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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速神偷】天醫傳奇-回憶篇 (連載中 )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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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3 20:32:36 |只看該作者
A.D.1996.10.27。夜晚。吳洛其居處

黃日星傍晚不到就帶著一堆好料來到吳洛其家中,這已經成為他每個星期天必做的功課。吳洛其家一樓本來是小吃店,父親離開之後,他也沒有餘錢改裝,就將就擺著,反正二樓的空間也足夠自己、林靈軍和湘兒三人生活了。

湘兒高興的在二樓和小黃玩丟球遊戲。不過,這丟球遊戲跟一般的丟球遊戲不同,是小黃丟,湘兒衝去撿,這讓精明果斷的吳洛其在旁邊也露出了痴呆的神情。

吳洛其家二樓也有廚房,基本上,吳洛其家的二樓和一樓可以說是「一棟房子,兩個世界」的最佳寫照。一樓是要多土有多土的普通小吃店,可是二樓卻被吳銓搞得頗有歐式風味,壁爐、搖椅、茶几、小酒櫃隔間的廚房和客廳,林靈軍十分記得自己第一次上到二樓時張得大大的嘴巴:「所謂人不可貌相便是你老爸啊!」

當然,那是林靈軍小時候不懂事才會說的話,面對吳銓這樣的奇男子,就算這二樓可以直接讓你登陸月球也不需要太驚訝啊!
菜一道一道的端上來,湘兒和小黃依舊在玩著搞不懂誰是狗誰是人的丟球遊戲,吳洛其則是拿著電磁學的題目在算。

黃日星和林靈軍都是廚藝高手,兩人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林靈軍正在切薑,黃日星則是在剝洋蔥,他一邊剝一邊流淚卻一邊笑呵呵的說:「不是我在說那個許志文,他真是個遜咖。」

「怎麼說?」林靈軍好奇的問道。

「我這幾天跟監,三次,他三次準備跟秦幼梅告白,最後話到口邊都縮回去了,真不是男人。」黃日星用力比出三隻指頭,手指還因為力道十足而微微晃動。

這時,湘兒因為撿球來到了廚房旁邊,聽黃日星這麼說,不禁好奇,抬頭問道:「既然他都沒說出口,你又怎麼知道他是要告白,說不定那都是你在亂猜。」

「這是男人的第六感。」黃日星左手握拳,雙眼掛下男人的淚水。

「第六感?」湘兒驚訝不已,好傢伙,居然有第六感。

「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吳洛其不知何時也飄到了廚房,淡淡給了黃日星致命一擊之後,又飄回客廳。

林靈軍噗哧一聲,接著哎喲一聲,捧著被割傷的手指苦笑:「都是你害我切到手指啦!」

「醫藥箱在這。」吳洛其不知如何又飄了過來,簡直是鬼都沒這麼謎啊!

「幫我把雲南白藥拿出來吧。」林靈軍說道。

「嗯,在這。」吳洛其翻了一會,終於找到了那一小瓶外傷聖藥,他一邊打開瓶蓋,一邊沉思。

「你在想啥啊?」林靈軍問道。

「你看我們要不要幫一幫阿文,讓他可以順利告白?」吳洛其笑道。

「怎麼幫?幫他告白?」林靈軍笑問。

A.D.1996.11.02。夜晚。T大宵夜街

吳洛其和林靈軍連袂走出金成排骨快餐店,兩人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收斂,吳洛其說道:「若不是我幫阿文說出他心中的話,我看他告白一百次都告白不出半個字。」

「是,大人您真厲害,回去要不要跟湘兒炫耀一下您的豐功偉業呢?」林靈軍笑道。

「哈哈,做了件好事,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吳洛其笑道。

「嗯,廖松這次再敢用法術介入,破壞幼梅和阿文的感情,他就有得受了。」林靈軍冷笑道。

「噢,你準備出手教訓他了嗎?」吳洛其問道。

「壞人姻緣是三世重罪,他壞了紫橦和方彥的姻緣已經種下大錯,如果這次再來一次,那他可就萬劫不復了。」林靈軍說道。

「難怪你會這麼積極的叫阿星跟監,原來是想搶在廖松有動作之前讓幼梅和阿文成為男女朋友,使得廖松心有顧忌。」吳洛其點頭道。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我心中也有點不安。」林靈軍皺眉說道。

「怎麼說?」吳洛其疑惑的看著林靈軍。

「唉,以前紫橦遭遇劫難時是有男友的,而今,幼梅本來沒有男朋友卻被我們撮合出一個男朋友,我們這樣豈不是自己頂著頭去配合命運的相同嗎?」林靈軍憂心的說道。

吳洛其吃了一驚,道:「這……那我們豈不是好心做壞事?」

「這也不一定啊!現在如果不撮合他們成為男女朋友,廖松還是可能會從中破壞,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不算壞人姻緣,只能說是濫用術法,其心不正,那這樣豈不是便宜了那些小人?」林靈軍微笑解釋給吳洛其聽。

吳洛其拍了拍林靈軍肩膀,微笑道:「嗯,總之就是,該來的避不了,對吧?」

回到宿舍吃完晚餐後,林靈軍連上系站,瀏覽了一下班版,因為是星期六,並沒有太多新文章,很快就看完了,接著,兩人便拿出電磁學開始寫下星期要交的作業。

當兩人寫完電磁學作業時,夜已深,人已靜,是時候上床睡覺了,林靈軍拿起盥洗用具就要出房盥洗。就在此時,房門砰的一聲打開,兩個人闖了進來,正是黃日星和湘兒。

「兩位大哥大姐,你們進來都不用敲門的嗎?」林靈軍蹲在地上摀著被門板撞到的鼻子,痛得眼淚直流。

「大事不好了!」湘兒一副八國聯軍已經在宿舍外的驚慌模樣。

「什麼事情啊?」

「秦幼梅她們遇鬼了,看來和紫橦相同的命運水車又要啟動了!」黃日星跟著補充,口氣十分急促。

「什麼是命運水車?我只聽過命運的巨輪。」林靈軍揉著被撞痛的鼻子站起身道。

「嗯……反正都是圓的也都會轉嘛!唉,這不重要啦,重點是她們今晚撞鬼了。」黃日星打哈哈帶過命運的水車。

「我怎麼感覺你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林靈軍斜視兩人冷冷的說道。

「有嗎?」湘兒馬上睜大雙眼,將臉上表情調成「非常無辜」的狀態,整個過程絕對比FM調成AM還快。

「先說一下大概吧。」吳洛其眉間帶憂,沒料到林靈軍晚上才說的預測,居然馬上就成真了。

黃日星和湘兒爭著說明經過,兩人東拉西扯,好險最後還是聽明白了。

今天晚上,在吳洛其的幫忙下,阿文終於向幼梅告白成功。回到宿舍,幼梅興奮的向儀雯和欣伶說起阿文向自己告白的經過,說完之後便去洗澡,沒想到幼梅洗完澡出來之後,卻在浴室外面遇到了剛從社窩回到宿舍的儀雯,兩人聊了起來才發覺原來剛剛儀雯並沒有在宿舍房間裡面,這讓三人都很錯愕,不知道幼梅洗澡前的那個儀雯是怎麼來的。

「據幼梅和欣伶說,她們的確完全無法回想起,第一次在房間遇到的那個儀雯是怎麼出現,何時出現,就是整個都很奇怪……」黃日星說著自己也感到很奇怪,皺著眉頭,搔搔屁股,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感覺。

「嗯,我知道,那是記憶空缺,也是鬼打牆的一種,看來這又是廖松的傑作。」林靈軍雙目神采湛然,他知道,不管是新旅程的開始或者是舊旅程的延伸都好,總之,挑戰又來了。

「記憶空缺?鬼打牆的一種?」黃日星滿臉苦惱,根本不知道林靈軍在說啥。

「很簡單啦,你想想鬼打牆囉,鬼打牆就是讓你所在空間忽然間變成一個沒有前路後路的迷霧森林,你永遠被圈繞在一個區域,沒前沒後。而今天晚上,秦幼梅她們就是遇到一個鬼,讓她們的記憶產生一小段的鬼打牆,沒前沒後,她們不知道那個女鬼是怎麼出現的,在何時出現,何時消失,這是鬼捉弄人常耍的把戲。」湘兒幫黃日星講解道。

「噢,管他這麼多,總之就是她們撞鬼了,對吧?」黃日星展開以簡御繁的功夫,三下兩下,就把自己不懂的東西拋在腦後,看來,他腦袋早就鬼打牆很多年了。

黃日星看到眼前忽然多出三道鄙視的眼光,忙摸摸頭,抓抓屁股笑道:「呵呵,呵呵……我不了解沒關係,重點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對吧?」

「嗯,如果真的不得已,那我們就在旁邊盡量幫忙,希望幼梅和阿文可以共同攜手度過這個難關,不要重蹈紫橦和方彥的後路。」林靈軍嘆了口氣道。

「我們剛剛躲在你們活動中心的角落,看來幼梅也已經知道自己和紫橦的命運非常雷同,也正在擔心這樣的撞鬼是衝著她而來,然後會導致她和阿文的分手呢。」湘兒說道。

「她似乎太擔心了點。」黃日星想起剛剛在暗處看到幼梅憂心忡忡的神色,心裡不免感到她有點小題大作。

「這個嘛!也不能說她是憑空擔心,因為她的擔心很可能會成真,只希望有我們從旁協助,她和阿文可以有個美滿的結局。」林靈軍說道。

「是啊,阿星,你派手下盯緊一點,有新動向就立刻回報。」吳洛其吩咐黃日星道。

「這個當然沒問題,可是剛剛她看來非常擔心,要做些什麼讓她可以安心嗎?」黃日星問道。

「應該不用了,度過擔心也是一種磨練啊!」吳洛其笑道。

「也是,那我們先走囉,晚安。」黃日星和湘兒跟林吳二人道晚安之後便揚長而去。

黃日星和湘兒並肩走出男生宿舍,黃日星見湘兒一邊走一邊笑,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勁,不禁好奇的問道:「妳在傻笑個什麼鬼啊?」

「什麼傻笑?我是得意的笑,嘿嘿。」湘兒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掩著嘴巴竊笑著。

「到底是什麼事情,分我知道一點啦!」黃日星怎麼能忍得了湘兒這樣的賣關子,扯著湘兒的衣角問道。

「我想到一個好玩又實用的方法可以減低那個秦幼梅心中的不安。」湘兒說道。

「什麼好方法?」黃日星看湘兒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大奇。

「你想想,那個秦幼梅為何會擔心?因為她怕自己跟徐紫橦一樣被鬼跟,然後就會踏上跟徐紫橦一樣,被鬼騷擾到和男友吵架、不合甚至分手的噩運,不是嗎?」湘兒煞有其事的分析著。

「是啊!」

「那我等下就去騷擾許志文那一寢的人,這樣秦幼梅就會想,原來這事情不是只衝著自己而來,跟她學姊的遭遇並不一樣,那她豈不是就可以放下心了?」湘兒的邏輯始終非常奇怪,不過,因為黃日星腦中的邏輯線路也常斷電走線,在如此負負得正的情況下,兩人對這計畫竟然取得了非常一致的同意。

星空下,湘兒和黃日星高興的晃下了T大男生宿舍,和剛剛安慰完秦幼梅的許志文擦肩而過。

「嘿嘿。」黃日星看到許志文,想著等下他會被湘兒嚇得抱頭鼠竄的畫面,不禁笑出聲來。

湘兒則是沉醉於自己的「機智」,努力加快腳步,想趕緊趕到廖筱星家中,準備靈魂出竅。

A.D.1996.11.03。夜晚。東大路

吳洛其和廖筱星並肩走在東大路的人行道上。

吳洛其很喜歡在這條延長穿越過好幾個紅綠燈的東大路旁散步,他常從天理會總部所在的路口慢慢散步回家。

每次走到東大路和中央路交界的公園時,吳洛其便會停下來,看著公園裡面腳步不穩卻興高采烈跑來跑去的小孩們以及在一旁閒聊的婆婆媽媽。這個公園沒有圍牆也沒有欄杆,站在公園邊便等於站在東大路的車道上。過去兩線道便是高架橋,當面對著公園的寧靜時,背對著的就是車水馬龍的危險街道;如果轉一百八十度,面向著車來車往的馬路,背對著的便是恬淡靜謐的公園。

一個肩膀之差的兩個正反面,讓吳洛其有著很深的感慨。

駐足的習慣,是林靈軍交給吳洛其的,高中開始覺醒之路的林靈軍,心中總是有著不容於世的落寞,也總喜歡在散步的時候像個呆子一般,駐足於某處。

有時候,林靈軍會蹲在路邊看小狗彼此互咬的玩耍,有時候則是像個人形立牌站在路邊,面對著屬於大馬路的快速發呆。

以前的吳洛其不能完全了解這樣舉動背後的心情,可是,當自己在某一天竟也不自覺的開始駐足時,他才終於知道:「原來如此。」

廖筱星最近常會找些藉口來看吳洛其,有時候吳洛其在忙,她就拿著作業在一旁寫,有時候碰到像今天這樣,吳洛其想去散步,她就會自告奮勇的陪著散步。

廖筱星一直在思考一個尷尬的問題:「我該不會喜歡上吳洛其這個怪傢伙吧?」

「不會不會不會……」廖筱星死命搖頭,照理說,自己的戀愛應該在男生熱烈又浪漫的追求外帶自己百般的刁難任性中展開才是,怎麼會建立在如此平淡灰色的東大路散步上呢?

更何況,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倒貼,這簡直是丟臉到家的事情啊!

「你很喜歡散步啊?」廖筱星見吳洛其一路無語,默默的走在人行磚道上,只好隨便找個話題想打破沉默。

「是啊。」吳洛其點頭。

「我……我也喜歡耶,真是巧。」廖筱星想了一會,有點心虛卻還是盡量維持真誠的說道。

「看不出來耶。」吳洛其犀利的回答讓廖筱星的腦袋登時有中箭的感覺。

「呵呵,人不可貌相啊,就像我們誰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靈軍是女的呢?」廖筱星一邊解釋一邊在心中頓足,只覺得最近的自己真蠢,每次跟吳洛其出來都像個白痴一樣。

「我們誰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靈軍是女的?妳發癲了嗎?妳應該說,我們誰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靈軍『不是』女的吧?」吳洛其微笑點出廖筱星的口誤。

「對啊,對啊,我就是這個意思啦!」雖然已經秋末,廖筱星的背上還是冷汗一片。

就如此,兩人又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啊!對了,昨天湘兒到我家來,告訴我紫橦乾妹撞鬼的事情。」廖筱星在幾度搜索枯腸之後,終於又發現了新話題。

「嗯,我大致知道了。」吳洛其點頭回答。

「我看這次是那個吳若華設計的。」廖筱星大膽的假設道。

「噢,怎麼會這樣說呢?」吳洛其有點意外的問道。

「因為我聽湘兒說,昨天早上吳若華藉口要討論你們社團的課程,帶著秦幼梅和另外一個學妹到廖松的家中,聽說幼梅在廖松的家中看到了那個曾經被靈軍拍到的女鬼的畫像,似乎還產生了畫像掉在自己腳邊的幻覺,然後吳若華又在之後吃午飯時,說了一堆有的沒有的,讓幼梅擔心了好半天。」廖筱星說道。

「喔,真有這回事?難怪幼梅會如此憂心忡忡。」吳洛其有點驚訝,昨天湘兒和黃日星只向自己說了幼梅晚上撞鬼的事情,卻沒說幼梅早上在廖松家的遭遇。

廖松家的那些畫像,據說是所謂的「封印畫」,就像符咒封鎖住靈體的能力般,「封印畫」便是靈能力者以靈力灌注於畫中,將靈體封印在畫中,使之無法作怪。

如果照廖筱星的說法,也難怪秦幼梅心中會如此篤定自己是被靈體衝著來,只是他心中疑惑:「這次怎麼換成了吳若華呢?」

「湘兒昨天為了消除秦幼梅心中的不安,到我家睡覺的時候,還特地靈魂出竅了一陣子。」廖筱星笑道。

「她靈魂出竅做啥?」吳洛其愕然不解。

「她說要去嚇嚇許志文和跟許志文同寢室的學弟,這樣子,秦幼梅就不會認為這是衝著自己來的。」廖筱星煞有其事的說完,吳洛其聽了差點沒吐血。

「那……那結果如何?」吳洛其艱難的問道。

「湘兒回來的時候很高興啊,說她的目的順利完成,把許志文和他的室友都嚇得奪門而出,聽說連原本不相信有鬼的那個學弟都嚇得目瞪口呆,還第一個逃走呢。」廖筱星一邊說一邊笑,似乎感覺很有趣。

可是,吳洛其並沒有笑,只是皺眉不語。

廖筱星笑了不到三秒鐘就發現不太對勁,問道:「這樣不好笑嗎?」

「不好笑。」吳洛其無奈的回答。

「這樣子做錯了嗎?」

「做錯了。」吳洛其點頭。

「那怎麼辦?」廖筱星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吳洛其兩手一攤,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廖筱星嘟起嘴巴,擔心的看著吳洛其的背影,不知道吳洛其會怎麼樣看待沒有阻止湘兒做錯事情的自己。

「妳怎麼了?累了嗎?」吳洛其察覺到廖筱星沒跟上,轉回來問道。

「沒有……那……那該怎麼辦呢?」

「噢,也沒有該怎麼辦,我們本來打定主意盡量從旁協助幼梅和阿文,現在還是這樣啊!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我會要湘兒下次別這麼自作主張,而且像阿星昨天這樣,犯了事情只報告一半的疏忽,也得被懲罰。」吳洛其非常自然的回答道。

「呃,那我……這樣是不是害了他們啊?」廖筱星心虛的問道。

「是幫了他們。就算現在會讓湘兒和阿星被我罵,但是長期來看對他們是好的。雖然幼梅這事在我們的生活中可能只是個插曲,但是阿星這種因為不是主要大事就漫不經心的態度和湘兒喜歡玩鬧,自作主張的個性都會對我們和他們的未來有很大的傷害。」吳洛其說道。

「你……變得好嚴肅……」廖筱星看著吳洛其說道。

「呵呵,好像是耶……」吳洛其呵呵一笑,便往回走去。

廖筱星快步跟上,看著吳洛其的背影,臉上不覺露出微笑。忽然,她發現,街燈映照下,自己的影子和吳洛其的影子靠得好近,她頭輕歪,讓自己的影子輕靠在吳洛其的影子身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無語,一前一後的走了好長一段路。

路口紅燈亮起,吳洛其停下來,轉頭問道:「妳幹嘛要這樣歪著頭走路?」

「我……我沒有。」廖筱星急忙否認,可是在匆忙間,卻忘記把頭回正了。

吳洛其看了一下地上的影子又再抬頭看著廖筱星,問道:「妳喜歡我?」

這句問話就像是霹靂雷火彈一般,把廖筱星本來就不多的神經線一次全都炸斷,廖筱星只感覺自己忽然陷入了「四大皆空」的狀態,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不……不喜歡。」

「噢,原來妳不喜歡我,那我知道了。」吳洛其點點頭。

「不是……我……我喜歡。」廖筱星大急,本來她想講些緩緩場面的話,可是如此情急之下,也只能依靠本能了。

「所以,妳想做我女朋友?」吳洛其又問道。

「沒……沒有。」廖筱星趕緊否認,她窘得整個臉都漲成一團,雙手緊握,僵在空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噢,原來妳不想做我女朋友,那我知道了。」吳洛其又點點頭,轉身欲行。

「我想……我想……」廖筱星的回答就像一個求職到處碰壁的人好不容易應徵上工作般急忙。

「噢,原來妳想做我女朋友。」吳洛其又點點頭。

「唉!」廖筱星雙手遮著臉,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吳洛其,心中真是欲哭無淚。

「可是,做我女朋友可能會有危險耶,我看還是……」吳洛其眉間略浮憂色。

「我不怕……」廖筱星衝口而出,心中暗暗痛恨:「不對啦,我要矜持一點。」

「要考慮清楚喔,這不是說笑的。」吳洛其拍拍廖筱星的肩膀,微笑了一下,便又往天理會總部的大樓走去。

廖筱星走在後面,又是搥胸又是頓足,滿臉懊惱:「真是,我怎麼可以像花痴一樣?我要有點姿態,不然以後這傢伙怎麼會疼我呢?不是說男人都是賤骨頭嗎?等下我要跟這傢伙說我都是騙他的,弔弔他的胃口才是。」

將到天理會總部前的交叉路口,紅燈亮起,吳洛其停下來等綠燈,廖筱星走到吳洛其身邊,深吸一口氣,道:「我……有很多人追的……昨天宵夜才接到三份雞排。」

「我知道,所以要妳好好考慮,啊,綠燈亮了。」綠燈亮了,吳洛其緩緩的步過馬路。

「糟糕,他一定認為我太虛華了,怎麼辦?我在幹嘛啊?幹嘛說有很多人追我?」廖筱星氣惱的快哭出來。

就這樣兩人又一路以前後一步的差距走到了天理會總部的騎樓下,大樓內,黃日星正在跟管理員伯伯哈拉聊天。

「到了,正好阿星在,等會我請阿星送妳回去。」吳洛其微笑道。

「其實,我也不是很多人追啦……不是啦,我是說雖然有人追我,可是我都不喜歡他們啦。」廖筱星希望能夠亡羊補牢,可是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是越描越黑。

