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小尹~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末果] 請夫入甕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2-2-2 10:1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29章 難堪的問題

  白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不過也鬆了口氣,「如果當真如你所說,那你半夜三更摸到我床上做什麼?」

  風荻眼角戲笑頓收,後退一步,「我有很多事情記不起來,覺得你的名字十分耳熟,所以去看看你長得什麼樣子,看能不能記起一些事情。」

  「結果呢?」白筱望著他那雙眼,竟相信他所說的話。

  「結果看到一張鬼臉,什麼也沒記住。」他停了停,接著道:「話說……你這鼻子該不會是……」看著她青淤難看的鼻子,有些忍俊不住。

  白筱白了他一眼,將又推開些,憤憤道:「當然是被你啃成這樣的,如果我破了相,以後長得不端正了,我一定要把你的鼻子削下來賠我。」

  風荻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嘿嘿』笑了兩聲,跟在他身後走向門口,「你就走?」

  客棧裡還丟了一幫人馬,再說也不知三梅是否逃脫。

  如果三梅沒能回去,而她又久不回去,萬一哪個負責的護衛跑去她房裡尋一尋,可就得穿了幫了。

  既然風荻進宮對她並無惡意,也不必再為此事糾纏,拉開房門,又覺得不甚妥當,回頭對他呲了呲牙,威脅道:「不許再摸進我的寢宮,否則我要人把你抓起來。」

  風荻眼角斜飄,懶洋洋的哼了聲,「也得那些草包抓得住。」

  白筱氣結,喉嚨上卡了半天,那晚他當真是在宮裡來去自由,宮裡宮外折騰了一夜,也沒人見到他的影子,沒來由的為宮裡的侍衛們臉紅了紅。

  尷尬的咳了咳,「你比兔子跑得還快,不過跑得再快的兔子也有被人抓到的一天。」

  風荻上身前傾,以手撐了她頭頂門框,「不防試試。」

  白筱扶著那扇像是一推就能倒的木門,板著臉,「下山的時候,前後腿抱緊些。」說完閃身出去,重重的把門摔上。

  風荻一愣間,抱著差點被木門擠了的手,望了一回天花板,兔子下山是滾的……

  立到窗口,斜靠著窗欞,看著白筱小巧的身子探頭探腦的從樓梯口溜出,一溜煙的跑走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低聲道:「這次,我不會再放過你。」

  ☆☆☆☆☆☆☆☆☆☆☆☆☆☆☆

  白筱在路上順便買了幾樣糕點,才原路溜回客棧。

  進了客房,三梅已換回衣裳,在房裡焦急的來回轉悠,見她回來,長鬆了口氣,迎了上來,兩眼微微泛紅,小聲道:「公主,你總算回來了,我以為你被……」

  白筱朝她做了鬼臉,「本公主福大命大,有驚無險。」接過她遞來的衣裳換上,見她手背上有一片青淤破皮,滲著些血珠子,捉了她的手,「你這是怎麼弄的?被他們捉到了,受了欺負?」

  三梅見她眼裡關切之情,真真切切,心下感動,眼圈又是一紅,搖了搖頭,「是我跑得急了些,在拐彎的時候,撞了撞。」

  白筱審視著她的神色,「當真沒被欺負?受了欺負不用忍著,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三梅入宮也有幾年,幾時有人在意過她受不受傷,受不受欺負,眼裡滾著淚,「當真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何哭?」白筱掏了絲帕出來,幫她拭了上面沾著的一些泥灰。

  三梅吸了吸鼻子,「從來沒有人對三梅這麼好過。」

  白筱『哈』的一聲笑,「你居然沒當我要對你非禮。」

  三梅這才發現,居然沒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臉上一紅,破涕而笑,「公主和以前有些不同。」

  白筱嘻嘻笑了,「你先忍著痛,回了府,再尋太醫與你看看。」

  三梅為她穿好衣裳,將布衣收起包好,「我們是要去別處,還是回府?」

  「回府。」那碗已到手,白筱急著回府證明一些事情,不願再耽擱,叫三梅對隔壁喚了護衛回府。

  一路上撩著車簾觀望兩邊景致,雖然有撞上白宜的那出意外,總的來說這趟外出,辦事還算順利,覺得烤得人心慌的日頭都十分宜人。

  剛過一處分岔路口,身後傳來馬蹄聲,轉過頭見容華的馬車從身邊擦過,也如昨天所見,並無多的護衛,只在車頭坐著馬伕與另一個勁裝男子。

  兩輛馬車分著兩條道路上,僅隔一臂之遙,並肩而行。

  今日難得他的窗簾也沒落下,容華端坐車中,臉上慕離隨著馬車顛簸而輕輕晃動。

  白筱衝他的馬車喚了聲,「喂,那天我沒看清你長的什麼模樣,想再看看。」

  容華側了臉看了看趴在車窗上的白筱,又自將臉轉開。

  白筱也不在意,笑了笑又大聲戲道:「喂,你醫術這麼好,為什麼要給人家當面首?」

  容華沒什麼動靜,馬車前座的那位武者卻壓不住火氣,就在馬車上站起身,抽了腰間佩劍,「你再胡說一句,休怪我無禮。」

  白筱這邊護衛即時撥了兵器將白筱團團圍住,護衛隊長,也用手中長劍一指那武者,「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們公主無禮。」

  對方聽是公主僅是愣了一愣,冷聲道:「不過是你們北朝的公主,與我何干。再滿口胡言,不管是誰,我照樣收拾。」

  護衛隊長哪聽得有人這麼當眾輕視自家公主,何況對方不過是古越的面首的一個護衛,也寒了臉,「不給你點教訓,你當真目中無人。」

  說完棄了馬,向對方馬車躍去。

  兩邊馬車同時停下,片刻間,白筱的護衛和容華的護衛劍來劍往的打在了一處。

  二人怕在馬車上打鬥,刀劍無眼,傷到主子,躍下馬車,打到一旁的空地上。

  白筱看了會兒他們打鬥,自己這邊的護衛隊長竟佔了下風,將身邊護衛盡數支去相助,「比試比試就好,別傷人。」

  這邊人一多,容華的護衛雖然功夫高了不少,但終是雙拳難敵四手,頓時處於下風。

  車伕看不過眼,棄了馬加入打鬥,剎時間又將戰局扳成了半局。

  因為雙方顧忌對方身份,手下均留了餘力,不敢輕易傷了對方。

  你來我往,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白筱對他們打鬥不感興趣,只看端從在車裡的容華。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2-2-2 10:19: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0章 初試榮華

  容華在車裡像老僧入定一般,對車外之事,不理不問,漠不關心。

  白筱看得有趣,抬眼見那些護衛打得正歡,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更不會留意於她。

  偷偷溜出輦車,爬上容華的馬車,撩了簾子,鑽了進去,在他身邊坐下,一股淡淡的梅香撲鼻而來,忍不住湊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容華對她的舉動,也不加阻止,淡淡道:「你的殘廢不裝了嗎?」

  「裝,當然要裝。」白筱自上次在宮裡便被他看穿了假扮殘疾一事,也不瞞他,側了臉,湊近他的慕離,想透過他的慕離,看清慕離下的面容。

  結果慕離靠慕離,什麼也看不清。

  容華皺了皺眉,往後靠了靠,與她拉開些距離,「既然要裝,為何還敢溜上我的車?」

  「他們不是沒看見嗎?」白筱探頭窗外,護衛們仍打得歡愉,無人理睬她,只有對面輦車裡的三梅,看著他們,驚得張大了嘴。

  「他們一會兒便回,怕是難以不發現你在我車上。」容華隔著慕離看著白筱,自那日在『大明寺』見她爬牆過來偷看他們,便知道她大膽放肆得緊,沒料到她居然大膽到敢明目張膽的爬上他的車。

