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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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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請夫入甕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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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2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79章 笨將軍

  白筱一邊填著五臟六腑,一邊盯著最角落的一個不起眼(這裡有三個字左右圖看不清)。

  那軍官從身上的裝束看來,官職絕不會小,但進那小帳篷居然還要叫門等候,而不能直接進入,可見那小軍帳裡的人身份更不一般。

  摸了摸不再那麼乾澀的喉嚨,又隔著衣裳摸了摸剛才放進懷裡的那隻小藥瓶,嘴角抽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身邊這些姑娘,嘻嘻哈哈,全無將要進入皇宮這座大牢而傷心難過。

  白筱不解,進宮服侍人有什麼可高興的,雖然宮裡吃穿要比外面好些,但終是人際關係複雜,做事總要處處小心,否則腦袋怎麼搬家的都不知道。

  軍營中吃食雖然簡單,但手中的羊肉串的味道確實不錯,看得出負責做飯的火頭軍是用了心的,由此可見,這次招的這些姑娘進宮都不是普通的宮女。

  南朝皇室比北朝皇室人丁還要單薄,聽說先皇只封了個皇后,也沒另外納妃,而皇后死得早,又只生了一個兒子。

  所以皇帝兩腳一蹬,這皇室裡只得太子一丁人了,如果這唯一的龍脈也夭折了的話,這皇姓就得重新易名了。

  正因為人丁單薄,而這唯一的血脈又是不好女色的。不好女色也就罷了,男寵也獨寵一人,由此一來這宮裡是非反而少之又少。

  在別的皇室中常出現的,妃嬪爭寵到頭破血流,上吊投井,墮胎下毒啊什麼的陰損事情,在南朝宮裡沒出現過。

  所以這些姑娘所聊的也不外乎是剛才那位將軍長得如何英俊,如何有禮,待人如何親厚云云。

  敢情這些人都是衝著那位將軍來的,而不是進宮的。

  白筱聽得越加無趣,這些人進了宮哪裡還能隨便見得著這些在外的武將。

  不過八卦中倒是知道了剛才那個將軍叫子涵,知道他深受太子器重。

  既然深受古越看重,那和容華的關係也就生疏不了,對懷中小藥瓶的來處就更無懷疑了。

  子涵並沒見過她,卻能知道她不是那兩個人販子的女兒,也甚好解釋了,那就是這軍中有人認得她,南朝能認得她的不外乎只有容華和古越。

  古越遠在京裡自不用去想,容華卻是才與她見過面不久。

  望向角落的帳篷,陷入沉思,如果說他在這時發現她是意外,可是既然發現了她,為何不放她走?

  又坐了一會兒,身邊姑娘們紛紛站起,三三兩兩的朝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走。

  她也跟著站了起來,卻不知該不該跟著過去。

  猶豫間一個親兵向她走來,道:「小竹姑娘,我們將軍請姑娘過去一趟。」

  白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時子涵已從那小帳篷出來,站在軍營一角負手而立的望著她。

  銀亮的鎧甲在火光下發著光,光暈隱去了他頭盔下的面容,看不清喜怒。

  等她走近,朝她笑了笑,笑得甚是不自然,不如先前那般隨意。

  白筱眉頭一蹙,怕是沒有好事,「將軍找我?」

  子涵點了點頭,揮手打發了親兵,乾咳了一聲,「剛才的事,我們還沒談完,現在接著談。」低頭看了看她縮在身後的手,「還需要紙筆嗎?」

  白筱一翻眼皮,「將軍的藥,靈驗得很。」、

  子涵「呃」了一聲,「果然靈驗得很。」尋思著該怎麼跟她開口,容華那個無賴的說法著實叫人為難,難道也跟著他無賴,說你反正被人家賣給我們,我就不能放你走?這麼沒臉沒皮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白筱見他神色閃乎,欲言又止,眉頭慢慢擰緊,如果他願意放自己走,根本用不著為難,「將軍的意思是?」

  子涵望了望角落的帳篷,二百匹追風啊,心一橫,「你說你會彈琴?」

  白筱眉頭一鬆,原來他對她開出的條件並非全無所動,「將軍軍中(原文是「宮中」)可有琴?如果有的話,我彈上一曲,將軍便能相信民女之言。」

  「軍中哪有那東西。」子涵啞然,他終日帶軍打仗,軍中哪能有那些供人取樂的玩意。

  「那……將軍要如何讓才能相信民女的話?」

  「也沒啥信不信的,你以後也不用服侍那些來使,就彈琴掙錢,每個月交二十兩銀子給我便是。說來說去,做個樂師,只有兩個地方掙錢,一個是青樓。

  二便是宮裡,你這摸樣去青樓甚是不合適,那你就在宮裡彈,如何?」他一口氣把話說完,肚子裡把容華里裡外外罵了個遍,他頂天立地的一個男子漢,被那容華弄來誆人家一個小姑娘,這是什麼事?

  如果不用服侍人,只是當個樂師彈彈琴,南朝宮裡的卻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南北朝同在一個京都,但宮女無需四處奔走,北朝中人又有誰會想到她能躲在南朝宮裡,至於容華為何要她進宮,便只能去問容華了,笑了笑道:「這宮裡做個樂師倒是無妨,問題是將軍位居高職,難道會窮酸到需要這一個月二十兩的銀子使?」

  子涵一愣,他知道這批女子進宮,月俸是三十兩,於是他就隨口謅了個二十兩,壓根就沒想過要她這銀子,被她這麼一問就懵了,抬了手,用手臂遮了半邊臉,掩(中間看不清楚)的尷尬,咳嗽一聲,胡亂道:「積少成多。」

  白筱偏了偏頭,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形容,「如此看來,這事將軍可是輕車熟路。沒少做。」

  子涵被一口氣,嗆得差點岔了氣,臉上紅紅黑黑煞是好看,一陣的咳,暗裡將容華更是罵了個透徹,聽白筱又道:「將軍保重,別為那二十兩銀子傷了身子。」

  更是哽得難受,好不容易止了些咳,瞪著白筱道:「休得胡說。」瞪了她半晌,蹙緊的眉頭反而鬆了,用她這刁鑽性對付裡頭那位,想必有趣。

  不過那二百匹馬還沒親眼看到,這事還是別節外生枝的好。

  「天也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還得趕路。」他怕白筱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言,不等她回話,便伸手招來親兵,「帶小竹姑娘下去,在女帳內,給她安置個住處。」

  說完看著白筱以袖掩鼻,又自咳了一聲,腳下故作沉穩,轉身慢慢走開,到白筱看不到之處,連垮了下來,恨得磨牙……容華,哼……好樣的,今日害他出此大醜,這帳以後慢慢再算。

  白筱在女營因為她是將軍親自交代安置的,所以親兵對她也十分照顧,分了她一床半新的乾淨的被褥。

  仍坐在一處閒聊的姑娘們偷睨著她,小聲嘀咕,瞟向她的目光或羨慕,或嫉妒……

  白筱對這些姑娘的嘴碎不感興趣,也不願與這些人走得太近,以免被人發現什麼,只要走一句口風,怕就是埋下的殺身之禍,索性繼續當著啞巴。

  她不說話,那些姑娘自也不會來尋她嘮嗑,也落得清閒。

  走了大半天的路,又被迷藥迷了一陣,實在疲勞,仰躺下去,手枕在頭下(原文是「頭枕在頭下」),靜看著頭頂帳篷。四年了,也不知賀蘭皇后現在如何了。

  那個畜生道的,將賀蘭托給她便甩手走了,雖然當時她並不算是當真答應了他,但當年她管了賀蘭的事,也就算是應了下來。

  當初離開選擇離開皇宮,就算是丟下了賀蘭,說起來也算是她背信忘義,苦笑了笑。

  這四年多來,不是也會想起,每每想起,難免自責,但以她現在這無權無勢之力,實在不知該如何救得了深宮中的賀蘭。

  閻王口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原文是「萬人之下,一人之上」囧……)真是見他-娘的鬼,這帳以後得好好與他算。

  翻了個身,合上眼,她不知容華弄她進宮是什麼目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對他有用。既然有用,便有本錢……本錢……

  白筱驀地睜開眼,翻身坐起,不理會周圍向她看來的異樣神色,掀了被子,出了女營。

  望著軍營最角落的方向半瞇了眼眸,一咬唇,朝著那方向走去。

  來往巡邏的官兵睨了她幾眼,也不多加理睬。

  直到近了那座小帳篷才被人攔了下來,「姑娘止步,這邊閒人勿近。」

  白筱望了望前方小帳篷,賬簾縫裡還隱約透著光,不慌不忙道:「是容公子叫我來的。」

  攔下她的那個親兵愣了愣,容華在這軍營中是不為人知的,如非容華派人召喚,她如何能知道容華在這前方帳內。

  但他身為暫時打點容華在軍中所需的親兵,卻不曾聽見容華提起哪個姑娘的事,又怎麼會這半夜三更得單獨叫美人前往帳中?

  這種事傳到京裡,定然有損名聲。

  「姑娘在這兒稍等片刻,容我去通報一聲。」

  白筱暗笑,他果然在此,叫住親兵,「這位官爺,留步。」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她是來見容華的,他對她也不敢怠慢。

  「我前來之事,容公子並不想驚動他人。」她微垂了眼睫,帶出些羞澀。

  親兵怔了,她這話再加上這副神態,分明是告訴他,容華是私見她,不想被別人知道。他這麼去通報,不是明著告訴容華知道了他的事?

  容華是什麼人,切實他敢惹的,一時間杵在那兒去回也不是,放白筱過去也不是。

  正怔忡間,見子涵朝這邊走來,問道:「什麼事?」

  親兵閉著嘴不敢答,偷偷的看了白筱一眼,容華私會女子的是,哪敢隨便說。

  子涵看了白筱一眼,皺了眉,這丫頭還當真不叫人安身(那個……我覺得「安生」這這裡更合適點……),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又出來惹事,喝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親兵嚇得身子一抖,垂著頭,顫聲道:「稟將軍,是……是這位姑娘……姑娘說……」後面的話終是沒勇氣說出來。

  白筱扯著一邊嘴角笑了笑,幫他答道:「說容華要見我。」

  親兵長鬆了口氣。

  子涵飛快的將視線從親兵身上轉向白筱,抬眼望了望前方帳篷,揉著鼻子一笑,馬上強行忍著,沉下臉對親兵喝道:「既然是容公子要見的,定然有什麼要事,你敢私自攔著,萬一誤了大事,誰來負責。」

  親兵更嚇得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斗大的汗珠,「這……這……」

  子涵朝他揮揮手,「罷了,當我沒來過,你也下去吧,該幹嘛,幹嘛去(原文「乾咳去」)」說完先行轉身離巡向別處。

  親兵向白筱行了個禮,小跑著走了。

  白筱咬唇一笑,走(圖看不清)帳篷。

  子涵回頭看著白筱的背影,嘿嘿一笑,有些得意,讓他背個黑鍋,他也別想乾淨。

  白筱到了帳簾前壓低聲音,輕咳一聲,「公子,送水來了。」

  裡面傳來一聲低啞的聲音,「進來。」

  她挑簾進去,望著在案後挑燈夜讀的白衣少年,夜風從她掀開的帳簾吹入,吹起他耳鬢的漆黑髮束,拂上他白淨的面頰,長長的睫毛隨著他落在手中手捲上的視線移動而輕顫了顫,他不知在看什麼書,竟入迷到沒發現進來的人並非親兵,深吸了口氣,咬緊了唇瓣。

  他也不抬頭,淡淡道,「放下吧。」

  白筱走到桌邊,於他對面坐下。

  他到這時才發現有異,抬起頭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愣了愣,繼而一笑,放下手中手卷,「有事?」

  白筱瞟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書卷,不過是本毒經,他竟看得如此入迷,「你為什麼要我入宮?」

  「因為你沒地方可去。」他又低頭接著看他的書卷,好像她在不在這兒,都與他無關。

  白筱「嗤」了聲,「天大地大,且能無我容身之處(原文:「容身之事」)?」

  「你不露面倒也罷了,既然登了台演奏,這一露面,你活著的消息,瞞不了太久。」他好整以暇的翻著書頁,眼角都不朝她斜一斜。

  「你知道我多少事?」白筱打了個叮呤,警惕的看著他在燭光下忽閃著的面頰。

  「不多,不過是知道些想知道的。」他知道她總有一天會猜到這一切是他所為,不過沒料到她發覺的如此之快。

  「瞞不瞞得下去,與你何干?」她就著燈細細打量他,即使是在這該歇息的時間,他身上衣裳都束得整整齊齊,這樣的性子怎麼做的人家的面首?古越喜歡他的什麼?喜歡他的古板正經?實在讓她深為懷疑。

  「無關。」他視線停在書上,書上的內容卻不再看得進去,還是低估了她,此時尋來這兒,讓他大為頭痛。

  「既然無關,那我要離開。」白筱有片刻的愣神,剛剛打好的和他討價還價的算盤頓時落空。

  燭花「嗤」的爆開,光線亮了一亮後暗了下來。

  他剪了燈花,順手撐了頭,另一隻手將放在桌上的書頁翻了一頁,「在下又沒攔著,你要走儘管走便是。」

  白筱無語,臉色黑了黑,「啪」的一聲,攤了手掌覆在他面前的書頁上,阻了他的視線,「這是軍營,且能容我隨便出入,麻煩容公子送我出營。」

  他不抬頭,看著壓在書卷上的小手,瑩白如玉(原文:「盈白如玉」),根根手指如蔥尖一般,心下甚欣慰,艾姑娘將她養得甚好,並沒有令她吃多少苦頭。

  「你也知道這是軍營之中,我又不是軍中之人,在此也不過是個暫時的歇息之處,如何讓干預得了軍中之事,送你出營?你要出營儘管去尋他們的管事人。」子涵還指望著那二百匹追風馬,能放了她?

  白筱哼了一聲,從懷裡取出那個小藥瓶,重重的拍在他面前桌案上,「你少裝,這全是你一手操縱的。」

  不是他,他能將這藥提前交給那個叫子涵的將軍?

  不是他,子涵能進了他這軍帳出去後,便讓她給他孝敬一個月二十兩?一個將軍能看得上那二十兩銀子,這大烏龍騙三歲小兒也騙不過去。

  容華將視線從藥瓶上移到她臉上,她瓷白的小臉,氣得沒了血色,莞爾一笑,「子涵是怎麼跟你說的。」

  白筱翻了個白眼,伸了兩個指頭到他面前晃了晃,「他叫我一個月孝敬她二十兩,你們南朝沒給官員們發俸祿嗎?」

  他嘴角一抽,搖了搖頭,又是無奈的一笑,「除了打仗,其他事當真使喚不得他。」拿了小竹籤著燈芯,「你要如何?」

  白筱回想著子涵當時的摸樣也忍俊不禁,容華這麼聰明的人,萬萬沒料到他會托了這麼個笨將軍辦事,「我要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看不清……)」

  他斜睨了她一眼,接著撥弄燈油,「當真想知道?」

  「嗯。」雖然不指望他說實話,但總能聽出些眉目。

  「實話就是我暫時沒想到用你做什麼,不過將你留在身邊,沒準以後能派上用場。」他將被燈火點燃的小竹籤放到唇邊吹熄,竹籤上冒起一股青煙。

  沒有解釋,反而讓她尋不出他話中的毛病,默了半晌,道:「你也是覺得我有用才肯養著我,是嗎?」

  「可以這麼說。」他也不掩飾,她九歲便能發現造成腿疾的藥上。順籐摸瓜,尋到大明寺,對她掩飾只會弄巧成拙。

  轉頭看她,一身素服,滿面的風塵難掩她打骨子裡透出來的靈氣,冷靜的坐在這軍營之中,一點點揣摩著他的心思,這樣的女子,即使是在民間,又如何能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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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2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80章 容華的性向

  白筱撇臉低笑,長睫垂下掩去眸裡的澀意,被人當棋子的感覺一點也不好,輕舔了舔唇,抬起頭,重新平時與他,含笑道:「我隨你進宮,但有兩個條件。」

  他一瞬不瞬的凝看著她,她怎麼掩飾,又怎麼能逃得過他的眼?她眸子裡的苦澀讓他心間某處隱隱作痛,她唇邊故作出來的坦然笑意。讓那抹隱隱的痛迅速化開,將頭輕靠向身後靠椅,直到白筱覺得這話題怕是談不下去了的時候,卻聽他問道:「什麼條件?」

  白筱暗鬆了一口氣,「第一,我要定期知道關於我娘的消息。」

  南北二朝共京,許多消息,難免互傳。

  這些年,她雖然龜縮在南朝民間。但一直沒聽說過有北朝皇后過世的消息,如此說來,要麼就是賀蘭皇后尚在人世,要麼就是北皇對外封鎖了賀蘭皇后的死訊。

  容華的身份地位,不會對北朝中大事一無所知,她這麼問,便是想得知賀蘭是否還在世的準確消息,如果尚在,她這個條件才能談得下去,如果不在了,這個條件以後後面的條件也就不必再談了。

  「可以。」容華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留,便直接答應了。

  他這麼爽快,反而讓白筱有些吃驚,弄不明白他心裡所想,要知南朝探查北朝後宮中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是週身死迷的賀蘭。

  「我娘當真活著?」她無法不懷疑,他根本是糊弄她。

  「活著,只是活的不大好。」他點了點頭,鎖著她發白的小臉的視線絲絲毫不有所挪動,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白筱抿著唇,心下黯然,幽幽的呼出口氣,「活著就好。」

  他突然伏身上前,身手隔著桌案。扣了她的下巴,在她大驚失色要退避間,拇指試過她眼角,看過拇指間留下的那點濕潤,「原來還是有點心的,我還以為這些年,你早將賀蘭忘得一乾二淨。」

