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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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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典仙俠]說夢者 -【許仙志】《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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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4: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醒轉  


許仙卻看也不看那惡鬼,只是靜靜的站在堂下,抬頭向那城隍君望去,那城隍君倒是尋常人的模樣,長面高准,續著鬍鬚,身上穿著不知是何朝代的官服,一副威儀的模樣。   

許仙問道:「你要如何救她。」   

那城隍君望向許仙的眼眸,心中一驚,世上竟然真有這等人?   

竟然不顧的威儀,從堂上走下來,拱手道:「道友不知如何稱呼,在下趙文會,適任本地城隍已有十餘年,卻不想有道友這樣的人物。」   

鬼卒都訝然相顧,城隍審陰,最重威嚴,又是在這公堂之上,何嘗見過大人對人如此客氣。   

許仙道:「在下許仙,家住錢塘,現在覲天書院就讀,我朋友遭惡人相害,這才出竅相救,還請大人助我一臂之力。」雖然是恭敬求肯的語句,但現在的許仙說來總有些淡漠的味道。   

趙文會卻並不在意「原來就在左近,魂魄離體,雖然有可能活過來,但卻未必,這有還陽丹一枚,附體時與她服下,必能換陽。今日就速速離去吧,來日再相邀。」   

說著遞給許仙一個小匣,許仙還抱著潘玉,只能頷首做謝。而潘玉早將頭埋在他懷裡做了鴕鳥,在人前被人抱著,她心中還是極羞澀的。   

許仙出門,再次飛上天空。   

那帶許仙過來的鬼卒問道:「大人,這許仙固然有些道行,但又何必如此客氣呢?」   

趙文會目送許仙離去,聽聞鬼卒的問話,嘆口氣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個修道之人。」   

那斥責許仙的紅面鬼卒笑道:「大人不也是修道之人,就是我們兄弟,也一心修行。」   

趙文會搖搖頭道:「世上修仙修佛者如過江之鯽,修道者凡幾?」而且他心中還有一樁心事,那一枚珍藏的還陽丹,雖然只能救一救剛死不久陽數未盡的人,但也非同小可。今日要同許仙解下這個善緣,也是為後來計。   

四鬼都是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敢再多說,只是許仙那空濛的眼神深深的留在他們心裡。   

一陣風吹,房門大開,許仙抱著潘玉施施然走進去,卻見房間內有同樣的兩個自己。   

將潘玉放在床上,眼看著她慢慢透進軀體之中,拿出城隍君所贈的那一枚還陽丹,放入她口中。丹藥清香撲鼻,入口即化,不多時潘玉悠悠醒轉。許仙放下心來,也投進自己的軀體中,此次陽神出竅,實在是費了不少心力,若非源源不斷的吸納太陽之力,恐怕已經支持不住了。   

潘玉完全從昏睡中清醒,感覺身體沉重,原來許仙出竅時候沒有準備,正壓在她身上。閉上眼睛,臉上有些紅暈,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若是別人,此刻她已經下殺手了,對於許仙她卻連想都沒想過。除了心中為妙的感情,更是相信許仙絕對會為自己保守這個秘密,他就是這樣的人。   

潘玉伸手推推許仙,驚喜的感覺自己不再感覺那麼無力,反而餓的厲害。即使生活充滿疲憊,但人還是想要活著。而且面前的人讓這個活著的理由更加充分起來。   

許仙慢慢醒來,眼神中還有些許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昏倒了。似乎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但要去回想,那夢卻如雲朵般消散的一乾二淨,再也想不起來。依靠外力而勉強達成的陽神出竅,終歸不是那麼完美。   

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許仙驚抬首,潘玉中默默無語的望著自己,眼神中還有一些似乎名為羞澀的東西。許仙驚喜的抓住潘玉的手道:「明玉,你沒死。」   

潘玉一愣,不由懷疑這是一場夢境,但斜眼一看床邊的青虹劍,上面猶帶著淡淡的血跡。以她七竅玲瓏的心思,眼波一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還是試探道:「多謝漢文相救了。」   

許仙想了一想,拿起手中那塊功德牌一看,咋舌道:「花費了十萬功德啊。」不過看看面前有精神些的潘玉,由衷道:「值了。」   

「這是何物。」潘玉問道,知道許仙不記得晚上的一切,心裡舒了口氣,但又隱隱有些失落。本該屬於兩個人的記憶,現在卻只有一個人記得。   

許仙不由憶起,那個傍晚的小院,魚玄機對自己說的一句話:你師傅送你的那本《道德經》裡存有一塊玉牌,只要你對它求禱,潘公子或許還有救。   

潘玉聽許仙說了一番,目光閃爍,她自覺地魚玄機身上大有疑點,只是死裡逃生,此刻也不願意多尋思,而是摸摸肚子道:「我餓了。」   

這是幾天來她第一次說餓,許仙連忙張羅,由於還在病中,只是米粥。許仙乘了端著喂她。潘玉瞧他小心翼翼的吹粥的樣子,心中一動,飛快的探起頭在他臉上輕輕一啄。   

柔軟濕潤的觸覺,一閃即逝。許仙卻如中了十萬伏特電擊一般,僵在那裡。本來潘玉臉上飛紅,但看許仙已經滿臉通紅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接過他手裡的碗自顧自的喝起來,她實在是餓壞了。一邊喝還一邊瞄許仙,彷彿瞧全世界最有趣的東西。   

許仙腦袋亂成一團,心跳的很快。只因出竅時那些記憶雖然如一場夢境一般,但潛意識已經明白潘玉的真實性別,本來被這樣一個絕世美人吻確實是應該讓正常男人心跳加速的事,但他的表意識卻還當潘玉是男人。於是許仙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天啊,我竟然是玻璃嗎?而且,而且,竟然還是受。他淚流滿面,連死的心都有了。   

潘玉將空碗遞給許仙,許仙立刻接過又乘了一碗,表情木然,動作僵硬,心若死灰。潘玉撇撇嘴,不就是被本公子親一下,至於嗎?   

於是整個晚上都處於「出竅」狀態。不過第二天就言行如常了,據說人受到太大打擊或者內心無法承受的痛苦,就會選擇性失憶,許仙現在可以現身說法這個據說是真的,那一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真的。   

白鹿書院的兩名秀才離奇失蹤,官府調查才有人說他們去遊湖了,而後在湖上發現了二人的無頭屍體。秀才異地被殺,官府調查一陣卻總是無解。   

許仙聽了還唏噓了一陣,只是潘玉莫名其妙的丟了幾個白眼過來,他就唏噓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搞不懂那是為什麼。   

後來凶手被捕,卻是幾個水賊,一頓好打,個個招供畫押,判了斬立決,這事才算了了。   

總督大人倒是私下召見了許仙一次。侄兒無事,他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對著許仙好一陣誇讚。而後許仙的名義上的老師王學政也把許仙叫到府上勉勵一通。   

夏子期暗地裡恨的咬牙切齒,但見了許仙比見了親兄弟都親。漢文兄、漢文兄的叫給沒停,還說要請許仙聽雨樓喝花酒。   

對喝花酒這種有意義的活動,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許仙同學,是非常有興趣去考察一下,反正又不用自己花錢。就在許仙幾乎要答應的時候,潘玉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道:「漢文,叔叔今晚請你到府上吃飯。」   

夏子期自然不敢跟總督爭,「改天,改天,漢文兄,一定要給兄弟面子啊。」   

而後卻沒有到什麼總督府,倒是聽潘玉數落了夏子期一通,將他平日的劣跡都爆給了許仙。   

許仙充分發揚了中國人的劣根性,八卦之魂完全覺醒,詳細問道:「那晚他在妓院真的夜御七女,不可能吧,沒想到他一副很痿的樣子,竟然是個純爺們。」   

潘玉冷著臉道:「反正你少跟他來往就是了。」   

許仙納悶道:「你不是從不在背後說人閒話嗎?」   

潘玉理所當然道:「我們是朋友,我自然要對你負責啊!」
  

「對我負責!」這句話再次勾起了許仙的傷心事,陷入呆滯狀態。許仙就生活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平日裡同潘玉相處再愜意不過,許仙的早飯從來都是潘玉帶回來叫許仙起床吃。但白米飯裡的細沙,有時不經意間一句話就能將他打入「受」的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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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紅袖   


不過儘管死人為此次初雪試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隨著日期的臨近,江南各大書院的學子都紛紛到來。   

潘玉就忙起來,足以讓常人焦頭爛額的各種雜事,她卻可以慢條斯理的縷順清楚,見者無不交口稱讚。只是無論到哪,定要拉著許仙一起,說是能多結識些人。爛泥同學許仙,非常誠懇的想在地上老實呆著,一點也不想到牆上去。   

只是在潘玉的求肯之下,他也實在是無法拒絕。每日露出六顆牙齒,笑的面部抽搐。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份工作羨慕不已,但許仙實在就是這樣的性格。   

一日,剛將青溪書院的諸人迎進來。卻見幾輛馬車停在大門外,馬都是良駒,更難得的是,都是清一色的白馬,更不必說車上的裝飾,一股奢華之氣撲面而來。   

許仙心下好奇,不知是哪個書院如此豪氣。身邊的潘玉已經迎上去,透過車窗同車裡的人說了幾句話。而後見上面娉娉婷婷下來一群紅粉,雖然也做書生打扮,而且都帶了面紗,但那窈窕的身姿卻是騙不了人的。圍觀者都發出一聲驚嘆。   

「紅袖書院院首攜眾弟子來訪。」許仙高高一聲通傳。不過片刻,李思明急急忙忙的從門裡趕出來,上前同那院首敘話。   

潘玉又退到許仙身邊,看許仙好奇的不行的樣子,笑道:「紅袖書院也算是我們杭州的書院,只是裡面的就學的都是女子。」   

然後遙遙一指,那站在首位正同李思明敘話的女子道:「那就是院首,名為尹紅袖,還是個郡主。前些年仇王之亂,朝廷結親安撫,就嫁到杭州,還未入府,仇王府就被屠了個一乾二淨,按了個寡婦的名頭。皇上覺得與她有虧欠,准其再嫁,她卻落戶杭州,抄家抄出來的資財大部分都交給了她。她就以自己的名字辦了這麼一家紅袖書院,現今已有數載,不過要參加這初雪試還是頭一遭。這下學院諸公有難了。」   
平日風流瀟灑的李思明現在已經滿頭是汗,勸道:「尹院首,這初雪試是江南士林的一場盛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非同小可,你若要旁觀,自然榮幸之至,若要參加,就不是李某人說了算了。」   