  普天下敢有此舉的,怕只有她一人。

  換成別人,早被他扎上一針,丟出車外,不死即傷。

  現在居然什麼也沒做,反而想知道這丫頭到底膽大到什麼程度。

  她嘻嘻一笑,「這簡單,一會兒他們回來,我只說是你把我抱過來的,他們不會不信。」

  他啞然失笑,終於側了臉正對於她,看不清她半透明的白色慕離後的臉,卻能感到她得意的神情。

  「都說北朝二公主,無恥,無賴到了極點,看來果然並非虛言。」

  白筱扁了扁小嘴,「過獎,過獎!原來外面還有這麼一說,呃……還當真抬舉我了。」

  「你就不怕我殺你?」榮華暗自警惕,這個丫頭年僅九歲,便能識破藥物中的玄機,發現後居然能不動聲色裝著殘疾蒙人眼目,這份心思何等沉沉,他不能不防。

  白筱身子一僵,很快放鬆,笑道:「你是大夫,怎麼會殺我?」

  容華微側了側臉,淺淺一笑,她還是天真了些,「大夫不但可以救人,更可以殺人。」柔和的聲音如寒風刮過,透心的涼。

  白筱不答,盯著他看了半晌,她看不懂這個男人,越是看不懂,越想看,伸了手去扯他的慕離帽。

  「你做得過了。」他聲音冷了下來,抬手將她的小手壓下。

  「又不是沒看過,再看一看。」白筱從他掌下抽出手,他的掌心有些細繭,擦過她的手背有些粗糲,與他那雙完美細緻的手形成一種說不出的落差,讓她略感意外,抬眸看向他無法看見的面部。

  「既然看過,何必再看。」他捉住她另一隻伸過來揪她慕離面罩的手,聲音更沒了溫度。

  「你的眼睛長得很好,我那次只顧著看你的眼睛去了,樣子反而沒看得明白。」白筱掙著手,卻掙不出絲毫,一個養尊處優的面首,也有這等手勁,不知是自己年紀太小,手上沒力,還是他當真有力。

  容華冷哼了一聲,「做為公主,爬牆偷看男子,這等不光彩的事到你嘴中到成了理所當然。」

  「公主不過是個稱號,並非公主便得與眾不同。」白筱腦海裡只晃著戰場上所見,和那日『大明寺』所見的兩雙同樣的眼眸,對他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

  手上用力掙了幾掙,仍不得鬆脫,低了頭,張口往他手上咬落。

  容華眉頭一皺,突然站起身,撩了車簾,躍下馬車。

  她這一口,便咬了個空。

  接著手腕一緊,被他拽出車廂,尚沒來得及反應,已被丟進自己的輦車上的輪椅中。

  轉過頭,見他悠然的轉身上了他的馬車,自端端正正的坐下,朝著空地處喚了一聲。

  他的護衛和馬伕棄了白筱的護衛們,奔了回來,白筱的護衛們也蜂湧而回。

  白筱知道今天是看不到他的模樣了,只得作罷,心有不甘的對護衛隊長道:「回府。」

  兩輛馬車又各自上路。

  白筱望著擦身而過的容華身影,暗道了聲可惜,對他喊道:「以後我們是鄰居了,你無聊的時候可以過來坐坐。」

  等了等,不見他有反應,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不加理會。

  三梅在一旁諾諾的小聲道:「公主想見他,可不能指望他過來『榮府』,倒不如說您悶了,過他那邊坐會,來得實在些。」

  白筱吸進去的一口氣,哽在了喉嚨處,偏了頭瞥向三梅,「這丫頭成精了。」

  三梅忙住了嘴,偷看白筱。

  不料白筱卻道:「你說的對,讓其動不如我動。」

  三梅一雙大眼,越睜越大,捂了嘴,「三梅只是隨口胡說,公主萬萬不能當真。」

  白筱望著榮華遠去的馬車,「為何不當真?我還要在『榮府』外架上一條橋。」

  三梅驚呼一聲,「榮公子和古越太子是何等關係,他既然住這兒,古越太子就難免會來,如果『榮府』搭過橋過對面……」

  白筱揚眉笑了,「等的就是古越。」

  三梅腳下一軟,扶著輪椅,雙膝著地跪了下去,公主饒了奴婢吧,皇上知道會殺了奴婢的。」

  白筱收回視線,暗歎口氣,南北朝之間的糾葛哪能讓她如此胡作非為,「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你不用嚇成這般模樣。」

  三梅鬆了口氣,「公主,有些話萬萬說不得。」

  白筱又歎了口氣,這丫頭到是貼著心為她,『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

  容華的馬車車輪壓過一處凹處,車廂輕輕一震,他感到一物滾到他腿側,伸手在腿側衫袍下摸出一粒鴿子蛋大小形狀的明珠。

  他見過無數明珠,卻不尚見過如此晶瑩通透的明珠。

  怕是剛才與白筱拉扯從她身上跌落出來的。

  探頭出窗外,她的輦車已然不見蹤影,微斂了眉,日後還得尋時間歸還於她。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2-2-2 10:2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1章 見鬼的一人之下

  白筱回了榮府,朝著為她熬煮湯藥的藥房去了。

  這時還不到熬藥的時辰,藥童不知去了哪兒偷懶。

  白筱打發三梅去尋藥童,等三梅轉身離開,取了帶回來的青花瓷碗,將放在藥架上的那個藥碗對換,坐回輪椅等著三梅引了藥童過來。

  藥童見了白筱便道:「公主,您又要看什麼藥材麼?」

  白筱坐直身,不再看架子上的藥碗,「這次倒不要看什麼藥材,以前那些蜜餞,我吃得膩味了,你這兒可還有別的味道的沒有?給我嘗嘗,換換口味。」

  藥童聽了,忙去開了裝蜜餞的櫃子,取了十幾樣出來,一一遞給白筱挑選。

  白筱一一嘗著做了個過場,隨便挑了一樣。

  將買來的糕點打賞給藥童,帶著三梅回了『筱苑』。

  剛進門,便見慕容幼南雙手撐著下巴,坐在寢宮前的台階下,看神情已等了不少時辰,見她回來,一臉愁容瞬間消散,躍起身,「你去了哪裡,怎麼這許久才回來?」

  白筱直接無視了她的問話,反正慕容幼南不過是隨意問問,並不是當真想知道她去了哪裡,她也沒必要匯報什麼,「我已叫人給你收拾了房間,你可要去看看?」

  「去,當然要去。」慕容幼南等了一個半時辰的煩悶一掃而空。

  白筱吩咐三梅去尋管家喚個認得路的小廝來接慕容幼南。

  進屋翻了兩個茶杯,斟了兩杯冷茶,放了一杯在她面前,「你看完後,得幫我辦件事。」

  慕容幼南到『榮府』雖然有下人招呼她去前廳喝茶,不過她卻寧肯等在這兒,乾巴巴的坐了一個半時辰,早口乾舌燥,端了茶就飲,「什麼事?儘管說便是。」

  白筱湊到她耳邊耳語幾句,退開看著她,「如何?」

  「這好辦,我看了房間立馬便去。」慕容幼南喝乾了茶,又自行拿了茶壺給自己倒茶。

  「不能讓別人知道。」白筱手指輕敲桌面,眼角帶笑,這個慕容幼南來的當真是時候。

  「你儘管放心,這點規矩,我還懂。」慕容幼南坐了會,便隨著三梅引來的小廝去了。

  晚飯後,三梅照常端了湯藥進來。

  白筱攔住她往花瓶裡倒,叫她去尋了兩個不同的小瓶子來。

  取了從藥坊換來的青花瓷碗,倒了一半湯藥進那碗中,將剩餘的倒在其中一個小瓶子裡。等了片刻,又將另一半湯藥倒進另一個小瓶,分明記下兩個瓶中各裝著哪個碗倒進的湯藥,再叫三梅仍舊將碗送了回去。

  倒了茶水洗淨裝過湯藥的青花瓷碗,藏進不易讓人發現的櫃子裡。

  剛將手中活辦得妥當,便聽外面傳話,慕容幼南來了。

  心裡一喜,只要條件談的好,慕容幼南果然好用。

  坐回輪椅放了她進來,她身後跟的果然是幫她驗過藥那家叫『春草堂』的掌櫃。

  打發慕容幼南去隔壁尋曲崢,問問課時安排的事。

  慕容幼南得了她這個任命,屁顛屁顛的去了。

  白筱將那兩個瓶子放在桌上,「先生看看這兩種湯藥,可有什麼不同?」

  掌櫃在藥坊送她離開時,便認出她的身份,在這兒見到,並不驚訝,一一辨認了兩個瓶藥中湯藥,仍舊放回桌上,指著用原先的藥碗裝過的湯藥道:「這個和公主上次讓小民辨認的是同一種藥。」說完又指著另一個小瓶,道:「而這個卻是治腿疾的湯藥。」

