信誓旦旦道:「小倩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許仙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笑道:「別傻了,你是你自己的。」   


「啊?」小倩張大了小嘴,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許仙溫和的笑笑道:「如果暫時沒有地方可去,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那就呆在我身邊吧!」他能夠看的出小倩那些小心思,但就像一朵小花拚命揮舞自己的刺,彷彿那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但其實還是那麼柔弱。   

許仙說完就向屋裡走去。   

小倩吶吶道:「那,那我可以叫你相公嗎?」   

許仙腳步一停,想了想回頭道:「隨你吧!」   

修煉只是為了不受欺負,為了離開蘭若,但當這一切都沒有時,修煉又是為了什麼呢?那一場大火讓太多東西去意義。沒有爹娘,沒有姥姥,有生以來第一次,完全可以由自己選擇明天的道路,但路又在哪呢?不由自主的還是想要依賴,幾乎是急不可耐的叫出那一聲相公,不安的心終於可以得到稍許的平靜,自己那飄起的命運似乎再一次安定下來,一條相夫教子的道路擺在面前。   

但他卻拒絕了,難道是自己還不夠美嗎?不,自己的不安和徬徨,原來他都明白的。很不好意思,但心卻真正的平靜下來。   

已經快冬至了,氣候已冷,許仙和衣而睡,也感到微微的寒意。對聶小倩,不能說是不動心的,但在對方柔弱的時候趁人之危,或許是某些「情聖」對付女人的的致勝法寶,但他卻不屑為之。因為理解,所以憐惜。他不是什麼女權主義者,相反還有點大男子主義,但還是希望這樣的女子,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更何況,他可是一心要替未來妻子守節的。   

許仙慢慢閉上眼睛,開始又一次的修煉,蘭若寺一戰,自己魂魄中那團光芒少了以前的輝煌,卻似乎更加凝練了幾分。   

小倩走進那間閃耀著金色華彩的房間,看著熟睡中那張臉,突然想起剛才他臉紅的樣子。嘻嘻,相公也不是寧公子那樣的正人君子啊!只是如同許仙一樣,寧公子雖好,卻不是她想要的。   

那我要等的人又是誰呢?   第二天一大早,卻傳來吵鬧的聲音驚醒了許仙。寧采臣這對模範夫妻竟然也吵架了,原由卻是寧采臣想不回書院,在家陪一陪妻子,寧母也是這個意思。但寧夫人卻堅決不肯,要寧采臣以功名為重。   

但寧采臣下定決心的事情也不是別人能輕易改變的,兩個人就此擰上了。寧采臣沖許仙歉意道:「恐怕漢文你只能獨個上路了,幫我跟先生告假。拙荊身體如此,家裡是實在需要人照顧。」眼上帶著黑眼圈,顯然昨晚也沒睡好。   

寧夫人從裡屋出來,怒道:「寧采臣,若你還當我是你妻子就趕緊收拾東西上路。」   

寧采臣只是淡淡道:「男人的事,不用你管。」   

眼看兩人又要起爭執,許仙連忙道:「寧兄,你知道我懂一些道術,我昨夜想了個辦法,或許可以治好嫂子的病。」   

寧采臣霍的一聲從椅子上坐起來抓住許仙「真的?」臉上那還有半分淡定,狂喜,疑慮,擔憂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斥他那張方正的臉龐。   許仙顧不得肩膀的疼痛,肯定道:「該有七八分把握。」   

寧采臣顧得不禮數,急著讓許仙醫治妻子。但寧夫人竟然拒絕道:「我不治。」   

許仙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寧夫人接著道:「除非你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到書院去。」   

寧采臣猶豫了一下果然答應,她才展露笑容,她知道寧采臣極重信諾。但旁觀者清,許仙卻看出寧采臣不過是在騙自己的妻子。但對這夫妻二人之間的感情,真是唏噓不已,唯願小倩的方法能夠成功。   

能有舍利,必為高僧,蘭若寺上百年的光景,不知多少代和尚,可真正的舍利才不足十顆。其中還要算上大殿的佛像中那一顆。雖然只是土木形骸,但佛像每日受無數僧客跪拜,拜則心中必有所求,千千萬萬的願力匯聚在一起,形成的舍利更是不同尋常,小倩就是藏下大殿中那顆舍利,不足百年就有了難得的修為。   

姥姥也是憑著這些舍利鎮壓污血續命,小倩那一顆早就用完了。現在只剩下姥姥給的三顆,卻還要讓許仙用一顆。一則是小倩並不怎麼在意修煉,再是有了許仙這個大燈泡在,似乎不用再擔心修煉的問題了。   

裡屋中,由於還要小倩的指導,其他人都被趕出去,只有寧妻在床上昏睡,不用說,自然是小倩的辦法。如果大病中再見了活鬼,很難說會不會像原本的許仙一樣,直接被嚇死,那寧采臣真要找他拚命了。   

舍利在許仙手中漸漸煥發出光華,一代高僧數十年的苦修的遺留又豈是尋常。他按著小倩所教授的方法,用自己的力量引導舍利的力量,說起來簡單,可現在的許仙又哪裡懂得什麼引導,只是不停的將自己的力量灌輸到舍利中去。   

舍利的光彩倒是越來越明亮,但對寧夫人的病卻毫無益處,自己灼熱的太陽之力反而讓寧夫人滿臉是汗,屋子裡像升起爐子似的。   

冬天倒是可以當電爐子用。這個念頭在許仙腦海劃過,又趕緊收斂心神,小倩的聲音在他耳邊催促「相公,這樣是不行的,不是用你的力量,是舍利的力量。」   

許仙咬著牙低聲道:「鬼知道怎麼用這舍利的力量,要不你來。」   

小倩的聲音頓時帶著哭腔:「小倩也不會啊!只是書上說可以的。」   

引導,引導,這個詞不停在許仙腦海中迴蕩,不是簡單的注入,而是共鳴與引發,但怎麼共鳴?又怎麼引發呢?難道,像點星那樣嗎?許仙試著慢慢收回自己的太陽之力。但一這麼做許仙才發現,收回太陽之力比散發太陽之力難的何止十倍。   

太陽之力非常狂暴極難控制,若是單純在蘭若寺那樣的使勁放光許仙還行的話,但要非常細緻的控制,對現在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掌握力量遠比得到力量難得多。   

而如果太陽之力一旦失控,恐怕他真的陪小倩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亡命鴛鴦了。誰也沒想到,看似簡單的事上,竟然隱含著如此凶險。   

但越到艱險處,許仙的心意反而越發平靜,這不單單是運用力量的時候所帶來的那種奇妙的鎮定作用,畢竟外力再強,還需作用於內心。他前世今生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難關,做好人大都是碰到壞事,要面對這種種壞事,要比常人有加倍的勇氣和毅力。公交車上看到小偷,轉過頭去自然容易,但若能吼一聲,不同樣在磨礪著自己嗎?世上聰明人太多,但在他們聰明的逃避困難之時,早有愚者練就另一番膽魄。   

許仙額頭已經見汗,但還是沉靜的將自己發出去的力量一絲絲抽回來,這一發一收間,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許仙對力量的掌握更不再是以前那種粗糙的模樣。但這還沒完,還餘下一絲在舍利中,細細如弦,剩下的就是如何撥動這根琴弦的問題。   

但該要怎麼撥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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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釋厄(下)   


他突然想起燕赤霞那一句話,奸邪之徒是無法使用舍利的力量的。   

是的,姥姥的行徑在人的眼中明明是惡,但實際上她並沒有人的善惡觀念,所以才能使用。而小倩也算是幫凶,但她卻是受脅迫。   

難道一切的關鍵,在於一個「心」字嗎?若是反過來,讓舍利感到我的善呢?   

