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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8章 敵陣中的溫柔
白筱匆匆隨著兩個護院進了前廳,挨了門口,便看見廳堂中間背門而立的修長身影。
一身服帖的黑衫隨意間便勾畫出他極好的身段體態。
墨黑的長髮仍然隨意的綁在腦後,從後面望過去,一派閒然的樣子,無形中的霸氣卻滿罩廳堂。
她進來,他也不回頭,但她能想像得出,他臉上藐視一切的不羈神情。
相反站在上方的莫言雖然勝算在握,卻反而神情緊張,表面上一派鎮定,眼眸裡卻難掩一抹慌亂。
見她進來,眸子一閃,心神穩了些,如果她當真是北朝的白筱,那與古越勢不兩立,要殺古越也是在意在理。
只是不知她有什麼辦法可以不上一兵一卒,助他殺了古越。
白筱暗笑,莫言終是年紀小,又沒經過大場面,在氣勢上就比不得終年在戰場上身份死邊緣滾打的古越。
刀口了金釵的手縮在袖口中,款款打古越身邊走過,側了頭看向他的側臉,只見他突然垂了眼瞼微微一笑,視線掃過她垂在身側闊袖中的手,眸裡光華微微閃爍,側臉過來,朝她笑了笑,那雙黑的純粹,黑的徹底的眸子,隨之微微漾起一抹帶著玩意的淺淺笑意,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
白筱呼吸一窒,腦子裡嗡的一下化成了空白,竟是他。。。
在她得知古越前來時,她只是焦慮,認為古越手中握著一國江山,不能有事,雖然知道將會面對何等驚險場面,但並不慌張,想的只是盡自己所能。
然這一切淡定隨著這雙眼眸化成了煙灰,慢慢飄散。
既然來的是他,古越自不會有事,那他中的江山也毫不會受損,容華死了,不過是古越少了一個面首,世間少了個神醫。
她暗吸了口氣,為何沒想到,古越還有他這個替死鬼。
不知為何見到是他,心裡反而更加煩躁。
見他又是淡淡一笑,轉過了臉看向莫言,笑笑道「你們叫她出來,可是後悔將我引來,所以想將她交還與我?」
在莫言欲說話分神之際,突然上前一步,隔著她的袖子,拽了她的攏在袖中握了釵子手,手指觸過手心中握著的金釵,另一隻手將她拽進自己懷中攬住,鬆了她的手,抬手來輕撫著她的面頰,目無他人的審視著她,柔聲問道「瘦了些,他們帶你不好麼?」
白筱即時僵住了,睜圓了眼,愣看著眼前漆黑眸子深處的一抹虐笑,他這是唱的哪出?激怒了莫言,對方即時動手,那她就沒有時間與莫言周旋了。
「你。。。」
他拇指滑到她唇上,輕輕一壓,接著在她柔軟的下唇上輕輕拂過,「有話,回去再說。」
白筱腦後一片麻痺,他聰明一時,這時怎麼這般不用腦子?到底是打得勝仗多了,太過狂妄,還是這次出征被人傷了腦袋,變傻了?
身後傳來莫言怒氣衝天一聲重哼「放開她。」
莫言見她被對方緊緊抱著,渾身的血都要騰出身體,但古越的武功天下聞名,要殺死白筱,只需動動手指,哪裡敢輕舉妄動,壓著脾氣,靜待時機。
白筱一聽,轉念一想,他這麼持她出去,卻是個好辦法,想明白這點,整個人反而放鬆下來。
他的視線一刻沒離的注視著她的眼,眼中笑意又是一漾,對莫言的怒聲警告全然不聞,環著她的手更緊,緊的彷彿要箍斷了她的腰,伏低頭,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調戲道「你手中釵子對著我可以,對著你自己可不行。」
白筱雙唇一抖,什麼都被他猜到,很是不爽,再看他眼裡不以為然的玩味,臉色慢慢轉冷,「你為什麼就不認為我是用來對付你的?」
「是麼?只要你下的了手。」他搖頭一笑,驀然握了她握著金釵的手,拉扯高來,將金釵的尖端抵在自己胸脯,又是一笑,神色格外溫柔從容,彷彿三月春水,暖暖融融。
白筱手一抖,臉色白了下去,半攏了手背的闊袖滑了下去,場中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中金釵上。
在別人看來,是她揮手刺殺他,而被他捉住手腕。
只有她知道,他握著她的手腕的手,沒有一點力道,只要她輕輕一送,手中釵子就能刺進他的胸脯。
她看著他的眼,化成迷茫,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吸了口氣吞嚥了下,定了心神才道,「這裡危險,我們。。。」
他截下她的話,「想我將你當為人知,劫你出去?」
她不敢點頭,讓圍在周圍的人發覺他的動機,眨了眨眼。
他撇臉低笑,重新看向她,聲音比方才更加溫柔,「算我沒白來這一趟,外面園子的花叢後,全是伏兵,我拿了你當人質,可以鎮住莫言那愣頭小子,對他上頭那位全無用處,頂多你我二人做一對鬼夫妻。」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白筱胸口一哽,他全知道,見他笑而不答,才想起他最後的一句話,臉色一冷,「誰與你做鬼夫妻。」
他眼裡笑意更濃,唇邊也浮出一抹玩味,低了頭向她靠近,直到鼻尖碰了她的鼻尖才笑著道「別忘了,你許過我的事。」
