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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xama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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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篡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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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3 14:4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卌九章 三娘子


朵朵走了!

    言慶卻沒有感到特別輕鬆。相反,他心裡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牽掛,讓他難以輕鬆。

    朵朵,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最異認識的女人。

    母親和將他奶大的徐媽都已經走了,這也讓言慶對呆朵,更加掛念。

    如果沒有見到朵朵,或許他還不會產生如此沉重的牽掛。事實上在言慶早先的猜想中,已多多少少感覺到了朵朵的不平凡。但從未想過,她竟然是彌勒聖女。

    雖說對白衣彌勒的組織結構,並非十分瞭解。

    可是從朵雜對那個兩頭蛇郭孝恪的職務稱呼上,言慶似乎能夠猜測到,應該是按照北周軍府的設置。

    不是說這接的結構好與壞,而是覺得,朵朵涉八太深了!

    也許這並不是朵朵自己的意思,從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決定了這種命運。

    言慶是害怕,朵朵會在這場風波之中,受到傷害

    實在不行的話,此次回洛陽後,有必要和那個哈士奇談一談了。

    在此之前,鄭言慶很得意自己的年紀。因為年紀小,所以很多事情上,他可以悄悄的藏在後面,而不為人所關注。可是現在,他更希望自己能長大些。哈士奇會相信一個十歲童子的話嗎三也許會,也許不會「……這讓鄭言慶感到很揪心。

    數日後,陽夏謝家終於來人。

    來的是謝科的父親,名叫謝惠,年紀在四十出頭,看上去很儒雅,是個讀書人。

    他來到陽夏,是奉謝科祖父,也就是當代謝氏族長謝冰之命,接謝科會陽夏養傷。當然了,這裡面有沒有順道來看一眼言慶的意思,也許只有謝惠自己清楚。

    謝科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他的腿傷看上去雖然嚴重,卻沒有傷到筋骨。

    只是要與言慶分別了,讓謝科頗為不捨。如今,謝科小裴行儼的關係非常好,當然和鄭言慶的關係更好。嗯必謝家也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從謝惠臉上的笑容,鄭言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元慶,聽姑姑說,你和謝家定親了?」

    「不會吧,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送走了謝惠父子之後,鄭言慶神神秘秘的把裴行儼拉到一旁,爆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果然,裴行儼一聽就,急了。

    「嘿嘿,早上姑姑和我送謝先生他們走的時候,我聽謝先生說,好像有什麼事情,拜託了姑姑。姑姑也同意了說是回去之後,一定轉告你父親。我私下裡問了一下,姑姑說:給你說了一門親事,貌似就是謝家娘子,是謝科那小子的族秣。」

    裴行儼張著大嘴巴…面頰抽楠了幾下「我怎麼不知道?」

    「嘿嘿,你回去後…想必很快就會知道了。」

    鄭言慶說著,突然歎了口氣道:「不過我記得,你好像比謝科大兩個月。若是娶了他的族妹,豈不是」

    裴行儼張口結舌,心裡頓時糾結起來。

    眼前是一個比他小,卻很可能成為他姐夫的小男人;現在又蹦出來一個比他小,但卻要叫他妹失的傢伙。一想到這些,囊行儼心中頓生悲慼的感覺,欲哭無淚。

    鄭言慶忍不住哈哈大笑,搖頭晃腦的走了。

    這也是他唯一的快樂!

    能夠緩解他對朵朵擔憂的辦法。雖然有點建立在被人的痛苦之上但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痛苦去吧,只要別讓他痛苦就行。這心情,似乎也隨之舒緩了一些。

    三天後,鄭世安和裴淑英,終於處理完事情,離開偃師。

    在偃師期間,那首陽酒接的老闆還曾登門拜訪,希望鄭言慶能在首陽酒梭裡面,再留墨寶。

    五年前,鄭言慶就是在首陽酒樓中成名,書味鵝體,做詠鵝詩,從而被譽為鵝公子。

    而首陽酒樓的生意,也因為這一首詠鵝而聞名天下。

    後來這首陽酒樓,更名為鵝苑,生意是越發的興隆起來。言慶知道,這鵝苑背後的老闆,就是張仲堅。而張仲堅剛幫了他一個大忙,這個人情,不能不給。

    可要再作出一手詠鵝,可真難為了言慶。

    好在裴淑英出面阻止,說言慶身上有傷,實不宜太費心思。所以鄭言慶揮毫寫了一個,鵝,字,權作禮物送給了鵝苑老闆。言慶如今的書法,比五年前更加成熟。

    這一個「鵝,字,就成了鵝苑的招牌,被鏤刻於鵝碑之上。

    隨後,言慶的真跡,也被快馬送往揚州,由張仲堅親手保管起來。

    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鄭言慶離開偃師之後,乘車一路顛簸,一天之後,抵達洛陽城外。

    言慶此次回洛陽,與四年前回洛陽,又不一樣。不僅是鄭為善率洛陽鄭府大小管事出來迎接,還有昔日天津橋老街坊們,也都來了。鄭世安坐在車上,心中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自己竟能有如此風光的排場?

    扭頭向看似睡著了的鄭言慶掃了一眼,鄭世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言慶,咱們到了!」

    抵達洛陽前,裴淑英和裂行儼姑侄兩人,與鄭言慶分道揚輾。他們是從洛水北岸八城,而言慶等人則要渡過洛水,自南岸八城。這一南一北,自然需要分開來。

    況且,這裡是洛陽。

    鄭世安隨行有百十餘人,根本不用擔心出岔子。

    長剁晨房彥謙的眼皮子底下,卻招惹鄭言慶?那這個人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腦瓜子有問題。

    所以,裴淑英也放心的回家去了。

    她偷偷的跑出來,再偃師一待就是十幾日,回去還要向老爺子解釋一番才可以。

    裴淑英現在頭疼的是:該如何向裴世矩解釋呢?

    在鄭府家人和天津橋老街坊的簇擁下,鄭世安祖剁的車隊,緩緩駛八了洛陽城。

    在鄭府大門前,言慶被毛小念攙扶著,裝模作樣的走進鄭府。

    待安頓妥當之後,鄭為善將洛陽鄭府名下的產業,與鄭世安進行交割。當天晚上,鄭為善不敢再耽擱,急急趕回榮陽去了。他已經得到消息,將隨鄭元壽前往永安,出任霍邑法曹之職。

    法曹,有名司法參軍事,掌鞠獄麗法,督盜賊,知贓賄沒八。

    在後世,就類似於派出所所長的職務。按照大隋律法,縣府沒有六司功曹。不過這六司功曹,也僅止在京畿司隸治下的縣府中設置完備,地方縣府之中,不般兵曹。

    所以,鄭為善這個司法參軍事的職務,等同於兼領了兵曹職權。

    對於鄭為善來說,這無疑是一和極其適合於他,而且對他有著莫大好處的開始,

    若非因為鄭言慶受傷,鄭世安遲遲無法趕來洛陽交接,鄭為善早就走了。

    第二天,言慶要去銅恥坊,拜見長剝昆。

    沈光為他趕車,鄭世安還拍了十名武士隨行保護。經過白雀寺遇襲一事之後,鄭世安對言慶的安全,非常看重。即便這裡是洛陽,即便是在裂家小長剎家的眼皮子底下,鄭世安還是不太放心。

    言慶也不好拒絕爺爺的這份關心,只好答應下來。

    來到銅恥坊,長劇星卻不在家。

    下人們說,長剃晨因去巡視各地軍脆去了,估計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不過想想,他這次巡視,很有可能和之前的白衣彌勒有關聯。說不定,是清剁給地彌勒信徒吧。

    高大人帶裂長利無忌和長剁無垢,去香山寺上香,要晚上才能返回。

    所以這府中,除了長到昆的妾室之外,再無管事的人了。言慶也不好冒昧拜見,於是留下名刺,請管家等高夫人回來後,轉告一聲。

    離開霹態堂,鄭言慶去了一趟南箋,探望還在獄中羈押的雄大海。

    看起來,雄大海過的不錯,黑紫臉膛,紅光滿面。

    獨居於一室,除了少些自由之判,一切都挺好。只是眼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這囚室裡更加悶熱。於是鄭言慶又花了些銅錢,請童環為雄大海更換一個囚室。

    從原先最裡面的囚室,換到了門口。

    這裡通風比較好,至少不會悶熱。反正雄大海也不可能逃跑,這外面的囚室雖沒有裡面囚室那般結實,所以特意防範。有空的時候,還可以在南祟庭院中曬曬太陽,練練功,打打拳。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奧妙就在於此處。

    反正蠻環也樂得賣言慶一個人情,自然欣然答應。

    看完了雄大海,言慶有些疲乏了,

    「咱們回去吧。」

    他本想去大定酒接,但又一想,那地方魚龍混雜的,朵朵未必會在那裡出現。

    既然見不到朵朵,他去大定酒樓的意義也就不大。

    於是沈光驅趕馬車,朝著鄭府方向行去。

    「沈大哥,這洛陽看上去,比早先要蕭條許多啊。」

    鄭言慶突然開口詢問。

    沈光笑著點點頭「何止是蕭條我昨天打聽了一下,房大人加強了對洛陽的整治,特別是對那個什麼彌勒信徒的掃蕩,所以難免出現此等狀況。據說,前些時候,因彌勒信徒之事而遭受牽連者,多達數千。許多人現在不敢出門,害怕受到牽累。

    不過這幾天好多了,特別是一些無知信徒被放回來以後,大家的心裡踏實了許多。」

    很難想像,十天之前,洛陽會是什麼景象。

    鄭言慶突然感到有些後怕:如果自己生於三國時代,面對那近乎於赤地千里的黃禍,又該如何生存?

    要知道,太平道之亂的規模,遠比今日的彌勒教更可怕

    「誤,這不是肉飛仙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將鄭言慶從胡思亂想中,拉四了現實。

    他探頭一看,只見裴淑英騎在一匹馬上,在數十名家奴家將的簇擁下,從對面而來。

    裂淑英沒有看見鄭言慶,卻看見了沈光。

    在偃師停留一段時間,她倒是對沈光做了一番瞭解,知道他曾在通遠市打拼,有肉飛仙的美譽。

    「小妖,你怎麼也在?」

    鄭言慶這一探頭,立刻被眼尖的裴淑英逮了個正著。只見她頓時柳眉倒豎,縱馬跑上前來。

    一彎腰,伸出纖纖玉手,揪住了言慶的耳朵。

    「我不是讓你在家好好呆著,你為何不聽話?昨天剛回來,今天就跑出來了?」

    時值初夏時節,人們身上的衣裳本就單薄。

    裴淑英在馬上一彎腰,鄭言慶一眼就看見到了隱於白膩中的溝壑,還有兩點嫣紅。

    「姑姑,你輕點我不走出來亂跑,我是去銅馳坊,拜見老師。曰

    唔,姑姑這溝整,果然很厲害啊!

    鄭言慶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有心避開那誘人之處,偏偏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不過,裴淑英沒有再給他這種機會。

    她鬆開了鄭言慶的耳朵,直起身子「哦,原來是這樣,那還情有可原。不過我聽父親說,大將軍去巡視各地軍府,估計要兩三天才能返回,你怕是撲了。個空。

    不過,你怎麼不異說呢?」

    姑奶奶,你得給我機會說啊!

    鄭言慶揉著耳朵,對裴淑英的不講道理,是無可奈何。

    「不過既然出來了,那陪我去赴宴吧。」

    「啊?」

    裴淑英笑了笑「你家的小娘子要款待賓客,所以在洛水上包了一艘畫船,要我也過去。

    我本不想去的,可呆在家中確是有些煩悶。

    正好遇見你,就隨我一起去吧。」

    什麼。斤做,我家小娘子,?

    鄭言慶當然明白,輩淑英說的是誰。

    臉登時通紅,他懦懦想要拒絕,哪知不等他開口,輩淑英就對沈光發出了號令:「肉飛仙,你也去。」

    沈光看了一眼鄭言慶,只見鄭言慶很無奈的點點頭,從了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洛水渡口。

    一艘露天畫船正停泊在渡口上,裴淑英下馬,只帶著鄭言慶邁步上前。遠遠的,裴翠雲一襲水綠色襟裙,俏生生立在渡口。在她身邊,還站有一名白衣少女。

    看年紀,也就在十五六的模樣,如男人般打扮,薄靴白裳,英姿勃勃。

    與裂翠雲站在一起,一個嬌柔,一個英武,別有一番風韻。裴翠雲看到了輩淑英,但同時也看到了鄭言慶。她先是不由得一怔,旋即嬌靨浮現出一抹淡淡羞澀。

    「翠兒,好端端的,臉紅什麼?」

    白衣少女覺察到了裴翠雲的羞澀之態,不由得好奇問道。

    不過,不等裴翠雲回答,她也看見了裴淑英。很顯然,她認得輩淑英,立刻招手歡笑道:「裴姑姑,這邊。一

    旋即低聲問道:「翠兒,姑姑怎麼帶著一個小男生?沒聽說她有孩子啊!」

    裴翠雲紅著臉,連忙解釋道:「雲秀,你莫要亂說話。那不是姑姑的孩兒,是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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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3 14:4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十章 被姑姑痛恨的男人

白衣少女名叫李雲秀,是李淵的三女兒

    鄭言慶好奇的打量眼前這個頗有英氣的女子,心中暗自感歎:莫非她就是平陽公主?

    歷史中。李淵諸女之中,唯有三女最具英氣。

    當天下大亂時,李淵在太原起兵。而當時他的三女兒和女婿柴紹都留在長安。聽聞消息後,柴紹逃離長安。而李淵的這個三女兒則回到了隴西老家。拉起一支隊伍,一方面收攏隴西的區的胡商盜匪,另一方面一次次將官軍擊退,有力的支援了李淵的軍事行動。

    可惜,這傘女中豪傑命不長久。

    李淵立國之後,她就香消玉殞,辭離人世。

    李淵曾封她為平陽公主,但真實的姓名卻未留下。而大唐雙龍傳中的李秀寧,也正是此女原型。

    鄭言慶對這位女中豪傑頗為敬重。

    仔細打量。李雲秀生的並不若大唐中的李秀寧那般柔弱,眉毛比

    一般女子略粗,略濃,一雙丹鳳眼,透弄柚股英姿颯爽氣概。

    而李雲秀,同樣也在打量言慶。

    她曾不止一次的聽父親提起過這麼一個少年俊彥。如今一看,卻柔弱了些,秀氣了些,遠不似她的兄弟二郎看上去那麼英武。不過,李雲秀不會因為言慶外表的柔弱和請秀而小看他。試想一下,一個能射殺幾十名山賊的十歲少年,豈會尋常?

    「你就是鄭言慶?」

    「正是小子!」

    「嘻嘻。真看不出,你這般請秀的小人兒,殺起人來卻不一般。

    不過,你這般相貌過於佐秀了些,若是上了疆場,只怕難以對賊人形成威微」

    「呃……「

    這李雲秀倒是心直口快,反而讓言慶不知開如何說才好。

    一旁裴淑英有些不太樂意,「雲秀,女孩乎家的,整日裡喊打喊殺,成何體統?」

    「姑姑。大丈夫當……「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再說你那套建功於疆場之上的話語。如今太平盛世,哪兒來的那許多廝殺征戰?我倒是希望小妖能平平安安,即便戍不了治世能臣,做個風流名士,倒也不差……反正啊,總強過打打殺殺,沒一日能落得個安穩太平。」

    裴淑英看似是為鄭言慶說話,但實際上又在提醒李雲秀。

    當今聖上是個風流自負的主兒,你整日打打殺殺,莫不是盼著這夭底下生出亂子?