許仙立刻一試,不再是單純的力量角逐,而在那一片空明的光中,加入自己的期待,期待一對平凡善良的夫婦,能夠得到幸福。   

若是這顆舍利的主人在世,一定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定也想要幫助他人,不然他就不配擁有這麼一顆舍利。   

舍利慢慢暈開一層彩虹般的光暈,一層一層,如小石投入湖泊,散開的漣漪。   

這光暈散的越廣,卻越清晰。病床上的寧夫人一聲微嚀,臉色果然好了很多。床邊的小倩卻突然一呆,卻見那無邊的光暈中,蘭若寺中因她而死的人一個個站在她面前,要向她索命。   

這恐怕是她最大的心結,離開蘭若,一場大火,真的就可以摸去自己所做的一切嗎?一張張臉龐猙獰怨毒在她身邊旋繞,小倩抱著頭蹲在地上,痛苦道:「快走開,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逼的。」   

許仙見身邊的小倩突然倒下去,嘴裡分辨著什麼,還以為那光暈對她有什麼傷害,連忙拋開舍利去扶她。他沒注意到,舍利在他脫手後懸浮著,依舊不停的散發著彩虹般的光暈。   

「小倩,振作啊。」許仙急道。   

蹲在地上的小倩抬起頭,一張小臉上滿是慌張和恐懼,見到許仙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撲在許仙懷裡,若不是她輕若無物,這一下恐怕要將許仙撲倒。許仙一呆,也緊緊將她抱住,他感到懷中的她依舊在顫抖。   

許仙一邊拍著她的背撫慰著她的恐懼,一邊輕聲問道:「怎麼啦?你看到什麼了嗎?」   

小倩略略感到一些安心,但聲音依舊顫動著:「相公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們,我是被逼的,你知道的,他們要向我索命。」   

許仙輕輕嘆一口氣,抓住她消瘦的肩膀,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小倩縮著身子驚訝恐慌的望著許仙「相,相公不要我了嗎?不要啊,救我啊!」聲音哀婉的如同杜鵑泣血。   

許仙只是直直的看著她,溫和的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但如果做錯了什麼的話,就趕緊去道歉吧!」   

那雙溫暖堅定的眼眸似乎更難面對,小倩咬著嘴唇,低下頭,輕聲道:「對,對不起。」   

「大聲點!」   

「對不起!」小倩聲嘶力竭的喊出這一句,然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又撲在許仙懷裡,一邊哭,還一邊哽咽的說著「對不起」。早已沒了無語淚先流的幽怨姿態,此刻的小倩在他懷中哭的唏哩嘩啦,像個孩子,不停的在他胸口蹭著眼淚,轉瞬間胸口就濕了一片。   

那一群索命的惡鬼表情漸漸變得安詳,化作一個老僧,微笑著沖許仙合掌做禮,然後消弭在空中。   

許仙回頭,那顆舍利似乎耗盡了最後一點力量,化作粉塵飄揚著。   

懷裡的人兒也平靜下來,只是還抽噎著,跨過這一步,她的心裡也能夠好過些吧!道歉挽回不了曾經,但卻能夠挽救自己。能讓被自己傷害的人感受到自己心裡的歉意,總是好的吧!   

地獄的刀山火海或許想要的只是這一聲「對不起」,但沉淪苦海的人們有幾個能夠面對自己的內心,有幾個能對被自己傷害的人誠心悔過。就算得到了報應也只是自私的想著,如果當時我不怎麼樣,就不會就今日的下場了。這種後悔,毫無價值。   

是懺悔的契機還是報應的懲罰,只在一念之間,還好這一念小倩抓住了,在許仙的幫助下。   

「喂,起來吧!」   

小倩不滿的恩了一聲,依舊賴在許仙懷裡。   

許仙承認抱著這麼一個溫軟的身體還是很有感覺的,特別是胸部,算了,不說了。許仙淚流滿面,娘子你在哪啊!讀者不讓俺後宮啊!   一聲請輕響,寧夫人已經悠悠醒轉,小倩嚶嚀一聲回到古玉中。   

許仙心情愉快的打開房門,對著已經急得團團轉的寧采臣道:「寧兄,幸不辱命。」   

寧采臣來不及說什麼感謝的話就衝進房裡,剛才真把他急壞了,明明看見許仙一人進去,竟然有別的女人的聲音,裡面又是哭又是鬧的,偏偏他還不敢進去,怕是什麼請神的儀式,他所知的那些跳大神的巫婆大仙都是這樣的。   

寧母看許仙的眼光,簡直已經是敬畏了。就是現代,迷信這一套在農村也很吃的開,更別說是古代,而且估計還不是迷信。許仙深信,自己現在要不讀書,上山下鄉,搞搞封建迷信,一定很吃的開。   

不久,寧采臣出來,眼圈有點紅,也不說什麼大恩大德的話,更沒有斬雞頭結兄弟的意思,只是沖許仙一拱手。   

但許仙知道,自己若是犯了王法,棄屍街頭,收屍的一定是他。呸呸呸,有這麼咒自己的嗎?   

晚間寧家大宴一場,其實也就是殺隻雞,割點肉,在村裡的沽了半斤濁酒,還有些時蔬之類。但寧妻身體剛好些,就親自下廚,手藝頗為不凡。   

許仙看諸人臉上喜氣洋洋的樣子,心中也是高興。只是最後寧采臣還是決定在家多呆幾日,寧妻也沒有再反對,又有那個妻子不盼著丈夫在自己身邊呢?   

許仙還得一個人上路,當然,身邊還有一個可愛的女鬼,連許仙也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多了,算是解開心結吧!   

「喂,相公,我們什麼時候到杭州啊!」小倩在半空中飄啊飄的說。   

「快了。」許仙沉重的邁動腳步,他現在已經習慣屏蔽相公這兩個字,或者直接當成外號來聽。每當更小倩說這個問題,小倩都一副「我被全世界拋棄了嗎」的可憐表情。   

「我們為什麼不坐船啊?」小倩趴在樹梢上無所謂的問,還伸了個懶腰,這樣的陽光好久沒見過了,憑著剩下兩顆舍利,現在終於可以曬太陽了。   

「沒錢。」   

「咦,你的錢呢?」小倩好奇的飄下來問道。   

「丟了。」   

「騙我,昨晚明明放在枕頭底下的。」小倩一副捉姦在床的得以表情。   

「知道了還這麼多廢話。」許仙不滿道。   

在小倩的幽怨眼神之下,許仙再一次敗下陣來。「好了,好了,收回這句話。」   

「昨天相公說的話還算了。」小倩的臉轉向旁邊,似乎在欣賞路邊一片落葉,只是耳朵尖都紅了。   

「什麼話?」許仙完全沒有記憶。   

「永遠在我身邊啊!」小倩立馬回過身子,氣呼呼的盯著許仙,似乎在責怪他的健忘。   

「啊?有嗎?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無稽的話,永遠什麼的,小孩子才會相信吧!」   

「你,你明明說過的。」小倩氣結。   

「那收回好了。」許仙不負責任的道。   

「壞人,壞人,壞人」小倩拿著一個草人蹲在角落裡拚命的戳,許仙仔細一瞧,為什麼上面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啊?   

許仙裝模作樣的喊著:「痛死我啦,痛死我啦。」但臉上一點誠意都欠奉。   

一路風塵,再抬頭時,就已經是杭州城下,小倩望著巍峨的城牆,一時失語。   

久違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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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素貞(卷尾)  
  

許仙反顧來路,金華已遠,但此行倒是不無聊。   

先檢查了一下任務欄,恩,李老師的請柬這個任務完成了,獎勵無。為什麼是無呢?本來獎勵應該在路費裡,現在都落在寧家了。不過觸發了隱藏任務,聶小倩的救助,得了青虹劍一把,猿公擊劍圖一本,還有女鬼一隻。還真是收穫豐富啊,特別是那隻鬼,提起來都是淚流滿面啊!   

殺死怪物若干,沒有掉落任何物品,倒是有點經驗。   

什麼,你問殺鬼還漲經驗?   