「噢,我知道了。」吳洛其伸出右手。

「啊?這……」廖筱星痴呆的看著吳洛其伸出的右手。

「要一起上樓還是要讓阿星送妳回去?」吳洛其微笑問道。

「一起上樓。」廖筱星的腦袋忽然靈光了起來,雙手一把抓住吳洛其的右手,像個領到一百分考卷的小孩,滿臉都是幸福。

「洛基大哥。」黃日星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等會別回家,先上樓來,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吳洛其說完後便帶著廖筱星走到電梯前。

吳洛其按下電梯按鈕,看著電梯從三樓緩緩降下。

「怕危險嗎?」

「很怕。」

「要後悔嗎?」

「不要。」

「電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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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4 19:50:16 |只看該作者
天醫傳奇回憶篇 43—二十多年的局

A.D.1996.11.04。中午。新竹火車站

火車站的出口,一個才二十幾歲卻滿臉風霜的年輕男子背著背包走出火車站,他身邊站著一個也是二十幾歲卻滿臉輕佻的男子,兩人看來是好朋友。

「哈囉,好久不見。」一個聲音將兩人的視線吸引過去,打招呼者正是林靈軍。

「哇!這麼久不見,你變得更有女人味了耶!」那滿臉輕佻的男子開玩笑道。

「是是是,你還是一樣神經啊!」林靈軍對那男子做了個鬼臉道。

「靈軍,真是好久不見了。」那滿臉風霜的男子微微一笑。

「我們去吃個飯,慶祝你們重生吧。」林靈軍提議道。

「不了,我得先趕回家看我老媽,以後再聚吧,反正葉先生答應過我可以回天理會,那我們以後要見面的日子多的是。」那滿臉輕佻的男子居然是選擇先回家看母親,這讓林靈軍略感意外。

「那也一起上車,我送你回家。」林靈軍說道。

「去,我家從這邊過去只要十分鐘的路程,你送個屁啊!哈哈,我走啦!」那滿臉輕佻的男子啥都沒帶,跟林靈軍和自己的夥伴道再見後便快步的往火車站的另一邊跑去。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和顧家啦?」林靈軍滿頭問號的看著遠去的背影。

「神經的家真的就在附近,看他這樣跑,大概五分鐘就到了吧……他父親上個月過世了。」那男子看著神經遠去的背影淡淡的說道。

「啊!」

「三四年了,尤其是在牢裡,他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神經了,而我或許也已經不是以前你認識的那個劉律巖了。」

林靈軍苦笑,其實人都會變,在天真年少之時,大家都許下永遠不變的承諾,但是在走過後回頭才發現,唯一不變的便是,所有人都會隨著時間境遇而改變。

A.D.1996.11.04。夜晚。T大活動中心

五樓中庭,涼風襲來,吳洛其對林靈軍道:「你終於決定要親自出手,展現一下大師風範啦?」

林靈軍哈哈一笑道:「哈,沒這麼誇張吧,只是今天學妹到社窩的時候真的有廖松役使的那個女鬼跟著,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驅除惡鬼,也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

「嗯,你今天晚上不用值班嗎?」吳洛其突然記起今天是星期一,是林靈軍值班的日子。

「呵呵,今天任醫生和言醫生去喝殷醫生的喜酒,所以休診一天。」

「噢,怎麼突然就結婚了?之前都沒聽你說。」吳洛其問道。

「因為任醫生和言醫生都一直在鬧彆扭,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啊。」

「噢,有什麼好猶豫的?」吳洛其問道。

「因為殷醫生的婚禮上一定有很多醫生,任醫生是怕去了之後會碰到熟人,言醫生則是想到可能要跟許多西醫同桌,他就不想去。」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人越老心似乎就越小,本來年輕時候紅著臉就可以過去的事情,到老來,臉就算紅透了還是過不去。

從中庭往下看去,活動中心前的停車場停滿機車,比起早上,晚上才是活動中心的熱鬧時間。T大校園的生活機能非常晚整,許多學生來到T大之後,往往可以一個月都在學校不用外出,就算外出,也是到只有一個紅綠燈之隔的宵夜街去買宵夜。

早上從自己的房間起來,飄移到上課的教室,下課之後就到小吃部或是水木餐廳填飽肚子,晚上則是到活動中心的社窩聊天或是在寢室裡面拼著寫不完的作業。

往往一晃眼,一個大一新鮮人就這樣變成了大四的老頭子。

吳洛其從中庭的窗邊走到林靈軍身邊,說道:「下去吧,我剛剛似乎看到幼梅她們走進活動中心了。」

玄學研究社的社窩中,林靈軍和吳洛其才剛坐定,小胖等一夥人便走了進來,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完全沒有撞鬼的人該有的陰霾。

「怎麼樣?」吳洛其附耳問道。

「沒看到。」林靈軍搖頭,他並沒有看到任何靈體跟著幼梅。

「噢,怎麼會這樣?」吳洛其和林靈軍兩人都流露出迷惑的神色。

「學妹,妳今天感覺特別有活力喔!怎麼了啊?星期六晚上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吳若華問道。

「學長,這你就不知道了,幼梅得到了愛情的滋潤,當然特別有活力,跟我們這些可憐没人愛的女孩子可大不相同呢。」儀雯開玩笑的說道。

「學妹有男朋友啦!」陳磊驚訝的問道。

「這就要多虧我的幫助啦,對吧?」吳洛其笑著把自己上星期六「義助」阿文的壯舉說出來。

「其實不只是這樣啦!最主要是解決了我心中的另一個問題,所以整個人都感覺非常輕鬆。」幼梅微笑道。

「什麼問題啊?是星期六晚上的事情嗎?」吳若華問道。

「是啊……」幼梅正要說下去。啟仁和欣伶已經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說得虎虎生風、蕩氣迴腸。

原來幼梅等人昨天殺回彰化去找小胖的父親,小胖的父親給了他們一張叫做「天醫敕令」的符咒。據小胖的父親說,燒了那張「天醫敕令」,再厲害的鬼都可以消滅,而昨天晚上他們回到宿舍將符咒燒去後,幼梅也聽到了憑空而來的慘叫聲,顯然幼梅真的被鬼纏住,而那「天醫敕令」也的確發揮了功效將那鬼消滅了。

吳洛其聽到天醫敕令的時候,心中一震,轉頭看去,卻見林靈軍正往自己看來,眼中也有著不小的震驚。

「原來小胖的老爸也是對命裡玄學有研究的人啊!那我們以前豈不是在班門弄斧嗎?」吳若華笑道。

「沒有啦!我爸爸的本領我其實都不會,我只是在旁邊看看而已。」小胖雖然嘴上謙遜,可是臉上那忍不住的笑意,任誰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得意。

「那個『天醫敕令』又是什麼東西啊?這麼神奇?」陳磊抬頭凝思,似乎想從腦袋裡面搜尋出這方面的資料。

「敕令我是懂,但天醫又是什麼?」吳若華似乎也很有興趣。

大家這時候都把眼光射向小胖,等待他的解釋。

「這我也不知道,當我爸拿出那張符時,我也跟幼梅和阿文一樣,都是第一次見到。」小胖這時心裡不禁暗嘆,為何以前都没關心父親在做些什麼,否則現在連學長都要聽自己說故事了。

「反正不管是什麼,幼梅的問題順利解決啦!」吳若華說道,林靈軍冷眼旁觀,知道吳若華雖然嘴巴沒露餡,可是心中已經方寸大亂。

果然,吳若華看了看手錶說道:「嗯,我要先回去了,明天我們班的電子學要小考,我還要回去複習一下。」

「明天要小考啊,上星期不是才剛考過?」吳洛其微笑道,他當然知道吳若華只是找藉口離開,所以故意修理他一句。

吳若華尷尬的笑道:「電機系就是苦命系,哪像你和靈軍這麼好,大一就已經把電子學修完了。」

他才說完,便揹起背包匆匆離開了。

A.D.1996.11.06。凌晨。T大活動中心

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坐在T大活動中心一樓門口前的階梯上,他們正在等待玄學研究社的指導老師李一中。

這兩天,這個看來本是只跟幼梅有關的撞鬼事件演變得非常快,快得讓林靈軍和吳洛其都感到有點措手不及。昨天晚上,吳若華從社窩離開之後,真的去找了廖松,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兩人都在新竹醫院,廖松精神失常,吳若華昏迷不醒。

今天早上,吳若華的父親趕來之時,大家都傻眼了,吳若華的父親原來便是欣義聯合集團的總裁,吳永和。

吳永和可是名列全台灣富豪榜上前十名的大資本家,他早上的到來,當然引起了眾人不小的騷動。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原來言永仁也是他的兒子,也就是說,吳若華和言永仁是親兄弟。

不過,富豪歸富豪,吳永和的到來並沒有對吳若華的病情有任何的幫助,也無法釐清廖松發狂,吳若華昏迷的原委。

後來,眾人去探視廖松的時候遇到了廖松的師兄,王明,從他口中隱約得知去年紫橦鬼的事件是廖松搞的鬼。根據王明所說,去年有個年輕人付了廖松五十萬,讓他去破壞一對情侶的姻緣,而廖松因為女兒有重病在身,為了籌錢治病,只好答應。

王明當時就期期以為不可,可是廖松因為愛女心切,失去了理性,最後似乎達成了那年輕人的要求,沒想到今年同樣的狀況又再度上演,不過卻讓廖松嘗到神志失常的苦果。

幼梅等人想當然的推論,去年找廖松搞鬼的或許便是言永仁,而今年則是吳若華。好險當時言永仁因為要照顧吳若華沒跟著去,不然大家可就尷尬了。

而為了能夠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李老師提出建議,眾人在王明的輔助下,一齊利用殘神念影之術進入廖松的潛意識,想要一窺星期一晚上,吳若華和廖松兩人在廖松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料到,早有惡靈潛伏在廖松的意識中,準備將進入廖松意識的眾人困在幻境之中,好險林靈軍暗中相助,才讓眾人得以脫困,只是本來身體就贏弱的王明竟因為跟惡靈拼盡靈力而跟著昏迷不醒。

李老師在脫困之後便趕回學校找尋有無高明的通靈人士可以幫忙解決眼前的問題,眾人則是聚在社窩,彼此有個照應。

十一點多的時候李老師打電話到社窩,告知大家他找到一個很厲害的通靈人士,要大家準備一下,漏夜出發到台北去。因此,眾人便結伴回宿舍收拾盥洗,而林靈軍和吳洛其婉拒結伴,兩人自己回宿舍準備之後便又回到活動中心前等待。

「你為何在進行殘神念影之術時不直接出手?」吳洛其問道,這跟林靈軍最近凡事不退讓不保守的行事風格實在不太合。

「呃,有出手啦,不然你們怎麼從能廖松的意識中脫困回到現實世界?」林靈軍笑道。

原來在進行殘神念影之術前,王明先預先在林靈軍等一行人中挑選靈息較高的人以協助自己施術。林靈軍未免被王明感應出自己超越常人的靈能力,就乾脆將靈息全都隱藏,也因此,沒有被挑中一起進入廖松的意識。後來他會發覺不對勁,是因為王明和潛伏在廖松意識中的惡靈拼鬥靈力,磁場擾動太過巨大,林靈軍才知道大事不妙。雖然後來他有暗中加入護持眾人脫困,可是畢竟遲了一步,還是救不了和惡靈正面衝突的王明。

「我的意思是,在之後你怎麼不自己進入廖松的潛意識直接抓住那個準備困住我們的惡靈?」吳洛其問道。

「因為……我後來沒感覺到有任何惡靈在啊……」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噢,惡靈跑掉了?」

「我從頭到尾都沒感覺到有惡靈在啊,不然我怎麼可能不跟著你們一起進去廖松的意識中呢?」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那惡靈還真狡猾。」

「我想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還得靜觀其變,而且能暗中相助就別明著來,我可不想整天被這些好事的學弟妹追著跑,更何況,如果真的不是太嚴重的問題,給他們趁機歷練一下也是不錯的啊!」林靈軍肅容道。

「這倒是,不過我就怕夜長夢多。」吳洛其凝目遠方,臉有憂色。

「我也是……或許我們的憂慮都是同樣的……」林靈軍跟著望向前方,他知道,吳洛其心中的憂慮跟自己一樣,深怕這又是徐文風安排的重招的前奏曲。

「這兩天有兩件事情讓我很在意,小胖的父親有天醫敕令那還有道理可以解釋,但是我們被那個惡靈困在廖松意識中之時,那個惡靈居然以為自己是阿修羅,這實在很難不讓我產生某些聯想。」吳洛其說道。

林靈軍嘆了口氣,道:「是啊……」

在自己還沒插手的情況下,卻忽然在別人的口中出現了這兩個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物,這難道只是自己和吳洛其的多心嗎?

A.D.1996.11.06。凌晨。台北內湖

凌晨三點,李一中帶著林靈軍等學生一起來到了內湖的一棟別墅。一看便知道,這棟別墅的主人不是個普通的人物。二十多坪的前院,花木扶疏,庭院中間一個典雅別致的小水池,再再顯露出主人的品味與氣質。

眾人被操著不流利中文的外籍傭人帶進屋內等待著,光是這樣的氣派就已經夠讓阿文這些小孩子交頭接耳的議論了。

但是更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頭,這位李一中口中功力深厚的通靈人,居然是一位英俊挺拔的高學歷小開。這個小開的來頭可不小,據李一中的介紹,這個通靈者名字叫做元紫微,是美國風水命理協會的常任理事,具有相當高強的通靈能力,也是京城集團總裁元日新的兒子。

林靈軍和吳洛其當然知道元日新,他也是商業類週刊的常客,帶著京城集團度過三次危機,每次的危機都讓京城集團浴火重生,徹底改造,使得一個資本額兩千多萬的小公司,十年之內成為台灣第一大的百貨零售通路集團,在商界有不死鳥的稱號。
不過,林靈軍對元紫微一點好感都沒有。

不是因為對富家公子的心結,而是他可以從談話中感覺的出來,元紫微是個標準的偽君子。或許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林靈軍卻很明顯的可以從元紫微身上感覺出,他是那種貪戀美色卻又想當柳下惠,貪戀虛榮卻又想裝清高的人。

應該說貪戀才是他的本性,只因為有修道的關係,他知道放下比執著更加高明,所以他便很諷刺的成為一個壓抑本性,貪戀清高的人。

在談話間,元紫微認為這一切會演變至今,都是小胖的父親將天醫敕令交給幼梅等人濫用的後果。雖然他說話的語氣平淡隨和,可是鄙視小胖父親之意卻是十分明顯,他顯然認為小胖的父親只是個沒見過世面,只懂得靠些祖傳撇步和符咒亂來的道士。

小胖還差點因此跟元紫微吵了起來。

林靈軍當然知道,小胖的父親將天醫敕令交給幼梅等人是經過慎重的考慮,這中間細密的思維,讓林靈軍非常肯定小胖父親的功力。

纏著幼梅的靈體如果是功力深厚的法師所修煉役使,那麼這種惡靈不但靈力比許多通靈者還高,普通通靈者無法看到,甚至還會主動閃避通靈者,小胖的父親便是因為考慮到這種狀況,才會將天醫敕令交給幼梅,囑咐他們回學校後將符燒掉。

元紫微那眼高於頂又故作大方的態度讓林靈軍很反胃。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最好是能讓元紫微當一次自己的替身,讓他成為自己出手的掩護,使自己有靈能力的事情不至於被吳洛其以外的人發現。

只是,他感覺很奇怪,元紫微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靈力呢?

如果人有了通靈之力,就類似於神,所以命運除非有特殊意圖,不然不會將這樣的力量賦予給會妄用靈力之人,也因此有靈能力者泰半命運坎坷。

這樣的安排並非無稽,而是自然規律的巧妙。如果一個靈力高超者有極佳的運氣和家世,光是運用只有六七成準確的預知能力便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此一來,這世界豈不是大亂?通靈之人坎坷的命運是為了歷練他們的品行,讓他們知道六道循環,因果自受的道理。

可是,眼前這個元紫微,品貌端正,家世豪富,再加上他那倨傲虛假的性格,顯然沒有經歷過任何的人生歷練,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通靈能力,甚至還被李一中評為「高明」?

商量完事情後,元紫微吩咐傭人幫眾人安排客房,林靈軍、吳洛其和陳磊被分配在同一間。睡覺時,吳洛其輕聲問道:「你看怎麼樣?我總感覺那個元紫微有點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感覺。」

「我並沒有感覺他的靈力很高,如果以過去見到的人來衡量,徐文風和妙觀算是八十分,廖松差不多在四十分,而元紫微只有二十分。」林靈軍說道。

「這麼低!」吳洛其有點訝異。

「坐擁其名而無其實者,這世界上難道還少了嗎?元紫微令我感到奇怪的,不是他低微的靈力,而是他的靈力亂七八糟,就像個大雜燴般……」說到這,林靈軍沉吟不語,似乎陷入了冗長的思考。

「嗯,你打算利用他來對付在廖松意識中的那個惡靈?」吳洛其問道。

「這還有待觀察,我先好好想想。」林靈軍回答道。

「好,你慢慢想,我先睡囉。」吳洛其笑道,轉身蓋上棉被,悠然自得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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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1996.11.06。下午。高速公路

元紫微決定親自到新竹看看廖松和王明的狀況,並希望能在他們身上找到惡靈的蛛絲馬跡,因此一行人吃完午飯沒多久便啟程回新竹了。

元紫微開著自己的金黃色Lexus上路,儀雯、欣伶和啟仁都坐在元紫微的車上,儀雯和欣伶這兩個小女孩似乎對元紫微很著迷,問東問西,跟前跟後的,讓林靈軍和吳洛其等人看了都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李老師車上不再像昨晚去台北時那麼擁擠。

「你們想多知道一點關於阿修羅的事嗎?」李老師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當然想啊!」阿文點頭說道。

「阿修羅第一次有文獻記載的轉生,也就是你們歷史課本裡面中華民族開始的第一頁,阿修羅當時轉世成九黎族的領袖──蚩尤。」

「不會吧!」吳洛其脫口而出,他轉頭看看身邊的林靈軍,想像林靈軍茹毛飲血,頭上長角,青面獠牙的樣子。

「聽起來好像很誇張,但這的確是我從美國一個很有學術聲望的靈學學會裡面得到的資料。那個學會很多會員都在有名的研究機構或是學校任職呢!」李老師看到吳洛其驚訝的神情,忙搬出資料來源加強大家的信心。

林靈軍聽李老師搬出「權威」來印證自己的前世是蚩尤,不禁感到苦笑。誰能相信,越有權威的人不見得可以說出越真實的話?
從覺醒之後,一路走來,他開始相信這個一般人打死都不會相信的事實。

名醫院的主任醫生和一個鄉間沒執照的小醫生,哪一個人的醫術可信?

有著上百頁資料可以支持的事實和老阿婆的個人經驗,哪一個比較可信?

湘兒老是覺得他從地文森基地回來後的轉變很突兀,可是其實強悍和叛逆本來就是林靈軍個性中的一部份,甚至是主要的一部分。

一個個性中真的只有柔弱的人可以度得過林靈軍所遭遇到的困境嗎?如果沒有內心本有的強悍支持著,林靈軍早憂思成疾了。

一個心中沒有「強悍」存在的人會在許多危急關頭仍然執行自己的正義嗎?一個心中沒有「叛逆」存在的人又怎麼能在舉世滔滔中破激流而屹立不搖呢?

只是,以前的林靈軍始終存著一絲不實際的天真,總認為自己只要「這樣」就好,至於「這樣」是哪樣,他當然沒認真想過,可是,他現在終於知道了。畢竟從小的環境讓他還是比較像個「正常人」,他始終想要像個「正常人」。

可是,命運豈是由人自定呢?