  白筱打開他的手,「與你何干。」聲音卻帶了澀,她看不懂他,以前不懂,現在更不懂,「你與我娘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容華重新靠回靠椅,微笑道:「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白筱點了點頭,她信,信他與賀蘭沒關係,就算有關係,也只能是利用與被利用關係。

  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前離開皇宮,將宮中之事就拋開了,現在知道又再要靠近,情緒再難平穩,「讓我見見我娘。」

  他唇邊笑意滿滿收斂,坐在那兒靜看著她,也不知何想法。

  白筱回望著他,淺淺一笑,「讓你為難了?」

  他默然不答。

  這個問題如果在別人問出來,一定荒謬無比,他一個南朝太子的面首,如何能帶人出入北朝皇帝的後宮,而且還是冷宮。

  白筱直直的迫視著他,絲毫不退縮,「我想見見我娘。」

  他終於微撇了撇臉,蹙眉輕笑,再轉回看她時眼裡多了一抹冷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她知道,她是在試探他,她想知道昏迷前看到的那個白影是不是他,更想知道賀蘭摔給秀秀的那條白色圍巾是不是暗示,要秀秀去尋他來救下她這條命。

  想知道他與賀蘭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聞一聞藥煙味,便知那藥有問題,為她把把脈,就知道她的腿何時斷藥。以他如此高超的醫術,又如何能不知道田賀蘭腿疾是被藥所禍。

  如果他們是友,那他為何不給何堪治腿疾,不阻止她繼續服藥。如果是敵,為何賀蘭會在她有性命之危時,去向他求救。

  她沒在他冷笑的迫視下退縮,泰然到:「我要見一見我娘。」

  他不理會她的話,接著問:「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出現在北朝皇宮內,一旦被人發現,你再難保住性命,你不可能永遠幸運。」

  「你認為死過兩次的人,還會怕死嗎?」她抖出的笑意毅然從容,卻讓他為之一震。

  兩次?確實是兩次,服了一次毒,又墜了一次崖,他呼出口氣,退了開來,輕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頓了頓,又道:「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白筱垂眸笑了,起身踢掉鞋子,躍上他案邊一側的地鋪,帶著一身的塵,滾倒下去,打了個哈欠,真的困了。

  容華側臉看她,神色柔和下來,「你就不問問我的條件再睡?」

  白筱裹了他的被子,被子上帶著剛洗淨的清香,含含糊糊道:「反正你的條件是不容我不同意的,早晚得同意,也不急於一時,等我睡醒了,你再說好了,我清醒些,為你辦的事也妥當些。」

  又打了個哈欠,接著道:「你的床借我用一用。」

  容華失笑,單手撐了右下鄂,「這孤單寡女,你就不怕我?」

  白筱睡意襲來,翻了個身,面朝著裡,含糊道:「我和古越不管長相,身高,體態都相差十萬八千里,你就算夢遊都不會弄錯,我有什麼可怕的?你如果不願在那兒坐一晚就到別處睡吧。」

  容華搖頭一笑,熄了燈,起身走向帳門口,在地鋪邊停了停,在黑暗中見她將臉縮在被中,只留下一頭秀髮在被外,又是一笑,走出帳篷,見子涵坐在不遠處一個台架上,帶著戲謔的笑望著這邊。

  見他出來忙站直身,佯裝若無其事的走開。

  容華笑了笑向他走去,「看戲不想看個結局?」

  子涵急剎住腳,轉身笑望向帳篷,「你,當真讓她睡你帳中?」

  「她自小嬌養,如何睡得慣那女營,由著她吧,即使是太子在此也會順著她的。」容華睨了眼帳篷,背了手望向天邊明月,在帳中悶了一晚,出來透透氣,倒十分清爽。

  子涵吃了一驚,將望向帳篷的視線轉向身邊俊逸的男子,他清俊的側影在月光下有些朦朧之意,「她到底是什麼人,要你和太子對她如此上心?」

  容華垂下眼眸,笑了笑,「我也想知道她是什麼人。」

  子涵愕住了,目光不解的在容華和帳篷間穿梭,他費了這麼多心思弄她來,居然是個不知?

  「夜巡已過了,歇息吧,明天一早還得趕路。」容華拍拍他的肩膀,反身走向小帳篷。

  帳簾在他身後落下,帳中只有她熟睡所發出的均勻呼吸聲,宛然一笑,她當真放得下心,對他全無防備。

  如果她知道他與古越......搖頭一笑,不知她是否還能睡得這麼自在。

  走到桌案後,將窗簾捲起,讓月光撒入賬內,將帳中鋪上一層銀白。

  在案後坐下,拿起桌上書卷,也不點燈,就這月光細讀。

  不知是不是淡淡的月光晃可她的眼,她輕呢了一聲,翻了個身,面朝了外,秀髮鋪滿了粗布枕,將面頰襯得越加秀美。

  他握著書卷,視線卻落在她睡得香甜的小臉上,手握拳撐了下顎,陷入沉思,她到底是誰?

  耳邊彷彿有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耳邊幽幽的歎了口,我阿娘總向我阿爹哭,說我以後鐵定是嫁不出去的。

  一個男子的聲音低笑,為何你娘會如此說?

  阿娘說,我性子太野,除非很醜很醜的男人,才能忍得了我,可惜我們家族沒有長的醜的男人。

  男子揚聲大笑還有這般說法,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女子「咦」了一聲,想起什麼,笑道:「容華君,如果我們活著出去了,你娶我,好不好?」

  男子笑得更爽朗,只怕出去以後,你便不肯嫁我了。

  容華想再聽真些,那兩人的聲音卻消失了,他順著聲音細想下去,熟悉的劇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他丟了書卷,死死的抱著頭,咬緊牙關,屏了呼吸,強忍著那無法忍受的痛,硬是不肯發出一點聲音驚吵到白筱。

  足有半柱香時間,劇痛才慢慢消退,只剩下太陽穴上一陣一陣的。耳鬢的髮束被汗水打濕,緊貼著面頰,身上的單衣盡數濕透,緊裹在身上,好不難受。

  他抬起赤紅的眼,睨了眼熟睡中的白筱,毅然起身出了小帳篷,進入一旁供他沐浴的圍欄,舀了一桶涼水,當頭淋下。

  再睜開眼,眼裡已如既往的靜如止水,又舀了幾桶水沖盡身上的汗漬,丟下水桶,擰了濕髮,帶著一身的水返回帳中。

  取了乾衣,立在案後靜看了白筱一陣,見她呼吸平穩冗長,不見她有轉醒的痕跡,才背轉身,脫下一身的濕衣。

  他不知,在他出賬之時,白筱已然驚醒,將他的失常看在眼裡,待他出賬,便跳起來隨他身後,趴在帳門邊看著他轉進圍欄,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那一聲聲急促的潑水聲卻聽在耳裡。

  她不知他怎麼了,但隱隱覺得他心裡藏著什麼不容人觸碰的事,定然不是好事,所以她不打算去探知。

  聽見他擲掉水桶的聲音,忙奔回地鋪裝睡。

  她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緊盯著她的審視的目光,炙的身上臉上火辣辣的難受,僵著身體,盡自己所能的裝出睡著的呼吸。

  極短的時間,卻讓她覺得如坐針氈,有整個世紀那麼長,就在覺得要裝不下去了的時候。總算聽到一陣悉鎖的聲音。

  抖抖睫毛,將眼打開條縫,眼睛呆滯的眨了兩眨,瞬間大睜,偷偷地捂了嘴,才沒叫出聲來。

  他身上濕袍從肩膀上滑落,修長健碩的身體一點點展現在月光下。

  待他褪去濕褲,白筱已挪不開眼。

  她頭一次知道,男人的身體竟然可以迷人到這種程度,寬闊的肩膀,圓滑的三角肌,結實並不顯得臃腫,緊窄的腰身,緊翹收緊的臀,修長結實的腿,光滑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著銀光,上上下下,無一處不蘊含著一種誘人的魅力。

  她咬著唇暗笑,呃...他文儒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一副好身板,不知他轉過身來,是什麼樣一副光景,想到這兒,臉上一燙,怪不得古越這般喜歡他。

  他手臂舒展,乾爽的白袍已在他肩膀上披落,他只著了白色錦褲,半攏了衫袍,也不束上,轉過身來。

  白筱忙將眼合上,繼續裝睡。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度到地鋪邊坐下,軟墊隨著他的坐落微微一陷。

  她緊張的呼吸一窒,睫毛輕顫了顫。

  他手指滑過她細滑的臉龐,輕聲道:「醒了就醒了,何須再裝。」

  白筱正吸了口氣進去,準備慢慢呼出,讓呼吸顯得冗長些,聽了這話,乾脆重重呼出,乾笑一聲,將眼睛睜開,入眼卻是他半裸出來的光潔胸脯,忙將眼一閉,「非禮勿視。」

  容華看著她低笑出聲,「我換衣衫時,你為何不迴避。」

  白筱愣了愣,睜了一隻眼,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胡說什麼...你換...換衣衫時,我哪有不迴避?」

  容華略抬了眼,睨了眼桌後方帳壁。

  白筱隨著他視線望去,死的心都有,一張臉羞得通紅,好在藉著夜色,不大看得出來。

  那帳壁上居然掛了一面銅鏡,她從這方望去,所見剛剛是他方纔所站之處,反然,可想而知了。

  乾巴巴的清了清嗓子,「意外,意外。」

  睜了眼,見他似笑非笑的將她看著,心一橫道:「看都看了,你要怎麼著吧?難道你還想看回來不成?要看就看吧。」

  她話是這麼說,身上的被子卻裹得更緊,降生調降了半拍,「不過我身上沒二兩肉,骨頭能咯穿人,沒有古越高大威猛,性感迷人,還是別看了,還你發上十天半個月的噩夢就不好了。」

  他唇邊笑意更濃了,手指摩挲得她滾燙的面頰,令她抖出一身的粟粒,「你怎麼知道他高大威猛,性感迷人?」聲音啞且磁。

  白筱雙手緊拽著薄被,感到他冰涼的手像蛇一樣滑到他耳後,一陣廝磨,慢慢下滑,在她頸項一側來回摩挲,吸進得氣,都忘了呼出,身子緊繃的發痛,陪笑道:「猜的,猜的。」他們長得一般模樣,他都長成這樣了,古越又能差到哪兒去?

  盼著他摸夠了就趕快把手縮開,不想他卻孜孜不倦的重複著手上的動作,終於忍無可忍的跳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地鋪下撲,「想必公子也累了,我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

  他將她攔腰抱住,按在褥中,「都什麼時辰了,你此時回去,叫她們如何看你?」

  白筱翻了個白眼,被她們怎麼看也強過在這兒被他這般輕薄,視線掃過他敞出來的胸脯,臉上又是一熱,「公子誘惑人的功夫練得出神入化,我淡定功夫練得還很是不到家,還是出去練練得好。」

  他低低一笑,就著月光靜看著手腳不知該何處擺放的她,甚是有趣。

  白筱苦著臉,週身不自在,現在這場景尷尬到了極點。到處都是他的氣息,淡淡的梅香,將她裹得緊緊的,剛才就不該以為他是斷袖,不會對女子怎麼樣,大大咧咧的留在這兒。

  「你這麼怕我做什麼?在車裡,你可不是這個性子。」他向她伏近些,氣息吹在她的耳鬢,他不明白,為何他總讓他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幻覺。

  白筱從耳朵一直癢到了心裡,偏開頭,令他的氣息裡自己遠些,惱道:「平日裡。你一本正經的君子模樣,哪知道到了晚上,會是這幅形容。」心裡嘀咕,白日裡不過是披了層端莊的外皮,到了晚上就活脫脫一隻騷狐狸,怪不得古越要被他迷死呢,拉著被子。慢慢提高,將臉埋進被中,只漏了一雙眼溜過他鬆散的衣襟裡露出來的胸膛,將他看著,悶聲問到:「你到底是單性,還是雙性?」

  他垂眸低笑,「你說呢?」

  白筱身子一陣一陣緊繃,吸了吸鼻子,忙到:「單性,單性...」阿彌陀佛,千萬不要雙性。

  他輕揚眉梢,目光就著月光一點點看過她精緻的五官,四年前,她還是小圓臉的時候,便覺得她像極一個人,如今與那人竟一般無二,世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白筱被他看得發窘,兩眼亂轉,她每每看見他這雙眼,稍不注意便會迷失,然現在這雙眼卻讓她不敢直視,乾咳了聲,「不如說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他收回審視著她的視線,翻身坐起,靠著帳壁,見她鬆了口氣,淺淺一笑,「你和莫問就沒親密過?」

  白筱臉色慢慢變白,又再轉紅,最後又在轉白,臉冷了下去,將被子蒙了頭,轉身朝裡而睡,他真是哪壺水不開,提哪壺。

  他看著她蒙在被裡的小小的頭,神色間有些落寞,「就這麼喜歡他麼?」

  白筱在被中睜大著眼,看著眼前的漆黑,咬了唇,鼻子發酸,喜歡有什麼用?還不是得個「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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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1章 色膽包天

  他默了一會兒,起身攏了衣袍,做到桌案後,頭靠著身後靠椅,淡淡道「睡吧,沒幾個時辰可睡了。」

  白筱恨得磨牙,他給她添這麼大個堵,卻說什麼睡,咬了咬牙,閉上眼。

  二人一宿無話。

  次日天剛拂曉,白筱慢慢轉醒,睜眼便見容華手撐著頭,雙眸合著,也不知是醒的,還是睡著。

  作業佔他的床,其實是氣他算計於她,讓他不得好過。

  這時見他當真在案桌後坐了一夜,又有些過意不去。

  昨夜縮在被中沒認真看他。這時才看清他著白色的常服,濕髮已乾,仍隨意的用帛帶綁著甩在身後。

  她不解,他這麼快整潔的一個人,為何頭髮不束冠,總是這麼鬆鬆的束著,雖然說他出門都是帶著幕離,幕離帽一遮是什麼也看不見,但一個人的習慣問題卻不會有這般大的落差。

  在她記憶中,他和古越都喜歡這麼綁著頭髮,二人全然不同的性格,雖是愛侶的關係,一些習性卻相似的有些過了。

  她並不想去深研他與古越之間的事,自從四年前的那件事,在經過這四年的沉澱,讓她明白去追尋一些飄渺不可及的東西,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夢裡捉不到,夢醒了,便是無影無蹤。

  不知自己為何要來這世上經歷這一世,但宿命星是不會胡亂安排的,將她放在這兒,必然有一定的道理,她就得走完這一程,如果偷中減料,有異越過本該經歷的劫,於以後只會有害而無一利。

  想通了這個道理,便將在戰場上所見的那雙眼埋下了,管他是古越也好,容華也罷,反正不屬於這一世的宿命就不該去追尋。

  雖然不知道以後將會怎樣,但一點可以肯定,她的命運要跟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有那個古越要牽扯上多少關係。

  從今以後,她是他們的棋子,那她也要將他們變成她手中的劍,為自己劈出一條路。

  「不多睡會兒?離拔營還有半個多時辰。」他並不睜眼,聲音低沉,沙啞,顯見昨夜休息的並不好。

  白筱揉了揉眼,雖然仍有些漲澀,卻已沒了睡意,翻身坐起,靠壁而坐,「佔了你的床,讓你一夜不得好睡,你不怪我嗎?」

  容華睜眼,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少睡一夜,也壞不了事。」起身到床邊坐下「倒是你。。。」

  白筱瞟了昨夜他在她脖子上亂摸的手,半攏在闊袖裡,再看他衣襟雖攏,胸前肌膚仍露出小塊,結構分明,並不像讀書人所有。

  又見他抬了手,下意識的往後一縮,將他的手打開「有話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他反手扣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壓下,按在被褥之下,令她身子前傾,與他湊近了些,才道「倒是你著性子,進了宮得改一改。」

  白筱不知他葫蘆裡買的什麼藥,瞪著他沒接話。

  他看著她的眼,眉頭慢慢擰成了疙瘩「你進宮是宮女的身份,你性子囂張至此,不管放在那裡,不用三天,便能被人頂上,北朝不乏我們的耳目,南朝也不乏北朝的耳目,北朝未能證實你死了,又未能尋到你在何處,所以養著賀蘭,她也勉強可以苟且偷生,如果你的死訊被證實了,或者有了你的下落,她就沒有了價值。」

  看著她打了個哆嗦,丟開她的手,側身斜臥下去,以手當枕,淡淡道「我小歇片刻,如果你不想別人看見你我共用一個床鋪,一炷香後叫我。」

  他一句話讓白筱透心的涼,他說得不錯,她如果不低調些,不用三天便會被北朝的耳目將她的消息傳向北皇耳中。

  她慢慢的做了個深呼吸,設法理順亂成一團的思緒,可是越理越亂,咬唇等著他沉靜的面頰,擰緊眉頭,踢了踢他,「為何非要我死?」

  他半睜了眼,斜睨了她,窄眸下的深瞳閃過一抹詫異「你當真不知?」

  白筱搖搖頭,如果知道,那還會這麼多狗屁事情。

  他勾唇一笑,直接合了眼「如此更好。」

  柔軟的白袍散開來鋪在地上,融進白色被褥,在這清蕭的清晨,如同浮雪一般冷清,微微出來的月白胸脯,微微起伏,又像在這片冰雪中燃了把火,很是撩人。

  白筱喉嚨莫名的一緊,跟這麼個魔鬼般的人單獨共處一室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而剛才的問話,也就此打住,再也問不出什麼,不如出去透透新鮮空氣,省的被憋死在這兒。