  白筱心裡涼撥涼撥的,笑著道:「謝謝先生,不過這事還望先生爛在肚子裡的好。」

  掌櫃將一個錦盒放在桌上,「今天小民來,不過是受慕容小姐之托給公主送幾支上好的人參來。」

  白筱淺笑點頭,「先生辛苦了。」喚了三梅取了百兩白銀贈於掌櫃。

  掌櫃能立足京中,自然明白怎麼和官家的人打交道,這時如果推辭不受,反而會被對方誤認為他另存他心,坦然接過,「謝謝公主賞賜。」

  白筱讓三梅領了掌櫃去耳房喝茶,等慕容幼南會過曲崢後,帶他出府。

  如今屋中只剩她自己一人,臉上笑意頓收,想著閻王那陪笑的臉,咬牙切齒,好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好他鬼的身份,去他娘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伸手入懷,才發現不見了那粒明珠,陡然一驚。

  今天一天過得實在精彩,在外面又是換衫,又是爬床底的,到底在何處跌落便不得而知了,如今最大的可能性也只能在風荻床底下。

  雖然惱著閻王和鬼差,但這可是人家幾萬年辛辛苦苦修來的,滿腔的怒意化成愧疚,不管怎麼說,得設法尋到還給人家才是。

  只恨不得馬上殺出府尋著風荻問問,但轉眼天色已晚,再出府已是不能。

  說是尋,但能不能尋到,心裡沒底,萬一真的尋不到,這孽可就造的大了。

  坐在那兒渾身不舒服,摔簾進了裡間,棄了輪椅,滾倒在床上。

  躺著又尋不到舒服的姿勢,身上陣陣燥熱,用手扇了兩扇,嫌沒風。

  一骨碌爬起來,撩了床幔,推開窗欞,一陣風吹來,吹亂了耳鬢髮碎,又嫌搔得臉癢。

  心裡煩燥正想將窗葉撞上,一陣清揚簫聲傳來,幽幽在這片山谷是傳開,悠揚婉轉,時起時伏,與山中風吹樹葉的聲音纏綿不去。

  白筱煩亂的心隨著那縷簫聲慢慢平復,趴到窗台上,遙望山谷對面。

  後山梅樹下的青石上半依著一抹白色身影,靜得如遠處鸞山,清得如山間泉水。

  不能完全看清長相,只能隱約看見耳鬢的墨發掩映著白衫,隨著風輕揚。

  光是這樣一個朦朧身影,已是叫人望塵莫及。

  白筱望著那抹身影,靜靜的聽著,心裡尚存的那點煩燥,散得灰渣都不剩一點。

  不解,他這麼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要依附古越,難道他當真是對古越有情?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那點事,她還真想不明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簫聲停了下來,榮華抬起臉,望見趴在窗台上的她,停了片刻,撇開臉,起身離了青石,返回屋中。

  那一眼相隔甚遠,卻讓白筱心裡一顫。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2-2-2 10:21: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2章 身子留給我

  白筱在床上翻翻滾滾一夜,皇家陷害,不過是為權為利,給她下藥,令她變為殘疾,得利的自然是能有機會上位之人,北朝這樣的人,不過兩個。

  一個是北朝的長公主白宜,另一個則是尚是嬰孩的幼弟。

  這個幼弟是北皇與一個宮女所生,那宮女得到寵幸懷上身孕後,便得以飛天,封了貴妃,但紅顏薄命,孩子一出生便大出血去見了閻王。

  這個小皇子金璃由幾個奶娘帶著,來來去去只能靠著北皇這個爹,如今也才長到一歲,身邊圍著的不是奶娘便是丫頭一干下人,又哪來什麼爭權之說。

  剩下的便只有白宜,然聽說『榮府』是北皇令曲崢打點。

  安插人手等事,也由著曲崢分派。

  如果說曲崢思慕白宜,為白宜在她身邊安插些人手,也再所難免,但竟能將負責熬藥的藥童提過來,還打著奉北皇之令,這手伸得也就未必過於的長了。

  白宜,曲崢……

  白筱冷笑了笑,這遊戲玩得過於的險了。

  以前那個畜生道的如何膿包,她不想理會,但到了她這兒,這遊戲可能再這麼玩下去。

  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又記掛著鬼差的珠子的事,天一亮,隨便洗瀨了,在府裡留話說出府去許個願。

  帶三梅和幾個護衛奔著昨日所去的客棧,仍然開了間房間給護衛們賭錢。

  為了以防萬一,將三梅一併留下,萬一有什麼事,她可以應付應付。

  獨自己換了衣衫,溜出客棧去尋風荻。

  拍開他那像是一推就倒的木門,散著一頭發長,赤著上身的風荻看著眼前的白筱愣了愣後,戲笑道:「昨天才走,今天就想我了?」

  想你?想你個頭,不是你那相好來折騰那麼一下,害她鑽床底,能跌了那粒明珠?

  白筱一把將堵在門口的欣長身驅推開,奔到床前,趴低身爬了進去。

  風荻揚了揚眉稍,抱著手靠在搖搖晃晃的木門上,看床下的爬來爬去的小身影,眼裡笑意更濃,「原來是迷上我的床底,要不我給你在下面鋪上個地鋪,你以後就在床下住下,沒人陪我的時候,還能撈你上來解解悶。」

  白筱回頭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你辦好事的時候,有人聽牆角,擾你的雅興?」

  風荻眉稍揚得更高,「你不介意,我也無需介意,沒準你就此學得一身床上好功夫,以後你嫁了我,享受的還是我。」

  白筱調轉身子,探出半個身子,朝著他呸了一聲,「嫁豬嫁狗,也不能嫁你這樣的人。」調頭重新鑽進床角,尋明珠,翻遍了角角落落哪有明珠的半點影子。

  風荻抽了抽嘴角,走到床邊,蹲下身,握著她的腳後跟,將她拽了出來,「你到底在尋什麼?」

  白筱被突來的力道往後一拽,雙手再也撐不住地板,整個身子貼趴著地面,臉擦過地板,所過之處的塵泥,盡數糊在了她臉上,顧不得痛,扭身問他,「你可見到一粒鴿子蛋大小的明珠?」

  「明珠到是有一些,不過不知是不是你想要的。」視線落在她在床底鑽得滿臉灰的花臉上,『噗』的一聲笑,「難道我還配不上你這泥猴子?」

  白筱聽說有明珠,對他無禮的話自動忽略了,把手一攤,「把那些明珠給我看看,有沒有我的那一粒。」

  「怕是沒有。」風荻從床上衣服堆裡尋出一個荷包,打開荷包將裡面東西盡數倒在地上,隨著金珠銀豆滾出的果然有六七粒大大小小的珠子,但都是渾圓的南海珍珠,並沒有鬼差的那粒蛋型明珠。

  白筱將那幾粒到處亂彈的珠子拾掇到一起,交還給他,「你可真是有錢,隨身也能帶這麼多上好的珠子,再沒別的?」

  風荻搖了搖頭,將地上的金銀一併裝好,「只得這些。」

  白筱絕望中還閃著一點希望,「沒在地上拾到過其它珠子?比方說拾到了,拿來送了相好……又比方說你相好來你這兒過夜拾到拿走了?」

  風荻臉沉了沉,沒個正經的臉,止了笑,眼角媚意瞬間收得乾乾淨淨,「昨夜,並沒有人在我這兒過夜,自不會有誰會從這兒拾去什麼東西。我不知你丟了什麼,但如果我當真拾到不屬於我的東西,定然不會拿去送人,說什麼也會將那東西歸還物主。」