    裴淑英當然不會去嚼舌頭根乎,但這年頭……保不齊就傳到楊廣。

    要知道。楊廣可正嘀咕李淵,莫被他尋了由頭,把你老子幹掉。

    李雲秀吐了一下粉紅色的小舌頭,不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裴淑英拉著李雲秀上了畫舫,裴翠雲與言慶落在後面。也不知是裴淑英兩人故意為之。亦或者無意。

    反正是為裴翠雲和言慶,創造了個獨處說話的機會。

    「你……大好了嗎?」

    「有勞姐姐擔心,小弟已經無礙。」

    「那就好。我本是想同元慶一起去看你,卻不想雲秀姐姐前來……你勿要怪我。」

    鄭言慶連忙搖頭,「姐姐說的有些過了,小弟怎敢責怪?」

    裴翠雲的性子很柔,說話的時候,螓首低垂,似乎不敢與言慶相似。

    那邊裴淑英一聲令下,畫舫緩緩駛離渡口。鄭言慶和裴翠雲在甲板上站立,裴淑英和李雲秀則在畫舫中說笑。更有沈光站在船尾,與船家相伴,同時警惕觀察四周。

    初夏時節。河堤岸上,楊柳青青。

    裴淑英把鄭言慶和翠雲叫過去,讓言慶坐在她身蘇,和李雲秀裴翠雲嬉笑吵鬧。

    雖然她比兩女要大一輩兒,但看得出來,她們之間倒是挺說得來。

    兩岸的風景如畫,河面上不時有船隻畫舫穿插而過。在這洛水中行船,也需要一些技巧。過了一會兒,李雲秀和裴翠雲下起了雙陸棋。鄭言慶在一旁看著,頗感有些無趣,於是邁步從畫舫中鑽出來,站在甲板上。靜靜觀賞兩岸的景色。

    雙陸棋。又名握槊,也叫波羅塞戲。

    是隋唐時期一種極為常見,也非常流行的遊戲。

    棋盤一副。又有黑白棋子各十五枚,骰乎兩枚。棋盤上可有對等的十二條豎線。骰子呈六面體,分別可又一到六的數值。玩的時候,以擲出的點數為準,行棋數步。誰能把自己的十五枚棋子走進最後六各刻線中,計算勝出,頗有趣味性。

    不過鄭言慶對這種遊戲,並不是很上癮。

    因為在他看來。這種遊戲的偶然性實在是太大。不具備掌控性。對於無法掌控的事物,他大都有些排斥。

    運氣這東西,說起來有些過於玄妙,很難說的請楚。

    河面上的風,很輕柔。

    吹在身上。令人感覺很舒服。

    裴淑英從畫舫中走出來,笑嘻嘻的問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有一些無聊呢?」

    鄭言慶想了想,笑著點點頭。

    「真看不懂你這孩子,究竟喜歡些什麼。元慶似你這麼大的時候,對雙陸癡迷不巳。直到後來迷上了擊鞠,才算是把雙陸放在一旁。小妖,那你喜歡什麼呢?」

    鄭言慶搖了搖頭,也顯得有些無奈。

    他自己也說不請楚他喜歡什麼。前世好像迷戀過一段高爾夫,後來高爾夫也不願意打了,更多的時間,品品茶,看看書,和三五知己閒聊,生活倒也充足。

    可要說到興趣,他可真說不上來。

    即便是重生一世,十年來他用於習武讀書練字的時間,也遠遠超過了玩耍的時間。

    所以,當裴淑英問他的時候。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啊,讓自己太緊張了。活像個小老頭一樣,忒無趣了些。」

    裴淑英輕聲道:「何不灑脫些。率性一些呢?我與你相處時間不久,但能感受到,你心中似有很多心事。小妖,若你能信得過姑姑廠何不與姑姑傾訴一番呢?」

    鄭言慶撓撓頭,向遠處眺望過去。

    他的目光頗有些深邃,讓人難以捉摸他心中所思。

    其實,他也沒什麼心事。只是性格使然,讓他不敢,也難以放縱開來,每一步行進的,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姑姑……」

    鄭言慶刮開口,突然間畫舫好像撞上了什麼似地,一陣劇烈搖晃。

    鄭言慶腳下一個千斤墜,穩住了身形。不過裴淑英卻沒有那種好功夫,一個趔趄,險些摔餓

    言慶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裴淑英。

    溫潤的****入懷,令鄭言慶的心神不由得為之一蕩。

    初夏時節,大家身上的衣物都不是很多。薄薄一層單衣,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鄭言慶把裴淑英抱著,隨努力的穩定心神,可那肌體的碰觸,卻讓他的身體,產生了反應。

    裴淑英也感覺到了言慶的異常,粉靨吻的紅了。

    「小妖,你……」

    鄭言慶好尷尬,手忙腳亂的扶著裴淑英站穩。裴淑英的心跳有點快,臉紅紅的,纖手輕撫髮絲,剛要開口,卻聽到遠處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裴淑英,你做的好事!」

    裴淑英順著聲音看去,臉色突然間變得煞白。

    一艘花船,從對面行來。

    這應該是一艘花船,船頭上一個青衣男子,正怒目圓睜,手指顫抖的指著裴淑英。

    「你這賤丨人,難怪我回來以後,你見也不見就與我斷絕關係,原來是偷了漢子。」

    「李德武,你休要血口噴人。」

    裴淑英因為憤怒,而面頰通紅。

    此時,李雲秀和裴翠雲也跑出了船艙,看見那青衣男子,裴翠雲露出一抹不齒之色。

    「我血口噴人?

    這船上的人都看得請楚,光天化日之下,你與姦夫摟摟抱抱,還說我血口噴人?

    我從嶺南千里迢迢而回,卻不成想受你萬般羞辱。如今,如今……」

    花船上站著幾個青年,還有幾名歌舞伎在船尾陪伴。不過有認識鄭言慶的人,看到這景象不由得心裡一咯噔。看到旁邊有船隻停留,就忙不迭的離開了花船。

    鄭言慶剛要站出來說話,卻被裴淑英攔住。

    「李德武,究竟是誰在顛倒黑白,世人自有公論。你說我羞辱了您?哈哈哈……李德武,你也有臉說出這種話嗎?你當初被發配嶺南,我苦苦等你八年,為你上下奔波。不成想,你在嶺南好快活,娶妻生子,悠閒自在。

    本來,我也就忍了!

    可當我聽說,你在接到赦詔之後,立刻休妻棄子,我才對你死了心。連親生骨內都可以拋棄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我不忠?李德武,你看清楚了,這是我本家侄女的未婚夫。裴淑英哪怕再不知羞恥,也不會似你那般的無恥……」

    裴翠雲的臉,騰地紅了……

    即便是外面再如何流傳她與鄭言慶之間的緋聞,卻也沒有似裴淑英今日這般,****裸的說明。

    言慶也是很尷尬,撓了撓頭。想要站出來為裴淑英說上兩句,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李兄,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同船的人也站出來說話:「那小郎君是大名鼎鼎的半緣君,你怎可胡言亂語呢?」

    「我,剛才明明看見他們摟抱在一起。」

    鄭言慶這時候也弄請楚了事情的原委,這花船上的青衣男子,原來就是裴淑英的前夫,李德武。

    不由得惱羞成怒!

    一方面為他剛才不爭氣的反應而羞愧,另一方面,看裴淑英氣得臉色蒼白,玉體顫抖,這心中不由得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只見他二話不說,在甲板上墊步騰空而起,一下子就竄到了花船之上。

    李德武比鄭言慶要高出一個多頭,可是鄭言慶卻不懼他,劈手一拳轟出,蓬的將李德武打翻在地上。

    剎那間,花船上一陣騷動。

    有幾個李德武的朋友,立刻衝上前來。

    「諸位,不要打,不要打……」

    認識鄭言慶的人,大聲叫喊。但李德武這時候已失去了理智。他沒想到,回到洛陽的第一件事,就是裴淑英與他斷絕關係。他很憤怒,原本這心中還有些愧意,可遭遇這種事情之後,那愧意隨之煙消雲散。他覺得,他被裴淑英羞辱了!

    李德武在發配之前,不過是東宮小吏。

    他認識的人,多是那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人物。這些人,往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但不勸慰,反而夾槍帶棒,更是火上澆油。也許。在這些人眼中,李德武的運氣太好了……居然能得到裴家娘子的青睞。他在嶺南享盡艷福,裴家娘子為他四處奔波。是嫉妒也好,是想要看熱鬧也罷,反正是把李德武的火氣。撩撥的很旺。

    裴家的大門,李德武不敢去。

    天曉得裴家會怎麼收拾他?裴世矩本來就看他不順眼,以前有裴淑英護著也就罷了,如今……他登門挑釁,如同自尋死路。加之裴淑英前些日子不在洛陽,李德武也無處發作。

    原本想叫上兩個粉頭,和一幫損友游河散心,卻不成想遇到了裴淑英。

    裴淑英剛才和言慶的那個動作,也著實曖昧了一些,李德武看在眼中,自然無比憤怒。

    他看船上男子不多,於是想要發洩一翻。

    哪知鄭言慶竟然竄過來動手,李德武的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他爬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要撲向言慶。哪知眼前人影晃動,只見從裴淑英的畫舫上,又竄下來一人。這個人的動作,比言慶還要迅猛,還要凌厲幾分。

    人尚在半空中,出手搭在李德武的胳膊上,身體如同靈巧的飛燕一樣,一個折身。

    李德武啊呀一聲,手臂被拿住,緊跟著整個人就被按在了甲板上。

    畫舫之上,李雲秀丹鳳眼圓睜,怒聲道:「姑姑,這就是那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嗎?」

    不等裴淑英開口,裴翠雲就回答道:「就是那個傢伙……

    言慶,莫要放過他。他辱了姑姑,也就是辱了我裴氏家族,替姑姑好好的教訓他。」

    話音剛落,沈光揪著李德武的頭髮,把他抓了起來。

    言慶也不客氣,上前二步,掄起巴掌,噼噼啪啪就是十幾個耳光。別看言慶年紀小,但自幼練武,他手上的力氣,可一點也不小。十幾個耳光下去,打得李德武臉頰紅腫,滿口是血。

    裴淑英看著有些不忍,連忙道:「小妖,住手,放開他吧。」

    鄭言慶這才收手,示意沈光鬆開李德武。

    李德武這時候,羞怒萬分。沈光剛一鬆開他,他嗷的一聲站起來。張開手臂,撲向鄭言慶。

    言慶這時候正好扭身,準備與裴淑英說話。

    就聽見裴淑英驚恐叫喊:「小妖。小心……」

    他下意識側身躲閃,卻不想還是被李德武一把抱住。巨大的慣性撞得他往後倒退,一隻腳已離開了甲板,身體也朝著河水中倒下。說時遲,那時快,言慶單足如同在甲板上生根,氣沉丹田,腹部輕微顫抖。雙膀一晃,陡然發力,震開了李德武的手臂。

    只見他在甲板上一個旋轉,重心一下子穩住。

    隨後順著李德武飛出去的力量,雙手向外輕輕一推,李德武啊的一聲大叫,掉進洛水河中。

    心中,不免有些後怕。

    但旋即,鄭言慶勃然大怒。

    「沈光,給我劍。」

    沈光二話不說,撤下了龍環劍。扔給了鄭言慶。

    鏘,龍環劍展開,鄭言慶做勢就要過去將李德武刺上兩劍。這時候。裴淑英開口道:「小妖,放過他吧。」

    鄭言慶猶豫了一下,收起龍環劍,抓住舶公遞過來的竹干,飛身縱上了畫舫。

    「姑姑,難道就這麼饒過他嗎?」

    裴淑英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她看了一眼鄭言慶,習慣的伸出手,想要拍他的腦袋,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我好累,我們回去吧。」

    一剎那間,裴淑英似乎又恢復到從前的冷漠,輕聲道了一句,轉身走進了船艙。

    李雲秀和裴翠雲急忙跟上去,言慶站在船頭,只聽那爬上花船,如同落湯雞一樣狼狽的李德武在後面嘶聲叫喊道:「裴淑英,我和你沒完。」

    扭頭,看了李德武一眼,鄭言慶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殺意。

    他對身旁的沌光,輕聲吩咐道:「沈大哥,盯著他。適當的時候……別讓人知道。

    沈光心中,不由得一凜。

    「公子放心,此事就交由沈光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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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一章 裴淑英的迷茫

是夜,小風。

    院中的垂柳在風中搖曳,窗稜上樹影擺動。

    鄭言慶泡在湯池中。閉著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日間的種種狀況。裴淑英的一顰一笑。總是不斷在眼前晃動。即便是在湯池裡泡了很久,卻依然有那絲滑溫潤的感覺,讓他心浮氣躁。

    他挺喜歡這個姑姑,開朗而不失細膩,溫柔又不失堅強。

    若在前世,這種女人最能讓他心動。沒有蘿莉的青澀,透著熟丨女人丨妻的嫵媚風韻,很撩撥人心。

    長孫無垢也好。裴翠雲也罷,包括朵朵在內。

    言慶也很喜歡她們。

    但在更多的時候。他對她們的喜歡,接近於一種長輩對晚輩的疼惜。持別是長別無垢,小丫頭提出來的請求,鄭言慶從未反駁過。

    言慶更喜歡和姑姑呆在一起,因為可以有很多交流。

    但他又害怕和姑姑呆在一起,因為裴淑英很聰明,他害怕弄個不好,就露出破綻。

    日間李德武的挑釁,激怒了鄭言慶。

    言慶不是一個很血腥的人,即便是他殺過人,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迫不得已。可是今天。他五年來第一次生出主動殺人的心思。就好像五年前,那裴文安欺辱朵朵的時候,言慶心生暴虐之意。他無法看著他喜歡的女人們,被別人羞辱。

    即便裴淑英,是他的長輩。

    持別是在裴淑英面色蒼白,嬌軀顫抖的時候,那種無助的感覺,讓人看著心痛。

    五年前,朵朵流露過這種絕望之色,然後鄭言慶生平第一次殺人。

    而這一次,他決意要殺死李德武。只因為李德武那最後一句話,讓他無法接受。

    鄭言慶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我是為姑姑出去,無關乎情愛。

    但這種自我催眠的方式,似乎沒有什麼用處。

    如果換成其他人。他會這樣子做嗎?恐怕不會……那這是關懷,還是出於情愛的嫉妒之心?

    想來,後一種更多吧。

    「少爺,您已經在裡面一晚上了,再不出來,會泡壞的!」

    小念在門外輕柔的提醒。

    鄭言慶答應了一聲,嘩啦從湯池中站起來,赤身**的走到地上,把身體擦乾,換上了一件寬鬆單薄的衣裳,披散著頭髮。從湯屋裡走出來。

    「少爺,您沒事兒吧。」小念關懷的問道。

    「我沒事兒!」

    鄭言慶點了點頭。緩緩走回自己的住處。

    兩頭小獒,似手已適應了新家的環境,匍匐在門旁的墊子上,閉著眼睛假寐。

    言慶進屋的時候。兩頭小獒都沒有睜眼。

    因為它們熟悉言慶的腳步聲……若換上一個人,只怕早就睜開眼睛,警惕注視。

    鄭言慶趴在窗台上,呆呆的看著外面池塘中的水波蕩漾。

    與此同時,在同一片天空下,洛水北岸的一幢小樓裡,裴淑英坐靠在窗戶旁邊,白藕般玉臂搭在窗台上,性感的下巴匍在手臂,癡癡的一動不動。小樓香爐中,焚一爐青艾。初夏時節,枚蟲增多,這青艾的氣息很柔和,甚至對身體頗有補益,但對蚊蟲卻極為致命。

    裴淑英內著一件水青色抹胸,外罩薄薄的,幾近肉色的紗裙。

    紗裙斜披,裸露出渾圓而豐潤的肩膀。修長**光滑細膩,平放在榻上。

    她保持這個動作已經很久,目光也顯得很散亂,看似在欣賞景致,實際上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她想要讓自己平心靜氣,可越是想要這樣,這思緒就越是混亂。

    日間,言慶那身體的反應,如何能瞞得過去她。

    一開始,裴淑英有些憤怒,但當她倒在言慶懷中的時候,憤怒很快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身體不自覺的有些發燙。一想到那稍觸即分的火熱和堅硬,裴淑英的心,就怦怦直跳。

    **不由自主的蜷縮。曲成美妙的弧線。

    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目光在這一剎那。更顯得迷離……

    粉嫩嬌靨,滲出一抹嬌柔****,朱唇輕啟,發出一聲嬌吟。

    不過,這一聲嬌吟之後,裴淑英馬上就清醒過來。連忙坐好了身子,心猶自狂跳不止。

    言慶的無禮,讓她生氣。

    但接蹲而來的興奮。又讓她感到一分罪惡。

    她是裴翠雲的長輩。而言慶又是裴翠雲所喜愛的人。說起來,鄭言慶比裴淑英小了十幾歲,她之所以去關注鄭言慶,更多的是出於一種長輩之於晚輩的關注。

    如果鄭言慶不是裴翠雲的徘聞男友,裴淑英才懶得理睬,他是人是鬼。

    偏偏又天意使然。讓裴淑英和言慶幾次親密接觸之後,這份情感漸漸發生了變化。

    裴淑英一直認為。她喜歡言慶,是一種母親似地關愛。

    想當年她成親不久。李德武就被發配去了嶺南。以至於她膝下至今沒有子嗣,所以在族中。裴淑英對晚輩的關愛,也是非常出名。哪怕是在木屋中,言慶抱著她熟睡時,她也沒有太多反應;可現在想想,那一夜心中的悸動。果真是……

    一想到這些,裴淑英的思緒就亂了!