  站起身望著他閒然的神情,又有些不甘,抬腳狠狠地朝他腳上踹去,這男人實在可恨的很。

  一腳踹出,他恰好翻身,她這一腳揣了個空。

  她是恨不得一腳將他踹死,腳上是用了力的,踹空後,受力道牽引,身體頓時失了平衡。

  歪歪斜斜的向後仰倒,忙盡自己所能的身子前傾,穩住身形,免得受後腦勺碰壁之災。

  身子晃了幾晃,眼見就要站穩,身前又是一個翻身,壓了她裙角,身體受力頓時又失了平衡;

  不過這次是跌向一側,直直的趴跌在身邊人身上,臉撞進了他的臂彎,鼻尖將好沒直接貼在地鋪上,免了鼻血之災,耳邊傳來一聲痛楚的悶哼。

  她尚沒來得及回答,他耳鬢髮絲鑽進鼻孔,癢的阿嚏一聲,打了老大一個噴嚏。

  腰間一緊,一個翻身,被他壓在身下。

  此時尚未天亮,帳篷中光線昏暗,朦朧中的俊顏似夢似幻,黑眸中帶著慍意,「你還當真是個不得安分的。」

  白筱理虧,抿著唇納悶剛不去才踹他那一腳該多好,似梅的淡香隨著他的呼吸飄進鼻息,測了側臉,「你害我跌這一跤,還有臉說我。」

  不是他有一翻身,她能踢空,不是他有意壓她,她能摔一跤,鼻尖輕擦過他耳邊肌膚,在觸到他軟袍衣領,幽幽的梅香竟有所減淡,不著痕跡的又轉回臉,在他頸項間聞了聞,意外地眨了眨眼,一直以為他用著什麼特製的香薰,不料他身上的梅香居然是體香。。。

  「你如果老老實實的走你的路,又如何能跌這一跤。」他開始懷疑將她弄回宮中是不是明智之舉。

  白筱啞言,的確是她先行為之,推了推他的肩膀,「你重死了下去。」

  他身體下伏,反將她壓得更緊,不讓她胡亂扭動,「看來得給你換個身份。」

  「什麼身份?」白筱揪了他兩間的衣襟,不再亂動,警惕的看著他。

  他眸子忽閃,似笑非笑的道「我們的通房侍女,就算放肆囂張些,人家也不過認為你侈恩席寵,大不了背地裡有些嘴碎,卻不會往宮外傳。」

  白筱氣的紅了臉,澄亮的眸子睜圓,又再收窄,通房侍女已經陰損到極點,居然還是他們的。。。使勁閉了眼,實在壓不下這口氣,猛地睜開眼,驀然大吼「容華,你這該死的。。。」

  此時雖然還沒到拔營的時辰,但已有官兵巡邏。

  容華忙捂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道「這可是軍營,你這般叫法,被人進來看見,我回去少不得背上個擾亂軍心的罪名挨上頓罰,如果他不捨得殺你,你這通房侍女的位置可就當真坐穩了。」

  話落,聽見有人叫道「不好,容公子那兒出事了,塊」一陣腳步聲朝他們的營帳快步奔來,他面色微變,忙翻身坐起,見二人衣衫均是不整,只得又再俯下身,將她壓在身下,扯了薄被,蓋在身上,掩去二人凌亂的衣衫。

  薄被剛覆在身上,帳簾一拋,有人急問「容公子。。。」

  一個校尉帶了一隊官兵湧了進來,見了帳中情形,即時愣住了。

  白筱縮在他身下被中,唬的一動不動,拽緊了他的衣襟,唯恐他此時翻身坐起,她便衣冠不整的展現在這些官兵面前,這丑,她丟不起。

  聽他冷聲道「出去」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冷寒的聲音讓人經不住打個寒戰。

  白筱也經不住一抖,不安的偷看他的臉色,恰好對上他看著她的眼,漆黑不見底的眸子神色莫變。

  他見她望來,竟然微微一笑,讓她一陣恍惚,微張了嘴,愣在了那兒,彷彿剛才的那個冰冷的聲音只是幻覺。

  沒有第二句話,那些官兵醒回了神,慌忙往外急退,一隊人,你擠我我擠你一時間亂成一團。

  他與她隔得極近,鼻尖輕抵著鼻尖,她迷惑間,見他黑眸微微一黯,長睫輕顫了顫,微偏了頭,向她唇上吻落。

  她眼角處,官兵尚未完全退出,霎時間,她驚得三魂飛了兩魂半,心懸在了嗓子口,圓睜了眼忘了呼吸,也忘了動彈,直到他微燙的唇覆上了她的唇瓣,才打了個叮嚀。

  身上無處不僵,更不敢稍加動彈,引來正在慌亂中推出的官兵們的視線。

  緊張的瞅著正在撤退的官兵,唇瓣又被他吮吸的又癢又麻,她腦子被攪成一團漿糊,亂如麻草,生怕他們誰此時回頭往上一眼,便能看見這場香艷的表演。

  正又急又怕,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唇上一痛。

  視線快速收回,迎上他凝視著她的眼,心臟直接跳出心房,他居然咬她。。。呼吸一窒,如不是強行忍著,驚叫差點出聲。

  他眼裡閃著戲謔。

  她怒視著他,如果不是著帳篷內還有人在,她真想撈了枕頭將他捂死。

  好不容易等官兵退出去,她在他唇上用力一咬,在他痛得一退之際,撐了他的肩膀,將他推開些,壓低聲怒斥道「你瘋了麼?」

  他翻身坐起,抬手,拇指拭過帶血的下唇,斜睨著她,這感覺果然甚熟悉,淡如清風的笑了聲「我此次回去,擾亂軍心的罪名是擔定了,與其白背個罪名,不如擔個真罪名,也不冤枉。」

  白筱用手背擦了擦被他吮吸的發燙的唇,納悶的像一頭撞死,他明明是斷袖,憑什麼對她又親又抱的。。。以後他再敢對她無禮,咬死他。

  容華望了望窗外,天邊已放了光,起了身,當著她的面更換衣裳。白筱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的動作雖然他本就穿著錦褲,下身並不需更換,但上衣卻是緊著的常服,需退下來換上中衣外袍。

  昨夜看了他的背影,已是想入非非,此時那裡還敢再看,忙撇開臉,佯裝若無其事的左望右望,就是不敢把視線定在他赤裸著的身體上。

  他一邊著衫,一邊靜看著她。直到束好三指寬的腰帶,披上寬鬆的外袍,才笑道「你沒見過男人著衫?」

  白筱隱約覺得自己該是看過,便點了點頭,然又想不起在哪見過,又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你的條件是什麼?」

  他忽然眸子一閃,露出一摸玩意「許我初夜,如何?」

  「容華,你這混蛋。」白筱七竅生煙,他還沒完了,抄起身邊枕頭向他砸去。

  他順手接了,拋回給她,朗聲一笑「收拾收拾,差不多拔營了」撩簾邁了出去。

  白筱將枕頭狠狠的砸向帳簾,咬牙罵道「小人,披著君子面皮的卑鄙小人。」

  呆坐著生了會悶氣,才起身整理衣裳,她昨夜並沒脫過衣裳,不過是被他拖來抱去,揉的亂了,整好衣衫,對著銅鏡梳整一頭墨黑秀色。

  鏡中見他拋簾進來,想起昨夜偷看他換衣的情景,臉上一燙,微埋了頭打他身邊走過,瞥見他眼裡一摸淡笑。

  發燙的臉更是燒了起來。

  帳簾落下之際,聽見他的聲音從帳內傳來「洗漱在出賬左手方圍欄裡,已備好軟巾。」

  白筱回頭對著已閉合的帳簾擰了擰眉,這個人實在讓她看不透,人前人後簡直判如兩人,到底那個才是真正的他?

  進了圍欄果然見木架上銅盆內已盛了清水,盆便搭著乾淨的雪白軟巾,清水浸濕了水,清清涼涼,十分舒服。

  擰了軟巾,覆上面頰,聞到一股清鮮的綿織味,這軟巾竟是不曾用過的。

  再看置於銅盆邊用於刷牙的小毛刷,上面針毛,乾爽齊整,也是全新配置的。

  她將軟巾攤在手心中看過,又拿了小毛刷,唇邊微勾,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人隨時混蛋,但做事卻是極貼人心。

  洗漱完畢,出到外邊,見官兵已在拔營。

  容華身上齊齊整整,頭戴幕離。站在小帳篷邊扶手立在晨光中。微風輕揚著雪白衣裳,儒雅俊逸,靜如塘中清荷。

  如不是她昨夜親眼所見,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還會那樣放蕩。

  她望著他的側影,停下腳,徘徊者是該從他身後悄悄繞開,還是上去打個招呼。

  一個親兵提了她的包裹向他走來,到他面前停下,恭恭敬敬的將包裹遞上,「公子,你要的東西。」

  他隨手接了,看向站在那兒猶豫不前的白筱淡然道「走」聲音如往常的冷然,沒了一絲曖昧。

  白筱提著腳尖,將唇慢慢咬緊,深吸口氣,慢慢呼出,與他走的太近,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我還是回女營同他們一起。」

  他隔著幕離冷眼看她,經過早上那一幕,就算那些官兵不敢胡亂瞎傳,但這軍營能有多大,又且能瞞得住,她且還能與女營那些姑娘共處?

  南朝宮中無女子相爭,是因為無女子受寵,如今她破了這個例,那些女人且能不嫉妒。

  女人最可怕的便是嫉妒之心,一旦起了這心,又且能不排斥與她?

  俊眸窄了窄,不在多語,向她大步走進,拖著她的手腕便走。

  白筱心魂俱飛,小臉白了下去,在這拔營之際,來往間儘是官兵,所過之處,那些官兵雖然不敢對他們直視,眼角卻不時的偷偷睨向他們。

  路過昨晚所見的那些女子身邊,便是個個神色各異,或羨慕或嫉妒,等他們走過,邊小聲議論。

  容華冷眼回眸,隔著幕離無法看見他的容貌神情。

  那些女子卻能感到那眸子裡射來的陰冷寒意,霎時間住了口,眼露懼色,無人再敢多言。

  她們不知他是誰,但敢在軍營中這般肆無忌憚的人絕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白筱這麼被他拽著,已是尷尬不已,不敢再掙扎招人關注,僵著身子隨他一路出了軍營。

  他的馬伕已經備好車,靜坐在車轅上候著,有上次集市中的那幕香艷情景,此時見他拉扯著她過來,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回身撩了車簾。

  容華將她的包裹拋入,將她打橫抱起,邁上馬車,將她往座椅上一丟,在她身邊坐下,車簾隨之落下。

  她直到這時,才敢抬下眼簾,長噓出口氣「你當真放肆的很。」

  他默然,過了好以會兒,才暗歎一口氣,這不是以往的他,所有的失常因為她,對車外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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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2章 錯不得一步

  白筱出了一早上的醜,惱著榮華,見他坐得端端正正的,寫了一句,「假正經。」

  見他慕離遮面,罵他也看不見表情,甚不是味道,伸手一把揭了他的慕離帽,補了一句,「卑鄙小人。」

  榮華只是睨視著她,微微一笑,「你是還嫌沒將我招惹夠?」看她小臉瞬間憋得通紅,又低笑,「當真是想給我做通房侍女嗎?」

  白筱即時豎了眉毛,照著他的臉啐了一口,「你做夢。」讓她給個斷袖做通房侍女,她打了個哆嗦,惡寒得緊。

  榮華微側了臉避開,「不知你早些年的皇家禮儀是怎麼學的。」

  白筱兩眼望天,她根本沒學過什麼皇家禮儀,也不想學,「你又不是皇室中人,在意什麼皇家禮儀,脫了褲子放屁。」當真是多此一舉。

  榮華忍俊不禁,抬了手,食指輕搓了搓鼻尖,「那是。」這丫頭說話當真全不避忌。

  白筱一扁嘴,還算是有自知之名,見他不駁她,也不再胡纏與他,揭了窗簾觀車外的風景。

  前方讓在路邊的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黑色挺拔身影落入眼中,一身黑色勁裝短打,夾著馬腹兩邊的長腿將曲著崩出有力的線條,頭髮用一條黑色帛布在腦後束成一個馬尾,濃眉斜飛入鬢,鼻樑如削,雙眸炯炯的目視前方,微抿的滿唇,只得個側影,已奪了白筱的呼吸。

  以後永世不得再見,不料竟在此處看見,癡癡的望著,低喚了聲,莫問,眼上慢慢蒙上了一層霧氣,那影子便有些朦朧。

  他收回平視的目光,垂眸看過身前馬頸,又抬頭向白筱所在的馬車這邊望來。

  白筱慌忙將窗簾落下,留了一條細縫,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那是與她斷斷續續相伴四年的俊顏,見他的視線只是在打他身邊過去的車身上瞟過,邊看向軍隊後方。

  那黑色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轉過山坡,再也看不見他,白小小才垂了眼,手緊拽著窗簾,緊得關節發了白,眼裡滾動著的淚滴了下來,在覆在大腿上的白裙上化開兩個水暈。

  他沒能看見她,她微微有些失望,又感到慶幸,如果被他看見,她不知他會怎麼樣,做出什麼事,雖然他對她只是一個承諾,但他是會為承諾不顧一切的人。

  她以為會離開的坦然,瀟灑,這時見了他,才發現心碎成了片,放手並不是她想得那麼容易。

  「要不要停下來,讓你們見上一見?」身後傳來榮華冰冷的聲音。

  白筱吸了吸鼻子將有在湧上的淚嚥了回去,搖了搖頭,她是為了讓他斷了對她的這份牽掛,才選擇離開。只望他不知道她的行蹤,時間長了,對那承諾也就淡了。

  這一見還如何斷得了?她不知道如果這次再拖了他的手,還狠不狠得下心放手。而他知道她要進宮,定然說什麼也會阻攔,與皇家鬥,哪怕他的『冷劍閣』再有來頭,怕也是死路一條,「冷劍閣是什麼地方?」

  「收著皇家的高價錢,賣命為生的組織。」容華聲音越加的冷了下去,接著問了句,「怎麼?他是『冷劍閣』的人?」

  白筱心裡一凌,既然『冷劍閣』是為皇家賣命的地方,對容華而言,定然不陌生,她這麼一問且不是暴露了莫問是『冷劍閣』的成員身份,腳下一片冰涼,臉色頓變,「不,不是的。」轉頭看他。

  所見卻是一雙帶著嘲諷之意的冷笑,「他遇上你真不知是福還是禍。就憑你這般行事,他不知能死上多少回。」

  白筱指尖不住的顫,他知道莫問,他知道莫問的身份,他根本一切都知道,他這麼問,不過是試探她。

  他看著她眼裡的淚意,長睫上還沾著淚珠,根根漆黑透亮,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怒意升起,說不出的煩燥,冷然道:「既然郎情妾意,又怎麼能不讓你們見上一面。」輕擊了擊掌,淺道了聲,「退回去。」

  外面應了聲,「是,公子。」馬車一頓,慢慢調轉方向。

  白筱整張臉慘白了下去,抓住他的手臂,「不要回去,我不要見他。」

  他寒著臉,只是不理。

  白筱搖了搖他,哀求道:「我不想見他,你叫他們回頭。」

  他撩了窗簾往外望了望,才又再看慘白著的小臉,眼裡儘是焦急和痛楚,心裡的怒火更旺,面上卻淺淺一笑,「現在不見,以後進了宮難見了。」

  白筱喉嚨一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他的,回頭吧。」

  他拂開她緊拽著他的小手,冷笑,「還是見見的好。」

  白筱盯著他看了會兒,赫然明白,半瞇了眼,「你是有意的,你有意害他的。」

  他輕睨著她,默了下去,望向前方,不再發一言。

  白筱從抖開一條細縫的簾縫中望見馬車已駛向來路,嚇得失了魂,再也顧不上被車外的人聽見她的聲音,對她生出些什麼想法,死死扣著他的手臂,抖了唇,哭泣道:「你不能這麼做,叫他停下,叫他停下。」

  這一刻,她真是恨死了他。

  馬車轉過山坡,遠處的那抹黑影,正準備離開。但如果只要這邊叫了一聲,他定然會回頭。或者這皇家的軍隊過去,他也不能不向路邊避讓,不管怎麼,只要這邊不停,她與他終會碰面。

  她忙住了嘴,收了聲,怕自己的聲音被他聽見,驚動了他。

  再看容華,見他神色淡然,並無叫車停下之意,心一點點下沉,他怕是非要致莫問於死地。

  她悔不該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事,悔剛才看到莫問的那瞬間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那麼一眼,那一聲低喚,便可能要了他的命。

  馬車一顛一抖之間,她從車簾下看見從車底飛速而過的路面,心驀然一定,如果當真避免不了,那她便躍出這馬車,定然會被輾死在車下,她一死,莫問即便是見了,也可以從此死心,了無牽掛。

  容華隨著她的視線看向車下,眉頭慢慢蹙緊。

  白筱深吸了口氣,冷看舟他,淡然道:「叫車調頭。」

  他直視著她的眼,微抿了唇,眸子裡閃著寒意。

  白筱等了片刻,見離莫問越來越近,朝容華一笑,這一笑滿含著怨,身子離了座,撲向車外。

  手臂一緊,已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扣住,一股極大的力道將她生生她不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拚命掙扎,低吼,「放開我。」

  他箍緊她的腰,伏身將她死死趴伏著壓在座位上,面色一凌,鎖著她耳鬢的眼,冷得刺骨,全無暖意,空了一手出來捂了她的嘴。

  白筱用盡了力氣,也無法動彈,絕望中,抬頭望向頭頂車簾,縫中卻見窗外景致突轉,馬車已然轉了個彎,又駛向山坡,遠處的莫問的背影,已去得遠了。

  突然迷糊了,並不見他叫馬車調頭,不解的扭頭看向身後的冷面郎君,只看見飄拂在面頰邊的他的一縷黑髮。

  他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冷聲道:「你是從皇家出來的人,難道不明白即使是一句話,一個行為不加檢點,便要人賠上性命?到了宮裡更是如此。」