林靈軍的腦袋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心情之時,李老師還是繼續著他的雄論滔滔:「阿修羅用有形的形體或是無形的靈力,達成他毀滅和破壞的慾望。黃帝本來無法敵擋,幸好帝釋天派來九天玄女,才讓黃帝得以反敗為勝。」

李老師略吞一下口水便繼續說:「阿修羅第二次的亂世,便是在商朝末年。」

「轉世成妲己?」幼梅猜測道。

「可以這麼說,但不是肉身投胎,而是用靈力操控整個商朝的核心人物。」李老師點點頭道。

「那阿修羅是男還是女啊?」幼梅問道。

「不知道,據說是雌雄同體。不過,一個靈似乎也並沒有分男女性別吧!」李老師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回了一個自己的推測。

吳洛其莞爾,其實李老師說的這番話還頗多與真實情況有「類似」之處呢。至少雌雄同體這事情,在林靈軍身上頗為適用,視覺上的雌性和實際的雄性同在一體。

「其實我一直很希望,真的如元先生所說的,只是有個惡靈冒阿修羅的名來作怪。否則我們這些人包括元先生在內,都很難逃過一劫啊!」李老師嘆了一口氣。

「怎麼說?」小胖吃了一驚問道。

「因為阿修羅是帶來毀滅的大神啊!」李老師憂心的說道。

「可是……一個力量與天地創世大神齊頭的阿修羅,要毀滅人類應該很容易,而且祂已經出現在歷史上這麼多次,為何人類始終沒有滅絕呢?」吳洛其微笑點出疑惑,他可不希望大家都陷入莫名其妙的恐慌中。

「這……或許是……在阿修羅剛破除封印那一段時間的惡行,因為是如來為了喚醒世人的沉醉而安排下的劫難,所以不會有任何神佛去干預,等世間災禍連綿的時候,才會降下可以與阿修羅匹敵的神靈,重新將阿修羅封印。」李老師解釋道,不過他的解釋雜亂無章,可說是表面中的表面。

「可是……既是與創世大神齊等,要滅世豈非輕而易舉?我們這些人類又怎麼等得到阿修羅再度被封印之時呢?」吳洛其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冥冥之中總有定數吧!總之,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先告訴你們,多知道一點可能就多一點頭緒和希望吧!」李老師對這不合理之處無法解釋,只好老實的回答不知道。

A.D.1996.11.07。夜晚。新竹醫院

來到新竹醫院後,因為元紫微預感今晚將有事情發生,所以堅持留下等待,而眾人也只好跟著他一直待到現在。

小胖看了看時間,十點十二分,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我想出去上廁所,順便透透氣,有誰要跟我一起去的?」

這話講來瀟灑,其實就是不敢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

「我也去上個廁所好了!」李老師、陳磊、阿文和啟仁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說道。

「你要小心一點喔!」幼梅拉著阿文的手叮嚀道。

阿文點了點頭之後便跟著大家走出去了。

眾人剛出去没多久,元紫微就打破沉默說道:「幼梅,妳記得我曾經跟妳和阿文說過,妳們的戀愛會有一個劫難嗎?」

幼梅點點頭,那是早餐時,元紫微幫眾人看相看命之時說的,而這個事情小胖的父親也對幼梅和阿文說過,再加上去年紫橦學姊因為撞鬼而跟男友分手,所以幼梅一直很不安,現在聽元紫微這樣說,忙問:「你的意思是阿文現在出去會碰到什麼嗎?」

「不是啦!當初我不是說,說出來會傷人嗎?」元紫微說道。

「是啊!」幼梅點了點頭。

「因為我那時候就看出來,你們之間有人會因為這次的劫難而顯出對戀愛的不成熟,進而導致分手。不過我無法清楚說明白那個人是誰,這一切都要靠妳自己去領悟了。」

「元先生,你這樣說好像阿文會變心似的!」吳洛其說道。

「我可没這麼說喔,一切都要靠心的領悟。」元紫微笑著說道。

「那你在阿文單獨出去的時候跟幼梅說,難道不是暗示嗎?」吳洛其冷冷的說道,旁邊的儀雯和欣伶看到一向溫和的吳洛其忽然變得如此嚴肅,都感到尷尬和害怕。

「呵呵,我說的只是點到為止,有可能是這樣,有可能是那樣,吳同學非要為我做解釋,我也沒辦法啊!一切都是靠心的領悟和體會。」元紫微的一派輕鬆,實在欠打。

「那……」吳洛其本來還要講下去,林靈軍暗中用手輕點吳洛其,示意他別再說下去,吳洛其只得算了。

另一方面,幼梅聽元紫微那麼說,心情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林靈軍當然看得出來幼梅的不安,但也無法說些什麼,在同時他想起方彥和紫橦,不免苦笑:「元紫微的出現算是補足了去年戲碼在今年缺少的角色了。」

如果說,幼梅和紫橦的命格幾乎雷同,那麼,類似去年言永仁那樣的破壞者總該出現吧。從元紫微的表現看來,他剛好遞補上了這個角色。

這時候,欣伶為了驅散僵硬的氣氛,打開了掛在牆上的電視,轉到電視新聞。元紫微背靠椅子抬頭看著電視,似乎沒有因為吳洛其的不客氣而影響到他的心情。

不過,這當然是表面上的。

沒多久阿文等人便回來了,令房內眾人訝異的是,言永仁也跟著走了進來,聽小胖說,是在上廁所回來的路上遇到的。

「我太久没吃東西了,肚子好像挺餓的,就出來找東西吃。」言永仁摸摸肚子道。

「若華學長……有好一點嗎?」儀雯問道。

「沒有,還是昏迷不醒。」言永仁說道。

「聽說你們這邊還有一些吃的,所以來看看。」言永仁笑道。

不知怎麼地,自從猜測言永仁和吳若華是指使廖先生裝神弄鬼的幕後黑手之後,幼梅和儀雯等六人都覺得實在很難像以前那樣如此不拘小節的對待,在客套的談話中,顯示出對言永仁的距離感。

「這邊還有幾個漢堡,你拿去吃吧。」李老師指了指桌上的漢堡。李老師大概是所有人裡面對言永仁最無芥蒂的,畢竟他再怎麼樣都是個學生,身為長輩的老師還是有義務要照顧一下。

言永仁跟著大家一起坐下來。

剛剛的氣氛已經挺凝重的,現在多加了一個言永仁,大家更不知道彼此間該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林靈軍忽然偷偷在吳洛其耳邊說道:「等下有好戲看。」

「怎麼了?」吳洛其愕然。

林靈軍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電視。

「本台記者報導。今天凌晨三點半左右,中山高速公路竹北到湖口路段,出現一具男性屍體,警方經過身分調查以後,發現這名男子竟然是欣義聯合集團總裁吳永和的大兒子言永仁。

據發現的民眾指出,言永仁的面部肌肉極度扭曲,顯示生前遭受到極大的驚嚇。

又有消息指出,吳永和的另外一個兒子日前在新竹一個風水師父家前昏迷不醒。現在已經轉送台北國泰醫院,進行更進一步的觀察和治療。

消息傳出以後,欣義聯合集團旗下所有上市上櫃公司的股價,紛紛打入跌停板……」

除了林靈軍之外的眾人,看到這新聞都驚愕不已,言永仁死在高速高路上,那這邊這個是誰?

言永仁是坐在幼梅、欣伶等的後面,所以幼梅立刻回頭看去,只見言永仁身體僵硬,眼睛瞪著前方,流露出無限的慌張,手則像是想要努力往前推開什麼一樣用力伸直著,腳也蜷曲了起來。

正如新聞所說「面部肌肉極度扭曲,顯示生前遭受到極大的驚嚇。」

幼梅和欣伶等人一轉頭看到這副景象,都尖叫的往後跌了好幾步,坐在地上發抖。小胖更慘,他就坐在言永仁身旁,嚇得跳開,卻勾到椅子,整個人跌撞在茶几的桌角,昏了過去。

元紫微大喝一聲「冷靜」,走到言永仁前面,探了探他的鼻息和心跳,說道:「快去找值班護士和醫生來看小胖,這個人我來處理!」

阿文等人跑出去不久之後,林靈軍又指了指電視道:「你們看電視。」

元紫微聽林靈軍這麼說,也轉過身凝神看著電視畫面,眾人在幾個畫面過去之後,就在新聞畫面中找到了一個跟新聞畫面一點都不相襯的女人。

這則新聞畫面是個深夜的火災新聞,畫面中一堆民眾圍觀在火災公寓前議論紛紛,而那詭異的女人就站在鏡頭中央的遠處,慢條斯理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她在做什麼?」剛進來的阿文問道。

「不知道,好像是在拆她手中的小盒子。」啟仁瞇起眼睛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

「那是個牌盒。」吳洛其說道。

新聞畫面其實都不長,而那個女人的動作又出奇的緩慢,所以她才剛拉開牌盒上的塑膠套,畫面就又轉回棚內。

病房內眾人並沒有因為畫面切換而稍有改動姿勢。

沒多久,又切入下一則新聞畫面,這一次的新聞是在播報電玩展,世貿中滿滿人潮裡面,那女人又一次出現在鏡頭中央的遠處,一點都沒有被人潮淹沒的疑慮。

「還在連戲?」吳洛其喃喃自語道。

的確,在上一個新聞畫面結束時候正扯的塑膠套在這次新聞畫面中終於完全撥開,那女人將塑膠套隨手一丟,緩緩的打開牌盒。
她才剛要從牌盒中抽出牌時畫面又切進棚內。

下一則新聞則是播報一個小型街頭集會,新聞記者拿著麥克風訪問起領頭者,因此這一則新聞畫面特別的長,長到可以讓那女人抽出一張牌塞進她準備好的黃色信封袋中。

「她要做什麼?寄信?」啟仁疑惑的說道。

的確,那女人將信封就這麼塞進身旁的郵筒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實在令幼梅等人不寒而慄。

下一則新聞又轉回了關於言永仁死亡的報導,這次的新聞畫面應該是在言永仁被發現的凌晨所拍攝的,畫面中救護車停等在一旁,救護人員將覆上白布的言永仁用擔架抬離現場,那女人卻悄沒聲息的出現在畫面中央遠處,輕輕的將手中的牌盒塞進了言永仁的褲袋中。

神奇的是,現場沒有一個人有發覺這麼突兀的狀況,最後那女人將臉漸漸湊近鏡頭,幼梅等人看著她的臉漸漸靠近變大,都嚇得紛紛驚呼後退,那女人用手指點了點,似乎在提醒眾人些什麼,接著畫面又切回了主播檯。

接下來幾則新聞畫面那女人便沒有再出現了,眾人也都將視線轉向已經死去的言永仁,大家都在思考該做什麼。

幼梅顫抖著說道:「那女人……便是騷擾紫橦學姐的鬼啊!」

吳洛其走到言永仁身邊,低身在他的褲袋中掏摸了一會,直身將右手高舉,道:「果然有個牌盒。」

眾人已經嚇得連聲音都忘記發出了。

A.D.1996.11.09。清晨。天理會總部

天理會中,吳洛其和林靈軍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中吃著早餐。

吳洛其現在已經是八部天王之一,自然有屬於自己的辦公室,他們的辦公室就在唐曉宣隔壁,不過,現在才早上七點半,整個天理會總部除了林靈軍和吳洛其這兩隻一夜未眠的傢伙外沒有半個人。

前天晚上處理完言永仁的屍體後,大家就到元紫微在新竹的住處暫歇,元紫微當然有自己的一套說法,解釋他為何沒有看出言永仁早已經死了,不過,林靈軍知道,那些解釋都是馬後砲罷了,沒看出來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對手太強,而他太弱了。

前天晚上在病房看到的新聞畫面中,那女鬼將紙牌塞入了言永仁的口袋,這顯然是一個挑戰,一個對元紫微的挑戰。也因此,林靈軍可以知道,那個女鬼知道元紫微插手的事情卻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從言永仁口袋中抽出的牌盒少了一張鬼牌,顯然,那個女鬼在新聞畫面中便是將鬼牌抽出寄給某人,根據元紫微的推測,接到鬼牌的人便會大禍臨頭。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李老師的太太便接到了那張鬼牌,也的確大禍臨頭。只是,她不是被鬼所傷,而是在自己家中被已經昏迷多時的吳若華用高爾夫球竿狠K重傷。

好險李老師有打電話向老婆報平安,得知太太接到裝有鬼牌的信之後,火速趕回家,才及時救回老婆一命。在送醫的路上,林靈軍和吳洛其陪李老師坐在救護車上,林靈軍在車上將李老師太太因為跟吳若華扭打而脫臼的手骨接回去,又為她下針止痛,所以李老師的太太到達醫院的時候,傷勢已經減輕了大半,這也讓隨行的救傷人員和李老師看得目瞪口呆。

李老師在太太手中發現了一個信封袋,看來便是裝鬼牌的信封,可是李老師從信封袋中找到的卻只有一張空白的紙牌。

根據元紫微的猜測,或許是因為賦予的任務已經達成,所以鬼牌也變成空白。

也就是說,誰接到鬼牌誰就是惡靈的下一個目標。

「為何下一張鬼牌是由吳若華接到呢?」吳洛其抬起頭凝思。

「我們應該從頭分析會比較好」林靈軍微笑道。

「看來你已經胸有成竹?」吳洛其看到林靈軍臉上神采煥發,便知道林靈軍已經看出端倪。

「根據吳若華自己所說,他在昏迷之後,意識一直被困在無法脫出的夢境之中,每一次的『醒來』其實都還是在惡夢中,不斷重複著遇上各種各樣的熟人,然後這些熟人會在突然間化為死靈將他肢解分裂的劇情,使他嘗盡痛苦。也因此,他到後來已經學會了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沒想到,昨天他在李老師家中『醒來』卻是真正的醒來,李老師的太太不是惡靈而是真正的人。另一方面,李老師的太太因為得知信封中鬼牌的由來,也把吳若華當成是惡靈,兩個人都是滿心警戒,彼此根本沒有解釋的空間,也終於釀成昨天那幾乎不可收拾的悲劇。」

「這的確是很巧妙的安排啊,他的智商比我還高的樣子……」吳洛其抬頭將整個過程設計想了一次,不得不佩服這個「惡靈」的高智商。

「嗯,的確,重點是,這個惡靈何必這麼費事?」林靈軍問道。

「嗯,因為怕被你發現?」

「他大概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怕與元紫微正面衝突?為何要怕與元紫微正面衝突,如果能讓廖松發瘋的惡靈又怎麼會怕元紫微呢?」

「我想,是怕與元紫微正面衝突,嚇跑元紫微吧。」

「這個說法倒是挺希奇的。」吳洛其笑道。

「這是我的猜測和預感。不過,這個惡靈想做啥倒不是我在意的,我比較在意的是這事件的背後是否有末日會的黑手加入。」林靈軍說道。

「看來你認為有。」吳洛其說道。

「是,尤其在昨天之後我更加確定自己這個想法。」

「怎麼說?」吳洛其問道。

「我想,那惡靈在現階段不願意與元紫微正面衝突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但是,以一個無形的靈來說,要將吳若華的身軀搬移到新竹,放在李老師家二樓,這並不簡單,我比較傾向,搬移吳若華軀體的是人而非鬼。」

「你的意思是,徐文風他們配合那個惡靈的計畫,將昏迷不醒的吳若華從台北的醫院偷出來,然後將他放在李老師家中?」

「或者說,是惡靈受徐文風的指引。」林靈軍微笑道。

「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培養出一個超級賽亞靈,讓你不得不動用阿修羅的力量?」吳洛其皺眉思考著。

「我猜是吧,只是那惡靈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正被徐文風利用。」

「那你現在要不要先下手為強,趁那個惡靈還未成氣候前先把它幹掉?」

「這有難處,除非下一次我和他可以正面對戰,否則我到哪裡找這惡靈呢?再來,如果我猜得沒錯,我不應該這麼做,否則又會再度中計。」

「噢?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先下手將那惡靈除掉會引發更大的問題?」

「沒錯,我聽元紫微提起要請他的師父呂毅回來幫忙,於是便請湘軍幫我查了一下呂毅的資料,結果,果然與我猜的一樣,這呂毅是個高手。」

「嗯,元紫微既然身有通靈能力又是有錢人,自然會請高手來做他的師父囉。」吳洛其不知道林靈軍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我認為不是這樣,而是相反。」林靈軍搖頭道。

「相反?」吳洛其看著林靈軍,這下他可真是傻了,完全不知道林靈軍的意思。

「我想,就是因為呂毅,元紫微才會有通靈能力而元日新也才能成為商界的不死鳥。」林靈軍沉聲說道。

「噢!」吳洛其心中一震,終於有點了解林靈軍的意思了。

「這件事情會扯上元紫微,恐怕不是沒有道理的。」林靈軍的聲音低了下來,顯然又陷入了長考,他希望把這些片段的資訊做個更系統的整理。

吳洛其則是打電話給黃日星,吩咐道:「你去幫我想辦法查元日新的所有資料……對,所有……包括時間點都要一清二楚。」

林靈軍微笑,吳洛其果然是個好搭檔,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在想啥。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自己硬要插手解決那個惡靈,恐怕就又中了徐文風的計,不過,如果真的不插手,那惡靈應該會在徐文風等人的協助下急速變強,或許到最後自己還是不得不出手。

「如果真如你所想,你出不出手又都是輸。」吳洛其苦笑道。

「沒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因為,如果真如我所想,那麼這個局在我們生下來之前明智光秀就已經處心積慮的在安排了,他們這麼用心,當然就是要我不管前進後退都掉入他的期待中囉。」林靈軍笑道。

「那……就這樣認栽了嗎?我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像啊!」吳洛其一邊喝著薏仁茶一邊笑道。

「等一切確定之後,我們再好好討論該怎麼在絕對劣勢底下反將他們一軍吧。」林靈軍和吳洛其相視而笑,內心都奮起一股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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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44—決戰前一刻

A.D.1996.11.09。夜晚。新竹市明湖路

明湖路,元紫微的別墅外,這是吃完晚餐後的自由時間,林靈軍等人站在元紫微家外面聊天,儀雯和欣伶則是在房間中沒有下來,依照小胖和啟仁的猜測,那兩位大小姐大概又去纏著元紫微問東問西了。

至於阿文和幼梅兩人則是牽著手在不遠處散步聊天。

小胖當然是在抱怨著元紫微的狼心狗肺,林靈軍和吳洛其只是微笑聽著。小胖、啟仁和阿文這三個學弟其實都還算不錯,溫和善良,天真無邪,尤其是阿文,沉穩之外胸襟也不小,不管從個性、命格和面相看來,將來都會有一定的成就。

小胖正說到精采處,那邊的幼梅和阿文似乎吵了起來,只聽阿文大聲道:「妳剛剛是不是有說過『在一些程度遠遜於我們的人的心中,我們的講話也會讓他們不舒服。』這句話?」

幼梅則是強硬的回嘴:「我只是打比方,你怎麼這樣子不可理喻呢?」

小胖和啟仁趕緊跑到阿文身邊,問道:「怎麼啦?」

阿文並不回答,只是嘆了口氣道:「没什麼啦。」

小胖和啟仁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化解兩人間的衝突。

幼梅也不想回答死黨的關心,只是冷冷的回答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說完,也不打招呼便逕自上樓去了,只留下滿臉無奈的小胖和阿文等人。

吳洛其當然知道,阿文和幼梅是因為元紫微而吵架,兩人之前在新竹醫院的時候已經因為元紫微而發生齟語,冷戰了一天,在林靈軍的提點下才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才合好沒多久,今天又發生不愉快。

看著阿文有點不悅又有點失落的臉色,吳洛其知道,他現在就像是去年的方彥般處處被元紫微壓得透不過氣。

這幾天,阿文、小胖和啟仁已經和元紫微發生過兩三次言語上的不合了,可是元紫微都會裝得很有氣度,再加上本身的條件本來就比阿文他們優秀,所以很容易便讓阿文他們窘態畢露,而本來感情深厚的六個死黨也因為元紫微而分裂成兩邊,女孩們都對元紫微非常有好感,男孩們則都非常厭惡元紫微。

吳洛其也看的出來,元紫微對幼梅頗有好感,所以不斷的在言語間製造幼梅和阿文心理上的矛盾。只是他畢竟是出過社會的成年人,再加上大家都有求於他,佔盡了主場優勢,所以可以在保有風度的同時又將阿文等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也不好明說,越說只會越激起阿文等人的怒意,這對阿文他們只有更慘,因此,吳洛其只好拍拍阿文的肩膀勸解道:「攻擊人最好的方法,永遠是偷襲,你知道嗎?」

阿文愕然不解的看著吳洛其,顯是完全無法體會吳洛其的意思。

之後,大家陪著沮喪的阿文在外面吹風聊天,直到十一點才回房盥洗,準備睡覺。

回入房後,吳洛其先去洗澡,林靈軍則是躺在床上發呆。

住在同一房的陳磊忽然開口道:「靈……靈軍學弟……」

「啊!你還沒睡啊?」本來正發呆的林靈軍嚇了一跳,他以為陳磊已經睡著了。

「什麼是離別煞啊?」陳磊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從知道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是方彥的室友後,陳磊便因為心虛而變得十分疏離,這幾天幾乎都沒有跟兩人正面對話。

「怎麼了?」林靈軍不答反問。

「我剛剛要下去喝水的時候,聽到元紫微在和幼梅講起離別煞,還說要帶幼梅去大山背接受山間晨光的沐浴化解離別煞。」陳磊說道。

「啊?接受晨光沐浴化解離別煞?真多虧他想出來這辦法!」林靈軍失聲笑了出來,如果去到山上照照晨光就可以化解自己和另一半的大問題,那這世界可就太平極了。

「是假的?你怎麼知道?」陳磊愕然問道。

「嗯,當然是假的。」

「那所以……原來……這元紫微是個只會說大話卻沒真正實力的神棍?」陳磊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至少他確實有通靈的能力,只是,有通靈能力的神棍更可怕啊!」

話才剛落,吳洛其已經洗完澡走了出來,他聽到林靈軍這麼說,不禁大奇,問道:「怎麼了,在說什麼?」

林靈軍搖搖頭,將陳磊剛剛說的話據實以告,吳洛其也是笑得闔不攏嘴。

陳磊低頭道:「那我們要不要趕緊將這事情跟幼梅和阿文說?」

林靈軍搖頭道:「嗯,這個嘛,再看看吧,學妹們對元紫微的信賴度都很高,就算我們說照陽光化煞很傻,但是元紫微只要堅持那是自己的方法,我們在短時間內也無法證明他在說謊,道術有數千種,他要隨便唬爛我們很難說什麼。

到時候,就會變成像去年那樣,我們告訴紫橦一切都是言永仁所設計的,卻反遭她奚落,如今我們和學妹們的距離更加遙遠,如果不能拿出鐵証,只會讓幼梅她們認為我們是和小胖他們一夥,單純因為忌妒元紫微而說他的壞話。

另外,也別告訴阿文他們,否則等下吵起來就不可收拾了。更何況我們現在要面對的大問題是惡靈的威脅而不是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

