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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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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舒志琪]浪子江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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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9 22:0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有客遠來


雖說已將主意打定,但真個要去梅家時,單鈺瑩卻又有些膽怯,將張夢心請進了房內,與黃羽翔、司徒真真商量該當怎樣應對。

    張夢心聞說單鈺瑩本有婚約在身,一雙杏眼頓時瞪得老大,結結巴巴地道:「姐姐,你原來已被許配了人家?」心中想道:自己這個姐姐還真是膽大妄為之極,竟敢在已有婚約在身的情況下與黃羽翔傾心相戀,行事無羈之處,幾不下於自己的小師妹趙海若。

    「我也是不喜歡這門婚事,這才偷跑出家的!」單鈺瑩雙眼嫵媚地看了黃羽翔一眼,道,「要不是這樣,這個小賊早被爹爹擒住,關進大牢秋後問斬了!妹妹也沒有機會遇上這個小賊了,格格格!」說到後來,頗有幾分調侃張夢心的味道。

    三女雖是未在話中挑明,但心中都知道將來定會共侍一夫,言語之間,便少了幾分拘束。

    「姐姐——」三女之中,張夢心最是臉薄,不依地搖著單鈺瑩的纖手,羞道,「你又笑話我了!」

    黃羽翔見三女個個如花似玉,仿如盛開的三花鮮花。自己有幸能夠坐擁三美,實是人生一大快事,日後大榻同眠……忍不住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三女一見,齊齊啐了一口,俱是臉上一紅,知道他肯定又動了什麼歪腦筋。

    黃羽翔見狀,忙正容道:「瑩兒,你爹爹有沒有說幾時將你嫁過去?我也好早日解脫!」

    單鈺瑩氣極,嘟一下紅艷艷的嘴唇,道:「是啊,是啊,都是人家不好,沒有早一點嫁出去,礙著你了對不對?」

    見兩人又要開始鬥嘴,張夢心忙勸阻道:「大哥,單姐姐,你們兩個莫要再吵了!姐姐,梅家已經向你爹爹下聘了?」

    「還沒有,只是交換了生辰八字。爹爹說,梅家會在這個月挑個良辰吉日才來正式下聘!」單鈺瑩恨恨地道,對這個「梅三表哥」真是恨之入骨。

    「這樣啊?」張夢心的臉上頗有為難之色,道,「婚姻本由長輩作主,我們幾個都是晚輩,說不上什麼話。秦師兄雖是年長得多,但與姐姐又無親無故,也幫不上什麼忙!」

    單鈺瑩一怔,她一意去梅家拒婚,原本就沒有想到很多,聽張夢心如此一說,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好辦。

    「那讓秦前輩認瑩兒作義女便是了!」黃羽翔渾不知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張夢心立時不依道:「不行,姐姐若是當了秦師兄的義女,豈不是要比我低了一輩!」話中之意雖是替單鈺瑩抱屈,實際卻是說這樣一來的話,自己又是豈能再嫁給黃羽翔了。

    「那讓秦前輩認單姐姐作義妹吧……」司徒真真聽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有用的話。

    張夢心沉吟半晌,想道:單姐姐雙親俱在,這婚姻原也只能由她父母作主。可是聽姐姐的口氣,好像她爹爹是鐵了心地要將她嫁進梅家,要說服她爹爹看來是絕然不行了。雖說秦師兄出面拒婚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但他原來威名就大,又是爹爹的記名弟子,料來梅家不敢不給面子。想到這裡,不禁點了下頭,道:「只能讓秦師兄去給梅家施壓了,希望梅家能夠就此讓步。否則的話,姐姐與大哥只好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黃羽翔與單鈺瑩對望一眼,均覺若是沒有對方,生活便了無生趣,卻是怎也受不了的!

    四人均覺目前只有此法了,正要去找秦連時,卻聽房門之上響起一個輕輕的敲門聲,淡月在門外道:「小姐,客棧裡頭來了三個人,說是有事要見小姐,還送來一張拜貼!」

    張夢心起身將門打開,淡月走進房中,將一張燙金拜貼向張夢心遞去。

    黃羽翔湊過頭,只見拜貼上寫著「無雙玉女張仙子親啟」,落款是「清荷李慕勤、李劍明、趙鷹百拜」。他側過臉問道:「心兒,這幾個人是誰啊?」

    他站得離張夢心頗近,轉臉之際,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臉頰了。淡月心中氣極,但自家小姐不但未見責罵,反倒顯得有點樂在其中,心中一片驚惶。

    淡月這幾日雖覺張夢心對黃羽翔愈來愈是親熱,但她心中仍抱著萬一的希望,只道這是自家小姐的一時糊塗。不過看張夢心此時的表情,顯然對黃羽翔已是心房大開,淡月頓時一片酸楚。

    古時主子嫁人,做丫環的自要陪嫁。淡月怎也不願身侍黃羽翔這個大色狼,可是若是張夢心嫁了過去,她便縱使不願,也是無可奈何。因她從被張華庭收養之時,便注定要陪侍張夢心一生。

    鄭雪濤三個月前鞍前馬後,苦苦追求張夢心,沒將正主打動,卻反倒讓淡月的一顆芳心掛在了他的身上。她知道鄭雪濤一意在自家小姐身上,便千方百計為他暗地鋪路。若是鄭雪濤能娶了張夢心,她自然也可做他的妾侍了,誰知半路裡卻突然殺出了個黃羽翔!若不是黃小賊出來搗亂,憑著淡月這個內應,鄭雪濤倒真有可能抱得美人歸。