當然嘍,自己練的什麼勞什子《星宿傳習錄》不是更進一步了嗎?而且還學了新技能太陽真火呢!只是依然在練氣化神的道路上,連陽神都沒有練出來,現在只能勉強說是陰神。   

好吧,這不是遊戲,許仙苦笑著對自己說。兩次性命之險,特別是身邊那個活蹦亂跳的女鬼,都讓自己明白,這不是遊戲。只是,如果這是個美少女遊戲的話,自己現在算不算已經攻略下一個美少女,呸,這真的不是遊戲。   

許仙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跨進杭州城的城門,小倩早已藏進那塊古玉中,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奔覲天書院而去。   

翻湧的白雲之上,若有人從此望去,許仙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滴融入這人潮之中,掀不起半點波浪。這萬丈紅塵,便是世俗中人的去處。衣食住行,悲歡離合,喜笑怒罵,盡在其中。   

遙望西南,渺渺蜀山,卻有一處,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正是天下之幽的青城山脈。撥開終年纏繞在青峰間的白色雲霧,一處靜謐的湖泊,湖面上還浮著一層薄霧。湖中的清淺處,一條白鏈盤繞其間,吞吐著一顆白色的內丹。   

天際突然翻滾起濃濃的烏雲,聲勢浩大,轉瞬及至。本來絕不該有雷的時節,卻響著拙重的雷聲。   

青雷紫電,挾著狂猛的威勢從天而降,卻不似尋常閃電那樣電流激射,而是準確的擊在那一顆升起的白色內丹上。但月池湖上那一層薄霧卻並不消散,白色的氤氳之氣不斷升騰,聚攏到內丹之上,每一次雷光閃耀,便消散一分,但每一次消散馬上又重新聚攏。雷霆響徹山谷,初時尚有間歇,而後簡連成一片。那白色的氤氳之氣聚攏的速度越來越慢。   

在不知不覺間,烏雲越壓越低,但雷霆卻反而稀疏了一些,雲海中電蛇飛馳、雷龍舞騰。響著沉悶的響聲,卻並不落下。整個山谷都在為之震顫。   

湖水中那一條白鏈彷彿也知到了最後時刻,白色的氤氳之氣不住的翻騰,整個湖水也彷彿煮沸了一般,震顫著、翻湧著。白色的霧氣在內丹之上彷彿華蓋。   

一時間,天地為之屏息。   

山谷在烏雲之下暗的如同深夜,只有雲中偶爾落下的雷光,帶來一閃即逝的光明。   

突然,一道光芒,刺破長空,響徹天地。那光芒讓目為之失明,那聲音讓耳為之失聰。   

只有嗡嗡的震顫聲不斷的迴蕩。   

湖面中,霧氣散盡,但那一顆內丹閃耀著白茫茫的光,還有電光在上面纏繞。水中那一條白鏈一躍而而,將內丹吞入腹中。   

這一劫終於過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歡騰。在月池湖的湖水中來回的游動。一擺尾湖邊的石柱碎散,一遊身草木傾折。   

盤繞而上一座巨大的石柱,借力蛻下一層龍衣。再從石柱上一躍而下時,一個未著寸縷的絕美女子立在湖畔。臉上猶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顧一番,體態窈窕,膚凝如脂,更加覺得滿意。   

向著褪下龍衣一擺手,再一旋身,輕柔的白衣隨之舞動,在翻騰起伏的氤氳中,如同仙姿。   

事實上,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渡過重重劫難,此刻的她離仙道也只差一步之遙。   

玉指一掐,秀美微皺間,她已知曉,南海觀世音菩薩,不久將顯勝於離此不遠的峨眉金頂,於術數之道,她自有幾分得意,臉上也顯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此刻微笑的她,如何能夠明白,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已經早早的站在西湖之畔,張望等待了多久。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千年所修這一場,等來的是人世的幸福還是仙路的劫數呢?   

西湖之畔,知魚亭中,秋日的陽光懶散,許仙也隨著這陽光懶懶的靠在欄桿上,旁邊的聶小倩指點著湖畔的景色,笑個不停,那還有半分幽怨的模樣。儘管此時西湖的景緻遠不及春夏,但數十年未見,小倩還是覺得興奮不已。   

許仙只覺得心中帶著淡淡的安寧與自信,自己也能給那個女子這樣的快樂吧!   

他有一種預感,他等的人,就在不遠遠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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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素貞(卷尾)  
  

許仙反顧來路,金華已遠,但此行倒是不無聊。   

先檢查了一下任務欄,恩,李老師的請柬這個任務完成了,獎勵無。為什麼是無呢?本來獎勵應該在路費裡,現在都落在寧家了。不過觸發了隱藏任務,聶小倩的救助,得了青虹劍一把,猿公擊劍圖一本,還有女鬼一隻。還真是收穫豐富啊,特別是那隻鬼,提起來都是淚流滿面啊!   

殺死怪物若干,沒有掉落任何物品,倒是有點經驗。   

什麼,你問殺鬼還漲經驗?   

當然嘍,自己練的什麼勞什子《星宿傳習錄》不是更進一步了嗎?而且還學了新技能太陽真火呢!只是依然在練氣化神的道路上,連陽神都沒有練出來,現在只能勉強說是陰神。   

好吧,這不是遊戲,許仙苦笑著對自己說。兩次性命之險,特別是身邊那個活蹦亂跳的女鬼,都讓自己明白,這不是遊戲。只是,如果這是個美少女遊戲的話,自己現在算不算已經攻略下一個美少女,呸,這真的不是遊戲。   

許仙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跨進杭州城的城門,小倩早已藏進那塊古玉中,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奔覲天書院而去。   

翻湧的白雲之上,若有人從此望去,許仙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滴融入這人潮之中,掀不起半點波浪。這萬丈紅塵,便是世俗中人的去處。衣食住行,悲歡離合,喜笑怒罵,盡在其中。   

遙望西南,渺渺蜀山,卻有一處,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正是天下之幽的青城山脈。撥開終年纏繞在青峰間的白色雲霧,一處靜謐的湖泊,湖面上還浮著一層薄霧。湖中的清淺處,一條白鏈盤繞其間,吞吐著一顆白色的內丹。   

天際突然翻滾起濃濃的烏雲,聲勢浩大,轉瞬及至。本來絕不該有雷的時節,卻響著拙重的雷聲。   

青雷紫電,挾著狂猛的威勢從天而降,卻不似尋常閃電那樣電流激射,而是準確的擊在那一顆升起的白色內丹上。但月池湖上那一層薄霧卻並不消散,白色的氤氳之氣不斷升騰,聚攏到內丹之上,每一次雷光閃耀,便消散一分,但每一次消散馬上又重新聚攏。雷霆響徹山谷,初時尚有間歇,而後簡連成一片。那白色的氤氳之氣聚攏的速度越來越慢。   

在不知不覺間,烏雲越壓越低,但雷霆卻反而稀疏了一些,雲海中電蛇飛馳、雷龍舞騰。響著沉悶的響聲,卻並不落下。整個山谷都在為之震顫。   

湖水中那一條白鏈彷彿也知到了最後時刻,白色的氤氳之氣不住的翻騰,整個湖水也彷彿煮沸了一般,震顫著、翻湧著。白色的霧氣在內丹之上彷彿華蓋。   

一時間,天地為之屏息。   

山谷在烏雲之下暗的如同深夜,只有雲中偶爾落下的雷光,帶來一閃即逝的光明。   

突然,一道光芒,刺破長空,響徹天地。那光芒讓目為之失明,那聲音讓耳為之失聰。   

只有嗡嗡的震顫聲不斷的迴蕩。   

湖面中,霧氣散盡,但那一顆內丹閃耀著白茫茫的光,還有電光在上面纏繞。水中那一條白鏈一躍而而,將內丹吞入腹中。   

這一劫終於過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歡騰。在月池湖的湖水中來回的游動。一擺尾湖邊的石柱碎散,一遊身草木傾折。   

盤繞而上一座巨大的石柱,借力蛻下一層龍衣。再從石柱上一躍而下時,一個未著寸縷的絕美女子立在湖畔。臉上猶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顧一番,體態窈窕,膚凝如脂,更加覺得滿意。   

向著褪下龍衣一擺手,再一旋身,輕柔的白衣隨之舞動,在翻騰起伏的氤氳中,如同仙姿。   

事實上,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渡過重重劫難,此刻的她離仙道也只差一步之遙。   

玉指一掐,秀美微皺間,她已知曉,南海觀世音菩薩,不久將顯勝於離此不遠的峨眉金頂,於術數之道,她自有幾分得意,臉上也顯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此刻微笑的她,如何能夠明白,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已經早早的站在西湖之畔,張望等待了多久。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千年所修這一場,等來的是人世的幸福還是仙路的劫數呢?   