  白筱乾咳了聲,這人雖然荒唐,但終是個男人,受不得被人誆他貪圖別的人東西,「我也不過是問一問,你何必這麼當真。」

  那東西如果不是在他這兒跌落的,就更不知丟在了哪裡,連頭髮絲都感到涼嗖嗖的。

  殃殃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我走了。」

  風荻將她一把拽了回來,「你到底丟了什麼,這麼緊張?堂堂一個北朝公主,還拿不出一粒珠子?」

  「那不是普通的珠子。」白筱哪敢跟他說那是鬼差的修練珠,將倒嘴邊的話,生生嚥了回去,「反正對我來說很重要。」

  風荻眼角一斜,帶出媚態,笑捏著她的臉,「該不會是哪個小相好送你的?」

  白筱嘴角一撇,當是他?住在花樓裡,伸手到窗外隨便一招就是相好,視線又在地上溜了一圈,這屋子就那幾樣東西,實在沒有角落可以藏東西,心裡皺巴巴的難受,沒心思與他取笑,打開他的手,臉上留下兩根手指印,沒精打采的走出房門。

  風荻扶了木門,朝著她背影,笑道:「喂,筱筱,拿些小珠小釵的送送相好沒關係,這身子可得給我留著,等你十五,我便去向你老子求親。」

  白筱也不回頭,拋了一句,「好呀,你把我老子娶了回去,我還得叫你聲娘。」

  風荻哈的一聲笑,眼裡笑意更濃,「你那百合之好,也乘早改一改,如果實在改不掉,也尋些標緻的,我日後一起收了,用起來也不那麼倒胃口。」

  白筱一個踉蹌,差點栽下樓梯,穩住身子,回頭見他媚入骨子的笑臉隱在陰暗中,打了個乾嘔,「你還是收拾收拾,嫁古越比較合適,呃,對了,你那日去打望的是容華,你娶了他也算合適,至於我們……後會無期。」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2-2-2 10:2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3章 他長成這般模樣

  既然打著出來許願的幌子,也就不能不去廟裡逛一逛。

  『大明寺』太過勢利做作,隨便去走一趟都得花上大把銀子和時間。

  這次出來不過是做做樣子,也就撇開『大明寺』尋了百姓奉信的城西的寺廟,這樣即便是有人問起來她出府許願的事,也推搪得過去。

  那廟依著山角而建,到了山前,道路變窄,輦車便不能再進,凡是乘車前來上香的人,均在這路口便下車,陡步前行。

  而車便一溜的停在這大道邊上。

  白筱下了輦車,見前面停了輛車竟是容華的車,他的車伕正坐在車轅上打盹。

  四處望了望,卻不見容華身在何處。

  前面小路分兩條,一條正是她們要去的『清和寺』,而另一條卻通往一個叫『上清觀』的小小道觀。

  細細一想,竟是慕容幼南所說的那個精通藥理的道士所住的地方。

  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去拜見結交一下,一個夥計打扮的人抱了個用錦布包著的盒子,走了過來。

  白筱覺得有些眼熟,看多兩眼,認出是賣青花瓷那家鋪子的夥計。

  視線落在他手中抱著的東西上,心時莫名的收緊。

  她此時錦衣華服,又坐著輪椅,再加上身邊圍著護衛,那夥計沒敢敢她這兒多看,便從她身邊走過,朝著道觀方向去了。

  白筱將護衛留下,獨要三梅陪著她,尾隨在夥計後面,走向道觀。

  夥計到了觀門口,喚了兩聲。

  裡面出來一個童子向夥計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們掌櫃的叫我給觀主送瓷器來,是你們觀主一年前去我們鋪子補訂的。」夥計解開錦布,打開裡面錦盒,露出鑲在盒子裡的兩個碗。

  白筱的心砰然亂跳,胸間騰起了兩團火。

  那兩個碗正是昨天在瓷器店所見的與她的藥碗相同的那兩個青花瓷碗。

  道童看了看,接在手裡,「我拿進去給我們觀主看看,你在門口等著。」

  夥計恭恭敬敬的應了,垂手站在門口一邊。

  白筱全身熱血瞬間湧上頭頂,自行搖了輪椅行向道觀。

  剛到門到,裡面出來一個人全身素白的人,衣袂隨著他沉穩的步子輕揚。

  白筱抬頭望著身前的一方慕離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是你?」臉因為情緒激動而發燙,好在有慕離遮面,叫人看不出她此時的失態。

  三梅眸子頓時放了光,蹲身行了個禮,「容公子。」

  容華不看三梅,輕點了點頭,看向輪椅上的白筱,微微一愣。

  只見她身子微微的顫,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會來這兒?」

  白筱緊咬著唇,一些以前不曾有過的想法,一條條扎進腦海,深吸著氣,盡量平復自己的情緒,不答他的話。

  三梅見白筱不答,接著道:「我們家小姐出來許願。」到了外面,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對白筱不以公主相稱。

  容華看了看他們身邊夥計,道:「許願在隔壁,你們走錯了地方,我送你們過去。」

  白筱冷笑了笑,由著他佔了三梅的位置,推了她轉向隔壁寺廟。

  一路上,白筱和容華一言不發,直到到了佛堂前,白筱仍自跑神,直到三梅點了香過來。

  見三梅,不把香遞給她,卻愣愣只望著她身邊容華,才側臉,仰望向立在身邊的容華。

  剎時間愣住了。

  他面對佛祖,不知何時已取下覆著臉面的慕離帽。

  一身寬鬆素淨的衣衫並不多裝飾,只在領口和袖口處繡著雲紋暗花,隨風輕輕拂動,卻不露一點肌膚,整個人像襲在靜雅幽然的氣韻中。

  頭髮並沒束起,只是將耳鬢髮束,攏在腦後鬆鬆的用一條白色二指寬的雲紋髮帶綁著,任其與腦後長髮一同柔順垂落。

  沒續劉海,只是兩鬢未能完全攏起的碎發輕輕撩過他白皙的面頰。

  眉眼仍如那日所見,清如晨霧,秀如遠山,乾淨得不沾世間一點凡塵。

  眸中漆黑如墨,浸在遠不見邊際的淺水煙雨中。

  薄唇抿成優美的弧線,並未因長年戴著慕離而少顏色,橘色唇瓣在香火的反射下泛著淡淡珠光。

  白筱靜看著,愣愣出神,原來他長成這般模樣,這麼張臉平日的確不該在大街上招搖,否則不知會造成多少踩踏事件。

  他對她的注視,全無反應,從容的向佛祖三拂之後,重新慢慢戴上慕離帽,掩去那張絕世的容貌。

  白筱收回目光,見三梅仍在發愣,手中點燃的香,已燃了好長一截,香灰受不住重量,紛紛跌落。

  從她手中抽出香支,她才回過神,臉上一紅,慌亂的低了頭,偷偷看了看白筱,不見她有什麼舉動,才鬆了口氣。

  等她舉了香坐在輪椅中拜了三拜後,接了她手中的香,插向香爐。

  白筱取出荷包,倒了些金珠交給三梅要她去上香油錢,「我去門口等你。」

  三梅又抬頭看了看容華,見他推了白筱,向他行了一禮,「麻煩容公子照看一下,我家小姐。」等容華點頭答允,才小跑著走了。

  白筱側臉看著他扶著輪椅的手,道:「聽說那位出名的藥師道長,很欣賞京裡的一位公子,那位公子想必就是容公子。」

  容華垂眸掃了白筱一眼,目視前方,低聲道:「你不該來,以後也不要再來。」聲音低婉,沒有以前所見的那股寒意。

  白筱轉過頭,他剛才那張臉,在腦海裡懸浮,「為何?你害怕我來?」

  容華側臉輕笑,「我為何害怕?你的腿疾騙得過北皇,卻騙不過醫術高明之人。那位觀主醫術絕非泛泛之人,你只需在他面前稍加停留,定會有所發現。在下與他雖然小有交情,但他與北朝交情卻是不淺。」

  白筱心間五味雜陳,他這是在提醒她,如果再來這兒,這腿疾一事再也裝不下去,他到底是何居心,「你既然知道我腿疾是裝出來的,為何不告訴我皇姐?還要助我搬出皇宮?」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2-2-2 10:2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4章 看不透他

  容華聽她吸著鼻子,聲音有些澀然濕意,將她推過一旁柳樹下,停了下來,依在她身邊大石塊上坐下,「我對北朝皇家的爭鬥沒有興趣,你裝不裝殘疾,與我無關,我又何必多言?」頓了頓,默了一會兒,才又道:「至於助你出宮,我也不知為何。」