  她心裡一抽一緊,吸了口氣,緩和了下過激的情緒,揪了墜在她臉側的髮束,將他拉進些,能看見他黑雲滾滾的眼眸,哽咽著,「你有意的,是麼?」

  他默然,是,他是有意的,有意讓她知道什麼是宮廷的殘忍。更不願她在他面前表露對另一個男子的愛慕,他也不明白為何有這樣的想法,但偏偏就是不願。

  「你並不是想他死,是嗎?」她並不指望周旋在皇家中的人雙手乾淨,但她不願意看見他草芥人命,而且那個人是莫問。

  他靜靜不語,只是將她看著,她也不再搭腔,放開拽在手中的髮束,慢慢垂了眼瞼,她不懂他,一點也不懂。

  過了良久,他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些,迫她迎向他的眼。

  低聲問:「就真的這麼喜歡他?」

  她輕咬了唇,長睫輕顫了顫,垂了眼,斜眸看向身側他白色衣袍上的褶皺,一言不發,說多錯多,不如什麼都不說。

  他靜一下,瞳孔微縮,眸子裡閃過一抹怒意,僅僅一瞬便消失在眼底的深處,再尋不到蹤影,緩緩道:「越是喜歡,越不能表示,只要有人知道他是你白筱的情人,千百回也不夠他死。」

  說完丟開她,坐直身,不再看她一眼。

  白筱面色一凜,呆望著他,許久都不能回過神。此時的他如她初見他時,那般冰冷不盡人情。

  但她真正感到,他已不再是四年前那個無害的小男孩。

  她沒怕過誰,突然怕他,打心裡害怕,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更不知他是什麼想法,越是不知,越是害怕。

  但越是害怕,越是不能在他面前示了弱,「如果我喜歡的是你,你會不會也是千百回不夠死的?」

  他唇角輕勾,唇邊冷然掛笑,「你認為呢?」

  「總有一天,我要你知道什麼是害怕。」白筱咬了咬牙,她不信,他當真就能翻手雲,覆手雨,天下就被他玩弄於手掌之間。

  她以為他嘲笑她,挖苦她,不料他居然探了手過來,摸她的臉,拇指沾了她臉上的淚,在她的面頰上來回輕撫,笑著道:「好啊,我等著。」

  白筱揮開他的手,抹了淚,坐直身,合上眼,她需要借小睡來掩飾和平復此時的情緒。

  他也不再多言,轉開臉,看向身側窗簾,眼裡已然沒了笑意。

  ☆☆☆☆☆☆☆☆☆☆☆☆☆☆☆☆☆

  白筱被兩個侍衛守在金殿之外。

  自進了京,她沒能隨那批姑娘一起進入皇宮分配職務,而是在午門外,下了車便隨著容華一起,一前一後的被送來了這兒。

  容華被宣進了金殿,而她被留在了門外,被人看管著。

  金殿內甚大,探了頭,望見兩邊站滿文武百官,面色均不大好看,瞪著垂手立在殿中的容華,他一身白衣,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更顯得清蕭,乾淨的不沾凡塵。在金殿上面居然也遮著慕離,難道是因為她的長相與古越相同,怕在這金殿之上衝撞了他?

  看來當真如此,要追究他個擾亂軍心的罪名了。

  如果她那天晚上不去尋他,他也攤不上這個罪名,暗暗為他捏把汗的同時,想著他的惡劣,又有些幸災樂禍。

  指不定他的罪,把她弄來這兒做什麼。

  上頭龍案後坐著的古越,隔得較遠,只能依稀看個模樣,但遠遠看和容華也是極像,只能看見他並不穿明黃龍袍,而穿了一身黑色袍服,手肘撐著一側雕龍扶手,托了下巴,歪在龍椅上,頭上倒不像以前所見,頭髮隨意在腦後一束,頭頂束了小金冠,不明白他為什麼還不稱帝。

  雖然遠遠望著,也能感覺到他蹙緊了眉頭,望著殿中容華,看來這件事確實讓他頭痛棘手。

  白筱想再走近一步,看得真切些,被身後侍衛在手臂上一拽,拖了回去,聽他壓得極低的聲音道:「大殿之外,休得胡來。」

  她扁了扁嘴,也不再亂看,家中尚且有家規,後在外面的人也不能胡亂走動,何況這是在人家議朝中之事的地方。

  她耳尖,殿中之言,勉強能聽個七七八八,他想知容華受的什麼罰,也就安安分分的立在遠處豎耳傾聽。

  裡面不外乎都是那些文臣厲聲指責,說他如何行為不撿,如何在軍中淫亂,如何擾亂軍心等等。

  那口氣怕是恨不得將他就此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

  這些人都是早對他心存妒忌,苦於這些年來,他一直作風嚴謹,尋不到他的錯處,對他恨是恨,卻咬不下口。

  這時他犯下這麼一個事,就算是小事他們也能放大成事,何況還是個不算小的罪名。

  容華雖然並不居官,手中像是沒有實權,但朝中上下,有誰不知,他便是古越的左右臂,他便是古越幕後聽政之人。

  立在殿中的老臣向側裡使了個眼色,又有一人出列弓了身道:「殿下,容華此次不重罰難服軍心,也難平民憤。」

  不等古越表態,由殿中兩臣帶頭,呼拉拉的跪了十幾,剩餘的人左張右望,也有跟風的又跪了幾人下去。

  白筱心裡砰然亂跳,不知容華該如何應對,不著聲色的向前挪了一小步,偷偷從殿外青灰石壁的鏤空花案處,往裡張望。

  古越瞪著容華,濃眉擰成疙瘩,臉黑如鍋底,他惱的不是容華,而是這些借此煽風點火的老匹夫們。

  不過是個女子,誰會在意?民鬼的憤,不過是他們揪住一點小把柄,便拚命的往上扣屎盆。

  但容華終是犯了錯,他也不能在這金殿上過於袒護,向容華沉聲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容華正在殿上便一言不發,這時見問,才淡然道:「容華自知有罪,無話可說。」他無官職,也不能臣自稱。

  古越指望著他想個什麼搪塞得過去的點子為自己開脫,不料他坦坦然的自稱有罪,急得他火冒三丈,「你…」向前傾了身子」,這麼說,你是任罰了?」

  容華聲無波瀾,「任罰,容華無官無職,無降職去官這一說;容華不過是個醫者,手中又無權無勢之說,所以也無移交權之些繁瑣之事,餘下的不過是軍杖八十,請太子執刑。」

  那些巴不得將容華剷去的大臣雖然低眉垂眸,眼裡卻閃著喜色,八十軍杖,就是身強體壯的軍士也難承受,能丟了半條命,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寵且能受得,怕是八十杖沒打完,便去了閻王那兒報道,就算命大不死,這以後再也不可能下得了床干涉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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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3章 受刑保她

  白筱倒抽了口冷氣,這幫人太煞根了,容華說的對,宮廷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步走錯,便能要人性命。

  古越一張俊臉頓時沉了下去,剛要出言阻止,聽容華道:「該罰自當罰,不過容華有一個要求,不要為難那個姑娘,她是無辜的。」

  殿上一陣嘩然,議論紛紛,誰不知以他與太子的交情,只要他肯為自己解脫,把責任往那女子上一推,只消說是那女子勾引於她,他便脫了一半的罪。

  不料他毫不爭辯的擔下罪名,為的卻是那個女子。

  白筱心裡某一處輕輕顫了顫,他這是在做什麼?

  古越蹙著眉也有些動容,望了望金殿大門,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如此。

  有維護容華的大臣擔心容華被那民間女一時迷惑,誤了這多年打下的良好根基,如今之際只能除了那女子,來保她,也出列道:「太子,按舊例,未進宮之前便失了名節的宮人當發配貶賣為奴,那此女,就請太子將其發配...."

  白筱一驚,自己好端端的自由身,被他弄成了個全無地位的下奴,但這大殿之上不能容她喧鬧,申辯,只能耐著性子靜觀其變。

  不等古越發話,容華搶先道:「雖然這是慣例,但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規定,那便是如果有誰願意將此女收下,只需代收二十軍杖,但可將她留下。」

  反他之臣冷笑相譏,「容華公子認為還有人肯為這個失貞的女子受著二十杖嗎?」

  容華淺笑,「容華願受這二十軍杖。」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片嘩然。那些反他的大臣更是面露喜色,他與太子的關係,眾所周知,太子且能容他另儲女人?他這般選擇,太子在這金殿之上不便表示,但暗裡難保不氣得發暈,那他失寵的日子也就在眼下了。

  再說剛才的八十軍杖,再加這二十,他這身子骨能不能受得過去還是個問題。

  古越神色也是一變,坐直了身,俯視著殿中容華,「你是當真的?」

  「當真。」

  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到他的抉擇。

  殿上一片寂靜,沒人敢再在這關頭發話惹火上身。

  古越盯了他半響,身子往後一靠,雙掌握了扶手,「好,依你。」

  容華微微頓首,「謝太子殿下。」

  殿上眾人,神色各異,或喜,或憂也有看熱鬧打醬油的,不管則麼,這事是定下來了。

  容華轉身走出金殿,微側了臉睨了眼愣立在那兒的白筱,步下台階。

  「杖下留人。」隨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子涵大步流星的疾奔上金殿。

  在與容華擦肩而過之時,容華低聲道:「助我保住小竹。」

  子涵愣了愣,壓低了聲音,啞聲道:「為何。」那姑娘的確絕色,也能感覺到他與那姑娘是舊識,但為了個女子送掉性命,就萬萬不值得,再說撥營之時,他也去看過,帳中乾乾淨淨,並無那男女之歡的痕跡,為連一丄夜歡好的女子送掉性命,就更說不過去了。

  「無需多問,記住我的話便好。」容華側臉見白筱定定的看著他,也不知想些什麼。

  子涵也看著殿外白筱,眉頭緊蹙,「那你....."

  「我不會有事」

  容華不便在這殿外與他對說,從容的行至殿外一處圓形空地才停下,那兒已有幾個行刑手候著,其中兩個執杖手抱著軍棍。

  白筱沒看見進入大殿的子涵,也沒去聽殿內說來些什麼,只是望著容華挺拔的背影在空地上半跪下來,有執行手上前按他肩膀,只見他搖了搖頭,不知說了句什麼,那二退開了去,兩個執了軍棍的士兵上前,掄了軍棍,一五一十的交替著一下下擊在他後背。

  幾棍下去,他雪白的外袍已滲了鮮紅的血跡,他仍筆挺的半跪著,如不是他的身體不時隨著擊在後背的軍棍晃動,彷彿那些棍杖像不是擊在他身上。

  每一下棍杖擊在人體上的『辟啪』聲都讓白筱禁不住心裡一顫。

  白服上的血紅晃花了她的眼,再也無法淡定,一百軍杖....他只是一個大夫,文弱之人,一百軍杖下去,他絕難生還,顧不得是不是在大殿之上,反正她是被人販賣的,人販子也被收拾了,她算不得是要送進宮的宮人,大不了判她一個擾亂大殿的罪名。

  殿內出來一剛傳訊官,對站在他身邊的侍衛說了句什麼,她沒多留意,只看著那已無法挺直跪立,雙手撐了地面的白色身影,從頭至此,沒聽他哼上一聲,叫上一聲痛,心亂如麻,她實在不懂他。

  侍衛輕推了推她,「你可以走路,走吧。」

  她神智陡然一清,再這麼打下去,他怕是撐不住了,一溜眼,見守著她的侍衛並沒多留意她,定了定神,飛快的扭身奔進大殿。

  那兩個侍衛萬萬料不到她會硬闖大殿,等反應過來,追上去時,她已進了殿中,大驚失色,前去捉她。

  她直接立在了殿中,「太子殿下,民女有話要說,民女無需容華為我受那二十軍杖,」

  殿中眾人也是意外,一愣之後,大喝道,「大膽,這是什麼地方,且能由得你胡來,趕她出去。」

  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白筱腋下,拖了就走。

  白筱知道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扭了頭叫道:「我不是被送進宮的宮人,我是被人販賣的,那晚是我自己去尋他給我一剛安身之地....並非這些人胡傳的苟且之事....你們不問青紅皂白,濫殺無辜,且是待民之法?」

  殿中眾臣神色各異,連忙喝止。

  古越本在為容華之事頭痛,盼著事態有所轉機,以便搭救容華,聽了她這番話,看著殿中,「帶回來」

  那些大臣當然明白太子是想尋機為容華開罪,但身為太子的他開了口,他們這些做大臣的哪敢阻攔。

  白筱被侍衛提了回來,重新立在殿中,

  眾人也好奇容華拚死維護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不約而同的向她望去。

  只見她一身粗不素服,活脫脫就是個民間貧女裝扮,剛才拉扯間,披散了一頭長髮從面暇兩側蓋了下來,遮了大半邊臉,也看不清長相,那頭黑髮倒是漆黑光亮,柔順的很。不管怎麼說,容華居然為了這麼個民間貧女葬送這些年來辛苦掙來的榮譽,實在是不值。

  一時間交頭接耳,譏笑聲弟弟傳開。

  古越看了她,卻是半瞇了眼,此女好生眼熟。

  子涵在殿外搭救了容華,見她跳到金殿上來鬧,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上前請奏。

  古越抬手將正要說話的他壓下,只看著殿中的白筱,「你走近些」

  白筱掛機著殿外還在挨打的容華,抬起頭看著龍椅上的古越,「容華他...."

  古越側臉看向身邊的侍官,」打了多少了?」

  「稟太子,四十軍棍了。」

  「先停下。」

  傳令官忙將話傳了下去,下面雖然有人不服,但也不敢馬上反駁。

  古越這才又白筱道:「這下可以過來了吧?」

  白筱扭頭見殿外執行手停了下來,才走向前幾步。

  「再近些。」古越盯著她,眼也不眨。

  白筱只得有上前幾步。

  白筱怔了怔,低頭看著腳前,再前就上台階了。

  殿中大臣們不知古越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又不敢問,只得靜力原處看著。

  「叫你再近些」

  古越見她處在台階上不動,有些不耐煩。

  白筱只得穩了穩神,邁上台階,立在他暗前。

  古越歪著身子,手撐下巴,「再近些」

  白筱看著左右,再近便是他的龍椅了,望著眼前這張除了瞳仁黑中泛著藍,與容華有所不同,而其他是一樣的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座下眾臣也穩不住了,湊了臉竊竊私語。

  古越對著下面情境像是全無所覺,更是不加理會,只對白筱道:「叫你再近些。」

  白筱心砰然亂跳,暗吸了口氣,穩了穩緊張的情緒,往前邁了一小步。慕然手上一緊,被他拖到近前。

  她陡然一驚,想退,卻被他牢牢鉗住手臂,後退不得。

  他伸手拂開遮住她面狹的秀髮,緊盯著她絕色的面容,瞳仁數變,良久,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淺笑,「很好。這幾年。你躲得很好。他居然把你尋到了。」

  下面眾臣聽了這些話,面面相窺,看來這件事另有內情。

  心一直懸著的子涵卻長鬆了口氣,容華說過哪怕是太子見了她也會由著她的,看來這女子果然大有來頭,並不是一般的民女。

  白筱想起四年前在軍營中,他對她說的那席話,臉色白了下去,咬了唇不接話。

  他抬手抬了她的下巴,細細打量她,這四年,她的變化可著實不小,手指在她削尖小巧的下巴上來回撫弄,「這幾年,怎麼不來尋我?」

  白筱翻了個白眼,尋他?她是巴不得躲得遠遠的。

  「將容華送回頤和軒,嬌態已過去好生服侍著。」古越緊盯著她的眼,話確實對下面的人說的。

  白筱長鬆了口氣,不管古越安得什麼心,或者對他要做什麼,但容華這頓打是到頭了。

  古越沒有半句解釋就將容華釋了罪,自然有人不服,出來道:「太子殿下,容華犯了這等大罪,這麼說免就免,只怕民心不服。」

  白筱心裡暗恨,但真是殺人不見血的老東西,容華已挨了四十軍杖,現在不知傷得如何,這些人還不甘心,非要了他的命才罷休。

  古越呼啦一聲座位上站起來,板著臉,怒視向殿下請求繼續向榮華施刑之人,「是民心不服,還是你不服?」

  那人沒想到他突然發難,這在大殿之上全不給他臉面,厲聲喝斥,臉色一變,「臣...容華目無主上...」

  「住口,目無主上的人不知是誰?」古越不等他說完,冷臉喝道:「來人,將他拖下去,容華未打完的六十軍棍,盡數賞給他。」

  白筱嚇得也是一退,手臂被他死死箍住,退無可退,只能仰臉看向他帶著怒意的俊面。這張臉和容華板起臉時一樣的冷峻,一樣誘人...

