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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求無欲]詭案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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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0 18:27:26
縴凌前傳 彼得洛希卡(一)

    一夢幻舞會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寧靜的校園內,使整個校園像鋪上了一層憂郁的銀薄。歡快雀躍的旋律,似有若無地回蕩于夜空,仿佛在呼喚沉睡的少女,呼喚她起來梳洗妝扮,準備參加盛大的宴會。

    縴凌醒了,寢室里的八名女生當中,只有她被這似有若無的鋼琴聲呼醒,也許整個宿舍,甚至整個校園也只有她被呼醒。靜心聹聽這優美的樂章,不禁讓人聯想起狂歡節——玩具王國的狂歡節……

    熱鬧的市集上盡是快樂的玩具王國民眾,芭比娃娃們圍在一起跳舞,熊寶寶站在大圓球以憨拙的姿態引爆笑聲,滑稽的小丑們把快樂傳播到每到個角落。突然,一輛魔法馬車從天而降,一群玩具士兵隨即出現把馬車包圍。馬車上有王室的標志,坐在里面的顯然是風度翩翩的玩具國王子,民眾為一睹王子的風采,都爭相往前靠。縴凌在擁擠的人群當中,好不容易才擠到較前的位置,但手持玩具劍矛的士兵擋在馬車前面,阻止大家靠近王子,使她難以看見王子的身影。

    突然,帶著面具的王子從馬車中走出來,走到縴凌面前,優雅地伸出帶著華麗手套的右手,邀請她參加王宮舞會。他們一起坐著神奇的魔法馬車飛上天空,片刻即抵達宏偉的玩具城堡。

    走下馬車的時候,縴凌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換上一套華麗的服飾,猶如童話中的公主一般。王子把她帶到王宮的舞池,在眾人的掌聲之中,與她翩翩起舞。

    當縴凌沉醉于王子懷抱中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冷,她覺得王子的身體非常冰冷,仿佛完全沒有體溫一樣。她感到害怕,抬頭看著王子的臉,但看見的只是一副毫無感情的面具。

    王子突然開口︰“你知道我的名字嗎?”縴凌輕輕搖頭,他又說︰“我叫彼得洛希卡。”說著,便把面具摘下,然而他的臉同樣沒有任何表情,因為那是一張由木頭雕刻而成臉。

    縴凌終于明白王子為何沒有體溫,因為他是一個木偶,沒有感情的木偶。木偶突然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但他的臉依舊沒有任何感情︰“你也想變成木偶嗎?”

    縴凌心中一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可是她的背後卻是萬丈深淵。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猛然下墜,跌落漆黑的深淵之中……

    “哎呀!”縴凌掉到床底了,剛才的一切原來只是一場夢。可是,那琴聲卻又如此真實,到底夢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二獨特的旋律

    中午時,縴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同桌詩韻突然哼起一段似曾相識的輕快旋轉,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歌啊?很特別哦。”

    “是彼得洛希卡,好聽吧!你不是說想編支舞嗎,用這首曲子當配樂怎樣?”詩韻得意地說。

    “什麼什麼卡啊,聽也沒聽過,是誰唱的。”

    “是彼得洛希卡啦,這不是流行曲,是一首鋼琴曲子,我在表姐那里聽來的。”

    “鋼琴曲子?的確是不錯呃,用來當配樂正好,不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品味了……”正想損對方幾句的時候,縴凌突然想起昨晚所做的夢,夢中的木偶王子不是說他的名字叫“彼得洛希卡”嗎?她讓對方把曲子再哼幾遍,越聽就越像昨晚聽見的琴聲。

    到底怎麼了?從未聽過的曲子竟然在夢中出現,難道昨晚的琴聲是真實存在,真的有人在半夜彈奏鋼琴?就算是,那夢中的木偶王子又是怎麼回事?“彼得洛希卡”這個有點拗口的名字,以前可從未聽過,怎麼會在夢中出現呢?

    一連串疑問讓縴凌越想糊塗,于是她便問︰“這曲子你是那里聽來的?”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從我表姐那里聽來的。”

    “你表姐又是在那里聽來的呢?”縴凌繼續追問。

    “她那所大學里來了會彈鋼琴的留學生,名字就叫彼得洛希卡,長得挺帥氣的。聽說他準備用這首名字和他相同的曲子參加鋼琴比賽,所經常練習這首曲子。表姐覺得很好聽,就哼給我聽了。”

    “你表姐上的大學不是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嗎?”

    “是啊,你想去看那個留學生嗎?聽表姐說,他真的很帥哦,頭發就像金子一樣閃亮閃亮的。”詩韻說著露出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然而,縴凌卻對這個異國帥哥並沒什麼興趣,她心里還想著昨晚的夢境。難道昨晚是這個留學生在彈鋼琴?應該不可能吧,他所在的大學和這所中學的距離雖然不是很遠,但絕對不是琴聲能傳播的距離……她整個下午都在想著這些疑問,至于老師在講台上說些什麼,她一點也沒聽進腦袋。

    三寢室夜談

    宿舍關燈的時間到了,“臥談會”正式開始。

    “你們昨晚半夜有沒有聽見鋼琴聲啊?”縴凌躺在床上發問。

    “沒有啊,這里怎麼會有鋼琴呢?”回話的是睡縴凌上鋪的海莉。

    “應該沒有吧。”“我昨晚一覺睡到天亮,不太清楚。”大家都表示沒聽見。

    “嘻嘻,你是不做夢夢見鋼琴王子了?”海莉笑道。

    “王子是王子,但不是鋼琴王子,而是木偶王子。”縴凌無奈地說。

    “說起木偶,我想起一個挺可怕的傳聞。”說話的是碧蓮,一個挺會講鬼故事的短發女生。

    “是什麼傳聞,快說啊!”大家都知道今晚的故事要開始了,她們已經習慣了聽過碧蓮講的鬼故事後才睡覺。

    碧蓮清清喉嚨︰“據說,在台灣嘉義有個老農民收藏了一個神奇的木偶。這個木偶好像是來自日本的,身高大概三十厘米,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做工很精致,很漂亮。”

    碧蓮頓了頓,問道︰“你們知道這個木偶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不知是誰在回答。

    碧蓮發出神秘的笑聲,笑了一會才繼續講故事︰“據說,這個木偶的頭發是用死人的頭發做的,而且還會生長哦。雖然長得很慢,但的確一年比一年長,而烏黑亮麗,就像縴凌的頭發那樣……”

    縴凌打了個寒顫,罵道︰“你想死啊,干嘛拿我的頭發做比較。”在寢室的八人當中,她的頭發是最烏黑亮麗的。

    碧蓮怪怪的笑著︰“嘻嘻嘻,更恐怖的是,在有月亮的深夜,存放木偶的房間會傳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如果這時候走進那房間,就會看見……”

    碧蓮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大家都想知道會看見什麼,但誰也沒開口發問,因為她們都綣縮在被窩里發抖。碧蓮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走進房間的人,會看見月亮照在木偶身上,把木偶的頭發照得閃亮。而木偶會用手掩著嘴巴,對著走進來的人咯咯大笑……”

    碧蓮又再停下了,這一次她很久也沒有出聲,仿佛睡著了。她不但沒有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沒發出,不禁讓人懷疑她是否突然死了。

    靜,午夜墓地般的寂靜,使整個寢室籠罩在讓人不安的詭異氣氛之中。良久,終于有人忍受不住這份死寂,開口發問︰“之後呢?”

    “這種事你也相信嗎?嘻嘻嘻……”碧蓮頑皮的笑聲,使詭異的氣氛消散于無形,“後來,有電視台去采訪這個老農民,在他家里守候了幾個晚上,始終也沒聽見木偶會發出笑聲,更沒看見木偶會用手掩住嘴巴。可是木偶的頭發會生長,卻得到了證實。”

    “你意思是那個老農民撒謊?”縴凌問。

    碧蓮說︰“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所說的,對他來說是實話。”

    “這不是自相矛盾嘛!”海莉不滿地說。

    “先別急,慢慢聽我解釋。”碧蓮又再清清喉嚨,“佛祖說,萬物皆有靈。這可不是忽悠人的話,也不是純粹的哲學思想,用現代科學來理解這句話,意思應該是世間萬物都擁有磁場,而且能互相影響。”

    “你什麼時候當尼姑了,怎麼跟我們說起佛偈來。”海莉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碧蓮稍微不悅︰“你才是尼姑,我是想說,木偶雖然是死物,但也有磁場,而老農民跟木偶朝夕相對,相互之間就會產生影響,兩者的磁場漸漸變得接近。因此,在某些情況下,老農民就會受到木偶影響,產生幻覺,聽見木偶的笑聲,甚至看見木偶會動。”

    “那就是說,一切都只是老農民的幻覺咯。”縴凌說。

    “沒錯,的確是幻覺,其實所謂的見鬼就是幻覺。可是……”碧蓮語氣突然又變得神秘起來,“可是,你能分辨出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真實嗎?如果你被幻覺殺死,那麼真實的你也一樣會死掉。很多到鬼屋探險的人,會莫名其妙地猝死,其實就是因為受到磁場的影響而產生幻覺,被幻覺殺死,或者說是被幻覺嚇死。”

    碧蓮說完後,大家都沒出聲,毛骨悚然的感覺讓她們說不出話。良久,縴凌終于打破沉默,說︰“碧蓮,你說這世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信則有,不信則無。”

    “別故弄玄虛了,說清楚點嘛。”縴凌又問。

    “所謂的鬼魂只不過是一種磁場,它們不像人們想像中那麼強大,飛天遁地穿牆過壁無所不能,它們其實非常弱小。它們就像電波信號一樣,相信有,就會比較容易接收到,受它們影響而產生幻覺,不相信就會等于抗拒接收,當然不會看見奇怪的東西了。所以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那木偶的頭發又是怎麼回事呢?”海莉問。

    “這個問題得讓科學家多作研究後才能解釋了。再給你們說件事吧。”碧蓮說著頓了頓,聆聽眾人的反應,大家都沒有出聲,她們在等待另一個故事。

    碧蓮說︰“以前還沒有強制火葬的時候,大多數人死後都是土葬的。一般來說,先人入土後三年是要‘起骨’的,就是把先人的骸骨從棺材中取出來,安放在寶塔里供奉。聽我爺爺說,我太奶奶起骨的時候,遺體竟然還保持完好,一點也沒有腐爛,要知道那時候太奶奶已經下葬三年了。更恐怖的是,當時太***頭發明顯比下葬的時候長了。人都死了三年,頭發竟然還在生長,多可怕的事情啊!”