  白筱愣了,將上次請他看病的情形回憶了一遍,他當時是何等冷情,搖了搖頭,眼前這個少年,讓她實在不解。

  容華看了她半晌,這年僅九歲的女孩,居然能尋到此處。尋到此處,初見她的情景,分明對他有所猜忌。這時,卻能如此沉得住氣。

  宮廷生活能將一個孩子生生逼得如此深沉。

  問道:「你近來可遺失過什麼東西?」

  白筱拂開垂在他面前的一條垂柳,「昨天不見了一粒珠子,長得鴿子蛋一般的模樣。」

  容華從懷裡取出在車中拾到的明珠,攤在她面前,「是這個麼嗎?」

  白筱看向他手心明珠,分明便是她昨天丟失的那粒,不過這珠子此時用銀絲編成的細網絞住,其中一頭,牢牢的墜在一條銀絲鏈上。

  眼裡露出迷惑,看向他,不去拿那珠子,「這珠子的確是我不見的那粒,不過它昨天不曾穿這件衣裳。」

  容華輕笑了笑,「你隨身帶著這珠子,想來它對你而言,有些道理。不過你今日拿回去,沒準明日便又不知會丟在何處,所以幫它穿了件衣裳。」

  白筱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在他掌中拈起銀鏈,明珠垂在銀鏈上微微晃動,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華。

  銀絲網不大不小,將明珠完完整整的裹住,沒什麼複雜的圖案,但每個結頭僅得針孔般大小,大小一致,極為精緻。

  昨天與他開分,便沒再見過他離開住處,這網自不可能去別處首飾作坊加工而成,如果是現成的,也不會如此貼服,問道:「你做的?」

  容華『嗯』了一聲,淡淡道:「看來在下多事了。」握了懸在半空中的明珠,指上用力,便要毀了上面銀絲網。

  白筱大急,飛快的雙手用力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別……別毀了……我喜歡!」

  他的手被她握著,莫名的心裡一跳,不著痕跡的將手抽了出來。皺眉看著眼前還是孩童的小身體,不知自己心裡這一跳,是跳的哪一出。

  白筱將明珠掛在脖子上,放進衣衫裡,貼身藏了,冰涼的銀絲輕擦著胸前肌膚,心卻被撩得暖暖的,笑了笑,把輪椅向她靠近些,湊近他,鼻息間傳來淡淡梅香,低聲道:「我見過你。」

  容華往後略靠了靠,「剛才在佛堂上,不就看過。」

  白筱咬著嘴角笑了笑,「我以為你方才一心拜佛,沒看見……」

  容華一慣少言寡語,這麼守著個小孩,更是沒有過,聽她這話,也有些忍俊不禁,「你眼睛都快掉出來了,還能看不見?」

  白筱『哈』的一聲笑,扯了扯自己的慕離,「你胡說,你根本看不見我。」

  容華微埋了埋頭,重新面對著她,默了下來。

  白筱望著眼前的白色身影,如夢幻般不真實,突然伸了手去揭他臉上慕離。

  他身子微微一避,欲阻止她小手動作的手抬到一半,慢慢垂了下去。

  白筱取下他的慕離放在膝蓋上,用小手遮去他半邊臉,只留那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眼。

  鎖住那雙眼,一眼望進去,再也出不來。

  她不動,他亦不動,只是淡望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澀然的道:「我以前見過你。」

  容華垂眸淺淺一笑,濃密的長睫輕顫了顫,「敢爬牆看我們的人,天下除了風荻,也只得你。」

  「我說的不是……」白筱話沒說完,容華抬頭見三梅向他們這邊尋來,從她膝上拿過慕離帽戴上,「走吧。」

  白筱順著他的眼風,望見三梅,一個叮嚀,清醒過來,那戰場上,她並非肉身,再說不同年代或許也有長得想像的人,那些不屬於這世界中的事,怎麼能隨便說得,將話岔打住。

  出了『清和寺』,他不再同她說話,自行上了馬車,馬車如飛而去,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白筱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隔著衣裳摸著那粒明珠,心裡一陣緊,一陣松,亂成一團。

  如果湯藥之事與他無關,他為何會叫她不要再到這道觀來?他分明知道些什麼。

  一陣風憑空吹過,帶了幾絲倦意,靠著椅靠,合合眼,這一合,竟睡了過去。

  夢中朦朧間,見眼前煙霧繚繞,煙霧層層散開,走出一個年輕不相識的年輕男子,臉色灰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道:「我馬上要被投進畜生道了,以後再也回不來。」

  白筱心頭一陣抽緊,原來這個人就是佔了她宿體九年的人,一直想尋個機會見他一見,不想他竟先來尋了她。

  有太多的迷惑需要他來為她解答,然而用盡了渾身力氣,卻張不開嘴,說出一個字。

  急得滲了一頭的汗,仍是動不得絲毫。

  正無奈之際,又聽他道:「我為惡八十一世,從沒待人好過,也不見別人待我好過,唯獨錯上你的身體的這幾年,有一個人貼心貼肺的待我,她便是上仙這一世的母親,北朝皇后……賀蘭皇后。本想用這一輩子報答於她,不料我的命實在短了些,再也沒有機會。」

  他一臉的遺憾和惆悵,長歎了口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我這次被打入畜生道,並無怨言,獨放不下受難的娘親,求上仙救她一救,她在緒寧宮。」

  說完趴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慢慢倒退著隱入煙霧之中。

  白筱看著他慢慢遠去,心急如焚,抵死掙扎,「別走。」一聲急呼終於出口。

  剎時間,眼前哪裡有什麼煙霧,又有什麼男子,只有三梅焦急的眼神,「公主,是否做了噩夢?」

  一陣風吹過,臉上絲絲的涼,抬手拭了拭,摸到一手的汗漬,接了正壓在她臉上為她拭汗的乾巾,自行抹著脖上汗珠,急急的喘息著,思緒久久難平,「三梅,『緒寧宮』是什麼地方?」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2-2-2 10:2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5章 挨了一頓打

  三梅愣了愣,將車簾揭了條縫,往外望了望,見無人在車旁,才壓低聲音,以只得她聽得見的聲音道:「公主病這一場,當真不記得了好多事。『緒寧宮』是公主的母親賀蘭皇后的住處。」

  白筱撩開車簾往外望了望,見天色還早,吩咐道:「回宮,去緒寧宮。」

  三梅倒吸了口冷氣,臉色煞白,跌倒在地,抱住她的腿,低聲求道:「公主,別去。」

  白筱靜看著她,「為何?」三梅在她身邊一直本本分分,對她也算得上是言聽計從,這麼直接攔她還是第一回。

  三梅到嘴邊的話哽了哽,又嚥了回去,深吸了口氣,壓下亂跳的心,道:「皇后是瘋的,公主自從病了,不再記著皇后,也沒再去,那以後,皇上也就不大去了。那緒寧宮已是冷宮,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公主何必再去招惹是非?」

  白筱雖然不曾見過這個身為她母親的賀蘭皇后,但能讓一個本該去畜生道的人感念不忘,光這份為人,也是世間難得。

  既然她瘋顛帶病,那更該得到關心,而三梅這時卻說出這等無情的話,雖然她所說的確是在宮中生存之道,但仍禁不住怒從心起,正要一腳將她踹開,見她眼裡藏著隱忍,閃過一抹淚光,那一腳便沒能踢出去。

  唇慢慢抿緊,三梅不是這樣的人,平時做事心細如髮,溫柔體貼。

  這些日子,不時見她暗地裡用自己的月錢幫助院子裡的家境貧寒的小宮女,這樣一個姑娘,如何能會說出這等傷人的話?「為何不讓我去緒寧宮?難道因為我皇姐……或者我父皇?」

  三梅額頭滲出冷汗,歪倒在地,拚命搖頭,「奴婢不敢有這想法,奴婢只是……只是……」

  白筱面頰隱在慕離後,看不見表情,「只是什麼?」

  三梅神色慌亂,「奴婢當真是怕公主與失寵的娘娘接觸,引來事端。」

  「會引來什麼事端?」白筱不動聲色的看著三梅,這丫頭今天實在反常。

  「奴婢也只不過是聽說凡是與娘娘走得近的人,都先後出了事,所以……人家傳言娘娘是不吉利的人……」

  白筱強裝憤怒,厲聲喝罵,「該死,你敢說我娘是不吉利的人,我一會兒便將你交於我父皇處置。」

  三梅渾身一震,眼裡淚光盈盈,盛滿委屈痛楚,卻無懼色,埋了頭,不再說話。

  她不說話,白筱也不再問,這丫頭居然連死都不怕,還能問出什麼?