  但深色間比容華又少了份儒雅,多了股霸道,相同的容面,孑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話落,即時便有侍衛上來將那人按住,坐下眾人頓時變了臉色,見他是動了真怒,一時間跪了一片。

  被按住那人,臉色鐵青,叫道:「陛下,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公子不顧朝制綱禮,杖殺大臣?」

  古越寒眸掃進了殿中眾臣,最後才停在那人身上,冷聲道:「容華一百杖都沒人說是杖殺二字,怎麼你這才六十杖就是杖殺了?立即執杖。」

  周圍反容華的大臣忐忑不安,互相遞著眼色,擠出班列,「陛下!杖下留人。」

  那要挨打的人已被拖著走到殿門前,殺豬一般的嚎,「陛下,你要臣的性命,也給臣個說法,讓臣死得瞑目。」

  古越冷哼了聲,「要瞑目,是嗎?好,拖回來,我就讓你瞑目。」

  那人被拖了回來,伏在地上抖個不停,怎麼也支不起身子,他藉著家族背景,一向狂妄,不敢相信,太子當真敢打他殺他,可到了這時候,卻由不得他不信。

  他低估了容華在太子心裡的地位,這一步走的冒進了。

  古越將白筱拉近些,沉聲道:「你們可知我為何遲遲不行成人之禮?」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都有一個想法,還不是因為容華,不過這句話在這殿上可不敢說出來。

  不過既然太子突然這麼問,必然有道理,有輔助過閒晃的老臣仔細一想,突然想到什麼,難道...看向他扣住的那女子的背影,大膽問道:「老臣曾聽瞎晃說起過,物色了一個小姑娘,作為太子成人之禮的人選...那是太子年方五歲,難道...」

  古越笑了笑「不錯,左相好記性,就是此女,不過幾年前發生了些事故,此女失蹤。現在被容華尋到,他為了保她名節,自甘受罰,也不說出她的身份,本是赤膽忠心。」說到這兒,他臉色一變,聲音轉冷,「卻被這些心懷鬼胎的人藉機妄自誣陷,要取他性命。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不是我用誰,你們就鏟誰,我信誰,你們就鏟誰,再過上兩年,連我一起剷除,此江山便可以易你們之姓?」

  他此大逆之言一處,殿中兩方朝臣面色大變,驚恐不已,沒有此心的,心裡澀然,有此心得更是膽戰心驚,霎時間盡數跪下,無人敢接話。

  那些反容華的人,哪還有誰再敢說一句不是,將頭能埋多低就埋多低,生怕一把火燒在自己身上,這逆謀之罪,滿門抄斬,株連九族,誰擔得起,誰又敢擔?」

  要挨打之人更是抖成一片,嚇得說不出話,如果此時再多言,被打死便不是他一個人,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

  古越怒氣不消,窄眸中瞳仁緊縮,看向那人「再加二十杖」

  那人嚇得翻了白眼,結巴道「這。。。臣。。。臣。。。」

  他沒能說出口,就聽古越對執行手喝道「少一棍,自己提人頭來見我."

  說罷不理殿中眾臣,拽了白筱退出金殿。

  白筱被他拽著跌跌撞撞的離開,雖然她與容華有許多不合,那人又混蛋的要命。但想著容華差點喪命那班人之手,聽著身後殺豬般的嚎叫,反有些快意。

  她被徑直拽進了後花園,在拐彎之際,腳尖在花壇拐角處拌了一拌,痛得哎呦一聲,雙膝往下一跪,身子前撲,額頭撞上走在前面的古越身上。

  他手上用力,在她雙膝跪地之際,將她提了起來,接著有大步走自己的路。

  白筱尚未站穩,被他拽的又是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忙雙手緊緊拽住她的雙手,小跑著才勉強跟上他的腳步,喘了口氣,對他道「謝謝你啊」

  他腳步不停,轉頭看她,黑種泛藍的眸子仍仍燃著一撮怒火,「謝我什麼?」

  「謝謝你為我保了名譽,有救了容華」白筱心情大好,被他拽的跌跌撞撞的也不惱,以前想方設法的見他一見,這時他突然離他這麼近,反而覺得心靜如水,覺得他只是一個多年未見的故人,除此外,再沒生出一絲別樣的想法。

  「名譽?」他一聲冷笑,驀然轉身,將她向前一扯。

  白筱莫名的一驚,掙了手往後退縮,後背卻抵上身後假山,正要往旁邊避讓,他另一隻手撐上她耳邊假山,攔了她的去路,向她伏近些,惑人的龍誕香味若有似無的飄進她的鼻息,鎖了她的眼,神色有些詭異。

  「他碰你了沒?」

  白筱心裡一驚,一張臉瞬間紅過了耳根。

  「果然。。。碰過了,是麼?」

  他聲音很是好聽,這時卻陰冷的讓她透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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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4章 不討喜的古越

  一時高興卻忘了他與容華的關係,他做的一切是為了容華對她,可就不見得是這麼回事了。反之,如果他與容華有什麼牽扯。。。女人嫉妒起來可怕,那人吃味起來,怕也不好對付。

  她打了個寒戰,有些傻了,忙搖了手,「沒,沒,我跟他絕對是清白的,融化於太子的關係,天下無人不知,民女怎麼敢對他。。。」

  「民女?」古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的表情,「白筱,你還裝?」就以她兒時的爛名聲,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白筱乾咳了一聲,癟了嘴,「我現在又不是以前的白筱,你又不是不知。再說你可聽過白筱對哪個男人感興趣?」以前名聲雖然臭些,但這時候為了扶正他的醋罈子,還是那以前的臭名聲出來當一陣的好。

  僵著臉上的表情,大氣也不敢出,怕自己的氣息吹到他的臉上,也能將他正憋著的一肚子火氣煽旺了「我。。。我跟他,真的什麼也沒有,他對你絕對是忠貞的。」忠貞個鬼。。。

  他又看了她一陣,在他臉上表情繃不住,越來越不自然時,臉色突然柔和下來,放下撐在假山上的手臂,拽了她接著走。

  白筱長吁口氣,被他拽的一個前仆,跌向後背,嘴啃上他的後背,出於本能的伸手抱了他來穩住身形。

  還沒站穩,邊聽他怒吼「放手」

  白筱打了個哆嗦,手忙腳亂的丟了手,暗自嘀咕,不過是抱了抱,又少不了一塊肉,這麼凶做什麼。

  不過看在他的情郎因為她挨了四十軍棍的份上,還是不惹他為好。

  被他一路拽著進了頤和軒,氣沖沖的摔了裡間珠簾,奔到紫檀雕文大床前,將白筱往腳踏上一丟。

  屋內五六個太醫,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赤著上身,趴伏在床上的容華,後背皮翻肉爛,血肉模糊。

  他轉過頭含笑你了一眼白筱,對跪了一地的太醫和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太醫們不安的看向古越,見她並無異議,才放下手中的藥碗,弓著身子倒退出去。

  容華等他們退盡才看向古越,神色淡然,「那一百軍棍又要不了我的命,何必呢!」

  白筱歪著頭看向容華嘖嘖兩聲,這人好大口氣,一百軍棍也不看在眼裡,被古月側眸一瞪,忙垂下頭。

  容華微微一笑「你何必嚇她。」

  古越跨到床邊,低頭看他背上的傷,眉頭擰了又擰,「為了這麼個白筱值嗎?」

  容華笑而不言。

  古越冷哼一聲,將坐在腳踏上的白筱拽了起來,蔣太醫留下的藥碗塞給她「上藥。」

  白筱雖然不喜歡被古越當貨物一樣拽來拽去,但容華是因為她挨打,為他療傷也是應該的,順服的接了藥碗,挨近床邊,朝容華背上看去,這一看越加的怵目驚心,倒抽了口冷氣,這些執棍手,還當真不手下留情。

  她放下藥碗蹭到一邊洗漱架,淨了手才有轉回來捧了藥碗,去了置於碗中的乾淨軟巾,蘸了藥羹一點點的敷在傷口。

  他雖然面帶微笑,與古越談笑風生,藥物敷在傷口上,雖不見他神色有何異樣,脊背確實不住一僵。

  白筱停下手,柔聲道「很痛麼?」

  容華側臉回到「不妨。」

  白筱回頭見古越冷眼看著他們,忙垂了眼眸不敢再多話,只是盡自己所能輕手些,盡量減輕他的疼痛。

  好在古越並不刁難,才暗鬆一口氣,心裡嘀咕,既然喜歡吃醋,幹嘛還要她來服侍,這不是給自己找堵麼?

  三人同時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容華輕咳一聲,「你的了李尚書,該如何收場?」

  古越臉的一寒,在床榻邊坐下,斜睨著他「我一早便想斬了他,如今打他八十杖,便宜了他。」

  容華默了一會,「打了也就打了,這八十杖打完,即便是當場不死,抬回去也活不久了。明天你上朝再宣上一旨,封他兄弟尚書一職」

  古越睨了他一眼「你就不怕養虎為患?何不藉機將李家連根拔了?」

  白筱端著藥碗的手一抖,他們商議這些事情竟然不避她,像這種情況不外乎有兩種,一是對她特別信任,二是聽見這些事的人,很快要成為死人。

  她自認為他們心裡對她是沒有什麼信任可言,那她也就是第二種情況了。

  容華輕笑「我倒是想養隻虎出來,收為己用,可惜。。。李尚書那兄弟實在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既然你知道,還封他幹什麼?」古越不解,看著白筱抖著的手,裂唇笑了。

  「打殺了李尚書,倒也是殺雞給猴看,不過這事處理的急躁了些,怕他們因家族。狗急了跳牆,飯做出極端的事出來,封賞了他兄弟,暫時保住他們家族,也算是將他們暫時穩住,不過這一陣再作打算,至於其他人,見李家如此,即使是別有心思的,也會掂掂份量收斂些。」

  容華本沒好好休息,回來又被打了一頓,就著有費心費力的說了許多話,精神有些委頓,半合了眼,不再說什麼。

  古越眼角只看著白筱為容華敷藥的手,看到這時,終忍不住瞥向她「害怕我殺了你滅口?」

  白筱手一抖,手中碗連著剩餘的藥一同扣在了容華傷痕交錯的後背上,饒是他在淡定,也疼得一咧嘴。

  她忙手忙腳亂的把碗拾了起來「我耳聾,什麼也沒聽見。」

  古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耳聾會嚇得跌了碗。」

  白筱臉上紅紅白白,煞是難看,將碗往他手上一塞,「你不想我聽,就該叫我出去,既然不叫我出去,那這些話就是不需避我。既然不避我,這時又喊打喊殺的,算什麼事?」

  她這一通脾氣,古越不惱反笑「呵,脾氣還不小,當初老爺子看上這妞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是這等臭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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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7:4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85章 被迫當燈泡

  白筱聽得有些懵,他的老爺子,只能是南帝,南帝看上她了?她晚來了這世間九年,也弄不明白南帝什麼時候把她這個宿體看上的。

  想到他在金殿上的那席話,有些哭笑不得。

  這宿體是北朝公主的身份,而一般給皇子行成人之禮的多為未經人事的宮女,說白了就是讓這些皇子知道男女之間那門子事是什麼一回事。

  這樣的事怎麼能跟對頭的公主扯上關係。

  叫一個對頭的公主給他兒子暖床侍寢,那南帝不是瘋了就是異想天開。

  打鼻孔裡『嗤』了一聲,看容華已合了眼,顯然對古越的話並不上心。

  古越又瞅了白筱幾眼,對那話題也不再多說,閒著無事,便取了佩劍,去院中舞劍。

  白筱從窗欞望出去,見刀光劍影,他手中長劍如龍似蛟,舞得煞是好看。

  看樣子,殺人滅口一事,暫時是不用擔心的了。

  再看容華已然睡了過去,也沒個人來安排她的住處和以後做什麼,只得坐在腳榻上,打量這間『頤和軒』。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間屋裡的擺設都十分樸實,連一樣奢華品都尋不出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奢侈,但起碼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也怪之不得外面的人對他尋不了什麼錯處。

  睨向熟睡的容華,睡夢中微蹙著眉頭,不知他到底心裡裝了多少心事,平時隨時隨刻都沉穩,淡定,睡著了卻不得心安。

  一個男侍捧了一疊衣衫送到門口,白筱正猶豫著是自己去接下,還是叫醒容華,聽身邊熟睡的人道:「放下吧。」

  男侍應了聲,將衣衫捧進來,放在一邊的軟榻上,退了出去。

  白筱驚詫的看向容華,見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半睜了眼睨視向她,聲音帶了些未醒的磁軟,「你在宮外的衣裳太過扎眼,這些先暫時穿著,過些日子再幫你備上些。」

  說完將臉轉向裡方,又自閉了眼。

  白筱不看那堆衣裳,蹭到床邊坐下,推了一他,「這是你的住處?」

  「嗯。」他不睜眼,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後背的傷痛得透骨。

  「你不回那山腳下住了嗎?」

  「甚少。」他濃睫微微一顫,自她失蹤後,他便沒再在那邊住過了。

  「古越平時睡哪?」她望著窗外練武的古越,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再看一旁的衣架,掛著黑色的龍紋衣袍。

  在她記憶中,容華從來就不曾穿過黑色,而古越倒是一天到晚的黑,再說那龍紋在南朝怕是除了古越,無人敢穿。

  「太子殿,不過他不喜歡留在太子殿,大多數時間留宿在這『頤和軒』。」容華的聲音已有些含糊。

  白筱即時有些不自在起來,望了望他身邊裡側床鋪。

  眼角掃過趴伏在床上的男人身體,為了不觸到傷處,薄被只蓋在腰間以下,整個後背赤-裸著,雖然皮開肉爛,一片狼藉,但寬肩窄腰,並無文人的發育不良,或缺乏運動的泡浮之態,處處充滿著無懈可擊的魅力。

  再看窗外那位,體態也是矯健優美,舞動間敏捷瀟灑,實在叫人想入非非。

  剎那間,滿腦子都是那兩個男人絞在一起,在這床上打滾的情景,漲紅了臉,捂著鼻子,左扭右扭的坐不住,不安的仍滑坐下腳榻。

  「你胡斯亂想些什麼?」腦後傳來磁糯,慵懶的聲音。

  她身子一僵,臉上一燙,更紅了耳根。

  呆滯的慢慢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又自轉過臉來,似笑非笑看著她的俊容。

  乾巴巴的咳了兩聲來掩飾被人揪到小辮子的尷尬,「我以後住哪裡?」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們如何安頓她,以後在這宮中充當什麼樣的角色。

  他忍痛低低一笑,伸手將她從腳榻上扯起來,翻身壓在她身上,錢都給後背的傷,痛得抽了口冷氣,面上卻微微一笑,「自然是這裡。」

  白筱膽戰心驚的望了望窗外,他們這副形容,被外面那醋罈子看見,不知會不會將她捏得渣都不剩,「雖然我是女子,但跑得絕對不慢,你就是分一間耳房,或偏房什麼的給我,你有什麼要使喚我的,絕對不會讓你久等。」

  他隨著她不安的目光方向望了望,唇角輕勾,手指在她面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俯視著她,呼吸輕吹著她的唇,「怕他?」

  白筱喉嚨哽住了,不怕才怪,剛剛才凶神惡煞的質問過她,「難道你不怕?」生怕外面那位這時一腳邁了進來,轉臉看向門口,唇不經意的輕觸了觸他的唇。

  他身子微微一緊,視線下移,落在她的唇上,那唇因緊張而微微漲紅,嬌嫩紅艷如花瓣。

  股間一股熱流直衝上來,身下即時起了反應,他愣了愣,忙放開她,「我叫人為你備了熱水沐浴,怕也要送來了。」

  白筱翻身滾下床,跌在腳榻上,痛得『哎呦』一聲,一骨碌爬坐起來,拉平身上衣衫,瞥了眼門口,太平,長吁了口氣,撇了嘴角,橫了他一眼,「原來你也是怕的,既然怕,以後就不要動手動腳。」

  他怕?淺淺一笑,合了眼,平息體內被她撩起的莫名情愫。

  白筱攏好頭髮,便見珠簾外,下人們抬了浴桶魚貫而入,送入屏風之後,又再僵住。

  那屏風離床鋪只得幾步之遙,難道當真是要她在這兒沐浴?

  等下人退出,仍愣望著那熱氣瀰漫的金漆點翠的紫檀木鏤空屏風,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他聽不見她有所動靜,睜開眼見她與那屏風有仇一般瞪著,莞爾一笑,「這些天一路風塵,難道不想洗洗?」

  想,當讓想,白筱白著眼,做夢都想,自那天早晨拔了營,接連幾天,便沒再扎過營,除了大小解,吃飯下過車,便一直呆在車裡,早坐的一身骨頭散了架一般,巴不得有一汪熱水好好泡泡。

  但要她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室的沐浴,就是在有些為難人了。

  「你認為我這樣還能有力氣去看你沐浴不成?」

  白筱被他踩了尾巴,臉上剛退下的紅,又飛了會來,他這一身的傷,一時半會兒下床的確是有難度,對他,倒是不必過於擔心,但氣氛也是在怪異了些。

  再說窗外還有一位活蹦亂跳的,眼角斜飛向窗子確定在了前邊垂了珠簾的拱門上,整個人僵了下去。

  容華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你脫光站在了前面,我也懶得看你一眼。」古越一手握著歸了鞘的長劍,一手撩著珠簾,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逕直走到衣架邊上掛好佩劍,反身出了頤和軒。

  白筱探頭從窗戶望去,見他已然出了院門,黑色袍角在門口拂過。

  那話聽起來十分刺耳,卻讓她暗鬆了口氣。

  蹭到軟榻邊翻弄為她送來的那疊宮衣,中衣,外衣一件不差,卻無內衣,難道要她不換內衣,或者中空?

  扁了嘴,不換就不換吧,尋個機會找人領了。

  抱了衣裳蹭向屏風,又聽容華道:「怕你穿不習慣宮裡的裡衫,那還是穿你自己以往的好,反正沒人看見。」

  白筱眉頭稍微輕佻,感激他的體貼,但繼而又洩了氣,進了宮便被人拉車去了大殿,她的包裹都不知去了何處,又哪來自己的衣裳更換。

  納悶間又聽他道「你的包裹在左手方第一個櫃子裡」

  她愣了一下,微仰了頭望向一側的那排紫檀木大衣櫃,以他所言的拉開左方第一個櫃門,裡面空蕩蕩的只擺著她那個小包裹。

  心裡一熱,這人雖然可惡,卻事事周全,轉念一想,自己的衣裳被放在了這裡,那他剛才說得她就住在這裡的話,不是戲言?