    她心中難過,見眾人都沒有理會她,便慢慢退出房間。臨出房門的時候,卻見張夢心正低低淺笑,說不出的溫柔嫵媚。她關上了房上,卻關不斷心中紛亂的思緒。

    「若是任由那個惡賊胡來,小姐終是難逃他的魔掌,我可決不要與這個人呆在一起!」淡月的眼中現過一絲猶豫之色,究竟是犧牲自己的幸福陪嫁黃羽翔,還是犧牲小姐的幸福……她聳然一驚,暗自責怪自己怎可有這種想法。但一想到黃羽翔可惡的嘴臉,將來清白的身軀還要任他凌辱,不由得一陣悲涼,眼中一片堅定。想了片刻,向鄭雪濤的房中走去。

    [***]

    張夢心回過頭來對黃羽翔輕輕一笑,道:「大哥,難道你連這幾個人都沒有聽說過嗎?」見單鈺瑩與司徒真真也是一臉茫然,不禁心下苦笑,續道,「先不說這三個人,大哥可知道當今武林勢力最大的門派除了魔教之外,還有哪個門派?」

    「清荷劍派!」黃羽翔雖然一直都是個在下層打混的人物,不過當今武林幾個聲名最著的人物和門派也還是知道的。

    「不錯,」張夢心見黃羽翔總算知道這個常識,又道,「清荷劍派在五年前還是一個聲名不顯的小門派,當時除開少林武當之處,還有鼎鼎大名的七大劍派,分別為峨眉、青城、華山、恆山、崆峒、點蒼、南海。可是經過『靖難之役』之後,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紛紛實行閉關之策,少有門人行走江湖。魔教卻趁此大起,挾黑道武林之眾幾有席捲天下之勢。白道各派卻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少林武當又不入世,七大劍派夜郎自大,直到南海派被魔教一夜滅門,才開始重視起魔教!」

    她緩了口氣,接著說道:「但剩下的六大劍派又爭當白道龍頭,沒等抵抗魔教,自己人反倒先窩裡鬥了起來!適值此時,清荷劍派掌門李慕然迭施計謀,以一派之力,硬是偷襲了魔教好幾次,讓他們受創慘重。等魔教重整旗鼓盡出精銳對付清荷劍派時,白道諸派也終於明白唇寒齒亡,齊聚雁蕩,在清荷劍派總舵與魔教展開了一場大廝殺。

    「不過魔教的強大遠超白道諸人的想像,若不是當時爹爹帶著秦師兄和溫師兄前去調停,白道諸派可能就此覆滅了。經此一役後,各派都是元氣大傷,但李慕然不愧是人中之傑,經此大戰,清荷劍派卻只是折了些不重要的人物,反倒吸引了不少成名英雄投到清荷劍派門下。短短幾年時間,便發展成了白道第一大派,隱隱然已有與少林、武當分庭抗禮之勢。雖還及不上魔教的勢大,但已有一搏之力了。況且,魔教內部極不穩定,這幾年又為了爭奪教主之位鬧個你死我活。魔教左尊蕭海月,本是最有希望繼任教主之位,在魔教中勢力最大,但卻嗜好男風,一直得不到他人的支持。但魔教其他人卻也難以壓過他奪得教主之位。」

    她一口氣說完,顯得有些口乾,將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黃羽翔腦子動得快,道:「那麼說,這三個人就是清荷劍派的人了?」

    「不錯。李慕勤是李慕然的弟弟,外號叫做『百花錯手』,一身功夫並不下於乃兄。李劍明是李慕然的大公子,聽說已有乃父的七成火候,也不知是真是假。趙鷹乃是清荷劍派七絕護法之一,外號『絕命槍』,是當今武林用槍的第一高手!只不知他們這時候來做什麼?」張夢心打開拜貼,匆匆一看,上面大意是說:聞聽張仙子芳駕來到蘇州,他們幾人正好遇到,怎也要拜見一下,另有要事相商。

    「要事?」黃羽翔笑道,「恐怕也是為了那古怪的戒指吧!」

    「那,張姐姐,如果他們要的話,你給不給他們啊?」司徒真真想了想道,「聽張姐姐這麼說,清荷劍派好像是好人啊!」

    「傻丫頭,好人壞人豈能以黑道白道來區分。黑道之中自有英雄好汗,白道之中也有敗類小人。黑白之分,只是以表面行事劃分罷了。」張夢心伸手輕輕撩了下遮在臉前的黑髮,「爹爹說,李慕然這人極有野心,若是讓他擊敗魔教,並不是天下之幸。只有維持兩大勢力的均衡,才能保證武林的長久安定!」

    「這樣啊……」司徒真真的眼中現出迷惑之色,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天真少女來說畢竟有些難以理解。

    「好吧,先去見見他們也好。」張夢心歉然看了下單鈺瑩,道,「姐姐,你的事要先擔擱一下了!」

    單鈺瑩溫柔一笑,道:「沒事,也不急於一時。」

    四人行到樓下,卻見秦連與溫漠然已經坐在大堂之中,正陪著三個人說話。黃羽翔仔細看去,只見最左邊的是個灰衣老者,臉容清矍,約摸五十來歲,身上沒有帶任何兵器,看來便是「百花錯手」李慕勤了。當中之人卻是一個十分英俊的年青人,差不多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腰間掛著一把長劍,臉上的神情十分傲慢,定是李劍明瞭。最後一人身形極瘦,彷彿一桿直挺挺的標槍一般,四十來歲的年紀,眼神明亮之至!黃羽翔已然猜到他便是「絕命槍」趙鷹了,只不過他的絕命槍卻不知收在何處。