    本能的,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胡思亂想。甚至下次見到鄭言慶時,對他不假顏色。

    可她不忍,也不願……

    那小男人給她帶來的感受非常奇妙,奇妙的讓裴淑英,難以自拔。

    以至於當她聽說鄭言慶遭遇劫殺,身受重傷時,立刻就趕去偃師探望。在今天之前,她依舊是這麼認為。但是聽到李德武惡毒的咒罵時,裴淑英開始動搖了。

    她當時臉色蒼白。也許在旁人看來,是被氣的!

    可實際上,未嘗沒有一種羞恥感在其中作祟。一層薄薄的輕紗,被李德武輕而易舉的撕破。她喜歡哪個小男人,喜歡那個將來很可能成為她侄兒的小男人!

    但是,她可以喜歡嗎?

    裴淑英很清楚答案是什麼,但讓她放棄,卻又感到不捨。

    深深吸一口氣,她站起身來。

    輕紗無聲的滑落在地板,渾圓豐潤的香肩,盈盈一握,不見半分贅肉的腰肢,修長玉立的美腿……幾手是**著,在窗口站裡,任由風拂在身上,想要驅散心中的那一份迷茫,無助。

    鄭言慶做了一整夜旖旎綺麗的夢……

    醒來時,褲襠涼嗖嗖,粘糊糊,讓他陡然一驚。

    他竟然夢遺了!

    心中的羞恥感陡增,看屋外天剛濛濛亮,連忙把襯褲脫下,換上了一條新的褲子。

    好像一個小男生一樣,拿著襯褲,偷偷摸摸的溜出房間。

    在僻靜處,他將襯褲燒掉。

    而後心裡空落落的。

    前世,他不是一個很好色的人。特別是在仕途上,他希望繼續進步,對於這方面的要求,很是嚴格。當然,逢場作戲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會把持住自己的原則。

    可是現在,鄭言慶感到很罪惡。

    因為在夢中,與他被翻紅浪者。竟然是一直關懷他,愛護他的姑姑。這讓他很緊張,哪怕只是做夢。依然會有一種罪惡感。難不成,這男人的骨子裡,都有一點禁忌偏愛?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他身體提前進入生長期,四年來風雨不斷的練習引導術,使之腎氣超乎尋常的旺盛。這也使得他的身體發育,比之同齡人,哪怕是年紀比他大的人,還要成熟。

    所以,生理上出現的代謝,也屬於正常。

    關鍵就在於,他這一次代謝的對象,實在過於禁忌了些。

    從心理年齡而言,鄭言慶倒也沒什麼問題;可偏偏他的身體……兩者的矛盾,使得言慶有些無所適從,變得好像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有些無法面對現實。

    天亮以後,徐世績和王正搬來鄭府。

    言慶既然不再居住於竹園,那麼他二人在那邊,也沒什麼意思。

    本來,依著鄭世安的意思是要讓毛旺夫婦也搬過來。

    可上一次毛旺,就是在這座府邸中被打斷了腿。也不知是心裡壓力,還是在竹園過的已經習慣了。夫婦兩人都不願意搬來鄭府住,而是選擇在竹園中待下去。

    鄭世安也沒有多想。

    反正竹園那邊,也的確需要有人看護。

    既然毛旺夫婦不願意搬過來,他倒也沒有勉強。這件事情,他和鄭言慶說了一聲。

    可是言慶的心思正混亂不堪。以至於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毛小念倒是去了一趟竹園,試圖勸說毛旺夫加。但最終,毛旺夫婦還是決定留在竹園,任憑小念如何勸說,他們都不願改變主意。

    「少爺,我爹娘不願意搬過來,怎麼辦?」

    「哦,那就留在那邊吧…」

    鄭言慶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聲,然後就一頭鑽進書房。整整一天,除了徐世績過來的時候,他出門露了一臉之外,再也沒有出現。

    對於他這種反常的表現,毛小念有心詢問,卻又不敢。

    畢竟,言慶是主,她只是一個小丫鬟。哪怕鄭世安許了她一個身份,當也必須知曉這尊卑之分。

    第二天,鄭言慶的情緒似乎有些好轉,也肯走出書房,和徐世績一

    見他恢復了正常,大家也就放了心。

    而言慶也暫時忘記了之前的煩心事,重又振作起來,練武讀書。一切都似手恢復正常。

    一連幾日,裴淑英沒有再來看他。

    裴行儼倒是來過兩次,不過每一次來,顯得有些愁眉苦臉。

    「謝家派人來了!」

    「哦?」

    「我爹好像也同意了「娘的。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平白比謝科那小子低了一頭,變成他的妹夫?」

    每一個人,似乎都有心煩的事情。

    包括裴行儼在內。

    不管這煩心事是否可笑,卻讓鄭言慶感懷頗深。誰說少年不知愁滋味?只看他,看裴行儼,不都是愁眉苦臉。反倒是徐世績最近挺開心,一方面是他順利進入洛陽縣學。另一方面,家中傳來消息,鄭仁基已經和徐蓋商議妥當,鄭仁基的女兒,鄭麗珠,將和徐世績定下親事。如此一來,鄭仁基也就再獲一個強援。

    這對於徐家也好,鄭仁基也罷,無疑都是一樁好事。

    徐家借由這門親事,可以抬高自己的門第;而鄭仁基可以憑借徐家的財力,進一步掌控安遠堂的權力。

    至於徐世績,對這門親事也沒有意見。

    一方面是他知道,他反對也沒有用心」,另一方面,鄭言慶倒是見過鄭麗珠。

    才六歲大小,已頗有美人胚子的模樣。

    想必將來長大了,也會是個小美人。徐世績聽罷之後,例也很開心,整日裡笑嘻嘻的,練武之時,更是賣力。

    看著在演武場中縱馬舞槊的徐世績,鄭言慶和裴行儼則坐在旁邊的台階上,呆呆發愣。

    「少爺,少爺!」

    毛小念匆匆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外面來了一人,說是銅駝坊長孫大將軍所差,請少爺立刻過去。」

    鄭言慶一怔:長孫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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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二章 何為盛世?

長孫晟回來了!

    只是他是帶著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回到了洛陽。

    當鄭言慶抵達霹靂堂的時候,下人們直接把他帶到了後花園中。花園外,有數百名鐵甲武士守衛。鄭言慶遠遠的,就能夠感受到,這是武士身上的濃重殺氣。

    「老師!」

    鄭言慶走進花園的亭子中時,意外的看到河南尹房彥謙也在。

    他先向長孫員問安,然後又走上去向房彥謙行禮。冷森森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房彥謙示意鄭言慶坐下,「鄭公子,這應該是咱們第二次見面了,看起來你恢復的不錯。」

    鄭言慶連忙躬身道:「小侄醒來後,曾聽下人們說過,有勞叔父掛念。」

    長孫員咳嗽一聲,打斷了鄭言慶和房彥謙之間的客套。

    「言慶,我今日找你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詢問你!」

    鄭言慶一怔,「不知老卑要問的是何事?」

    「你……」長孫員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你真的認為,那白衣彌勒有可能造成太平道,或者天師道孫恩之亂時的災禍嗎?」

    孫恩之亂,是東晉末年時期的一次暴動。

    其性質與張角的太平道之亂頗為相似,而且也正是再為孫恩之亂,毀去了東晉司馬氏王朝的最後一點元氣。此後劉裕建宋,正是拉開了南北朝對立的混亂局面。

    鄭言慶疑惑不解,不明白長孫昆和房彥謙,為什麼會就這個問題徵求他的意見。

    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

    畢竟清剿白衣彌勒,是鄭言慶拉開的序幕。

    不到月餘時間,在河洛地區已清剿彌勒信徒多達三萬餘人,其中不泛一些當地豪強。

    也許,房彥謙觸動了一些利益集團的利益,開始感受到壓力了吧。

    言慶在瞬息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印象中,隋亂唐興,朝代更迭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好像也沒有聽說過關於白衣彌勒的事跡。想來,在這場戰亂中,白衣彌勒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否則史書中,當留有記載。

    如果在沒有和朵朵重逢之前,鄭言慶也許會下定決心,對白衣彌勒趕盡殺絕。

    因為他對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邪教組織,的確是好感不多。

    可現在,事情牽扯到了朵朵,鄭言慶就不得不為朵朵做些考慮。朵朵已經答應撤離洛陽了,他需要為朵朵的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但要如何開脫呢?

    事情是由他引起,而且之前他也表露出了對白衣彌勒極端的關注。

    一下子推翻之前的作為,肯定會引起長孫晟和房彥謙的懷疑。但若不推翻的話,長孫員和房彥謙繼續追查下去,說不定會給朵朵帶來巨大的危險,這很麻煩。

    「老師,這個問題,學生實在不好回答。

    因為我不知道,這白衣彌勒如今是怎樣的一種狀況;如若似太平道那般的規模,一聲召喚,八州響應,的確是非常危險。所以,若問後果,須看其影響力如何。」

    長孫晟說:「若影響力不大,如何?」

    「學生以為,如果影響力不大,事情倒也不會麻煩。畢竟我大隋江山,比之那漢末時期的狀況差距十萬八千里。太平道能動盪漢室,只因漢室頹然,本就搖搖欲墜。而我隋室江山,如今正鼎盛……永濟渠開通之後,將使南北盡掌於手中。

    若是這種情況,學生以為當以疏導為主,清剿為輔。

    所謂『堵不如疏』趁白衣彌勒尚未成氣候,盡早疏導,就可以讓他自然消亡。」

    如果白衣彌勒的聲勢,如同太平道那樣,鄭言慶想阻止也沒有用處。

    但如果只是雛形,那麼疏導比強行鎮丨壓的作用更大。畢竟有些時候,這強行鎮丨壓的後果,會造成更大的不滿。鄭言慶不知道朵朵是否能說服哈士奇,但有一點他卻明白,就算是哈士奇不走,朵朵也會聽他的話,從洛陽這個是非之地撤離。

    他現在要做的,是為朵朵爭取時間。

    至於白衣彌勒的結果會如何?鄭言慶沒有去想過,也不會去為白衣彌勒考慮。他只需要為朵朵一個人操心,那就足夠了……

    房彥謙點點頭,「白衣彌勒的聲勢雖然還沒有造成,可是其危害,卻令人擔憂。

    不過鄭公子說的也沒有錯,堵不如疏……只是強行鎮丨壓的話,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大將軍,看起來鄭公子的考慮和你我差不多。不如就依先前所說,緩一緩,招撫為主,輔以武力。這樣一來,想必能快速恢復洛陽繁榮,陛下亦不會怪罪。」

    咦,這件事情,怎麼又牽扯到了楊廣?

    鄭言慶不由得感到疑惑,抬頭向長孫員看去。

    卻見長孫晨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會全力配合房府尹,盡快平息彌勒之亂。」

    「那我回去立刻著手安排,就不在打攪了!」

    「房府尹走好!」

    房彥謙起身往外走,從言慶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又停下腳步,拍了拍鄭言慶的腦袋瓜子。

    「鄭公子,我聽人說前幾日,你曾把人打下了洛水?」

    「啊……」

    「你莫緊張,我倒不是怪罪你。」房彥謙正色道:「只是你才華橫溢,如今在士林中,更為許多清流所推崇。所以,以後要小心自己的言行,莫要落下話柄。

    需知,有很多人是以你為榜樣。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為世人所關注……」

    說是不怪罪,可鄭言慶心裡還是一顫。

    這房黑子一向是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主兒。他其實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來警告鄭言慶,不要做觸犯律法的事情。因為他是聲名和身份,注定了會更受關注。

    言慶連忙躬身答應!儒懦送房彥謙離去。

    「你和誰發生了衝突?」

    房彥謙一走,長孫晟立刻好奇的問道。

    鄭言慶回答說:「其實也沒有和誰衝突……前幾日裴家姑姑帶我游河,不成想在河上與她前夫李德武相遇。那李德武滿口污言穢語,更詆毀我和裴家姑姑,學生一時忍不住,就過去揍了他一頓。是他自己摔下船去,和學生並無太大關係。」

    「李德武啊!」

    長孫晟點點頭,「你說的裴家姑姑,就是裴淑英吧。嗯,那個李德武,我也看不入眼。想當初輔佐東宮時,仗著會幾句詩章,得了淑英妹子的青睞。那傢伙德行……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些。那是一個小人,弄不好會給你惹來麻煩。」

    麻煩嗎?

    鄭言慶心裡冷哼一聲。

    連既然長孫晟說他是小人,那就更不能放過他。

    看起來,回去之後要催促沈光,加快行動才是「

    「薛大家……走了!」

    長孫晟看著水塘裡的荷葉,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啊?」

    「陛下此次西巡,成果例是不錯。不過薛大家……被陛下賜死了。」

    「為什麼嗎?」

    長孫晟看了一眼鄭言慶,苦笑一聲」,說起來,薛大家的死,和你倒是有一些關聯。」

    「和我有關聯?」

    鄭言慶詫異不解,一臉茫然之色。

    他都沒有和薛道衡說過話。只是鞠戰的時候,薛收曾為他指認了一下,但並未有過多接觸。

    長孫晟輕輕搓揉面頰,「你在白雀寺遇襲,而後又牽累出了白衣彌勒的事情。薛大家聽說以後,對時局似乎有些不滿。所以私下裡曾說:若高穎公在,何至於此。

    也不知怎麼的,這句話就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

    陛下聞聽後,勃然大怒。認為薛大家是誹謗朝政,對他心懷不滿,所以處以極刑。」

    鄭言慶啞口無言。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薛道衡那句話,與其說是為言慶說,倒不如看作是對楊廣當初殺死高穎的不滿。所謂妄議朝政……這罪名和當初高穎賀若弼的罪名,何其相似?他在白雀寺遭遇劫殺,不過是給了薛道衡一個牢騷的機會。而楊廣呢,殺薛道衡之心,怕早已有之。

    鄭言慶知道薛道衡會死,但卻沒有想到,薛道衡的死,會和他扯上關係。

    這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嗎?

    「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問你那些話嗎?」

    「學生不知。」

    「陛下即將回轉長安,並擬臘月始,在洛陽召集各國酋首。而這時候,房府尹在洛陽大肆捉拿白衣彌勒,已使得洛陽蕭各不少。所以陛下很不高興,命人前來,斥責房府尹。

    房府尹也很為難。

    在他而言,若不將白衣彌勒剷除,有可能會釀成太平道那樣的大亂。但同時,陛下又不願意承認。你可能不知道,此次陛下在張掖匯聚各國酋首,得天可汗之名,正志得意滿。若是被那些酋首知道,京畿蕭各,他的面子,豈不被落下?

    所以,陛下下令,停止對白衣彌勒的鎮丨壓,並要求房府尹盡快恢復洛陽繁華,著手準備來年,在洛陽迎接各國酋首「言慶啊,聽天使之意,陛下對你似有不滿。」

    「對我不不滿。」

    鄭言慶心裡一咯噔,驚異的看向長孫晟。

    長孫晟苦笑道:「他認為你和薛收當初所做的那個勞什子太平論,根本就是荒謬無稽之談……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皇后倒是為你瓣駁了兩句,不會有什麼大礙。」

    蕭皇后為我說情?

    鄭言慶更加糊塗了……

    他甚至沒有見過蕭皇后,這蕭皇后,為何要為他求情呢?

    長孫晟說:「總之,你以後要謹言慎行,處處小心才是。高穎公和薛大家前車之鑒,你當牢記在心中。從明日起,你便恢復課業。平時,也少要在坊間走動。

    鄭言慶躬身應命。

    長孫晟又拉著他,詢問了一會兒功課,這才放他離去。

    言慶離去之後,長孫晟卻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自從楊廣誅殺了高穎賀若弼之後,他就隱隱感覺到了楊廣的變化。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聽人勸,變得有些志得意滿,變得開始驕狂起來。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可是長孫晟對此卻無能為力。

    他站在荷花池旁,整整看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荷葉,心裡面,有一絲絲不詳之兆……

    長此以往,大隋江山,又該何去何從?