    碧蓮又再故意不說下去,直至海莉問她之後怎樣,她才繼續︰“當時所有人都嚇得半死,那些起骨的忤作說太奶奶葬在養屍地,再過多少年屍體也不會腐化,弄不好還會屍變,跳出來害人,所以必須馬上把屍體火化。以前的人都很迷信,相信屍體不化就會變成僵屍害人,我爺爺當然也不例外,當場就讓人把太*** 屍體燒掉了。”

    碧蓮突然又故作神秘地說︰“屍體沒有腐化也許不太出奇,報紙上也偶爾會有什麼千年不化屍的報道。但人死後,頭發還會繼續生長就鮮有聽聞了,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誰也說不清楚。”

    死寂再一次降臨,碧蓮所說的故事讓寢室里的女生于顫抖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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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1 18:57:42
縴凌前傳 彼得洛希卡(二)

    四若夢若真

    黑夜,代表寧靜,代表黑暗,代表恐懼,也代表安詳。

    所有人都睡著了,睡得很安穩。在這夜闌人靜之際,歡快雀躍的琴聲再次響起,再次把沉睡中的少女喚醒。

    縴凌醒了,再次聽見輕快旋律的她,心情與昨夜大相徑庭,莫名的恐懼籠罩著她弱小的心靈。到底是誰在彈鋼琴呢?現在是在做夢嗎?

    奇怪的琴聲把縴凌的思緒引領到一間黑暗而空曠的房間里,房間中央有一座鋼琴,鋼琴前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用雙手在琴鍵上飛舞,彈奏出快樂的樂章。

    縴凌往前靠了靠,勉強能看見“他”是一個身穿禮服的儒雅少年。“他”擁有一頭金黃色的頭發,就像金子一樣在黑暗中散發光芒。然而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的臉始終隱沒于黑暗之中,怎樣也看不清楚。

    縴凌又往前靠,可是不管她怎樣往前靠,也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于是,她便怯怯問道︰“你是誰?”

    “他”停下飛舞的雙手,但琴聲依舊回蕩于黑暗之中。“他”抬起頭,臉向縴凌,但縴凌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他”站起來,很紳士地向縴凌行禮,然後溫文爾雅地說︰“您好,我是彼得洛希卡。”

    縴凌突然能看清楚對方的臉,那是一張毫無感情的臉,一張由木頭雕刻而成的臉。“他”是個木偶。

    木偶緩緩地走到縴凌身前,伸出用木頭做的手,很有風度地說︰“能請您跳支舞嗎?”

    無人彈奏的鋼琴依舊演奏出歡快的樂章,縴凌不由自主地接受了木偶的邀請,與對方于黑暗中翩翩起舞。突然,她覺得有東西纏著自己的身體,低頭一看,發現木偶那金絲般的頭發竟然像有生命一樣,把自己的身體緊緊纏住。她很害怕,她想逃,可她剛邁出步子,立刻就掉進萬丈深淵。

    “哎呀!”縴凌又掉到床底了,與昨晚不同的是,她被被子纏得緊緊的。她一邊抱怨著自己怎樣老是掉下床底,一邊抱著被子爬回床上。

    回想起剛才的夢境,她又有點犯糊塗了——琴聲是何時開始出現的呢?是在做夢之前,還是在夢中出現?

    五音樂教師

    “王老師,請等一下!”縴凌好不容易才把音樂教師逮住。每個星期只有周五的下午才有一節音樂課,而且還經常會被其他老師佔用,所以要和王老師聊上兩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找我有事嗎?縴凌同學。”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相貌俊朗舉止儒雅的王老師竟然能記得自己的名字,使縴凌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然了,你的聽覺那麼靈敏,在學校里也沒幾個了,所以我不會忘記的。而且你跳舞又那麼出色,在這一區也算是個名人。”王老師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下,學校里有鋼琴嗎?”受到老師的稱贊,縴凌的臉色稍微紅潤起來。

    “有是有,在功能教學樓的音樂室里就有一座,但平時很少人用,不知道有沒有壞掉。怎麼了,你想彈嗎?”

    說起音樂室,縴凌的印象挺模糊的,在學校待了快一年,也就去過一兩次,對方不提及,她還想不起那里有座鋼琴。

    “不是,我不會彈……”縴凌欲言又止。

    “是想學嗎?”

    “也不是……”縴凌吸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把事情說出來︰“我這幾晚半夜都似乎聽見有人彈鋼琴呃。”

    “半夜?你肯定嗎?”王老師露出疑惑的表情。

    “也不能肯定,宿舍里的人都說沒聽見,所以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縴凌說著低下頭來。

    “你的聽覺比較靈敏,能聽見別人聽不到細微聲音也不出奇。可是放學後,功能教學樓就會鎖門,就算不鎖應該也不會有人半夜溜進去吧。”

    “這也是……對了,老師你有聽過這首曲子嗎?”縴凌隨即哼出從詩韻口中聽來曲子。

    王老師聽過後思索了片刻,感性地說︰“彼得洛希卡3樂章,這可是一首可悲的曲子哦。”

    “可悲?”縴凌一臉不解,“這首曲子的旋律那麼輕快,怎麼會可悲呢?”

    “旋律的確是歡快雀躍,甚至能讓人聯想到狂歡節,但是這首曲子背後卻是一個可悲的故事哦。”

    “是怎麼樣故事啊,告訴我好嗎?”縴凌大膽地挽著王老師的手臂,剛剛發育的胸部肆無忌憚地貼上去,仿佛害怕對方會突然跑掉似的。

    王老師看了看手表,馬上就要上下一節課了,所以他只好長話短說——

    這由曲子改編自同名的芭蕾舞劇,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名叫彼得洛希卡的木偶。它的主人是一個邪惡的魔法師,他賦予它生命,使它像人類一樣擁有感情。

    除了彼得洛希卡之外,魔法師還有另外兩個木偶︰芭蕾舞女演員和阿拉伯人。他用魔法控制它們,讓它們給觀眾表演謀利。後來,彼得洛希卡愛上了芭蕾舞女演員,但對方所愛的卻是阿拉伯人,于是它便與情敵打起來。

    魔法師知道此事後很生氣,他把彼所洛希卡關進箱子里,但他並沒有解除它身上的魔法,它依然擁有生命,無盡的生命。但無盡的生命卻使它在黑暗而狹窄的箱子受到永恆的寂寞所煎熬……

    說完故事的大概內容後,王老師又看了看手表︰“3樂章是故事開始時狂歡節那一段,狂歡節之後,主角的悲慘命運就要開始了……哎呀,不說了,我要去上課了。再見!”說著,他就小跑離開,留下縴凌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六周末的寢室

    周末的晚上,大多數人都回家了,寢室里只剩下縴凌和碧蓮兩人。她們家都離學校比較遠,所以通常隔一個星期才回家一趟。

    關燈後,碧蓮又開始講鬼故事了,這次講的是一個關于人皮娃娃的故事——

    解放前,有一對五歲大的雙胞胎因為家境貧困,父母忍痛把他們賣給地主,當其兒子的書童。然而地主把他們買回來的目的,並不是讓他們當書童,而是把他們的膚皮活活地剝下來,做成人皮娃娃,當陪葬品葬在其父親的墓穴中。

    當時適逢戰亂,地主父親的墓穴很快就被盜墓者挖開了,這對人皮娃娃因此落到古玩商人的手中,幾經易手之後,被一個有收藏僻好的獨居女人帶了回家。女人把人皮娃娃帶回家後,家里就怪事不斷,先是在半夜里聽見小孩子玩鬧的聲音,繼而發現家里的東西常常會“失蹤”兩三天,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顯眼的地方。

    有一晚半夜里,女人聽見房門外有小孩子說話的聲音,仔細聆聽竟然聽見對方在討論如何把她的陽氣吸光。更可怕的是,當她壯著膽子把房門打開時,那對人皮娃娃就躺在房門前。

    “後來呢?”縴凌哆嗦著問道。碧蓮講故事總是講到一半就停下來,非得要別人追問才會講下去,她說︰“之後還能怎樣,當然是找法師把那對人皮娃娃處理掉了。”

    “那對雙胞胎真可憐啊,活著時沒什麼好日子過,死後還被人做成人皮娃娃……”縴凌說著打了個寒顫,“聽完這個故事,我以後大概也不敢摟住布娃娃睡覺了,我家里的布娃娃可多著呢!”