    李慕勤見到張夢心,哈哈笑了兩聲後長身而起,道:「老朽李慕勤,見過張仙子。這兩位是小侄李劍明和敝派的護法趙鷹。」

    張夢心微微一福,道:「夢心見過三位。」也不與他們介紹黃羽翔三人,便招呼幾人坐下。

    李劍明乍見張夢心三女如花美貌時,眼中閃過一道驚艷之色,隨即看到三女眾星拱月般地圍繞著黃羽翔,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冷笑。

    李慕勤重坐回椅中,道:「張仙子,當年多虧了令尊為武林安危挺身而出,化解了魔教妄圖一統武林的野心,又救敝派於危難之中。家兄總是叮嚀老朽,說到如果見著了張仙子的芳蹤,定要向張仙子表達敝派對令尊大人的感激之情!」說罷,清荷劍派的三人齊齊站了起來,對張夢心施了一禮。

    張夢心忙起身還禮,道:「家父只是適逢其事,凡是武林中人,拔刀相助,乃是份內所為,幾位不必放在心上!」

    「張仙子,」李慕勤話鋒一轉,又道,「老朽聽說仙子近幾日總被魔教妖孽騷擾,是否真有其事?」

    張夢心暗罵一聲「老狐狸」!以魔教與清荷劍派眼下互相爭鬥的局面來看,便是對方屋頂上少了塊瓦片,恐怕也不會不知。自己幾人與魔教鬥得這麼凶,他們豈有不知之理,還要假惺惺說什麼「聽說」!想來他們定是躲在暗處,等雙方鬥個你死我活才來坐收漁利,不禁心中憎惡,想到:大哥昨天差點兒去了性命,你們卻躲在一旁看勢熱鬧!

    「只不過幾個跳樑小丑罷了,前輩無需替夢心擔憂!」張夢心淡淡道。

    「哈哈,張仙子不愧是武林第一人之後,魔教三大傳令使在仙子眼裡只是跳樑小丑而已!哈哈,哈哈哈!」李慕勤猛地收住了笑聲,彷彿剛才一連串的笑聲根本就不是他所發的一般,又道,「只不知張仙子緣何與魔教結上了仇?」

    黃羽翔幾人都是聽得心中氣惱,明明什麼都清楚,卻又要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單鈺瑩脾氣最是暴躁,道:「老頭子,你明明什麼都知道,還要裝什麼糊塗?」

    李慕勤卻是一愣,道:「這位姑娘見生的很,不知芳名如何稱呼?」

    黃羽翔忙一拉單鈺瑩,湊過去低聲道:「別去理他,他在探你的底!」畢竟在江湖上廝混了好些年了,該有的經驗還是有的。

    單鈺瑩立時驚覺過來,狠狠地瞪了李慕勤一眼。她是官家千金,對任何人都沒有懼怕之心,況且她本身的武功也高得出奇。

    李慕勤卻是絲毫不以為意,道:「家兄深覺魔教勢大,若是再讓他們橫行下去,天下蒼生定要飽受其苦。於是便在七年前派人潛入魔教之中,伺機偷盜魔教的掌教令符天魔令。半個月前的時候,那內應傳書給敝掌門說,天魔令已然盜得,讓敝派前去接應於他!誰知魔教能人甚多,他才一出魔教,便被追殺,這幾天已是與敝派失去了聯繫。唉,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黃羽翔幾人聽得心中怦怦狂跳一陣,想不道這看似古怪無用的戒指竟是魔教的掌教令符,只是那物事奇寒無比,根本不容手握,難道魔教專門有像張夢心一般的人擔任傳令之責!

    李慕勤瞥了眾人一眼,續道:「前幾天諸位途經杭州,正好敝派那位英雄也是在那裡與敝派失去了聯繫,不知張仙子有沒有恰好遇到這位英雄。唉,這位英雄為了天下武林,甘冒奇險,以身飼虎。敝派定要將他風光大葬,以讓天下豪傑憑弔!」

    他繞來繞去說了半天,就是在打聽李道情的一落,想要張夢心幾人歸回那掌教令符。只是他說話極有水準,一番言辭下來,若是張夢心還不歸還那玫戒指,豈不是成了天下白道的罪人!

    當日李道情確曾說過要將那玫戒指交給某人,只是還沒說完便一命嗚呼了。眾人都想到魔教左尊嗜好男風,李道情定是蕭海月的男寵。李道情身死之時,不過二十一二,那七年之前,他頂多十四五歲而已!李慕然竟能早在七年前就開始圖謀魔教,還能找到一個如此形貌佳美,心智又堅之人充當內應,當真是深思遠謀得驚人。

    張夢心俏麗的臉龐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道:「李前輩,晚輩前幾日雖是路經杭州,卻是沒有遇到貴派的那位英雄。唉,這位英雄為了天下蒼生竟能忍辱臥底七年之久,想來真是令人敬佩!」說罷,臉上露出一副惋惜之色。

    「唉,蒼天不仁,英年早逝!」李慕勤也滿面俱是悲哀之色。

    兩人明明都知道對方在說假話,也清楚對方知道自己在說假話,卻又不互相拆穿對方。黃羽翔只覺渾身肉麻無比,想不到作人竟可以如此虛偽。他像是頭一天認識張夢心一般,驚奇地向她看去,只見她一臉自然,哪有半分做作的樣子。