    長孫晟,真的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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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三章 暗湧(一)

烈日炎炎,整個洛陽城,好似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爐。

    進入五月之後。天氣變得格外炎熱。加之自入夏以後,未曾下過一滴雨,更是氣溫高的驚人。雖然比不上後世的三大火爐城市,可細算一下,這也是言慶重生十年以來,最熱的一年。只看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就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有錢人家,或是進山避暑,或是買來冰塊置放於家中,已降低溫度。

    普通人,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但也能苦中作樂。或是藏在樹蔭之下,或是漫步洛水河畔。雖說涼快不了多少,可至少能感覺到一絲!的涼意,心裡會很舒服。

    鄭言慶騎在馬上,在烈日下,神情凝重。

    酷熱的天氣。似乎並沒有對他帶來太多的影響。若非他光著膀子,上身汗津津。在陽光下折射出光來,但從他平靜的表情而言,還真不會讓人感覺他有多熱。

    四十斤重的制式馬槊,擎在手中。

    言慶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持槊。他握著槊尾兩尺處的槊干,槊頭下垂,大約成六十度的角度。精鋼槊首,在艷陽下灼灼閃爍,兩指寬的三刃,透著一抹寒光。

    在他面前,左右各立有十個木人雕像。

    每個雕像大約相距五米的距離,腿部綁有沉甸甸的鐵塊,已增強乒底盤的力量。

    這也是學槊的基礎練習。

    槊有一個基礎動作,那就是刺擊。

    鄭言慶必須要在縱馬二十米的過程中,左右開弓,以最基本的刺日動作,刺中十個木人。但只是刺中還不行,要以刺倒才算成功。一斤回合下來,至少要刺倒五個木人才算合格。七個木人即為良好,若能一回合刺倒十個木人,才是優等。

    校場邊上,長孫晟站在涼棚下,身形筆直,凝視著場中的鄭言慶

    「小哥哥,加油!」

    長孫無垢揮舞手臂,大聲為言慶鼓勁兒。

    一旁的長孫無忌。也是一副汗津津的模樣。那張圓圓的胖臉,被汗水沾染的好像花貓臉一樣。聽到長孫無垢的呼喊,他忍不住一撇嘴,輕聲嘀咕了一句:「你到底是我妹妹,還是他的妹妹?剛才我揀槊時候,可沒聽到你喊得這麼起勁兒。」

    長孫無垢扭過臉。很嚴肅的說:「我當然是你妹妹,可是你從不芒我講故事……」

    無忌的臉,更苦了!

    「開始!」

    長孫晟一聲令下。只見鄭言慶一磕馬腹,玉蹄兒希幸牽一聲暴嘶,撒蹄狂奔。鄭言慶在馬上,身體呈現出一個非常輕弱的弧形,手臂一振,口中一聲暴喝,蓬的一聲,將第一個木人刺翻在地。木人的胸口處,出現了一個深有五厘米左右的扁圓劍孔。

    馬槊撞擊木人。稍觸即還。

    在鄭言慶的手裡劃出了一個弧形,陡然斜刺而出,啪的刺在另一木人上。

    不過這一次。深度不足,未能將木人刺倒七鄭言慶理也不理,手馬槊刷的滑動,以槊纂再一次撞在木人上,反手又是刺擊,將第三個;人刺倒。馬槊呼呼作響,掛著一股銳風。言慶的出手也越來越快,超來越猛烈,竟發出刺耳的破空聲。

    二十米的距離,很快就到了盡頭。

    鄭言慶刺例六個木人,成績還算是不錯。

    他催馬來到涼棚前,沈光和馬三寶趕緊走上來,一個牽住了馬,一個接過馬槊。

    言慶從馬上下來。躬身向長孫員道:「老師,學生擊槊完畢,請老師指點。」

    總體而言,長孫晟對這樣的結果還算滿意。

    「言慶,你既然讀過馬槊譜,當知道以槊者,力不可擊,一擊必泣。

    你雖然已掌握了拙力生勁的奧妙,但並不純熟,還需反覆琢磨這勁力之巧妙所在。如果你能對勁力之妙掌握的更加熟練,剛才一輪下來,你至少可以多刺倒兩尊木人。」

    所謂力不可擊,一擊必洩。

    其大致意思就是。不能以純粹的拙力用槊,出槊需留三分勁,這樣才可以保證力量的圓潤和連綿。鄭言慶也知道這麼一個道理,但知道和使用,卻是兩碼事。

    長孫晟是一名嚴師,對鄭言慶的要求也很高。

    否則以他刺倒六個木人的成績,基本上就可以過關了。但長孫、晟,還是要求他繼續練習。

    「爹,走馬十人,未免太難子吧。」

    長孫無忌忍不住替鄭言慶抱屈道:「您對言慶的要求太嚴格了,倒十人,不太可能。」

    他之所以為言慶抱屈,並非沒有原因。

    無忌剛只刺倒了三個木人,屬於不及格的成績。若言慶刺倒六個,還不算過關,那他豈不要更見不得人嗎?

    「不可能。」

    長孫晟臉色一沉只見他飛身跨坐馬上,提起一桿馬槊,縱馬衝向剛扶立好的木人巷。馬槊左右揮舞。一個個木人應手而倒。長孫晟刺倒木人,和鄭言慶有點不同。言慶出槊,擊中木人之後必有聲響,有的木人胸口,更是木屑飛濺,出現一道道裂痕。

    長孫晟擊倒的木人,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且創口處深度幾乎一模一樣,其用勁的巧妙,絕非鄭言慶可以比。

    長孫晟下馬之後。輕輕咳嗽了幾聲。鄭言慶和無忌則跑過去,把木人扶起來,看著木人身上的創口,嘖嘖稱讚。

    「爹爹好厲害!」

    長孫無垢拿著一條濕毛巾,為長孫晟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長孫晟面帶微笑,似乎也非常享受女兒的這種孝順。只看得長孫無忌撇了撇嘴,輕聲道:「小屁精。」

    「哥哥,給你擦汗。」

    長孫無垢拎著毛巾跑過來,長孫無忌露出一絲滿意笑容,伸出手。

    哪知,無垢直接無視他,從無忌身邊跑過去,把毛巾遞給了一臉笑容的鄭言慶。

    「觀音婢,真乖!」

    鄭言疾擦了把汗水,輕輕揉了一下無垢的小腦袋。

    只氣得無忌臉通紅,在長孫晟大笑聲中跑回了涼棚,狠狠的接過家將遞來的毛巾。

    「若以槊而言。入體七分,方能致命。

    天底下,使槊的名家有許多,各有其防身絕技。比如州西鎮將尉遲羅迦,槊法精妙,更練得一身祖傳的避槊之法;但若說使槊使得最好,當今世上以魚太守最強。他可以將十個木人全部擊倒,並且全部是入體七分……被他刺中,絕難活命。」

    「州西鎮將,尉遲羅迦?」

    鄭言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名字,不由得很是好奇。

    長孫晟點點頭。」此人是後魏平東將軍尉遲說的後人,殺法驍勇,武藝高強。只是他的性子……不是太好,為人也很圓滑。開皇初,先皇對他不甚喜歡,就把他派到了史麾下敬力。不過我聽人說,他身子骨不甚妥當,恐怕命不大。

    「好啦,今天就到這裡。」

    長孫晟說完。站起身來,「你回去以後,再好生體會勁力之妙……不過也別放鬆了兵法修行。過些時日,我會考研你兵法,到時候若不過關,休怪我的責罵。」

    鄭言慶拱手道:「學生定不負老師厚望。」

    長孫晟走了,無垢立刻歡呼起來。

    「小哥哥。快給我講故事。」

    這小丫頭呆在這裡,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把鄭言慶劫走講故事。言慶不由得苦笑,看了一眼無忌。

    而長孫無忌。則露出懇求之色。

    拜託了。你莫要再給這小丫頭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否則的話,她又要折騰我。

    言慶嘿嘿的笑了,拉著無垢的小手,「走,今天小哥哥給你講一個,聶小倩的故事。」

    「好聽嗎?」

    「嗯」

    「嚇人嗎?」

    「唔,很嚇人……不曉得觀音婢敢不敢聽。」

    觀音婢瞪著烏溜溜的明眸,小腦袋瓜子點個不停,似乎害怕,卻又帶著幾分渴望。

    長孫無忌一拍額頭:完嘍,但願這丫頭不要半夜嚇我!

    鄭言慶離開霹靂堂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

    炎熱中。似手有了一點小風。但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多麼涼爽,因為風也是熱的。

    言慶身穿一件單薄青衫,與沈光馬三寶並馬而行。

    馬三寶在完成了言慶交代給他的任務之後,就返回了洛陽。如今,他也是言慶身邊頗受重用的人。一方面他做事的確機靈,再加上他是李基介紹。自然深得鄭言慶信任。

    三人緩緩而行。在過通遠市浮橋時,突然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敢問,是鄭公子嗎?」

    言慶一怔。他不認識來人,於是點點頭:「我是鄭言慶。」

    「我家小姐,請您一敘。」

    「你家小姐是誰?對不起,我不認識。

    再者說了。天已晚了,我也要趕回家去,實在不好意思。」

    「我家小姐說。一定要請您過去。」

    說著話。他伸出手來。

    沈光下意識的把手放在刀柄上,警惕的注視著那人。

    言慶連忙擺手。示意沈光不用緊張。

    那人的手心。寫著一個「朵」字,另一隻手攤開,攥著一枚玉珮,上面鏤刻一朵蓮花。

    是朵朵!

    鄭言慶心裡不由得一動。

    記得在偃師時。朵朵說過,會和他再見。

    難道說。她還沒有離開洛陽嗎?這傻丫頭為什麼還在洛陽,難道不知道會有危險?

    房彥謙轉而以招撫之法來對付白衣彌勒以後,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挖出了好幾個秘密教壇,更捕獲了十幾名彌勒弟子。加之長孫晟和宇文述,不斷對河洛地區施加壓力,也使得白衣彌勒的生存空間,變得越發窄小。

    這丫頭留在洛陽,保不齊就會被人發現。

    言慶眉頭不由得一蹙,輕聲道:「如此,我隨你前去。」

    然後他對馬三寶說:「三寶,你回府告訴老太爺,就說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在家吃飯。」

    馬三寶答應一聲,催馬離去。

    「沈大哥。隨我一同前往。」

    相比之下。鄭言慶還是願意更相信沈光。不僅僅是沈光的武藝高強,而且和他有並肩作戰的友誼。再者說了,他對沈光的瞭解,遠比對馬三寶的瞭解更深。

    沈光不是個大嘴巴!

    這一點,鄭言慶很是放心。兩人隨著那人行去,逕自進入了豐都市。在巷中兜轉了幾圈,很快來到豐都市一條僻靜的後街。三人在一件小雜貨鋪門前停下,從裡面走出兩人,攔住了沈光。

    「鄭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只見公子一人。」

    鄭言慶眉頭一蹙,心中感到不太高興,「這是我的親隨。」

    「小的們知道,但大小姐說過,只讓公子一人過去。」

    「既然如此……」鄭言慶看了一眼沈光,而後翻身下馬,把韁繩交到沈光手中。

    「沈大哥。煩勞你在這裡等候一下。」

    沈光點頭。輕聲道:「公子小心些,我看這些人,不似善類。」

    「我知道!」

    言慶說罷,隨著那三名下人走進雜貨鋪。穿過後堂之後,四人來到一個小院子。

    「啟稟聖女,鄭公子到了!」

    「快快請他進來。」

    那聲音。對言慶而言再熟悉不過,正是朵朵的聲音。

    「鄭公子。請!「

    言慶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推開了房門。屋子裡,燈火通明,擺著一桌酒菜。

    朵朵亭亭玉立在屋中央,嬌靨帶笑,靜靜的看著言慶。

    「小秀才。你真的來了。」

    鄭言慶微微一笑,「是朵朵姐姐的召喚,小秀才怎敢不來呢?」

    從前在鄭家的時候,朵朵總是逼著鄭言慶叫她姐姐。那時候,言慶對她還存有幾分懼意。畢竟面對一個動輒就拔刀出來的小女孩兒,他心裡還是挺有顧慮。

    是什麼時候,他們之間開始改變了稱呼?

    鄭言慶已經記不得了!但是他卻知道,在那個殺人的夜裡,他開始喜歡上這個女孩兒。並且願意去相信她。

    「朵朵。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逗留於洛陽,很危險」,官府雖然表面上放鬆了對你們的打壓,但實際上,卻一直沒有忽略你們。你若是繼續留在這裡,真的很危險。」

    看著言慶莊重的神色,朵朵心裡面很開心。

    最近一段時間。她聽到了許多關於言慶的緋聞。其中也不泛言慶和裴家姑侄的惡意中傷「哦,是惡意中傷!至少在朵朵看來,鄭言慶絕不是那種花心之人。

    「小秀才。其實今天,並不是我找你,而是有人想見你。」

    和言慶並肩坐在一起,朵朵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把你說的話,都轉告了哈公公。哈公公說,他想見見你,和你當面談一談。所以,我就讓人請你過來。」

    「哈公公。哈士奇嗎?」

    鄭言慶心裡一驚,但旋即鎮定下來。

    既然朵朵也在這裡,那想必哈士奇,應該沒有惡意。

    只是,他要和自己談些什麼呢?鄭言慶心裡正疑惑著,就聽門外腳步聲響起,門。被人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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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3 14:4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四章 暗湧(二)

洛浦河上,畫舫遊船川流不息。

    在如此炎熱的天氣裡,若泛舟水上,倒是能感受一些涼爽之意。兩岸輕輕垂柳,在河風中搖曳。水波蕩漾,更不時有絲竹歌舞之聲,透出了一派盛世風雅氣息。

    一艘體型巨大的畫舫,緩緩行進。

    那船頭上插著一面黑色大纛,上書,『宇文』,兩字,巳充分的顯示出,這畫舫的來歷。

    畫舫所到之處,遊船紛紛退讓,顯得無比囂張。

    一艘小船迎面駛來,緊貼著畫舫之後,從畫舫上伸出一面舷梯,一名中年男子,飛快的攀上了畫舫,隨後小船與畫舫錯身而過,溯流而上,漸漸的消失在冉面成群的遊船中。

    中年男子身高近八尺,體型清瘦。

    頭戴一頂幃帽,遮掩著他的臉。一襲黑衫,足下一雙黑色單靴。有宇文氏的家將迎上前,密語兩句之後,家將神色恭敬的讓出路來,側身引領那人往畫舫中走。

    畫舫分為兩層,一層是一座大廳,陳設極其奢華。

    有無數歌姬舞姬在畫舫大廳中吹拉彈唱,狀似極其熱鬧。中年男子在家將的引領下,逕自登上樓船二層。在尾部一間船艙門口停下,裡面隱隱傳來男女調笑之聲。

    「三公子,胡先生來了!」

    船艙中立刻靜下來,片刻後艙門拉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近乎半裸的美艷女子。酥胸高聳,薄薄的輕紗之下,隱隱可以看見妙處****,芳草萋萋。女子臉上猶帶著一絲淡淡春情,頗有些不滿了掃了一眼門外兩人,而後款款的走下樓船去了。

    「胡先生請!」

    家將一擺手,黑衣男子側身沒入船艙。

    那船艙裡,頗為涼爽。只見兩側鏤空的艙壁裡,擺放著許多巨大的冰塊。正是這冰塊中傳出的寒意,令艙內的溫度頗為舒適。空氣中瀰漫這女人的脂粉氣息,還帶著些許****之味。一名三旬左右的男子,身穿一件寬鬆的白色大袍,正坐在船艙中,自斟自飲,狀似逍遙無比。

    黑衣男子連忙上前,「胡力迭拜見三公子。」

    「鬍子啊,咱們也是老朋友了,無需如此多禮。嘿嘿,你卻是來的早了,卻撞壞了我的好事。

    剛才那小****頗有滋味,簡直是蝕骨****啊若非你來得早,我說什麼也要再折騰她一番。」

    三公乎生的儀表堂堂,瀟灑而有氣度。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顯得有些下流。黑衣男子摘下幃帽,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他不覺得下流,只覺得三公子這麼說,是把他當成自己人。

    「如此說來,確是小人的不對……不過三公子說的不錯,那小****確有媚骨。剛才在門外掃了我一眼,只讓小人失魂落魄。如此美人兒,也唯有公子能制服。」

    三公子大笑連連,「鬍子,你就生了一張好嘴兒。」

    「謝公子誇獎。」

    這男人啊,求得無非就是個面子。

    這面子從何而來?一是權勢,二是女人。

    鬍子的話,恰到好處的撓到了三公子的癢辦

    「好了,咱們閒言少敘,事情辦得如何?」

    鬍子露出愁苦之色,「非是小人不盡力,只是這教中事務,幾手都是那哈士奇一手把持,小人雖有心,卻使不出力氣。最近也不知怎地,哈士奇一直琢磨著,要撤離洛陽。小人和他爭辯了幾次,奈何他武藝高強,權柄甚重,小人也無可奈何。」