「也是……」陳磊點點頭,在他心中也想,如果元紫微真有本事,還是別得罪他比較好。

「嗯,我去外面打個電話。」林靈軍站起身說道。

「噢,一起去吧。」吳洛其說著便和林靈軍一起出房去了。

陳磊本也想跟著一起去,可是卻又不敢開口,自從知道吳洛其和林靈軍是方彥的室友且兩人都對去年紫橦撞邪的前因後果都十分明瞭後,陳磊在兩人面前就有著無比的心虛,甚至連正眼相對都感覺尷尬。

今天晚上他路過欣伶三人的房間外時,聽到元紫微要帶幼梅去大山背化解離別煞,他的心中有點疑惑也有點激動,他鼓起勇氣告訴林靈軍這事無非是希望可以彌補自己對方彥和紫橦的遺憾。

林靈軍悠閒的走下了別墅所在的小山坡,來到新竹師院附近,吳洛其問道:「你要打給誰?」

「方彥。」

「嗯,也好,讓他來開解阿文是最適當的。」

「幼梅和阿文這只是小事,甚至比紫橦和方彥所遭遇的阻力還小,如果他們連這樣都無法突破,要分手也是遲早啊!」林靈軍說道。

A.D.1996.11.11。凌晨。台北榮總

晚上七點半,眾人在機場接到元紫微的師父呂毅之後,便直接驅車前往吳若華家,希望可以趕在那惡靈傷害吳若華前做些挽救。

很可惜的是,眾人趕到之時,吳若華已經再度陷入昏迷,呂毅判定吳若華的昏迷是被人施以深度的催眠。

在呂毅的建議下,吳若華被送到榮總,因為那邊有好幾個醫師都曾在呂毅門下接受過極佳的催眠訓練也都對靈學比較能夠接受,容易溝通。

而吳永和也終於受不了這段時間兩個兒子一死一昏迷,卻半點原因都欠奉的詭異狀況,於是動用自己的關係,請來有台北福爾摩斯之稱的警官黃鄉葉,請他務必要找出是誰在搞鬼。

VIP病房外,黃鄉葉正仔細的詢問案情,旁邊的助手則負責做筆錄。另一邊的呂毅則是在和精神科主任商量著吳若華的狀況。

「呂先生,我兒子房間裡面有裝隱藏式錄影機,我剛剛看了一下,他似乎從回家以後就一直開著錄影,不知道這對我們有沒有幫助?」吳永和趁著問案空檔,向呂毅說道。

「喔,那倒可以試試看。」呂毅說道。

在吳永和的心裡當然非常清楚,管家和幫傭都是跟著自己一、二十年的老手下,絕對不可能去幹催眠這種他們下輩子都不會的事情。

而據幫傭高姐所說,在六點吃完晚飯以後,她還去吳若華的房間收了一次垃圾,那時候吳若華除了情緒低落之外,毫無異狀。

自己從吃過晚飯以後,便跟律師在客廳裡面討論法律方面的問題,直到阿文等人登門拜訪之間,絕對不可能有外人能在自己的眼前登堂入室來到吳若華的房間,自己卻還一無所知。

這如果不是鬼做的,他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如果是惡靈幹的,那錄影帶上看得到嗎?」吳永和問道。

「看得到,我和師父一定看得到。」元紫微說道。

錄影帶有三卷,前兩卷都並無特別之處,第三卷是從幫傭高姐收完垃圾開始,吳若華神情疲累的坐在搖椅上小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吳若華始終沒醒來,啟仁訝異的問道:「該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吧?」

「那把學長催眠的人呢?」眾人回頭看了一下呂毅,都是滿心疑惑。

就在這時候,畫面跳開,吳若華忽然間變成坐在書桌前。

房門外傳來扣扣的敲門聲。

「是誰啊?」吳若華滿臉警覺的問道。

「是高姐嗎?」吳若華再度詢問一次。

「是我!」門外一個陰沉的聲音說道。

「是你!你怎麼能夠進來我家?」吳若華顯然十分驚訝。

吳永和看著電視畫面更是驚訝,結結巴巴的說道:「怎麼……可能有外人可以在那時候進到若華的房間?」

「你說呢?」畫面中那陰沉的聲音笑道。

「進來吧!我認了,這是我自作孽,只是我不懂的地方太多了,希望我死之前,你能幫我解答疑惑……」吳若華態度從容的坐到搖椅上。

來者緩步而入,竟是廖松,眾人都發出驚叫聲:「是廖松!」

「呵呵,沒想到你可以如此泰然自若。」畫面中的廖松挖苦著。

「廢話少說,我想知道的,希望你能夠老實告訴我。」吳若華冷冷的說道。

「哈哈,當然沒問題,問吧!」廖松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根本不怕元紫微,對吧?」吳若華問道。

「當然。」

「你是故意不與元紫微正面交鋒的,對吧?」吳若華問道。

「當然。」廖松冷笑道。

「你的目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些學弟妹,你的目的是元紫微,對吧?」吳若華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你到底是誰?」廖松忽然警覺到不對勁,起身厲喝,畫面也頓時斷訊。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最後這一段是怎麼出現的,也不知道為何吳若華會認為,廖松原來的目標就是元紫微。

呂毅看完之後,臉色凝重,沉吟一會後,說道:「我似乎有點頭緒,想要自己靜一下,出去散步,一會回來。」

「師父你想到什麼了嗎?」元紫微追上前問道。

「正在組合一些零亂的片段,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呂毅跟眾人道了聲再見,便走出病房了。

病房區外面的公用電話前面,林靈軍撥打公共電話給黃日星:「嗯,阿星嗎?我剛剛已經收到你傳來的訊息了,查得如何?查到了!」

吳洛其站在一旁聽林靈軍的講話便知道,黃日星已經查到了所有關於元日新的資料。

「嗯,你一個一個念,對,所有都要。」林靈軍相當有耐心的站在電話前面聆聽著黃日星的報告。

大概花了五分鐘,林靈軍才聽了個大概,結束後,他點頭向黃日星道謝後便掛上了電話。

「如何?」吳洛其問道。

「與我想的差不多,元紫微會有通靈能力是呂毅那些通靈者違逆天意的結果。」

「違逆天意?還有那些通靈者的意思是?」吳洛其不解的看著林靈軍。

「元紫微這樣的人本來不該有靈力的,可是呂毅卻違逆天意,開啟了元紫微的靈息……至於那些通靈者的意思是,要開啟一個平凡人的靈息並不容易,絕對不是呂毅一個人能辦到的。」林靈軍嘆息道。

「這事情果然不簡單……」吳洛其托住著下巴,靜靜的思考著。

就在這時候,小胖等人神色緊張的從病房區快步而出,似乎是要下樓去。

「怎麼了?」吳洛其上前幾步問道。

「呂毅先生被人打昏綁走了。」黃鄉葉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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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1996.11.12。夜晚。T大男生宿舍

「耶,你們怎麼回來了?事情結束了嗎?」方彥驚訝的看著推門而入的林靈軍和吳洛其。

「大致上是吧,起碼阿文和幼梅感情上的劫難已經過去了。」林靈軍微笑道。

「對啊,昨天真是精采的一天,可以用劇情直轉直下來形容。」吳洛其笑道。

昨天的確是精采的一天,局勢變化得十分迅速,凌晨呂毅被人打昏綁走,中午黃鄉葉就已經發現了呂毅的屍體。不過,這不是因為台北福爾摩斯真的很厲害,而是因為呂毅的屍體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新竹醫院的病房中。

發現呂毅屍體的病房,本來住的病患是廖松和王明,不過廖松和王明都已經消失無蹤了,病房中只剩下兩具乾枯腐爛到無法辨認面目的屍體,發現的醫生和護士之所以會打給黃鄉葉,是因為呂毅的屍體旁留著一張鬼牌和黃鄉葉的電話號碼。

經過衣飾的辨認,眾人確定這兩具屍體,一個是呂毅,一個則是王明。這時候,再蠢的人都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廖松所設計的局,於是元紫微連同黃鄉葉帶著大隊人馬找到廖松家去,準備決一死戰,逮捕廖松歸案。

不過,眾人到了廖松家之後才發覺大事不妙,因為廖松已經完全入了魔道,他吸取了呂毅體內的舍利子和王明的靈力,整個人性情大變,靈力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就林靈軍後來估計,廖松當時的靈力幾乎已經可以和徐文風並駕齊驅了。

廖松並沒有立刻置元紫微等人於死地,只是盡情的展現了自己傲人的靈力後便消失在自家二樓,眾人到二樓去搜索的時候,看到了廖松已經死去的女兒,廖松的女兒似乎是重病而死,滿頭青筋浮凸,樣子煞是嚇人,眾人被二樓陰暗的氣氛和這突然出現的童屍嚇破了膽,於是趕緊退出廖松家中。

沒想到,剛退出廖松家,幼梅便鼻血直流,無法止歇,雖然趕緊送醫檢查,卻一點都沒有好轉的現象,差點就這樣死去。

好險在新竹醫院,碰到了專程從大陸趕回來的高人,小胖的老爸。他用天醫敕令治好了幼梅,並且重新回到廖松家,與廖松鬥法,用最後一張天醫敕令重傷了廖松。可惜的是,小胖的老爸也因為承受不起靈力的過度使用,身受重傷,無法繼續追擊。

在返回彰化休養前,小胖的父親囑咐元紫微,要元紫微趕緊請他的另外一位師父馮耕從美國趕回來收拾重傷的廖松,如此才算是大功告成,不能讓廖松有喘息復原的機會,否則等他恢復後,也就是眾人的死期了。

林靈軍等人在昨晚便和小胖等人分道揚鑣回到家中休息,從幼梅真正撞鬼到昨天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其實才十天不到。可是這段時間眾人的精神體力都十分的疲累,不但要新竹台北兩地奔波,還常常熬夜到三四點才能就寢。因此,昨天林靈軍一回家就馬上跑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一路睡到今天的中午才起床。

今天下午上完課之後,兩人便趕回天理會處理這段時間沒有處理的事務,直忙到剛剛才吃完飯回到宿舍來。

方彥畢竟是年輕人,當然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後始末,更何況這件事情跟紫橦的乾妹妹有關,知道多一點,讓他感覺跟紫橦似乎有多一點的聯繫。林靈軍當然知道他的心意,因此也盡量簡單卻不失真的將事情經過告訴方彥。

方彥聽得一會點頭一會搖頭,有很多地方都不明白,等林靈軍說完之後,他馬上就問道:「那麼,這個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嗎?」

「還沒吧。」

「那為何你們剛剛又說阿文和幼梅感情上的劫難已經過去了?」方彥疑惑的看著林靈軍。

「我說起碼阿文和幼梅感情上的劫難已經過去,不代表其他問題都解決了呀!雖然這事情看來是因為吳若華想要破壞阿文和幼梅的感情而造成的,可是其實不然,反之,幼梅和阿文的愛情考驗只是這劫難的一小部份而已,所以我才會說目前起碼他們倆愛情的劫難已經過去。」林靈軍解釋道。

「噢,你說的好玄喔!」方彥苦笑表示不了解。

「這該怎麼說呢?可以說時間角度不同,對這事就會有不同的了解。如果把時間框限定在這兩個月,這次事件可以很單純的看成,吳若華想破壞幼梅和阿文的感情,最後因為一連串陰錯陽差,不但讓自己陷入昏迷不醒的報應,還拖了一堆學弟妹和通靈人士下水。可是如果時間拉長成二三十年,這事情那就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面貌了。」

「噢,拉長成二三十年?那會是怎麼樣的面貌?」方彥好奇的問道。

「我剛剛說的那個元紫微,他父親便是元日新,你應該知道元日新的豐功偉績吧?」林靈軍笑問。

方彥點頭道:「當然知道啊,他三次帶領京城集團度過難關,所以獲得了商界不死鳥的稱號,而他三次力挽狂瀾的決定和眼光也成為很多企業管理課程的教材。」

「如果我說這一切不是出自於元日新的眼光和能力而是因為他運用了元紫微的預知能力呢?」林靈軍笑問。

「啊!」方彥驚訝不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靈軍的問題。

林靈軍接著說道:「元日新聘請了呂毅和馮耕聯合多位通靈人士幫元紫微開啟靈息,並且請呂毅和馮耕這兩位靈學大師教導元紫微各種各樣的道術神通,藉著元紫微的能力,他才可以三次打敗對手,力挽狂瀾。」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方彥嘖嘖稱奇,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元紫微命中富貴,本與道術神通無緣,可是元日新卻違逆天意,召請通靈人士為元紫微開啟靈息,這樣看來似乎是很聰明的偷天換日之舉,但是卻為今日之事種下惡因。我想,當日參與的那些通靈者和元家父子都必須承受逆天行事的慘烈報應,也因此,我才會說這事還沒結束呢。」

「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就是讓自己兒子多了一點通靈能力,又不是幹壞事。」方彥迷惘的看著林靈軍,他不能了解,元日新想讓本來不會有通靈能力的兒子有通靈能力,到底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神明難道這麼小氣,非要大家都遵照旨意辦事不可嗎?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喔,你知道元日新帶領京城集團三次改造轉型,運用了多少元紫微的預知能力嗎?元紫微的靈能力在鬥法這方面不是很好,可是道術和他的第六感,幫助京城集團度過了兩次倒閉的危險。

「倒閉」和現在「台灣第一大百貨零售通路」差了多少呢?看來只是讓元紫微多了點通靈能力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呢?

不要說被京城集團拼倒的對手好了,有多少人本來是不在這個本來應該要倒閉的公司工作,卻因為元紫微一個人的小小改變,讓這些人到現在都還在京城集團工作?這樣看來,他們改變的,不是元紫微那一點點第六感,而是上千人的命運啊。」林靈軍說著嘆了口氣。

方彥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想過,沒料到只是改變一個人通靈能力的有無,卻等於改變了數千人的命運。

「再說兩件事情以印証我的想法吧。第一,目前為止我們碰到的通靈人士,包括小胖的父親、廖松、王明、呂毅和馮耕都參與了那次為元紫微開啟靈息的計畫。這些人二十多年來四散各地,彼此毫無聯繫,卻在一個大學生撞鬼的事件中漸漸團聚在一起,這如果不是冥冥中有注定,怎麼會這麼巧呢?再來,元紫微不是元日新的親生兒子,根據我們派人調查的結果,元紫微是元日新收養的小孩,元日新當初肯定是看中元紫微大富大貴的命,才會收養他的。」

方彥心中充滿了訝異,嘆道:「元日新還真相信命理這回事啊!」

「只可惜他誤用了這種相信,自作聰明,以為人可以代天執事,操控天命。」林靈軍邊說邊搖頭。

「不過,他起碼得了三十年的好運啊。」方彥苦笑道,這讓他想到了言永仁,至少言永仁追到了徐紫橦,而自己卻落得失戀的下場。

林靈軍看方彥無奈的臉色,知道方彥聯想起言永仁的事情,只好拍拍肩膀安慰道:「當小人得逞之時,我們只能繼續堅持,然後相信總有一天,該是自己的會回到身邊來,對吧?」

方彥點點頭,還以苦笑,他可不敢抱持著這無涯的希望。

林靈軍也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坐在電腦前面,按下電腦開關,看著電腦螢幕發呆,他心中明白,如果用的是片段的角度,看起來是自己被幼梅等人所牽連,如果把時間拉長到二、三十年,那麼自己和呂毅等人目前的處境就很合理,如果再把時間拉長成數百年呢?

這個問題似乎太難了,複雜的程度就算用超級電腦算上幾萬年恐怕都釐不清吧!

A.D.1996.11.15。中午。台北八德路。

台北八德路,京城集團總部所在大樓,元紫微坐在總裁辦公室裡面和元日新聊著最近自己親身經歷的這一場人鬼惡鬥。

元日新聽元紫微說起廖松將呂毅等人的靈力盡皆吸取而入魔的事情,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良久,才嘆了口氣道:「這事情簡單來說,就是吳永和兩個兒子想要利用廖松的靈力來幫忙追學妹,而廖松也剛好想籌錢來治療女兒的重病,因此兩造一拍即合。可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的開頭,最後竟會如此慘烈,甚至讓呂老師死於非命。」

「是啊,那個廖松聽說以往是個正直之人,無奈老是過不了情關而誤入歧途,他的元神已經被馮老師收走,往後,大概只能住在療養院苟延殘喘了吧。」元紫露出了略帶得意的微笑,他想起廖松在眾人面前奚落自己,在馮耕面前揭破自己帶幼梅去大山背的醜陋用心,再想到他失去元神後,只能人事不知的被自己送進最破爛的療養院,心中那股快意,根本想要掩飾也掩飾不住。

「廖松也算是個多情之人,去學邪術,是為了將死去的妻子的靈魂留在身邊,去幫吳永和那兩個敗家子,是為了籌措女兒開刀的醫藥費。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搞得最後落入魔道,元神被馮老師囚禁了起來。」元日新嘆了口氣,似是為廖松感到哀傷可惜。

「呵呵,這種人最多也只能得到別人的同情而已吧。」元紫微笑道。

「你確定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元日新問道。

「應該是沒問題了,廖松的老婆和女兒,因為廖松妄用邪術的關係都成為陰氣極重的邪靈,馮師父已經將廖松和他老婆的元靈都收進四象水晶中,而廖松女兒的屍身則被馮師父帶到美國擇日擇地下葬,大概這兩天一切都會搞定了吧。」

「嗯,希望一切可以順利。」

「我今晚會打電話給馮師父確認一下。」元紫微心中也頗不放心,這次的事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以前一直都很自得於自己的天賦異稟和家資豪富。認為放眼當世,能與自己比肩者,屈指可數,也因此,他從來都不知道害怕是什麼,因為就算蓋著的是方塊三,這牌在翻起來的時候也不敢不變成黑桃A。

可是,和廖松對戰處處落於下風和知悉自己的靈力原來是父親所安排才會擁有這兩件情,讓元紫微的信心從天堂在瞬間摔到平地。

他這昨天還夢到廖松所役使的惡鬼忽然間反噬,將馮耕殺害,跟著將自己也以殘忍的方法肢解,所以,無論如何都得確定馮耕已經將一切搞定,才能放得下心。想到這邊,元紫微再也按捺不住,起身道:「我還是現在就跟馮老師打個電話吧。」

「這也好,去吧。」元日新點頭道。

元紫微走出辦公室之後,元日新也跟著起身,走到了辦公桌後的玻璃窗前,向外俯瞰著台北的街道,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想吐出心中的不安一般。

辦公桌上電話內線響起,他轉身接起,是秘書的聲音:「總裁,這邊有兩個人想要見您。」

「今天不是沒有預約嗎?我說我今天不想會客,就說我在忙。」元日新皺了皺眉頭。

「可是,他們說您一定會想見他們的。」秘書小心翼翼的回答著,顯然陷入了為難。

「是誰?」元日新問道,口氣十分不好。

「他們一個叫做徐文風,一個叫做聖.傑爾曼伯爵。」秘書的語調依然小心。

「啊!」元日新震駭不已,拿著聽筒的手跟著抖了起來。

他吞了吞口水,對秘書說道:「帶他們進來。」

他的聲音竟然在瞬間變得沙啞,顯見情緒有相當的起伏。

過了不久,門開處,俏麗的女秘書引著兩人進來,接著便迅速退出,準備去倒水,元日新開口道:「徐秘書,不用倒水,也不准任何人進來,包括紫微。」

「啊!好的。」秘書心中驚訝,但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關上門退出。

「好久不見啊,這是我的愛徒,徐文風,你們就互相認識一下吧。」一個五十來歲的外國人操著字正腔圓的國語向元日新打招呼道。

徐文風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元日新艱澀的點頭回禮,開口第一句便是:「你……你為何都不會老?」

聖.傑爾曼伯爵哈哈大笑,並不回答,只是說道:「當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子居然成了台灣零售通路的龍頭,真是不簡單啊!」

「是,這多虧了您的指點。」元日新口中乾澀,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潤潤喉嚨。

「廢話就不多說了,三十年前我指點你成為台灣商界鉅子,現在我是來收費的。」聖。傑爾曼伯爵笑道。

「你要多少?」

「你手中京城集團一半的股權,還有必須無條件配合徐文風的竹楓科技製藥,讓他們的所有產品都可以在你集團建立的通路中販售。」聖。傑爾曼伯爵微笑道。

「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元日新的額頭在瞬間就飆出斗大的汗珠。

「你可以選擇不要,不過你應該知道逆天改命的後果吧?」聖。傑爾曼伯爵微笑道。

幾乎沒有太多爭執,元日新就屈服了,他點頭道:「這樣就可以保住我和紫微的平安嗎?」

「當然不是,只能保住你的,元紫微的靈力不當有而有,又利用靈力探測過太多的天機,早該遭到天譴報應。」聖.傑爾曼伯爵微笑,言語中沒有一絲溫情。

「可是……那是我們為他設定的路……他本來應該……唉……」元日新話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說了。

「要保住他可以,只要你把財產全交出來,身上不留下半毛錢,那就可以保住元紫微。」聖.傑爾曼伯爵臉上的笑意充滿了玩弄人的得意。

「我……」元日新啞口無言,三十年的奮鬥怎捨得全部繳回,可是如果不然,他相信元紫微這次必然在劫難逃。

辦公室中,只有掛鐘滴答的走動聲,三人對望,徐文風和聖.傑爾曼伯爵都是輕鬆悠哉,只有元日新臉容僵硬,雙拳緊握,似乎拿捏不定。

A.D.1996.11.22。傍晚。新竹醫院

阿文、幼梅、啟仁和欣伶四人坐在新竹醫院前面的台階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十一月末的夕陽,帶著鐵灰色的冷冽,壓著人心頭難以抒展。