    「只不知魔教妖人為何要追殺張小姐一行呢?」說話的卻是李劍明。他的聲音爽朗,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威儀。

    「夢心也是不知!自從在杭州西湖遭到魔教襲擊以來,這幾日便一直沒有停過,也不知是在哪裡得罪了他們!」張夢心搖搖頭道,滿是不解之意。

    據張華庭言道,魔教偷襲之舉,實在是沒有道理,怕是有人嫁禍,欲挑起張華庭與魔教的爭端。想來想去,若是張華庭對魔教宣戰的話,得益最大便是清荷劍派了。

    「原來如此……」李慕勤皺眉道,話鋒一轉,又扯到無關的事上去了。

    幾人寒暄了一陣,李慕勤三人便起身告辭。

    回到房中,黃羽翔問道:「心兒,看來李道情確實是清荷劍派的人,你何不把那戒指交還給他們?」

    張夢心取出那玫戒指,托在手心之中,綠光輝映之中,她緩緩道:「李慕然野心甚大,若是他得到了魔教的掌教令符,以他的聰明才智,說不定真能將魔教給一手顛覆!爹爹說過,任魔教與清荷劍派哪個一統武林,都不是天下幸事,只有維持兩大勢力的現狀,才能保住武林的長久安寧!這玫戒指,還要想辦法還給魔教才行。」

    說話之間,臉上閃過一絲充滿靈氣的笑容,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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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二章 姑蘇梅家

回到自己的落腳之地,趙鷹便問道:「大公子,李老,張夢心諸人擺明了睜著眼睛說瞎話,何不揭穿了他們?」

    李劍明輕輕一笑,道:「現在就將事情揭開,對誰都沒有好處!我們現在還不能惹上張華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留給魔教的人吧!」

    他轉頭看一眼趙鷹,道:「趙護法,你是三年前才入我派的,還不知道張華庭有多厲害。當初魔教二尊、三聖女、四傳令使、五行壇主,率領數百魔教妖人攻打我派,雖是得了六大劍派的全力相助,但局勢還是不利我方。不過張華庭甫一現身,便以一己壓下魔教二尊,最後一招更是令天地變色,一舉將魔教諸高手傷了大半,使他們不得不同意暫息爭端!現在想來,張華庭最後那一招還是令人後怕不已,世人竟能使出如此神鬼難敵的武功!」

    李劍明與李慕勤的臉上都有幾分怖懼之意,想來張華庭當日的神威已是深入他們的心中。若是張夢心在此,必可以推想出張華庭最後一招必是體悟了「自然之道」後的驚人神功。

    「可是,難道就這樣讓掌門的心血白花了不成?」趙鷹顯得有些激動。

    「爹爹的神機妙算又怎會是這幾個小毛頭可以比擬的!」李劍明食指輕扣在桌上,道,「魔教已經跟到蘇州,以他們對掌教聖物的志在必得,肯定不會有多太過慮之處。而且,我收到消息,四大傳令使中的聖天使『百寂心王』朱紅俠也已經快到蘇州,最遲今晚必到。嘿嘿,我們來幫魔教個小忙……」

    他想了一下,道:「叔叔,麻煩你再寫一張請柬,邀請張夢心、秦連、溫漠然三個人明天晚上到這裡一聚,喔,還有那個丫環淡月,就說是咱們清荷劍派感念當年張宗師出手救助之恩,特設宴款待,請他們務必賞光!」

    趙鷹不解地道:「大公子,這又是為何?」

    「呵呵,魔教雖是與張夢心幾人動上了手,但始終沒有傷亡,也在顧忌著張華庭!明晚將張夢心幾人引走,魔教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定會偷襲黃羽翔幾人……嗯,那個姓單的女子功夫了得,來歷又不清楚,正好借這個機會清除掉!黃羽翔這小子雖是艷福不淺,居然搭上了張夢心,不過他也是無福享受了。」李劍明站起身來,慢慢踱起步來。

    「黃羽翔居然能力敵丁平,與消息上所說差得太多,嘿嘿,『武功平常,為人放蕩』!此人不簡單啊!若我與此人換一下,憑著己身的武功,又有張夢心之助,必能在短時間內成為天下最為著名的俠士!可是他到現在還是聲名不顯,只是被張夢心通緝之後,才算為人所知,肯定是所圖更大,不得不讓人警惕啊!不過這小子究竟有什麼本事,竟能勾搭上三個這麼美麗的女人!」

    一扯到女人身上,三個人的臉上都有些淫靡之色,定是想到黃羽翔床上功夫了得,降住了這三個小蕩婦!

    「『百寂心王』朱紅俠,魔教最為神秘的人物,據說一身功夫絕不下於左尊蕭海月,甚至猶有過之!當年他並沒有參加攻打我派的行動,若不是這樣,我派的損失必將更大了……現在魔教有三個傳令使在蘇州,任黃羽翔幾人功夫再高,也難逃一死,這個仇必然與張家結下了。咱們再推波助瀾一下,張華庭肯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了。嘿嘿,如果我能將張夢心這個丫頭趁機收伏,天下還有誰是我清荷劍派的對手!哈哈,哈哈哈……」李劍明說到得意之處,興奮地將手揮舞了幾下!