    碧蓮又故作神秘地笑起來︰“嘻嘻嘻,我再給你說個故事,保證能讓你以後也不敢一個人洗頭發。”

    恐怖的故事就像辣椒一樣,非常刺激,讓人又愛又恨。雖然縴凌心里覺得很害怕,但卻又欲罷不能。

    碧蓮清清喉嚨,開說今晚的第二個故事︰“有個女孩擁有一頭讓人羨慕的秀麗長發,但美麗的長發卻給她帶來一個煩惱,就是每次洗頭發時,她總覺得頭發會莫名其妙地變多變長了。這個現象讓她百思不解,後來她把這事告訴一個見過世面的長輩,長輩叫她對著鏡子洗頭發,當發現頭發有變化時,就透過鏡子看自己的頭頂……”

    碧蓮說著,突然神秘地問︰“女孩按照長輩所說那樣做,你猜她看見頭頂上有什麼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縴凌故作鎮定地回答,但身體卻微微顫抖。

    碧蓮發出詭異的笑聲︰“嘻嘻嘻,她從鏡子中看見一只臉色白得像雪,但眼楮卻紅得像血的女鬼倒吊在自己頭頂上,把頭發垂下來,和她的頭發重疊,讓她幫忙洗頭發。”

    縴凌被嚇得差點叫出來,碧蓮又說︰“人都愛美,鬼魂也一樣,可是它們不能自己洗頭發,所以就只好趁人洗頭發的時候,倒吊在她們頭頂,讓她們幫忙洗。”

    “你別嚇唬我,我以後不敢洗頭發怎麼辦?”縴凌怯怯地罵道。

    “誰叫你的頭發那麼漂亮,就像剛才所說的那個女孩一樣。嘻嘻,我看你還是像我這樣剪成短發好了,免得讓那些頭發長長的女鬼佔你便宜。”

    “你好毒喔,妒忌人家的頭發就編鬼故事嚇唬人家。”縴凌佯作生氣地說。

    “你認為這個故事是我胡扯出來的嗎?”

    “不是嗎?”縴凌故作肯定地說。

    “我們從小學到現在,都認識了六、七年了,你有見過我長頭發的樣子嗎?”

    “嗯,你的頭發好像一直都是這麼短呃……”縴凌說著,有種心里沒底的感覺。

    “你說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嘻嘻……”碧蓮以勝利者的語氣說。

    “這個……”縴凌徹底被打敗了,心里猶豫著是否該把令人羨慕的飄逸長發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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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1 18:58:05
縴凌前傳 彼得洛希卡(三)

    七深夜,別回頭

    深夜,縴凌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夢見一只臉色白得像雪一樣,但雙眼卻閃爍著血一般紅光的女鬼倒吊在自己頭頂。女鬼的頭發與自己頭發交織在一起,編織成無數辮子,把她緊緊地捆綁起來,吊在半空。

    就在縴凌受盡恐懼與絕望煎熬的時候,歡快的樂章響起,一名散發金光的天使從天而降。是他,是木偶王子彼得洛希卡,雖然他的臉很模糊,但縴凌知道一定就是他。

    王子揮舞嵌滿寶石的長劍,斬斷女鬼的頭發,但卻沒傷及縴凌一根發絲。從女鬼的束縛中得到解救,縴凌徐徐從半空中落下,她往下張望,王子正張開雙臂迎接她。當她落入王子的懷中時,對方的臉龐突然變得清晰,那是一張帥氣的臉,湛藍色的雙眸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泊,仿佛能洗滌她心中的恐懼與不安。

    縴凌緊緊依偎在王子的懷中,希望能得到尋找一份溫暖,然而對方的胸膛卻是如此的冰冷,使她再次感到害怕。她以顫抖的縴手輕撫對方臉龐,希望能在那里感受到一絲體溫,可是當她的手剛剛觸及那張俊朗的臉龐時,對方的臉竟然掉下來了。

    那不是真正的臉,而是人皮面具,面具背後還是那張用木頭雕刻而成臉,沒有任何感情。縴凌驚恐地掙扎,想逃離王子的懷抱,可是王子的金色發絲突然伸長,緊緊地把她纏住……

    “哎呀!”已經連接三晚了,縴凌再三從床上掉下來。但是今晚似乎有點不一樣,是什麼不一樣呢?一時間,她又想不起來。

    縴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聆聽歡快的樂章……是鋼琴聲!!!她猛然跳起來,沖到窗前。沒錯,的確是鋼琴聲,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琴聲很輕,很縹緲,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但縴凌卻能肯定它真實存在。她覺得傳出琴聲的地方應該就在校園之內,極可能是功能教學樓的音樂室。她想到那里弄清楚是誰在彈鋼琴,是人,是鬼,還是木偶?但她又很害怕,怕走進音樂室,看見的是一座鋼琴,和一副木偶——一副擁有生命,但毫無感情的木偶。

    縴凌走到碧蓮床前,想推醒她,讓她陪自己去音樂室看看到底是誰在彈鋼琴。可是,推了好幾下對方也沒醒過來,而且還不耐煩似的翻過身來,卷縮在牆邊。

    好奇心是人類進步的動力,但也是危險的根源。縴凌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她決定獨自行動。主意已決,她便迅速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寢室。其實,她沒必要躡手躡腳,但在寂靜的深夜里,她又很自然地放輕手腳。然而,不管她的動作如何輕巧,關門時還是發出很響的“吱呀”聲。寢室的門早已銹跡斑斑了,白天時並不覺得,但在此時,這聲音卻異常尖銳,仿佛是怨靈痛苦的呻吟,讓人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宿舍的大門並沒有上鎖,雖然舍監一再強調要鎖好門窗,慎防盜竊,但她總是講一套做一套,每逢節假日她都不會過來鎖門,仿佛小偷也和她一樣擁有假期。

    銀色的圓月高高地懸掛在星空之中,冷漠地觀賞蒼生的疾苦。深夜的校園像墓地般死寂,歡樂的樂章在此刻也變得詭異,猶如魔鬼獰笑。斑駁的樹影之中,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讓人難以心安。

    宿舍與功能教學樓之間的路程不算很遠,大概走十來分鐘就能到達,但在這夜闌人靜之時,十來分鐘的路程,仿佛走一個世紀也走不完。縴凌一步一驚心地向目的地前進,走著走著,突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響起。

    “有人跟蹤我。”一陣惡寒從脊梁骨升起,瞬間擴散致全身,縴凌甚至感覺得自己全身每一根毛發都豎起來了。她猛然回頭,背後雖然沒有半個人影,但她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如王老師所言,她的聽力比一般人好,她深信自己沒有聽錯。

    縴凌突然想起碧蓮曾經說過︰“在夜里,如果覺得有人在背後跟著你,或者叫你的名字,甚至拍你肩膊,你也千萬別回頭,一回頭就……”

    “啊……”縴凌已不敢再想下去了,尖叫著往前跑。

    八漆黑的梯道

    縴凌一路狂奔,跑到功能教學樓前,才發現鞋子掉了一只。此時此刻,她當然不敢往回走,去找那只也許已經落入鬼怪手中的鞋子,甚至連回頭的膽量也沒有。

    該怎麼辦?

    不敢回去,就只能“勇往直前”了。前面就是功能教學樓,里面的三樓有間音樂室,音樂室里面有座鋼琴,鋼琴前有困擾縴凌數日的疑團。

    “豁出去了。”縴凌在心里大叫道。反正現在回宿舍不被鬼怪吃掉,也會被嚇死,不如干脆拼了,到音樂室里看看到底是誰在彈鋼琴,是人是鬼是木偶也要得個明白,未知比什麼都要可怕。

    堅定了意志,勇氣隨即湧現,縴凌大步流星地走向功能教學樓的梯道。梯道前有一道閘門,正常情況下放學後就會鎖上,可是現在卻開著。

    “難道是王老師?怪不得他對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知道得那麼清楚,之前他所說的話都是忽悠我的,他一定有什麼秘密。”看見閘門開著,縴凌立刻就想起王老師,因為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到這所學校里還有誰會彈鋼琴。雖然他從沒在學生面前彈過鋼琴,也從沒說過自己會彈鋼琴,但他好歹也是個音樂教師,會彈鋼琴也不出奇。

    其實,這只是縴凌自我安慰的想法,如果王老師要彈鋼琴,任何時候都可以到音樂室里彈,沒人會阻止他,他沒必要為此而撒謊。但不管怎樣,閘門打開了,就說明有人進去了,也就是說彈琴的應該是人,應該是吧!