    「那老閹狗要撤離洛陽?」

    「正是!」

    「為什麼?」

    「哈士奇說,如今朝廷巳經盯上了我們,再呆在洛陽的話,遲早會被朝廷發現。

    如今之計,當停止傳教,並迅速撤離洛陽。

    唉,三公乎,我是不想離開洛陽。現如今朝廷對我們的關注,正在慢慢鬆懈,等過了這個風頭,就是我們大展身手的時機。再說了,我們從襄州過來,動用了無數財貨,才在這邊站穩腳跟。這時候離開洛陽,豈不是將心血,付之東流?」

    三公子,搖了搖頭。

    「鬍子,你卻錯了。」

    「啊,請公子指點迷津。

    「那老閹狗為三世輔臣,從趙王開始,到現在,經歷的風雨和事故可謂不少。他說的不錯,如今你們若繼續留在洛陽的話,恐怕很快就會暴露身份。據我所知,房黑子雖然在表面上放鬆了對你們的追剿,可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關注。

    只不過把力量由明處轉到了暗處「現如今,這洛陽的確不是你們傳教的好地方。

    呵呵,若非那老閹狗不知變通,倒是個可用的人兒。」

    鬍子的臉色,頓時顯出尷尬。

    他剛說完哈士奇的壞話,三公子就為哈士奇鳴不平。哈士奇是可用的人兒,那不就是說他,不可用嗎?這心裡頓時泛起了嘀咕,笑了笑,卻低下頭,沒有說話。

    「胡乎,你沒有那老閹狗經歷的多,有些事特,所以也看不透。

    不過這算不得什麼,將來等你歷練的多了,自然可以超過那閹狗。我今天找你過來,只是想問你一句話:鬍子,你難道想這一輩子,都屈居於那老閹狗之下?」

    「呃」

    胡力迭沉默了。

    「呵呵,其實如今這形勢,非常清楚。你們在洛陽無法立足的話,就只能返回襄陽。但問題是,回了襄陽,還是哈士奇做主,哪有你說話的餘地?將來,哈士奇走了,自有宇文亞接手教務,你還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你可想到這些?」

    胡力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正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鬍子,我看你是個人物,所以才想要提醒你一聲。

    宇文佑早巳化為枯骨,宇文鳴也死了十幾年。此次皇帝巡幸張掖,宣太后意外病故,昔日的榮光巳難以回復。鬍子,做人當壽得遠一些,莫只盯著眼前。該死的都死了,你若是還是和哈十奇一樣,抱著不合實際的幻想,遲早會身首異處。」

    胡力迭,是彌勒教的長老,同時也是趙王宇文佑家臣的後裔。

    三公子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別再想著為趙王報仇了,也別再想著復興大周朝,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太后,就是隋文帝楊堅的長女,周宣帝宇文贇的皇后,大隋朝樂平公主楊麗華。

    楊麗華已經死了,所謂的北周血脈,如今除了楊麗華的女兒宇文秀娥之外,已不復存在。難不成,你要輔佐一個女人做皇帝?再說了,宇文秀娥也沒那個本事。

    「請三公子指點。」

    三公子微微一笑,為鬍子滿上一觴葡萄酒,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宇文亞,宇文朵姐弟,不足為慮。沒有了哈士奇,你們教中又有誰會聽他們的話呢?」

    「三公乎的意思是……」

    「鬍子,你是聰明人。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麼說吧,如果你能掌控白衣彌勒,再加上我從中斡旋,背後支持,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別告訴我你沒有想過「呵呵,從你的眼睛裡,我知道,你做夢都在想這一天。現在,我給你機會,你是否願意配合?」

    胡力迭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熱切之色。

    三公子的話,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與哈士奇東躲西丨藏許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家業,可將來卻要交給一個小孩子。

    胡力迭這心裡面,又如何能夠願意?

    在教中,他表面上是二當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實際上呢,誰又在意過他?

    哈士奇在,大傢伙聽哈士奇的吩咐!

    哈士奇若是走了,他會扶起那個小畜生當家,永遠也輪不到他胡力迭成為主角。

    「可是,那老閹狗武藝高強,當世之中,恐少人有能及。

    當年賀若弼率隋宮八尉,又聯合了洛陽各大豪強高手,都沒能要他的性命「如若失手,我是擔心……」

    「哈,賀若弼那蠢材,當然殺不得吞士奇。

    但若是加上長孫厬,於仲文,吐萬緒和麥鐵杖四人,再算上我那侄兒,天寶將軍,豈有他的活路?」

    胡力迭聞聽,不由得心裡一驚。

    三公子說的這幾個人,可全都是當世名將啊!

    「麥大將軍和天寶將軍,不是在長安護駕?」

    「呵呵,他們已秘密抵達洛陽。二十天後,皇帝將返回洛陽,所以你要早點拿定主意。」

    胡力迭咬咬牙「,願聽公子調遣。」

    「鬍子,你別害怕「如今宇文亞還是個黃口孺子,不足為懼;宇文朵嘛,一個黃毛丫頭,也算不得數。只要你能除掉哈士奇,就能掌控白衣彌勒。到時候權力,女人,你唾手可得。我會暗中幫助你,助你白衣彌勒壯大發展,豈不美哉?」

    「那,如何除掉哈士奇?」

    三公子擺手示意,「你附耳過來。「

    他在胡力迭的耳邊,低聲細語不停。胡力迭連連點頭,並不是發出兩聲讚歎和感慨。

    「三公子,若胡乎能執掌白衣彌勒,定當對公子俯首聽命。」

    「哈哈,莫要說這種話我也是見不得你不得志,所以才想要幫你一把。咱們是兄弟,對不對?」

    「能以三公乎為兄長,實胡力迭三生之幸。」

    三公子豪爽大笑「,好了,正事說完了,我也該走了。」

    「三公子要去何處?」

    「嘿嘿,今天我侄兒回來,我爹在府中設下家宴,我還要趕回去,款待天寶將軍。

    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一下,這船上的美人兒,任你享用……鬍子,你可悠著點,那些小****可是厲害的很,莫要明天起不來。我先走了,若安排妥當,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說完,三公子起身走出了船艙。

    隨著艙門關閉,鬍子正打算站起身來,活動一下身子骨。卻聽艙中傳來幾聲輕響,緊跟著幾盞油燈熄滅,使得艙內的光線,陡然暗下志

    鬍子心裡一驚,旋身沉喝道:「什麼人?」

    話音未落,艙中暗門開啟,只見先前在船艙門口遇到的美艷女子,身披一襲薄薄輕紗,在昏暗的光線中,款款行來。

    「小婢奉三公子之命,前來服侍大爺!」

    聲音悅耳柔媚,帶著****的媚意。

    剎那間,鬍子目瞪口呆,任由美艷女子走到跟前,在他耳邊輕聲道:「老爺,何不寬衣沐浴,也好讓小婢好生伺候?」

    鬍子的呼吸,陡然急促

    哈士奇是個很健談的人,也很開朗。

    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年紀與言慶相仿的少年,正靜靜端坐,極為好奇的打量鄭言慶。

    朵朵則坐在言慶的身邊,聆聽著他與哈士奇的對話。

    看得出來,哈士奇並沒有因為言慶的年紀小,而對他有任何輕視之意。相反,他很看重言慶的意見。因為他不斷的詢問,鄭言慶對漢末時期的黃巾之亂,有何感官。

    若說其他的事情,言慶可能真不知如何回答。

    但對黃巾之亂,他確是做足了功課。《後漢書》與《三國誌》,他翻閱過無數次,還有蔡邕所著的東觀紀要,以及兩漢紀等史籍,也曾認真的做過筆記。

    所以,對太平道的產生、發展和解決,言慶倒是不懼提問。

    「哈先生,今與漢末時局不同。

    皇帝雖大興土木,增加徭役。其固然有勞民傷財之舉,然則開皇以來所聚集的財富,足矣讓他實行這些舉措。另外,自西晉南渡,五胡肆虐北方以來,三百載戰火連綿不止,百姓思安。

    這與漢末的特況,又不相同……一個是由治而亂,一個是由亂而治。時局不一樣,產生的結果肯室不會相同。莫說哈先生的彌勒們尚不成氣候,就算是成就了和太平道一樣的氣候,恐怕還比不得孫恩之亂。

    先生今日請我來,想必已做出了決斷。

    我與朵朵從小一起長大,絕不會害她「所以,先生想效仿太平道,如同癡人說夢。」

    言慶說的很不客氣,嚇得朵朵在暗地裡,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哪知,言慶反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當著哈士奇和她兄弟的面,朵朵的心怦怦直跳,粉靨羞紅的,好像落丹的晚霞。

    輕輕拍了拍朵朵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鄭言慶鬆開她柔荑的一剎那,朵朵在他的腿上,根根掐了一下。

    這小兒女的動作,豈能瞞得過哈士奇的眼睛。他非但不怒,反而開心的笑了!

    「鄭公子未免有些誇大了,若民心思安,又豈能有許多人願意加入我白衣彌勒?」

    言慶正色道:「人們之所以要加入白衣彌勒,正是因為,他們想要求一個安定生活。哈先生說我誇大,我倒覺得我說的有些輕了。其實,哈先生您對白衣彌勒的控制力,並不如您想像中的那麼強大。

    兩頭蛇郭孝恪,為萬貫嶄帛,就敢劫殺我?

    我想若是您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同意……還有,自朝廷開始打壓白衣彌勒以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令無數信徒退出。先生,若您真要起事,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和野心家之外,會有多少人跟隨?這日子,湊合著還能過,沒有人願意做那株連滿門的事特。

    好吧,咱們再說一種可能。

    您的白衣彌勒真的起事了,而且有人願意響應。

    可你能做到如太平道那樣,一聲呼喚,八方應和嗎?以太平道那樣巨大的聲勢,到頭來還是不免落得個慘敗結局。如今,你就能做到嗎?再換一個說法,哈先生有把握,起事後在數年之中,令天下平靖嗎?若不能,你教中內部定然產生分歧。到了最後,又是一場混戰,塗炭蒼生……,我想,這與先生本意,並不相同。」

    「你怎知道,我們不能平靖天下?」

    小男生突然開口,言語中有些不太服氣。

    「亞亞,不許胡鬧。」

    那小男生似乎挺害怕朵朵,嘴巴一撅,不再說話。

    「他是我弟弟,宇文亞。」

    鄭言慶笑道,「亞亞,也許能,也許不能,這本就是不確定的事情。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可能,投入身家性命?聰明人不會為之,我想你也不會願意如此吧。」

    你同意我的話,就是聰明人;不同意……

    言慶玩笑著,下了一個套,令宇文亞啞口無言。

    而哈士奇笑得更加開心。

    他是個聰明人,其實在朵朵把言慶的話,第一時間轉告他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猶豫。只是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一下子放棄了,哈士奇有覺得有些不甘心。他今天見鄭言慶,一方面是要好好觀察他一下,另一方面,則希望他能說服自己。

    「小郡主,您和小主先迴避一下,我有些話,要和鄭公子單獨說。」

    「哈公公,您……」

    「放心,我是不會對鄭公子不利的。「

    哈士奇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朵朵,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戲謔笑意。

    朵朵心中大羞,拉著宇文亞的小手,退出了房間。

    「鄭公子,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哈士奇輕聲道:「上一次在洛浦書館,你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所以我也沒有太關注。我聽小郡主提起過你,但心裡面,實不太認同……鄭公乎,我只問你一句話,如若有一知,「你願意待老夫,好好照顧小郡主和小主嗎?」

    鄭言慶毫不猶豫「當然願意。「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哈士奇說著話,從懷中取出一張牛皮卷,甩手扔給了鄭言慶。

    「我曾聽說,甘羅十二歲為永相,但我不相信。

    我侍奉趙王三世,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少年才俊,我見得多了,但唯方才與你相談,我始相信有神童一說。小郡主幼年飄零,對人多有提防,從不假人顏色。

    唯對你推崇無比!

    老夫希望,你莫要辜負了她,「這是大定酒樓後院假山下的地宮目紙。我原本是打算,萬一出了變故時,可有個退路。

    這地道直通城外伊水河畔,除我之外,再也無人知曉。地宮裡,有三百副鐵甲和兵器,也是我為防止萬一,而準備。

    我已決心,撤離洛陽。

    這地道自然不再需要,就送與公子,以作不時之需。

    另外,這上面還有一些我教中的信徒。他們都是我的心腹,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幫到公子。只要公子持有這枚箭戒,不管我在與不在,他們都會聽命於公乎。」

    鄭言慶展開牛皮卷,掃了一眼,立刻收入懷中。

    「請哈總管放心,言慶一定會照顧朵朵周詳。」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十日之後,我將撤離洛陽。到時候就不再與公子照面了。具後若有什麼需要,可派人往襄陽一行,我定當竭盡所能。」

    哈士奇站起身,伸出手來。

    鄭言慶也起身過去,與哈士奇擊掌三下,權作誓約。

    兩人擊掌之後,便離開了房間。哈士奇帶著宇文朵和宇文亞走了,而鄭言慶也如釋重負,與沈光匯合一處,返回家中。

    「公子,那些是什麼人?如此神秘?」

    言慶微微一笑,輕聲道:「那些是朋友,以後也許會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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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五章 約定

在鄭言慶看來,哈士奇等人的撤離,無疑是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不論是對哈士奇也好,朵朵也罷,還有鄭言慶,白衣彌勒撤離洛陽,都是有益無害。

    接下來的幾天裡,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許多。

    每天在長孫家學藝,然後與無忌無垢兄妹閒扯聊天。回家了,還有小念伺候,裴翠雲偶爾會過府拜訪,小日子過的倒也舒心。

    裴行儼定親了!

    不過他並不高興。

    在他看來,這一次定親,更坐實了他成為謝映登妹夫的名份,故而有氣無力的,興致不算太高。謝映登的妹妹,名叫謝秀寧,年方十三,比裴行儼小個兩歲。

    鄭言慶看過謝秀寧的畫像,據說還是當世名家手筆。

    畫中的謝秀寧,很端莊,很秀氣。看上去纖柔賢惠,端地是大家閨秀。看到了畫像之後,裴行儼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轉,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整日的愁眉苦臉。

    莫要說什麼只重品德不重相貌。

    男人們,大都一個通病。如果那女孩子生的不美,想要他們主動起來,很困難。

    為此,鄭言慶私底下也曾取笑了一番裴行儼,不過裴行儼並不在意。

    這一日,風雲突變。

    連續十幾日的艷陽天,突然間烏雲密佈。起了風,而且風勢很大,將鄭府門前的大纛吹倒,更砸壞了一面圍牆。

    不過大家還是很開心。

    因為這烏雲密佈的天氣,代表著將會有一場暴雨來臨。想必一場暴雨過後,能使得酷熱天氣,變得涼爽一下。如果在這樣持續高溫,對所有人都是一種折磨吧。

    言慶坐在書房外的門廊上,品著冰涼解暑的酸梅湯。

    小念在屋子裡收拾東西,兩頭小獒匍匐在門口,半瞇著眼睛。快一年了,兩頭小獒的個頭增長不少,而且齒爪錚利,極為凶悍。在大多數時候,它們跟著言慶,顯得很溫和。

    但要是有人試圖招惹它們,就會露出一口利齒,發出低沉嗚咽。

    前兩日,裴行儼帶著一頭成年斗犬過來。

    也不知怎麼招惹到了四眼和細腰,在眨眼間被兩頭小獒撕成了兩半,形狀淒慘無比。

    也使得裴行儼萬分心痛,任憑言慶如何勸解,沒有用處。

    直到鄭言慶保證,如若小獒有了後代,就送他一頭。裴行儼這才算心滿意足,破涕為笑。

    「少爺,怎麼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沈大哥?」

    小念突然詢問了一句。

    平日這個時候,沈光肯定和鄭言慶呆在一起。可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一大早就出門,也沒有陪伴鄭言慶去霹靂堂,直到這光景,都不見蹤影。

    言慶笑了笑,「老沈那麼大一個人,腿長在他身上,誰能管得住?」

    毛小念說:「話是這麼說,可也不能不打個招呼嘛……剛才黨士傑找他,小婢是害怕耽擱了事情。」

    「老黨啊,找他吃酒罷了,沒什麼大事。」

    鄭言慶渾不在意,喝了一口酸梅湯。

    他當然知道沈光去做什麼。這段時間來,沈光通過他在洛陽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已經把李德武的行蹤打聽的一清二楚。那李德武自從在洛水丟了面子以後,非但不偃旗息鼓,反而變本加厲。在坊間傳播各種關於裴淑英的壞話,在他的口中,裴淑英幾乎變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丨婦。其中,也牽連到了鄭言慶。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裴家並未作出反應。