    「大公子英明,屬下佩服得五體投地!」趙鷹恭敬地道。

    「嗯,你先下去吧……」將趙鷹打發走,李劍明重新坐回椅上,臉上得意囂張的神情一掃而光。

    「劍明,趙鷹可是劍英的人啊,你這次又何必帶他出來?」李慕勤撫著頜下之須問道。

    「叔叔,這個我自然知道。我是故意讓趙鷹看看我這輕狂的一面,讓我那好二弟一直認為我是個胸無城府之人。哼,二弟仗著爹爹的寵幸,竟然敢將我這個嫡系繼承人不放在眼裡,妄圖奪我之位!這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在西湖上冒充魔教行刺張夢心,嘿嘿,真是笨到了極點!」

    「劍明,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放心,叔叔一定會永遠支持你的!」李慕勤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憐惜之情,那是對孩子寵溺的縱容。

    [***]

    「妹妹,你看我穿這件衣服好嗎?」單鈺瑩拿起一件衣服比在胸前。

    張夢心從銅鏡中看著單鈺瑩,道:「姐姐,你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嘻嘻,單姐姐都換過了七套衣服了,若是還沒有中意的,又要夫君出去買了!」司徒真真想到黃羽翔忙來忙去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好了,我就穿這一件吧。」單鈺瑩轉過身來,一身雪白的輕絲衣裙,襯得她仿如天仙一般。

    司徒真真拍手道:「單姐姐,你好漂亮啊,待會夫君見了,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小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想著你的夫君,以後啊,定是個小叛徒!」單鈺瑩突然換過一臉正容,道,「真真,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小賊最是好色,你若是老是縱容著他,他不知道要替我們找多少個姐妹,難道你還想多添幾個姐妹來分享你的夫君嗎?」

    「不要,真真不要,真真只要和單姐姐、張姐姐一直陪著夫君!」司徒真真想了一下,突地抓住單鈺瑩的纖手說道。

    「嗯,」單鈺瑩滿意地點了點頭,見張夢心一副驚異的表情,又道,「妹妹,你也要小心,千萬不能給那小賊可趁之機,也不能讓著那小賊,我們一定要團結,不能對小賊讓步,知道嗎?」

    張夢心頓時臉色羞紅,道:「怎麼又把事情扯到我的頭上來呢?」

    單鈺瑩促狹地一笑,將張夢心輕輕抱住,道:「我的好心兒,你除了嫁給我之外,還能嫁給誰呢?」

    張夢心大窘,道:「姐姐,你又笑話我了!」

    三女嬉笑了一陣,終從房中出來。

    自用過午飯,這三個女人就在房中打扮個沒完。黃羽翔等得不耐煩,便在大堂中找個位子假寐起來。正睡意正濃之際,卻覺肩上被人輕拍了一下。他雖在朦朧之中,但早從腳步聲中判出必是單鈺瑩三女。當下猛地一個長身,將那人抱在懷裡,低頭看去,正是單鈺瑩。

    見玉人白衣勝雪,肌膚又是欺雪賽霜,脫口道:「瑩兒,你好美啊!」

    單鈺瑩將他輕輕推開,紅著臉不說話。司徒真真卻是提著裙擺,優美地轉了個身子,火紅色的衣裙翩飛,彷彿一隻美麗的蝴蝶,道:「夫君,真真漂亮嗎?」

    「真真當然漂亮了!」黃羽翔轉過頭去看向張夢心,只見她也是白衣素裙,當真是美得無以復加,道,「心兒也美極了!」

    司徒真真頗有得意之色,開心地笑著;張夢心卻俏臉一紅,偏過臉去不敢看他。

    「秦師兄,我們出發吧。」張夢心終耐不住黃羽翔死死盯著自己的目光,向秦連說道。

    [***]

    一行四人,黃羽翔、單鈺瑩、張夢心和秦連便向梅家走去。本來司徒真真也想去的,但想到此次是去梅家拒婚,並不是遊山玩水拜訪親戚,帶著她的話,怕又給黃羽翔的形像雪上加霜。

    梅家在蘇州城的城西虎丘一帶,四人出觀前便雇了輛馬車,行了幾近半個時辰,才到梅家。好在梅家在蘇州無人不曉,馬車直接便停在了梅家的門口。

    下得車來,只見門口兩個高大的石獅子,朱紅色的大門,長几二十多丈的圍牆,端得一派大戶人家。

    黃羽翔上前投下拜貼,那門房看著拜貼上的落款赫然是「秦連、無雙玉女百拜」,不禁聳然一驚。最近魔教襲擊張夢心一事,幾個消息靈通的門派早已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都在揣測是不是又要引發一場正邪大戰。那門房雖是武藝平凡之輩,但「五嶽手」秦連是何等威名,「無雙玉女」最近更是名動天下,豈有不知之理,偷偷地瞥了張夢心幾人一眼,忙進府通報而去。

    半晌之後,梅府之中一陣騷動,一個朱衣老者帶著十幾個隨從大門疾走而出。才剛一出門便抱拳道:「秦兄,哈哈,果然是秦兄,自洛水一別之後,已有十年未見秦兄!唉,俱老矣!」