    歡樂的樂章回蕩于漆黑的梯道之中,格外詭異。縴凌一再對自己說,彈琴的人是王老師,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個大活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妖魔鬼怪。

    一個正常人會三更半夜跑到這里彈鋼嗎?也許,彈琴的人是個瘋子,或者是個處于夢游狀態的人,他隨時也可能從黑暗中撲出來,用他那瘦弱但有力的雙手,死死地掐著縴凌的脖子,直至她雙眼反白,舌頭外伸……

    縴凌越想越害怕,但越害怕,她就越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以後也別想安心睡覺了。

    梯道里很安靜,除了歡快的旋律外,就只有縴凌一高一底的腳步聲。可是,就在她稍微感到安全的時候,背後突然又出現腳步聲了,這次距離更近,加上聲音在梯道里回蕩,讓她聽得更清楚。

    這次縴凌沒敢叫出來,她怕還沒叫出來,就有一只蒼白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進黑暗之中。她貼著牆壁,加快了腳步,她期望正在音樂室里演奏的是王老師,只要能走進音樂室就能得到他的保護。

    縴凌在盡量不弄出響聲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摸黑走到音樂室門前。歡樂的樂章依然回蕩于耳際,音樂室之內仿佛正在舉行著盛大的舞會,毫無感情的木偶在魔法的驅動下翩翩起舞。

    答案就在眼前,只要把門打開,就能知道是誰在演奏這歡樂的樂章。但是,此刻縴凌卻有點猶豫,她害怕坐在鋼琴前的不是風度翩翩的王老師,而是一具毫無感情的木偶。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縴凌決定孤注一擲,開門入內,並迅即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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縴凌前傳 彼得洛希卡(四)

    九演奏者

    縴凌背靠著門,心跳得像汽車引擎一樣。琴聲就在她進門的一刻結束,腳步聲也在同一時間消失,門內門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音樂室里沒有開燈,窗外的月光灑落在一排排椅桌上,也灑落在牆角的鋼琴上。

    鋼琴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影,他正默默地注視著縴凌,但他背向窗戶,所以縴凌看不見他的臉,但她能肯定對方不是王老師,因為對方擁有一頭金色的發絲。

    縴凌以蚊子般的聲音,怯怯地問︰“你是誰?”

    對方似乎有點不安,說話的聲音怪怪的,但縴凌還是聽清楚他說的是“彼得洛希卡”。

    對方的話就像驚雷般在縴凌的腦海中炸開,她隨即感到天旋地轉,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你是誰?”

    “彼得洛希卡。”

    縴凌感到很冷,模糊中似乎有一雙強而有力臂彎把她抱起,她看見一張模糊的臉,她很想看清楚這張臉,但又害怕看見的是一張由木頭雕刻而成,毫無感情的臉龐。她依偎在冰冷的臂彎中睡著了,雖然這雙臂彎也許會把她帶到另一世界,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感到害怕,只覺得很累,很想睡覺。

    “一切都結束了。”縴凌心想。

    十原來如此

    一覺醒來,縴凌覺得從未試過睡得如此舒暢,心情甚好。可是,當她伸完懶腰,睜開眼楮時,卻被嚇了一大跳,因為一雙幽怨的眼楮就在她眼前。

    “你干嘛一大早就來嚇我啊!”縴凌罵道。在她眼前的是眼圈又深又黑的碧蓮。

    “你還敢說我嚇你,我昨晚才被你嚇個半死呢!”

    “我那有嚇唬你啊!”縴凌坐在床上雙手撐腰,理直氣壯地說。

    “我看你是睡暈頭了,你昨晚半夜爬起來,跑到那里去了?”碧蓮用手指戳縴凌的腦袋。

    “昨晚半夜……”縴凌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喃喃道︰“難道又做夢了?”

    “我看你是還沒睡醒,快去洗臉,我帶你去見一個人。”碧蓮說罷,就自顧自地拿起毛巾牙刷等物準備梳洗。

    “大清早去見誰啊?”縴凌不知道對方的葫蘆里賣的是白鳳丸還是是毒鼠強。

    “彼得洛希卡。”碧蓮掉下這個讓縴凌魂牽夢縈了好幾天的名字後,就獨自走出了寢室,讓對方張開嘴巴愣了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在人頭湧湧的麥當勞里,縴凌終于見到了夢中的木偶王子,他很高大,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她和碧蓮站在他身前就像兩個小朋友一樣。他長得很帥氣,金發藍眼,膚色白淨。他就是縴凌夢中的王子,來自美國的留學生。

    縴凌的英語水平在同級中算比較好,所以她想用英語與夢中的王子交談。可是,一向讓她感到自豪的英語,在真正的老外面前卻是如此的蹩腳,一句話得說上三四遍,對方才勉強弄明白她的意思,加上她本就非常緊張,致使對方好幾次忍不住笑出來。

    “你們說國語,我會聽。”對方所說的國語雖然不太流利,但他好歹也在中國生活了一段日子,總比縴凌的英語要好。

    于是,三人便以國語交談。

    “昨晚在音樂室彈琴的,是你嗎?”縴凌急不及待問這個困擾她多日的問題。

    對方微笑點頭。縴凌又問︰“你怎麼會半夜跑到我們學校來呢?你又怎麼會有功能教學樓的鑰匙呢?昨晚我明明去了音樂室,今天醒來怎麼會躺在宿舍里呢?”

    縴凌的問題就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掃射,讓對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為了讓她清楚事情的始未,他決定從頭說起——

    我叫彼得洛希卡,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出生在中產階級,自小就受到優良的教育。可是,近兩年父母雙雙失業,無力支持我完成大學學業,在申請貸款失敗後,只好無奈地選擇到中國留學。

    在中國,能到外國留學的都是些富家子弟,在美國則剛好相反,有錢人都擠進哈佛、耶魯等名牌大學,只有像我這樣的窮光蛋才會考慮到消費水平較低的發展中國家留學,譬如中國。

    來到中國後,我的煩惱就開始了。雖然我在學校里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與眾不同的優待,學校的領導、學生都把我當成明星一樣,甚至安排我獨自住一間寢室。可是,每天總有一大堆人在寢室外,隔著窗戶對我指指點點,感覺就像在看猴子一樣。這讓我感到很受辱。因此,我在校外租了個間房,位置就在你們學校旁邊。

    住在校外雖然逍遙自在,不再受他人打擾,但新的煩惱又來了。我並不富有,必須靠兼職賺錢來完成學業,但這里不是美國,這里只是個小城鎮,我不能到麥當勞這樣的快餐店工作,因為我只要出現在公共場所就會被別人當成猴子看。幸好,我能彈得一手出色的鋼琴,所以我想參加鋼琴比賽,靠獎金來完成學業。然而,住在學校里時,我隨時都能到音樂室練習鋼琴,可是在住校外就不太方便了。

    房東先生為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就是你們學校的門衛,是一個友善的本地老頭子。他給了我功能教學樓的鑰匙,晚上他值班的時候,我就能到音樂室里練習。因為功能教學樓與教師及學生宿舍都有點距離,所以不怕會影響到別人……

    “那昨晚又是怎麼回事?”縴凌問。

    “昨晚可嚇死我了。”碧蓮白了縴凌一眼,“我半夜被關門的吱呀聲驚醒了,一醒來就發現你的床空著,于是就溜出寢室,看見你躡手躡腳地往外走。我以為你夢游了,就躲在後面跟著你。”

    “原來是你啊!昨晚可把我嚇壞了。”縴凌睜大雙眼看著昨晚差點把她嚇掉魂兒的碧蓮,接著又問︰“那後來呢?”

    留學生用不太流利的國語說︰“你出現,嚇倒我。我說出名字,你就倒下。”

    “還是我說吧。”碧蓮接過話頭,“我走進音樂室時,你已經暈倒了,他跟我說明情況後,我就讓他把你抱回宿舍。”

    “你怎麼能讓男生抱我呢……”縴凌的臉紅得像火燒一樣,聲音越來越小,並不自覺地低下頭來。

    “難道要我抱你嗎?我可沒那麼大力氣呃。”碧蓮說著站起來,向縴凌揮揮手︰“我的任務完成了,你再和他聊聊吧,我就先走了。拜拜!”說罷,便轉身就跑掉。

    縴凌害羞地低下頭,不知道應說什麼,兩人沉默良久,她終于想到了話題︰“昨晚那首曲子的樂譜,你能給我一份嗎?”

    “沒問題,我還沒自我介紹……”留學生友善地伸出寬大的手掌,“我叫彼得洛希卡,很高興認識你。”

    縴凌頭也不敢抬起,伸手與對方握手。兩手接觸,她不由全身一振,對方的手異常冰冷,仿佛完全沒有體溫。她連忙抬頭看著對方的臉,他長的很帥氣,很完美,完美得讓人覺得不真實,仿佛是一張人皮面具,而面具背後是一具毫無感情的木偶。

    他到底是人還是披著人皮的木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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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化屍童姥

引子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一

    民國三十四年,夏末。

    夜幕低垂,長滿薰衣草的小山陂上有一名年約十三、四的少女在拼命地奔跑,她身後有一名年齡相仿的少年正在追趕她。

    “來抓我啊,抓到我給個小錢你買紅棗!”少女回頭向少年做了個調皮的鬼臉。

    “讓我抓到你,你就知味道!”少年的臉容略帶好勝之色,但更多的是情竇初開的莫名心動。

    少女的體力不及少年,追逐了片刻後,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少年突然躍起撲向少女,把她撲倒,兩人一同于柔軟的薰衣草叢中翻滾,最終少年成功壓在少女身上,並按住她的雙手,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少女心如鹿撞,既緊張害怕又興奮莫名,聲音顫抖地說︰“你想干嘛?”