「元大哥和他師父看來都是凶多吉少……」欣伶眉間憂色極重。

眾人默默不語,本來前幾天元紫微才打電話給幼梅,告訴幼梅馮耕已經趕來台灣將廖松和她所役使的惡靈都收走了,而廖松因病橫死,冤氣極重的女兒也被馮耕帶去美國,擇地下葬。眾人都因此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六人還在星期四晚上相約去KTV唱歌。

沒想到,高興不到幾天,就豬羊變色,天地倒轉。

星期四晚上唱完歌之後,幼梅和欣伶給阿文和啟仁載回學校,六人本來還要一起去吃宵夜,可是四人在校門口等了好久,都等不到儀雯和小胖,只好先各自回宿舍休息。

本來四人以為只是單純的迷路或是車子拋錨,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晚上,直到早上教官傳來消息,四人才知道,小胖昨晚車禍重傷,而儀雯則是莫名其妙的在南寮溺水。

四人趕去醫院沒多久,小胖的老爸章樺也跟著趕到,原來章樺那兩日早有不安的預感,所以特地從彰化趕上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過了好一會,幼梅忽然問道:「所以廖松一家都變成惡靈囉?」

「應該是吧,他自己用計將師兄和呂毅那些通靈者的靈力吸走,而他老婆和女兒趁他被天醫敕令重傷之時又將他的靈力吸走,接著廖松的女兒又利用廖松的老婆和小胖的老爸火拼之時暗算自己的母親,將所有靈力都吸光,這真是可怕啊!」啟仁想起昨天「曾經」是廖松妻女的那對惡靈和章樺拼鬥靈力的驚險,手心還是不自主滲出冷汗。

「其實廖松也是一念之差吧,他本來只是希望能夠吸收眾人靈力,讓自己有能力完成補靈術,修補老婆被天醫敕令所傷的能量,沒想到最後卻搞成如今這副德性。也難怪那三個惡靈都會這麼恨我們。」阿文喟然嘆道。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他如果不是財迷心竅,幫若華學長來破壞我們的感情,他老婆又怎麼會被天醫敕令所傷呢?」幼梅不平的反駁道。

「王明師父不是說了嗎,廖松的女兒身染重病,極為需要錢啊!」阿文幽幽的說道,幼梅等人也不再反駁,只是苦笑。

廖松為了妻女,不顧修行人的戒律,連續兩次壞人姻緣,最終落得靈力盡失,幾世修行皆赴流水的慘烈下場。而且他的妻女不但沒有因為他的痴心有所好轉,反而都因此成為惡靈,一家三口,若不算他們會危害自己的性命這項,可以說是悲情到了極點。

「對了,你說那個伯父口中救了小胖和儀雯的老人家會是誰呢?」幼梅問道。

「是馮耕和呂毅的靈魂嗎?」啟仁想了一會猜道。

「他們的靈魂早就被惡靈吸收,再也不存在了,怎麼會是他們呢?」阿文搖頭反駁。

原來,昨天章樺和廖松的妻女拼鬥靈力,本是絕對不可能倖免的,好險那對惡靈窩裡反,眾人才稍微得以喘息,可是章樺也舊傷復發,引發大量胃出血,而章樺在昏迷前特別交給啟仁等人以前和自己一起為元紫微開啟靈息的通靈者的聯絡方式,要啟仁等人務必聯絡到這些人,希望大家能夠聚在一起,共同抵抗那個吸收許多人靈力而成魔的惡靈。

「昨天只有靈軍學長留下來照顧伯父,照我說應該去問靈軍學長。」幼梅說道。

「對啊,伯父說有個老人到小胖和儀雯的病房前念了些咒語,小胖和儀雯就好了,那老人家這麼厲害,我們應該要趕緊找出那個老人家才對啊。」

「可是伯父和靈軍學長都說那老人一轉眼就不見了,到哪裡去找呢?」

「唉!說不定這老人便是觀音菩薩或是佛祖呢。」

「他幫了小胖和儀雯……應該也會幫我們對付惡靈吧?」

四個死黨你一言我一語,想要討論出些什麼,可是這一言一語其實都沒有意義,哪裡可以討論出什麼呢?

A.D.1996.11.22。夜晚。新竹末日會

大廳中,徐文風靠在沙發上,看著田日龍問道:「林靈軍那邊有什麼動作嗎?」

「衛湘軍、衛亦夫帶著天醫紫微派的三個傳人昨天來到了台灣,現在正在天理會,降龍尊者和那個叫做湘兒的女鬼現在也在天理會,似乎正在商討些什麼。」

「哼!大哥,你怎麼看這事。」田日龍臉色凝重的問道。

「看來他早知道這事還沒完畢。」徐文風摸摸下巴,露出了微笑。

「他們是打算聯手消滅那個惡靈嗎?」秦虎也露出了微笑,不過他的笑容中帶著輕蔑。

「呵呵,這個惡靈不但吸收了呂毅和馮耕的舍利子,更吸收了廖松、王明、元紫微的靈力,現在就算是我們三個聯手都不見得能勝得過他,也難怪林靈軍會向衛湘軍他們求援了。

據我這邊的了解,林靈軍還親自到城隍廟和普天宮請求城隍爺和關聖帝君的協助,看來他們是精銳盡出,這個惡靈大概是在劫難逃了,哈哈。」徐文風笑道,似乎是在可憐那個惡靈的處境。

「那我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測驗林靈軍力量的箭靶豈不是白費?」田日龍看著秦虎和徐文風輕鬆的態度,心知他們必有他法,可是自己卻如同置身事外,心中頗不是滋味。

「不要急躁,難道他們厲害我們就弱了嗎?」秦虎拍拍田日龍的肩膀安撫道。

「可是,就算盡起末日會上下之力,恐怕還是擋不住林靈軍邀來的這些人和神啊?」田日龍皺緊眉頭道。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們背後還有一統教啊,就算金野遜不能幫我們加分,教尊難道會袖手旁觀嗎?

照我的估計,如果我們和一統教齊心偕力,應該可以跟林靈軍請來的救兵戰成五五波,而我們又不是要真的拼命,只是要阻住他們去動那個惡靈,不是嗎?」徐文風微笑道。

「嗯,也是啦,不過想到要跟金野遜那傢伙合作就令我反胃。」田日龍苦笑道。

「哈哈……」徐文風莞爾,因為他也頗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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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45—將計就計

A.D.1996.11.22。深夜。新竹醫院

「怎麼樣,你都安排好了嗎?」吳洛其看著遠處的紅綠燈,黃燈一閃一閃的亮起,提醒駕駛們要開始煞車減速。

「還沒。」林靈軍瞇著眼微笑道。

「那……」吳洛其看林靈軍笑咪咪的臉色,不禁好氣又好笑。

「如果沒有意外,湘軍和城隍爺他們頂多是跟末日會和一統教打成平手,要讓明智光秀出手,除非我們可以再找到一個高手。」林靈軍微笑道。

「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找到了這個高手,可是你卻說沒有,這實在是……」吳洛其真想把林靈軍拿來在地上拖行,他第一次感覺美麗跟欠打可以融為一體。

「我們週遭哪有可能再找到一個靈力這樣高的人呢?」林靈軍雙手一攤,非常無奈的說道,不過,他的嘆氣聲中不免透露出一絲的狡獪。

吳洛其微笑,再度望向紅綠燈,綠燈亮了。

A.D.1996.11.23。深夜。一統教

一統教在新竹的新總部座落在光復路上的一個丁字路口,金野遜買下二十多層大廈中的一層,砸下重金裝潢,整體看來莊嚴典雅,令人一進來便升起讚嘆之心。

徐文風等人已經在會客室等了五個多小時,田日龍臉上的怒意起伏不定,顯然對金野遜如此怠慢自己非常不滿,徐文風和秦虎只是靜靜的坐著,臉上看不出喜怒,看來兩人早知道金野遜會擺這樣的派頭。

金野遜的個人休息室內,金野遜翹著腳靠坐在沙發上,右手拿著一杯五十年的紅酒,淡淡的對金景峻笑道:「讓他們在外面等久點,這幾個傢伙,仗勢著最近幾年小有成就,居然對我擺起臉色,也不想想當年是誰將他們從困境救起。你等下跟我出去,看我怎麼修理他們。」

金景峻站在父親面前,低著頭,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這笑意十分輕微,金野遜正自得意,自然沒有發現。

會客室內,田日龍終於忍耐不住,霍地站起,道:「這是欺人太甚,我去將這老渾蛋拉出來。」

「坐下。」徐文風沉聲道,語氣竟是十分嚴峻。

「四弟,你忘記了三弟的教訓嗎?我們的理念便是,為了達成目標,任何情緒情感和個人利益都可以拋棄,我們來這邊是祈求合作,聯合一統教阻擋林靈軍請來幫忙的援軍,而不是跟金野遜比大小。」秦虎站起身將田日龍拉回座位。

田日龍聽徐文風這麼說,心中不忿,卻也同時擁上一股心酸。

原來,要實現自己當初因為憤怒而許下使末日降臨的承諾竟是如此痛苦,尤其是駱承雲的死,讓田日龍始終心意難平。在他看來,駱承雲罪不致死,教尊在廣東山區會選擇擊殺駱承雲根本只是宣誓,給林靈軍看的宣誓,目的是激起林靈軍願意正面對戰的情緒。

講得更白話一點,駱承雲的死根本是中了徐文風安排下的計謀,這計謀從徐文風決定帶駱承雲一起去加拉巴戈斯群島的那刻就已經開始。雖然,在這個計謀裡面,駱承雲只要有一次選擇正確就可以安然無恙,可是徐文風就是料定了駱承雲會對林靈軍心軟,會不自主的想幫助林靈軍,這讓田日龍事後想來非常不是滋味。

雖然,徐文風這樣做並沒有錯,只是遵照四人當初創立末日會的心意和意志,將已經心軟,無法再堅持以惡來暴亂世界帶來毀滅道路的駱承雲做最後一次的利用後除去,可是,田日龍的情感怎麼也不能接受,甚至會有「下一個便是自己」的恐懼感。

秦虎和徐文風都是足智多謀,冷靜老練的軍師型人物,末日會大部分的事務都是由徐文風和秦虎操持計畫,因此在田日龍心中一直對這兩位結拜哥哥有著頗重的敬畏感和不安全感,而這樣的感覺在駱承雲死後更加明顯了。

三人又等了兩個小時,金野遜才珊珊來遲,金景峻則是跟在他身後。

「教主,多日不見,特地來向您請安。」徐文風等人見金野遜進來忙站起請安。

「哈哈,少說廢話,你們如果不是因為有求於我,又怎麼會記得來跟我請安呢?」金野遜冷冷的說道。

「我們會務繁忙,而教主也是貴人事忙,若非有事我們身為下屬的也不敢輕易登門打擾。」徐文風躬身作揖表示歉意。

「怎麼,駱承雲死啦?嘿嘿,被你這傢伙暗算的,對吧?」金野遜嘿嘿笑道。

徐文風這時就算有通天本領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低著頭不作聲。

「你來的目的我很清楚,教尊交代的事情我自會配合,可是我也有要求。」

「教主請吩咐。」徐文風微笑道。

「我要求這次末日會要傾巢盡出。」金野遜冷冷的說道。

徐文風臉上有點不自然,但還是點頭道:「這……我們會的,除了留守的幾……」

還沒說完,金野遜已經怒喝打斷了徐文風的話道:「放屁,是全部,什麼狗屁留守?這次的林靈軍已經跟以前的他完全不同了,織田信長的個性是要幹就會幹到底,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可是,我們會本部沒人留守也不是辦法啊!」秦虎皺眉道,他也沒料到金野遜會如此蠻不講理。

「呵呵,好,我能理解的,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嘛!雖然你們一天到晚都說要不計代價讓末日來臨,可是鞏固自己勢力,攫取自己利益,這誰不想呢?換做是我,我也會想要保留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啊。」金野遜的表情忽然急轉直下,那刻意的笑容令人反胃。

「是,我們會全員出動的。」徐文風點頭說道。

「大哥,這怎麼行?」田日龍急道。

田日龍話才出口,臉上馬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原來是被金野遜賞了一巴掌,金野遜冷冷的說道:「在靈力方面,光是城隍爺和關聖帝君兩位帶來的援兵,我們一統教和末日會就算全數動員都不一定抵得過;而在人手上,葉劍關的天理會兵強馬壯,是我們可以比擬的嗎?這時候還扭扭捏捏,不肯出盡全力,簡直是居心叵測。」

田日龍大怒,但是看到秦虎和徐文風恭敬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忍,不但是得罪了金野遜,更會得罪兩位兄長,他只好強壓下動手的念頭,默然不語。

「末日會本就是一統教的分支,我們當然會盡力配合,請教主放心。」徐文風沉聲說道。

「好,那沒事了,走吧。」金野遜說完,留下沉默不語的三人,施施然轉身離去。

回程路上,田日龍忍不住破口大罵,徐文風和秦虎只是靜靜的聽著,過了好一會,秦虎才說道:「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犧牲是必須的,這一戰,我們只要能全身而退便可,其他的兄弟就當做給金野遜的誘餌吧。」

「可是,照我判斷,一統教根本不會全力以赴,他們是拿我們末日會去當犧牲品和擋箭牌,如此勢力一消一長,我們以後哪裡還有機會跟他們一爭長短?」

「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相同的機會了吧,隨著林靈軍和吳洛其的成長,我們跟他們鬥靈力和武力,只會越加困難,趁這個機會把末日會在形式上作了結也好,這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啊,哈哈。」秦虎微笑道。

「教尊早就知道金野遜肯定不會出盡全力,只是他還有那麼點價值存在就放他過去吧。」徐文風冷靜的眼神中居然出現了森寒的殺意,顯然他也被金野遜的挑釁給激怒了。

A.D.1996.11.23。深夜。天理會總部

已經十一點多了,林靈軍和吳洛其剛剛和衛湘軍等人商議完對付末日會和一統教的事情,衛湘軍等人已經在黃日星的護送下離去,湘兒和廖筱星則是在林吳二人的辦公室等他們,湘兒用林靈軍的電腦上網,廖筱星則是躺在沙發上睡覺。

小黃乖乖的坐在湘兒懷中,和湘兒一起在網路上看著各類討論文章,偶爾湘兒看得比較慢,小黃還會用前腳去推湘兒的手臂,讓湘兒真是好氣又好笑。

林靈軍將手背在身後緩緩踱進辦公室,湘兒看到他們回來,高興的說道:「終於開完會啦,等好久喔。」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明天是重要的一天,所以我們要將所有狀況都沙盤推演過。」林靈軍微笑致歉。

「嗯,我真搞不懂,你為何不要求城隍爺他們今天就出手,殺他個措手不及,將那惡靈找出,趁徐文風他們還沒搞清楚狀況前,就將那惡靈消滅?」

「如果我們今天出手,他們也會今天出手,湘軍從香港秘密趕來的事情和我去求見城隍爺的事情又怎麼瞞得過徐文風呢?」林靈軍向湘兒解釋道。

「可是,小胖的父親和曾經一起幫元紫微開啟靈息的通靈人中最厲害的兩個都已經死了,剩下的我看都不怎樣,這些人一起擺個真武陣哪裡可能克敵制勝,將那惡靈消滅?」湘兒不以為然的說道。

「所以最後我還是得出手啊,明智光秀要一統教和末日會全力備戰,阻止我邀請來的這些人,就是要逼得我親自出手,看我到底可以運用阿修羅的力量到達什麼樣的地步。」林靈軍說道。

「明智光秀心中大概也有數,這是最後一次自已可以這樣設計你吧。」吳洛其苦笑道。

「這很難說,只要他一日不滅,就可以一次一次的設計我,也可以繼續扭曲這個世界的是非善惡。正所謂,天下無難事嘛!唉!」林靈軍說完,有點誇張的哀嘆了一聲。

「這真是奇怪的狀況,明智光秀培養一個可怕的惡靈,讓你不得不運用阿修羅的力量,而你又因為不想運用阿修羅的力量,就去找了一堆人鬼神幫忙,接著明智光秀為了不讓這些人鬼神阻礙自己的計畫,又調動了末日會和一統教的精英會眾來阻擋你請來的人鬼神讓他培養出來的惡靈可以順利將想殺的人都殺掉。」湘兒扳著指頭數著,他幾乎要被這中間的複雜度給搞暈了。

「我們都有各自的目標,接下來不過就是各使手段來達成目標罷了。」林靈軍一把抱起小黃,用下巴摩擦著小黃的身體,小黃的眼睛瞇了起來,看來她很享受這樣的的擁抱。

「可是我總感覺怪怪的,既然你請來的人會和他們打平手,而你也早有心理準備要親自出手對付那惡靈,那何不乾脆別請那些人,自己獨自面對。」湘兒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止歇,因為林靈軍若不邀城隍爺和衛湘軍等,那一統教和末日會也將停手不出擊,所以與其邀請了一堆幫手,最後卻只是與對方打成平手,跟沒有邀請的結果一樣,那還不如簡單一點。

「你有玩過象棋吧,局面僵持的時候,就是要想辦法爭取主動權,打亂對方的陣腳,現在兩方看來勢均力敵,那只是看來,或許我們強一點,或許我們弱一點,誰知道呢?」

「沒錯,以往我們總是被動面對,現在我們要搶回主控權。」吳洛其微笑道,他的笑容很平靜但卻流露出強大的自信。

「好吧,反正我也不懂這些,那現在可以回家睡覺了嗎?」湘兒笑問。

「可以……筱星,起床了。」吳洛其走到廖筱星身邊輕輕將她搖醒。

「齁,你的動作太生硬了……」

「不是這樣的喔,要溫柔一點。」

「要這樣,寶貝筱星,起床了喔……」湘兒雙手做祈禱狀放在胸前,雙眼迷濛,故作浪漫的說道。

吳洛其回頭看著林靈軍和湘兒在自己背後露出了邪惡的笑容,不禁苦笑問道:「你們那樣有比較好嗎?」

「有啊,要這樣子浪漫,筱星才會醒來啊!」湘兒還以為現在是在演睡美人或是白雪公主。

吳洛其回頭準備再叫,卻見廖筱星雙眼雖然緊閉,眼皮下的眼珠卻已經不安分的在移動著,平靜的臉上壓抑不住隱隱的微笑,顯然她已經醒來,也打算讓自己表現一下浪漫,吳洛其心中莞爾,道:「看她睡得這麼熟,我們還是別吵她吧。」

話還沒說完,廖筱星已經一骨碌的坐起身,大鬧道:「你都不愛我……嗚嗚嗚。」

「呵呵,肚子餓了對吧,帶妳去吃好吃的喔。」吳洛其輕輕牽起廖筱星的手笑道。

「噢,什麼好吃的?先說來聽聽嘛!」廖筱星的腦袋果然是單線式,裝進一個問題後便忘記了剛剛的哭泣。

「就是好吃的。」吳洛其背起背包,慢慢走出辦公室。

「到底是什麼嘛!說不定我感覺不好吃啊!」廖筱星繼續追問。

林靈軍和湘兒相視而笑,看來,要做吳洛其的女朋友別人還真辦不到,吳洛其或許是個溫柔的英雄,可是再溫柔的英雄都還是英雄,或許他只愛妳一個,可是妳必須做的,不只是要愛他,還要在背後支持他成為英雄。

A.D.1996.11.24。傍晚。十八尖山

十八尖山上有個相當標準的自由車競技場,民國六十六年區運會在新竹舉行,市政府特地將十八尖山中最大的山谷加以整建,以提供當時自由車項目的競賽,如今,自由車的風潮漸退,這個自由車場便成為一年四季都無人光臨的空地。

章樺的身體經過林靈軍的治療已經好了大半,而當年和他一起為元紫微開啟靈息的其他通靈者也都收到了通知趕來新竹和他會合。眾人聽了章樺的描述之後也都知道,這惡靈的產生,近因雖是廖松為錢壞人姻緣,遠因卻是自己這夥人當初為不該有靈能力的元紫微開啟靈息的惡果,因此眾人也很清楚,自己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經過一番商議後,眾人決定擺下真武伏魔陣和那個惡靈決一死戰。雖然,大家也都知道勝算不大,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靈找上自己,將自己累世修為全都吞噬,一絲不留啊!