西湖之畔,知魚亭中,秋日的陽光懶散,許仙也隨著這陽光懶懶的靠在欄桿上,旁邊的聶小倩指點著湖畔的景色,笑個不停,那還有半分幽怨的模樣。儘管此時西湖的景緻遠不及春夏,但數十年未見,小倩還是覺得興奮不已。   

許仙只覺得心中帶著淡淡的安寧與自信,自己也能給那個女子這樣的快樂吧!   

他有一種預感,他等的人,就在不遠遠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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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49:35 |只看該作者
第2集 第一章 白鹿   


知魚亭中,小倩倏地不見。   

「漢文,怎麼剛回來就在這躲懶。」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   

許仙回頭,潘玉正笑著走進亭中,小倩早不知躲到哪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啊。」許仙伸了個懶腰道。   

「偷得浮生半日閒」潘玉念叨了一番,讚歎道:「出口成章,從漢文嘴裡總得佳句啊!」   

許仙一愣,沒想到後世口耳相傳的俗語到這也成了佳句,但總不好把一切都推到道士身上,正想胡亂的應付一番。   

沒想到,潘玉衝他眨眨眼,語帶笑意「我明白,道士,道士嘛。」長長的睫毛撲閃,那對眸子裡彷彿真的蕩漾著一種叫做秋波的東西。   許仙摸摸鼻子,微微有些臉紅。   

潘玉心中暗笑:你不知道你說謊時總是眼睛斜視嗎?只是這話她當然不會說給許仙聽。   

亭中一時沉默,但二人卻並不覺得尷尬。許仙摸著手中的青虹劍,劍鞘的樣式古樸,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噌的一聲抽出劍,劍身青光瀲灩,顫鳴如龍吟聲。   

許仙凝視著手中的青虹劍,劍身反照他一雙黑色的眼眸。燕赤霞所指的那條路,遠比魚玄機所指的那條路更加令自己心動。   

四顧而殺人,十步不留身,昨晚尚在青山百里處,今朝已觀洛水之前,東去不回,飲而歌之,是謂風流。這樣的生活,在前生午夜夢迴之時,自己也曾深切的嚮往過。但在那個世界,終歸是不可能實現的。而現在,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面前,可以讓他實現這個夢想,他又怎能不心動呢!   

潘玉見許仙神色突然嚴肅,眼眸中透出一種令她感到陌生的光,她同許仙相交沒多少時間,但卻感覺已經很熟悉了。而許仙現在的神情是她所未曾見過的——冷冽而飛揚。   

潘玉下意識的想要打斷許仙現在的狀態「漢文哪來的劍?」   

許仙正想著事情,一愣才反應過來,笑道:「別人送的。」   

和煦的笑容讓潘玉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那笑容是她所熟悉的,甚至是珍視的,輕易不願失去。   

「青虹劍!」潘玉這時候才注意到許仙手中的劍,立時叫出劍的名字。   

許仙將劍一遞道「諾,看看,應該是真的吧!」   

潘玉接過,細細打量,又以手輕撫劍鋒。奇怪道:「是真品,只是這把劍早就失傳,怎會在漢文你手上。」   

「別人送的。」許仙懶洋洋的說。   

「那人好大的手筆,好久沒聽你講故事了,快給我講講是怎麼回事。」潘玉說著放下劍坐在許仙身邊。   

許仙也覺得沒什麼值得隱瞞的,只略故了蘭若寺降妖那一段,而將同燕赤霞如何結識,自己如何學劍,最後邀請自己去山中學劍,這些事說了一遍。   

潘玉微微念叨,「劍俠?」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麼,道:「漢文,這把劍賣給我吧!」   

許仙道:「那怎麼行,別人送的,而且我還指著它去學劍呢。」   

「我們是秀才,就應該靜心讀書,三心兩意又怎能成就一番事業。這把劍就賣給我吧。」   

許仙一怔,原來是為了規勸自己好好讀書,不由嘆了口氣,道:「豪俠所贈,我哪敢賣,想要就送你好了。」他終歸是離不了這西湖的,他要等的人還沒來,與其躊躇不定,倒不如痛快決斷,拿在手邊總是個誘惑。丟棄那是不可能的,賣錢花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只有送人了,他身邊能送的也只有會武功而且救過他一命的潘玉了。   

潘玉也不客氣「好,那就多謝漢文了。」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這下他去不了什麼青城山了。而且她也算半個習武之人,得了把名劍也覺得喜歡。   

欣喜之下,一句話突然從她口中吐出:「有時間我舞劍給你看。」說完心裡就有點後悔。   

許仙笑道:「求之不得。」那笑容讓她有點臉熱。   

「我還要回去讀書,先走了,漢文你慢坐。」   

望著潘玉匆匆離去的身影,許仙回過頭,卻見小倩的腦袋離自己的臉只有咫尺之藥,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我臉上有花啊!」   

「沒花,那潘公子臉上才像長了多花似的,相公臉上長了狗尾巴草。」小倩的臉上憤懣不平,也不知道在不滿些什麼。   

「哦?你喜歡,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下。」   

「相公以為小倩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在小倩的幽怨攻勢下,許仙再次敗退。   

「好啦,好啦,接下來想去哪?」許仙今天是專門來陪小倩故地重遊的。   

「接下來的小倩一個人就好了,相公安心讀書吧!」   

「一個人?」許仙有些遲疑,不過看小倩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就差搖尾巴了。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大概是不會去的,真是有趣的大男子主義時代。「你一個人小心點,別讓過路的道士給收了。」   

「謝謝相公,小倩是相公的,誰也收不去的!」小倩高興的保證著。小倩的法力,就是燕赤霞都要謹慎,更何況現在吸收兩顆舍利,又兼之放下心結,更是道行大進。一隻能在太陽下自由行走的鬼類,幾乎已經是可以稱作是魔了,不去害人就算好了,又有哪個敢來招惹她。   

許仙回到書院,見門前很是熱鬧,湊上去一問才知道,金陵城的白鹿書院的秀才們來了。雖然穿的都是相似的長衫,但在細節上明顯和覲天書院的有所區別,邊角處鑲了金邊,而且顏色更深一些,和覲天書院的淡青色涇渭分明,即使在人群中也能看出近有二十人之多。書院的先生帶著學子們出來迎接,潘玉自然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大方得體的同諸人寒暄。   

注意到許仙的道來,沖許仙使了個眼色,也不知道怎麼在人群中發現他這張大眾臉的。   

「他們怎麼來的這樣早?」許仙說著倒了杯茶遞給潘玉。   

潘玉一番忙活,白淨額頭上也微微見汗,也不同許仙客氣,一口飲進道:「歷年的規矩了,江南兩個書院,一是覲天,一是白鹿。都是官學,而且財力雄厚,總會早來些時日。」   

「看來太平盛世大家都無聊的緊啊!」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財力舉辦這種娛樂活動,雖然掛著學術交流的名義。   

「呵呵,是啊,等下晚上還有場洗塵宴,你來我身邊坐。」潘玉所坐的自然是主桌。   

「我隨大溜吃不行。」許仙頭痛,吃白食他很喜歡,但那些亂七八糟的場面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   

潘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帶張嘴來吃就行了,用不著你去應酬。」   

「那敢情好,這方面我是進士及第,狀元之才。」   

華燈初上,屋裡亮如白晝,恭籌交錯間已是極為熱鬧。一桌八人,廳中足足擺了七桌。主席上雙方的先生各二,學生各二,許仙就是其中之一,有點學生代表的意思。有潘玉加李思明這對黃金組合,氣氛自不必說。   

許仙只顧得悶聲發大財,只是對面那個前江南第一才子倒是讓許仙注意了一下,上一次初雪會得了第一的正是這個傢伙,次初雪會是覲天書院唯一一次沒有拿到第一的一次,這個王守義雖然沒有技壓群雄,但也算拿到了名次上的第一。不過讓許仙深刻的記著他的原因是因為他有一個超搞笑的名字,叫王守義。這玩意吃了好多年。   

不過這王守義倒是豪爽的一塌糊塗,對人也極為熱情。但許仙總是覺得那種豪爽裡總有幾分作偽的味道。既沒有李思明的真瀟灑,也沒有燕赤霞那種豪氣。   

只是他們的學生組合到何這邊的一樣,王守義身邊坐著的同伴,是席上唯一比許仙還要沉默的人,身材不高,黑黑瘦瘦的貌不驚人,只是一雙眼睛不時劃過潘玉,許仙如今也是有靈識的人,感覺出一種惡毒的敵意來。讓許仙不禁暗自皺眉。這金陵書院來者不善啊!   