尹紅袖身著寶石藍長袍,披白色狐裘。雖非女裝但更顯得身姿曼妙,旁邊不知多少聖人子弟看的流口水。雖然帶著一層面紗,只露出一雙桃花眸,眼波流轉間卻總有一股似醉非醉的的奇妙感覺,此刻淡淡開口道:「李先生如果做不了主,就讓能做主的人來談,只是來者即客,難道要將我們拒之門外嗎?」   

李思明苦笑道:「不敢,尹院首請進吧!」   

一群女子逶迤而入,潘玉只顧得跟許仙談笑,只在路過自己面前的時候才躬身施禮,而後又轉過頭去。只是那些女子十個倒有九個把眼光落在她身上,如此男子,見之傾心。連那尹紅袖都把眸子在他身上轉了一轉。潘玉泰然自若,更讓人覺得他氣度不凡。   

路人化的許仙大是嫉妒,暗嘆以後娶了媳婦,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潘玉笑道:「看上哪個,我去幫你說和說和。」   

許仙玩笑道:「看上那尹院首可否?」   

潘玉搖搖頭:「你倒是好眼力,只是你這話讓李思明李才子聽到了恐怕要跟你拚命。」   

許仙一聽這裡面還有姦情,大感興趣,奇怪道:「李才子不是連孩子都有了嗎?」   

潘玉納悶的看了許仙一眼:「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過尋常事吧!老師現在才不過而立之年,家中也只有一妻兩妾,還能娶二平妻呢。」   許仙擦去嘴邊的口水,讚歎道:「三妻四妾,那是多麼崇高的一種境界啊!可惜我是實現不了了。」   

「這有何難,來日博取功名,封相拜將也未可知,那時候天下女子隨君取捨,豈不快哉。」潘玉自然而然的說。只是今天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裡總感覺不是滋味。   

許仙想著遠在天邊的白素貞嘆道:「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潘玉聽了心中一喜道:「你這話若讓那尹院首聽了,說不定立刻下嫁於你。她曾說過,想娶她必須功成名就,才學不凡。只是這也就罷了,她卻還有一樣要求,若要娶就要發下毒誓,今生只能娶她一個,連妾也不許納。」   

許仙心中讚歎:這就是古代的女權主義者嗎?不過和前世恨不得男人全死光的女權者來說,這要求還真低,不要車,也不要房,還陪萬貫家財做嫁妝,而且保證不給你帶綠帽子,就只要求男人不能包二奶。不過他也知自己的才學離李思明那廝還有很大的差距,而且還有一個要求更低的在等著他,他也只得安心等待了。   

白天勞累,晚上也就睡的安穩。夜深人靜之時,許仙默默吸納著太陽之力,他近來發現自己那顆主星竟然不見了,神魂內外一片金黃,還有些擔心走火入魔,尋個時間再到魚玄機那裡去問問,順便為上次的事情道謝。   

這種種思索在他修煉的時候依然存在,但那些擔憂的情緒卻蕩然無存,心中一片安然。   

「城隍君請許公子到府中一敘。」屋外一聲大喝,立時驚醒了許仙,但心中卻毫無被打擾的憤怒之意,起身推窗,房門外停了一輛馬車,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卒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車前。四週一片寂靜,他那一聲大喝,似乎只驚醒了許仙一人。   

許仙回首,自己的肉身還躺在床上,陽神出竅,聚則成型,散則成氣,一切實物都難以阻礙。抬頭望,月朗雲疏,月光灑在地上,如有霜雪,正是秉燭夜遊之良辰。   

即使在這時候,他也沒有停止修煉,失去了肉體的阻礙,對於太陽之力的吸納反而更加得力,而且時刻處於「覺」的狀態,修煉更毫無窒礙。身上的金光耀目,那鬼卒不由將身子俯的更低些。「請公子上車。」他似乎能夠體會他家大人的恭敬了,這許仙氣度威嚴深沉,確實不似尋常修行之人。   

許仙一揮衣袖,示意不必。也不飛行,而是沿著道路緩步向城隍廟走去。   

那鬼卒不敢相迫,只得在那馬兒私語幾句,那馬點點頭,若有所得,而後長嘶一聲,拉著馬車騰空而起,掠過樹梢向著城隍廟飛去。   

許仙隨意行著,那鬼卒小心的跟在身邊,只是總慢許仙一步,以示恭敬。   

陽神出竅,視角自不比肉眼,見書院的臥房中,有些光亮,問道:「那是什麼?」   

鬼卒應聲道:「這個小人聽城隍君說過,讀書人若能通曉經意,讀出了心得體悟,夜間會放豪光,大文豪大詩人的豪光能達數丈之高,其光極耀。不過尋常讀書人能有寸許就算是不錯的了。」   

許仙點點頭,望向自己的房間,豪光竟有三尺之高,潘玉也算讀書人中的上流了。遍觀書院中的光華,竟然只有西廂一個能勝過她,回憶一下,卻是今天來的那群紅袖書院的女子,想必這光華是那尹紅袖的。   

許仙自然不相信這是什麼讀書人的光,這該是人人都有的「性靈之光」,愈是慧心明澈,愈是光華照人。死讀書的人不過是榆木疙瘩一團,自然不會有什麼光彩。只不過想不依靠書本而明理,非得需要大悟性不可,據說六祖慧能就大字不識,卻能傳承佛法,應該就是這種人了。常人還得循序漸進,有閱有歷才是正道。   

許仙靜靜思索著,腳下卻不停,但似乎因為,體會了新的道理,身上的光芒更加奪目。鬼差跟在他身後,初時還覺得那光照的難受,但漸漸感到一些溫暖,竟然從那光芒中汲取了不少陽氣。   

鬼差心中讚歎,這樣有利於他人的修煉之法,還真是少見,不由更是恭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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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5: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審陰   


黑暗的街道中,突然多了一條黑影,遠遠的吊在他們的後面。鬼差心中暗自小心,許仙卻恍若未覺,自顧自的觀賞杭州的夜景。   

黑影越來越多,卻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而且跟的越來越近,來到近處,皆是鬼怪。   

有的面目青紫腫脹,有的脖頸折斷耷拉著腦袋,還有些滿身血污的。更有那化鬼太久,不復人時面目的。一個個跟在後面,偶爾還發出一聲怪叫。聞之使人心驚。   

鬼差心中驚怖,這杭州城裡的冤魂怨鬼怎麼都冒出來了。抬眼一看,許仙依舊靜靜的走在前面,臉上毫無懼色,不,應該是從未見過任何表情。鬼差恍然大悟,原來都是被許仙身上散發出的光引了過來,陽氣乃是所有鬼物都需要的。即使靈智不清,但對那種光與熱的嚮往卻是本能。   

許仙並不言語,只是闊步向前,那種鎮定的態度讓身邊的鬼差也放下懸著的心。一人向前,百鬼隨之夜遊,這種威勢不由讓他也感到一陣震撼。即使他的城隍君趙文會也是憑著神職才能壓制群鬼,也無這種氣魄。   

城隍廟前,許仙直步而入,群鬼不敢入,徘徊於廟門之外,不肯離去。   

趙文會滿臉笑意的迎上來,拱手道:「道友果然氣勢不凡,便請就坐。」   

二人入座,早有侍者奉上茶水,清香撲鼻,不比凡品。但許仙卻不受用,而一指門外群鬼道:「城隍審陰,此非君之所司嗎?為何不管呢?」許仙這話頗不客氣,但趙文會卻不在意,這等人若是守凡間禮法,他才覺得奇怪呢!   

「你可知何時惡鬼最多?」   

「可是戰亂之時?」   

「正是,神州陸沉,烽煙四起,怨氣殺氣直衝雲霄,任你神仙手段也難以化解。但其次便是這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許仙一思就明白了,一般民風最好的時代都是由亂轉治,休養生息的時代。經常傳下些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美德。而真正到了太平盛世,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反而數不勝數。   

「這樣含恨而死,有極大怨念的鬼類,我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更有些修行有成,法力不凡的,更是囂張跋扈。」趙文會欲言又止,他這城隍可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只是其中苦楚難以對人言罷了。   

「難道沒有陰兵嗎?」許仙問道。   

「我只是城隍,並不掌兵,而且就算有兵。就如這陽世中的官府,縱然兵馬無數,但能讓治內無盜匪嗎?」   

許仙若有所思,陽世中有陽世的難處,陰間也有陰間的難處,總不會因為你有點法力就能隨心所欲。既然有難處,就必然有所求,許仙瞭然道:「君一再相邀,想必是有事相請,上次得君之惠,尚未及報,盡可說來,我必盡力而為。」受人恩惠必須趁早了卻,這是許仙現在所思。許仙之所以來,一則是為了見識這個世界的神明,在則就是來了斷那還陽丹的因果。   

趙文會知道對這等人,禮數都是無用的,你稱讚他也不覺得喜,你蔑視他也不覺得怒,還不如直言相告,反而省了彼此的麻煩。乾脆坦言將自己的難處敘說了一番。   

原來他生前本是個尋常富戶,只是一生積德行善,死後閻君准我投生大富大貴之家,他不願投身輪迴之中,一番求肯,剛好此地缺一城隍,就補了這個缺。   

只是他並不是做官的材料,但偏偏還有些責任心,撐了十幾年,整天累死累活處理公務,反覺得比活著還累的多,前些日子就又去求閻君,想卸去這城隍之職,閻君怒其反覆,斥罵了一頓,趕了回來。   

結果他一生行善反而落得這個下場,悲從中來,在奈何橋邊大哭了一場,剛好崔判官路過,就給他出了個注意,讓他找到可以替代的人,自己去閻君面前替他說情。只是越到太平盛世,有德之人反而越少,天下州縣,一地需一城隍,哪裡去尋相替的人。   