十八尖山雖然不高,可是這自由車場位在群山之谷,從山頭的下降氣流使得自由車場中的風特別猛烈。

章樺等一干通靈者中午才過就已經來佈陣,現在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剩下就是等待了。

「阿文,我好怕喔,我們會不會死啊?」幼梅脖子因為寒冷而縮著,身體靠在阿文身上,希望能得到一點安慰。

阿文苦笑,回頭看了看杵在那邊發呆的吳洛其又回頭看看啟仁等一干死黨,他現在的心情跟天空彤雲密佈,幾乎看不見陽光的黃昏是一樣的。

「今天是結束也可能是新的開始吧。」阿文心中如此想著,摟住幼梅的右手力道加強了幾分。

A.D.1996.11.24。夜晚。新竹城隍廟

新竹的城隍廟一到晚上就變得熱鬧非常,今天是星期天,人潮當然是更加洶湧,廟口的潤餅攤前排了一長排的人龍。

「月影,你有沒有感覺今天的天氣很奇怪啊!」一個看來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皺著眉頭對他旁邊的朋友說道。

「對啊,一般風很大的時候都會感到比較舒爽,可是今天風不但大得詭異還很悶呢。」那個叫做月影的男孩跟著皺眉望著天空,可是今天的風真的太大了,即使城隍廟附近都是柏油和石板路面,塵沙還是讓他得伸手遮在眼前。

「阿仁,你看!」那叫月影的男孩指著天空驚訝的叫道。

「什麼?」阿仁順著月影的手指回頭看去,只見兩道氣流在城隍廟後面的天空翻騰纏繞。

本來,空氣的激盪一般狀況下是看不出來的,可是這兩股氣流太過猛烈,各自夾帶了許多的塵沙和垃圾,就好像兩條巨龍在空中戰鬥一般。

旁邊排隊的眾人也都看到了,大家都盯著那兩股氣流議論紛紛著。

就在這時,將近一百個黑衣人推開排隊的眾人往城隍廟中走去,大家看這些人不但人數眾多,還都兇神惡煞似的,當然不敢擋路,紛紛退開。

「這是第三批了。」月影喃喃自語道。

「什麼第三批啊?」阿仁不解的看著月影問道。

「黑衣人啊!我們下午來新復真看二輪片的時候就已經進去一批了,後來我們看完電影之後又有一批進去,這是我看到的第三批了。」月影說道。

「城隍廟裡面有什麼問題嗎?」阿仁踮起腳尖,希望可以多知道一點些什麼。

「不知道耶。」月影聳聳肩,看來他對這樣詭異的狀況並沒有很大的求知慾。

虛空境地,城隍大殿,城隍爺和關聖帝君已經率領下屬排開隊伍,擺下金鎖封魔陣。

虛空靈力的爭鬥並沒有空間的障礙,即使沒有和末日會以及一統教眾人面對面接觸,可是無形靈力的比拼早已經開始。

衛湘軍、降龍尊者等也已經靈魂出竅來到城隍大殿,加入戰團,這雖是無形的靈力拼鬥,但是因為雙方都是靈力不弱的高手,所以這樣的拼鬥還是讓整個新竹陷入了狂風亂舞,氣壓滯悶的狀態。

「看來再過一個時辰,我們這邊便可穩操勝券了。」關聖帝君呵呵笑道。

「真正的難關還沒開始呢,如果我們破去他們的玄天明火陣,明智光秀肯定會出手,不會讓我們這麼輕易就逮住那隻惡靈的。」城隍爺提醒道。

「哼!這次剛好讓我們跟明智光秀那老妖怪一決雌雄,否則他總當我們是死人,在我們管轄地域,裝神弄鬼,妖言惑眾,欺騙良善。」關聖帝君冷哼一聲。

「明智光秀的靈力高強,加了他那就勝負未知了。」降龍尊者接著說道。

一統教的大廳內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百餘人如泥塑木雕般盤膝而坐,老僧入定都沒有那麼安靜。

這些人自然是一統教和末日會中靈能力稍強的會眾,金野遜、金景峻、秦虎和田日龍自然也都在當中。他們凝神守一以靈力阻止城隍爺和關聖帝君領頭的金鎖封魔陣,所以雖然沒有靈魂出竅,但也失去了操控自己肉體的能力。

因為他們這邊都是肉體凡胎,再加上靈力和修行本來就無法與對手相提並論,所以還沒到兩個小時,就已經落在明顯的下風了。
「啊!」一個末日會的會眾大口噴出鮮血,當場暈了過去,顯然此人的靈力已經過度使用至肉體無法負荷。

秦虎暗暗叫苦,自己當初本是要用真武伏魔陣的南斗星系陣法來抵禦對方的金鎖封魔陣,因為真武伏魔陣南斗星系陣法毫無攻擊能力,所以防禦能力相對強橫,即使面對比自己靈力高上一倍的對手,也沒有敗戰之虞。可是卻遭到金野遜以只守不攻,只會讓對方更毫無顧忌的攻擊的理由駁斥掉了。

本來已經力量有差距的己方又因為徐文風必須去阻攔林靈軍,不讓林靈軍在惡靈大屠殺之前趕到十八尖山,所以更顯得強弱懸殊,這讓秦虎只能暗暗祈禱,明智光秀不會從頭到尾都不出手。

就在這時,又有兩個末日會的會眾口吐鮮血,倒地身亡,玄天明火陣力量瞬間減弱,秦虎當然知道自己這方的陣法露出了很大的破綻,可是想要補強也無能為力,在同時,關聖帝君的大喝已經越過了陣法,看來是要趕去十八尖山。

「呵呵,想要闖過我這關可沒那麼容易啊!」一個厚重的聲音出現在眾人耳邊,秦虎和田日龍都是驚喜萬分。

「教尊來了!」秦虎心中重新振奮了起來,本來已經穿過陣法之上的關聖帝君也被明火檔了回去。

關聖帝君和一起闖陣的衛湘軍等人全被一股無形軟牆擋了回來,城隍爺高聲喝道:「眾神歸位,金鎖封魔。」

衛湘軍等人當然知道現在無法躁進,只得回歸陣內,繼續與有明智光秀輔助的玄天明火陣相鬥。

明智光秀果然不愧有四五百年的修為,他一出手,整個局勢便呈現雙方拉鋸的狀態。

這時候,十八尖山那邊忽然刮起了颶風,明智光秀哈哈大笑道:「織田信長終於還是化身為阿修羅了。」

衛湘軍等雖然人在虛空都可以感到十八尖山那邊出現了一股巨大的靈力,氣勢之強,直有穿雲裂石之威。

「靈軍終於還是出手了。」降龍微笑道。

這時候,整個新竹城上的夜空開始出現了一絲絲的電光。

「哈哈,他既然已經出手,我也就可以走了。」明智光秀露出了得意的笑聲。

「當然不行,我們等你出現等好久了。」城隍爺冷冷的說道。

「哼!憑你也想留得住我?」明智光秀不屑的說道。

「我不行,但是這個金鎖封魔陣可以。」關聖帝君大聲道。

「哼,你們有陣難道我們沒有……」明智光秀話音未落,卻聽見田日龍和許多末日會會眾大聲慘叫,顯是有重大異變發生。

秦虎聽到田日龍長聲慘叫,心中一凜,趕緊抽回元神靈力,回到現實世界。他才剛睜開眼睛便看到一道刀光朝自己胸前劈了過來,大駭之下他忙往後一倒,閃過了眼前長刀,喝道:「你是誰?」

「要死的人,沒說話的權力。」那人冷哼一聲,大步逼近,秦虎這時候才看清楚,拿刀者竟是金野遜。

秦虎很快的用眼角餘光環掃一下四周,大廳中,自己帶來的末日會會眾倒了一地,倖存的也都因為靈力過度透支,處於全然挨打的狀態,田日龍倒在金野遜腳邊,一把長刀從背後直透到前胸,側面倒下的田日龍,雙眼圓睜,嘴角淌血,死不瞑目。

「金野遜,你敢背叛教尊?」秦虎幾個打滾,脫出金野遜長刀的攻擊範圍後勉力站起怒喝。

「哈哈,你先顧你自己的性命吧。」金野遜持刀而立,一步一步的逼近。

秦虎現在終於明白,原來金野遜和他所率領的一統教教眾都沒有全力以赴,難怪本來預估是勢均力敵的態勢卻成為敵強我弱,秦虎咬牙退後道:「你居然有膽子背叛教尊,簡直是不想活了。」

「沒錯,金野遜,你膽敢背叛我,下場只有一個。」明智光秀雖然身在金鎖封魔陣中,但是對陣外現實世界的狀況還是一清二楚。

「哼,我不背叛你,遲早也會被你利用,成為你某一個詭計當中的犧牲品。你以為我真是傻的嗎,會跟你一起去搞末日降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怪事?更何況,你早有意思讓徐文風取代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金野遜大聲喝道,他的語音雖大,可是顫抖的音調已經將他心中的恐懼洩漏得乾乾淨淨。

「所以你就跟這些神神鬼鬼的達成協議,準備用這個金鎖封魔陣來暗算我?哈哈哈,你也太天真了吧?」明智光秀哈哈大笑。

「還停在那邊做什麼,給我將末日會的傢伙殺得一個不留。」金野遜回頭對手下大聲怒喝道。

一統教的教眾本來便已經殺到一半,只是攝於明智光秀的威勢慢了下來,如今聽到金野遜一喊,眾人紛紛抽刀再上,而金野遜本身也不怠慢,拿著長刀就往秦虎快步逼近。

明智光秀冷笑一聲道:「哈哈,真是一堆無知的傢伙……憑個金鎖封魔陣也想制服我?」

「哼,你現在已經沒有玄天明火陣的協助,我們怎麼會封不住你?更何況我們不使用七星滅魔陣這種只攻不守的陣法便是要爭取時間,將你這魔頭多困個幾分鐘。」城隍爺冷笑道。

「多困個幾分鐘,你也知道只能多困幾分鐘,哈哈。」明智光秀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可是心中卻是急欲脫困出陣。

他心中明白,城隍爺和關聖帝君既然知道金鎖封魔陣頂多是困住自己幾分鐘,根本無法傷害自己,但卻還是執意要用,就表示這幾分鐘對他們是很重要,再加上平素對自己非常恐懼的金野遜竟會選擇反叛,那表示城隍這邊提出的保證,在金野遜的判斷下,絕對可以致自己於死命。

一念及此,他心中隱泛不安,想要快點衝破金鎖封魔陣,可是末日會和一統教已經打成一團,自己這邊的陣法已經完全破去,毫無力量可借,而對方則是高手齊聚,精銳盡出,要在瞬間脫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傳入了明智光秀的耳中,看來秦虎也遭毒手了,他心中驚怒交迸,大喝:「金野遜,你敢背叛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金野遜根本不敢回嘴,只是一邊帶隊屠殺一邊一邊暗自祈禱,希望城隍爺給的保證千萬要兌現,否則自己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秦虎的胸口中了一刀,從右胸直劃到左腹,好險他閃避得快,只是輕輕劃過,否則現在早已肚破腸流,魂歸西天,他跟幾個末日會的會眾背靠著背,以寡敵眾,一路退後到門口,想要奪門而出。可是,現在是敵眾我寡,光是抵擋攻勢保命都來不及了,哪有手去開門敲窗的。

「媽的,去死吧!」金野遜再度暗喝一聲,為自己裝聲勢,這一刀眼見就要將秦虎的頭給劈了下來。

「二弟,我來了!」另一個讓金野遜忌憚萬分的聲音出現當場,來人正是徐文風。

「金野遜,真有你的,你居然敢背叛教尊和傷害我末日會兄弟!」徐文風空手奪下三把一統教教眾砍來的長刀,隨手甩出,將三個一統教教眾瞬間了帳。

「徐文風,別管其他人,先全力助我脫困。」明智光秀在金鎖封魔陣中傳音對徐文風道。

「這……」徐文風遲疑了一會,又奪下三把刀,將三名一統教教眾擊斃。

「快,別猶豫了,他們爭取這幾分鐘將我封住必有深意,遲疑不得。」明智光秀怒道。

「嘿嘿,你真的要這樣傻嗎?你只要使用靈力,那不但你所有兄弟會死,連你都會因為無法使用肉體而死在我們的刀下。」金野遜嘿嘿冷笑。

「這……」一向冷酷果斷的徐文風竟也遲疑無法做決定。

金野遜看到自己的說辭似乎奏效,忙加油添醋道:「明智光秀這個老傢伙,天天說只要能讓末日降臨便會不擇手段不惜犧牲,可是現在呢,他只是害怕一個未知的幾分鐘,就寧可犧牲你們全部,你們真的還要繼續傻呼呼的追隨他的命令嗎?」

「二弟,你率眾掩護我,我要用全力助教尊脫困。」徐文風淡淡的說道,似乎對自己可能會死也都毫不介懷。

「那就出手吧。」明智光秀說道,這是徐文風第一次聽到明智光秀出現急迫的聲調,他不怠慢,盤膝而坐,開始結手印。

「可惡,快一點將這些人都殺了。」金野遜緊張的吼道,他深怕明智光秀真的在徐文風的幫助下順利脫困,那自己可就死定了。

金鎖封魔陣內,明智光秀將徐文風度給自己的靈力全數轉化,登時將陣法結起的無形靈力牆打穿一個缺口。以他的靈力,這金鎖封魔陣本就只能困住他幾分鐘,現在又有徐文風的幫助,自然輕易脫困,他大笑吼道:「我先走啦,哈哈!」

就在明智光秀的長笑聲,一道光如閃電般穿過了他充滿陰森氣息的靈體,靜靜停在金鎖封魔陣中。

「終於趕到了!」金鎖封魔陣中的眾神和衛相軍等人齊聲歡呼。

「明智光秀,你的死期我幫你訂下了,就是今天。」來者聲音冷酷,面容英挺,灰白交雜的頭髮搭配上血紅雙眼,正是靈體狀態的林靈軍。

明智光秀還來不及反應,整個靈魂便像是著火般燃燒了起來,這從天而降的火焰似乎是將他的靈力作為燃料般,盡情燒灼著他的靈魂,哀嚎聲登時塞滿了金鎖封魔陣。

徐文風這時也已經撤回靈力,回到了現實世界,他抬頭一看,與他隨行的兩個末日會會眾和本來就在這邊佈陣的會眾都已經陣亡,只剩下秦虎還在苦撐,他也不戀棧和哀傷,長嘯一聲,順手奪過幾把長刀,將身邊靠最近的幾個一統教教眾砍死在地。

金野遜看到徐文風舉重若輕,揮灑自得的身手,心中不禁一凜,趕緊退後兩步,催促手下道:「給我圍起來,絕對不能讓這兩個傢伙逃走!」

「金野遜,你會因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價的!」徐文風將手中三把長刀朝三個方向電射而出,暫時阻住追兵後,便轉身抱起已經筋疲力竭的秦虎快步離去,他的腳步快如鬼魅,瞬間便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快追,快給我追,追不到就不要給我回來。」金野遜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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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6 14:24:02 |只看該作者
眾人腳步遠去聲中,金野遜脫力的倒在地上,今天這一戰實在太可怕了,雖然自己這邊佔盡了上風,可是千鈞一髮的態勢讓他整個人就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折磨般,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明智光秀的哀嚎還在繼續,天嶽龍帶來的天地之火如猛虎般毫不留情的撕裂著他的感覺,本來已經久不曾經歷痛苦的靈體現在卻因為各種可怕的感覺而慘叫著。

「我們之間的恩怨該結束了吧,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何你對我是如此的怨恨。」林靈軍看著被天火猛烈燃燒的明智光秀輕聲說道。

終於結束了這個可怕的傢伙,希望明天和明天的明天都會是充滿天真朝氣的日子。

A.D.1996.11.25。早晨。T大男生宿舍

T大男生宿舍中,一個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九點卻還是眾人不醒的安靜宿舍。

「幹,是哪隻豬在鬼吼鬼叫啊?」

「媽的,被女朋友拋棄啦!」

許多住宿的學生推開房間門大聲罵道,不過那叫聲還是持續了三十秒左右才停止了下來。

「靠,小胖,你發瘋啦!」小胖的室友將小胖合力搖醒才阻斷了他睡夢中的鬼吼鬼叫。

「啊!」小胖被搖醒之後,立刻坐起身往四周張望,一副迷惘的呆樣。

「你夢見被恐龍強姦了嗎?」室友小強笑道。

「這是哪裡?我還活著嗎?」小胖摸摸自己的臉,不自主的四面轉頭張望。

「你真是發瘋了,哈哈。」室友小強似乎對小胖這樣的舉動感到很滑稽。

小胖低頭沉思:「我記得昨天晚上老爸和那些通靈者擺好的真武陣很快就被惡靈破解,然後……然後呢?」

小強看小胖只是望著前方發呆,似乎在努力回想些什麼,根本不理會自己,也就慢慢爬下鐵梯去了。

小胖不斷的回憶,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於昨晚的事情,莫名的印象模糊。他只依稀記得,昨天晚上父親和一干通靈者在自由車場內佈陣,自己和阿文等人則在自由車場入口處等待著。

之後呢?

似乎忽然間,自己身邊就湧出了許多惡鬼,大家都嚇得四散奔逃,可是,是這樣嗎?

想到這邊,小胖再也忍耐不住,他三兩步就從床上跳下,走到電話旁邊,拿起話筒撥給阿文。

「喂,阿文嗎?」小胖戰戰兢兢的問道,深怕接電話的會是惡靈,而自己仍然身處夢中。

「喂,小胖,你……」阿文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又遲疑。

「怎麼了,啟仁呢?有在旁邊嗎?」小胖探詢道。

「有,我們都才剛起床,這事情……過去了嗎?你爸爸呢?」阿文問道。

「啊,對喔,我爸呢?我爸難道還在自由車場?糟糕了,我得去看看。」小胖說完便匆匆掛下電話,換上外衣,奪門而出,往自由車場那邊跑去。

電話另一頭,阿文喂了半天,但是小胖早已經掛下電話,匆匆離去。

「怎麼了?」啟仁這時也換好了外衣,隨時可以出門。

「小胖說要去自由車場。」阿文掛下電話說道。

「那我們也一起去嗎?」啟仁問道。

「我先打個電話給幼梅。」阿文說道。

「向日葵披薩」內,阿文、小胖、啟仁、幼梅、儀雯和欣伶六人併桌圍坐,等待著已經點好的午餐。六人的臉色都非常古怪,大概就像看到了爆難期末考題的表情吧,每一題都似曾相似,可是仔細推敲才發現,原來那相識感只是不切實際的幻覺,最終下來,整張考卷還是空白一片。

「我只記得我拉著幼梅一直跑,然後跑到最後,卻發現幼梅已經被弔死在前面不遠的樹下。」阿文心有餘悸的說道。

「才怪,我記得你拉著我拼命跑,連頭都不回,我累得想要休息你也不肯停,最後我想要甩脫你的手,才發覺你的手已經變得青筋滿佈,我嚇得大叫,你聽到叫聲回頭時,臉也變了樣,那臉不是你而是廖松的女兒。」幼梅想到昨晚的景況,就感到陣陣的反胃。

大家紛紛說著自己昨晚的遭遇,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是一樣的。

「我剛剛打電話回家,我老爸居然在家耶!」小胖表情滿是不可思議的說道。

「你有沒有問你老爸關於昨天的事。」阿文等人齊聲問道。

「有,他只是叫我傻事不要想太多。」小胖摸摸頭,懷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的一夜之間降成零。

「對了,小胖你說昨天大家四散奔逃時,你因為身體無力,所以被洛基學長揹著衝進真武陣,然後看到你爸爸受傷在地,而那個惡靈將其他人的靈力都吸收成為阿修羅?」

「似乎是這樣……」小胖不是很確定的回答道。

「可是,你又說,後來靈軍學長在忽然間出現,說自己是阿修羅,然後很快就將那惡靈收拾了?」

「似乎是這樣……」小胖的回答再度充滿不確定。

「那麼,到底誰才是阿修羅?」幼梅問道。

「這個嘛,如果看結果,應該是靈軍學長吧……」阿文推測道。

「可是,如果靈軍學長是阿修羅,那世界怎麼沒有毀滅,我看靈軍學長比較像是佛祖派來收拾阿修羅的神才對。」欣伶提出質疑。

「可是,小胖說,那是靈軍學長親口說的。」儀雯跟著反駁欣伶的觀點道。

「我們每個人不都記得自己被殺了,可是最後卻像是沒事般在這邊吃午餐,所以我們記憶下的東西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都沒肯定呢。」欣伶道。

「也是……那然後呢?」儀雯沉吟道。

「對了,我們直接去問洛基學長和靈軍學長不就得了!」啟仁雙掌用力一拍大聲道。

「也對啊,那我們吃完午飯就去。」這個結論非常符合邏輯,眾人也都滿懷期待,希望能在萬里迷霧中找到解答。

最終,小胖等人還是沒找到解答,他們吃完飯後殺到了林靈軍和吳洛其的寢室,可是林靈軍和吳洛其卻不在寢室,在那之後的好久直到下學期開學之間,林靈軍和吳洛其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不知所蹤。

隨著時間的過去,大家對那曾經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無法肯定。

大家去報紙上找尋關於元紫微和言永仁的死訊,也跟眾人印象中的並不相同,言永仁死於國道巴士的翻覆事故中,而元紫微則是罹患癌症死亡,一切都很正常,但一切也都很不正常。

至於除了章樺之外的那些通靈者的死活,眾人也無法追查,因為那些人根本沒有社會地位,是死是活都很難上得了新聞。

阿文等人還曾經試圖跑去榮總看吳若華,可是吳若華早就安然出院,申請到國外去念書了,而陳磊和李一中則是跟阿文等人一樣,對整件事情雖然好奇但卻無從追索。

總之,一切都恢復正常,可是中間似乎又有點和以前不一樣,雖然想要追尋那不知是誰留下的足跡,但是總是在某處斷去線索,而人的記憶也就在歲月流逝中漸漸淡化到連自己都很難想起。