不過就一個名頭,至於抱那麼大的敵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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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擋酒   


酒到酣處,雖是讀書人,也要在酒桌上分個高低。   

王守義豪爽笑道:「潘兄若能在酒量上勝過我,我立時認輸。」當然,他的話帶著玩笑的含義,誰也不會當真。而且更顯得自己豪邁不羈。但那挑釁的姿態卻讓人不得不接。   

但潘玉口中含著醉玉,怎會懼他。只是醉玉雖好,但酒水只是在口中一過,並不能吸盡所有的酒精,而且那種淡淡似水的酒漿實在算不上好喝。那王守義彷彿真的是海量,潘玉雖然不動聲色,許仙卻能感受她的厭惡。   

許仙看不過去,顧不得什麼禮數「王兄,我來陪你喝幾杯。」笑著接過他的酒。王守義一愣,心道你是什麼東西,但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灑脫:「好,就讓我來會一會許兄。」   

李思明遞過來一個讚許的眼神,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和小輩對飲。   

而潘玉看許仙同那王守義虛與委蛇,心裡想:他是最討厭應酬的。但看他為自己飲酒的姿態,心中微微有些甜蜜。   

許仙不愧為酒囊飯袋的小白臉,酒量不凡。但對面那個賣十三香的彷彿酒缸一樣,酒罐進嘴裡,深不見底。許仙雖然道法有成,但身體卻還是凡人之軀,只是勝在醒酒極快才能勉強支撐。   

許仙頭昏腦脹,胃中翻騰,告罪一聲,借小解之際,到廳外吹吹涼風,讓自己清醒一些。深深的呼一口氣,突然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輕聲道:「漢文,你還好吧!」   

許仙回頭,潘玉正站在等下,紅撲撲的臉頰少了平日的淡然,自有一番明豔動人。「還好,不過那小子真厲害,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能喝的。」   

潘玉的臉在燈下似乎更紅了,但只猶豫了一下,就伸出藏在身後的手,一隻白色的絲帕,手帕中間放著一塊葉狀的白玉。「諾,這個給你。」不由自主的避開許仙的眼神,此刻微醺的她,心中的防備降到最低。   

「這是什麼?」許仙的話讓她心中一陣慌亂,但很快定下心來解釋了一番,這塊玉她已經用清水處理過了,而且仔細擦拭了一番,才拿出來。   

許仙一聽大為讚歎:「神器啊,看我回去弄死那小子。」接過含在口中,感到一陣淡淡的甜意,神智不太清醒的他一時之間想不到這塊玉本來的所在,轉身向廳中走去。   

潘玉看他離去的身影,輕輕退了一步,避開頭頂的燭火,隱於黑暗之中,臉上在發著燒,但卻並不後悔。「呼」學著許仙的樣子深深呼一口氣,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心中冒出許多聲音「醉一次又何妨呢?」偷得浮生片刻醉吧!   

但兩個人的酒量很快技驚四座,書院宴請,酒都是上好的女兒紅,雖然度數還不如現代,但也是很濃的了。許仙同王守義拼酒,自己每喝一杯覲天書院這邊就是一聲叫好。而王守義每喝一杯,他們那邊也是這樣。酒宴的氣氛倒是因為二人而到達了頂點。   

只是這場酒席一直喝到最後許仙也沒能將那個賣十三香的放倒,但看的出後面他也是在勉勵支持著,臨別時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匆匆退去。許仙心中得意「喝自己的酒,讓別人吐去吧!」   

而兩個人喝下去三大罈酒,到最後諸人看二人的目光已經跟看怪物差不多,連叫好都忘了。   

許仙敢打賭對方一定也用作弊的手段,人的酒量有大有小,但總歸是那百十斤肉,這種喝法早就超過了人體極限了。   

潘玉看許仙的眼神略有些迷離,其間她有喝了幾杯,但她非是量大之人,醉意更加濃重。倒是許仙仗著有那片醉玉,喝酒跟喝水差不多,而且已有了些道行,此刻神智反而清明了許多。   

扶著潘玉向臥房走去,今夜一番痛飲,倒也痛快。   

「夏兄,我們也該回去了!」王安招呼夏子期道,許仙本該與王安這同鄉同房,調換之下,倒變成他們二人同房。夏子期咬著牙,看著許仙離去的身影,那種榮譽本該是屬於他的,他堂堂通判之子,這種時候竟然沒有坐上主桌,坐在一邊看許仙同白鹿書院的人談笑,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虛名嗎?但總是讓人難以釋懷。   

書院西面的晚風園,專門是給白鹿書院的來客準備的,屋外一片修竹,此刻不住的震盪。王守義扶著竹身一個勁的嘔吐,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冷冷的站在那裡,也不去扶他。   

王守義吐完,怨道:「胡克,你不是說這藥服下去,喝酒千杯不醉嗎?」   

那名為胡克的人第一次開腔道:「你喝下的酒不止千杯,而且你沒有醉啊。」他的聲音古怪、咬字不清,難怪總是一言不發。   

王守義起身大手一揮道:「我不管這些,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只要他喝醉,就可以。」   

「好,只要覲天書院再輸一次,明年的初雪試就該到金陵來開了。我以調查過,書院中,除了那個潘玉,無人是我對手。」   

「要死還是要病?」胡克的聲音古怪中還帶著些許得意,那是掌人生死的驕傲與快意。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大丈夫行事,何惜一條人命,我要他死。」王守仁的聲音狠辣果決。   

「那剛好,他的魂看起來非常適合煉製絲羅瓶啊!」胡克在黑暗中陰沉的笑著。   

王守義的臉藏在黑暗中,滿是鄙夷。這南洋來的小矮子,要來大夏學什麼天朝文化,父親竟然准了他來書院讀書。只是沒想到還真有些門道,叫什麼降頭術,此次剛好就用得上他。但對這些小道,王守義自然沒放在眼裡,只要不給他準備的時間,尋常兵丁就能打殺了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終歸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胡克怪聲道:「我回去下降頭去了。」   

「嗯,去吧!」王守義隨意的擺擺手,一派豪雄風範,也是個胸懷大志之人。   

許仙扶著潘玉進了屋,一路上簡直要軟在自己身上,許仙也沒想到他酒量如此之差。肩膀消瘦,不像個練武之人,而且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清香,不知道用了什麼香料,只是那眼波迷離,髮絲凌亂的模樣,即使他也難定心神。口中那塊醉玉已經取出來,酡紅的像懷中的人一樣。   

許仙已經想明白這塊玉是怎麼回事,不過前世同學之間,用一個飯缸泡麵,一雙筷子吃飯的時候也多,倒沒怎麼放在心上。恩,是他儘量不放在心上。   

潘玉放在床上,許仙也出了點汗,腦子倒是清醒了很多,潘玉看起來高挑,只比許仙低那麼一點點,但還好並不重。   

「水,水,漢文給我水啊!」潘玉剛躺下就吵著要喝水,許仙趕緊倒了杯水給他,咕咕咕的喂他喝下去才繼續躺著。   

許仙看著安靜下來的潘玉,這傢伙酒量雖差,但醉像倒不難看呢!   