那日正在苦思冥想,天邊一道金光劃過,他就動了心思,將許仙請來一看。他做了十幾年城隍,也有些見識,一看許仙眼眸,就知他正是自己需要的人。再查生死簿,發現他以布衣之身竟然積累下十幾萬功德,雖然近來不知怎麼被削去了十萬,但擔任這城隍之職卻綽綽有餘。   旁邊四鬼聽的面目扭曲,簡直哭笑不得,沒想到一向很會拿大的大人竟然如此心思。他們卻不知趙文會生時見了官老爺都是這麼一副威嚴的樣子,為了做好這官,足足裝了十幾年。愣是把生前總是面帶和藹微笑的趙大善人給變成現在不苟言笑的城隍君。此刻終於能夠一吐心事,真是言無不盡。   

許仙心中瞭然,思量了一下道:「我可暫帶此職,讓君有個休歇的時間,只是此事還虛奏鳴冥府,而且在下現在也離不得陽世。」   

趙文會心中失望,但總算有個頂缸的人,也算舒了口氣。他手下四鬼都是武夫,沒一個能幫他斷案的,就是他自己也是摸索著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個節假日都沒有,怎麼不叫苦。若有個漂亮小秘或許還好點,但他身邊那四個,都是看一眼就足以喪失所有工作動力的極品醜男。在這種嚴酷的環境下堅持工作了十幾年,也委實不易了。   

趙文會一聲招呼,不多時小山一般的文案被放在堂上。不好意思道:「這都是愚兄這些年積累下的差事,請賢弟今晚就開始處理吧!」   

許仙上前隨意抽出一本,翻看一下,又放下。「可有陰司律法?」   

趙文會一拍腦袋,是我糊塗了。於是一堆律法從庫中搬運出來,許仙一本本的看起來。他本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在陽神出竅,更是不凡。一目十行,那種種律法卻了然於胸,隻字不漏。   

一炷香功夫,許仙放下最後一本律法,抬頭道:「可以開始了。」   

城隍廟中,許仙毫不客氣的高坐堂上,卷宗被一卷卷放到面前,他低下頭凝神批改。堂下有新死是鬼被帶上來、或痛哭、或怒罵、或告饒,許仙面不改色,按照胸中的陰司律法一一審之,批駁之間絕無半點猶豫,而且甚有法度。   

所行正是城隍審陰之事。   

平日趙文會斷一鬼,痛哭的要憐憫,怒罵的要責打,好的要表彰,壞的要申斥。而許仙則無論堂下之人如何,只是憑著陰司律法該怎樣便怎樣,運筆如飛,將每個鬼的判決寫就,交由鬼差,貼在鬼魂背後。   

夠數就由另一鬼差駕車,送入冥府,或由六道輪迴盤轉生或去送去地獄受罰。這就是城隍存在的意義了,若是每個鬼魂都押赴冥府再審,花費的路途且不說。天下一日間不知死多少人,哪來這麼多心力。   

四鬼一個駕車、一個押鬼、一個送卷、一個責打,讓許仙使喚的團團轉。平日裡還能閒下來看看審案,今天卻根本顧不上。趙文會本想幫忙,結果竟然插不進手去,也就樂得清閒。看著桌上的文卷一冊冊矮下去,笑的合不攏嘴。喝著清茶看了一會兒,又轉了兩圈乾脆轉到後面去睡了一覺,鬼知道鬼為什麼還要睡覺。   

許仙如電腦一樣飛快的處理面前的事物,只是對太陽之力的吸納卻絲毫不曾停止。到後來堂下的鬼魂只見堂上一片金光中只一個人影,哪個不是戰戰兢兢。   

「呔,爺爺縱橫江湖幾十載,從來不信邪,哪裡的小人裝神弄鬼。」突然一個鬼魂掙脫紅面鬼的壓制,猛朝堂上撲來,這一撲如猛虎撲食,狹風而來,竟然比活著還要迅捷的多。   

數仗的距離一撲即至,轉瞬間離許仙只有數尺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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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0:56: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食鬼   


許仙身上的光芒倏地耀眼,那強魂覺得遍體若燒,還要憑著一股凶性勉力前進,但越前進就越是痛楚,彷彿要融化了一般。於是再也支撐不住,落在地上。   

紅面鬼差上前按在地上,拿鎖魂索牢牢綁定,心裡氣惱,大覺在這位新大人面前失了顏面,又狠狠補了幾腳。也不怪他疏忽,平日的鬼魂,大部分渾渾噩噩,連神智清明的都少見,就是有,見了惡鬼城隍,哪個不是股慄如篩,面如土色。真正不怕鬼差的的強鬼,說實話,他也拘不來。   

許仙若無其事,翻開桌上的生死簿,這生死簿甚是有趣,天下城隍人手一本,但最關鍵那一本卻掌握在冥府崔判官手裡。算是分出力量給他們使用,有點前世電腦主機,聯機辦公的意思。這生死簿當然不會將一個人一生事無鉅細的記錄下來,平日只寫著壽元。只有審魂的時候才用來現實一生的功過,不過也只顯示重要的,小善小惡都相互抵消了。   

許仙還試著找出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因為修出陽神的原因,已經沒有了。正是「一達此境,各安天命。」許仙現在即便肉身沒有了,也可以一直保持陽神出竅的狀態,不過在日後的修行上會有些小妨礙。城隍就是看出這一點才讓他乾脆死了算了,畢竟按規矩陽世中人是不能做城隍的。   

這麼會功夫,許仙已經找到了堂下之人的名字,念道:「申屠仗,淮陰人,壽終於四十二歲,死於刀斧。」再看處「你一生殺人九十有四,雖多為奸佞,但亦有無辜,算是秉直道而行,卻難免要到刀山上走一遭了。」   

申屠仗大驚失色,奮力掙扎,掙的那鎖魂鏈吱呀做響,口中吼道:「我死了?我怎麼可能死了,我沒死。」   

紅面貴差罵道:「這潑漢,我剛才才捕的你,你喝醉了酒,活該讓人劈開了腦子,腦漿子都流了一地,還說不死。」   

聞此一言,申屠仗一呆,而後目呲欲裂,更加奮力掙扎,口中吼道:「我誓殺汝,我誓殺汝!」原來他也是江湖豪傑,頗有些俠名,近來來此會一個再好不過的朋友,二人要共謀一醉,面對知己,他自然開懷暢飲,結果就給人開了瓢了。死了還有醉意,被帶到堂上,還以為是人裝鬼作怪,直到此刻才算是酒醒了。   

堂上許仙淡淡道:「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該如何?」   

申屠仗也知堂上真的是城隍君,他一生不信神鬼,到此間也面不改色,叩首道:「大人若能讓我報的此仇,原做大人牛馬,以報此恩。」被知交好友所殺,他心裡已是恨極了,此刻無論讓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報仇。   

許仙道:「鬆綁。」   

「賢弟不可啊,陰人不管陽事,怎能放他回去報仇呢?」趙文會聽了動靜,急急忙忙的趕出來。   

此刻積壓三月的鬼魂都已審完,才審到這今日才死的新鬼,許仙道:「兄長不必擔心,我自有分曉。」趙文會聽此言,猶豫了一下,他本不是個強勢的人,此刻也就不再堅持了。任憑鬼差送了綁。   

那申屠仗脫了枷鎖,如猛虎出籠,大吼一聲,狂奔而去,在堂中掀起一陣旋風。趙文會驚道:「新魂就有如此威勢,難道是那『鬼雄』?」又苦道:「兄弟啊,你這樣放虎歸山,他若不回來,來日必成大患。想必你沒聽說過當年楚雄之亂吧!」   

「楚雄之亂?」   

「楚霸王死後,魂魄不散,旌旗十萬,將地府鬧得天翻地覆。我看這申屠仗就算沒楚霸王的威力怕也不會差太遠。」   

有句話叫「神鬼怕惡人」,非是怕惡人,而是怕那氣盛之人,這種人入軍伍則必成猛將。曾有一故事說,一將帶兵行軍駐營,手下掘大蛇,營中驚怖,那將上前拔劍殺之。夜夢一白頭翁索命「為何殺我」,那將知是白天那蛇,卻毫無懼色又拔劍將其斬殺,口中道:「想殺便殺。」可知此等人神鬼也要敬而遠之。   

申屠仗就是這樣的人,一入鬼道,便為鬼雄,如果不及早送入輪迴,很容易聚眾成事,也難怪趙文會如此擔憂。   許仙一指餘下的卷宗道:「來日大患來日再說,今日大患卻不能不除。」   

趙文會立知其意,那剩下無法處理的卷宗,都關係著一個地方「仇王府」,十年前,仇王府數百人一朝遭戮。怨氣殺氣之重連他這個城隍都無可奈何,現如今經常掠取鬼魂,確實不能不治。但他手下不過四鬼,向冥府調陰兵,卻總是調不來。他的怨氣一則是公務繁忙,再則就是受了這仇王府不少鳥氣。   

許仙的意思很簡單,你幫我救了一條命,我幫你解決了這仇王府,算是還清你這人情,不然你這城隍永遠坐不安穩。   

趙文會本不擅長這權變之道,此刻乾脆道:「罷了,罷了,都依著你吧,來日出了什麼事情,我自擔著,你放手施為就是了。我,我再回去睡會兒得了。」說罷就轉到後堂去了。   

又是一陣風捲入,那申屠仗提了一個瘦小的陰魂擲於地上,那陰魂面目清秀,還做生時的書生打扮,只是此刻顫慄不已。   

申屠仗傾金山、倒玉柱,一個頭磕在地上,豪邁道:「此仇已報,以後憑君驅使。」   

許仙到沒有上前扶起,說出「壯士何須多禮。」這樣的狗血話來。只是道了聲:「起來吧!」申屠仗二話不說,站在許仙身側。   

許仙問地上跪著的人道:「周清,你為何殺友。」   

周清還想隱瞞,看許仙一雙蒼茫的眸子,四周惡鬼環峙,眼前好友之魂怒目而視,哪裡說的出欺瞞的話,老實道:「我同他妻有私情,恨不能長久,才生殺心。」原來申屠仗避禍,將妻託付給他照顧,結果二人日久生情。申屠仗殺盡仇敵來帶妻子回去,而這周清也不會武功,卻不想遭此橫禍。   