A.D.1996.11.28。深夜。一統教

金野遜對著金景峻怒吼:「你是怎麼辦事的?居然讓徐文風和秦虎兩人逃了?」

金景峻躬身道:「真是抱歉。不過,他們似乎後面還有支援,這次他們看來也沒有傾巢而出。」

金野遜重重吐了一口氣,語音轉為溫和,對金景峻道:「不是我要對你發飆,只是徐文風這小子非同小可,我怕你太過輕敵啊!」

「是,不過現在末日會算是消失了,徐文風他們除了還有那間竹楓科技和元日新轉給他的股權外,其他可說是被我們剷除得一乾二淨,他就算想東山再起,也只能在商場上打混了。」金景峻微笑道。

「景峻,你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只要徐文風一天不死,他的翅膀就會再度展開,他是陰魂不散的地獄惡鬼啊!」金野遜憂心忡忡的說道。

「是,不過既然良機已失,徐文風和秦虎又已經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我們也只能夠相機行事了。」金景峻點頭,看來他根本沒把徐文風等人放在眼中。

「景峻,驕兵必敗啊,你這樣讓我很不放心。我這位子遲早是你坐的,我現在沒有其他想法,就是希望可以安然退下,將棒子交給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是。」金景峻低頭微笑,顯然心中有著躍躍欲試的熱血在奔流著。

「你的靈力比我高,智商也比我高,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太優秀。」

「你從小跟著我看盡爭鬥,應該知道,自信是失敗的根源。」

「是。」金景峻在父親的面前總是只有凜然受教的肯定句。

金野遜嘆了口氣,不再言語,自從星期天晚上那一戰將教尊徹底消滅之後,他心中便湧出了直到今天不曾消失的壓迫感。

本來,他以為自己答應林靈軍合作,趁勢消滅末日會和明智光秀之後,那長期盤據在自己心中的壓迫和恐懼就會煙消雲散。可是,沒想到教尊被消滅後,自己現在不但有恐懼更有數不輕的徬徨。

金景峻向金野遜告辭,臉上帶著振奮朝氣離開,似乎對新的局面充滿了信心,金野遜想起兒子那初生之犢的神情,心中不禁滿是苦笑:「是因為我已經老了嗎?」

他的人生就像參與了一場封閉在島上的奪寶殺人遊戲,在這島上不管碰到的是朋友還是仇人,都得要小心翼翼。這個遊戲雖然沒有規定生還人數,可是卻有一個可以令人陷入瘋狂的條件,那就是除非你沒有殺過人或是放棄奪取寶物,一介不取,否則便要將島上所有的人都殺死才能離開。

這封閉的島在大海中央,離開其他大陸都非常遙遠,而停泊在岸邊的船隻,除非符合離島資格的人來到,不然不會出現。

當然,還有一種資格可以離開這個島,那就是死人。

現在的金野遜當然只剩下殺光島上所有人,才可以取得船隻出現載自己離開這個恐怖島的資格。

這個遊戲很奇怪,你殺越多人,得到的不是快要接近目標的喜悅,而是又得到一股不安,似乎你殺了一個人,也同時在自己心中劃下一刀似的,殺了五個人,心中就背負了五道刀痕和五種恐懼。

現在的金野遜,心上早已經傷痕累累。這是他剛剛進入這遊戲沒有料到的事情,他忽然苦笑著自言自語:「原來,我和葉劍關真的輸給了吳銓,他一介不取,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恐怖的遊戲;而我和葉劍關揹了太大袋的寶物,也被自己劃了太多道刀痕,恐怕連看到海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A.D.1996.11.30。深夜。竹北葉劍關居處

吳洛其、湘兒和廖筱星三人坐在沉睡的林靈軍身旁,林靈軍從星期天晚上開始已經沉睡不醒將近一個星期了,眾人都不知道他這次要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只能夠輪流守候在他身邊。

這一次一舉消滅明智光秀和末日會,可說是天理會的大勝利,這下子天理會的敵人又回到了金野遜所率領的一統教。雖然消息傳來,徐文風和秦虎已經逃離了新竹,覓地休養生息,但是末日會檯面下的勢力在這次行動中幾乎被消滅得一乾二淨。

林靈軍料對了金野遜的心態是這次勝利的關鍵。金野遜和葉劍關其實是同一種人,都是慾望重而勇氣少之人,所以金野遜根本不可能像徐文風那樣,為了完成明智光秀所期待的末日降臨而視死如歸。也因此,金野遜選擇配合林靈軍,將計就計,誘使明智光秀現身於金鎖封魔陣中,讓林靈軍在以擺在十八尖山的真武陣引動天地靈力,爆出阿修羅的力量使阿文等人死而復生後,得以兼程趕至,擊殺明智光秀。

「現在算是天下太平了一半嗎?」廖筱星問道。

「不算吧。」吳洛其搖頭回答道。

「可是大魔頭已經死啦!」廖筱星嘟著嘴思考著,照她以前的邏輯經驗推理,大魔王掛點,天下就應該太平才是啊!

「這是現實世界,現實世界沒有所謂的大魔頭,又或者說人人都會是下一個大魔頭。」吳洛其微笑道。

「你的意思是?」廖筱星大眼睛中掉出好幾個問號,不解的看著吳洛其。

「雖然明智光秀已經死了,但是末法之世並不會因為他死了而消失,他處心積慮讓末法加速,希望末法盡頭的滅世快點來臨,我想他是很成功的吧,呵呵。」吳洛其微笑道。

過了一會,吳洛其又補充道:「其實靈軍要面對的敵人從來都不是明智光秀,而是人性。」

「對啊,是人性,不過要面對人性不只是靈軍,而是所有的人啊!」湘兒坐在床邊看著床頭燈打在林靈軍光滑的臉上,今天,她的臉上少了一貫的頑皮和無厘頭,就像個充滿人生挫折的哲人般,語氣淡淡,神色幽幽。

湘兒伸手摸了摸睡在林靈軍身旁的小黃,道:「小黃真好。」

「好什麼啊?」廖筱星看湘兒一臉羨慕的模樣,不禁大奇,難道她真的喜歡做狗甚過做人?

「就是很好啊。」湘兒微笑看著小黃。

A.D.1997.3.19。台北。A大附屬醫院

A大附屬醫院六樓的大型演講廳,今天又是人山人海的來來往往,徐文風和秦虎一早就到了A大附屬醫院,兩人在徐曉龍的辦公室中休息著。

「恭喜你升為主任,真是年輕有為啊!」徐文風打趣說道。

「哈哈,這只是小意思,我要的才不是這個主任的位置。」

接著徐曉龍嘆了口氣道:「好多年了……」

「對啊,這一努力不知不覺連到底是幾年都已經忘記了。」徐文風看著窗外春雨不絕的天空,心中忽然冒出一絲惆悵。

「你的報告準備好了嗎?」

「呵呵,當然了,我後來才知道在德國那邊也有進行類似的研究,所以我會順便將那邊的報告在會議上提出來。」

秦虎打開手中投影片的資料夾,看著報告數據,念了起來:「針灸對疼痛治療的研究成果,數據顯示,傳統中醫針灸療程,疼痛有明顯緩解的患者是百分之四十七,而在任意部位扎針的對照組則是有百分之四十四的明顯效果,這兩組相對於傳統復健的效果都來得好上兩倍,呵呵。」

「這可是沒作假的數據啊!」徐文風拿起桌上的熱茶啜了一小口,仔細品嘗甘甜暖流從喉頭到胃的舒適。

「呵呵,百分之四十七……」徐曉龍冷笑看著這數據。

秦虎當然知道徐曉龍在笑什麼,醫學追求的絕對不是百分之幾的有效率和顯效率。如果你跟一個人說,這個藥會減低你百分之四十七的疼痛,一定會被當成賣藥的騙子。每個人都知道,疼痛不可能量化,可是人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應該是量化的世界,所以便將說辭改成,這個藥會減低百分之四十七的人的疼痛,也因此,你吃下一顆藥,還得必須祈禱自己在那百分之四十七當中。

有用的醫療的內涵,不再是可以治好一個病人,而是這個醫療曾經治療好某些病人,雖然曾經被治療好的病人可能真的只有疼痛與你是雷同的。

更慘的是,因為有百分之四十七或是百分之五十三的兩邊,於是醫生可以很安心的在你的腳或是手或是頭沒有因為這項醫療變得更好的時候將你丟在百分之五十三那邊,而不用像以前沒有數據的年代那樣,緊張兮兮的懷疑自己功力不夠。

反正,有「研究」告訴大家,本來就是有百分之五十三的人會被屏除於解脫之外。

如果,一個打字員對給他的報告,老是只有百分之四十七的正確率,會有什麼下場?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被炒魷魚,可是,一個醫生只有百分之四十七的治癒率卻有「科學」的研究在背後作支持。

「每個生物都是大自然普遍性規律下獨一無二的存在,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普遍性的規則是什麼,怎麼去使用這個普遍性的規則,卻沒有人知道,中醫便是一門系統性敘述大自然普遍規則以及如何去使用這個普遍規則的學問。

不過現在很多人都很自以為是的用另一套系統去拆解分析原本就自成系統的學問,我們現在只是順應潮流和時勢,這些人要發傻發蠢,我們又怎麼能不在旁邊助他們一臂之力呢?」徐文風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笑道。

「你們兩兄弟,本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現在也終於要都站在同一陣線了。」秦虎說道。

「不管是站在哪裡都一樣,我倒要看看林靈軍怎麼去挽救已經深植人心的醫學錯誤。」徐文風平靜的眼神在提到林靈軍時總會不自主的露出炯炯神光,在他心中,林靈軍和吳洛其已經是成形的挑戰者,所以一步步都不能放鬆。

明智光秀被林靈軍消滅後,雖然人類對自然天道的誤解仍然持續,可是,徐文風心中充滿了不確定感,沒有了明智光秀的推波助瀾,再加上林靈軍有著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和逐漸成熟的智慧,天誅的降臨似乎比想像得遙遠多了,或許,明智光秀的死,便是上天宣布末日未到的象徵吧。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誰說我不可以把這世界逼進死角,讓天誅發生呢?」徐文風不自覺的握緊雙拳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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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18:53:40 |只看該作者
天醫傳奇回憶篇 46—多年以後

少年的時光是容易凋謝的玫瑰,又像是不停等的河流,總會在某一個渡口駐岸時,才發現,滾滾河水夾帶著輕舟,在不經意間,已經漂流過萬重山。

A.D.1999.12.31。傍晚。新竹綠莎庭園

今天是一九九九年的最後一天,也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天,許多人的都帶著興奮且惶惶不安的情緒準備迎接下一個百年開始。
一群大學生將車停在新竹醫院附近,準備用步行到不遠處的綠莎庭園用餐。

綠莎庭園位在新竹市區的經國路上,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廳,寬敞的用餐場地和雅致的裝潢,踏進店內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整片木頭顏色地磚和後院花草營造出的山林感。店內樑柱和牆壁裝潢成古老的磚面樣式,立刻在山林悠閒感外多了份古意,每一桌之間分隔遙遠的空間,讓用餐的人可以相當放心的交談心事,所以很多醫生、學生和有閒有錢的人都很喜歡來這邊度過一個晚上或是一個下午的時光。

這群大學生有七八個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才走進店內,親切的老闆娘就迎了上來,將他們帶到一張大桌子前面。

眾人嘻嘻哈哈的坐了下來,開始拿著老闆娘遞過的Menu討論起要吃些什麼。

過了一會,大家都各自點完餐後便開始了彼此的話題。

「等下要去跨年嗎?」

「當然要囉。」

「要去哪裡的,新竹市政府的還是殺到台北?」

「台北的應該比較有看頭吧?」

「嗯,也是,不過人一定會很多,我不喜歡跟人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跨年已經是大家一年裡面的重頭戲,從單純全家團聚,一起吃晚餐看電視,到後來各地市政府都會費盡心思舉辦大型的活動,而所有學生在這一天也都會呼朋引伴一起去享受那萬人空巷的擁擠。

總之,每年的年尾,從聖誕就是一連串歡樂的開始,然後直到總統府前升旗典禮才畫下一個句點。

眾人商議好跨年的安排,八人裡面有三人堅持要殺回台北去跨年,另外五人則是戰鬥力稍弱一點,決定留在新竹便可,而話題也隨著跨年討論結束而轉換。

「你們知道嗎?我已經去檢舉那個怪老頭了,哈哈。」其中一個臉色輕浮,意態囂張的大學生邊笑邊說道。

「是喔,就是那個在BBS醫療版跟你嗆聲,自稱有三十多年推拿經驗的大叔嗎?」一個看來頗為清秀的女生問道,她語氣中略感訝異。

「是啊,什麼推拿按摩有多好,還要人生病盡量不要吃西藥,我看根本是要來打廣告,我實在看不下去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打廣告手法,而且他八成沒有執照,我檢舉他是多做善事。」開頭那年輕人滿臉不屑的說道。

「我看你是因為被他嗆,忍不下這口氣,才會去檢舉吧,哈哈。」另外一個大學生開玩笑的挖苦道。

「我也贊成Joe的做法,醫療當然得要有執照囉,而且哪裡有可能感冒不吃藥,靠那些唬爛用的推拿刮痧按摩就會好!」那個長相清秀的女孩附和著Joe。

「可是我上次感冒,我阿嬤幫我刮一刮就真的好了耶!」

「那是偶爾,而且你怎麼肯定是刮痧讓你好的?說不定是本來就要好了啊!再說,我可沒否認按摩會讓身體健康,但那只是用來保養,哪裡可能治病?」Joe義正辭嚴的說道。

「我還是認為你是被那個推拿大叔嗆得無法反駁才會去檢舉的,哈哈,好啦好啦,只是開個玩笑囉。」

眾人笑鬧間,老闆娘將法式烤飯和焗飯端了上來,香噴噴的味道讓人有幸福感覺。

大片落地窗邊,一個人影站了起來,輕輕的嘆了口氣,揹起放在一邊的背包慢慢走到了櫃檯,老闆娘見狀趕緊快步回到櫃檯內,笑道:「靈軍,要走啦?」

「每次都在妳這邊佔霸王位,連飲料都沒有點,真是不好意思。」那人的容貌如芙蓉出水,可愛的臉龐讓後面也要結帳的中年男士換了好幾個角度,就是想看清楚。

「不會啦,又要去忙啦?跨年也不休息嗎?」老闆娘意思意思的收下了林靈軍遞過去的五十塊。

「貧窮和疾病是不會休息的。」林靈軍揮手道別後便離開了。

「那個漂亮的女孩是誰啊?」中年男子結帳時好奇的打聽到。

「那女孩?喔……哈哈,她是觀音菩薩吧。」老闆娘開玩笑道。

「妳也蠻會說冷笑話的嘛!」那中年男子微笑道。

老闆娘微笑不語,打開收銀機幫那中年男子結帳。

林靈軍走出綠莎庭園,牽起停在餐廳前的腳踏車,慢慢的往城隍廟騎去。

三年了,離明智光秀被消滅已經三年了,正如吳洛其所說,自己要面對的從來都不是明智光秀,而是人性。明智光秀雖然已經煙消雲散,可是他為末法努力數百年的成果,林靈軍至今仍是無法可解。

這三年林靈軍週遭的變化其實不太大,除了自己已經從大學提早畢業,開始修讀碩士外,汪瑜菁的身體還是由湘兒暫時替代著,而葉筱琳以及田世倫也還是在漢思集團工作,葉劍關也仍然維持著跟三年前一般的半退隱狀態,至於翰林中醫也還是維持著三年前那樣暴跌後的看診量。

不過,在一統教和末日會方面,就有了相當大的變化。

末日會雖然在那一戰幾乎全軍覆沒,可是徐文風和秦虎主導的企業,規模卻是蒸蒸日上,竹楓推出的靈芝保健膠囊和許多相關保健產品因為有京城集團廣大的通路的支持,創下了一年二十五億的營業額,也因此整個竹楓製藥在去年以十六億的稅後淨利,EPS高達十的高獲利水準下,獲得了許多投資者和商業類雜誌的青睞。

竹楓在今年年中正式掛牌上市,股價在兩個月間就衝到了三百多元,吳洛其還打趣的說,徐文風如果不以滅世為目標的話,現在應該會很開心吧。

可是,以徐文風的意志力,他當然會努力完成他所想要完成的事情。只是,當年一戰,讓徐文風背後的黑暗勢力變得地下化了,當年的末日會雖然隱密,到底還是個可以打聽得到,看得到的組織,可是現在的徐文風,不管從任何角度切入,他似乎都是個跟黑道勢力沒有瓜葛的正常企業家。

這點讓林靈軍和吳洛其更加慄慄危懼。

這幾年,徐文風和沈王兩家的合作更加密切了,沈恩登對竹楓這個金雞母和徐文風及秦虎這麼優秀的企業人才自然是青眼有加,更何況,徐文楓可是握有京城集團一半的股權,因此,他們在今年徐文風將旗下公司整合成為漢唐集團時也慷慨解囊,成為集團中許多公司的大股東。

至於一統教方面的發展也是不可小覷,一統教的勢力,現在在歐亞美三大洲可說是除了傳統的幾個宗教外,信徒最多,勢力最強盛的一個教派。金野遜將一統教定義成接掌釋迦牟尼正統思考的正信佛法,將世上其他的佛教都打成曲解佛意的偽佛教,這一點雖然引來許多人的攻擊,可是卻也讓一統教的聲名在一次又一次的鬥爭中水漲船高,今年中,金野遜甚至還受邀拜訪當今世上七大強國,跟這些國家的元首共商世界情勢。

跟徐文風和金野遜比較起來,天理會除了黑道勢力仍舊驚人之外,其他部分都只能說是平穩發展,毫無特殊之處。

葉筱琳經過三年的磨練之後被葉劍關逐漸調升,儼然成為集團的當然接班人選,而吳洛其則因為仍然在學,所以在漢斯集團中始終是掛著特別助理的身分,可是葉劍關栽培他成為天理會接班人的意思,幾乎是人盡皆知。

若說天理會有黑暗和光明兩面,葉筱琳接掌的便是光明而吳洛其則是負責黑暗。至於林靈軍自己,他除了幫忙吳洛其處理會務之外,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翰林診所內。

翰林中醫的門診量自從因為退出健保而大幅縮水後,三年來幾乎都沒有成長過,即使言仲德和任健中兩人的醫術在這三年都頗有長進,但似乎擋不住醫療趨向平價的趨勢。

不過林靈軍倒是不在意,言仲德和任健中現在每天每個人的門診量都還是在三十多個左右。照林靈軍的想法,一個醫生一天看二十個人以上就已經太多了,現在這樣的人數還多得不及格呢。

不知不覺間,林靈軍已經騎到了城隍廟附近。城隍廟附近有許多老字號的中藥行,他停好腳踏車,走進西門市場正對面的鶴昌中藥房,一進店內,老闆就笑著和他打招呼道:「你要的藥都配好了,總共三百五。」

「哇!變貴了,怎麼會這樣!」林靈軍假裝哭喪著臉開玩笑道。

「哪裡有變貴啊?已經算你很便宜啦,是你才拿得到三百五十塊耶!」六十出頭的老闆笑著反駁道。

「好啦,三百五十塊給你。」林靈軍從口袋掏出三百五十塊遞給老闆。

「謝啦,喔,對了,你知道那個陳師父被人檢舉的事情嗎?」老闆將錢收進口袋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向林靈軍說道。

「哪一個陳師父啊?」林靈軍不解的問道。

「就上次我跟你說推拿很厲害的陳山河師父啊!」

「噢,我記得了,我還有帶人去給他看過。」林靈軍點頭,這個陳山河師父是武術家也是整脊推拿的好手,雖然在前世印象中,孫思邈對傷科也頗有研究,但因為自己這世並沒有機會練習,所以他面對有患者需要推拿整脊之時都會帶去給這位陳師父看。

不過,雖是如此,但是兩人其實沒有什麼交集,而林靈軍也不過去過陳山河那邊三次,所以老闆忽然間跟他說起陳師父,他還真是無法反應。

「他被人檢舉,前些日子才有衛生署的人到他那邊查東查西呢。」老闆說道,臉上帶著一點的不滿,似乎對這位陳師父的被查感到氣憤。

「檢舉什麼?」

「就是說什麼沒有執照,無照行醫,反正我也不知道,最後就是罰錢啊,好像還罰不少耶。」老闆抱不平的說道。

「啊!他只有幫人推拿,不算行醫啊!」

「唉!你也知道,陳師父為人細心,為了怕自己忘記病患的問題,所以都有做些簡單的紀錄,結果那個什麼衛生署人員說不行啦,這真是喔。」老闆越說火是越大。

「嗯,這我知道,這是法律的規定,我們也沒辦法啊!」林靈軍無奈的嘆了口氣。

「所以我說啊,你也要小心一點,更何況你還有幫人針灸,我聽陳師父說,針灸也算是侵入性的醫療行為,你被檢舉就死定了。」老闆對林靈軍遵遵告誡著。

「唉……多謝了,我只能盡量吧,先這樣了,我還要趕去南寮那邊呢。」林靈軍多謝老闆的好意提醒後便騎著腳踏車慢慢的往南寮去了。

明智光秀死了,但是這世界真與假的爭鬥並沒有停止,許多在世人心中是假的,在林靈軍心中卻是真的,許多在世人心中是真的,在林靈軍眼中卻不屑一顧。

三年多,他看過太多,想要改變,卻不知道從何做起,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氣餒的繼續走著自己認為是對的路吧。