  嘴角一抽,笑不出來了,果然又聽他道「那衣櫃給你用,以後你的衣裳便放在那櫃子中。」

  「那廂房……」她心裡忐忑不安,說話也諾諾起來。

  「我這兒沒廂房。」

  「那耳房……」沒廂房,下人住的耳房總有吧。

  「也沒耳房。」他眉頭微蹙,「看來你是不打算洗了,撤了吧,來人……」

  「洗,當然洗。」白筱忙著奔回軟榻捧了衣裳,搭上屏風,繞到屏風後,有探頭出來望了望,才赫然發現,他那床上掛著的幔帳薄如蟬翼,他趴在床上,連曲在枕下的手臂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古越在這兒留宿,要向她不觀他們的桃色風景,便只能站到門外。

  夏天喂蚊子,冬天喝西北風的日子,光想想便淒慘的很。

  以前佔她宿體的那位喜歡百合之歡,現在卻被迫看斷袖之歡,也不知是不是她以前做了什麼,得罪了宿命老兒,令他寫了這麼個宿命給她,簡直是陰人。

  磨磨蹭蹭的脫了身上粗布衣衫,飛快的翻進盛著熱水的大木桶中,將身子完全浸入熱水中,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

  浸在水中一動不敢動,豎著耳朵,聽了一陣,不見床上有所動靜,才慢慢拿了軟巾濕了水,往身上澆拭。

  她盡自己所能的不發出聲音,但難免不時有水滴濺起的水聲。

  水聲聲聲入耳,他抬頭望向頭頂屏風,體內撩起的情愫火星,被煽得火起,身下漲得難受,面頰火辣辣的燙。

  他一向自制,從未有過如此失控。不明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咬了咬牙,翻身平躺,後背的傷壓向身下被褥,一陣劇痛將這不該有的情愫擠出體外,暗鬆了口氣,將她留在身邊,不知是不是明智之舉。

  她沐完浴,剛拭了身子,攏了衣袍在身,一陣急促的腳步由外進來。

  暗道,怕是有事。現在她濕著發,不便出去,扶了屏風,從雕紋縫裡往外張望。

  古越聚了一腦門的黑雲摔簾進來,直奔桌邊抓了桌上茶壺倒茶,卻是乾的,倒不出茶水。

  他揚手將茶壺重重的摔向地面,砸了個粉碎,怒氣衝天的在桌邊坐下,「這個該死的老匹夫,就該多賞他四十杖讓他死在殿下。」

  將手中一封密函往桌上一丟,「老匹夫的長子已經投靠秦敵,扣押了鄭將軍家眷,派人送信回來給老匹夫,讓他威脅鄭將軍拿帥印換人,先安排守著,將他們送信之人扣了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白筱嚇得往後退開一步,更不敢這時候出去了,稍等片刻,不見外面再有動靜,才又上前偷看。

  容華翻身坐起,掀了件便袍在肩膀上,神色從容,「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這場仗遲早要打,不如乘這機會好好打上一打。」

  古越搭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拳,擰緊了濃眉,「你傷成這般,如何……」

  「不礙事,你去點軍,通知子涵行動。

  李尚書會以為你已經離京。

  不過三更,必會有所行動,他受了那八十杖,也熬不過兩日,定然會先行送家眷出城,自己留下拼了老命來威脅鄭將軍。

  二更時分,我先行帶一隊人馬出征攔截李永泰派來得人馬。子涵只需將城門堵死,將其家眷扣下。

  明日你敲鐘上朝,李家那一脈的同黨見了你,定會亂了手腳,他兄弟為求自保,必會將一切責任推在他哥哥身上,你照封照賞,條件便是將他李家私藏的那條金脈交出來,其餘孽黨,該殺便殺,該除便除,不比手軟。

  等處理好京中之事,再來與我匯合。」

  容華一席話說得輕鬆,一場腥風血雨,被他說得像打場球那麼簡單。

  屏風後白筱卻聽得心驚,想起北皇曾將說過,如果她不好好用心,如何能勝得了古越身後的那個人,如此看來,他身後之人不是別人,卻是他這表面與世無爭的面首容華。

  古越眉頭緊皺,「私藏金脈,走私販賣金礦本是死罪,他供出來卻是死罪一條;再說,我們打殺了他哥哥,他還會供交出金脈?」

  容華淺笑了笑,「刀架在脖子上,一邊是刀,一邊是官職,以他那貪生怕死的性子,當真趕往刀口上撞?再說你手上還捏著李家老小,他敢不招?」

  古越沉思片刻,起身便走,撩了珠簾又再扭身看向走在床上的容華,「你的傷,當真挺得住?」

  容華輕點了點頭,「我無妨。」

  古越不大放心的,將他從上看到下,雖然臉上沒多少血色,精神還算不錯,略安心,「晚膳已備好,傳嗎?」

  「傳吧。」容華望了望窗外,天邊滾著晚霞,離出征已沒幾個時辰了。

  古越這才急布出了門,擊了擊手掌。

  不一會兒工夫,便有宮人端了擺滿飯菜的矮桌進來。

  容華身上有傷,不便下地,便將矮桌置於床上,慢慢退了出去。

  容華依了床柱,斜睨向屏風,「出來吧。」

  白筱這才一手攏著一頭的濕髮轉出屏風,不安的看著他,「你要去哪?」

  她剛到南朝宮中,人生地不熟,所識的只有他和古越,突然聽說他就要離開,頓時象失去了依靠,有些不知所措。

  他輕點了點頭,隨意攏了身上長袍,盛了碗飯放到身邊,「過來。」

  白筱走到床邊坐下,側臉看他,傷成這般摸樣,還要出征,就算是坐在那馬車裡,也能將他顛個半死,當真是鐵打的嗎?

  他遞了筷子給她,「我這一去,怕是要半年時間,我答應你的事,回來一定做到,決不食言。」

  白筱輕咬了唇,她這是私事,而他是國事,她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桌上都是些家常小菜,他為她挾上些菜,「吃吧。」

  白筱端著碗發愣,難不成這半年要在這屋裡坐牢?

  他看她面色茫然苦悶,微微一笑,「你只要不說你叫白筱,在這裡絕對安全,另外我為你安排了個差事,你也不必整天只呆在這『頤和軒』。」

  白筱心裡一動,只要不用整天關在這裡坐牢,做些差事自是無妨,「可是我對著宮裡完全陌生,做得了什麼差事?你該不會讓我去做些縫縫補補的差事?」

  他搖頭笑了,「縫縫補補可不差你這麼個人手,這次找來的那些女子都是調去茶莊招呼來往賓客的。那茶莊還差了個打點內務的管事人,你可有興趣?」

  白筱雙眸一亮,「那茶莊在宮裡,還是宮外?」

  「在宮外,不過你不可在宮外留宿。」容華眼睨著白筱,見她大眼忽閃,雀躍不已,微微一笑,又挾了些菜到她碗中,「這宮裡小菜,還算可口,試試。」

  白筱聽說可以出宮,心情頓時大好,依言端了碗,挾了小菜放入口中,果然十分清爽可口,禁不住多吃了幾口,「可是我對那茶莊的是一竅不通,也不知從何著手。」

  「你儘管放心,我會吩咐下去,自有人帶你。」他後背傷口痛得厲害,只隨意撥了兩口飯便放下了,只是幫她布菜。

  「你就不怕我給你做砸了?」白筱挑眉輕笑,他果然是個事事周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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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7:4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86章 竟是他

  你敢給我做砸了,我答應你的事,以後也就休要再提。

  已見她碗中已堆不下東西,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靠了床柱,看著她吃,心情竟難得的閒然

  喂,你這是賴皮,你一個大男人,不能言而無信,之前沒有說過這茶莊的事,你便已答應下來的事,怎麼能這麼說變就變。』白筱被他這麼一說就急了,他半年才會回來,這已經讓她很懷疑自己的耐性,熬過這半年,他到時回來挑三揀四的找岔子,把這事給抹了。那她找誰哭去?

  他長在宮中,整天面對的人,不是虛情假意,百般奉承,便是裡爾我詐,像她這般直接與他瞪鼻子上眼的,卻是沒有,見她著急,覺得很是有趣,敲了敲她的碗,"涼了,快吃吧。」

  折騰了這一陣子,牽動著後背的傷,越加的疼痛,表面上不加以表示,額頭上卻滲出了汗珠,打斜靠向床柱,淺淺的看著她。

  白筱見他坐了這一陣,氣色便有些不大好,隱隱有些為他擔憂,「你的傷,當真能長途跋涉嗎?」

  他睨著眼輕笑了笑,「不防事。」

  白筱埋了頭草草吃了碗中的飯菜,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將小矮桌放到屋外,交給了候在外面的宮人。

  轉回屋,見他已合上了眼,咬了咬嘴唇猶豫了片刻,上前扶他側躺下來,『你其實可以避過這頓打,為何不避?』

  古越在殿上說什麼是為了保她的名節,根本就是強辭之言,古越根本不在意她,又怎麼會在意她名節。

  如果榮華要避嫌,根本不會讓她在帳中過夜。

  他濃密微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眼微睜了條縫眼角看過她淺淺一笑,又自合上。

  她這他蓋上薄被,滑坐下腳榻,看著眼前俊儒的面容,眉頭越擰越緊

  光看這張臉,任誰見了都想親近,但誰會想到,有這麼一張臉的人是沒有心的,對他而言,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金殿上被仗擊的李尚書是,她是,就連與他最親近的古越也是。

  他以她為名,挨了頓打,為的是迫古越發怒,仗擊李尚書,迫李尚書提前反。

  迫他反,為的是他私藏的金脈。

  所有的一切全在他算計之內不管目的為何,是好是壞,他就連最親近的人都會算計進去。不知

  古越會不會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知道會是怎樣一副心態?

  她的視線落在他閉著的長眸上,濃黑的眼線,斜斜上挑的眼尾,無一不讓人愛慕,讓人憐惜。她不會忘記他那雙讓她陷進去,便出不來的眼。

  將唇印咬出了血印對著這麼一個人,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陷進去。

  坐得久了,也有些困乏,趴在床轅上,也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陣唏嗦的聲音,揉了揉仍有些睡意的眼睛,睜眼見外面的的天空已然黑了下來,屋內已點了燈,身邊床上薄被掀開,榮華不知去了何處。

  身後唏嗦聲不斷,她轉身望去,半天合不上嘴。

  屋角衣櫃大開,衣櫃內掛著還沒穿戴上的黑亮鎧甲。

  櫃前立著個背對著她的欣長人影,正艱難的一件件的穿著那逃鎧甲。

  那套鎧甲,她並不陌生。在戰場上看過,在『大明寺』也見過。

  她呆愣的看著他將鎧甲披在身上,鎧甲貼在後背上,他禁不住身子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透出氣,麻利的壓上肩甲。

  望了望身邊空無一人的床鋪,猶豫了片刻,遲疑的低聲訊問,『古越?』雖然明知道眼前的之人根本不會是古越。

  他沒搭理他,從衣櫃中迅速取出了頭盔戴上,才慢慢轉過身,望著她微微一笑,黑沉深邃的眼眸,在燭光下亮的攝人。

  他看過那抹笑,望著他黑不見底的眸子,呼吸一窒,歪倒在了腳榻上,是他.....那人竟然是他.......

  她呆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她迷惑,他眼裡同樣帶著審視。

  他從櫃子裡取出佩劍懸在腰間,又取出她在戰場上見過的方天畫戟,黝黑的戟柄上盤著龍紋。

  她愣愣看著他握著方天畫戟的手,他掌心的粗糙,也不難解釋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將方天畫戟斜握在身後,槍尖指向地面,走向門口。

  白筱重喘了口氣,回過神,看著他筆挺的背影,深吸了口氣來緩解方纔的震驚,低聲問道:「你的傷,穿這鎧甲,沒關係嗎?」

  他站定,回轉身,望了望窗外,天還沒黑透,離出發還有些時間,也不急著走,踱了回來,到腳榻邊方停下,將她拉起,「換上這副行頭,能一眼分出我與他的,你還是第一個人,你到底是誰?打哪裡來?」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絲文弱的樣子,戰場上刀光劍影中,他英武的身姿浮現在腦海;端坐轎中儒雅的模樣相繼浮現,兩個身影不斷轉動,怎麼也無法重合。

  白筱垂了眼,不敢看他的眼,腦子被糊成一團,無法思考。

  他低著頭,凝視著她變幻不定的眼,驀然抬起她的下巴,瞳仁黑且沉,「我曾經看過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鬼,她是誰?」

  白筱退開一步,「你能看陰陽?」

  他突然摟了她的腰,將她緊緊貼上身上冰涼鐵甲,「害怕?」

  「我,我為何要怕?」他冰冷的鐵甲讓她微微一哆嗦,她是怕,怕他就是那個人,她知道她抵不了他的眼,但這個人心太深,是不能靠近的。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鬆了緊箍著她的手臂退了開去,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將手中畫戟輕輕輪了一圈,轉身走向門口。

  白筱鬆了口氣,從窗欞望出去,見他自行取了通體漆黑的駿馬出來,與站在院中的古越,單掌相擊,相視一笑。

  他翻身上馬,對立在馬下的古越道:「我走了。」

  古越拍拍他的馬脖,「如果撐不住不要硬撐,我明日便去接應你。」

  容華輕點了點頭,「好。」側眸撇向白筱所在的窗欞。

  白筱慌忙避開,仍將他唇角勾出的淺笑看在眼裡,深吸著氣,他...太讓人看不懂。

  容華單手挽了馬韁,輕夾馬腹,黑馬如箭一般射出了院門。

  古越忘了門口良久,才轉頭看向窗欞,眸子一寒,透著森森寒意。

  白筱嚇了一跳,不知她又有什麼地方惹了他了,見他向台階走來,心裡突突亂跳,看及左右,是在尋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深吸了兩口氣,穩住心神,以後要與他時常相處的,這麼怕著他,以後的日子更沒法過,不如坦然相對,向門口迎了過去。

  不料她尚沒到門口,卻見他一腳踏上台階停了下來,毅然轉身離開。

  這一晚,他再也沒有來過「頤和軒」。

  她看不懂容華,也看不懂他,更看不懂他們二人是什麼關係。

  容華走後,古越又不見人影,白筱一個人在屋裡甚是無聊,見左右無人,便踱出寢屋透透氣。

  除了「頤和軒」便是御花園的湖池,風吹過湖面,扶上她的臉,十分舒服,進宮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緩和了些。

  四下裡一個人也沒有,十分安靜,沿著湖畔慢慢踱行。

  此時正是初夏,湖畔另一半花圃裡花卉百花盡放,陣陣花香在空氣中瀰漫。

  她一路走過來,回頭才發現自己離「頤和軒」已遠,想就此回去,又有些不捨難得的這片清淨景致。

  索性依了身邊假山,坐下,靜望著前面的月影。

  坐了一會兒,風吹著身上有些微涼,正想起身離開,卻見另一個黑色身影朝這邊走近,月光斜照在他俊逸的面頰上,臉色陰沉,帶著森冷之色,很是難看,竟是古越。

  一看他那臉色,她哪裡還敢出去與他撞上個面對面,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藏在假山之後,等他離開,再溜出去。

  他走到假山另一側便不再走,也靜望著湖上月影,臉色陰沉的厲害,背在身後的手握成拳。

  白筱看著他這幅模樣更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她不明白,她初見他時,他並不仇視他,為何他在軍營見到她時,他對她的態度與過去的全然不同,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事後她想過,可怎麼也想不明白,她被禁足榮府,許久不曾出過府,也不曾見過誰,自不能得罪他,來來去去,得罪他的,怕是只有她那父親北皇。

  正胡亂跑神,突然聽他捏的關節「啪」的一聲響,聽他冷哼一聲,自言自語,「在下面,你可還能那般荒淫無度?」聲音冷且狠。

  白筱手尖一顫,他這話裡含了多少恨,那個死了的人,不知做了什麼,讓他恨成這般,又將身子往後縮了縮,這種時候怕是誰撞上去誰倒霉。

  一陣急促的細碎的腳步聲跑進,指向他們這邊奔了過來。

  白筱安詳不知會是誰在這當口來觸他的晦氣。

  想看,又不敢探頭看,只在假山縫裡看見一個一身明艷的宮裝女子直奔到古越身後才停下,喘息著,卻聲聲的輕喚了聲:「殿下。」

  古越冷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女子身子一顫,抖了唇,埋著頭道:「奴婢不敢。」

  古越驟然轉身,上前一步,一把捏出她的下巴,下手全不憐香惜玉,用力抬起的頭,冷笑道:「你以為有他護著你,便可以隨心所欲了?」

  女子被他捏得生疼,又不敢反抗,小聲泣出聲,「殿下,奴婢...」

  「住口。」他打斷她的話,月光下黑中泛藍的眸子,越加的陰冷無比,猛的將她一推。

  她後背重重撞向身後假山。

  他手上用力,撕了她身上宮裝,手又探到她身下撕了她的褻褲。

  女子身子不住的顫抖,咬著唇泣聲道:「殿下,回太子殿,可好?」

  古越受傷不停,將她按住,撩了自己長袍,冷笑道:「你還會知道廉恥?」掐了她腰,生生的撞了進去。

  白筱驚得摀住了嘴,後背抵著假山,連氣都屏住了。

  古越全不顧女子如何引人哭泣,閉上眼,一下一下的橫衝直撞。

  女子吃痛不住,抬手去扶他的肩膀,手指剛觸了他的肩膀。

  他眸子突然打開,惡狠狠的瞥向她。

  女子一驚,忙縮了手,雙手扣了身後假山。

  白筱聽著一石之隔傳來的喘息,低泣,面如火燒,又驚又怕,緊盯著石縫後古越牙關緊要,又目緊閉,微微扭曲的俊容,他這哪裡是什麼男女之歡,簡直是發洩著內心的恨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見他驀地睜眼,將掐在手中的女子一把摔開,眼裡恨意愈濃,臉上神色愈冷。