許過他什麼事?白筱叫著腦汁,愣了會兒,才想起那夜,他說的話,許他初夜,臉頓時紅過耳根,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這心思玩笑。
他就是來給古越當替死鬼的,或許他根本就沒打算出去,既然救不了她出去,他跑來搭上一條命做什麼,她紅著臉,淚湧了上來。
「枉你聰明一世,此行卻這般糊塗。」
他看著她眼裡布上霧氣,微微一愣,這雙眼何等熟悉,突然手上用力,奪了她手上金釵,手掌壓在她後背,將她更緊的壓在自己胸前,也顧不的周圍虎視眈眈的注視與莫言殺人的目光,唇覆上她的唇。
白筱整個人愣住了,忘了動上一動,等她反應過來,他已離了她的唇,含笑看著她。
莫言怒不可揭,喝道「古越你是一國之君,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欺侮婦人之事?」
容華只看白筱,想的卻是為何這個女人,一笑一怒,哪怕是身體,都如此熟悉?他想再試試,可惜眼下,不容他有這些時間。
眼角也不抬一抬,道「你們擄她來,便該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我的女人,何來欺侮可言。」
在莫言暴跳起來之前,接著道「不過一個想要我的命的女人,可要不得。」
白筱更懵了,他簡直在胡扯,在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驀然被他一推,身體一空,離了他的懷抱。踉蹌著後退幾步。
莫言忙躍上前將她扶住,兩眼焦急的在她身上亂看「你沒事嗎?」
白筱木訥的搖了搖頭,心中一片冰冷,他丟開了她,便沒有一點機會,而且還奪了她的金釵,她平時本少帶飾物,只得這只釵子能用上一用,現在被他奪了。
她打算拿了釵子指著自己威脅莫言放了他的算盤也就此落空了,一時間,腦子裡亂麻麻的,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行,又急又燥。
雙眸緊鎖著容華的俊儒的面頰,他卻不再看她,冷然道「我不想看到這個女人,再不將她帶走,動起手來,我第一個殺的便是她。」
莫言又嫉妒有憤怒,聽說古越寵愛她到極點,不想竟寵到這地步,明知將死,卻放她離開,如果不是愛極,如何能做到這點。
怒歸怒,對他的話卻不敢駁,當真交手,他要殺個把人,簡直易如反掌,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筱。
將白筱交給帶她過來的護院,「送她回去,無論什麼情況,不能再放她出來。」雖然現在古越是單身前來,誰知他是否另藏了人在外面,如果藏了人在外面,動上手,不可能不進來相助。
他得與那人合力對付古越,哪裡還顧得上她?刀劍無眼,難免不傷到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她囚回屋中。
白筱哪肯就這麼離開,奔上前拽了莫言,「莫言,你不能傷他,傷了他,南北朝定然大亂,倒是苦的是南朝百姓。」
莫言的任務就是殺古越,哪能聽她的,此時又不能與她多糾纏,見她護著對方,妒火燃得更旺,辦起了臉,將她的手甩開,「帶她走。」
「莫言,你不能。。。」她看向容華,後者一臉的漠然,看不出任何表情,還待要說,被護院上來,一左一右的拽了手臂,拖向門口。
她見莫言別了臉不看她,怒視著容華,只恨不得將容華碎屍萬段,心生絕望,容華終是惹惱了他,再難有一絲轉機。
扭頭向容華叫道「你走啊,你走啊。」她見過他在戰場上是何等威武,拼著殺出去,也不見得出不去,但見他兩手空空,連把武器都沒有,心裡拔涼拔涼的,轉眼被扯出了門檻,再無機會,又急又惱,在不顧其他,對他罵道「你這份蠢蛋,狂妄自大的蠢蛋,自作聰明的大蠢蛋。。。」
他至始至終終沒有回頭,垂著的眼眸劃開一抹笑意,自作聰明的也不知是誰。。。手指拂過手中金釵,居然想拿自己的命來威脅莫言。。。這丫頭。。。蠢到了極點。
莫言瞪著他手中的金釵,正是白筱以前常用的那只珠釵,喝道「把金釵還來。」
容華抬頭看了看他,眼角劃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將金釵收進懷中。
「你。。。」莫言眉頭緊皺,眼裡冒著火,場中之人,也不過大他幾歲,卻讓他感覺他高高在上,高不可及,骨子裡散發出的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氣,讓他感到自卑,從沒有過的自卑。
容華依然淺笑,緩緩道「動手前,我還有件事,要勞煩你辦。」
按理莫言不該理會他的要求,但鬼使神差的問道「什麼事?」
容華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好的信箋,「將這個交給你們主上,馬上交。」
莫言冷笑,「我憑什麼聽你的,誰知道你這是什麼東西。」