    “嘿嘿,現在你讓我抓到了,當然是我想干嘛就干嘛……”少年說著便吻向對方的櫻唇,但卻被少女扭臉避開,只吻在紅如晚霞的臉頰上。

    少女不斷左右搖頭,不讓少年親吻其櫻唇。少年干脆不再按住她的雙手,改為用雙手捧住她的火熱的臉頰,讓她不能再躲避自己的熱情……四唇緊接,久久難分!

    唇分之時,兩小無猜皆面紅耳赤,對視無言。良久,少女推開身上的小情人,坐起來羞澀地說︰“你欺負我,我待會去告訴院長。”

    “你舍得嗎?院長肯定會打死我的……你看,院長昨天打我的手,現在還在痛呢?”少年把手臂伸出,上面有三條明顯的棒痕。

    少女憐惜地輕撫小情人的手臂,不無心痛地說︰“真的還痛嗎?都怪我把院長的茶杯打破了,害你替我受罪。”

    少年輕輕地把少女擁入懷中,對手臂上的棒痕毫不在乎︰“為你挨幾棒算什麼,要是打在你身上,我才心痛呢!”

    兩人坐在草地上相擁對視,少女不自覺地輕閉雙眸,心里再度感到小鹿亂踫,既緊張又興奮地等待小情人再次滋潤她柔軟的嘴唇。良久,期待中的炙熱嘴唇並沒有靠近,少女失望地睜開雙眸,發現眼前的少年正以好奇的目光凝視著遠處。

    少女舉起粉拳,嗔怒地砸在小情人胸前,待凝視遠處的少年回過神來,她便嘟起嘴,語帶責備地說︰“你看什麼?”

    懵懂少年不解少女柔情,只為遠處的異象而好奇心大起,指著遠處一株大樹,對懷中少女道︰“你看,那棵樹上好像有條黑布。”

    少女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遠處一株大樹的樹枝上掛著一條似乎是黑色布帶的物體。小山陂平日人跡罕至,所以他們才敢肆無忌憚地在此嬉戲,而之前到來亦未見有此布帶,不由感到好奇。

    兩人一同來到大樹前,仰首上望,仔細觀察了一番。雖然已經來到樹下,但布帶掛于高處,而且天色已暗,一時間也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只是覺得很像布帶,但似乎又不是。少年玩心大起,隨手拾起幾塊小石向布帶擲去,其中一塊小石擲中布帶中段,布帶立刻斷成兩截。下端一截掉了下來,而上端一截竟然往樹枝收縮,仿佛擁有生命般貼著樹干迅速往下移動。再看掉到地上的一截,同樣像擁有生命般,先是盤成一團,隨即形成長條狀貼地而行,襲向不知所措的少女。

    黑色異物猶如一條貼地而行的毒蛇,速度迅猛,瞬間即來到少女腳前,但她仍一臉驚恐,不知該如何是好。千鈞一發之際,少年拉住她縴幼的手臂,雙腿發力狂奔,拉著她逃走。但是,黑色異物並沒有就此罷休,一路緊追而來。

    兩人好不容易跨越一條小水溝,再奔跑一段回頭望去,黑色異物已經沒有追來了,這才松了口氣。但雙腳剛停下來後,少女馬上察覺異樣,不由驚叫︰“有東西爬過我褲子里了!”

    少年先是一愣,隨即叫道︰“快把褲子脫掉啊!”說著便伸出雙手,欲把少女的褲子脫掉。

    “不要!”少女連忙躲避。雖然有異物鑽進褲子,但要在心儀的男生面前裸露下體,在這社會風氣尚較保守的年代,試問有那個花季少女能做到呢?

    “快點脫啊,不然被它咬到就麻煩了。”少年顯然不懂得少女心事,他只想心愛的女生不受傷害。

    少女緊拉著褲子與少年糾纏了一會,突然驚叫起來︰“它鑽進我身體里了,怎麼辦?怎麼辦?”少年還沒弄明白“鑽進身體里”是什麼意思時,她便臉色一白,隨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不消片刻她的褲子便被下身流出的鮮血染紅……

    -------------------------------------------

    二

    山邊的幽靜小路上,一名身穿懷石中學校服的少年正使盡全身力氣踏著腳下的自行車,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前進,因為他身後有一條如黑色布帶般的奇怪異物在追趕他。

    少年使盡力氣終于與異物拉開一段距離,但卻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頭絆倒了,連人帶車倒在路邊的草地上。眼看異物就要追上來,他也顧不上地上的書包及自行車,強忍身上的痛楚,連爬帶滾地逃走。他害怕得慌不擇路,跑到一個非常隱僻的小山陂上,最終還是被異物追上。

    撕心裂肺的慘叫于僻靜的小山陂中回蕩,但卻沒有人聽見,再次回復平靜的時候,柔軟的草地上只剩下一副穿著校服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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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天化屍(上)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是一首中唐時期較流行的詩,傳說作者是杜秋娘,不過她只不過是演唱者而已,真正的作者已無從稽考了。這首詩的含義很單純,能以“莫負好時光”五字蔽之。人生匆匆數十載,仿佛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達盡頭。在這有限的時間里,我們需要學習、工作、戀愛、結婚、生子……等我們把所有事情都忙完的時候,剩下的時間已寥寥無幾了。

    我經常會想,如果我能像傳說中的吸血鬼那樣,擁有無限的生命,那是多麼有興趣的事情,最起碼我不用為錢而煩惱。譬如,我在我爺爺那年代用籬笆圍上一塊當時根本不用花錢購買的土地,也不用很大,千來平方就行了,到了現在怎樣也能賣個一百幾十萬。更有趣的是,我能擁有充足的時間博覽群書,知識是無限的,只有擁有無限生命的吸血鬼才有機會獲得人類的所有知識。可惜的是,現實中並不存在吸血鬼,所謂的血族只是小說家幻想中的產物,其原形是歐洲中世紀的  癥患者。

    說了這麼多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慕申羽,表面上是刑偵局的一名刑警,然而我所隸屬的詭案組直接向廳長負責,不受刑偵局管轄。詭案組是一個專門調查超自然案件的秘密小組,大部分案件都不會向市民公布,甚至連審訊過程也是內部進行。

    看了我前面所說的話,也許有人會認為我將要講的是一個關于吸血鬼的故事,然而正如我剛才所言,在我意識中的吸血鬼只不過是一群患上  癥的可憐人而已。本次的案件與吸血鬼毫無關聯,或許應該說是一個與時間有關的故事,而這個故事是從一副詭秘的骨架開始……

    九天前,有個叫周少龍的中學生,在放學後離奇失蹤。九天後,有人發現了一副詭秘的骨架。我種蓁蓁在骨架被發現後,第一時間趕赴現場。

    發現骨架的地點在周屋村附近,一個僻靜的小山坡上,是該村一名村民發現的。我們趕到時,已經有不少村民在圍觀,並有三名自稱是死者父母及大伯的男女在場,刑偵局的同僚拉起警戒線,阻止村民闖進破壞現場的證物,也方便流年及悅桐等人取證。

    草地上有一副衣物完好的完整骨架,從其身高判斷應該是十二、三歲左右,其身上的校服也能證明他是附近一所中學的學生。因為流年他們還在取證,而自稱死者父親的男女先是哭得死去活來,隨後更相繼暈倒,所以我就跟自稱是死者大伯的周耀安聊了幾句︰“死者的情況……你已經看到了,你怎麼能肯定他就是周少龍呢?”

    周耀安頹喪地坐在地上,眼角泛起淚光,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指著山坡下的一輛自行車,及不遠處的一個書包︰“少龍的單車我騎過,車鎖的款式我記得很清楚。還有那個書包,是我開學前買給他的,沒想到開學才幾天就……”說著,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隨後,他告訴我,周少龍的父母是菜販,父親周耀全曾經離婚,其與前妻羅淑芬生有一子,名叫周俊龍。羅現在經營一間化工店,與前夫十多年來也沒有往來。

    聊了一會後,山坡下的悅桐向我揮手,我走過去看見她正和郎平打開地上的書包,把里面的物品逐一取出。因為前幾天下過大雨,書包里的書籍都被雨水浸泡過,作業本上的字跡稍微有些模糊,不過她找到了一張經過過塑的學生證,用夾子夾住給我看。從學生證上的資料得知,書包的主人是懷石中學初一2班學生周少龍,也就是周耀全的兒子。

    雖然還不能百分百肯定死者就是周少龍,不過也十不離八九了。死者的皮膚、肌肉、器官盡失,不過還好,他的頭發還在,只要在發端的毛囊中提取DNA就能進一步確定他的身份。

    流年的取證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我便問他有何發現,他很無奈地回答︰“全身皮膚、肌肉、器官蕩然無存,僅剩下一副骨架及頭發,但是衣服卻完好地穿在身上。從表面跡象看來,屍體應該是在幾天內化成骨架,真的很不可思議。”

    “屍體九天就能腐化成骨頭了嗎?”蓁蓁看著死者的遺骨問道。

    “正常來說要一年左右才能完全腐化,就算天氣炎熱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內腐化到只剩下骨架的程度。而且死者的衣服並沒有被屍水沾污,如果是正常腐化,這根本不可能。”流年示意我們留意死者身上的衣服,的確並沒有被屍水污染的痕跡。