黑沉沉的書院裡,西面的晚風園中一間房裡還亮著些許燭光。幾隻小兒手臂粗細的紅燭躍動著火苗,香案上一隻銅瓶正顫抖個不朽。那胡克穿著一身奇異的服飾,正用家鄉的語言嘰裡咕嚕的念叨著。   

胡克突然大吼一聲,小小的銅瓶陡然飛出一物,竟然是一個小兒人頭,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大小剛好能夠穿過瓶口,只是面目猙獰怨毒死死的盯著胡克,胡克口中的念叨更加密集如疾風驟雨一般,那小兒頭忽的一聲飛出窗去,頭下面還連著一大串腸胃內臟。   

胡克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猙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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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降頭   


趁著夜色,小兒頭飛向天空,飛向書院的靜心苑,正是許仙他們所居的地方,在二人房間的屋上停下,突地發出嗚嗚的呼聲,這聲音只有受術者才能聽到。   

「好吵啊,痛,漢文,我的頭好痛啊!」   

許仙正準備解衣入睡,潘玉卻突然大呼喊痛,許仙連忙上前,潘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跌進他懷裡,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你怎麼啦,明玉?」許仙焦急的問著,懷中顫抖人在這一刻似乎更加消瘦。   

許仙大聲呼救,房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終於驚醒了隔壁的同窗。拍門問著:「怎麼啦,怎麼啦。」   

「別拍了,快去找大夫。」許仙一聲大吼,他想要自己去找,只是懷裡的潘玉緊緊的抱著他,另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的根本掙脫不開。   

不久之後,「大夫來了,大夫來了,許仙快開門啊!」門外的拍門聲更加激烈,房中的許仙何嘗不是焦急萬分。俯下身,低聲在潘玉耳畔,用哄孩子口氣道:「乖,先放手,我去找人幫你。」潘玉緊閉著雙眼,慢慢鬆手,許仙立刻去開門。一個白鬍子的老先生看起來就是大夫,瞪了一眼許仙「怎麼這麼慢,出了人命怎麼辦,總督大人的侄子只你擔當的起的嗎?」說完轉身將門關上。   

在黑暗的天空中,小兒頭盤旋了兩圈又飛向晚風園。   

他晚上睡的正香,有人拍門,本來還老大不樂意,緩緩起身。但屋外不知誰喊了一句,總督大人的侄子潘玉公子。他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直衝這裡,敏捷的連帶路的秀才都自愧不如。   

這時候許仙哪裡會同他計較,請他趕緊看病,這大夫一副先不同你計較的樣子,上前為潘玉把脈。   

「風邪入腦,潘公子怕是中了腦風,這病來的如此之急,怕是不太容易醫治,老夫回去開幾付藥試試吧。」大夫搖頭晃腦的說。   

而此刻潘玉卻醒了,看看衣衫,還要沒有褪去。拱手道:「謝謝先生了,我現在好些了,明天再吃您開幾付想必就痊癒了。」   

大夫心中一喜,全然忘了剛才的診斷,拍著胸脯說潘玉無大礙,又說了幾句體面話才離去。屋外夏子期攔住大夫道:「潘兄怎麼樣了。」   

「有老夫在此,自然無大礙,諸位請回吧!」   

諸人都鬆了口氣,夏子期心中卻隱隱有些失望。   

「明玉,真的沒事了嗎?可剛才那老頭說。」許仙有些猶疑的問道。   

潘玉笑道:「你沒聽過,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嗎?」看樣子連酒都醒了,似乎真的沒事了。   

許仙也明白古代的醫療環境,醫生看病必要先把病人的病情說得極為嚴重,這樣治好了當然是自己醫術精深,治不好就是命該如此。但這句出自《扁鵲見蔡恆候》的話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吉利。   

許仙突然感覺手腕生疼,低頭一看,被潘玉握住的手腕留下一排青色的指痕,略微有些浮腫。   

「漢文!」許仙回頭見潘玉歉意的望著自己,許仙搖搖頭表示沒事,拉下衣袖蓋住手腕,比起這小小的疼痛來他還是更擔心潘玉的病。真的沒事了嗎,但那時候的痛苦可是清晰的傳遞到自己心裡。   

晚風園,胡克的房間中,胡克熄滅紅燭,蓋好瓶子。王守義推門進來問道:「好了嗎,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   

「我這人頭附肚童神從不輕易用,種子已經種下了,等著收穫就行了,桀桀,用天朝的話說就是天妒英才,紅顏薄命,死的早一點很正常。」胡克笑道。   

王守義也滿意的笑了,潘玉死於隱疾,誰也算不到他身上。只是敵人像這樣自己倒下,倒像是自己得了天命一般。不,這就是天命。   

第二天醒來,許仙看向潘玉的床鋪,出奇的沒有早起。   

昨晚睡的太晚了吧!許仙這麼想著。出去帶了早餐回來,潘玉卻還躺在床上,許仙覺得有些不對,推醒潘玉,潘玉無力的轉過頭來,臉上的憔悴下了許仙一跳。   

他從沒想過一夜之間,一個人能夠憔悴道這種地步,本來溫潤白皙的臉色現在變得蒼白,眼眶也透出黑眼圈,特別是眼神中那種深邃而清澈的感覺不見了,變得充滿了疲憊。只是即便如此,依舊美的驚人。   

潘玉摸摸頭髮,道「可能昨晚喝太多了吧!」下床到桌邊吃她的早餐。   

而許仙再一次又大夫了,桌上的米粥升騰著誘人的氣息,但潘玉卻感不到絲毫的飢餓。自從開始習武,已經好多年沒有生過病了,這種軟弱的感覺,讓她有些討厭。   

昨晚那個大夫又來了一次,說了些模稜兩可的話,在沒有昨夜的自信。開了一方即便無功也不會有過的藥,就匆匆離去。   

覲天書院的同窗們紛紛來探望,但都被許仙擋在門外。夏子期拿著一些補品卻被許仙擋在門外,不禁大皺眉頭「潘玉是不是你一個人的朋友,我們都該進去探望,你偏偏攔著,安得什麼心思。」   

「不宜見風,不宜見客,這是大夫的囑託,諸位還是請便吧!」許仙只是面無表情的擋在門口。   

午時,潘玉的叔叔,潘總督親自造訪。許仙不便進去都站在門外,不久潘總督出來看著許仙,囑咐道:「你好好照顧他,我保你前途無量。」他也是著急了,才會說出這種平日絕不會出口的話。哥哥將獨子託付給自己照顧,若是真在這裡出了什麼事,以後恐怕都無顏相見。他本想安排些下人來侍候,但潘玉竟然執意不允,他知這侄兒性情,也無可奈何,只能託付給許仙了。   

許仙皺了皺眉頭,但還是低頭說了聲「是」。   

而後杭州府有名的大夫紛紛上門,但沒一個能說定是什麼病的。一下午幾乎沒撈著清淨。總督大人開出重金,想冒險取功名的大夫倒不是沒有,但開出來的藥房拿給潘玉一瞧,都是嗤之以鼻。她雖然不懂岐黃之術,但醫術倒是看過不少,基本的醫理還是明白的。但即使她自己也說不出自己是得了什麼病,彷彿有一個無形的深淵在不斷的吞噬她的精力。   

日漸消瘦的她已經不能下床了,再沒有人來探望,連大夫也不敢來接她這個病人,萬一治不好惹怒了總督大人,那可是擔了天大的干係。只有一開始那個大夫被逼著沒辦法,依舊開出些無用的藥來,現在醫館也不開,每天在家裡後悔發愁。書院裡漸有傳言她招了邪祟,門前愈發的冷落。很多人都直接繞道,不從他們門前經過,反正一個將死之人是沒有結交的價值的。   

還好他還在吧!她這麼對自己說。   

「明玉,該吃藥了。」屋裡傳來一陣藥香,許仙端著熬好的藥坐在床邊,臉上還帶著勉強的笑容。許仙將她扶起,她就這麼勉強的靠在他懷裡吃藥,看他舀了一勺認真的吹涼,然後喂到她嘴邊。藥很苦,但同她所一直一來的忍耐相比不值一提。雖然知道沒什麼用,但就想暫且靠在他懷裡吧!   

許仙皺著眉頭,他感不到潘玉的求生意志,反而早早的就認命了似的,他雖然不懂醫,但根據前世的知識,也知道病人的心理狀態是很重要的。但他不理解,以潘玉的家世,衣食無憂前程似錦,怎麼會這樣呢?   

如同在冰天雪地裡孤獨的跋涉了許久的旅人,心中早就充滿了疲憊和寂寞,而這跋涉卻注定沒有目標。這時候漫天的風雪中出現了一個溫暖的小屋,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停下的理由,即便小屋不過是死亡的代名詞。但總算可以對自己說,我已經盡力了。
  
病痛讓這麼多年積累的柔弱全部爆發,再也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不但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反而還帶著「還好不用孤獨的死去」這樣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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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2: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病危    


潘玉看著許仙「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許仙下意識躲開了目光,極有義氣的道:「我們是朋友嘛,這時候不幫忙,要朋友有什麼用!」   

「朋友嗎?也好!不過要是別人,漢文也會這麼做的吧!你再給我講幾個故事吧!」   

「故事?算了,我還是講笑話吧!」上次的打擊真是記憶深刻。   

潘玉搖搖頭,堅持道:「是故事,像上次那樣的故事!」   

許仙無奈,只能滿足他毒舌了。電影,電視,漫畫,小說,各種各樣的愛情故事。   

只是讓許仙意外的是,潘玉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聽著,即使是女追男這種出自網絡小說的意淫故事,也沒有說出「這個女人太不知羞恥了這樣的話來。」   

「如果我是女子也一定會追求漢文你吧,凰求鳳,大概也很有趣吧!」   

許仙如遭雷擊,大概寧願聽到惡毒的話來。心裡淚流滿面,我真的不是玻璃啊!   