    他正要對張夢心打招呼,眼光卻瞥到了單鈺瑩的身上,不禁一怔,道:「瑩兒,你怎麼會來這兒?」

    單鈺瑩尷尬地笑笑,微微福了一下,道:「瑩兒見過大舅父!」此人赫然便是梅家的當代家主,有「千手如來」之稱的梅望春。

    梅望春突然雙手一拍,道:「來來來,大家有話進去說。這裡太熱了!」領著眾人進府而去。

    穿過一個極大的花囿,便進了客廳,幾人分賓主坐下。

    梅望春看了一眼張夢心,道:「這位便是張宗師的愛女了,唉,果然不愧為『無雙玉女』之稱,果然清麗絕倫,無雙無對!」

    張夢心淺笑一下,道:「梅前輩謬讚了,夢心莆柳之姿,怎當得起前輩如此評贊!倒是家父常說梅前輩乃是當今暗器第一名家,環顧當世,幾無抗手!」

    「哈哈哈,老朽得蒙張宗師如此稱讚,當真是少活十年也心甘啊,哈哈!」梅望春長笑過後,又對單鈺瑩道:「瑩兒,你怎麼會跑到蘇州來了?難道你爹爹也來了嗎?」

    堂堂單府千金竟被人擄走,實是莫大的醜聞。單定坤大搜浙江,只說是緝捕黃羽翔,沒有透露半分女兒之事。

    「我……我……」單鈺瑩頓感無言以對。

    正尷尬間,秦連終將話頭接了過去,道:「梅兄,小弟今日前來,正是有個不請之請!」

    「哦?」梅望春轉頭看向秦連,道,「秦兄能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實是老夫的榮幸!有什麼事儘管說,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定然一肩擔下,絕不會皺半下眉頭!」

    他料秦連所提之事必是與魔教相關,說不定便是要托避梅家。梅家雖是江湖中四大世家之一,但論聲望,卻在四大世家之中忝為末座,近幾年更有清荷劍派獨大在前,梅家的聲望已是大不如前。與單家聯姻,很大程度上是想借官府之力,來加強本身的實力。但官府終是不好直接插手武林之事。若是能得到張華庭的支持,那梅家必可壓下四大世家中實力最強的南宮一族,與清荷劍派平起平坐。

    秦連有些躊躇,所謂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婚。以他宗師級的身份,卻要來推拒婚事,難免有些難以啟齒。上午張夢心好話說盡,又抬出了小師妹來恐嚇於他,終讓他答應此事,但事到臨頭,仍是有些猶豫。

    「梅兄,事情是這樣子的……」秦連稍微組織了一下思緒,道,「我已經認單小姐為義妹了,聞說梅家與單府有聯姻一事。瑩妹認為自己性子刁蠻,不懂相夫教子之道,恐是有誤公子!特懇請小弟來代為解除婚約一事!」

    梅望春一怔,沒想到秦連竟會說出這番來,沉吟半晌才道:「性子刁蠻可以改的,不懂相夫教子之道也可以慢慢學嘛……瑩兒,這件婚事乃是由我與令尊大人親自定下的,你來這裡,令尊知道嗎?」

    「爹爹還不知道……」單鈺瑩低低道,「大舅父,我不想嫁給三表哥,你去讓爹爹解除成命好不好?」

    梅望春臉上木無表情,道:「傻孩子,婚姻大事自是由我們大人為你們作主。你三表哥一表人材,又極是喜歡你,日後必會好生待你的!」

    「不要,我不要嫁給三表哥!」單鈺瑩突然撒潑起來,她除了自己的父親之處,天不怕地不怕。剛才低聲下氣,實是理虧在先。見梅望春毫無應諾之意,不禁心中激怒,什麼也顧不得了。

    「胡鬧!」梅望春厲聲道,「你爹爹是怎麼教你的!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如此放肆,成何體統!這門婚事早已經定下了,你既然來了,就用不著先回去了,我會派人通知令尊大人,這個月選個吉日,就讓你們拜堂成親!」

    梅望春眼光老到,早看到自己的寶貝侄女對黃羽翔深情款款,雖不知張家在這事上起了什麼作用,但肯定是對自己不利。他與單家的聯姻,絕不容人破壞。若是放任單鈺瑩下去,這從小便膽大枉為的侄女說不定會與黃羽翔發生苟且之事,將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可真是追悔莫極。當務之急,便是要將這門婚事給定死了!

    單鈺瑩大怒,高聲道:「我不要嫁給三表哥,我死都不嫁給他!」

    梅望春眉頭一皺,對侍茶的幾個丫環道:「將表小姐帶到廂房去休息!」轉向秦連,道,「老夫的這個侄女自幼便使性慣了,幾位可莫要見怪!」

    原本單鈺瑩是隨秦連等人而來,又是秦連的義妹,有什麼事自是應由秦連出面。可梅望春如此一說,這便成了梅家與單家的家務事了,反將眾人推在一邊。

    秦連心中雖怒,但以他的身份,確實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坐著生悶氣。

    梅家的幾個丫頭只是平常人,哪架得動單鈺瑩,這妮子正在氣頭上,雙手推出一道勁氣,四個丫環頓時全部倒在地上,閉過氣去。

    梅望春大驚,認識這個侄女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她竟會武功,而且竟也不低!他微一皺眉,對底下一人吩咐道:「去叫三公子……喔,還有大小姐出來。」他自己當著秦連等人的面,自是落不下面子去擒單鈺瑩,雖有幾個武功高強的手下,但畢竟他們是男的,傳揚出去話,有損單鈺瑩的顏面。無奈之下,只好叫出自己的女兒和第三個兒子。

    三兒了梅展揚是單鈺瑩的未婚夫婿,由他制住單鈺瑩的話,也不會有什麼閒話可說。他思緒縝密,恐兒子會有閃失,又將女兒也拉了出來。他這個女兒名列江湖「三鳳五龍」之一,號稱「傲天玉鳳」,武功還在梅展揚之上,兩人齊出,端得是萬無一失!