申屠仗怒笑道:「我道宿無冤仇,何以見殺。原來竟為一女子殺我。你可知,你若露出半分這種意思,我又何惜一女子,成全你們二人又有何妨?要怪只怪你裝的太仗義了。」   

許仙道:「再給你個報仇的機會如何?」   

申屠仗得了許仙授以,上前抓住周清神魂,扯碎的吞食下去,頓時感覺自己變強了些,大喜謝過許仙。這也是魂魄修行的最簡單辦法,食魂。只是這種方法從一開始就入了邪道,沾染因果之深,尋常鬼魂不敢嘗試,而且在吞噬的過程中,極容易被影響而失去自我。只有這等自我意識極為強烈強魂,憑著一股兇殺之氣,才能壓制。   

許仙早在默默觀察他的心性,若是他不將那周清的魂魄帶回來,那就是太貪,而且不懂做手下的道理,當牛做馬不過一句屁話,許仙立刻就要收了他,現在看來還可一用,就算是有意為之,也算是個有腦子的鬼。只要自己力量在其之上,就能保證他不反叛。   

許仙推算了一下,按這種速度修行下去,只要數月,出竅的記憶就能夠全部得知,那時候力量會再有一個增長。只是那時候必然打破現在的狀態,即使以他現在的心性,也不免猶豫了一下,不過我就是我,若硬要保持現在這樣,那就不是現在的我了。   

而後許仙乾脆將積壓的魂魄中罪大惡極之輩,都拿出來給那申屠仗吞食。   

紅面鬼差念道:「此人忤逆,家有餘糧而餓死其母。」申屠仗抓住扯碎吞食,狂笑道:「吃這等不孝子,大是痛快!」   

鬼差又念:「此人生時為金華縣令,魚肉百姓,酷刑殺人。」申屠仗也一把抓過,塞在口中。「好個貪官!可惜不是死於我手。」申屠仗抓著那鬼魂細細咀嚼,任憑其哀嚎求饒,面無改色。   

如此這般,鬼差念一鬼之罪狀,申屠仗生食一魂。他一聲快意恩仇,此刻雖死,卻絲毫不減生時豪氣。
  
申屠仗本來就身材高大,此刻不斷漲大,不多時頭觸房梁,不得不坐在地上。四個鬼差此刻都得了閒,站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羨慕不已。只是他們終究不敢如此,若他們一口氣吞食這麼多魂,早就不復原本的自我了。而看申屠仗狂笑不已的樣子,竟然絲毫不受影響。心性上的東西,即使鬼魂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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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問心   


一聲雞鳴,許仙道:「申屠仗,你且潛入地下,好好消化這些生魂,來日必有用你之時。」申屠仗應了一聲,潛入地下。   

趙文會過來相送,皺眉道:「缺如此多的魂魄,該怎麼交代。」   

許仙道:「仇王府掠取的魂魄怎麼交代,這就怎麼交代!」說完飛馳而去,留下趙文會苦笑不已,不知自己是引來了救星還是災星。   

許仙這些作為並非僅僅為了報恩,更是今晚從趙文會口中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構成,天庭地府,仙佛廣大。他確實需要一點自己能夠掌握的力量,未必要做什麼大事,但卻要能夠自保。   

而第一假想敵就是法海,法海同白素貞結仇是在多年前盜了他的金丹。而非僅僅降妖伏魔那麼簡單。無論是何種心情,但那這段仇說不得也要替白素貞接過。而法海的力量自不必說了,數百年來的修為非同小可。   

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態,什麼千年情緣都不在考慮之中,但這種狀態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的,除非永遠不再回竅,但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作出這種違背本心的事。一旦回竅,必然沾染這些因果,那時候就需要足夠的力量了。   

畢竟無論再怎樣淡漠,自存自保之生存心,以及追尋大道的發展心還是存在的。不過若能將此心也看破了,不落於幽冥之下,必飛於九天之外。   等到自己能夠完全想起這段記憶時,現在的自己心中所承載的是那茫茫大道,身為人的自己將會完全消失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更高等的意識主宰了低等的意識,就像是小孩子變成大人,同一個人,到最後意識卻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為何,想到原本那個自己就要被這茫茫大道消磨,如同古井般的心,還是微微感到一些惆悵。   

不過世間事,總無絕對,明天的事誰又說的清楚呢?   

「喂,漢文,吃飯了。」   

許仙迷迷糊糊的醒來,一張絕美的臉龐在他面前。「明玉啊,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昨晚做了很多的夢,好累啊。」   

潘玉好奇道:「什麼夢?」   

「嗯」許仙想了一會「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很威風的樣子。」   

潘玉抿嘴一樂:「你一直都很威風,好了,別懶了。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什麼熱鬧?」   

「書院准了紅袖書院參加這次初雪會,大家都去看大姑娘去了,那尹院首的學生裡有兩個天仙美人哦,不去後悔一輩子。」   

許仙打了個哈欠,翻身坐起:「整天看你還不夠,看什麼天仙美人。」   

潘玉粲然一笑,卻不言語。   

吃完一頓潘玉覺得溫馨,許仙覺得古怪的早餐。兩人也都去尋熱鬧看。   

按許仙的話說,一群騷人聚在一起,除了發騷還能幹什麼。去了一看,果然在發騷,一大堆讀聖賢書的才子,爭相同幾個小姑娘套話。尹院首不在其中,為首的一女子確實身子綽約,巧笑倩兮。確實稱得上風華絕代四個字。連許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額,還被潘玉瞪了一眼。   
潘玉皺眉道:「竟然讓花魁來參加初雪試,還真是不像話。」剛才她也只是聽說有什麼美人,現在一看,這個不就是聽月樓的花魁嗎?叫什麼綵鳳的。   

她卻不知道,尹紅袖的難處,正真能詩會文的都是大家女子,而她又是杭州有名的怪人,哪個肯放自己兒女隨她胡鬧。倒是風塵中常有些女子依靠於她,拜她為師,學些詩文,好自漲身價。這綵鳳正是她學生中的佼佼者,能詩會文,氣度雍容,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選。   

許仙也吃驚不小,聽月樓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了,一直想去瞧瞧來著,如斯佳人,竟然也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去。旁邊的潘玉似乎察覺他的心意,笑道:「這綵鳳雖是淪落風塵,但卻還是清白之身,如果漢文有意,或可一親芳澤。」   

許仙驚訝道:「賣藝不賣身?」這句話雖然經常出現在各種電影小說裡,但許仙從未當真過,認為這不過是被老鴇待價而沽,耍出來的噱頭。   

「嗯,仇王之亂時,她爹還是這杭州知府,後來受了牽連,發配三千里死在路上,她也被貶入樂籍。只是後來尹紅袖對她多有照顧,雖然掛名在聽月樓,也算半個自由身吧!而她自己也頗有些手段,方能自保。」   

許仙心下瞭然,顯然沒有人願意得罪這個可以上達天聽的女人。   

人群中,綵鳳周旋於諸人之中,從容應對,竟隱隱有潘玉的風範。從潘玉剛出現她就有意無意的望向那裡,不單單是因為潘玉的容貌,更是因為,她知道這就是此次初雪試的最大敵人。   

至於周圍這些學子,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不過令她失望的是,潘玉只顧得和旁邊的人說笑,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她。後來同潘玉說笑那人離去,潘玉待了一會兒竟然瞧也不瞧這邊就逕自離去了。   

許仙站在玄機觀門口,本來早就應該來道謝的,只是這幾日他心裡總有些煩躁,關於力量,關於未來,關於很多東西糾纏在心中難以釋懷。   
後院,滿庭落葉,茶霧裊裊,負手而立的杏黃色身影,雋永的彷彿一副發黃的古畫,讓人的心裡不由平靜下來。   

回眸一笑,「潘公子好了?」   

許仙點頭:「嗯,好了,多謝你幫忙了。」   

魚玄機質問道:「登門道謝就這樣空手而來嗎?」   

許仙一愣,「要,要不我請你吃飯?」   

「撲哧」筍兒的一陣偷笑。魚玄機也略帶笑意,罵了聲:「呆子。」   

許仙一陣撓頭,「我說真的,我做菜可是一絕啊。」   

魚玄機笑道:「那中午我可要嘗嘗鮮。好了,所來何事?不會只為了道謝吧!」   

許仙將自己的困惑傾訴一番。   

魚玄機微微一笑道:「怎麼,感覺自己力量不夠,想跟我學道?」   

許仙非常堅定的搖搖頭,魚玄機也有些鬱悶「為什麼?」   

許仙皺眉道:「因為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夢。」   

「什麼夢?」   

「內容我記不清楚了,只有一種感覺,夢中的我不會恐懼,不會憤怒,除了自己什麼都不在乎,我所珍視的一切在那個夢裡,不值一提,但我知道,那時的我接近你所說的道。」   

魚玄機苦笑:「那你想來做什麼呢?」   

許仙笑的燦爛:「我想跟你學道啊!」   

「啊!」魚玄機一聲驚呼,自從她卜術有成以來,真感覺未有如面前這人難以預料的。   

許仙看魚玄機那張總是淡然的臉,現在櫻口微張張大眼睛,真是既美麗又有趣。繼續道:「我想變的更強些,這些年來我從未停止過對道法的修煉,但偏偏不知道怎麼使用,我想讓師姐你教我怎麼使用這種力量。」   

魚玄機皺眉道:「三心兩意可是不成的。」   

許仙笑道:「我可沒有三心兩意啊,我在一心一意的走自己的人道,我想通了,所謂道法也不過是種工具,只要不在那種無邊的博大中迷失自己,我終究還是我。」來到此處,同魚玄機一番對話,他隱隱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若是對什麼事感到無力就去追求更強的力量,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樣直線型想法。就好像小時候愛玩的玻璃球,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現如今誰都有輕易實現兒時夢想的能力了吧!   