容華不急不惱,突然揚聲道「我死了,在無人知道母后親子的下落。」
莫言不明白他話中之意,呵斥道「你呼叫些什麼?當真是要死人,甚至也不清醒嗎?」
「如此毛躁的薪資,成得了什麼大事?莫家當真只得莫問一人擺得上檯面。」容華淺笑,睜眼也不看他一看。
莫言惱羞成怒,見他高雅脫俗,明明是雙手沾滿血腥,卻像乾淨的不沾一點凡塵。妒火中燒,朝著左右一揮手,「死到臨頭還要囂張,弓箭手伺候。」
呼啦一聲,門口和窗口霎時間,站滿將弓拉滿的弓手,箭尖對準容華。
容華淡淡而笑,面色不改。
莫言越加氣惱,正要揮手下令射箭,突然聽見門外一個聲音喝道「住手。」
莫言一愣,揮起的手慢慢放下。
容華聽了,臉眼皮都不動一動,像是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
眾人看向門口,骷髏面的黑衣人從門外邁進,踱到容華面前,將他從上打量到下,眼裡露出驚詫。
容華睨眸將他回視著笑笑道「既然我以真面目前來,北皇何必再遮遮掩掩?」他語調溫和,但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諷刺味道。四周之人又是比劃著刀劍,蠢蠢欲動。
骷髏面向兩邊壓了壓手掌,阻止那些人有所行動,笑了笑,當真慢慢揭下臉上骷髏面具,露出了一張約三十來歲,白淨英俊的臉,正是北皇,將容華看著,突然將手一揮,「退下。」
莫言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見他沒再有表示,手一揚,帶了屬下退了出去。
北皇等人退去,只留下貼身侍衛,才道「我們在該見面的。」
容華只笑不答。
北皇又道「那孩子去了哪裡?」
容華淡笑,「他不想見你。」
北皇笑了笑,眼裡閃過一絲無奈,點了點頭,「他想見我,才叫奇怪。」如果說想見他,那才是謊言,「他當真活著?"
「活著,不過他恨不得食你的肉,飲你的血。」他神情依然溫和,睫毛輕輕眨了眨,北皇沒看見他垂眸間,長睫下掩著的恨意。
北皇看著他,突然轉身哈哈大笑,聲音飄出窗外,迴響著淒涼。走到上座坐下,「請坐。」語氣難得的客氣。
容華也不拒絕,行到與他相平之位坐下。
北皇冷眼將他看著,他是北朝之主,對方是南朝之主,要坐,的確得與他相平,然就在這不利的地頭之上,也不輸了這氣魄,暗暗點頭「怪不得你敢佔他之位。」
容華輕笑,回看著對方,不鹹不淡的問道「北皇認為,一個不是南帝血親之人,有資格坐上南朝寶座嗎?」
北皇冷哼一聲,「看樣子,你並不想告訴我,他在哪兒?」
「無可奉告。」容華望了望窗外,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道「來了也有這大半天了,朝中多事,我也不再多留。北皇擄來的人我也要帶走,告辭了。」
北皇臉色青黑一片,冷了下去,「你當真狂了些,你以為你這麼容易走得出這個門。。。」
話沒落,只見眼前金光一閃,他喉嚨上一杯頂了一物,低頭一看,卻是一隻金釵,尖端處陷入他喉嚨半分,只要他手上微微一用力,便能刺穿他的喉嚨,沁出一身冷汗,不敢相信眼前少年身手了得到這程度。
久聞他在戰場上百戰百勝,不想在馬下身手更快如鬼魅,「你。。。你別亂來。。。」
他的侍衛見皇上被制,一驚之下,見容華沒注意到他,不漏神色的繞到他身後,突然舉劍刺向容華後心,這一劍又狠又準。
北皇看在眼裡暗自歡喜,這一劍刺下,雖然不指望能得手,但對方必然要揮手招架,他就有可乘之機。
不料不見對方動作,只聽一聲慘叫,護衛仰面倒下,手腕和喉嚨處各刺著一根金針,緊摟了一指寬的針尾在體外,護衛在地上抽搐一下,手腳一伸,便不再動彈。
北皇面的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容華臉上笑意盡消,冷然道「你以為,你那些蠢蛋能留得住我?我來不過是為了要人,才與你客氣三分,再有,我如非不是為了京中百姓,要殺了你,十條命,也不過你死。」
他說著,手上微微用力,北皇只覺得頸間一痛,一陣癢,一道液體從頸間滑下,更嚇得魂飛魄散,這少年說翻臉就翻臉,心狠手辣,下手無情。
僵著脖子,「你帶了她,斷然出不去,你殺了我,你也得死在這兒,不過是兩敗俱傷的事。」
容華冷笑道「殺你,還不是時候。」說完收了手,轉身就走,身影一晃,已到了門口。
北皇摸了摸脖子,一手猩紅,大吼道「護駕。」
霎時間湧進眾多兵將將他團團護住,他才安心,叫道「快去,把那丫頭給我看住了。」
邊說便帶了人奔出大門,卻見容華朝著院外方向去了,所過之處慘叫連連。
心裡迷惑,他不是來要人的嗎?怎麼這麼就走了?
心念一動,叫了聲不好,中計了,「快,去看看那丫頭。」
護在門外的莫言聽了,忙奔向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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