    「梅前輩,」黃羽翔長身而起,道,「婚姻大事,雖是由長輩作主,但作長輩的又豈能不顧自己子女的幸福。瑩兒與我真心相愛,絕不會移情他戀!縱使嫁給令郎,徒地讓兩個人都抱憾終生!可憐天下父母心,長輩自是希望子女能夠快快樂樂,望前輩三思!」

    梅望春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是誰,憑什麼跟老夫這麼說話?」

    「在下黃羽翔,乃是江湖上一個小……」他話猶未畢,卻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爹爹,瑩妹來了,是真的嗎?」

    從內堂走出一男一女,不消多說,自是梅展揚與「傲天玉鳳」梅若雪了。

    梅展揚面容頗俊,身材修長,卻有幾分過人之處。目光掃到單鈺瑩的身上,雙眼大亮,道:「瑩妹,果真是你!」

    而梅若雪當真是人如其名,一派冰霜之色,神情之冷,幾不下於溫漠然,進得大堂,也不與任何人打招呼,只是靜靜地站著。但正是如此,更襯得她冰肌玉骨,冷艷之美傲霜賽雪。黃羽翔雖是對梅望春極為不滿,但乍見梅若雪之際,仍是情不自禁暗呼一聲「好個冰雪般的美人兒」!

    單鈺瑩不屑地看了看梅展揚,道:「大舅父,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嫁給三表哥的!」

    梅展揚神情一怔,道:「瑩妹,我是如何得罪你了,小兄縱有不是之處,便在這裡給瑩妹陪禮道歉。婚姻大事,可不能拿來開玩笑!」

    單鈺瑩更顯惱怒,低聲道:「假情假意,又在這裡騙人了!」轉頭對張夢心道,「妹妹,我們走!」

    「慢著——」梅望春長身而起,向秦連一拱手,道,「敝侄女缺乏管教,望各位莫怪!展揚,還不請你表妹進內堂!」他說來說去,就是要秦連不要插手。

    秦連原本雖有些歉意,但梅望春幾次三番想要扣下單鈺瑩,實是讓他惱怒不已。正要發作,卻聽張夢心柔聲道:「梅前輩,既然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們自也不好輕易插手。莫如這樣,若是展揚兄能夠勝得了單姐姐,我們便不插手如何?否則的話,也請梅前輩網開一面!」

    若是秦連公然與梅望春交手,這便成了張華庭與姑蘇梅家的恩怨了。如今江湖風波動盪,實是不便輕易起釁!單鈺瑩武功高強,別說是梅展揚,就是梅望春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梅望春本就對秦連忌憚不已,聽張夢心如此一說,自是正中下懷,道:「好,若是展揚和若雪都勝不下瑩兒,今日老夫便暫且罷休!」他仍留了一個心眼,將自己的女兒也帶了上去。想來單鈺瑩縱使厲害,也勝不過自己的女兒!

    梅展揚上前微一拱手,道:「瑩妹,小兄得罪了!」說罷,揉身而上,一招「雙龍搶珠」拿向單鈺瑩的肩頭。

    單鈺瑩本就對梅展揚懷恨不止,恨他騙得自己父親的歡心,差點兒毀了自己的幸福!當下哪存客氣之意,「七巧翻天手」已自展開,七道白花花的掌影頓時將梅展揚齊齊罩落。

    梅展揚雖然武功不弱,但梅家武功主要在暗器之上,拳腳本非所長。再說單鈺瑩乃是練武奇材,單以搏擊之術而言,尚在梅望春之上。這「七巧翻天手」又是惜花婆婆的絕技之一,梅展揚哪裡躲得開來,只覺胸口一痛,眼睛一黑,已是被打昏過去。

    梅望春大驚失色,搶上前將兒子抱住,探了下脈門,發覺他只是暫時閉過氣去,但百脈之內,卻留著一道古怪內力,封住了梅展揚本身的內力。他心中雖怒,但仍是不動聲色地道:「若雪,替你三哥將瑩兒留下!」

    梅若雪冷冷地環顧了一下單鈺瑩幾人,道:「是三哥要娶表妹,又不是我要娶!要留下表妹,就讓他自己重新打過,哼!我可不管。」說罷,竟是自顧自地向內堂走去。

    梅望春氣得簡直快要吐血了,但他若是親自對手,那就擺明了要與張華庭作對了。當下深吸一口氣,道:「瑩兒,你先隨張仙子去吧,我遲些再來接你回去。」

    單鈺瑩將梅展揚一掌打翻在地,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心情大好,當下道:「大舅父,瑩兒告退!」轉瞬之間,又恢復了大家閨秀的端莊。

    四人出得梅府,重又僱車而回。一路行來,除了秦連外,俱是嬉笑不已。單鈺瑩正與張夢心說道自己那梅表姐如此美麗,黃小賊定要又動色心之際,卻是馬車一頓,已到了客棧。

    行到店內,卻見司徒真真、溫漠然、淡月和鄭雪濤俱坐在樓下,張夢心笑道:「怎麼大家都在這裡啊?」

    溫漠然抬頭看了一下張夢心,顫聲道:「小師妹已經來了……正在樓上!」

    張夢心輕呀一聲,一張檀口頓時張得老大,急道:「不是說要過幾天才到嗎?怎麼會這麼快!」

    一言未必,只聽「轟」地一聲大響,眾人只覺一陣天晃地搖,黃羽翔、秦連、溫漠然齊聲道:「不好,快走!」黃羽翔對張夢心的照顧已成習慣,當先抱著張夢心竄出客棧。司徒真真白駒過隙身法一經展開,已是搶在黃羽翔的前面。