    裴世矩在月前趕往長安,迎接楊廣的聖駕。而裴淑英,更沒有站出來,澄清事實。

    裴淑英不出頭,卻不代表著鄭言慶能忍受這種污蔑。

    沒錯,他是對姑姑懷著一份很禁忌的情感,但也只是埋藏在心裡。這李德武自己混蛋,卻要怪罪別人。言慶本來就對他生出殺意,如今就更不可能放過李德武。

    轟隆隆,雷聲轟鳴。

    瓢潑大雨在憋了一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傾盆而下。

    銀蛇在厚重的烏雲中舞動,慘亮的光,劃破蒼穹,似手是要把天幕撕成碎片。

    連天的雨幕,讓鄭言慶聯想到了當日裡,白雀寺的那一場血戰。

    那血戰,不也是這樣一場大雨,拉開了序幕?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言慶的心中突然多了分悸動,似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但又不明白,究竟是何處的問題。想來是看到這場景,引發出來的一些不好回憶吧。

    所以,鄭言慶也沒有太在意。

    「言慶!」

    徐世績被淋得好像落湯雞一樣,跑進了書房。

    接過毛巾,他擦乾了濕發,然後從身邊的牛皮書囊中,取出了一個小冊子,遞給鄭言慶。

    「我剛從徐彥盛那邊回來……」

    既然你要停止對大定酒樓的關注,那我也準備讓徐彥盛回來了。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毛旺叔夫婦呆在竹園不放心嘛,乾脆讓徐彥盛去那邊……你看怎麼樣?」

    徐彥盛,是徐家的僕人,三十多歲。

    當初鄭言慶讓徐世績盯住大定酒樓,徐世績就寫信讓徐蓋,派來了一個信得過的人。

    從這一點來看,徐世績是個很小心的人。

    他無法使用鄭家的人,也不能自己出面,因為有可能被人認出。所以從離狐老家請人過來,假托行商之名,在大定酒樓附近居住,以方便監視大定酒樓的動靜。

    不過,既然朵朵是白衣彌勒的聖女,鄭言慶也不好再監控下去。

    他讓徐世績把徐彥盛撤回來,另作安排。

    「老徐最近也辛苦了……他要是願意的話,我當然沒問題。就讓他去竹園看管。」

    說著話,言慶拿起那本小冊子,翻了幾眼。

    上面記載著大定酒樓角門平日出入的特況……從徐彥盛開始監控第一天,一直到昨日,差不多近八十天的時間,記載的非常詳細,還有徐彥盛從其他人口中,打聽出來的各種消息。

    「大定酒樓,還有一位二老爺?」

    「是啊!」

    鄭言慶看到胡力迭的名字時,感覺有些奇怪。

    他沒聽朵朵說過這麼一個二老爺,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草草的翻了一遍,就放在了書案上。與徐世績在房間裡擺開了圍棋,兩人手談起來。不過沒多久,沈光就回來了。他也被淋透了,渾身濕漉漉。

    「公子,解決了!」

    鄭言慶捻起一枚棋子,「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呵呵,能有什麼麻煩?」

    沈光說:「一切順利……我把他裝進了箱子裡,運上了一艘貨船。估計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洛陽,等駛入河水,自有人處理掉箱子。少爺放心吧,不會有問題。」

    「你們再說什麼?」

    徐世績撓了撓頭,疑惑的問道。

    鄭言慶淡定地一笑,「沒什麼,只是處理了一個垃圾。」

    「哦!」

    徐世績雖非世族子弟,但也算是見多識廣。他立刻明白,鄭言慶怕是讓沈光處理了什麼人。只是這種事情,心裡明白就好,他也不會去追問。殺就殺了吧,算不得什麼事特。以言慶的性子,若非把他惹得急了,言慶斷然不會下此根手。

    毛小念拿來了一件乾衣服,讓沈光在屋中換上。

    「對了,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不少人聚在通遠市碼頭,也不知道搞什麼名堂。」

    「通遠市碼頭?」

    「是啊,很多人,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吧。」

    「哦,估計是要聚賭吧,「通遠市那些胡商,最喜歡做這種事。我聽人說前些日子,那些傢伙聚集了一百多人,就為了下丨注鬥雞。這一次,恐怕也是這種事。」

    徐世績見怪不怪,鄭言慶也沒有往心裡面去。

    戌時之後,徐世績和沈光都下去休息,鄭言慶也讓毛小念休息去了,一個人坐在門廊下,看著漸漸止息的雨勢,喝了一口茶,準備回房休息。也就是在他起身準備進屋的一利那,四眼和細腰突然立起來,全身的毛髮都乍立,發出低沉吼聲。

    言慶一怔,立刻回身。

    「什麼人?」

    「小弄才,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朵朵身披一件黑色雨布,從院牆後跳下來。

    言慶連忙喝止了蓄勢待發的四眼和細腰,邁步迎過去,輕聲道:「朵朵,你怎麼來了?」

    這丫頭好像翻牆上癮了!

    上一次被沈光發現,這一次又是如此。

    髮髻濕漉漉的,朵朵的雙手有些冰涼。鄭言慶連忙把她拉進房間裡,取來一塊乾布,心疼的為她擦乾了頭髮,嘴裡還埋怨道:「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跑來了?」

    朵朵說:「小秀才,我要走了。」

    鄭言慶一怔,旋即明白了朵朵的意思。

    心裡,升起了一股不捨之意,他輕聲問道:「什麼時候走?」

    「天一亮就走。」

    朵朵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摞地契,塞到了鄭言慶手裡。她輕聲道:「本來,我想讓吞公公把大定酒樓抵給你。可哈公公說,大定酒樓太明顯,若抵給你怕沒有好處。不過,哈公公這些年在洛陽周圍,以我娘的名義,買了不少土地,我想著你日後在這邊發展,若沒有自己的根基,只怕不太方便,所以就轉到你的名下。「

    「啊?」

    鄭言慶吃了一驚,本能的想要拒絕。

    可是看到朵朵期盼的目光,他又不太忍心,於是想了想,就把地契放進了懷中。

    「那先放在我這邊,等時局穩定一些,你再回來。

    反正還是你的,我幫你照看著就是「對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吞公公說,先回襄陽,然後把那邊的產業處理一下,和白衣彌勒割離之後,就去蜀中定居。在蜀中待一兩年後,再回來「到時候就不用擔心,被人揭穿。」

    這哈士奇的心思,果然縝密。

    言慶說:「這樣也好,先穩定住。等我這邊得了空閒,到時候就去蜀中探望你。」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冊,肥馬難追!」

    朵朵的臉上,綻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突然摟住了鄭言慶的腰,把螓首埋在言慶懷中,用極其低弱的聲音道:「那你要保證,要早一點去看我。」

    心中,生出憐惜之特,鄭言慶用力的把朵朵摟在懷裡。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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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六章 入榖


洛水上空,漂浮著一層淡淡的水氣,如絲如縷,宛若一個身披輕紗的美麗少女。

    氣溫也降低下來,雨後的風裡,夾帶著涼爽之氣,吹拂身上,感覺很舒適。

    這也許是入夏以來,經過連日高溫暴曬之後,讓人感覺最為舒適愜意的一個。夜晚。

    哈士奇把行李收拾妥當,看了一下天色,已過了子時。

    朵朵出去快兩個時辰。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在返回的路上。等天一亮,他們就要離開洛陽。按照鄭言慶的說法,是蟄伏起來。雖然鄭言慶並沒有說什麼,但哈士奇能感覺到,這個小童子,似乎並不看好當下時局。至於是什麼樣的原因,哈士奇說不出來。這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讓哈士奇選擇,相信鄭言慶。

    同樣,哈士奇還有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小郡主將來真的嫁給了言慶,那麼憑借這小傢伙的能力小以及他背後的鄭氏家族。說不定能興復大周王朝?也許吧!亞亞能有這樣的幫手,對他有莫大好處。

    想到這裡,哈士奇起身,走進臥室。

    宇文亞在榻上睡著了

    哈士奇將一件薄薄的披風,蓋在了亞亞的身上。

    對於這個他從養大的孩子,哈士奇有著近乎於祖父一樣的關愛。仔細想想,他和鄭世安頗為相似。同樣是不能人道,同樣是失去了生育功能,同樣的撫養一個嬰兒長大。

    只是不一樣的。鄭言慶開始為鄭世安謀發小將來;而哈士奇,還需要為宇文亞操心。

    畢竟,這些上有一個言慶這樣的妖孽就足夠了!

    宇文亞在睡夢中,也許夢到了什麼美麗的事務,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哈士奇心生憐惜之意,在宇文亞身邊坐下,靜靜的看著沉睡中的亞亞。

    「大師伯,出事了!」

    房門被人一下子推開,從屋外闖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瘦瘦高高,看上去很文弱。

    黑髮披散肩頭,他慌慌張張的站在門口叫喊,一下子將沉睡中的宇文亞吵醒。

    「毛公遂,你慌張個什麼?」

    如果鄭言慶在這裡的話。說不定能認出來,這個名叫毛公遂的少年,就是當年棄家而去的毛小八。比之五年前,毛小八看上去似乎沒有太大改變。依舊是一副清秀面容,眼睛略顯細長。

    「師尖,師父他,」

    哈士奇眉頭一蹙,「你師父怎麼了?慢慢說,別慌張。」

    「師父他帶著人,說是要殺進皇城,取皇帝的腦袋。」

    「你說什麼?」

    「師父他聳人去闖皇城了」

    哈士奇腦袋嗡的一聲。一下子懵了。

    「你師父母端端的,為何要闖皇城?」

    毛公遂猶豫一下,輕聲道:「師父說,大師伯您養尊處優。沒了血性。一點風吹草動,就要撤離洛陽。說你忘記了昔日的深仇大恨。所以,所以,師父說寧可戰死。也不願芶且偷生。他剛才召集了五百名教中弟子,往端門方向去了。」

    哈士奇有些慌了手腳,不知所措。

    「該死的鬍子,他瘋了嗎?」

    哈士奇怒聲咒罵道:「他知不知道,這樣子做,會把我們全都陷入危險的境地。

    不行,我要攔住艦

    毛公遂,你師父他何時行動?」

    「他,他在剛才雨勢最兇猛的時候。召集教中子弟,在通遠市集合。

    弟子攔他不住,只好跑回來通知大師伯。估計這個。時候。師父他網動身而已。」

    哈士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屋中徘徊兩圈。

    「亞亞,你存這裡等著,等你姐姐回來。若天亮之時,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不要等我了。你和你姐姐立刻離開洛陽,返回襄陽。我脫險之後,自會去尋你們。

    毛公遂,你在這裡照顧聖子。

    待聖女回來之後,你隨他們一同動身,回轉襄陽」記住,萬不可讓聖女輕舉妄動。」

    毛公遂連忙答應,哈士奇二話不說,抄起橫刀。大步如飛般衝出

    他牽了一匹馬,縱馬向端門方向跑去。

    如果鬍子剛剛開始行動的話,那說不定能在他抵達端門之前,把他給抓回來。這傢伙。平日裡聰明的很,怎麼這時候就想不開呢?不過是一時的撤離。又不是不回來。何必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再說了,皇帝如今不在洛陽,他就算衝進端門。又有什麼用處?這事情弄不好,將會牽連甚廣。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小主和小郡主的將來。

    哈士奇越是想,就越發感覺心急如焚。

    好在大約過後,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擋路。平日裡在這個時候。會有巡城衛士巡邏,但今夜的雨勢太驚人了,想來那些衛士們,還沒有上路。所以,哈士奇一路暢通無阻。直奔端門而去,,

    哈士奇走了之後,毛公遂坐在門檻上,不時的查看天色。

    「你在看什麼?」

    「聖子,卑下是擔心,如果事情失敗的話,這個藏身之所,很可能會暴露出去。」

    「啊?」

    宇文亞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那怎麼辦?」

    「聖子,我想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可是我姐姐還沒有回來啊」

    「聖女去了何處?」

    宇文亞猶豫了一下,「姐姐去探望一個朋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哈士奇告訴過宇文亞,不要把朵朵和鄭言慶認識的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親密的人。

    宇文亞英然小,可是記性卻不算太差。

    毛公遂詢問,他也只是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訴毛公遂真實的答案。

    「聖子,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一旦事情發作,勢必會封城戒嚴。到時候咱們再想出去。恐怕就難了,要不然這樣,我到是有一個隱秘的去處。我先帶你過去,然後再回來等候聖女。這樣一來。即便是冉了事情,也可以保證聖子安全。」

    「可哈總管說,要我在這裡等姐姐回來。」

    毛公遂露出和善笑容,輕聲道:「聖子,這事發突然,想必大師伯也考慮的不周詳。

    我是洛陽人,對這週遭的情況非常熟悉」我先帶您到安全之地,再尋大師伯和聖女與您匯合。豈不是更加妥當?相反,若您留在這裡,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大師伯肯定會擔心。到時候他再返回,弄不好更危險,,所以,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地。」

    宇文亞想了想,覺得毛公遂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好吧,那咱們現在就離開此地。」

    兩人說著話,就從房間裡出來。毛公遂拎起沉甸甸的行李袋子,牽著三匹馬。

    把行李放在一匹馬上。他又攙扶著宇文亞上了馬

    「小八,這時候城門都關閉了,咱們

    毛公遂說:「聖子只管放心,我在通遠市有些朋友,咱們可以坐船,溯流出城。」

    「那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啊!」

    「竹園」毛公遂輕聲道:「聖子應該知道竹園吧,那是大名鼎鼎的雲騎尉,半緣君鄭公子的住處。不過鄭公子現在住在城裡,竹園空著。我爹娘就是為鄭公子看護竹園。那裡很冷清,就算是朝廷派人撥查,也不會撥查到竹園那邊。小,

    「啊。你認識言慶哥哥?」

    毛公遂乍聽宇文亞的這個稱呼,不由得一怔。

    「聖子。您剛才稱呼鄭公子,做什麼?」

    「言慶哥哥懷,,他和我姐姐相識多年,哈總管說,言慶哥哥有朝一日,會成為我姐夫呢。」

    毛公遂的臉色,徒然變得非常難看。

    「原來。聖子和鄭公子,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打轉,很快就想明白,聖女去探望的朋友,很可能就是鄭言慶。

    毛公遂一剎那間,思緒千回百轉。

    出身於佃農家庭,靠著替別人種地為生,到死也難有大出息。當他為比他年紀還小的鄭言慶牽馬綴鐙時,心裡就生出一絲不甘的念頭。大家都不是上等人,他雖出身佃農,但至少也是個八等出身,比之鄭言慶的出身,還要高那麼一頭。

    可是。他卻要為鄭言慶牽馬綴鐙。

    以至於。當他的姐夫找到他,讓他給鄭言慶栽贓是。毛公遂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不過。當他看見鄭言慶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玉帶。毛公遂就生出了別樣的念頭。他想要往上爬,想要成為真正的人上人。但如果繼續呆在田莊,他難有出頭機會。

    正好那段時間白衣彌勒傳教,使得毛公遂動了心思。

    他耍學一技之長,將來才能出人頭地。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動了其他的念頭」憑藉著鄭仁基的那條玉、帶,毛公遂拜師於胡力迭的門下,開始習武練功。並讀書識字。四隻下來,他倒是真的學了一身本領。於是隨著胡力迭又重回洛陽城。誰也不會想到。人模狗樣的毛公遂,就是當年偷走玉帶,捨棄家人的毛小、八。對外。他是大定酒樓的管事,對內,他是教中的核心弟子,比之當年的落魄,毛公遂不曉得有多麼威風。

    他也聽說了父母的事情,心裡也生出過一點點的愧疚。

    可是這愧疚眨眼即逝」誰讓你們把我生在佃農之家,若非如此,我豈能比鄭言慶差?