  車輪壓過不平之路,輦車一陣顛簸,白筱動了動,將手攤到她面前,「起來吧,不管你什麼原因阻止我去緒寧宮,緒寧宮我還得去。她是我母親,我不能不管她。」既然受了別人之托,又怎麼能不理不問?而且就憑賀蘭皇后那份為人,她也得管。

  雖然以她現在之力,能否管得了,不得而知,起碼得先得有所知才行。

  三梅抬頭望向她,眼裡神色難辯,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手放在她手中,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

  ☆☆☆☆☆☆☆☆☆☆☆☆☆☆☆☆☆☆☆☆

  緒寧宮……

  推開沉重的紅漆大門,踏進院門,驚飛一群烏鴉。

  一陣大風刮過,捲起地上的塵土落葉,翻翻捲卷揚了半邊天。

  白筱揚了袖子,遮去撲面而來的塵,等風過後,拍去身上的塵土,望著到處積滿風塵的宮殿,像是久未有人打理,心下一片淒涼。

  這緒寧宮是皇后的居所,建築裝飾都是極為奢華,可如今殘敗到這地步,可見宮中人情淡薄到何等地步。

  回頭問三梅,「這兒沒有打掃嗎?」

  三梅神色不覺中黯了黯,「自從娘娘……這兒的宮人慢慢被撤去,只得一個丫頭在裡面服侍,她一個人要服侍娘娘,又要打掃。而緒寧宮佔地又大,她也顧不上這許多。」

  「你是說這麼大個院子,只得我娘和一個宮女兩個人?」白筱望進院內,除了鴉叫,便是風吹落葉的聲音,這大白天的,四下裡都是一處死寂。

  三梅『嗯』了一聲,垂下眼瞼,掩去眼裡的傷感。

  白筱輕歎了口氣,把侍衛留在門外,獨要三梅陪她進去看望賀蘭皇后。

  到了寢殿門口,一個年約十八七歲的宮女正端了個盛著水的銅盆出來,一腳邁出門檻,抬頭看見台階下的白筱和三梅,臉色一變。

  手中銅盆『匡』的一聲跌落在地,順著台階『匡匡當當』的一路滾走,水撒了一地,濺濕了她身下綢裙,愣忡了半晌,將視線移向白筱身後的三梅。

  白筱隨著她的目光看向三梅,後者正慚愧的避開雙腿尚跨在門檻上的宮女的視線,埋低臉,見白筱看來,忙盡力讓臉上神色自然。

  「秀秀,是不是跌到了?你沒事嗎?」屋裡傳出女子溫柔,關切的聲音。

  那叫秀秀的宮女忙回頭道:「娘娘,是二公主來了。」裡面頓時沒了聲音。

  秀秀邁出門檻,向白筱跪拜行禮,「奴婢見過公主,公主來的正是時候,娘娘這會兒剛剛清醒些。」

  「免禮。」白筱暗暗審視著秀秀,只見她神色從容,如果不是剛才有看到自己,跌了水盆的那出,這時真看不出什麼名堂。

  秀秀起身助三梅一起,將白筱的輪椅抬上台階,推入寢殿。

  殿中光線陰暗,窗邊一個婦人同白筱一樣坐著一張輪椅。

  她呆望著前方,地面,不看進來的白筱,陽光從窗欞射入,打在她蒼白無血色的面頰上,能清晰的看到眼角的細紋,頭髮也沒盤起,隨意綁在腦後,只能依稀感到她以前定然有著絕世的容顏,而此卻無法辯認她到底有多少歲數。

  白筱在院子裡聽三梅說的那番話,說這緒寧宮只得一個宮女服侍賀蘭皇后,那這個女人身份也不難猜出。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宿體與她是母女親情的原因,白筱看到她便覺得異常的親近,就覺得這個女人就該是自己的娘。

  上前握了她冰冷的手,輕喚了聲,「娘。」

  賀蘭漠無表情的臉,一陣動容,續而抓過身後靠枕沒頭沒臉的向白筱打來,尖聲厲罵,「你滾,你滾……,你給滾……我不要看到你……你給我滾……滾……」

  白筱被她這麼一頓沒來由的打,也懵了,鬧不清楚,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也忘了伸手去攔不住打來的靠枕,任靠枕一下輕一下重的打在身上。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2-2-2 10: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6章 同樣的青花碗

  立在一邊的秀秀實在看不過去了,上前跪在賀蘭面前,雙手抱了又再砸下來的靠枕,哭喪著聲音,「娘娘,不要這樣,公主來都來了,您打她又有什麼用。」

  賀蘭手僵在半空中,愣看了白筱半晌,丟了靠枕,捂著臉,低泣,瘦弱單薄的身子,不住聳動。

  秀秀轉過身,對白筱道:「公主,你走吧,不要再來了,秀秀會照顧好娘娘。」

  白筱托了托她的手肘,「你起來吧。」看向賀蘭蓋著薄毯的腿,若有所悟。

  突然伸手捏向賀蘭的腿,那腿的肌肉已然萎縮,與她這個假殘疾全然不同,歎了口氣,重新為她蓋好薄毯,潤了潤,有些乾澀的唇,才抬頭看向口瞪口果望著她的賀蘭,柔聲道:「娘,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一會救你出去的。」

  賀蘭眼裡浪潮湧動,她的唇哆嗦了一陣,突然一吸鼻子,將欲奪框而出的淚,嚥了回去,拼拿的推著白筱,尖叫著,「滾,馬上給我滾……」

  秀秀跪在白筱面前,「公主,走吧,別再刺激娘娘了。」

  白筱還想再問,見賀蘭一張臉漲得通紅,艱難的呼吸著,心裡暗驚,哪裡還敢再問,退開一步,「娘,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賀蘭望著她的背影,淚光中透著濃濃的不捨。

  白筱被三梅推到門邊,回過頭,恰好看見賀蘭慌亂的避開,她眼裡的不捨,擦過白筱心尖。

  眉頭慢慢擰緊,難道一個白宜能有這等能耐,能生生毀了自己的親娘?

  如果真是她,她這麼做是何居心?為古越?為一個沒見過面的男人,也未必太沒出息了些。

  一陣熟悉的藥味飄來。

  轉眸間,見兩個身強體壯的婦人進來,其中一個端著的托盤上,放著一碗湯藥。

  她二人看見門口中的白筱,微一愣後,飛快的交換了眼色。

  白筱視線卻落在了那裝著湯藥的青花瓷碗上……是和她的藥碗一模一樣的青花瓷碗。

  胸口瞬間一緊,剛才的猜忌已經瞭然於胸。

  失了會兒神,赫然驚醒,飛快轉身,見賀蘭沒有猶豫的接過送來的湯藥。

  白筱張嘴想阻止,動了動嘴,「不要。」二字卻死死的堵在唇邊,喚不出口,愣忡著看著賀蘭眼也不眨的將那碗湯藥,飲了下去,放下瓷碗,轉頭看向外面的一條枯枝。

  婦人收了藥碗,雙雙離開,走到門口,又看了看白筱,才急步離開。

  白筱雙手緊握輪椅扶手,毅然轉身,「三梅,我們走。」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緒寧宮。

  出了皇宮,催著車伕,快馬加鞭的向『榮府』急趕。

  回了『榮府』,不理會在門口候著她的曲崢,直直進了屋,拿出那只青花瓷碗,逕直去了藥局,叫三梅看著門戶,將那只無害的青花瓷碗換了回來,貼身藏了。

  出了『榮府』重新返回皇宮,到了宮中藥局,見左右無人,叫三梅去前面把風,躍下輪椅,取下碗廚裡的青花瓷碗,與懷中碗換過,將有害的碗收入懷裡,正想將那個無害的碗放上碗廚。