    “屍水?那不是武俠小說才有的東西嗎?”蓁蓁大概是小說看多了。

    流年笑著給她解釋惡心的屍體的腐化過程︰“人的身體里有很多細菌,尤其是在腸道里。當人死了,這些細菌就會把人體分解,一般在二十四至七十二小時內開始腐化,當然以南方炎熱的天氣,二十四小時就開始腐化了。在腐化過程的最初階段,屍體的腹部會逐漸膨脹,這是因為腸道的腐敗細菌產生了腐敗氣體,從而引起腸道脹氣……

    “當屍體腐化到一定程度,口鼻就會流出血水,而隨著胸腹腔的腐敗氣體增加,壓力增高,甚至會出現死後嘔吐的現象,即死者在死後一段時間突然會無故吐出血水。如果死者是懷孕婦女,胸腹腔的壓力增加甚至會把胎兒擠出來,形成死後產子的現象……

    “屍體進一步腐化時,全身的軟組織都會液化成半流動的液體,這就是所謂的屍水。而且在腐化過程中還會滋生大量蛆蟲,雖然它們只吃腐肉,但也不可能不把死者的衣服弄髒。”

    “你認為是什麼原因使死者的屍體腐化得這麼快呢?”我問。

    “屍體根本沒有腐化,如果腐化了,最起碼會留下一點屍臭,你們有聞到異味嗎?”流年反問。

    “我只聞到你身上的屍臭味……”說著,流年就撲過來抱著我。靠,又得用洗米水洗澡。

    屍臭是很難除去的,我給流年這抱也得用洗米水洗澡,那麼死者的屍體如果腐化了,就經過雨水沖洗,身上的衣服一定還會殘留濃烈的屍臭氣味,這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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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1 19:00:09
第一章 九天化屍(下)

    “如果死者不是因為腐化而變成骨架,那又會是什麼原因呢?”蓁蓁搔著腦袋問。

    “這麼近城皇廟,不如先去求支好簽吧!”說罷便帶著一頭霧水的蓁蓁去詢問圍觀的村民。村民對此事的說法大概可以分為四種︰一、綁架不成撕票;二、車禍後毀屍滅跡;三、被劫殺後慘遭老鼠吃剩骨架;四、變態狂魔殺人剝皮刮肉。

    第一種說法被周耀安否定了,死者的父母靠賣菜為生,家境並不富裕。而流年亦在死者的衣袋中翻出十塊錢,周說死者平時身上就只帶這麼多錢。因此,綁架及劫殺等猜測可以排除了。

    第二種說法也很快被否定,死者的衣服比較完整,不可能曾經遭遇車禍。圍觀的村民亦表示,近段日子附近應該也沒有發生過車禍。

    第三種說法,流年認為絕不可能,因為如果老鼠啃屍,死者的衣服不可能這麼完整。就算老鼠們很“客氣”地不咬破衣服,起碼也會在衣服上留下腳印,而現卻連一條老鼠的毛發也沒找到。

    綜合各種因素,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第四種猜測——變態狂魔殺人剝皮刮肉。

    “你覺得有可能嗎?”我問流年。

    流年沉思片刻︰“有這個可能,但比較困難。要把屍體的皮肉完全分離出來,需要很高的外科技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而且死者的骨架非常完整,沒有任何受損的地方,老實說,我做了這多年解剖也沒信心能如此完美地把骨架分離出來。”

    “你認為什麼人能做得到?”

    “一般的外科醫生、病理解剖師都不會有把皮肉完全分離的經驗,有這種經驗的恐怕只有會‘取骨’的忤作。”

    在本地還沒強制實行火葬之前,先人入土三年後,一般會起棺把遺骨取出裝入寶塔中供奉,而忤作就是從這種工作的人。當然,除此之外,忤作的工作還包括收屍、下埋等一切與死人有關的事情,在古代他們還會擔當法醫的職責,譬如《洗冤集錄》的作者宋慈便是忤作中的代表人物。

    “取骨”是忤作的其中一項工作,先人入土三年以上,遺體仍未腐化或未完全腐化,那麼忤作在經後人同意後,便會對先人的遺體去肉取骨,遺骨將放入寶塔中供奉,遺肉則付諸一炬。因此,對人體有剝皮刮肉經驗者,恐怕就只有忤作。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那有會取骨的忤作啊!”忤作需終日與屍體為伍,本來就是厭惡性行業,從事這一行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而且取骨也不是每個忤作也會的,要為完整的屍體去肉取骨已經是很恐怖的事情,為腐爛不堪的屍體取骨就更可怕了。更何況強制火葬已經實行多年,現在的忤作基本上都不會取骨,他們的工作只是為後人安排去火葬場,並打點送殯儀式,充其量只不過是另類導游而已。

    “有,我知道村里就有一個。”我與流年交談時,圍觀的村民中,突然有個五、六十歲的歐巴桑插話。我走到她身邊,向她詢問詳情,她正欲回答之時,身旁的人卻暗示她別多管閑事。

    “不把這變態佬抓了,誰知道下一個被剝皮刮肉是不是自己的孫兒啊!”歐巴桑這句話讓所有圍觀者沉默不語。

    為了不受別人影響,我請歐巴桑跟我走到一旁聊,她告訴我,村里有個叫“喃嘸志”的老忤作,現在已經七十有幾了,年輕時專門做取骨工作,這附近就只有他才有取骨的經驗。

    我向她要了喃嘸志的地址,她一再要求我盡快緝拿凶手,免得她終日擔心孫兒受害。現在的爺爺奶奶就是這樣,孫子就好比命根,就算得個小病也比自己掉塊肉更心痛。

    我問悅桂有沒有特別的發現,她的回答略顯無奈︰“除了證實自行車和書包是周少龍的物品外,關沒有多少發現,之前的大雨把大部分有價值的證據都沖走了,連一個腳印也沒留下。”

    “這可不好辦了!”什麼證據也沒有,該怎麼調查啊?

    她忽然笑了笑︰“逗你玩的,看這個……”她向我揚起拿中的證物袋,里面裝著少量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殘渣。

    “這是什麼?”這一小撮像鳥屎似的東西,我真的看不出是什麼。

    “是植物的殘渣,在自行車的齒輪上發現的,應該是在事發前掛上去的。只要檢驗出是什麼植物,就有可能知道死者有遇害前曾經去過那里。還有這個,從書包里找到的。”她把證物袋收好,然後又取出另一個證物袋,這個證物袋里面裝著的是一張紙。紙上有字跡,但因曾被雨沾濕,所以很模糊,我只看最上端有六個字體較大的漢字——信XX得水牛。

    “信什麼會得水牛呢?死者該不會與邪教沾上關系吧!”我看著這張應該是手寫宣傳單的紙張,不禁感到疑惑。

    “字跡雖然化了,但寫字的時會在紙面上造成凹陷的痕跡,帶回去處理一下就能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她說罷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處理證物。

    據周耀安說,死者于九天前放學後便失蹤至今,而發現屍體的地點並不是死者從學校回家的必經之路。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在放學後不知道跑到那里玩去了,因此知道他曾經去過什麼地方對調查大有幫忙。

    然而要知道死者曾經去過那里遛達,必須等悅桐化驗證物後才能得出線索,現在只能到喃嘸志那里踫踫運氣。雖然我並不覺得一七十多歲的老頭子還有力氣把一名精力旺盛的少年弄得只剩下骨架。

    喃嘸志住在周屋村最西面,是一間位處偏僻又顯得破舊的小平房。在前往他住所的路上,我順便向村民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得到以下幾條信息︰

    一、他是附近一帶唯一會取骨的忤作,但已收山多年。

    二、他是個低保戶,無妻無兒,生活艱苦,靠村里發放的微薄低保金度日。

    三、他性情孤僻,不願主動與村民接觸。

    四、二十多年前,還沒強制實行火葬的時候,時值壯年的他突然收山,從此不再做任何與死人有關的工作。

    五、他很喜歡喝酒,自從不再做忤作之後,就經常喝得爛醉如泥。

    忤作是一種靠死人發財的行業,容易遭人厭惡,因此不願主動與他人接觸並不稀奇,無妻無兒也能理解。但既然明知自己晚年無人供養,為何不在壯年積谷防饑,而要早早收山讓自己落得一個落魄的晚年呢?這個問題也許只能從他本人口中才能得到答案。

    和蓁蓁來到喃嘸志的房子前,我忽然覺得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雖然是大白天,但這里地處偏僻,而且雜草叢生,仿佛隨時都會有僵屍之類的怪物跳出來。而恐怖的僵屍或許就在這房子之內,據距離這里最近的那戶人說,上一次看見喃嘸志已經是兩三個月前的事了,而且當時還是深夜。

    輕敲那道被白蟻啃千瘡百孔的木門,良久里面才傳出一把虛弱,但卻能讓人不寒而栗的蒼老聲音︰“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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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3 23:08:10
第二章 刮肉取骨(上)

    忤作,一種專門與死人打交道,為死者處理後事的職業,在沒有法醫的年代,也會擔任驗屍的工作。他們為死者頌經時,經常會念“喃嘸阿彌陀佛”或者“喃嘸觀世音菩薩”等以“喃嘸”開頭的經文,因此在本地通常會被稱為“喃嘸師傅”或“喃嘸佬”。

    為調查少年九天化屍案,我和蓁蓁登門拜訪一位綽號“喃嘸志”的老忤作。然而,當我敲響那道千瘡百的木門後,得到的卻是毫不客氣的逐客令︰“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請回吧!”

    “我們是警察,馬上給我開門!”蓁蓁威嚴的命令,換來的是對方的冷嘲︰“我就是不開,有本事把門拆了!”