  狠聲道:「滾。」

  女子趴跌在地上,身上衣不蔽體,渾身抖個不停,抬頭間,見頭頂家身後一角衣裙,蒼白的面頰更慘無血色。

  他沒看到白筱的臉,白筱隔著假山縫卻見她看了個明白。

  這女子只得十七八歲模樣,瓜子臉蛋,白淨皮膚,平眉鳳眼,眼角斜挑,眉心一點紅,自帶了七分媚骨,這樣子竟有些眼熟。

  被撕碎的宮裝掩不住她曼妙的身軀,束著的髮束散披下來,掩了半邊粉頸。

  白筱慢慢降露在外面的衣角扯回,心臟像是跳出胸脯,卡在了嗓子眼上,只要這女子叫上一聲,古越就能發現躲在這兒的她。

  如果這時候被古越發現,不知是什麼樣的一副環境。

  女子慘白的臉慢慢漲紅,又聽古越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還不快滾?」

  回頭含淚望了望那張全無情義的俊顏,拉攏破碎的衣衫,半掩了赤著的身體,掩面飛奔而去。

  白筱屏息靜氣,只盼古越也盡快隨後離開。

  不料等那女子跑遠,也聽不見石後有什麼動靜,探頭朝石縫中望過去,只見他背了手冷眼看著這面假山。

  嚇得睜圓了眼,背轉身,後背緊貼著假山,暗道了聲不好。

  轉動著眼珠子,左右望望,趴伏在地上,藉著假山的遮掩,慢慢爬開,只求離得遠些,便能躍起逃跑。

  突然身後一聲輕咳,剎時間,她後腦一麻,整個人都僵了下去!暗暗叫苦。

  正想起身急竄,一隻手已經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掌心很熱,她卻是一身冰冷,滿頭冷汗。

  靈機一動,雙手在地上亂摸,口中呢喃道:「去了哪裡呢?算了不找了。」說著要直身站起。

  古越手上用力,壓著她,讓她直不起身,伏下身,貼向她耳鬢,呼出的氣息吹著她耳邊碎發,「二公主當真興趣廣泛。」

  他聲調帶著笑,她卻覺得透身的寒,二公主都叫出來,還能有什麼好事,乾咳了一聲,「我不明白太子殿下說什麼,我不過是在這兒尋一隻受傷的小鳥。」

  「是嗎?要不要我幫你尋一尋?」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順著她的後背慢慢下移,落至腰季,大有再往下的趨勢。

  白筱驚得魂飛魄散,再也僵不住,驟然轉身,坐倒在地,將他的手推開,臉色也冷了下來,「太子放尊重些。」

  「尊重?」古越半瞇了窄長的俊眸,唇角噙著的笑意,越發的陰冷,「荒淫無道的北朝宮裡出來的人,跟我談尊重?」

  白筱這所宿體前任名聲的確不好,但如今已經易主,哪受得了他這麼侮辱,再說剛剛也不知是誰在這兒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冷笑道:「太子當真喜歡以自己之人品來論他人,我以前以為南朝太子雖然年幼,卻是個明主……不想,聞名不如眼見。」

  一番冷嘲熱諷說得古越臉色越加的黑了下去,突然握緊她的手臂,將她扯了過來,將她的身體略略提高,迫視著她,眸子裡燃著火,「你不過是那姓白的淫賊養著的侍寵,憑什麼教訓我?」

  白筱手臂被他捏得疼痛不堪,胸中卻被他一席話煽得起火,「他是我父親,你休要胡說,你以為人人像你這麼齷齪下流?將亂倫之事胡亂捏造。」

  她話剛落,見眸子一窄,面頰瞬間扭曲,揚起手掌,心裡猛的一跳,忙閉了眼,靜等他巴掌扣落。

  過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巴掌打落下來,微睜了一隻眼,見他舉在半空中的手掌握成了拳,但始終沒落下來。

  在偷眼看他,他儼然怒極,臉上卻陰晴不定,腮幫子咬得緊緊,盯著他,眸子生寒,目光久久不移,過了半晌才咬牙道:「如果換一個人,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定然將你碎屍萬塊。」

  深吸了口氣,將她狠狠丟在地上,忘了她一眼,一甩下袍,轉身便走,轉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白筱這一驚一乍,渾身發軟,坐在花圃裡,沒了一絲力氣,望著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喘氣不定。

  想想剛才,實在驚險,留在這宮裡,也不知是不是明智之舉。

  她知道他恨北皇,兩國相爭,相恨實在正常不過,但像他這麼恨的卻有些詭異。

  大口的吸著氣,助飛快亂蹦的心恢復平穩,爬起身,拍去身上沾滿的花瓣,腳下軟綿綿的朝著『頤和軒』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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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7章 讓人頭痛的男人

  白莜回到「頤和軒」,心裡仍然難以平靜,古越明明斷袖,為何會對那女子……

  難道當真是雙性?白莜打了個寒戰,如果是雙性,他與那女人做那事時,又好不奇怪。男歡女愛的事,他竟然不允許那女子碰到他身體一絲一毫。

  他這個人也著實古怪了些。

  這一夜,當真沒有人來給他另外安排住處,洗漱用水倒是有宮人送到了手邊上,換下的衣裳也有人收了去洗。

  說他是來服侍人的,倒更像是來被人服侍的。

  有湖邊古越那樁事,他心有後怕,也不敢睡,怕他抽瘋闖了來尋他麻煩,坐在桌邊睞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困乏,望了望那張大床,實在不敢往上面躺,挨到軟塌上滾到下去,摟著絲被,睜著眼過了許久,不見有人前來打擾,才慢慢合了眼。

  睡到半夜,隱約覺得有人立在榻邊,驚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窗外月影枝搖,和風絮絮,又哪裡有什麼人,吁了一口氣,抹了一額頭的汗,這些日子當真過於神經過敏了。

  躺倒下去,將被蒙了頭,閉上眼,一覺到天亮。

  清晨,翻身下榻,透過珠簾,見大開著房門,打了個叮嚀,昨晚回來,等下人收去洗漱用水,明明是關了房門的。

  轉著眼,視線在屋裡溜躂了一圈,定在了窗下的書桌上,白玉鎮紙下壓著一方白紙,被風一吹,翻捲起伏,一旁放著的墨汁尚未乾透。

  白莜是從地下上來的人,不怕什麼鬼神之說,但這半夜開門,白紙留書著實讓她不安。

  走到桌邊,壓平那方白紙,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兩行字,「下次再佔我床榻,休怪我不客氣。」

  雖然不認得這紙上筆跡,但想也能想到是誰這麼霸道。

  她望了望前方軟塌,好不鬱悶,床不能睡,榻也不能睡,難道要她睡桌子,睡地板?

  恰巧見在這院子裡服侍得小廝知秋送水進來,招了他過來認認筆跡。

  知秋看過後,道:「小竹姑娘,這是太子殿下的筆跡。」

  白莜明明猜到是他,仍驚出一身的冷汗,昨夜他果然是來過了,她居然睡得死沉,等隱約察覺時,他已經離開。

  好在他沒有別的什麼舉動,否則……她抱了胳膊打了個寒顫,「昨夜太子來過?」

  「來過,呆到四更上朝才離開,小竹姑娘不知道?」

  白莜乾巴巴的笑了笑,「昨夜睡得死沉了些,所以……」

  知秋不愧是容華挑揀出來的人,面上不為所動,甚是體貼的道:「姑娘趕了這麼多天的路,連夜奔波,昨天在大殿上聽說又嚇得不輕,夜裡睡得沉些也是再正常不過。」

  說了睨了眼白莜手中把玩著的紙張,「姑娘先洗漱洗漱,今天香巧姑娘會在茶莊恭候姑娘。

  至於床榻,姑娘不必擔心,我一會兒就去叫人送張新榻過來。」

  「太子為何不睡在他的太子殿?」她話問出了口,才後悔,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把容華儲在這兒,他自然喜歡在這兒過夜,這跟皇帝寵妃子一個道理,不過現在容華不在,他也沒過來的必要了。

  「也不知什麼原因,以前太子在太子殿住的好好的,四年前突然連發了幾夜噩夢,便將容公子接進了宮,再也不再肯睡在太子殿了。」這些事在宮裡也不是什麼秘密,知秋也不瞞她。

  白莜聽著卻又是別樣想法,又是四年,看來她離開的這四年確實發生些什麼大事,才讓他變成現在這怪異的性子,「可有人知道太子發的什麼噩夢?」

  「這就不知道了,太子不肯說,由內臣試著問過,結果被太子打了四十板子,這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問了。」

  白莜走到洗漱架前,擰著巾子擦臉,「那太子可還會在別處夜宿?」雖然古越的面首只得容華一人,可是他可以在別處儲幾個通房侍女,那樣也不用天天來這兒。

  「太子不在別處夜宿。」

  「難道他就不儲幾個暖床的通房?」白莜向著他昨夜對那女子的那副神情,腳趾頭都在哆嗦。

  知秋奇怪的看了看白莜,「太子不沾女色,眾所周知,小竹姑娘居然不知?」她可是太子親自拖進來的人,如果不是跟他和容華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根本不可能留在這「頤和軒」。

  能留在「頤和軒」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掃院老僕都是深受容華和太子信任的,何況她這個宿在他們房中的人。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對白莜有問必答。

  不沾女色?白莜擰著巾子的手停住了,呃……他藏的著實深了些。

  一個太子儲幾個女人,養幾個妃子是再正常不過,如果他祖宗先代地下有知,他家傳宗接代有希望了,定然笑得合不攏嘴,他何須藏著挾著,那不成是怕容華吃味?

  如果當真如此,他大可不必,容華不是一樣背著他在偷腥?

  念頭剛過,耳根子便是一燙,忙收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香巧姑娘是誰?」

  「香巧姑娘原來是服侍前長公主的侍女,長公主去了後,便被調到宮外打理茶莊。」知秋等白莜洗完臉,端了銅盆出去,「我就在外面候著,姑娘收拾妥當了,喚我一聲便是,以後又小的接送姑娘進出宮。容公子吩咐過,姑娘在宮外不必穿宮裝,隨意變好。姑娘帶的衣裳甚少,叫小的將他收著的一些料子揀出來給姑娘做些衣裳,等姑娘晚上回來,秀衣坊 的姑姑們就會過來給姑娘量身。」

  白莜微笑應了,容華回來沒多少時間,還被打得趴在床上,卻將這些事安排的妥妥當當,這人當真是個人才。

  她對著銅鏡理好了髮束,取了套自己舊時所穿的衣裳穿上,隨著知秋出了宮門。

  宮門外早有馬車候著,剛上車便聽見一陣炮響,震麻了半邊頭皮,依稀記得在北朝時,是有死囚執刑才會放這禮炮。

  撩了車簾問坐在車轅上的知秋,「這是什麼聲音?」

  「昨晚有逆黨造反,被子涵將軍鎮壓捕獲,今天早朝太子判了他們滿門抄斬,這當頭正要執刑。」他們宮裡的人將這些事說出來,只當是茶餘飯後,並沒有多大感觸。

  白莜聽著卻是心裡一寒,執政之人沒有誰不是滿手血腥。

  正要放簾,見宮門大開,她所乘馬車,忙往旁邊讓開。

  一隊人馬自宮門裡出來,護著的竟是一身黑亮鎧甲的古越,那身裝扮於昨晚離開的容華一般無二。

  他在與她擦身而過時,扭過頭看向撩著車簾的她,眉頭瞬間蹙緊,眸子也是深且沉,薄唇一抿,神色間便轉了冷。

  白莜忙一把將車簾扯下,將他那張冷臉隔在車外,眼不見為淨。

  等了片刻,不見窗外震天響的馬蹄聲去遠,發而停了下來。

  正想偷偷揭開車簾,看看外面什麼情況,眼前,驀的一亮,車簾已被人一把掀開,古越高大的身影立在車前,在車裡投下陰影,將她一同罩住。

  白莜見他眼裡暴著血絲,不知她去了哪裡逛蕩了半夜,又跑來「熙和軒」坐了半夜,顯然昨夜一夜沒睡。

  不管怎麼說,總是因為她佔了他的睡榻,才讓他一夜未眠,自然有些心虛。

  雙手撐了兩側凳緣,不著痕跡的往裡退縮。

  身子剛動,他已探了身進來,扣了她的下巴,將她拖出來些。

  白莜吃痛,只得順著他的力道,不敢亂動,雖然已順了他的意,將身子前傾,湊到了他面前,臉還是被他捏的甚痛,不禁皺起了鼻子。

  她的臉被他捏著,臉蛋擠著嘴,嘟在一起,本就有些可笑,他忍不得痛,又皺了鼻子,模樣就越加的可笑。

  他即使是一肚子不痛快,看了也有些忍俊不禁,忍了笑,板著臉,冷聲道:「這些日子你給我老實些,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各自掂量掂量,如果說了不該說的,就算是容華也保你不得。」

  白莜望著他頭盔下的面頰,如果不是她一直留意著他們兩人的眼,發現他眼地深處的那抹黑中帶的藍,真很難看出二人的區別。

  嘟著嘴道:「你們有沒給我交待,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你是橫豎看我不順眼的,到時隨便找句話,說是不該說的來尋我麻煩,我且不是冤枉,與其白給你們使喚打理那什麼鬼茶莊,不如你現在給我一劍,你省心,我也省力。」

  他盯著她變型的小臉,她被他這麼捏著,說話十分艱難,卻還不顧死活的嘟嘟啷啷的跟他爭辯個沒完,圓嘟嘟的小嘴一張一合,十分滑稽。

  滿腔的怒氣突然笑了不少,再沒忍住,一抹笑意從眼角跑開,忙又自忍著,「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她縮著鼻子哼了一聲,表情越加古怪,「是你們覺得我有用才把我弄來的,把我惹急了,我也不讓你們用了,大不了抹了脖子,重新去投一回胎,也不用受你這鳥氣……」

  話沒說完,突然眼前一暗,唇已被堵住,緊貼在她唇上的竟然是他的唇。

  睜大了眼,咫前的黑眸同樣滿是驚愕。

  他一愣之後,鬆了捏著她臉頰的手,猛地將她推開,側臉啐了一口,抬了手擦著唇,眸子裡閃著難明之色,「真髒。」

  白莜跌趴在座椅上,盯著他擦拭著唇的手掌,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怒火直衝上頭頂,她可以被人當成棋子,可以被人利用,但受不得這樣的侮辱。

  哪還理他是什麼人,「你才是世上最骯髒的人。」爬起身,一腳朝他踹了過去,只想將他一腳踹出馬車。

  他沒料到她敢向他動腳,本能的往旁邊避開。

  白莜在他愣忡之際,飛快躍出車廂,不辨方向的奔竄,他再也不要呆在這鬼地方。

  古越返身去抓她,只抓到她衣袍一角,「嗤」的一聲,手中衣帛應手而裂。

  蹙緊眉頭,大步向她追去,拽緊她的手臂,將她拽了回來,「你瘋了嗎?」

  白莜怒極,已是豁了出去,反手踢打他,「放開我。」

  他名為太子,實為一國之君。她一個女子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如此無禮,周圍官兵侍衛個個面色大變,忙或垂眼,或看向別處,沒誰敢存個看熱鬧的心。

  古越也存了一肚子的氣,這小女人實在放肆,臉色一沉,喝道:「鬧夠了沒有?」

  白莜想著已經鬧開了,橫豎是個死,不如鬧個結實些,也讓他丟丟臉,她死也沒死得這麼窩囊,踢打得更歡,張口亂罵,「你這個暴君,變態,你除了欺負女人這點本事,還能做什麼?」

  周圍的人更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偷看古越板著一張臉,臉上聚了千百重的烏雲,這時候,他就是個炮筒,誰碰爆誰,千軍萬馬,卻靜的只聽得見馬息聲和白莜的踢罵聲。

  白莜看著他越氣,心裡越痛快,踢打的越加不分輕重,見他窄眸裡噴著火,只道他要拔劍了,突然天地一旋,一聲驚呼,被他扛了起來。

  他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單薄的身子扛在肩膀上,大步走向她的馬車。

  嚇得面色慘白的知秋,忙撩了車簾。

  他將她往車裡一丟,一腳踏上馬車,隨後進了車廂。

  知秋忙將車簾落下。

  車內光線一暗,白莜反而有些害怕,剛才那不顧死活的氣焰弱了些。

  他握了她的腰,將她從座上拉起,自己在座上坐下,分了她的腿,將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沉聲道:「被容華在金殿上那一鬧,全城無人不知你將是我的女人,你再亂叫,我現在就收了你,也不用等什麼成人禮,省得人說三道四。」

  白莜胸間一哽,他腿上冰冷的鐵甲透過她身下薄衫,一陣陣傳來。

  她心裡一慌,僵了身子,不敢再亂動。

  他將她往腰間挪了挪,握在手中的腰枝,纖細柔軟得如同無骨。

  鎖著她的眼,她那雙眼,大而澄澈,眼角帶勾,說不出的嫵媚,心間竟是一蕩,一股熱流自腹間竄向身下。

  將她的身子搖了搖,「再叫啊。」

  見她張了張嘴,欲說什麼,鬆了一掌,順著她後腰下滑,腦中閃過昨夜見她跪趴在地上,微翹滾圓的臀是何等撩人,身下更是燥熱難耐。

  大掌移到她臀部,著力一捏。

  白莜嚇得七魂失了六魂半,忙雙手往後,將他停在她臀部的手掌壓住,阻止他再有所動作,嘴裡亂叫:「我不鬧了,我不鬧了。」

  他板著的臉慢慢鬆了下來,「真不鬧了?」

  「不鬧了。」白莜懸著心,七上八下,四面不著邊,轉溜著眼,試著腳尖著地,身子往外挪了挪,離他遠些。可是懸在他腿側的兩條腿僅僅腳尖著地,除非大動作的扭動身體,否則受不了力。