    他自以為。自己爬的很快。

    卻未想到。鄭言慶比他爬的更快。

    四隻來。言慶非但不再是九等出身的賤口。更成為鄭氏家族中,矚目的一顆明珠。

    言慶會蒙陽平息安遠堂之禍的時候,毛公遂偷偷的和父母相見。

    毛旺夫婦對他。是恨之入骨,但又無法捨棄,這份骨肉之情」殊不知,毛公遂之所以要和他們相認,只是希望能獲得一個藏身之所。特別是在房彥謙打死緝捕白衣彌勒弟子的時候,毛公遂更感恐慌。竹園,對他無疑是個極佳的藏身之所。

    現在,他猜到了鄭言慶和白衣彌勒之間的關係,心裡徒然生出顧忌。

    師父他老人家說的大靠山,能鬥得過鄭家嗎?而且鄭言慶今時不同往日,他的實力。遠非毛公遂所能想像。走向官府揭破鄭言慶和白衣彌勒的關係,還是,,

    毛公遂的思緒很複雜,帶著宇文亞來到通遠市碼頭。

    艘小船。停泊在碼頭上。

    毛公遂帶著宇文亞上船以後,看著宇文亞瘦小、的背影,眉頭一蹙,眼中陡然流露殺機。

    也許。師父這座靠山,還不夠犬,「

    哈士奇縱馬疾馳,從建國門大街一路婆下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身穿白衣,頭戴金環的白衣彌勒弟子,正緩緩踏上了天津橋。

    「全都停下來。停下來!」

    哈士奇高聲呼喊,衝向天津橋頭。

    「鬍子,你給我滾出來」

    「的。是總管大人!」

    邊行進。一邊吟唱彌勒經的彌勒弟子,聽到哈士奇的呼喊聲,不由得停下腳步。扭頭看去。當他們看清楚來人是哈士奇的時候,全都忍不住高聲的歡呼。

    「總管大人來了,咱們這次必能大獲全勝。」

    哈士奇衝到了彌勒弟子跟前,縱身下馬,怒氣沖沖的喊道:「鬍子呢?二總管呢?」

    「二總管」不在!」

    「什麼?」

    哈士奇聞聽。不由得一怔,心中徒然一驚,「二總管去了何處?他沒和你們一起?」

    彌勒弟子說:「二總管說,他去召集其他弟子,所以讓我等前來。

    他還說。我等有彌勒護佑,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休想阻攔我們。他說。他隨後就到。」

    哈士奇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不好,上當了!

    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怕鬍子是故意把他引到這裡」至於為什麼引他過來,哈士奇也能隱約猜出一個大概端倪。鬍子有點耐不住寂賓了!他想要奪取教中大權,設計陷害與我。

    「大家快走,快離開這裡!」

    哈士奇說著話。翻身上馬。

    而一干彌勒弟子,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大總管,端門就在前面,為何離開?」

    「休要廢話,彌勒降旨」,二總管背叛了我們!咱們都上當了,快點離開這裡!」

    哈士奇撥轉馬頭,就準備撤離。

    就在這時候,只聽鎖鎖鎖一陣急促的梆子響。緊跟著從橋下,道路兩邊的裡坊牆內,還有端門城頭上,出現了無數軍卒。只聽有人厲聲喝道:「謀逆反賊,即入我較中,焉能放爾等離去,,放箭!」

    剎那間,四面八方,萬箭齊發。

    本就不知所措的白衣彌勒,面對這雨點般飛來的箭矢,一時間手足。

    連串的慘叫聲響起,每一名白衣彌勒的身上。至少被射中了四五十支利矢。如同刺蝟一樣,倒在了血泊裡。哈士奇在馬上。騰空而起,鏘的抽出橫刀,在半空中舞動。

    戰馬。希幸幸慘嘶,被射的渾身是箭。

    看得出。官軍們認出抽,故而有一半的箭矢,都是朝著哈士奇狂射而去。

    輪箭雨過後,哈士奇持刀落地。

    身邊已沒有一名白衣彌勒弟子站立。隨著裡坊大門嘎吱吱開啟,一隊隊鐵甲軍士。從坊間湧出。

    而背後端門城下,同樣列有一隊隊人馬。

    明晃晃的長矛步槊,對準了哈士奇,在夜色中,閃爍妖異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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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七章 俱傷

「小秀才,天不早了,我該走了,……否則哈公公會擔心的!」

    朵朵把手從鄭言慶手中掙脫出來。

    她看了看天色,幽幽道:「小秀才,記得來看我咯,莫要讓我在蜀中等的太久。」

    鄭言慶點了點頭,「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不送你,難道又讓你翻牆頭嗎?」

    鄭言慶笑嘻嘻的道了一句,朵朵的臉羞紅。天已晚了,鄭世安等人也都早早睡下。

    言慶和朵朵沿著迴廊,穿過中堂夾道,來到大門後。

    今夜當值的人,是黨士雄。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鄭言慶身旁的雜朵,心裡不免嘀咕道:這小娘子又是哪一位?什麼時候來到府中,為何我一點都不知情?不過,公子果然厲害,一邊有裴家小娘子千嬌百媚,這位小娘子也是貌美如花……呵呵。但不知公子將來,如何選擇?

    鄭言慶當然不清楚黨士雄的這番心思,與朵朵走出鄭府大門。

    他讓黨士雄牽來兩匹馬,親手攙扶朵朵上馬。

    「小秀才,你莫要送我……從這裡到我的住處,並不算太遠,我一個人能回去。」

    「那怎麼可以,這黑燈瞎火的,若每個人照護你,我豈能放心?」

    說著話,言慶扳鞍上馬,從黨士雄手中接過燈籠,「好了,別再爭執了。我送你回去。」

    朵朵雖然嘴上拒絕,可心卻是甜滋滋的。

    當下也不再推辭,和鄭言慶並轡而行,朝著坊外而去。

    看著他二人的背粉,黨士雄嘖嘖搖搖頭,「都說讀書人好風流,公子小小年紀,已有名士之風。」

    合算著,腳踩兩隻船,就是名士?

    對於黨士雄的想法,鄭言慶不知道,知道了也奈何不得他。

    已過了子時,若按照規矩,懷仁坊的大門,在這個時候都應該被關閉了。戌時過後,屬於夜禁時期。除了三大市集外,其餘各處的裡坊。大都會是大門緊閉。

    不過說是閉門,可若有人叫門,還是會開放。

    至少鄭言慶有幾次回來的晚了,只喊了一嗓子,坊中的值夜者會立刻打開大門。

    坊門緊閉,鄭言慶催馬上前,剛準備叫喊,卻見懷仁坊里正,帶著一隊軍卒,將他攔下來。

    大業以來,隋煬帝對戶籍的管理,依舊十分嚴格。

    他延續了當年高穎設立的戶籍制度,並在此基礎上,以家為單位,設立的保、裡、黨三級基層管理制度。

    五家為一保,設有保長;五保為一里,設有裡正;五里為一黨,設立黨長。三級制度,休戚相關。一家做法,裡正與黨長借受牽連。

    懷仁坊的裡正姓王,說起來與鄭家頗有淵源。

    他早年也是鄭家的附庸者,後來因家中有人立下功勳,故而賞賜了田的!並立為里正。這王裡正還是王正的遠房親戚,一直以來,與鄭世安都有密切交往。

    「姜裡正!」

    鄭言慶詫異的向王裡正看去,「您這是……」

    王裡正也看請楚了馬上的鄭言慶。示意身後的二十名軍卒收起兵器,上前唱了個肥喏道:「原來是鄭公子啊……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去何處?這位娘子是……」

    「哦,這是我一位遠房親戚,世居蜀中。這天色晚了,我擔心她一人回去危險,所以想送她回客找。」

    王裡正看了一眼身後的軍卒,「鄭公子,您稍等片刻。」

    他匆匆來到一名看似軍官模樣的男子跟前,附耳低聲細語兩句。那軍官先是陰沉著臉,但漸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點頭,隨著王裡正走上前來。

    「卑職王虎,右驍衛大將竿麾下三十三府一團二旅六隊隊正,參見雲騎尉鄭公子。」

    隋室麾下,實行府兵制。

    全國共六百三十四府,分別隸屬於十二衛和東宮六率。

    府。即為折衝府,下設團、旅、隊、火等級。其軍官分別以校尉、旅帥、隊正和火長為名。

    鄭言慶聞聽這王虎的軍職,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怎麼今天晚上,換成了官軍值夜?一直以來,裡坊中值夜的武卒,多是從各坊青壯為主。這突然間變成了官軍巡夜,顯然是發生了事故。鄭言慶如何不震驚。

    右驍衛,是長孫晟麾下。

    可晌午在霹靂堂學習的時候,並沒有聽長孫晟說起這件事情。

    言慶連忙下馬,同時示意朵朵也下馬。

    「王隊正……」

    「呵呵,鄭公子莫要客氣。說起來。我叔祖還在您府中休養,一直未能當面道謝。」

    「您的叔祖是……老虎爺爺?」

    「正是。」

    王虎說罷,看了一眼旁邊的朵朵,然後把鄭言慶拉到旁邊,「鄭公子。您今夜最好在家裡,莫要出門。大將軍、房府尹和濮陽郡公聯合簽署軍令,今夜各坊門戶緊閉,任何人不的擅自外出。如今各坊的值夜人。全部有軍府士卒接手「如果不是王裡正認識您,您剛才過來,恐

    怕就要引發衝突。還請公子見諒。」

    長孫晟,房彥謙,宇文述三人簽署軍令?

    鄭言慶這心裡,更加緊張。

    「那你可知道,為何要如此做?」

    「聽說……好像有反賊出沒。大將軍下令,但凡是子夜後仍在坊間逗留著,先拿下再做論處。

    您是大將軍的弟子,當然不會有問題。

    不過軍令如山,卑職職責所

    在,實在不好通融。您那朋友。是蜀中人氏還好說,如若是……恐怕就才麻煩了。以卑職看。您還是別出去,讓您這位朋友,在府上過一夜。估計天亮以後,就可以通行,恢復正常……現在出去,也是危險。」

    暗的裡倒吸一口涼氣!

    鄭言慶強作笑顏,拱手道:「若非王大哥說,我險些惹了禍事。

    如此,我先回去。」

    說完,他再次道謝,將燈籠插在馬鞍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一把攫住朵朵的胳膊,「姐姐,今晚城中夜禁,依我看,還是在我家中留住一夜,明日再走吧。」

    從鄭言慶的手勁兒上,朵朵已知道事情不妙。

    她想要掙扎,可是被鄭言慶虎目一瞪,立刻停止了反撫。

    默默隨著鄭言慶往回走,鄭言慶低聲道:「別回頭看,等回到家裡,咱們再說。」

    黨士雄那邊剛準備關門,卻發現鄭言慶和朵朵又回來了。

    忙上前想要詢問,卻見鄭言慶把馬韁繩扔給了黨士雄,而後拉著朵朵,急匆匆往府中走。

    「這出去走了一圈,就這麼急嗎?」

    他撓撓頭,有點想不明白,鄭言慶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看上去好像有點急不可耐。

    天津橋頭,喊殺聲此起彼伏。

    一隊隊,一列列軍卒從四面八方湧來,足有數千人之多。

    有的手持步槊長矛,有的則是持弓握刀。把哈士奇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風雨不透。

    幾十名軍卒持槊衝過來,吞士奇嗔目怒喝一聲,揮刀上前。

    他的刀法非常簡單,就是挑刺。四尺長的大橫刀,哪怕是特製,也不過三四十斤的份量。而對面那些步槊的份量,個個比橫刀沉重。但刀槊撞擊,卻每每是步槊被崩開。一個又一個士卒被吞士奇挑飛出去,而且每一個士卒被挑殺之後。必然會撞得四五名軍卒骨斷筋折。一柄橫刀,卻佔盡了上風。任憑軍卒人山人海,哈士奇卻全然不懼。只聽他呼喝不停,橫刀翻飛,將官軍殺得連連後退。

    遠處端門城頭上,房彥謙和宇文述都露出震驚之色。

    「二十載不見,哈德的武藝。越發可怕。」

    宇文述認得哈士奇,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房彥謙也緊蹙著眉頭,輕聲道:「郡公,這吞士奇真不愧是當年長安第一高手啊。」

    宇文述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觀望天津橋頭的戰事。

    哈士奇左衝右突,也不記的究竟殺死了多少人。每每逼開官軍之後,他做勢騰空躍起,想要從上三路逃走。可是官軍之中,似有一名高手,每次當吞士奇躍起的時候,總是一箭射出,生生將他從半空中逼下去,不得不再一次陷入苦戰。

    「長孫季晟,可有膽與我一戰!」

    哈士奇鬚髮賁張,渾身浴血。厲聲喝道:「躲在暗處施放冷箭,非英雄所為。」

    「哈總管,下官今丹是奉旨殺賊,而不是與你做意氣之爭。

    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二十年前在長安,就有第一高手之美譽。單打獨鬥,下官甘拜下風。」

    「無恥!」

    哈士奇怒吼一聲,劈手搶過一柄步槊,輪圓了一記橫掃千軍,幾名軍卒當場斃命。

    長孫晟見此特形,不由得暗自蹙眉。

    這哈士奇顯然已達到了化境。其力生生不息,若這樣子打下去,只怕死傷慘重。

    「麥柱國,還請你率部纏住此舟,我自當一旁配合。」

    「早該如此!」

    長孫晟身後,一名大將厲聲喝道:「孩兒們給我閃開,待我取此舟人頭。」

    說著話,他健步如飛,手中橫刀掛著一道綺麗刀罡,呼嘯著劈向哈士奇。哈士奇反手一刀斜撩,將麥鐵杖勢不可當的一擊崩開,錯身一拳,凶根的轟向麥鐵杖。

    麥鐵杖不知道這哈士奇的厲害。脊脊一笑,翻刀橫雅。

    只聽蓬的一聲,麥鐵杖的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迸裂,鮮血淋漓,差一點握不住手中兵器。反觀哈士奇的拳頭,卻是安然無恙。哈士奇陰陰一笑,墊步一刀挑刺。

    與此再時,只聽空中傳來一聲霹靂響。

    一支利箭好似憑空出現,直射哈士奇。哈士奇不得不放棄麥鐵杖,旋身一刀正披在那利箭之上。利箭炸開,而哈士奇長刀也被崩起,連退兩步。

    「好射術,這就是霹靂堂的霹靂箭嗎?」

    「還請哈總管指教……」

    長孫晟說完,深吸一口氣。挽弓搭箭,看似極為隨意連珠箭發,可是那箭箭相連,歷嘯聲不止。

    哈士奇不得不連連封擋,一方面還要小心其他士卒的攻擊。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虎吼,「全都給我閃開,待本將軍,誅殺此舟。」

    一匹雄駿紅馬,自人群中衝上前來。馬似蛟龍,人若猛虎。手中一桿鳳翅鎏金鏗,只見來人當手舞動,眨眼間就到了哈士奇跟前,二話不說,一錘力劈華山,凶根砸落下來。

    鳳翅鎏金錘掛著銳嘯,勢若千鈞。哈士奇來不及躲閃,揮刀迎上去,只聽鐺的一聲響,吞士奇噔噔噔

    連退數步,張口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而來將戰馬也後退不止。馬上那員大將,身高九尺,面似冠玉。生的膀闊腰圓。一件唐枕寶鎧捶在身上,緊握兵器的手,不停顫抖。

    「天寶將軍?」

    「不愧是長安第一高手,果然厲害。」

    那馬上大將,厲聲喝道:「只可惜了,你一身好本領,不思為國效力,卻密謀不軌。

    今日宇文成都奉旨殺賊……哈士奇,再吃我一錘。」

    胯下馬希聿聿長嘶一聲。宇文成都縱馬再次衝向了哈士奇。

    與此同時,麥鐵杖拎刀撲來,迫的哈士奇無法躲閃,只能硬碰硬的,再一次和宇文成都交鐸。橫刀折斷,不過卻崩開了宇文成都的鳳翅鎏金錘。哈士奇怒吼一聲。連環三腿逼退了麥鐵杖之後,轉身騰空而起,迎著宇文成都縱身撲去。

    他赤手空拳……豈不是找死?

    宇文成都心中正感到奇怪,就聽麥鐵林喊道:「成都小心,這傢伙的拳頭比刀還厲害。」

    說對遲,那時快,哈士奇已輕到了宇文成都跟前。

    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恐怕是逃脫不了。既然逃脫不了,索性殺個痛快,就讓這宇文成都,做陪葬吧。氣沉丹田,掄拳轟擊。宇文成都是長兵器,一時間無法回轉,於是一提韁繩,胯下汗血寶馬希聿聿長嘶一聲,前蹄騰起,正擋住了哈士奇的拳頭。

    那寶馬慘嘶一聲,鮮血噴灑。

    哈士奇的拳頭,如同鐸利的寶刃,直接沒入寶馬胸口。

    只見哈士奇渾身是血。大吼一聲,生生將一顆血淋淋的馬心掏出來。戰馬噗通摔倒在的上。正壓住了宇文成都的身乎。哈士奇縱步再次撲向宇文成都,長孫員的利矢,已到了身前。

    連珠十三箭,箭箭兇猛詭譎。

    哈士奇一不小心,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大腿,腿一軟,差點捭倒。

    這時候,又有一員大將。策馬擰槍,從人群中撲來。哈士奇連忙一個翻滾,躲過來人必殺一槍,剛要站起來,麥鐵杖從後面撲上前,一刀劈在了哈士奇的肩頭。

    鮮血噴湧,但哈士奇好似全無知覺,完好的右腿原的轉動,一拳打在了麥鐵杖的肩膀上。

    這一拳下去,令麥鐵杖大叫一聲,棄刀而退。

    長孫員連發十三箭後。鼓足丹田之氣,再一次挽弓。

    卻在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令他一口氣未能接上來,口噴殷紅鮮。

    媽的,這老毛病居然在這時候犯了!