    蓁蓁聞言立刻發難,抬起腳真的想把門給踹了,我見狀連忙從後抱著她,免得因強闖民宅而被老大訓上一頓。然而,在情急之下,我的手似乎落在不合適的地方——咦,感覺怎麼這麼柔軟……

    蓁蓁一記手肘砸在我臉上,幾乎打掉我好幾顆牙齒,從她的反應看來,我剛剛摸到她胸部了。雖然隔著胸圍,但感覺蠻堅挺的,早知道就多摸幾下,反正一樣得挨揍。她的臉頰紅得像晚霞一樣,如果只是害羞的話還挺好看的,不過她的害羞中帶著三分怒意,惡狠狠地瞪著我,似乎這記手肘不足讓她解恨。

    “你把門踹了,人家還那會理睬你啊!不投訴你就算你走運了。”賊喊捉賊是采花達人的保命絕技。

    “哼!我就看你怎樣把門騙開。”她怒氣沖沖地走到一旁,一腳把路邊的碎石踢飛,可憐的小石頭代我受罪了。

    我揉著似乎已經腫起來的臉頰,再次敲門︰“志伯,您好!我是刑偵局的探員慕申羽,附近發生了一宗命案,我特來請教你一些問題。”

    “我剛才不是說了,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也不想過問,咳咳……”門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里面的人身體狀況似乎不太理想。

    “那這兩瓶二鍋頭該怎麼辦嗎?我本來打算拿來給你當見面禮的。”向村民打聽他的情況時,得知他非常好酒,所以我順便從路邊的小店里買了兩瓶二鍋頭以及生花、皮蛋等下酒菜。

    二鍋頭雖然不是什麼好酒,但勝在酒味濃郁,對酗酒的人來說,它比高檔的低度酒更有吸引力。就像習慣吃鹹菜的人,給他吃珍貴的松茸,他反而會覺得一點味道也沒有。

    我擰開其中一瓶二鍋頭的蓋子,灑了一小半在地上,濃而不純的酒香立刻彌漫于四周,然後對著屋里的好酒之人喃喃自語︰“既然沒人喝,只見倒掉了,真浪費啊!”

    欲擒故縱之策一出,不消片刻門就打開了。門內是一名瘦弱的老人,他有明顯的駝背,站起來頭部只到我胸腹之間,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臉色很蒼白,而且一直在咳嗽,但雙眼卻意外地炯炯有神。他開門後並沒有說話,只是盯住我手上的二鍋頭。雖然這種酒並不貴,但對于靠低保金度日的老人來說,也不是經常能喝上的。

    我把已擰開的那一瓶遞給他,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仰首便灌了一口,隨即轉身返回屋里,既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門關上。我向蓁蓁揚了揚手,便走進屋內。

    這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子,以青磚砌成,沒有任何裝修,屋里屋外皆能直接看見那些“年紀”比我還大的青磚。房子的布局很簡單,一廳一房一廚。客廳內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木制家具,而且“年紀”也不輕,仿佛隨時都會散掉。

    志伯坐在那張似乎經常在古裝電視劇的酒館中出現的四方桌前,往對面的位置指了指,然後又仰首痛飲。剛才他還一臉敵意,但隨著烈酒下肚,臉上漸見歡顏。僅從這一點,我便能肯定他不是凶手,因為死者的衣袋里還有十塊錢,用這十塊錢一瓶二鍋頭足夠有余。酗酒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喝上酒的機會。

    我坐下來把下酒菜和另一瓶二鍋頭放在桌上,蓁蓁則沒好氣地站在門旁,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沒地方能讓她坐,狹小的客廳里就只有兩張凳子。志伯把手中那瓶酒喝得一滴不剩,臉色不但沒變得紅潤,反而更加蒼白,但咳嗽竟然比剛才少了很多。他毫不客氣地擰開另一瓶二鍋頭繼續喝,這次沒之前喝得那麼急,邊喝邊吃下酒菜,略現紅絲的眼楮閃爍著詭秘的光芒,凝視著我良久才開口︰“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就當我付你的酒錢。”

    喜歡喝酒的人大多都比較爽快,既然他讓我盡管問,那我也不客氣,直接問道︰“為何不再做忤作?”忤作是一種歷史悠久的職業,有很多規矩及禁忌,因此很重視師徒轉承。雖然他已經年過七十,很多需要體力的活兒做不來,但他擁有經驗,只要願意授徒,必須能繼續在這一行立足。倘若思維清晰,沒患上癡呆癥之類的疾病,要干到百年歸老亦非難事。

    他愣住了片刻,雙眼閃過一絲微僅可察的驚懼,但立刻就恢復過來,苦笑道︰“二十多年了,也許我該把這段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可怕經歷說出來……”接著,他便一邊喝酒一邊向我訴說他不當忤作的原因,雖說酒能壯膽,但他在講述的過程中瘦弱的軀體仍然經常不住地顫抖——

    當喃嘸佬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終日要與死人打交道,膽子小一點也做不來。我父母早逝,無親無故,識字又不多,因此十來歲就跟著師傅做喃嘸佬。

    我在師傅身上學了很多實用的東西,尤其是取骨,在師傅未過身之前,這一帶就只有我們倆師傅會這手藝。後來師傅百年歸老,會這手藝的就只有我一個。其實取骨這活兒,要說難也不難,但說易也不容易,關鍵是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第一次取骨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很小,但已經跟了師傅一段日子,見死人的時間不見得比見活人少,但要我親手為一具腐爛不堪的屍體刮肉取骨,還真不容易下手。可是師傅卻拿著一根棍子硬是要我把屍體的骨頭取出來,手腳慢一點也得挨上一棍。當時我挺恨師傅的,但長大後我才明白他的用心,要是我沒學好這門手藝,以後想要兩餐溫飽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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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3 23:08:32
第二章 刮肉取骨(下)

    師傅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過身了,在此之前他已教會了我一切。因為附近一帶只有我才會取骨,所以很多人家要辦喪事,首先會來找我,有時候生意還多得忙不過來。因此,我當時的生活還過得不錯,可惜我天生駝背,而且又是做死人的活兒,所以一直都沒有姑娘願意嫁給我……

    我之所以不再做喃嘸佬,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還很記得當時是冬天,那天還下著雨,天氣很冷很冷,那天我要為六婆起骨。起骨必須在黎明時分,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進行,我和六婆的六個兒子一同來到埋葬她的地方——一片茂盛的荔枝林。

    進行了拜祭儀式,又燒過香燭冥鏹後,我們便動手把棺材挖掘出來,然而一開棺,我們就驚呆了。六婆的屍體一點腐爛的跡象也沒有,跟剛下葬時沒兩樣,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竟然按在左胸上,而我明明記得下葬時她的雙手是放在身體兩側的。

    雖然做了多年喃嘸佬,但眼前的情況還是把我嚇壞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六婆的六個兒子全都嚇得臉無血色,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知該怎麼辦。

    雖然我並不懂得風水術數,但多年的起骨經驗讓我知道這兒一定是養屍地,六婆已經屍變了,如果不立刻將她火化,肯定會炸屍的。于是,我告訴她的兒子,要他們立刻拿柴枝來把屍體燒掉。可是當時正下著雨,要生火並不容易,而且這場雨也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如果把屍體放任不管,很可能雷聲一響,她就會 “醒”過來。

    按照起骨的規矩,一旦開棺就不能再葬回去,因為開棺已經打擾了先人休息,葬回去的話免不了要再次開棺。所以,開棺後必須妥善處理先人的遺體。我建議先把六婆的遺體停放在她其中一個兒子家中,待雨停後立刻火化。

    然而,這六名孝子誰也不願意把母親的遺體帶回家,他們都害怕雷聲一響,母親就會“醒”過來。他們商量了一會後,決定給我雙倍酬金,要我立刻為六婆取骨。

    雖然我很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為六婆取骨,但也別無他法,在這種雷雨天氣,她隨時會因為一個響雷而炸屍。如果她是因我經手起骨而炸屍,那我的罪名可大了。

    取骨的過程,孝子是需要回避的,因此我只能獨自在茂盛而陰森的荔枝林中為六婆取骨。起骨偶爾會遇上屍體不腐的情況,所以取骨的工具我早就準備好了,孝子一走,我便立刻為六婆取骨。

    在這之前,我已經不知道為多少先人取過骨了,對比那些腐爛不堪的屍體,這次取骨要輕松得多。然而,我心里一點也不覺得輕松,每次雷光閃現,我的心就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感覺就像快要窒息一樣,因為我不知道眼前的屍體會不會因此而炸屍。

    我先為六婆的四肢刮肉取骨,這樣做會讓我覺得安全一點。不過在取骨的過程中,我又發現了一件讓人心悸的事情——割開皮肉中所流出的血竟然是鮮紅色的!人死後快則三、五天,慢則十天半月,血就會變成黑色,但六婆已經死了三年多,血竟然還像活人一樣鮮紅。

    恐懼已把我的神經麻木了,我只想盡快完成我的工作,盡快把六婆的骨頭取出。我以最快的速度為六婆取骨,但也花了一個上午才把四肢及軀體的皮肉、內髒完全除去,最後只剩下頭顱還沒有去皮刮肉,不過這也是取骨中最麻煩,最花時間的。