但無奈心已經改變了,一屋子玻璃球也無法讓自己感到半點快樂。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到頭來得到的力量,同這一屋子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了。   

說白了,許仙只是個拒絕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邊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顆童心,那一點快樂,一邊盡力多爭取幾顆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後,我願珍視你如當初孩子眼中那顆玻璃球,任憑時光如水,大道蒼茫,也無法消磨。   

魚玄機望著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間似乎散發著靈性的光,那光不同於在師父師叔們身上見到的淡漠,而彷彿散發著一種溫暖人心的光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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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問心   


一聲雞鳴,許仙道:「申屠仗,你且潛入地下,好好消化這些生魂,來日必有用你之時。」申屠仗應了一聲,潛入地下。   

趙文會過來相送,皺眉道:「缺如此多的魂魄,該怎麼交代。」   

許仙道:「仇王府掠取的魂魄怎麼交代,這就怎麼交代!」說完飛馳而去,留下趙文會苦笑不已,不知自己是引來了救星還是災星。   

許仙這些作為並非僅僅為了報恩,更是今晚從趙文會口中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構成,天庭地府,仙佛廣大。他確實需要一點自己能夠掌握的力量,未必要做什麼大事,但卻要能夠自保。   

而第一假想敵就是法海,法海同白素貞結仇是在多年前盜了他的金丹。而非僅僅降妖伏魔那麼簡單。無論是何種心情,但那這段仇說不得也要替白素貞接過。而法海的力量自不必說了,數百年來的修為非同小可。   

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態,什麼千年情緣都不在考慮之中,但這種狀態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的,除非永遠不再回竅,但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作出這種違背本心的事。一旦回竅,必然沾染這些因果,那時候就需要足夠的力量了。   

畢竟無論再怎樣淡漠,自存自保之生存心,以及追尋大道的發展心還是存在的。不過若能將此心也看破了,不落於幽冥之下,必飛於九天之外。   等到自己能夠完全想起這段記憶時,現在的自己心中所承載的是那茫茫大道,身為人的自己將會完全消失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更高等的意識主宰了低等的意識,就像是小孩子變成大人,同一個人,到最後意識卻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為何,想到原本那個自己就要被這茫茫大道消磨,如同古井般的心,還是微微感到一些惆悵。   

不過世間事,總無絕對,明天的事誰又說的清楚呢?   

「喂,漢文,吃飯了。」   

許仙迷迷糊糊的醒來,一張絕美的臉龐在他面前。「明玉啊,我再睡會兒,就一會兒。昨晚做了很多的夢,好累啊。」   

潘玉好奇道:「什麼夢?」   

「嗯」許仙想了一會「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很威風的樣子。」   

潘玉抿嘴一樂:「你一直都很威風,好了,別懶了。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什麼熱鬧?」   

「書院准了紅袖書院參加這次初雪會,大家都去看大姑娘去了,那尹院首的學生裡有兩個天仙美人哦,不去後悔一輩子。」   

許仙打了個哈欠,翻身坐起:「整天看你還不夠,看什麼天仙美人。」   

潘玉粲然一笑,卻不言語。   

吃完一頓潘玉覺得溫馨,許仙覺得古怪的早餐。兩人也都去尋熱鬧看。   

按許仙的話說,一群騷人聚在一起,除了發騷還能幹什麼。去了一看,果然在發騷,一大堆讀聖賢書的才子,爭相同幾個小姑娘套話。尹院首不在其中,為首的一女子確實身子綽約,巧笑倩兮。確實稱得上風華絕代四個字。連許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額,還被潘玉瞪了一眼。   
潘玉皺眉道:「竟然讓花魁來參加初雪試,還真是不像話。」剛才她也只是聽說有什麼美人,現在一看,這個不就是聽月樓的花魁嗎?叫什麼綵鳳的。   

她卻不知道,尹紅袖的難處,正真能詩會文的都是大家女子,而她又是杭州有名的怪人,哪個肯放自己兒女隨她胡鬧。倒是風塵中常有些女子依靠於她,拜她為師,學些詩文,好自漲身價。這綵鳳正是她學生中的佼佼者,能詩會文,氣度雍容,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選。   

許仙也吃驚不小,聽月樓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了,一直想去瞧瞧來著,如斯佳人,竟然也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去。旁邊的潘玉似乎察覺他的心意,笑道:「這綵鳳雖是淪落風塵,但卻還是清白之身,如果漢文有意,或可一親芳澤。」   

許仙驚訝道:「賣藝不賣身?」這句話雖然經常出現在各種電影小說裡,但許仙從未當真過,認為這不過是被老鴇待價而沽,耍出來的噱頭。   

「嗯,仇王之亂時,她爹還是這杭州知府,後來受了牽連,發配三千里死在路上,她也被貶入樂籍。只是後來尹紅袖對她多有照顧,雖然掛名在聽月樓,也算半個自由身吧!而她自己也頗有些手段,方能自保。」   

許仙心下瞭然,顯然沒有人願意得罪這個可以上達天聽的女人。   

人群中,綵鳳周旋於諸人之中,從容應對,竟隱隱有潘玉的風範。從潘玉剛出現她就有意無意的望向那裡,不單單是因為潘玉的容貌,更是因為,她知道這就是此次初雪試的最大敵人。   

至於周圍這些學子,她還真沒放在眼裡。不過令她失望的是,潘玉只顧得和旁邊的人說笑,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她。後來同潘玉說笑那人離去,潘玉待了一會兒竟然瞧也不瞧這邊就逕自離去了。   

許仙站在玄機觀門口,本來早就應該來道謝的,只是這幾日他心裡總有些煩躁,關於力量,關於未來,關於很多東西糾纏在心中難以釋懷。   
後院,滿庭落葉,茶霧裊裊,負手而立的杏黃色身影,雋永的彷彿一副發黃的古畫,讓人的心裡不由平靜下來。   

回眸一笑,「潘公子好了?」   

許仙點頭:「嗯,好了,多謝你幫忙了。」   

魚玄機質問道:「登門道謝就這樣空手而來嗎?」   

許仙一愣,「要,要不我請你吃飯?」   

「撲哧」筍兒的一陣偷笑。魚玄機也略帶笑意,罵了聲:「呆子。」   

許仙一陣撓頭,「我說真的,我做菜可是一絕啊。」   

魚玄機笑道:「那中午我可要嘗嘗鮮。好了,所來何事?不會只為了道謝吧!」   

許仙將自己的困惑傾訴一番。   

魚玄機微微一笑道:「怎麼,感覺自己力量不夠,想跟我學道?」   

許仙非常堅定的搖搖頭,魚玄機也有些鬱悶「為什麼?」   

許仙皺眉道:「因為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夢。」   

「什麼夢?」   

「內容我記不清楚了,只有一種感覺,夢中的我不會恐懼,不會憤怒,除了自己什麼都不在乎,我所珍視的一切在那個夢裡,不值一提,但我知道,那時的我接近你所說的道。」   

魚玄機苦笑:「那你想來做什麼呢?」   

許仙笑的燦爛:「我想跟你學道啊!」   

「啊!」魚玄機一聲驚呼,自從她卜術有成以來,真感覺未有如面前這人難以預料的。   

許仙看魚玄機那張總是淡然的臉,現在櫻口微張張大眼睛,真是既美麗又有趣。繼續道:「我想變的更強些,這些年來我從未停止過對道法的修煉,但偏偏不知道怎麼使用,我想讓師姐你教我怎麼使用這種力量。」   

魚玄機皺眉道:「三心兩意可是不成的。」   

許仙笑道:「我可沒有三心兩意啊,我在一心一意的走自己的人道,我想通了,所謂道法也不過是種工具,只要不在那種無邊的博大中迷失自己,我終究還是我。」來到此處,同魚玄機一番對話,他隱隱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若是對什麼事感到無力就去追求更強的力量,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樣直線型想法。就好像小時候愛玩的玻璃球,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現如今誰都有輕易實現兒時夢想的能力了吧!   

但無奈心已經改變了,一屋子玻璃球也無法讓自己感到半點快樂。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到頭來得到的力量,同這一屋子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了。   

說白了,許仙只是個拒絕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邊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顆童心,那一點快樂,一邊盡力多爭取幾顆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後,我願珍視你如當初孩子眼中那顆玻璃球,任憑時光如水,大道蒼茫,也無法消磨。   

魚玄機望著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間似乎散發著靈性的光,那光不同於在師父師叔們身上見到的淡漠,而彷彿散發著一種溫暖人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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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功德   


而後許仙又問潘玉的病,那是上次他沒來得及問的,再來這裡時,心中竟也沒有問的衝動。卻不知,前因後果他已經再明白過了。   

魚玄機道:「那該是南洋的一種咒術,一旦種上了就十分麻煩。如果知道解法,就是尋常人也可以用些黑狗血什麼的解除,但如果不知道解法,就非得殺了施術者不可。你師傅送你那個牌子非常奇特,可以化虛渺的功德為實力,很是奇特。據說為道祖所制,是道家比擬佛家六道輪迴盤的一件神物。」   

許仙奇怪道:「這麼厲害的東西,怎麼會被封在這本書裡。」他可不相信什麼穿越光環,主角光環,神器也能滿地揀。   

「只因這不但是一件神物,還是一件廢物。」   

「廢物?」許仙滿臉詫異,三清什麼級別他可是很清楚。   

「修道者或多或少,都重功德,因為關係著氣數,功德又稱為福德。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劫必弱,功德淺薄的人天劫必重。但功德之積攢何其難也,神仙手段萬千,誰肯隨意花費功德,也沒必要。無論做這功德牌的人名氣再打,花費的心力再多,無用就是無用,給我我也不要。」   

許仙笑道:「我說嘛,我怎麼可能有這種狗屎運。」取出一看,裡面的功德竟然漲了近萬之多,現在裡面的功德竟有萬餘。許仙摸不著頭腦,自己似乎沒做什麼好事。卻不知他昨晚審陰,懲惡揚善得來的。這就是神道的好處了,更容易積累功德。   

而那兩句「有心行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正是闡述了功德得失之間的道理,全在一個心字。想要得功德就不能有功利心,功利心越重得到的功德就越少,就比如救人,如果是為了得到別人的物質上甚至是精神上的回報,都會削弱這種善所得的功德。   

有個故事言道,一官入冥府,見閻王,帝君面色嚴峻。官自知生時受了不少賄賂,正戰戰兢兢。閻王忽然大喜,請他上座。貪官莫名其妙。閻王說,某年某月某地,發大洪水災民遍地,你感其苦,上書請求開官倉賑災,心中沒有半分為了自己,可抵十萬功德。官奇怪道,我的上書並未獲准啊!閻王道:可惜沒有獲准,不然豈止十萬功德。   

這就是功德的本義了,盡心盡力,就算無所成也是功德。   

只是這也是功德牌被封在道德經中的緣故,如果凡人拿了,行善都要考量功德增加了多少,行善變成為了得到功德而行善,只能是有害無利。   

許仙能積累下如許功德也是如此,他行善莫不是行一「恕」字,以己心如人心,感受別人的痛苦。無論事前如何猶豫,事後如何抱怨,但那一顆他的心中總是單純的明白了別人的痛苦,而想要加以幫助。同樣行一善,許仙得到的功德比那為了好報的,勝過何止十倍。
  
昨晚許仙完全處在「覺」的狀態,心中除了對大道的追求,就只有那一點自存心。而無什麼功利心,所以獲得功德亦是不少。

魚玄機並不知許仙本來有多少功德,這世間也不存在看一眼就知道別人功力以及內褲顏色的神奇法門,只是隱隱感覺許仙的氣息更加純澈了些,但她對太陽星力不怎麼瞭解,也就難以下一個準確的判斷。若她知道許仙達到陽神出竅的境界,將「練氣化神」這一步快走到了盡頭,還不知怎麼驚訝呢!   