潘玉一看他神色就猜出他在想什麼,不由輕笑出聲,那笑容極美,極淡。只是臉色愈發的蒼白,彷彿透明。   

許仙清晰的感覺著,這塊美玉在漸漸變得透明,變成冰,然後再慢慢融化成水,徹底的消散於這個人世。   

不行,得做點什麼。許仙這麼對自己說。現在他萬分後悔讓聶小倩獨自離開,雖然那兩顆舍利被她用了,即使不離開恐怕也沒有什麼辦法了。蒼生無奈,便只有求助於鬼神了。他突然想起,自己還認識另一個此道中人,雖然不確定有沒有用,但也只有一試了。   

許仙用力的拍打著玄機觀的大門,不一會兒,那名為筍兒的小道士打開門「師,許公子,你怎麼來啦,從金華回來了嗎?」   

許仙一把抓住小道士肩膀道:「快帶我去見你師傅,我有急事找她。」   

筍兒輕輕掙脫道:「我師傅遊方去了。」   

許仙大失所望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   

筍兒搖搖頭「這可說不準,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個月。」   

「你會治病嗎?」許仙也知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但總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啊?我不會啊!」   

果然,許仙只能希望而來,失望而歸了。   

道觀的後院,魚玄機靜靜的坐在石桌前讀著一本道德經,依舊是一身杏黃色的道袍,安靜的如樹上落下的黃葉。   

筍兒好奇道:「師傅,你為什麼不見師叔啊!」   

「這是他的道,若想走就自己走吧!」魚玄機放下手中的書「而且我有種感覺,那潘玉是他的劫數,死了倒也乾淨。」   

筍兒猶豫道:「可是,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   

啪!捲起的書打在筍兒頭上,魚玄機盯著筍兒道:「小丫頭學會教訓我了,那是和尚騙人的話,我輩修行,講得是捨棄,他又是個沾上就舍不下的人,剛好有這種機會,他不舍也得舍,豈不是兩全齊美。」   

筍兒淚眼婆娑,不知道是打得,還是那些話「那師傅有一天也會捨棄筍兒嗎?」   

魚玄機瞪眼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筍兒委屈的抱著魚玄機的纖腰,魚玄機嘆了口氣,摸摸她的小腦袋,心中問自己,你真的舍的了嗎?還是非要到不得不捨的時刻。   

筍兒心知這師傅口硬心軟。恩,按師傅自己的說法就是難得大道。   

時間如水流逝,轉眼間就已經六天過去了。許仙喂藥的時候感覺懷中的人已經輕如紙張,脆若琉璃。他每天下午都去玄機觀,但卻只得到一句話,師傅還沒回來。   

許仙站起身要再去一次玄機觀,本該睡著的潘玉突然輕聲道:「喂,別走,如果你走後,我突然死掉了怎麼辦啊!」   

許仙這幾日看她日漸萎靡,卻毫無辦法,心裡早已煩躁不已,聽潘玉輕易的說出這個死字,不由怒道:「你叔叔給你派人服侍你,你又不要,老子天天伺候你,現在還要出去想辦法救你。你還說這種喪氣話,不準死,我沒回來,你就不準死。」  

 小屋裡的氣氛凝滯了,許仙也有點後悔。   

潘玉捂著小嘴,瞪大眼睛,驚訝讚許道「漢文果然好威風呢!」   

許仙哭笑不得「威風你個頭,我去去就回,不會化很多時間的。」   

「嗯,我等你回來。」   

晚風園中,王守義問道:「怎麼樣了,最後一天了。」   

胡克冷笑道:「最遲今晚,就要了他性命,這裡施法太不安全了,換個沒人的地方吧!」   

王守義眼中掠過一絲喜色,但為了保持風範,強自抑制。這些天來,他同覲天書院的其他秀才們,飲酒作詩,互相試探。果然再沒有一個能勝過自己的,眼看就能夠實現目標,怎能不喜呢?   

玄機觀中。   

筍兒輕聲道「師傅,師叔又來了。」她看得出來師傅進來情緒不佳,想必心中也頗多猶豫吧!   

魚玄機不說話,只是看書,但如水的眼神卻飄忽不定。   

「那筍兒就說師傅沒在。」筍兒乖巧的說,然後一步一步向大門走去,敲門聲愈發的急促了。   

魚玄機放下書,輕輕嘆一口氣道:「罷了,讓他進來吧!」   

天色將晚,西子湖上,漂泊著一隻小船,船中正是胡克和王守義。胡克又穿起了家鄉祭祀長袍。幾隻白色的引魂幡隨風飄蕩。似是經文,似是咒語的念叨聲想起來,引魂幡劇烈的顫動起來。   

書院中,潘玉突然感覺腦海中嗡嗡作響,似乎有一種聲音在勸自己離開這個塵世,離開這疲憊的生活。莫名間就想隨那聲音而去,但總還記得許仙讓自己等他的。   

胡克的念叨聲愈發急促,他沒想到七天時間,潘玉還能如此抵抗自己的引魂。他卻不知道,潘玉的意志力遠超常人,若真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常人絕難以改變。   

許仙一路狂奔,心裡狂喜著,他找到能夠救潘玉的辦法了。書院已經近在眼前了,不過旁人驚訝的眼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飛奔而去。那熟悉的房門,一推即開,那熟悉的人躺在床上對他笑了一笑,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胡克感覺心神一鬆,躺倒在船艙中,喜道:「成了。」   

許仙的手顫抖著離開潘玉的鼻息,心中滿是悔恨。如果從頭到尾都毫無辦法,他或許能夠稍微平靜些的面對,但明明已經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卻在轉瞬間被打入深淵。   

不由這麼想著:如果我能再快一點,是不是就能救他。   

「對了,道德經。」許仙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拚命翻找著自己的包袱,一本精裝的書出現在手中,正是他師傅留給他那一本《道德經》。   

在金色火焰中,書本一瞬間被融化消解,卻有一隻小小的玉牌落在許仙手中,竟然連太陽真火也無法融化。   

小小的翠綠色玉牌,似乎是石碑的微縮版。上書「功德」二字,功德下面是一排數字,「拾萬貳仟捌百肆拾肆」,兩邊卻寫著兩句話「有心行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   

許仙無心細看,只按著魚玄機教授的方法,握緊玉牌。心中只一個念頭「我要他好好活著。」   

但毫無作用,潘玉靜靜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對許仙的願望毫無反應。神魂已離,就算有救命的仙丹也無可奈何。   

房間裡漸漸安了下去,黃昏過後便是長夜。   

許仙漸漸絕望,頹然坐在潘玉的身邊。   

是我的努力不夠嗎?是我的力量不夠嗎?是否我真的有了神仙的手段就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發生呢?隨遇而安的性格,從未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力量,只因無法面對身邊的人就如此的逝去。   

這時,手中的功德牌閃爍著青色的光芒,上面的數字激烈的變換,一個勁的往下掉。許仙卻如木偶般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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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出竅   


終於,那數字定格在「貳仟捌百肆拾肆」上,整整少了十萬。清光籠罩許仙全身,他的神魂前所未有的變化著。   

那一顆主星在漸漸融化,在整個魂魄中流淌,陰陽流轉間,原本的魂魄漸漸被這光填滿,而原本的魂魄則彷彿胎膜籠罩著內裡金色的神魂,許仙沒來由感到一陣氣悶,掙動起來。彷彿破繭成蝶一般,許仙終於掙破了那一層胎膜,內裡金色的神魂開始主導一切。脫胎換骨以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變化。   

許仙的身體突然倒在床上,然後他發現自己看到了自己,自己的身體如同沒了線的木偶倒在床上,而現在的自己正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中。   