  突然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

  剎時間,白筱驚得魂飛魄散,側頭看去,卻是賀蘭身邊的秀秀。

  秀秀不安的左右望了望,才對她低聲,道:「公主,您萬萬不能碰這碗,這是娘娘的命。」

  白筱一個叮呤,怒意暗生,難道這丫頭也是派在賀蘭身邊,禍害賀蘭的人?虧得剛才賀蘭聽到銅盆落地之時,對她的那份關切之情,冷冷道:「你要做什麼?」

  秀秀看著白筱猶豫了片刻,怕有人前來,不敢在這兒長時間耽擱,一撩裙擺,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公主,這碗每日有人檢查,一旦被人發現這碗沒了,娘娘的命,便不保了。」

  白筱半瞇著眼看著她,這皇宮之中,她到底該信誰?「一個碗而已,打破一個,換一個便是,如何要得了我娘的命?」

  秀秀深吸了口氣,橫了心,抬頭仰望著白,「這碗是被做過手腳的。」

  白筱握著青花瓷碗的手一顫,這丫頭果然知道,「是誰做的手腳?」

  秀秀搖了搖頭,「娘娘不肯說。」

  「你是說,我娘知道這碗?」

  「娘娘一開始便知道。」秀秀眼裡慢慢聚上淚珠,「求公主,不要動這碗,雖然娘娘腿不能動了,但起碼還活著,如果被人發現這碗有什麼……娘娘性命難保。」

  白筱審視著她的眼,並無虛假之意,「你是說,我娘知道這碗?」

  秀秀含著淚點了點頭,「秀秀求求公主,不要再來了,您不來,她們對娘娘盯的不那麼緊,娘娘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白筱思緒難平,「她們是誰?」

  「就是今天公主看到的那兩個婦人。」

  「她們是受何人指使?」

  秀秀搖著頭,「奴婢不知。」

  「當真不知?」白筱面色黑沉,她既然知道這碗有問題,怎麼可能對整件事的指使人,全無所知。

  「奴婢當真不知,只有娘娘知道,可是娘娘,說什麼也不肯告訴奴婢。」

  白筱心煩意燥,閉上眼,再慢慢睜開。

  自己當真是個大閘蟹,被閻王和鬼差誆到這鬼地方,好身世,見鬼的好身世。

  將手中無害的青花瓷碗遞給秀秀。

  秀秀不認得這碗已被調換,小心的放回碗廚,長鬆了口氣。

  白筱冷眼看著她,這丫頭到底是賀蘭的人,還是對方的人?

  三梅扶著門閃身進來,「公主,快走,有人來了。」

  白筱和秀秀同時一驚。

  秀秀忙推了白筱坐回輪椅,和三梅一起將她推出門,朝著三梅所說的來人的反方向急走。

  剛轉過樹蘺牆,便見從蘺牆縫中看見剛才所見的兩個婦和揪著藥童的耳朵過來,邊走邊罵,「叫你看著那碗,不許到處亂跑,你居然敢去跟人賭錢。」

  藥童吃痛不住,偏著頭,盡量減少疼痛,「那碗好好的,我也不過玩了兩把。」

  「你沒守著,怎麼能知道好好的?萬一被人偷了,打碎了,我們三個也別想再活命。」婦人手中又用了些力。

  藥童痛得哎呀呀直叫,「別擰了,別擰了,那碗有沒有事,你們看過便知。」

  白筱的心臟瞬間收緊,萬一被她們看出那碗被換,不知要生出什麼事端。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2-2-2 10:2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7章 處處是玄機

  婦人進屋,見那碗好生生的長在那兒,才仍有些不甘的橫了藥童一眼,伸手拿了碗在手上仔細查看,那眼光簡直能將那碗徹底分解。

  白筱把一顆心塞在了噪子眼,千萬別摸碗底……

  另一個婦人看不下去了,抽了抽半邊臉,「三子不過是在你賭錢時喚了一喚,你自個手氣不好,輸了錢,便賴在人家喚你的那一聲上,心眼著實小了些。你要尋他的不對付,也尋個別的事,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家做碗的,絕對不會有相同的碗給第二家。你有研究這碗的精神,我還沒有陪你的這時間。」

  叫三子的藥童,感激的看了眼幫她說話的婦人,「福嬸子,謝謝您了,貴嬸子要查,就讓她查,反正這碗好好的在這兒,說到主子那兒去,咱也不怕。」

  白筱正七上八下的,聽到『主子』二字,一身的血騰了上來,豎著耳朵,巴望著她們再說些,心裡的迷團興許就解了。

  貴嬸被人揭了底,心下惱怒,更聽不得那刺耳的話,即時拉下的面皮,「你心眼大,你待得人寬厚,這些年怎麼還跟我一樣守著這只碗,也不見到別處享清福。」

  她一句話就掐到了福嬸的痛處,臉上滾上烏雲,冷哼了聲,「我就這點本事,自然享不了清福,到是你,手上可拿穩了,別三子的問題沒查出來,打了那碗,你可得自個去主子那兒領賞,到時可別再怨人沒提醒你。」說完扭身走了。

  貴婉怒火中燒,燒紅了眼,手上動作卻輕柔下來,不再折騰那碗,小心放回原位,又橫了藥童一眼,出門走了。

  白筱將塞在噪子眼上的心,捅回心房,暗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失望,最終還是沒能聽到她們口中的主子是誰。

  轉頭見秀秀正將臉從蘺牆縫上移長,長鬆了口氣,「還好,沒發現動過那碗。」

  白筱冷不防問了聲,「那主子是誰?」

  「主子?」秀秀一臉迷茫的把白筱看著,看了一陣,不見白筱有解答的意思,又看向三梅,三梅也是滿眼不知所云。

  三梅低聲問白筱,「公主,什麼主子?」

  「她們口中的主子。」白筱看看三梅,再看看秀秀,在緒寧宮,秀秀打翻銅盆的時候,就覺得這二人有些什麼牽連,這時對著光仔細看著,二人長得竟然依稀有些相似。

  三梅朝著藥局的方向望了望,訝然問道:「公主能聽見她們說話?」

  白筱看向秀秀,同樣一臉驚訝,探頭往藥局方向也望了望,她們所在之處與那門口相隔甚遠,若有所覺,怕是自己聽力比她們靈敏些,搖了搖頭,「回去吧。」

  隨著輦車搖搖晃晃的行了好長一段路程,終於忍不住打破車裡的寧靜,「三梅,你什麼時候進的宮?」

  「奴婢七歲就進宮了。」三梅覺得白筱自從廟裡回來的路上打了個盹醒來就變得疑神疑鬼,不過這也可以歸根到,可能是夢裡想起了賀蘭皇后,刺激成這樣了。

  「你跟秀秀認得吧?」

  三梅過了一會兒才道:「不認得。」

  「當真不認得?」白筱自進宮見賀蘭便沒再戴那慕離帽,反正在車中,也懶得再戴,其實她是不明白,一個小孩子,何必遮遮掩掩不讓人看到長相。

  「不……不認得。」三梅的話說的有些結巴。

  白筱笑了笑,說謊的技術還不到家啊,心裡吹過涼風,難道這世界,當真沒有一個人能信得?