只是路的盡頭就是劫數了,天地之劫。   

魚玄機穩定了心神,想要把這許仙引向大道,還需徐徐圖之,她不信許仙有朝一日真的明白了天地之廣博還會想著人世那點事兒。   

是啊,一直青蛙要愚蠢到什麼程度,才能在見到廣博的藍天之後再跳回井中,獨守那一汪清水。許仙此行,最大的敵人絕不會是什麼法海,而是心中那一顆漸漸變化的心。   

魚玄機問道:「你想學什麼呢?同樣是道,或可知命補天,或可造化天地,或可化身億萬,正所謂大道三千,而衍生的法更是無窮無盡,你又學什麼呢?」   

許仙想了想道:「我欲學克敵制勝之法。」   

魚玄機奇道:「你又沒什麼仇敵,學克敵制勝之法幹什麼。」   

許仙嘆口氣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你不覺得很牛嗎?」將來法海找上門來,本來許仙的想法是,按劇情中來看,法海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先誘騙許仙,再逼白娘子水漫金山,才真正出手。只要自己這個許仙不受其誘惑,法海應該是沒有辦法的。但現在想想法海同白娘子那可是有私仇,到時候真的避得開嗎?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魚玄機道:「那你該去找送你劍的燕赤霞啊!他那一脈,雖然不是大道,更不能長生,但修到深處,威力卻是奇大。百里之外斬人頭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剛回來的時候,曾來過這裡一次,略略的談到蘭若寺的經歷,魚玄機倒是知道的蠻清楚。   

許仙心下苦笑,自己離開杭州,白娘子找不到自己怎麼辦。不過這個當然不能說,只能說:「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魚玄機道:「貪心。」又擺擺手「罷了,罷了。誰讓我是你師姐呢。你想學克敵制勝之法是不是?」   

許仙喜道:「是。」   

魚玄機面色肅然道:「好,我就教你天機運算之法。」   

「砰」的一聲,許仙從椅子上跌下去。這種對白是怎麼回事,難道古代就有無厘頭嗎?爬起來怒道:「我說的是克敵制勝。」   

魚玄機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忸怩「可是我只會天機運算啊!而且,學好天機運算,就能趨吉避凶,根本就不用動手啊!」   

許仙咬牙切齒:「總有你避不開的禍,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我回星宿海就行了。」魚玄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回師門避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徹底被打敗的許仙無力道:「那你叫我天機運算好了。」到時候跟法海對峙,自己一口叫出他內褲顏色,羞也羞死他。   

魚玄機臉上靈光一閃的樣子:「我忘了,天機數術,非有特異的天分極難有所成就。」然後面有難色的看著許仙,就差說「你這種沒天分的人,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許仙進入暴走狀態,眼中充滿血絲,一步一步逼上來道:「師姐,我長的很像猴嗎?」   

「喂,喂,你要幹什麼,再過來我喊人了,筍兒快來啊。」魚玄機一步步後退,斜眼一瞧,一直躲在那偷聽的筍兒一溜煙跑了,暗罵小丫頭片子養不熟。   

背後一震,已經退到牆邊,許仙的臉越來越近,魚玄機急中生智大喊「還有一個辦法。」   

「說。」許仙的神情毫不放鬆,魚玄機已經可以看到許仙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有一本書,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或許?」許仙哼了一聲。魚玄機感到許仙噴出的熱氣。   

「一定,一定。」魚玄機連忙保證。   

「那還差不多。」許仙表情一鬆,坐回石凳上,輕輕鬆鬆的喝著茶。   

魚玄機鬆了口氣,剛才她確實有些慌張。精擅天機術數的她任何時候都不會被人逼到絕處,才能時刻保持淡定的姿態,但面前偏偏有個無法算出的人。而她又沒學過什麼打打殺殺的法門,也沒那個必要,所以那一刻竟然感到無能為力。   

魚玄機略帶氣惱:「你剛才是裝的?」   

許仙呷一口茶道:「我不介意再裝一次哦。師姐,你剛才的樣子美極了,很想再看看。」確實,那一道永遠淡然的身影,突然因自己而驚慌顫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美麗。許仙差點真的受不了誘惑,生出些很黃很暴力的想法。只是那一瞬間,他也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魚玄機氣惱的瞪他一樣,下定決心要研究些五雷正法之類的克敵之術,他再敢這樣就劈死他。一轉臉,筍兒的小臉有出現在牆邊瞧熱鬧,想著剛才自己的樣子全給這小丫頭看見了,自己當師傅的面子何在。惱道:「筍兒,還不去把那本《墨籙書》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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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2-1-25 00:59: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符籙   


二人無言,魚玄機本想再想平常那樣說話,卻再無那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再看許仙唇邊那一絲笑意,不由氣賭,也不言語。   

許仙輕咳兩聲,隱去臉上笑意:「好啦,好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那樣了,今天中午我請你大吃一頓,算是賠罪吧!」   

而後筍兒將那本《墨籙書》拿出來,泛黃的皮面,厚厚的一本,許仙拿過一看,都是些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圖形。訝然道:「這要怎麼用。」   

魚玄機收拾心情,解釋道:「分為三部,上可以驅神御鬼,中可以操風持雷,下可以消災去病。取上好黃紙硃砂,運氣於符上,書之即可。」   

「必須得硃砂什麼的?」   

「這個倒不比,只是這些東西具有靈性,符籙比較容易成功罷了,還有在桃木上刻符的,也是這個道理。你要記得,符無正興,以氣而靈。修到深處,信手一畫即為符籙。」   

許仙隱隱想起劇情中,好像一個蛤蟆精變作的道士就喜歡用符,最牛的一次還召下了一個什麼天尊。費了白素貞一番心思才擺平。上部就是溝通這些神道的符籙,但卻也不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像那蛤蟆精也是在神像前求了三道神符。   

按許仙來看,這部分就是一個電話簿,遇到麻煩一個電話打過去:誰誰誰,過來幫幫忙。人家要問,你是誰啊!所以召神的符要先經過人家同意,必須在神像前求禱一番才行。你得有那麼大的權限。不過當然,如果是召黃巾力士,金甲神人之類的天丁,所需要的權限大概就要低的多,但也肯定有某種限制。   

魚玄機講到這部分的時候說:「星宿海中極少有入神道的,請神這一項恐怕不太容易辦到。」星宿海的修道者,多在海外清修,也有在紅塵中歷練的,但卻沒有做神的。不受人香火,也不受人驅使,倒是自在。   

中部則是操縱自然之力的,有什麼火符雷符雨符之類,威力很大,但不保證能夠成功,必須得倚仗現實環境。像是在極寒之地用火符,說不定就是一個小火花,而在萬里無雲的沙漠中用雨符,也保證不會有一滴雨掉下來。除非你本身具有水火之力,將自己的力量儲入符中,作為引發才能保證成功。   

下部則極為繁雜,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消災,但具體效果都難以驗證。不過許仙倒是發現了一些有用的符籙,其中有一個隱身符能夠讓使用者隱身一段時間。還有什麼尋人符,疊成紙鶴可以幫忙找人。可笑的還有治鯁符,就是專治骨頭卡在喉嚨裡的。其他的更是數不勝數,幾乎佔了全書的大部分。   

許仙拿著這本《墨籙書》,如獲至寶,自己一身法力終於有了用處。像什麼隱身符,茲茲,不要太邪惡好不好。要是太上老君一頭暈,准了自己一道靈符,還怕什麼法海,請道祖出馬,說一句:「滾犢子。」這法海還不得立刻滾。當然,要是他能請出佛祖,那好了,也沒我們什麼事了,你們兩個大佬慢慢談。咱們到一邊接著練。   

這《墨籙書》中的符籙,尋常道士能知道其中一部分就很了不得了。而這本書則是星宿海中的前輩花費極大心力,集合所有流傳的符籙而成書,算得上符籙界的百科全書。   

魚玄機受不了他那一臉賊笑的樣子,「快中午了,你還不去做飯,下午我教你畫符。」   

許仙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平日裡只是修煉也感覺沒多少意思,今天一看,原來道法有這麼多有趣的地方,不由大為驚喜。   

許仙站在玄機觀的廚房裡,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廚具,有點「遙想公瑾當年」的意思,自己的廚藝那可是有家承,前世許仙的爺爺就是村裡的大廚,誰家有個紅白事都少不了他,許仙也跟著蹭了不少飯吃。雖然沒完全學會爺爺的手藝,也算是此道中人。只是來這個世界,這門手藝實在沒有展示的地方,小時姐姐不用他動手,長大了開始讀書,一見他進廚房直接罵出來,要他用心讀書。   

許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而後變成大笑,最後到狂笑:「啊哈哈哈哈。」輕聲道:「敢讓我進廚房就不要怪我了。」   

筍兒小心的趴在門邊,看著許仙瘋狂顛勺,騰躍的火光照耀著他狂笑的臉如同中了魔障「師傅,你不會把師叔教的走火入魔了吧!」   

原來魚玄機也站在門邊,聽她此言,啪的一聲敲在頭上「還不過去幫忙。」   

筍兒都快哭出來了「可是,可是,師叔現在好可怕啊!」面對比師傅還可怕的師叔,筍兒最終也沒敢進廚房。   

寧靜的午後,雖然已經是秋末,但江南尚無多少寒氣。   

北雁南飛,秋高氣爽,晴空萬里。   

一道道菜被端上了石桌,小院裡頓時香氣撲鼻。直到桌上再放不下一個盤子,許仙略有嘆息的說了一聲:「也就只能這麼多了。」一個好的廚師,是能夠判斷出一張桌上最多放幾道菜的,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筍兒驚訝道:「師叔,我們半個月的菜都沒了。」   