  試著踮了兩踮,重心便有些不穩,身子晃了晃,他腿上鐵甲擦過她腿間,頓時窘紅了臉,伸手撐了他的肩膀,穩住身形。

  手指剛觸到他肩膀,想起昨晚那女子去碰他時,他眼裡射出的像要殺人的寒光,手掌像是被蛇咬一樣飛快的縮回。

  他眸子一沉,「我沒嫌你,你倒嫌起我來了。」

  白莜癟了嘴沒吱聲,不是嫌不嫌的問題,是不想自找麻煩。

  他見她不答,剛緩和些的臉色又黑了下去,將放在她臀上的手移上,環了她的腰,將她摟緊,固在胸前的鐵甲上,「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白莜翻了個白眼,記住個鬼,誰知道那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見他一瞪眼,忙道:「記下了。」

  將窗簾揭了條細縫,瞥了眼車外,見不少官兵,不時的朝這邊偷望,神色焦急,放下窗簾,回轉頭見他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身子頓時又僵了,「時辰不早了,你不用出征嗎?」

  他說過要去與容華匯合,該是要出征才對。

  「不用你教。」他生硬的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也掀了窗簾往外望了望,天色確實不早了。

  他的動作不似白莜那般小心翼翼,整個窗簾洞開,窗外正往這邊張望的人將她面對面跨坐在他身上的情景看了個透徹。

  這姿勢實在不太雅觀,太過香艷。

  她神色大變,小臉漲得通紅,忙刷的一下將窗簾合上,「容華帶著傷,你再不去,他要被人打死了。」

  現在她實在不知找什麼借口催他盡快離開,既然他在意容華,也只有拿容華說話。

  不想他竟然冷哼了一聲,「還當真是郎情妾意。」

  白莜暗道了聲糟糕,「我是擔心你們的郎情郎意,萬一他有什麼冬瓜豆腐,你就自能對月思郎了。」

  他眉頭緊皺,臉色卻緩和了下來,重哼了一聲,手掌握了她的腰,將她從腿上提起,丟到身邊座椅,起身一撩車簾,躍下馬車。

  白莜驚魂未定,偷偷將車簾揭了開縫往外偷看,見他翻身上馬,側臉向她望來,視線正好落在她揭開的簾縫上,嚇得忙將車簾扯攏。

  古越半瞇了眼,勾起唇線,露出一抹淺笑,一揚手中馬鞭,軍隊齊齊整整的疾馳而去。

  等軍隊的馬蹄聲去遠,白莜才長鬆了口氣,拍著砰跳不已的胸口,整個身子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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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7:51: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88章 古越的秘密情人

  白筱隨著馬車搖晃了一陣,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撩了窗簾往外張望,馬車正靠近一家叫竹隱的茶莊前。

  黑胡桃色的木柵門,沉灰的籬笆牆,門上的遮雨棚和籬笆牆上搭著的都是由蘆草編的草垛,隨意而不雜亂,竹隱茶苑四個字也沒做門匾,而是分別寫在幾塊木塊上,串成一條,掛在木柵門的一側,被風一吹就擺啊擺,院裡栽了些湘妃竹。

  從籬笆牆後冒出來的屋頂也均是堆得漸漸的茅草屋頂。

  白筱啞然失笑,果然是容華的風格,他自己山腳下的住宅便是草棚,如今又把那茅屋搬到了京城。

  按理接待外使的地方,大多奢華,歌舞酒色不斷,說難聽些更像是高級些的花樓。

  結果這麼一個皇家茶苑,生生被做成了草鄉書堂的模樣,卻不顯寒酸。反引出幽靜閒然的典雅。

  撩了車簾問知秋,「這茶苑是太子打點,還是容華打點?」

  「是容公子。」知秋回轉身,笑著回話,聲音比出宮前更加恭敬。

  香巧在茶苑戰戰兢兢幾年,功勞苦勞全佔,在所有人看來,香巧便是這裡的頭兒,結果她初入宮,便壓在了香巧的頭上。

  光這點知秋便猜到小竹在容華和太子心裡地位不同尋常。

  剛才,白筱抽著筋扭著跟古越鬧了一場,在太子面前如此放肆,便是砍頭也不為過。

  結果古越非但不叫人把她抓起來,反而親手將她扛回車。

  車裡那些曖昧言語,別人聽不見,她在車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管她對太子如何不敬,他都沒對她有半點責罰便離開了,更讓知秋知道這個小竹姑娘地位不一般。

  雖然外面傳的是她是太子的通房,但那可能只是個儀式,過了那個儀式怕是要飛昇的,太子一直沒納妃,這妃位沒準還是現在車裡這位小竹姑娘的。

  對著這麼個人,哪還敢有絲毫怠慢。

  白筱看遍了茶苑外景,視線才轉會候在門口的那堆姑娘身上。

  二十來個體態婀娜的姑娘分兩排立在門口,雖然不至於穿著粗布素衣,但無論款式還是裝飾上都典雅素淨,也不知是容華的要求,還是這茶苑的管事摸清了容華的性子,按著他的喜好來安排的。

  有些女子顯然初來不久,對此處的禮儀還不甚熟悉,不是有人偷偷抬頭望向白筱所在的馬車,眸子裡儘是期盼與興奮。

  一來便把香巧壓下去的人,不可能不讓她們好奇。

  白筱依稀記得這些臉在軍營中見過,果然那些女子是送到這兒來的,並非軍營中傳言是為太子成人禮選的。

  看著她們的衣著,赫然明白,知秋說容華讓她隨意便好,因為她平時的衣衫都簡單素淨的不能再素。

  也不知是不是容華特意為那些看慣了華麗艷女的使者上一道清新小菜。就像是吃多了油膩的人,突然間一碟爽口小菜,定然比再加一道紅燒龍蝦更合人心意。

  白筱的視線最後才落在了站在正中,雙手恭恭敬敬的攏在身前,埋著頭迎接她的宮裝女子身上。

  她一襲合身的酒紅的拽地撒花宮服束出她玲瓏的曲線,挽著宮髻,髮髻後壓著酒紅的牡丹,花瓣顫巍巍的抖,髮髻側插著支蝴蝶金步搖,雪白的耳垂下墜著金絲耳墜,末端顫悠悠的懸著火紅瑪瑙珠。

  這打扮,怕是宮裡的妃子也不過如此。

  這一身的艷麗宮裝在這群素裝女子中顯得給外顯眼,到讓白筱有些意外。

  既然她會揣摩容華心思,將手下一幫女子打扮的如此素淨,自己卻是這幅艷妝形容,實在叫人費解。

  她不等馬車停下,便半蹲了下去,嬌糯的聲音喝道「香巧恭迎小竹姑娘。」

  知秋撩著車簾,扶了一身白紗裙的白筱下了馬車。

  她剛一露面,便有人驚呼出聲。

  香巧暗皺眉頭,這檔又不敢抬頭,只得保持見禮姿勢。

  白筱隨聲望了去,正是那晚在軍營中給她遞肉串的姑娘,朝她笑了笑,那姑娘越加的慌了神,半張了嘴,連行李都忘了。

  見香巧埋著的臉半側過來,眸子帶寒,才回神,忙隨著別的女子向白筱行禮。

  白筱只當沒看見香巧的舉動,笑著道「香巧姐姐,不必多禮,小竹初來,還要香巧姐姐多家教導,提點。」

  她從知秋那兒得知,香巧已滿十九,而她未滿十五,就算她真實年齡也不到兩萬歲,換成人間也只得十六,所以以姐稱之。

  換成別的女子,十九歲早過了出嫁的年紀,不過宮裡女子都要滿二十五,才可以出宮,雖然她現在沒在宮中,但終究是宮裡的人,又打點著茶莊,越加沒提婚配之事。

  茶莊以前救人有好些到了出宮的年紀或者婚配了,這次才加了這許多新人過來。

  「香巧怎麼敢。。。」香巧聲音磁軟,聽不出一星半點因為突然來了個人把她壓著而擦出的火藥味,口氣恭敬,但全無親近之意。

  直接讓人想到,你來壓著我,可以,但要我去討好親近你,沒門。

  白筱哪能聽不出這話裡的味道,一笑而過,沒排斥她,已是難得,如果這個香巧但真是那種明哲保身,又不求高位的人,那也算是難得之人。

  她到了這人間便是公主身份,習慣了下人們跪來拜去,見她如此也就不多客套,「香巧姐姐免禮吧,以後也不避總對著我行禮,省得有臣使在的時候分不清主次。」

  香巧聽了她這番大氣凜然的話,也有些意外。

  她收到容華的指意,便差人打聽過,這位小竹姑娘是才進宮的,照傳言只不過是個什麼民間女子,按理民間沒經過訓練的女子,大多小家碧玉,沒見過什麼世面,到了外面難免不縮手縮腳。

  以她的身份,只需儲在宮裡,等選好日子往太子床上一躺,日後便等著封賞,這地方雖然比不得花樓人蛇混雜,但終是要賠笑應酬服侍人的地方,太子的女人出來打點茶莊,也不知容華送她來這處是什麼目的。

  此時見她一開口便是大氣之言,對宮中規矩又不是全然不知,看來傳言總是有誤。

  既然她是先皇選出來,養在外面,只等大了送給太子的女子,那養她的人,怕是對她照著以後送入宮做嬪妃的那套調教的。

  茶莊接待的都是往來使臣,也算是個對朝中十分重要的地方,難不成是怕自己手中攬下的權利過大,以後難以掌控?那麼叫她來的目的便也能有所解釋了。

  想通了這點,打了個寒戰,更加低眉垂眼,不敢行差錯步,「是,小竹姑娘."又行了個禮才站起身,抬起臉,看向白筱,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好絕麗的女子。

  與她身後那幫姑娘一樣,均是一身的素雅,深厚的姑娘穿上感覺素淨,清新,而她卻是秀雅脫俗,不動時,讓人感覺她高高在上,不敢輕易去玷污,但眉角轉動間,卻有著一般攝入骨子的媚,讓人難不對她想入非非,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身體下面,女人見她會如此想法,何況男人。

  她驚詫白筱的美顏,白筱玉眼前的美人臉打了個照面,也是驚得面色微變,好在她也是個經歷過一些大小故事的人,才沒露出更多的反應。

  眼前玉容,白淨的瓜子臉,瑤鼻櫻唇,細長的鳳目斜斜上挑,眉心一點鮮紅,正是昨晚湖畔所見的那個女子。

  再看她身上宮裝,已然再沒有懷疑。

  古越的叮囑在耳邊響起,該說的,不該說的,自己掂量。。。原來。。。如此。。。

  自知道是這事,剛才也不用跟他鬧那場,也少丟回臉。

  香巧在這裡的時間已久,是被來往賓客看習慣了的,見白筱毫不避諱的打量她,也不覺得約束,向旁邊讓開路,微埋了頭「小竹姑娘請。」

  白筱笑了笑,收回視線,知道了問題出在了哪兒,也就沒有太多的擔心,暗鬆了口氣,她對古越的風流史不感興趣,就算他天天在這兒跟這個香巧滾床單,她也不會過問半句,便不會去容華耳朵一絲一縷的風。

  既然不感興趣,也不好奇,那還有什麼擔心漏嘴的?

  輕挪了腳,從香巧讓開的道路走進茶莊,邁進門檻時,為抬了腳,裙擺拂開,露出穿著白色繡花的纖巧腳尖。

  香巧為垂了頭,恰巧看見白筱一露一縮便隱在了長裙下的腳尖,全身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原本透著粉的面頰瞬間白了下去。

  她死也不會忘記昨晚趴伏在地上所見的那雙縮到假山後的小腳,穿的正是這雙白色繡花,那上面的臘梅圖文與剛剛邁過門檻時所見一般無二。

  剛才白筱眼定定的打量的神情在腦海浮過,攏在宮裝裡的手滲出冷汗。

  這個叫小竹的姑娘很有可能以後便是南朝的太子妃,等太子登基,便是皇后,而昨晚。。。親眼見太子在後花園與她私通。

  雖然太子要個女人算不得什麼大事,但身為太子名正言順的女人的她,且能容得下太子尚未與她行過成人之禮,便於別人私通?雖然不敢對太子怎樣,但要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除非太子肯出面護著她,給她名分。。。她唇邊化開一抹苦笑,如果肯給,且能等到現在,再看白筱時,眼裡多了抹別樣的難辨神色。

  顫著濃睫,驚恐的看向白筱,後者神色淡然的進了茶莊,悠然的打量著茶莊景致,彷彿昨晚什麼事也沒曾發生。

  白筱越加沒有反應,她越是心驚膽戰。

  這茶莊從外面看並不多大,進去,走過幾間茅草屋,才發現是柳暗花明,裡面是別有洞天,這裡的山石均是從外面整塊移入,並打磨痕跡,再加上花草叢木,堆放起來卻也是如同真景,花香陣陣,十分宜人,比起以往的那些脂粉陣陣的高級花樓讓人舒服不知多少倍。

  白筱暗笑那容華能把高級花樓弄成這副形容,著實是個人才。

  側了臉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香巧「香巧姐姐不舒服?」

  香巧忙上前陪笑道「多謝姑娘關心,香巧沒有不舒服。香巧位姑娘準備了單獨的院子歇息,現在是否過去看看?」

  「不忙,我想先隨意看看,熟熟道路」白筱挑眉,難不成昨天被她撞了好事,沒能與古越盡興,再加上古越有些粗魯,讓她受到驚嚇,才沒能好好休息?以至於臉色如此之差。

  回頭見那幫子女子全跟在身後,「現在沒有別國使臣嗎?」

  香巧眉頭皺了皺,壓低聲音,以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前幾日來了一個,也不知是什麼身份,住著便不走,日日在這茶莊醉酒,我們又不敢得罪,很是頭痛,還在只要這邊供著酒菜,他醉了也不惹事尋人麻煩。」

  白筱知道她是怕人多口雜,萬一哪個嘴碎的姑娘在使臣面前吹上些風惹惱了對方,便可能因為一句哈埋下禍根,淡淡的睨了眼身後的一堆人,:「既然有外客在,叫她們都散了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既然容華叫的她來打點茶莊,而眼前這位又不想跟她拉近乎,要一板一眼的來,那她也就不用客氣,把自己擺在該擺的位置。

  身後姑娘們聽了,也就不再跟著,站在原地,也不敢散,一個個把香巧望著,雖然上面傳下令來,這位小竹姑娘是正主,不過香巧在這兒多年,根基已穩,而這所謂的正主,還不知到底能做多久。

  她不叫跟著,她們便也不敢逆了她的意,但香巧沒發話叫走,自然也不敢散開,免得哪天這位小竹姑娘不在這兒了,管事的還是香巧。

  如今直接跳過香巧,免不了要得罪她,到時她隨便給她們穿個小鞋,她們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香巧忙回轉身,呵斥道「小竹姑娘叫你們散了怎麼還不動?都散了吧,做自己的活去。」

  白筱唇角輕揚,好圓滑的姑娘,明知這些人要聽的是她的命令,卻拿了她當幌子,即發了令,又讓她不管高興不高興都跳不了她的刺。

  難怪能入容華的眼,在這種人際複雜的地方穩坐了上位。

  也難怪,古越如此顧忌容華,卻還背著眾人與她偷情,如此算來,她也是個有些手段的人。

  只是古越對她著實粗魯了些,難為她這身的細皮嫩肉。

  白筱順著幽靜小道,向前慢行,等身後眾人散盡才又微瞥了臉問香巧,「來了幾天了,難道就問不出什麼身份?」

  香巧飛快的睨了白筱一眼,她處處問在點子上,來這茶莊坐上位那裡還需要人帶著,要的不過是時間熟悉這地方,容華做事,果然不能讓人小看,他送來的人,又怎麼後又弱手,何況還是在他遠離京城的時候,能夠如此放心的送來的人。

  「這位公子很是奇怪,清醒時便往外走,回來便要酒,一問他話,變沒正沒經的與人調笑,到頭來,什麼也問不出來。」香巧邊說邊皺眉,她在此多年,怎麼難搞定的人,只要她出手,還沒有過手到不擒來的,偏偏遇上這麼個打,打不下,掐,掐不進的人。

  白筱挑眉輕笑,這倒是有意思的人「該不會是來白吃白住的?」

  「他擱下一百兩黃金。」

  白筱動容,又是一笑,一百兩黃金光吃,天天山珍海味撐死了也吃不完,「感情這位當這兒是京城最好的客棧,或者花樓?一百兩黃金住茅草屋,呃,容華這茅草屋當真精貴的很。」

  香巧臉色大變,又聽她直呼容華的名號,心裡猛的一跳「是香巧處事不當,香巧就這麼將黃金退還,請他離開。」

  「算了吧。」白筱站定,看著手邊一朵初開的茉莉,湊鼻上前,聞了聞,清香宜人「一百兩黃金住上一陣,我們又不虧什麼。」

  哪裡是虧,簡直是大掙特掙,香巧心裡七上八下,摸不清這位小竹姑娘是什麼心思,加上有昨晚之事,心裡亂的厲害,一時更難靜下心思考,只得順著她應了。

  「容華知道這是麼?」

  「他來時,容公子不在京中,無法回稟,昨日容公子回來便上了金殿。。。」說到這兒停了停,偷看了看白筱,容華為她挨打之事,早在朝中傳開,她哪能不知?「容公子受了傷,女婢也不敢那這些事去煩他,本想等他身子好些再去回稟,不料他有匆匆與太子出征了。」

  白筱唇邊浮起若有似無的淺笑,當真是沒機會稟報?

  如果有心要回,容華派人傳她來這茶莊之時,便可叫人帶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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