    長孫昆有氣疾之疾。不能過於辛苦。他這一次之所以留守洛陽,也正因為這個毛病。

    可是,戰鬥已至白熱化階段,長孫員不得不再次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連珠箭發。而戰場中。給士奇也是連番受創。宇文成都失去了戰馬,雙手舞動鎏金錘。聲勢更加兇猛。而麥鐵杖雖然被打碎了肩膀,卻仍指揮軍卒,蜂擁而上。

    最可怕的,還有兩員馬上大將。

    於仲文和吐萬緒兩人。一個長槍,一個使雙鞭,死死纏住了哈士奇,令他難以括架。一個不留神,哈士奇的左腿被鳳翅鎏金鏗掃中。宇文成都是何等神力,這一錘下去,打得哈士奇半隻腿飛了出去。只疼的哈士奇一聲大叫,長孫員連珠箭已到了,蓬蓬蓬,哈士奇的身體連續中箭,吐萬緒乘勢衝過來,一鞭打在他的肩膀上。

    身體,被數支長矛穿知

    哈士奇口中吐出血沫子。猶自單腿站在天津橋頭。

    已過了丑時,麥鐵杖和長別員在親衛的攙扶下,走到人前。

    長別,員劇烈咳嗽不停,每一次咳嗽,都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難受。

    「把他的屍首,好好收斂起來吧。」

    宇文成都突然道:「此等英雄,不應該連一具全屍都無法落下……爺爺,您以為如何?」

    濮陽郡公宇文述和房彥謙也在軍卒的簇擁下上前。

    天津橋上的這場慘烈搏殺,完全出乎了兩人預料之外。麥鐵杖一支胳膊廢了,長孫晨舊疾復發。宇文成都那匹汗血寶馬戰死,除此之外,還有近兩百驍果喪命。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殺死一個人?

    宇文述不由得暗自苦笑。上前輕聲詢問:「大將軍,你們怎麼……」

    麥鐵杖被打碎了肩膀。被人攙扶著,直呲牙咧嘴。再讀讀四友發佈,z缸加毗四m

    「天寶將軍說的不錯,此乃真豪傑。」

    長孫員捂著嘴巴,不停的咳出血絲,但也對宇文成都的意見表示贊同:「哈德先生雖是前朝餘孽,但其忠貞,確令我等敬佩。這等英雄,應當留有全屍。

    於仲文、吐萬緒,也都是面帶尊敬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依諸位將軍所言。「

    房彥謙上前詢問上前。看得長孫員面色蠟黃,不由得有些擔心:「大將軍,你還好吧。」

    「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般凶悍之知,「這傢伙簡直就是個妖怪。

    我沒事兒,只是舊疾發作罷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房府尹莫要擔心,你尚有要務處理。哈士奇一死,大周餘孽想必已無反抗之力。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趙王骨血。

    天亮之後,還要安撫洛陽百姓……就交由濮陽郡公和府尹大人操。

    「陛下三日後將抵達洛陽,幾位將軍還請好好休整。」

    長孫員等人,在各府親軍護衛下,返回家中。

    宇文成都則留下來。負責收尾的事情。看著眼前遍的屍體。房彥謙和宇文述的眼中,都流露出無奈之色。

    不過在無奈之中,兩人又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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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3 14:5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八章 天寶將軍

鄧世安在熟睡戶中,被鄭言慶派人來喚醒。

    迷迷糊糊的來到後院書房中,就看見毛小念正陪著一個看上去頗有些眼熟的少女說話。兩頭獒在院門後警戒,鄭言慶則在迴廊下,不安的來回走動,神色焦慮。

    「言慶,發生何事?」

    鄭世安愣住了!

    年紀大,可是卻有著非同於常人的警醒。還沒有走進院子,他就感受到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鄭言慶連忙迎上前去。

    懷仁坊大門緊閉,朝廷秘密抽調官軍入駐洛陽城,並實行嚴格的夜禁。同時還開始盤查自襄陽的來人,一切都預示著,官府方面,準備對白永彌勒有大動作。

    至亍為什麼會突然下手,鄭言慶還想不明白。

    不過隱約能猜測到。哈士奇等人恐怕是暴露了……怎麼暴露的?言慶不清楚。

    按朵朵的說法,白衣彌勒在朝中也不是沒有靠山。

    怎麼會突然之間,就出現暴露在官府的視線中?

    除非……

    有內奸!

    這事情牽扯可就大了。朵朵昔定不能再拋頭露面,弄不好她已輕暴露。先把她藏在鄭府中。而後再尋找機會,送出洛陽。但問題是,偌大的鄭府,人手也不少。朵朵藏在府中,遲早會被人發現,也不可能瞞得過鄭世安。對於爺爺,言慶很放心。

    但他卻不能不把這件事情,先向鄭世安交底兒。

    人老成精。

    鄭世安雖說讀書不多,但處理問題的輕驗和手段,卻有不少。甚至於,在具體操作事情上,言慶雖然才四十年的成年人輕歷,也未必能比得上鄭世安八面玲瓏。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要讓鄭世安知道。也只有爺爺點頭,他才能做其他的計劃了。

    本來,毛小念對朵朵懷有一絲敵意。

    因為她擔心,朵朵會奪走一部分鄭言慶的關懷。畢竟言慶和裴翠雲的事情被傳的神乎其神。她已輕失去了一部分關愛,若是再失去一部分,她還能擁有多少?

    可是她後來聽言慶說了朵朵的故事。

    當然了,言慶不可能把朵朵的身份告訴毛小念,否則很可能適得其反,引起毛小念的恐慌。

    這女兒家的心思,真的是古怪。

    當毛小念聽說朵朵因躲避仇家而四處飄零的身世後,對朵朵的感官也改變許多。事實上,朵朵和言慶認識的最早,甚至比毛小念還早,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呢?

    「小念,你在外面幫我把風,若有人來了,立刻稟報。」

    毛小念答應了一聲。匆匆井了房門。

    雖然她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特,但是看言慶如此嚴肅的神情,心裡也緊張不少。

    「爺爺,還認得她嗎?」

    鄭言慶先攙扶著鄭世安坐下,然後拉著朵朵的手,走上前來。

    鄭世安瞇起了眼睛。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董好久,搖搖頭說:「眼熟,但想不起來。」

    「她是朵朵,還記得嗎?」

    「啊!」

    鄭世安吃了一驚,再次辨認好久,這才點頭說:「朵朵,真的是你啊。」

    想當年,徐媽朵朵母女。在鄭家躲避了五年,一直就住在鄭世安的住處。若非時隔五年。朵朵從一個黃毛小丫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鄭世安又怎可能認不出來呢?

    徐媽母女當初為了掩護鄭言慶,離開了鄭家。(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鄭世安一直這麼認為)鄭世安心裡,對徐媽母女還是頗為掛念。只是他也知道,徐媽母女不是普通人。一封能讓鄭大士變色,甚至不敢保留的書信,足以說明這對母女的不同尋常。以至於鄭世安認出朵朵之後,神色間還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

    「爺爺,您一向可好?」

    「好,好,好!」鄭世安笑呵呵的點頭,「一別五載,徐媽還好嗎?你們這些年都去了何處?」

    「我娘她……已經故去了!」

    朵朵說著,眼圈一紅。

    而鄭言慶這時候,則在鄭世安耳邊低聲細語。鄭世安剛開始,還是一臉笑瞇瞇的表特,可是漸漸的,他的臉色凝重起來。等言慶說完,鄭世安的臉色發白。

    「言慶,你……瘋了!」

    朵朵說:「爺爺,這不關鄭公乎的事情。您放心,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現在就走。「

    「朵朵,站住!」

    鄭言慶突然一聲厲喝,朵朵詫異的看著他。

    「爺爺……」他撲通一聲跪下,「朵朵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時候你讓她走,豈不是看著她陷入危險嗎?再者說了,她出身在什麼家庭,又不是她能夠控制。祖輩的恩怨,何必要牽連到她的身上。別兒求您,幫一幫她,別讓她去冒險。」

    鄭言慶這一跪,朵朵的眼睛濕潤了。

    她連忙也跪下來,拉著言慶的胳膊說:「小秀才,這件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要為我費心……」

    「好啦,都起來吧。」

    鄭世安苦笑著上前,把朵朵和鄭言慶都拉起來。

    「言慶,爺爺並非怪你。也不是要趕朵朵離開。只如,「你總弄出這種出人意料的事特出來,爺爺一點準備都沒有。朵朵啊,說起來,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陷入險境。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遠房親戚。

    就叫鄭朵吧……記住。你是從蜀中來,可別和人說漏了。

    言慶,你準備怎麼辦?」

    鄭言慶想了想,「現如今外面恐怕很亂,究竟是什麼情況,咱們一點也不請楚。

    不過既然王虎說,官軍入城,估計城裡守衛的會非常嚴格。我準備天亮之後,去打聽一下情況,順便到老師家中,探一探口風。先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才哈總管和亞亞現在是什麼狀況「

    朵朵,從現在開始,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

    我會讓小念全天和你在一起,你不得自作主張,擅自行動。還有,如果「我是說如果,吞總管他們真的出了意外,你要怎麼做?」

    「吞公公不會出事的,他的武藝那麼厲害「……

    「我是說如果!」鄭言慶臉色一沉,朵朵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個時候,她很無助。

    以前雖然也面臨過這樣的危機,但是有娘拿主意,保護她。後來又有哈士奇操持一切,她只要好好練功,根本不用去擔心其他的事特。可是現在……如果哈士奇真的出了意外,那她該如何是好?朵朵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排日後的事情。這一刻,好像只有小秀才可以依靠。以至於言慶拉下臉。她立刻沉默了。

    「如果朝廷是針對哈總管,那我估計,襄陽漢南那邊,也不會安生。

    朵朵。你聽著……咱們往最壞處想,如果哈總管真的出了意外,你要聽我的安排。」

    朵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輕輕點頭。

    那嬌柔無力的模樣,讓人看著好生心疼。鄭世安歎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朵朵,就聽言慶的主意吧。這個時候,咱們誰也幫不上忙,一切就交由言慶你來處理。

    朵朵就跟著我,你去交代小念一下,莫要說走了嘴。等天亮以後,咱們打聽請楚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再做主張。」

    鄭言慶答應了一聲,坐在書房門口,頭不免有些昏沉沉。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這一夜。對於言慶和朵朵而言,很難熬。

    天亮以後,言慶就騎著馬,出鄭府大門,往坊外行去。懷仁坊兩扇大門都開啟了,不過大門口,各有十名軍卒守衛。王裡正和王虎,帶著坊中青壯,挨家挨戶的盤查。

    「鄭公子,這麼一大早就出去?」

    鄭言慶微微一笑,「是啊,我要去老師府上做功課。「

    「哦。那一路小心。」

    王虎還特別叮囑:「鄭公子,這兩天千萬別括惹事情,城裡的特況很複雜。」

    「多謝王大哥提醒……對了,你們要不要去我家盤查一下?」

    王裡正笑了,「鄭公子說笑了,府上的特況,我再清楚不過,不需要再盤查了。」

    王虎也說:「是啊,我叔祖就在府上。若是我過去,豈不要被他劈頭蓋臉的臭罵?鄭公子只管做事吧,這邊有我看護,保證府上不會有人打攪。也不會出事故。」

    「那有勞了!」

    鄭言慶打馬揚鞭離去。

    出了懷仁坊之後,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城中緊張的氣息。

    建陽門的五道城門,只開啟了兩道。一道進,一道出,過往行人,都需輕過仔細盤查,才能夠進出建陽門。沿途,到處可以看見巡邏的軍卒。不時攔下行人,進行盤問。

    鄭言慶自己都被攔下了三次。

    不過往往自報家門之後,對方立刻予以放行。

    畢竟。言慶聲名在外,又是右驍衛大將軍長別員的弟子,同時與河南尹房彥謙關係良好。再加上其背後鄭氏家族的威望,所以也不可能有人故意去為難他。

    從通遠市的浮橋通過時,盤查更加嚴格。

    鄭言慶再一次被人攔住了去路,只好下馬。自報家門道:「我是鄭言慶。家住懷仁坊鄭府,前去銅駝坊霹靂堂。」

    「你就是鄭言慶?」

    此前,言慶被攔下來,自報家耳就可以放行。

    但是這一次,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將領,攔住他好奇的上下打量。

    他身高大約在九尺開外,生的細腰乍背,面如粉玉,齒白唇紅。身披一件兩當鎧,腰繫玉帶,配一柄黑黝黝,沉甸甸,大約三指寬的長刀,威風凜凜,頗有儀容。

    鄭言慶在他面前,頗感壓力。

    因為這傢伙的個頭太大了,几子和雄大錘叔侄差不太多。

    他拱手道:「在下正是鄭言慶。」

    「可是那做出『曾輕滄海難為水』的半緣君?」

    「呃。正是。」

    那青年將領笑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我乃天寶大將軍,濮陽郡公之孫。宇文成都。」

    「啊?」

    鄭言慶一驚,詫異抬頭看去,脫口而出道:「大將軍不是在長安護駕,何時抵達洛陽?」

    「已有三日!」

    宇文成都笑道:「我在長安時,就聽說過半緣君美名。今日得見,果然不知,「你,這是要去長孫大將軍府上嗎?」

    面對這個傳說中的隋唐第二條好漢,鄭言慶的壓力陡增。

    他強作鎮靜,「是啊,去向老喊問安。「

    宇文成都點點頭,「那見到大將軍,請代我問好……對了,請轉告大將軍。讓他安心養病,不用再擔心其他事特。半緣君,你很不錯。我喜歡看你寫的三國演義。」

    「啊。有勞天寶將軍垂愛。「

    宇文成都剛要再說估,卻聽遠處一陣騷亂。

    「何故騷亂?」

    「啟稟將軍,通遠市那邊好像發現了一具屍體……」

    宇文成都臉色一變,「馬上過去查探。「

    然後。他向鄭言慶一拱手,「半緣君。我公務在身,不好與你多言。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登門拜訪。」

    言慶連忙行禮,目送宇文成都帶著士卒離去。

    身後的永服,都濕透了。這位隋唐第二各好漢給人帶來的壓力,果然是不同凡響。

    要說個頭,宇文成都和雄大錘差不多。

    論殺氣。雅大錘狂野粗放,發怒之時殺氣凜然。可相比溫文儒雅的宇文成都。雅大錘無論是在氣質上,還是其他方面,差距甚遠。以至於言慶和成都只說了幾句估,就感覺到萬分的壓力。

    宇文成都,居然也在洛陽?

    鄭言慶心裡越發感覺不太妙,上馬疾馳。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人阻攔,他很快就來到了霹靂堂的府門外。自有門子上前迎接,從言慶手中接過了馬匹。

    「老師可曾起來?」

    「大將軍今日身體欠佳,這會兒還在屋中休息。不過大將軍說了,鄭公子若來,可以不必通報。「

    鄭言慶心裡奇怪,長孫員的身體欠佳?

    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還能上馬為他演示用槊,怎麼突然間……

    聯想到宇文成都剛才的那番估,鄭言慶心裡咯噔一下。他連忙走進霹靂堂。逕自沿著中堂夾道進入後宅。迎面。就看見一名青袍白髮的老者。正在和高夫人說估。

    言慶認得這位老者,正是巢元方。

    「巢先生!」

    「哦。是半緣君啊。「

    巢元方與言慶打了一個括呼,鄭言慶自動就退到了高夫人的身後。只聽巢元方對高夫人說:「大將軍的情況不太好,夫人需多多留意。不要讓他太操勞,也莫要讓他生氣,動怒。保持心境平和,再慢慢調養……藥方已留下,若有不妥,可隨時派人找我。」

    「才勞巢先生。」

    高夫人側身相送,同時又對鄭言慶說:「言慶,你自去臥房就是,我還有事要做。」

    「遵命。」

    對於長孫家而言,鄭言慶如同自家人一樣。

    所以高夫人也不和言慶客套,送巢元方離開。鄭言慶撓撓頭,滿腹心事,走進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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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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