從市中心到南寮,開車車程要二十多分鐘,如果是騎腳踏車,時間要加倍再加倍。不過,林靈軍已經習慣了,他會一邊騎車一邊東張西望,搜尋自己感興趣的事物。

如果時間不趕,他最常做的事情是,在路邊撿一家診所停下車,走進診所裡面待個半小時。

有時候是中醫診所,有時候是西醫診所。

一待半個小時這其實不難,除非那天特衰,一進診所,發現診所裡面只有一兩個病人,不然,在人來人往之處,多一個他和少一個他,根本不會有人去在意。更何況,在診所的不見得都是病患,也有可能是病患家屬啊。

不過今天他沒這個時間,所以腳踏車在凜冽冷風中全速前進,直奔目的地。

新竹市不大,南寮離市區其實也不是很遠。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如果是往東,那就會到達以科學園區、兩個國立大學以及工研院光復院區為中心的另一個繁忙新竹,可是如果東大路一路往西,落後景象便會漸漸映入眼底。

低矮的房子,凌亂的街道規劃,相較於來時路上的五光十色,就像是兩個世界。

林靈軍轉進一個小巷弄,將車停放在一個平房前,他走到平房前敲了敲門,大聲道:「章太太,我是靈軍,麻煩您開個門吧。」
屋內一個蒼老的女聲應門道:「來了,來了。」

門打開,門樞鏽蝕的的轉動聲,隨著門畫過的圓弧而瀰漫在空氣中。

「伯母好。」林靈軍微笑打招呼道。

「你又來了,這樣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上因為林靈軍的出現而出現了笑意。

「呵呵,哪有什麼不好意思呢?對了,這帖藥妳要照我吩咐的方法弄好,一天分三次給章小姐服下。」林靈軍將手中的水藥遞給老太太。

「是,多謝你了,小慈這個怪病一生就是兩年,連工作都丟了,只靠著我的老本和她以前工作存下的一點錢撐著,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去買水藥,健保又不給付,如果不是你……」老太太說著哽咽了起來。

林靈軍尷尬的摸摸頭道:「章小姐今天好一點了嗎?我進去看看她吧。」

老太太哭著臉卻微笑道:「吃了你的藥真的好多了,本來頭髮一直掉,最近不但不掉還慢慢長回來了。」

「嗯,章小姐是拔智齒的後續處理不當影響到腎氣,所以才會整個人忽然間衰弱下來,長智齒本來是腎氣充實的一種表現,結果卻因為牙醫不了解這關鍵,老是建議人拔智齒,把本來沒病的人都拔出病來了。」林靈軍一邊嘆息一邊走入房間。

房中,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半躺在床上看書,看見林靈軍來,微微一笑道:「美女醫生,你來啦。」

「章小姐,看來妳真的好多了,不但可以看內經還會吃我的豆腐。」林靈軍莞爾道。

「是啊,本來之前整個人都沒力氣,全身懶懶,頭髮稀疏到我不敢出去見人,到醫院去不管健保還是自費的檢查都做過,卻什麼原因都找不出來。

錢花了一堆,人還是越來越虛弱,越來越醜,我跟醫生抱怨難過得想自殺,又被說有憂鬱症,甚至還因此被炒魷魚。」那女孩子說來語氣雖然沒有太激動,可是內心複雜的感受還是可以從臉色眼神的變化一覽無遺。

「唉……」林靈軍暗自嘆了口氣。

「好險遇到你,真是太多謝了,我當初還在想,連有執照的醫生都沒辦法治好我,沒有執照的你又怎麼會有效果呢?」那女子微笑道。

「呵呵,醫生的執照,不是政府發的。」林靈軍笑道。

「噢?」那女子大眼睛中露出疑惑,不知道林靈軍這話的意思。

「醫生的執照,是上天發的,如果妳有興趣學醫,一定要記得這句話啊!」

那女子和林靈軍沉默對望了好一會,女子才若有所悟的露出了笑容道:「我懂了。」

「記得要遵守我給妳的禁忌食單和養生法則,這樣才可以好得快喔。」

「我知道,你騎車小心點啊,大醫生。」女子打趣說道。

林靈軍點頭,笑道:「那再見囉……耶,別送了,跟我少來這一套,等妳好了別忘記自己曾經的痛苦就可以了。」

女子微笑看著林靈軍消失在眼簾,高興的眼神難以自己的泛紅,她媽媽送完林靈軍後回到房間,看到女兒泛紅的眼眶,心中明白,微笑道:「乖女兒,等妳好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我知道,我就是因為希望的出現而高興啊!」

「是啊……」老太太想說些什麼,但是從沒有經過訓練的口才又怎麼能夠表達如此深刻複雜的喜悅呢?

那女子低下頭,看著黃帝內經,心中只是盤旋著林靈軍說的話:「醫生沒有中間的路,治好病等於挽救了一個人一個家,如果治不好,就是毀了一個家,決定拿起醫書的時候,要時時刻刻想著這話,不可稍有懈怠。」

就在此時,遠處的天空傳來了施放煙火的聲音,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十二點整了,看來是迎接新年新世紀到來的煙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歡樂的分貝太過巨大,隔著這麼遠路程,居然還是聽到了市政府那邊傳來的跨年歡呼聲,這歡呼聲中充滿喜悅和希望,一如現在自己的心情。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屋內的寧靜,老太太和女兒對望一眼,不知道這時候會是誰來敲門,老太太快步走出房間。

門開處,一個穿著厚外套,年紀大約二十五六的女孩站在外面,堆滿了笑臉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您好,我有點問題想要請教您。」

「什麼問題啊?」老太太心想,大概是問路的吧。

「剛剛來的那位先生,您認識了很久嗎?他跟您和您女兒是什麼關係呢?」那女子問道。

「妳是誰?」老太太的警戒心馬上升起,上下打量著那女子。

「我叫張凱薇,是飛馬週刊的記者。」那女子自我介紹道。

「飛馬週刊?就是那個專門打聽各類小道消息的週刊?妳想做什麼?」老太太邊說邊將門關小,若不是礙著人與人間的薄面,她馬上就要把門關上了。

「不要緊張啦,我們只是想打聽一點關於林靈軍先生的事情。」張凱薇將一隻手扶著門,以免老太太忽然就把門關上。

老太太想了一會,她從這位記者的問題中知道,這個週刊是有針對性的想要知道林靈軍的事情,上那個週刊多半是沒啥好事,她假意思考了一會,趁著那女記者不注意,砰的一聲就把門關上。

「喂,老太太,去……」張凱薇氣憤的跺腳,眼看是沒辦法了,只好慢慢走出巷口,準備開車回去。

「小姐,從綠莎庭園一路跟到這邊,妳也算是很有耐性。不過,不管如何,別去打擾不該打擾的人,知道嗎?」張凱薇見一個人靜靜的站在自己車子旁邊,正是林靈軍。

「你……你怎麼知道我跟著你?」張凱薇詫異的問道。

「考試作弊為何會被抓到?」林靈軍反問。

「啊?」張凱薇滿臉問號,不知道怎麼回答林靈軍這個無厘頭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技術太爛啦,哈!」林靈軍說完便騎車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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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7 18:54:20 |只看該作者
A.D.2000.1.1。早上。張凱薇居處

雜誌有很多種類,商業類,文藝類,時事新聞類,演藝八卦類,飛馬週刊便是屬於八卦類雜誌,而且還是超級八卦類。

張凱薇在飛馬週刊已經三年了,八卦新聞大大小小跑了不下百件,從揭發玉女明星未婚生子到踢爆企業老闆的婚外情,甚至還當場抓到頗有名望的佛門高僧誘姦漂亮女信徒,這份工作對張凱薇來說簡直是充滿了意義和挑戰。

前些日子,有個自稱王駿逸的男子打電話到雜誌社來向自己爆料。根據王駿逸所說,名列東南亞最具影響力的幫會之一的天理會這些年看似偃旗息鼓,逐漸淡出江湖,其實都是假象。

天理會的幫主葉劍關雖然這幾年逐漸淡出江湖紛爭,成功的轉型成一個頗有名望的企業家,但是其實天理會的魔掌從來沒有停止過,只是現在交給了兩個陰狠狡詐的年輕人,一個叫做吳洛其,一個叫做林靈軍。

王駿逸提供了許多照片和資料,張凱薇經過初步查證得知,吳洛其表面上雖然是T大電機研究所的學生,但是私底下卻是天理會八部天王之首,為人凶狠,武功超群,與天理會敵對的幫派都認為他比葉劍關更加可怕。

而且吳洛其似乎還是前任幫主吳銓之子。張凱薇走訪過很多老江湖,從他們口中得知,吳銓在二十多年前,一手將當時還是地區小幫會的天理會帶成稱霸北台灣的黑道社團,可以說是不敗的戰神,只是不知道為何忽然間消失在江湖,不知所蹤。

許多人都認為,葉劍關會逐漸淡出江湖,恐怕都是吳銓在背後所操控,吳洛其將會代替父親逐步接掌天理會,而葉劍關也逐漸轉換角色,專心經營企業,以提供天理會龐大的資金奧援。

由於吳洛其除了上課之外,大多時間都在天理會,所以很難探知他的行蹤,於是他決定從吳洛其的副手,也就是自己昨天跟蹤的林靈軍下手。

根據資料顯示,林靈軍是標準的軍師型人物,足智多謀,陰險狡詐,為人非常低調,但卻是周身殺機,很多天理會現在的決策其實都是出自他的手筆,是個標準的狠角色。

「這傢伙,看來根本是個美女嘛!」張凱薇看著牆上林靈軍的照片發呆。

「小薇,妳說妳昨天被他發現了,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張凱薇的男友陳信雄有點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耶。」張凱薇眉頭緊鎖,心下也頗感擔憂。

「對了,照妳昨天跟監的過程看來,林靈軍似乎是送藥給住在南寮那間破落平房的人家,那麼這人應該還不算太壞啊!」陳信雄推測道。

「我昨天後來還有去問過鄰居,那家裡面住著一對母女,女兒不知道為何好久都沒有出現和上班,我猜那是林靈軍的女友,她可能現在正懷著林靈軍的小孩,所以在家中待產。」張凱薇說罷,抿起嘴巴思考。

「嗯,妳跟蹤了兩天就被發現了,這可怎麼辦?我看這個專題還是別做下去了吧。」陳信雄勸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不能干涉彼此的工作嗎?你以前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值班的時候,我也沒叫你別當醫生啊!」張凱薇嗔道。

「好好好,算我錯了,可以嗎?」陳信雄舉手做投降狀陪笑道。

「我不會死心的,這個專題做出來雜誌銷售量一定會衝高的。」

「妳們這樣消費他人的黑暗面而獲取利益,我總感覺有點……」陳信雄苦笑道。

「如果這些人沒有黑暗面,我們又怎麼能夠藉此獲取利益?他們那些人就是藉著自己的黑暗面來獲取許多利益,而我們戳破了這樣的黑暗面是還正義給社會大眾。」張凱薇理直氣壯的說道。

「好好,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這個林靈軍真是狠角色,妳怎麼可能還跟蹤得下去?」

「首先,我們暫時停止跟蹤,隔幾個月之後我再叫二姐去跟蹤,她比我厲害多了。再來,我和二姐會雙重跟蹤,既然我已經被他發現了,就由我來掩護二姐,當他以為自己甩掉我的時候,絕對沒想到還有個黃雀在後面緊盯著他。」張凱薇得意的計畫著。

A.D.2000.1.7。早上。新竹西大路

林靈軍又騎著腳踏車來到了西門市場對面的這家鶴昌中藥房,只見老闆的兒子正忙著配藥,平時準時上工的老闆不知道哪裡去了。

「旭昌大哥,你爸呢?」林靈軍問道。

旭昌是這家中藥店的第六代傳人,年紀大約在三十出頭,現在正跟父親學習中藥的採集辨認和製作,為人很健談也很老實,因為林靈軍常來抓藥的關係,兩人十分熟稔。

「他去陳師父那邊了,聽說陳師父被人檢舉,現在那邊一團混亂。」旭昌一邊抓著顧客交代的中藥一邊回答。

「唉,真是……」林靈軍嘆了口氣。

「諾,這是你的藥,五百元。」旭昌將藥遞給林靈軍。

林靈軍走出了藥行,跨上腳踏車,往師院那方向騎去,他剛騎過西大路和中山路的交叉路口,忽然心血來潮,便往陳師父那騎了過去。

陳師父家其實離藥行沒有多遠,轉入小巷子一下子就到了,才剛停好車就聽到爭吵聲從陳師父家傳出來。

「我這個是中華國術總會發的證書,這已經是台灣現在為止關於推拿最正式的證書了,這是法令的錯,跟我有什麼關係?」才一踏進陳師父家,就看到陳師父臉紅脖子粗的正跟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的男子解釋著,林靈軍猜想那個男子應該是衛生局的稽查人員吧。

稽查人員之後則是四五個大學生,每一個都是看好戲的樣子。

「大叔,你有沒有讀過書?懂不懂法令啊?你沒有醫生執照卻在那邊說感冒推拿刮痧會好,這就不對啦!」一個態度輕浮的學生語帶挖苦的說道。

「我說的是事實啊,而且我是在網路上分享醫療觀念,又不是在廣告。」陳師父氣急敗壞的辯解著。

「陳先生,按照現行醫療法令規定,非醫療機構,不得為醫療廣告,而且非醫療機構也不得以廣告內容暗示或影射醫療業務,如果違反的人可以處五千元以上五萬元以下罰鍰。」

「什麼鬼醫療廣告?我這邊沒有招牌我也沒有在門上打廣告啊!」陳師父氣憤的說道。

「醫療廣告,是指利用各種傳播媒體宣傳醫療業務,以達招徠患者醫療為目的之行為,懂嗎?唉,這位大叔你到底是什麼學歷,怎麼水準這麼差?」之前那說話的學生繼續挖苦著說道。

「Joe,你講話別那麼缺德。」另外一個男學生扯了一下那個被稱做Joe的學生的袖子小聲說道,他的聲音很小,又是在Joe的耳邊說,若非林靈軍現在就正好站在這兩人身後,他也不會聽得到。

那個叫做Joe的男學生聽同學這麼說態度才稍微收斂一點,不過得意的表情還是十分明顯,顯然對可以用法律壓下陳師父非常高興。

「我爸在網路上講述理念都不可以嗎?」陳師父的兒子在一旁為父親辯護道。

「講述理念是可以,可是我們懷疑你有藉此招徠顧客的嫌疑,你多次在網路上宣稱治療效果,那些言論都被這些學生列印下來作為證據,我看了一下,你說你的兒子感冒經過你在什麼太陽經刮沙後,隔天便好,這個就是宣傳醫療效果。

而且你舉的例子不只一個,我算了一下,你在這系列的文章中,總共舉了五六個例子,把自己的醫療效果說得如有神助,連我看了都頗為心動呢。」那衛生局稽查人員拿著厚厚一疊的A4紙張說道。

「這是我在和這些大學生講述推拿和刮沙的理論時,為了證明這些理論絕對不是紙上談兵,才會舉例說明,這怎麼能夠說是宣傳和廣告呢?」陳師父反駁道。

「大叔,你知道不知道,不是醫生不能留病人資料的……」那個叫做Joe的大學生笑嘻嘻的插話道。

「這……」陳師父登時語塞,沒想到自己因為怕忘記來求助的病人的病情,因此簡單紀錄病人基本資料和症狀的習慣會是犯法的,這真是令他既無奈又氣憤。

「我這是第三次來,這三次突擊檢查,都被我抓到你正在幫人做治療,雖然按摩和推拿都不是侵入性的醫療行為,可是三次下來我可以肯定這幾個學生所說的都是事實,你在網路上藉著宣傳自己的神效招徠生意,這已經嚴重的違反了現在的醫療法規,所以你等著被罰款吧。」稽查人員說得斬釘截鐵但卻邏輯不通,陳師父幾乎快要忍不住心中氣憤,揮拳而上。

當然,這所謂的邏輯不通只在林靈軍這樣「不正常」的人心中知道,在正常的人心中看來,這位稽查員說得話,就算不合情也合理,林靈軍嘆了口氣,面對這種狀況,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自己出面嗎?可是自己也是一個屢次違反「醫療」法規的傢伙,也沒有專業的證照和地位,跟陳師父不一樣的是,自己的學歷一定可以壓過這幾個大學生,但是,那又如何呢?

電機就是電機,醫學就是醫學,在人類建立起的分門別類的社會中,有一個「電機證明」的人就是比一個有「醫學證明」的人不懂醫學。

不過,局面沒有僵持多久就發生了變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輕輕推開專注著前方動靜的林靈軍又推開擋在林靈軍前面的那些人,來到了陳師父面前,道:「陳師父,今天生意很好喔,這麼多人。」

沒錯,局面因為這老人家的來到發生了變化,變得更緊張和僵硬了。

老人家並沒有發現這一切,還是笑嘻嘻的繼續說道:「最近太冷了,我常常感冒,上次你幫我處理完,回去再睡個覺,整個人就好了,所以這次我學乖了,今天早上起來感覺有點感冒徵兆就來這邊給你處理一下。」

在這個時刻,林靈軍相信陳師父一定跟自己一樣有著哭笑不得的感覺吧。

醫者聽到患者肯定自己的醫術且在再一次生病時也選擇把身體交給自己,那真是天大的感動,可是,如今不知道為何,卻有種被抓姦在床的錯愕。

「老伯伯,你說這個師父不久前治療好你的感冒?」那個叫做Joe的大學生趕緊問道。

這時候,那老人家也發覺自己週邊的氣氛還真是怪到不行,他轉頭看著陳師父臉上僵硬的表情又轉頭看了看稽查人員和Joe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林靈軍思考著該怎麼幫助陳師父解決眼前的難題。

說自己是天醫轉世?然後就被強制送進精神病房。

放鬼出來嚇人?然後將這些被鬼嚇傻的傢伙強制送進精神病房。

說自己是黑道?然後就被送去管訓。

說自己是T大畢業的研究生?然後沒人理會。

使用阿修羅的力量?然後給自己吃飽太閒的評語。

要圓滿解決這問題好像比幹掉明智光秀還難!

「陳先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稽查人員微笑道。

「大叔,等著繳罰款吧,呵呵。」Joe高興的說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陳師父要被罰款?我說他把我感冒治好都不行喔?」那老人家不解的對稽查人員說道。

「哈,因為他違反醫療法規。」Joe迫不及待的說道。

「醫療法規?哪一條?」老人家臉上顯現了怒色。

「算了啦,算我倒楣,要罰款就罰款,這樣可以了吧?你們爽了,可以走了吧?」陳師父勉強壓抑下心中怒氣,開口逐客,他實在不願意再多受這樣的鳥氣,罰款就罰款吧。

「這怎麼行,我說陳師父你讓我感冒好了,這樣就害你被罰款,我以後怎麼敢來見你?」那老人家搖頭道。

「不是因為你,而是他去網路上打廣告。」稽查人員說著,將手中一疊厚厚的A4紙遞到老人家面前笑道。

「是這樣嗎?」老人家順手就拿過那疊A4紙張。

「你幹什麼?想要銷毀證據嗎?」稽查人員緊張的想抽回那疊資料,雖然那是他自己遞到老先生面前。

「我只是想看看陳師父到底有沒有打廣告的嫌疑啊!」老先生皺起眉頭,顯然怒氣又多了一些。

「這是網路上列印下來的資料,你看得懂嗎?還有,很多醫療相關法令你知道嗎?最後,你就算說沒有又怎麼樣,有沒有打廣告的嫌疑可不是你這個沒有專業的老人家可以判定的。」Joe一邊說一邊想要搶回資料,卻被同行的夥伴給拉住。

「嗯,專業啊……醫療專業是什麼呢?」老人家喃喃自語,手上卻不停歇,將資料一頁一頁的讀著。

「老先生,請不要妨礙我辦理公務,把這些資料還給我好。」稽查人員口氣十分不好的說道。

「也好,在這邊看資料不方便,你下午把這份資料送到我辦公室,我要親自看看,那現在你也算是檢查完了,就回去吧。」老先生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眾人傻在那邊。

「什……什麼……送到你辦公室?」稽查人員不解的看著老先生。

「你不是新竹市衛生局的嗎?下午把資料送到局長辦公室給蕭秘書,嘉穎會把資料轉交給我,聽懂了嗎?」那老先生將A4資料重重放在稽查人員手上微笑道。

「……」稽查人員傻愣愣的看著老先生,他腦袋還運轉不過來。

「喂,你還不帶著你那些小朋友走?現在陳師父要幫我推拿和刮沙,這個我想沒有礙著你們吧?」老先生問道。

「是……是……我走了,局……局……再見。」這時候,稽查人員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頂頭大上司,新竹的衛生局局長。局長的貼身秘書叫做蕭嘉穎,不是局裡的人怎麼會知道?看來這下自己踢到大鐵板了,他忐忑不安,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事實,但是如果這老先生只是晃點自己,那又如何?

幾個跟著來的大學生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林靈軍這時也和鶴昌的老闆對到了眼神,兩人都是微微一笑,心中一塊大石頭宣告落地。

林靈軍轉身走出陳師父家,踩上腳踏車的時候,其他人都還在發愣著,他迎著冷風一腳高一腳低的踩著。

推拿、按摩、刮沙等等難道不是醫療嗎?

醫生的頭銜到底是什麼?是一種桂冠,還是一個責任?

林靈軍心中又想起了那句話:「核發醫生執照的,一個是天一個便是醫生自己。」

如果沒有了上天和自己的背書,白紙黑字的醫生執照只是一個可以合法殺人的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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