  三梅看著她眼裡的落漠,心裡不忍,蹲到她前面,低聲道:「公主,三梅不是要騙您,只是有些事,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一旦別人知道了,三梅便再也不能服侍公主了。」

  白筱看著她,笑了笑,那笑卻含著失落與寂寞,她以為到這世上,或許三梅還能是她的朋友或者親人,到頭來才知道,這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得處處小心摸索,終日坐在這輪椅上欺瞞世人,過得實在有些淒涼。

  三梅心裡像被人紮了一下,握著白筱的小手,「公主,您要振作啊,有些事三梅雖然不能告訴公主,但三梅的心會一直向著公主的。」

  白筱輕點了點頭,宮廷之中,誰沒有點秘密,一步走錯,便是殺頭的事,她又能怪她什麼,撩了簾子望向前方,「你說我選這幾個護衛,誰信得,誰信不得?」

  三梅低頭將車外幾人,過往今來,在腦子裡過了一遭,雖然都不是機靈能幹的,但個個身家清白,「公主選他們時就已經知道結果,怎麼還問奴婢,他們都不是好事,多嘴之人。」

  白筱點了點頭,她這話說的倒是真心話。

  望著前面分岔路口,一條路的盡頭是容華的宅院,抬頭隔著衣衫,摸了摸墜在脖子上的那粒明珠,手掌下彷彿還有摸到的賀蘭那條萎縮的腿的觸感,「去容華那兒。」

  車伕愣了愣,調轉馬頭,駛向右邊道路。

  白筱等輦車停穩,望向小院。

  以前見過的那個護衛及另外兩個不認得的人立在青石旁觀人下棋。

  一身黑袍的容華,屈著一條腿坐在院中青石上正與車伕對弈,俊美的面頰神采飛揚,正殺得難捨難分,到了緊張處,搭在膝蓋上的手,不時握著拳,揮上一揮。

  前幾次見到容華,都是一派儒雅,安靜的模樣,既使是在『筱苑』二樓打望,見到他依石吹簫,也是清雅逸靜,不想他居然還有這樣一副放蕩不羈的形容。

  下棋的幾人聽到門口動靜,抬望張望,並不見有人上來招呼。

  白筱躍下車,不理會護衛們的驚愕和三梅的憂慮,推開木柵門,自行進了小院,走到青石旁才停下。

  不看別人,只看容華,正是上午在廟中所見的那張臉,但是這時看著她的那雙眼,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彷彿並未見過他。

  撇開那雙眼,再看他別處,頭頂隨意的用一條黑色帛帶束起一小束髮束,帛帶正中壓著一粒黑寶石,耳鬢髮束任其自然垂落。

  晃眼間像是不修邊幅,但一點也不讓人反感,反而讓人覺得那些頭髮就該長成這副模樣,該這麼散著,配著他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和他不羈的神態。

  怎麼看,怎麼好看。

Rank: 12Rank: 12Rank: 12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2-2-2 10:2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38章 斷袖不比百合好

  那雙眼,確實是她還是元身時所看到的眼……

  仍然很黑,很深,深得讓人迷失,在那深處燃著一小撮野性的不羈,另外有一股說不出的陰鬱,讓人平白生出些寒意。

  院中幾人並沒見過白筱的模樣,望了望停在門口的輦車,卻是認得的,至於眼前這個小姑娘是誰,不想而知了。

  見她直勾勾的看著古越,如果換個人,該是無禮之極。

  然而這個舉動出現在她身上,卻讓人不反感,反讓人覺得這個小女孩十分有趣。

  白筱不看圍在身邊的護衛們,對他道:「我要和你談談,不方便他們聽見。」

  他的眉頭一皺即舒,破天荒的沒有拒絕眼前的小女孩,朝身邊人微點了點頭。

  待下人們退下,他好奇打量著白筱,原來從不被人看過的白筱小丫頭長成這般模樣,小臉未脫小兒的稚氣,圓圓呼呼,五官精緻得如同瓷娃娃。

  他看她,她也看他。

  他從來不曾見過這麼大膽敢這麼瞪著他看的丫頭,眉頭又是微微一皺,朝著棋盤對面的青石偏了偏頭。

  白筱爬上青石,在他對面盤膝坐下,視線落在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再順著那隻手,往上看向那張臉。

  湊上前,入鼻不是淡淡的梅香,而是一股幽幽的麝香,愕了半晌,「你……你不是容華?」

  他一挑濃眉,「原來是尋他的。」聲音沙啞,暗沉,說著就要起身。

  白筱看著那張與容華完全一樣的臉,徹底蒙住了,拉住他,「你是古越?」她記得在『大明寺』聽到的古越的聲音。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被人或敬成神靈,或畏成蛇蠍的南朝太子……古越。

  古越低頭看著拽著他衣袖的小手,天下還沒有人誰大膽到可以這麼拽著他,抬起頭看向一臉驚愕的小臉,「有問題嗎?」

  白筱盯著他那張臉,那雙眼,腦子被攪成了一鍋糊糊,「容華跟你竟然長得一般模樣。」

  古越有些不耐煩,想抽回自己的袖子,卻被她拽得更緊,眉頭再次皺緊,「不可以麼?」這丫頭居然看過容華的模樣,到是稀奇。

  「你們是雙生子?」白筱腦子越攪越亂,外面傳言,分明容華是他的面首。

  古越眉頭赫然放鬆,眼裡仍然沒的暖意,「他怎麼能是我的同胞兄弟。」

  白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世間不是雙生子,怎麼會有如此想像的人,「他當真是你的面首?」

  他眉頭擰緊,「你問多了。」

  白筱扁扁嘴,突然抬手捂向他的口鼻。

  他飛快的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壓下,冷聲問道:「你做什麼?」

  「讓我看看。」白筱緊鎖著他的眉眼,到底那日看到的人是誰。

  是他?還是容華?

  他臉沉了下來,「胡鬧。」轉身下了青石。

  白筱一肚子迷團,哪肯就這麼放他走,飛快的拽了他的衣衫,將他拖回。

  古越長這麼大,從來沒想過,有人敢這麼拉扯他,一個沒留神,竟被她拽了回來,跌坐在青石上,棋盤被撞下青石,棋子撒了一地,發出一陣脆響。

  白筱飛快的撲到他身上,將他壓住,伸手便去捂他的口鼻。

  古越握了她手腕,將她從身上推下去,按在身邊青石上,不許她再胡亂動彈,俊顏帶了怒容,「你太過放肆。」

  白筱不理會他的喝罵,只是看著他問道:「你可上過戰場?」

  古越愣了愣,「自然上過。」

  白筱胸口緊了緊,掃了眼,他腰間佩劍,「你在戰場上可使的是一柄方天畫戟?」她不會忘記那日的他手握一柄方天畫戟,背在身後的英武身姿。

  古越眼裡怒氣慢慢消褪,他出戰的確使的是一柄方天畫戟,在戰場上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都知道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

  但這個處在北朝深宮裡的小丫頭向他問起這事,就有些稀奇了,「的確是,你一個小丫頭,還對戰事感興趣不成?」

  白筱的心止不住的跳,喜道:「我對戰事不感興趣,但對你感興趣。」

  古越擰著眉看了眼前的小臉半晌,突然哈哈一笑,將她提了起來,令她坐直,放開手,「從來沒有女人敢在我面前說這話,如果你大上幾歲說這話,定會被我丟出這大門。」

  白筱扁了扁小嘴,小聲嘀咕,「真沒見過這麼自戀的男人。」

  「什麼?」她聲音雖小,卻一字不漏的落進古越的耳朵。

  白筱心想,反正被對方聽也聽見了,不如大大方方的再說一遍,「我說,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自戀的男人。」

  「是嗎?」古越難得不著惱,「說說,我如何自戀?」

  白筱舔了舔唇,肥著膽道:「喜歡男人的男人,一般是因為認為沒有女人能配上自己,才會喜歡優秀的男人。像這樣的男人,大多都很自戀。」她停了停,見他眉頭慢慢挑高,將後面的話加快速度倒出,「而你喜歡的男人居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你與他調情,相當於對著鏡子調戲自己,所以你是天下最自戀的男人。」

  古越哈的一聲笑,眼裡的陰鬱散去不少,捏了她的下巴,左右轉了轉,仔細又看了一回,「你當真九歲?」

  白筱乾咳一聲,「古越太子還當真是知己知彼,連我幾歲,都知道。」

  古越『嗤』的一聲笑,「你這身份的人,就算我不想知道,也難沒有人不強著說與我知道。」

  白筱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痛,翻著眼皮,望了望天,真是不同人不同命,他知道她的事是人家強著說與他聽;而她想知道他的事,還得賄賂慕容幼南才能知道,「看來本姑娘,還大有名氣,能讓古越太子銘記在心。」

  古越失笑出聲,「看來當真自戀的不是在下我。」放開她的下巴,躍下青石,搖了搖頭,「大有名氣,的確是大有名氣,小小年紀便懂得百合之好的公主,不論誰聽到,都如雷貫耳,想名氣小些,都難。」

  白筱『呃』了一聲,被自己的口水嗆的一陣咳,原來大有名氣,是這麼個名氣,「彼此,彼此,斷袖也不比百合好。」

  古越撇臉看她,這丫頭到有些意思,「那是。」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8 02:3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