    雨越下越大,雖然我穿了雨衣,但雨水仍從衣領飄進來,把我的衣服沾濕了。汗水與雨水內外夾擊,使我的衣服幾乎完全濕透,透心的寒意使我的雙手變得遲鈍。而且雖然時值中午,但天上盡是厚厚的烏雲,加上茂盛的荔枝樹阻擋僅有的光線,比沒有月亮的夜晚亮不了多少。

    我就在這種情況下為六婆的頭顱刮肉取骨,雙手不靈活使我越急就越快不來。好不容才把鼻子以下的皮肉刮去,正準備往上刮的時候,四周突然一遍光亮,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響隨即在頭頂上炸開,把我的耳朵也轟得嗡嗡作響。可怕的事情就發生雷響的那一刻,眼前那張失去了近一半皮肉的臉,猛然睜開了雙眼,憤怒的目光從圓睜的雙目中射出,仿佛能穿透皮肉,甚至穿透我的靈魂……

    之後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印象中我好像把六婆的頭扔掉,像個瘋子似的在雨中奔跑,怎樣回到家里也不知道。自此之後,我就每天都用白酒把自己灌醉,使自己暫時忘記那可怕的一幕,那張失去了一半皮肉但卻雙目圓睜的臉。這種爛醉如泥的日子,一過就好幾年,直至我把所有積蓄花光。錢沒了,但人還活著,還得吃飯,還得生活,可是我卻不敢再觸及任何與死人有關的事情,所以只能做些髒活累活。後來老了,什麼也做不了,就只靠村里發的低保金過日子……

    三國時期,關羽敗走麥城為呂蒙設計所擒,後因寧死不降,父子同被孫權下令斬首。孫權心知劉備痛失義弟絕不輕易罷休,便聽從張昭的嫁禍之計,將關羽首級送與曹操。據野史所載,曹操在打開裝有關羽首級的木盒時,關羽雙目突然怒睜,嚇得曹操大病一場,急令以王候之禮將其厚葬。然而,正史並無首級睜目之說,厚葬關羽除了因為關曹二人交情非淺,更因為曹操洞悉了孫權的用心。

    首級睜目之說是否可信,也許流年能給點意見,不過無論此事是真是假,似乎也與本案沒有多少關聯。雖然志伯與本案應該沒有關系,但悅桐那邊的化驗還沒有結果,反正也是閑著,就跟他多聊了一會。畢竟,他與屍體打交道的時間超過三十年,或多或少也能給我們一點幫助。

    然而,當我向他道出山坡上發現骨架的情況後,他一個勁地說不可能︰“說屍體九天能腐化成骨架簡直是天方夜譚,要是屍體那麼容易能化掉,還用得著取骨嗎?要知道取骨通常是在屍體埋葬了三年以上,仍然沒有完全腐化的情況下才進行的。”

    “你認為是什麼原因能讓屍體在這短的時間內化成骨架呢?難道是被人剝皮刮肉嗎?”我問。

    “也不可能,我干過取骨,所以我很清楚,取骨雖然不算難事,但取骨的過程中難免會在骨頭上留下刀刮的痕跡。而且取骨是一塊骨頭一塊骨頭那樣取出來的,不可能還保持完整的人形,要是給骨架穿上衣服就更難了。”志伯在這方面的經驗比任何人都要豐富,他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

    “如果不是被人剝皮刮肉,又是什麼原因呢?”這個問題可讓我一個頭三個大。

    此時志伯已經把酒喝光了,沉思片刻,臉色突然一寒,聲音顫抖地說︰“我想起來了,五十多年前也發生過似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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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4 18:28:17
第三章 修女牧師(上)

    用兩瓶二鍋頭從老忤作志伯口中換來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反正悅桐那邊的化驗還沒有結果,所以我就繼續和他聊天,沒想到他竟然說五十多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化屍事件。

    正想追問的時候,發現志伯手中的酒瓶已空,但他顯然還未喝夠。雖然以他的年紀不宜喝這麼多酒,但古詩有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煙不酒戒色禁欲固然能長壽,但如此的長壽又有何意義呢?倘若能用十年的壽命換十天的歡樂時光,我也願意換,不是有句話叫“一日快活敵千年”嗎?

    我把正在門邊發呆的蓁蓁叫來,讓她去買酒,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去了。此地雖然較為偏僻,但她雙腳修長,跑起來挺快的,一去一回應該不用花多少時間。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誼婆說蓁蓁是處女,但像她這樣的瘋丫頭,整天上跑下竄的,那片薄膜恐怕早就完蛋了。這種因運動而造成的破裂,誼婆大概也看不出來吧!

    蓁蓁走後,志伯開始向我講述發生在五十多年的怪事——

    那時候大概是五十年代中期吧,我已經二十出頭,跟了師傅也有好幾年。當時雖然已經解放了,但很多事情還是按老規矩辦,像我和師傅這樣的喃嘸佬還是經常會幫公所做驗屍的工作……哦,那時候公所好像已經跟現在這樣,叫派出所了。

    我記得當時是夏未秋初,應該也像現在這樣是八、九月左右吧。那天我和師傅正在吃午飯,派出所的人過來說在村子外面發現了一副人骨,叫師傅過去幫忙。師傅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帶著我過去了。

    從那副人骨的身高看來應該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皮肉全沒了,就只剩下骨頭和頭發,看上像已經死了好幾年。可是衣服卻還好好的,雖然是舊了點,還打了不少補丁,但怎麼看也不像在野外放了好幾年。

    那年頭,人不像現在這麼多,誰家的小孩不見了,一問就能知道,當時村里就只有田叔的大兒子強仔不見了。可是,強仔不見了只是五天前的事情,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副骨頭呢?然而,田叔倆夫婦來到,一看見穿在骨頭上的衣服就哭了。衣服上的補丁都是田嫂一針一線地補上去,那會不認得呢!

    當時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以為附近來了專吃小孩的妖怪,而派出所又一直都沒把這件事查清楚,害得大家都把小孩關在家里……

    志伯所說的位置與發現疑似周少龍遺骨的地點相隔約一公里,而且死者的情況如出一轍,這兩件事肯定有關聯。可是,這兩宗案子的發生時間相隔超過五十年,如果是人為的凶案,就算凶手當時只有十來歲,現在也已經是個古稀老人,就像志伯那樣是否能打得過一個花季少年也是個疑問,剝皮刮肉這種極消耗體力的事情應該做不了。

    此時蓁蓁已經把酒買回來了,很沒禮貌地丟到桌子上,差點沒摔破。志伯可沒理會她的惡劣態度,一看見酒眼楮就亮起來,擰開瓶蓋就往嘴里灌。我問他當年發現人骨時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邊喝邊想,但因為已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事情,細節已經很難記起來。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一點兒︰“當時人骨附近好像有些……那叫什麼草啊,就是那種紫色的……”

    “薰衣草?”印象中在這一帶,紫色的植物就只有薰衣草。

    “對,就是薰衣草,在發現人骨的地方有些薰衣草,應該是小孩子貪玩,在附近摘的……”志伯說著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桌子上那三個空酒瓶,我想要是我的話,半瓶沒喝完就倒下了。

    我把志伯抱回他那間不足十平方的臥室,為他蓋上被子便與蓁蓁離開。

    剛出門口,電話就響起了,是悅桐的來電︰“阿慕,你猜對了,這宗案子果然與邪教有關。”

    “知道是什麼教派嗎?”我焦急問道。

    “基督教。”聽見這話,我差點沒摔倒。

    “你又找我樂子了。”我無奈地說。如果是其他人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一定會問候她母親,但是悅桐就算是怎樣耍我,我也只能認命了,誰叫我欠她的。

    “從死者書包里找到的那張紙,經常處理後已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跡,上面寫著的不是‘信什麼得水牛’,而是‘信上帝得永生’,下面是一些關于基督教的介紹,還寫上了附近一間教堂的地址。而自行車齒輪上的植物殘渣經化驗後證實是薰衣草,你也許該到那間教堂附近看看。”

    志伯不是說,五十多年前的化屍事件現場也發現薰衣草嗎?難道兩名死者因為去過同一個地方而遇害?

    “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這個問題很重要,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調查方向就容易出現偏差。

    “已經確認了,經過DNA檢測證實他就是周少龍。”

    結束與悅桐的通話後,我撥了個電話給流年詢問首級睜目是否有可能,得到的回答是︰“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說絕不可能。人在死亡之後一段較短的時間內,有可能出現肌肉收縮的現象,因此而睜開眼楮在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但是發生機率恐怕只數十萬分之一。像你說那樣,死後三年還能睜眼,可能性就更低了,也許只有億萬分之一,只可以說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我之所以特意請教流年,無非是為了證實志伯是不是喝醉了說胡話,既然流年說有這個可能,那麼志伯的話便有一定的可信性。

    掛掉電話後,我和蓁蓁來一間位于懷石中學與周屋村之間的孤兒院,其位置距離那兩宗事隔五十多年的化屍案件的發生地並不遠。這間孤兒院名為史密斯兒童福利院,看樣子應該是非政府機構。我們之所以會來這里,是因為孤兒院里有一間教堂,而那張手寫宣傳單上所說的教堂就是這一間。

    教堂的規模不大,采用歐式巴洛克風格,應該建于民國初期,恐怕已經有超過一百年歷史。不過,看樣子還挺堅固的,不像現在那些豆腐渣工程,三五十年就已經被列為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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