許仙得意洋洋「為了報答我的恩情,就把菜全部吃光來答謝我吧!」許仙一邊為二人介紹菜式,一邊催促道:「快吃啊!」   

魚玄機楞了半天終於開始動筷,剛才完全被一大桌子菜給嚇住了。輕輕夾了一片土豆,只見那土豆被切的薄如蟬翼,夾起來顫顫巍巍,這在刀工裡有個說法,叫月暈。放在口中,品嚐了一些。稱讚道「果然不錯呢?」   

許仙嘿嘿一笑:「好久不做了,恐怕比不上你吧!」他想這師姐做的糕點如此極品,想必廚藝也是極佳的。  

 魚玄機罕見的臉上一紅,還不待說兩句客氣話,筍兒已經跳起來,比劃道:「師傅就是把菜這樣切開,然後放到鍋裡,一煮就行啦!還是師叔做的好吃啊!」   

魚玄機紅著臉呵斥道:「再說話不准吃了。」筍兒果然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是拚命的吃起來。到最後,把許仙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這麼一個靈秀的小姑娘竟然這樣能吃。   

魚玄機解釋道:「筍兒她不是人啊!吃完你這頓,這個月都不用吃了。」許仙這才恍然。筍兒百忙之中還抬起頭向許仙笑了笑,腮幫子鼓起來,嘴邊還粘著幾粒飯粒。許仙對於能夠吃光自己做得菜的食客,是滿懷深情的,若不是魚玄機在一邊,早上前抱住大喊「卡哇伊」了。   只是下午許仙才知道原來符籙術也如此難學,如此複雜的圖文,竟然必須在一筆之內化完,而且還有時間限制。靈氣分佈他倒是沒問題,靈力的運用他也算有些心得。但偏偏畫符卻怎麼也畫不好。   

許仙滿頭大汗,筆走龍蛇,畫的就是他最愛的隱身符,但其中幾個轉折就像《頭文字D》裡面那個五連發卡彎,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他顯然不知道怎麼漂移。筆勢一凝澀,靈氣就跟不上,前面畫的就算是白畫了。   

又失敗了,許仙看看滿地的鬼畫符,頹然擱筆,學了快一個時辰,竟然連這一個符都沒學會。他卻不知,他這樣已經是極難得的了,還是仗著自己的靈力深厚運轉如意,才能迅速有如此水準。平常人想也不用想呢,只用筆畫固然是熟能生巧就行,但再要灌注靈氣,那非得有深厚的靈力才行。   

魚玄機拿起許仙丟下的筆,在旁邊的白紙上隨手一畫,便是許仙想學的隱身符,而且靈氣均勻,不是只有樣子。星宿海中嚴格的修道教育體系下,遠非許仙這個半路出家能比。   

魚玄機安慰道:「這隱身符算是比較複雜的,我們還是先從雲篆學起吧!然後我再教你復紋的畫法,再畫符就好畫了。」她對當師傅還是很有熱情的。
  
許仙苦笑,自己對力量的需求是有時限性的,他同白素貞相遇是在清明節,說不定就在明年的春天,到時候再學不出個門道,說不定就要被抓取當和尚了。就算這個世界沒白素貞他也絕不願意當和尚。只能求道:「師姐,有沒有什麼速成的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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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5 01:00: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初試   


魚玄機正想擺出嚴師的面孔來對許仙訓導一番,但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些心軟。不,當然不是心軟,是要循序漸進,不能讓許仙對道法產生厭煩,她這麼想著,不由想起自己學畫符時的情景。   

於是命令道「拿起筆。」   

許仙立刻乖乖拿起筆,而後魚玄機抓住許仙的手道:「我幫你運筆,你只管散佈靈氣就行了。」   

纖纖素手,覆在許仙手上,細膩如上好的瓷器。許仙一愣,見魚玄機面無表情,似乎不以為意,想她修道之人大概不講究這些。也就壓下散去心中那一絲旖念,專心輸送靈氣。此法甚秒,果然一試即成,雖然不可能讓許仙立刻自己會畫,但也隱隱的摸到不少門道。這就是有老師和沒老師的差別,在關竅處稍加點撥,就省了無窮的心力。   

只是許仙若回頭,該見魚玄機臉上那一層淡淡的紅暈,修道之人是不怎麼在乎人間禮法,所以才會去握許仙的手。但魚玄機的師傅可也是女子,那時被握著手也沒感覺怎麼樣,但同男子肌膚相親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無論再怎樣的道行,再沒有成那無情無性的大道之前,她畢竟還是個女子,也只有體驗了才明白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只一次就不肯再握,讓許仙自己練習。許仙雖然有些小小的遺憾,但心神被吸引在奇妙的道法上,也就不怎麼在意。   

終於,許仙筆鋒勾勒,黃紙符文圓滿。這個隱身符算是畫成了,而且在完全獨立的狀態下。魚玄機看了也滿意的點點頭,「嗯,還不錯,雖然持續時間不會太長,但確實算是成了。」   

許仙一看天邊,紅霞若燒,寒鴉歸巢,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師姐,時候不早了。」道別之後就匆匆離去。   

魚玄機搖搖頭,雖然還不太餓,但也該去準備晚飯了,筍兒的不用了,只準備自己的就行了。不過想想自己做的那些東西,平時還不覺得,只想著裹腹就行,現在竟然微微有些不喜。她的修行法門雖然不忌口,但還是將就隨遇而安的,對口舌之慾更是不怎麼在意,但現在也算是由奢入儉難吧!   

進了廚房,鍋裡咕咕咕的響,打開竹籠,裡面還蓋著幾道小菜。一下午不知道跑到哪裡的筍兒鑽出來咯咯笑道:「師叔剛才準備的,說謝謝你。」   

魚玄機這才想起,剛才許仙藉口拿紙一去好一大會兒才回來,自己還以為他故意躲懶,卻沒想到他來了這裡。菜都是她愛吃的,想必中午注意了自己的口味,而且有意做的清淡了些。   

細嚼慢嚥,飯菜香甜,世上能給她驚喜的又有幾人呢?   

回到書院,許仙懶懶倒在床上,感覺手都有點酸了。他中午吃的太多,也不覺得飢餓,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潘玉推門進來,笑著道:「漢文,你今天一天跑到拿去了?」今日一天許仙不在身邊,她自知他去找那魚玄機,心裡總是怏怏不樂,有時回首想說些什麼,才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那笑容讓許仙心中有點莫名其妙的忐忑。但他自認沒做什麼虧心事,就坦言相告。   

潘玉默然良久,忽然笑道:「我正想說你今天錯過了美人吟詩的好戲,沒想到卻和另一個美人呆了一天。」   

許仙解釋道:「那可是我師姐,我是跟他學道。」   

潘玉長哦了一聲,猶疑了一下問道:「漢文,你,你真的要修仙嗎?」她也經常聽說有人為了尋仙訪道,拋家舍業,一頭鑽進深山裡去。不知是真得了道成了仙,還是成了豺狼裹腹之物。反正總是人世再不能相見。若許仙真要修仙,說不得要阻止他。   

「學些術法而已,倒也沒想過要長生不老。放心,我不會離開這杭州城的。」   

潘玉期待的說:「初雪試日子快到了,別到處亂跑了,來幫我忙吧!」   

「你哪裡需要我幫忙,再說我也跟人家約定好了的。」   

「嗯,約定好就去吧。」   

第二天,許仙只睡到迷迷糊糊才起來。   

許仙打了個哈欠問道:「明玉,早飯呢?」   

「啊,太忙了,忘了帶了。」   

「那我吃什麼啊。」許仙也是依賴慣了的。   

「去那位魚道長那吃好了,她不是很會做糕點嗎?」   

十幾日間,許仙天天到玄機觀學畫符,並為魚玄機師傅解決吃飯問題,到傍晚才回來。符籙漸漸熟悉了,只是師姐再不肯捉著他的手教他,說要讓他自己領悟。   

潘玉瞪著剛剛回來的許仙:「漢文,明天就是初雪試了,你不會再去那玄機觀吧!」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像個怨婦一樣,自家相公出去眠花臥柳,自己在家咬牙切齒獨守空房。但她的身份偏偏還找不出什麼理由來約束他,真個氣悶。   

許仙本來的意思是無所謂,那初雪試也輪不到他來參加,看也無非就是吟詩作對,沒什麼趣味。但聽到潘玉的話,他不知為什麼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不答應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於是點點頭:「好啊,明天去瞧瞧熱鬧好了。」   

潘玉輕輕一笑:「嗯,想瞧就來瞧瞧吧!」   

第二天,許仙終於吃到了久違的早飯,無比的感動中。「明玉,今天不忙了嗎?有時間帶飯回來。」   

潘玉恩了一聲,看他吃的開心,心中又有些愧疚,恨自己不該使性子餓了他,這又不是他的錯,都怪魚玄機那個狐狸精。哎,有些心意,他又怎麼得知,又何時才能得知呢?不,是永遠不會得知吧!所能做的也就是這樣默默的看著他。   

雖然已經是入冬了,潘玉抬頭望去,天空萬里無雲,絲毫不像會下雪的樣子。初雪試如果不下雪,那就是一場笑話了。但許仙倒是信心滿滿安慰道:「放心,師姐不會算錯的。」他剛剛去玄機觀說了一聲,這幾天都不會來了。   

聽他安慰,心中也喜歡,只是聽他師姐師姐叫的那麼親熱,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他莫名其妙委屈萬分的樣子,又覺好笑,拉住他衣袖算作安慰吧!   