「陽神出竅」,若是有修行者在此或可一口叫出許仙現在的狀態,然後豔羨不已。   

練氣化神的最大難關便是神魂從陰魂到陽神的轉變,一謂之魂,一謂之神,一念之間,天地分際。若是許仙靠著慢慢修行,恐怕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走到這一步,但機緣巧合之下,憑著那一塊小小的玉牌,花費十萬功德,竟然一步跨越天塹。   

只是就算是修成陽神,想要「出竅」還需許多時日的積累,但他憑著太陽純陽之力,竟然一步蹴就,不能不讓人讚嘆造物之神奇。   

許仙浮在空中,靜靜的環視一週,心中無悲無喜,剛才的頹喪彷彿屬於另一個人。他本該驚訝於自己現在的狀態,可是現在的他連驚訝也無半點。那一顆心便如一片光之湖,平靜的不起半點漣漪。   

若是自己修煉而成,本該帶著本來的心性,但憑藉外力促就,許仙所煉出的陽神卻彷彿只有道性。   

在心理學上有所謂極端體驗,那一刻感受到同世界融為一體或者內心的極度安寧,這種體驗可與而不可求,就好像許仙點星時在小橋上悟道的那一瞬間,那一刻他是最接近所謂「道」,佛家稱之為「覺」。   

但那種狀態注定不可能持久,因為人總得回到現實生活中,而不可能時刻處於「覺」的狀態。許仙后來在睡夢中修煉時,或者使用力量時,卻是最接近這種狀態的,所以總會變得格外的淡漠。而如今許仙強行修成陽神,卻在其陽神出竅的時候時刻能保持這種「覺」,只是這種狀態是福是禍還難以預料。   

但無論再怎樣無情,他還沒忘了自己的目標。輕輕的閉上眼,似乎在感受天地間某種奇妙的契機,片刻之間,睜開雙眸,金光閃動,將手一招,潘玉放在床邊那把青虹劍落在手中,然後向著一個方向飛身而去。
  

許仙本不通任何飛行之術,但此時陽神大成,聚則成型,散則成氣,快逾飛鳥。只是他有意隱去身形,常人不得見罷了。


潘玉的魂魄飄飄蕩蕩,心中渾渾噩噩,矇昧不清。彷彿沒什麼無形的東西牽引著向一個方向飛去。直到西湖之上,一個漂泊的漁船。見兩個熟悉的人,心中略有明悟,但卻不能自主。   

胡克目瞪口呆的望著飄來的魂魄,眉目依稀還是潘玉的,只在細微處略有變化,哪裡是什麼風流公子,分明是一個絕代佳人。王守義眼皮上塗抹了胡克給的膏藥,亦能見陰魂,此刻也是驚訝萬分。   

胡克心中色心大起,不由後悔讓旁邊的王守義見了。一看王守義果然垂涎三尺,問胡克道:「你不是有觸摸魂魄的方法嗎?」   

胡克猶豫道:「人與鬼交,陰氣入體,恐怕會有損害。」   

王守義一瞪他:「讓你說你就說。」潘玉恐慌而無力的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胡克卻目瞪口呆的望著天邊,寂靜的湖面上,突然一點金光飛馳而來,轉瞬即至,立在船首,潘玉的面前。金光中一個人影,正是酒宴上所見的許仙。此刻依舊做平日大半,但眼中一片空茫,掃視一週。雖然看向胡克二人,但偏偏有好像什麼也沒看,只有看向潘玉的時候才微起漣漪。金光中那平凡的相貌在此刻卻威嚴如神明。   

胡克心下駭然,這許仙怎麼有如此道行。但他畢竟是自小修行,跟隨的也是南洋有數的降頭大師,頗有些功力。此刻雖驚不亂,忙祭出絲羅平中的小兒頭咬向許仙。旁邊王守義也知道這事被人撞破,無論是人是鬼,如果不能滅口,潘家的報復可不是說笑的。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撲向許仙。胡克祭咒還需時間,王守義劍來的竟然還要快些。   

劍光閃。   

王守義手中之劍同他握劍的右手一起飛了出去。許仙用的竟然是他只翻看過一遍就丟在衣櫥裡的猿公劍法,此刻他心意明慧,隨手使出,會些武藝的王守義竟然非他一招之敵。王守義握著手腕趴在地上慘嚎,他的妙筆生花,他的雄圖大業都隨這一劍去了。   

一個連著肚腸的小兒頭嘶嚎著向許仙飛來,那聲音極為惡毒,傷人魂魄。另有七八條鬼魂張牙舞爪撲來。船上狹小,許仙又站在船頭,而他身後就是潘玉。而操縱這一切的胡克,頭竟然高高飛起,如同他控制的那個小兒童一樣連著肚腸。   

飛頭術是降頭師的保命之法,胡克高高飛起,若是這一擊能成,他自然下來收拾殘局,若是失敗就高飛遠遁,諒那許仙也追他不及。   

千鈞一髮之際,許仙卻棄劍,而將雙手虛籠,明明尋常只是一雙肉掌,卻彷彿要把前方的一切都籠罩進去。   

黑暗的水面突然爆發出一大片金黃色的火光,照亮一切。   

許仙在寧采臣家領悟的吸納引發之法,此刻百分之百的運用出來。不同於將太陽之力吸納進體內再釋放出來,而是吸納周圍的太陽之力到面前一個小小的區域,再瞬間引發出來。那金色的火焰雖然不及太陽真火的威力,但如火雲般燃燒了一大片區域。   

鬼魂一瞬間就被蒸發,小兒頭在火焰的中心也只多堅持了一瞬,而胡克的頭在半空中肚腸都被燒壞,一顆又頭顱落在船上,被許仙上前一腳踏住。   出來話長,但從許仙飛來、斬手、放火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腳下的頭還在顫動不已,張著嘴想要咬人。許仙一手撿起地上的青虹劍,輕輕一送,一劍貫穿了天靈蓋,釘在甲板上,人頭才終於寂然。許仙又補了兩劍,才一腳踢下水。在黑暗中發出「噗通」一聲響聲。   

這時王守義忍著劇痛,勉強站起來,剛才的火焰主要燒向半空,他竟然無事。他已經搞清楚局面,強自鎮定道:「潘玉已經死了,你只要放過我,我保你半生無憂,修煉所需的金銀我也可以提供。今日之事我決不向任何人提及。」   

但他自認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說服許仙,但他沒注意到,從頭到尾,許仙的眼中都是一片空茫,沒有憤怒,沒有殺意,甚至沒有殺人之後的得意。寂靜如蒼天一樣的眼眸,注視著大地終生,不過萬物芻狗而已。   

劍光起,頭顱飛。許仙回首注視著潘玉,眼中終於多了些人的感情,只是略微有些迷茫。不知是迷茫於此刻的有情,還是此刻的無情呢?   潘玉瑟縮著,張口欲言。但許仙微微搖頭,輕輕將她抱起,向著書院飛去。   

不同於來時的渾渾噩噩,潘玉這時候清醒了許多。眼看著許多熟悉的場景從腳下滑過。她抬起頭望著抱著他的男子。夜風中,他的長發飄揚,有時候會同她的頭髮糾纏在一起,然後分開。   

許仙身上的金光閃耀,但非凡人所能看見,但在黑暗中不知多少眼睛注視著他劃過天空的痕跡,露出思索的神色。   

「這位仙長請留步。」一個青面獠牙,身高近丈的惡鬼突然升上天空擋在許仙面前。   

許仙面無表情,將手放在腰間的青虹劍上,身上的光芒也灼熱起來。   鬼卒一陣難受,連忙道:「我家大人請仙長到府中一晤。」他看許仙沒有動心的樣子,補充道:「若要救你懷中的女子還需我家大人的幫忙。」   

許仙淡淡道:「帶路。」   

那鬼卒連忙在前面引路,二人都是飛行,只是轉瞬間就到了目的地。潘玉從許仙懷裡露出頭看去,卻是杭州的城隍廟。仔細一想,那帶路的鬼卒也是城隍廟中泥塑的四鬼之一。   

進了城隍廟,果然另有三個鬼卒侍立,堂上坐著的正是城隍君。   

一個紅面赤髮的鬼卒厲聲道:「大膽濁物,見城隍竟敢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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