許仙當然不知道這一瞬間,面前這個女子轉了多少個心思,莫名其妙的跟著她到了剛來書院時呆的那個廣場。場中人頭湧湧,竟然有百人之多。許仙這些日子早出晚歸,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而廣場周圍看熱鬧的更是數不勝數,高台上各書院來的先生高坐其上,做考官模樣。   

時逢盛世,江南文風又盛,書院也是極多,初雪試這樣的盛會哪個不想往裡湊。能被邀請參加初雪試,就證明書院有一定的水準,回去也好跟鄉鄰炫耀。若是不參加,都當你是二流。所以就是財力不豐,也儘量派一二人來搏一搏,若真得了名次,躋身前三,書院的名氣還不立刻飛漲,不愁沒有富戶多花錢財把子弟往裡送。   

「這些天辛苦你了吧!」許仙也有點後悔沒過來幫幫她。   

潘玉得此一言,心中吃了蜜一般,也不多言,拉著他大步走入場中。立時引起一陣陣的騷動。這許多書生,見了潘玉沒有不躬身問好的,一是知她身份,二是她豐姿氣度確實令人折服。   

她本就是北人,自幼習武,身材高挑,平日還不覺,現在在這人群中,真如野鶴之在雞群,珠玉之在瓦石。使人見了唯有讚歎而已。   

許仙本來想沒入人群,迅速路人化,沒想道潘玉死死的抓著他,從頭到尾。許仙無奈只得陪笑。不過這麼多人也不能都參加,小書院當然是師兄弟齊上陣,恨不得先生都去幫忙。但大書院就不能憑著人多了。所以為了以示公平,最多只能出五人。   

覲天書院這五人中,潘玉自然是跑不了,而潘玉在,許仙也沒跑了。說是來看熱鬧,卻早就被安排參加了。木製名牌已經掛在牆上,這時候自然不能臨陣脫逃。而且據說場外已經有人開出了賠率,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計算,但想必有人能憑此大賺一筆吧!   

最後吩咐坐定了,有人宣讀的規矩,無非是不得交頭接耳之類,一經發現立刻逐出。   

不知何人高喝一聲,「放題了,諸位學子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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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發表於 2012-1-25 01:01: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舞弊   


有人來到高牌之下,將上面原先覆蓋的紅綢一扯,只見上面題著這次的考題。   

野野鳥鳥啼啼時時有有思思春春氣氣桃桃花花發發滿滿枝枝鶯鶯雀雀相相呼呼喚喚岩岩畔畔花花紅紅似似錦錦屏屏堪堪看看山山秀秀麗麗山山前前煙煙霧霧起起清清浮浮浪浪促促潺潺湲湲水水景景幽幽深深處處好好追追游游傍傍水水花花似似雪雪梨梨花花光光皎皎潔潔玲玲瓏瓏似似墜墜銀銀花花折折最最好好柔柔茸茸溪溪畔畔草草青青雙雙蝴蝴蝶蝶飛飛來來到到落落花花林林裡裡鳥鳥啼啼叫叫不不休休為為憶憶春春光光好好楊楊柳柳枝枝頭頭春春色色秀秀時時常常共共飲飲春春濃濃酒酒似似醉醉閒閒行行春春色色裡裡相相逢逢競競憶憶游遊山山水水心心息息悠悠歸歸去去來來休休役役。   

場中一靜,場外卻是嘩然,這是什麼怪題?   

監場官大喊一聲肅靜,無數衙役虎視眈眈,人群都靜下來。有些懂詩文都默默思考,不知這題作何解。   

場中人更不必說了,一隻香已被點燃,香盡之時就是結束之時。   

李思明望向旁邊做的尹紅袖,面露苦笑,這下子可要拿下不少人了。本來為了公平起見,題目分別由覲天書院,白鹿書院,再加上其他任意三個小書院的先生來出。能過三場就算是過關,而這一題就是紅袖書院所出。   

這初雪試自然不可能像科舉一樣一本正經,題目也極為寬泛,詩詞歌賦,花鳥魚蟲,經史子集無所不包。若讓許仙來說,真有點素質教育的意思,而且正是這種娛樂性才讓這種活動能夠長盛不衰。所謂風流才子,這世界也沒什麼程朱理學,盛世風氣開放,讓紅袖書院一群女子參加也就在意料之中了。場中那一群紅粉,可不知吸引了多少場外的目光。   

潘玉一思,再思,三思。開始提筆。   

許仙若沒這麼多人旁觀,早趴桌子上睡了,前世英語考試他就經常這麼幹。但人要臉,樹要皮,眾目睽睽之下就只能發呆做便秘狀。   

一個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喂,漢文,別轉頭,也別愣著,我念你寫。」正是潘玉的聲音。   

許仙一愣,不愧是中國教育九年義務鍛鍊出來,這時候當然不會傻到東張西望,面不改色,提筆若有思,江湖人稱「作弊小王子」的他豈是說笑。這世界既然神仙妖怪都有,有個傳音入密什麼的也不奇怪,潘玉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潘玉一邊寫,紅唇微微蠕動,許仙隨之奮筆疾書。多虧了前世十幾年的歷練,考試作弊他是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思時慢,寫時快。   

不多時,一篇書就。潘玉起身,許仙當然不會同她一起起身,又等了一會兒,才起身交卷。而此時香才染了一點。   

高台中,重考官傳閱潘玉的試卷,墨痕淋漓,尚未乾透。只見上書:   

野鳥啼,野鳥啼時時有思。   

有思春氣桃花發,春氣桃花發滿枝。  

滿枝鶯雀相呼喚,鶯雀相呼喚岩畔。   

岩畔花紅似錦屏,花紅似錦屏堪看。   

堪看山山秀麗,秀麗山前煙霧起。   

山前煙霧起清浮,清浮浪促潺湲水。   

浪促潺湲水景幽,景幽深處好,深處好追游。   

追游傍水花,傍水花似雪。   

似雪梨花光皎潔,梨花光皎潔玲瓏。   

玲瓏似墜銀花折,似墜銀花折最好。   

最好柔茸溪畔草,柔茸溪畔草青青。   

雙雙蝴蝶飛來到,蝴蝶飛來到落花。   

落花林裡鳥啼叫,林裡鳥啼叫不休。   

不休為憶春光好,為憶春光好楊柳。   

楊柳枝枝春色秀,春色秀時常共飲。   

時常共飲春濃酒,春濃酒似醉。   

似醉閒行春色裡,閒行春色裡相逢。   

相逢競憶遊山水,競憶遊山水心息。   

心息悠悠歸去來,歸去來休休役役。   

一卷看罷,正是題中應有之義,連一幾個考官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只是趕緊收斂了去,做讚許狀。李思明笑道:「尹院首,你這題雖妙,我這學生也不差啊!」   

尹紅袖雖然帶著一層薄薄的面紗,也見唇邊勾起笑道:「不愧為覲天書院的魁首,算得上當世第一流人物。只是那許仙又是何人。我自認出的這題,不是常人隨隨便便能答出來的。」   

「你可知道王學政?這許仙可是他認作門生的。」   

「王文會?在京時倒是經常聽人提起他的名諱,怎麼給貶到這裡來了?」   

李思明心裡有些後悔,那王學政也算是正當年,身份地位,比之自己更有優勢。若尹紅袖動心,自己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他當然不曉得,王學政一腦門子國仇家恨,就差沒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樣的傳世佳句了。卻不會同他來爭風吃醋。不過尹紅袖確實是江南這些名流士紳夢中神女,誰若能娶了,那真是平步青雲,少奮鬥幾十年。也是憑著這些優勢,才硬把紅袖書院塞進這次初雪試中。   

第三個答出來的正是她的學生,那個名為綵鳳的花魁。許仙交了卷,往回走正與她打個照面,許仙客氣的笑笑,她也微微欠身,雖然戴著面紗,但也能瞧出眼角的笑意。   

雖沒什麼色心,但能和這樣的美女相視而笑,也是極愉快的遭遇。前世是根本想都不用想的。   

不過這場考試果然是考官用來耍威風的,竟再沒有第四個人能回答上來。不過還好還有四場考試,但今年第一場刷下來的人數也是往年之最了。   

而後的四場考試,潘玉攜許仙一路殺過,管你什麼經史子集,玄題奧義,也經不住潘玉一思。而許仙也終於明白,原來作弊可以做的這麼爽。真是「恨不相逢高考時」啊!   

上午兩場,下午三場。第一天的考試直到黃昏時分才結束。只是直到這時候雪依然沒有下下來,無論李思明的臉色怎麼難看,潘玉卻覺得這是她十幾天來最愉快的一天。   

二人正談笑著往回走,一個人影擋在他們面前。   

「你們作弊!」   

許仙一驚,抬頭一看,面前卻是一個極為清秀的女子,此刻恰著腰,怒氣衝衝的望著二人,又補充道:「我看出來了,沒想到覲天書院如此無恥。」   

許仙正想抵賴,潘玉淡淡道:「姑娘你也會武功?」   

女子毫不客氣的答道:「傳音入密這樣的小伎倆,誰不會啊!放心吧,我不會拆穿你們,我只是來告訴你們,我家小姐一定會勝過你們的。杭州有名的潘公子也不過如此。」   

許仙問道:「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綵鳳,我叫青鸞。」青鸞一副驕傲的模樣,她家小姐可是她的偶像,懂的好多。   

潘玉負手而立,冷笑道:「一個歌妓的丫鬟也敢來同我聒噪。」   

「你!」青鸞握緊拳頭,清秀的面容染上一層紅暈。   

許仙插進來打著圓場,「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去吧。走啦,明玉,我們去吃飯了。」潘玉的武功他是見過的,更不用說她的身份了。這麼一個小姑娘完全是雞蛋碰石頭。   

青鸞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許仙回頭,苦笑望著潘玉,「你何必跟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再說也確實是我們作弊在先。」潘玉在自己身邊總是柔和的模樣,他幾乎忘了她的身份。不是那種病怏怏的風流才子,而是殺伐決斷毫不留情的豪門公子。就是平日裡那種珠圓玉潤平易近人也不過是一種手段,真有人不敬於她,才見她的厲害之處。   

潘玉淡淡道:「我作弊,就是李思明也教訓不得。」卻在留神觀察許仙的反映。   

許仙莞爾一笑:「那明天接著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而這個時代也有這個時代的觀念。許仙並不是一個喜歡用自己的標準來評價別人的人。小說那種穿越到過去,看這個封建看那個老土,彷彿只有自己天上地下只有最先進最睿智最開明的人,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潘玉暗自鬆了一口氣。想給你看這樣的我,希望這樣的我你不會討厭,因為這也是真實的我啊!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還帶著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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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7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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