    黃羽翔身形才一落地,其餘諸人也都竄到了客棧外面。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他們所投宿的三層高樓已被炸去了兩層樓面,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底樓。

    漫天的灰塵碎瓦橫飛之中,一道黑影自天而降,落在黃羽翔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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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三章 惡魔降世

一身翠綠色的衣裙,身材極是修長,柳腰纖細,堪堪僅只一握。黃羽翔順著她的腰身往上看去,卻見她酥胸豐滿,高高得隆起一片,極是養眼。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才戀戀不捨地移到她的臉蛋之上。

    觸目之下,不禁暗叫一聲「好個標緻的小娘們」!唇紅齒白,瓊鼻如削,烏黑的長髮直披到腰上,十分的清秀,端得極是美麗,絲毫不在單鈺瑩之下,只比張夢心稍遜一籌。只是臉上兀自留著童真之氣,假以時日,說不定也不會輸給張夢心!

    黃羽翔一怔,想道:這個清麗脫俗的小姑娘難道就是心兒的小師妹嗎?可是看她如此柔弱清秀,怎麼也不像是個橫行霸道的女魔頭啊!

    他思緒未畢,卻聽張夢心道:「小師妹,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小師妹」趙海若聞言向張夢心看去,突然驚喜地道:「心姐姐,你怎麼在這裡啊?」

    張夢心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這句話是應該我來問你的!你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哦,」趙海若撥過幾縷秀髮到纖手之中,慢慢把玩起來,道,「剛才我在擺弄別人輸給我的『雷震子』,這玩意兒可真厲害,差點兒連我的護身真氣也給震散了,不愧是『雷震子』哦!」

    黃羽翔聳然一驚,那「雷震子」的威力從眼前倒塌的巨樓便可見一斑了。而這丫頭竟然能全憑護身真氣擋下這生生一擊,可真強橫得有些離譜了。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張夢心等人會對這個小師妹談虎色變了:行事古怪,偏偏武功卻又奇高,當真是令人頭痛不已。

    「輸給你的?誰輸給你的?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賭錢了?」張夢心連連追問道。

    趙海若臉色一紅,低下頭來。黃羽翔還道她也會不好意思,卻聽她道:「心姐姐,你用不差這麼誇獎人家,那也沒什麼了!就只是擲骰子嗎,那幫傢伙真笨,只要用真氣輕輕一撥,還不每次都是三個六!」

    張夢心滿臉無奈之色,道:「我不是在表揚你!算了,我也不問你了。可是,這裡不是聽風閣,你可不能再亂來了!像你剛才這樣,不知要傷了多少人啊!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

    趙海若低頭不語,長髮飄拂之中,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

    張夢心不忍,以為剛才說重了她,正要寬慰她幾句,卻見她突然長身急掠而出,身法當真是疾如閃電,還沒等張夢心反應過來,趙海若已是又返回原處,只是身邊卻多了一隻幾有半人高的大黑狗。

    「心姐姐,你看,這隻小狗好可愛啊!」趙海若半蹲下身子,親膩地用白嫩的臉蛋蹭著大黑狗光滑無比的皮毛,一雙雪白的纖手將它的頭頸死死摟住。她渾不知道自己的使得勁道有多大,那隻大黑狗已被她勒得舌頭長吐,無力地吠叫著。

    張夢心搖搖頭,終還是放棄對趙海若的說教,反正每次都是這樣,即使說了,她也是前聽後忘,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師妹,你不用擔心!」溫漠然道,「小師妹一來,我就已經讓客棧裡的人全部搬出去了,連客棧裡的夥計掌櫃也被請出去了,不會有人傷著的!」

    溫漠然對自己的小師妹可真是有先見之明。當初趙海若突然降臨客棧,真是將他嚇得有些六神無主。可趙海若這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纏著他,或是捉弄他,而是興沖沖問他要了一句房間,便埋頭其中,也不搭理其他人。溫漠然驚惶過後,立時想到表面越是平靜,那其中蘊含的能量就越是強大。

    但要他去勸阻趙海若,可真是萬萬不敢。只好到掌櫃那裡,威逼利誘之下,終讓掌櫃將全部的客人請出客棧,又給了足夠買下三座客棧的銀兩給那掌櫃,將他和所有夥計也請出了客棧。一番事情做完,將鄭雪濤等人聚到樓下,以備萬一。果然,沒過多久,便發生了炸樓事件。

    黃羽翔目瞪口呆,看著同大黑狗鬧成一團的趙海若,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眼前這個美麗清純的女子竟是剛剛將一座百年老店炸得橫飛的罪魁禍首!

    張夢心一瞥已有很多行人圍駐旁觀,便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等會肯定會有官役要來,那就麻煩了!」

    「怕什麼,難道他們還打得贏我嗎?」趙海若聞言抬起頭來,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原來你都聽見了,一直在裝傻啊!」單鈺瑩雖然也是使性慣了的人,但對這個脾氣古怪遠在她之上的女子卻是不抱好感,「你很厲害嗎?」

    「當然了!要不你跟我比比?」趙海若撫著大黑狗的長毛,若無其事地道。

    單鈺瑩哪會怕她,當即便要出手,卻被黃羽翔拉住了右手。張夢心也勸阻道:「小師妹,別胡鬧了,趕快離開這吧!」轉頭對黃羽翔等人道,「這是我的小師妹,名字叫趙海若,是爹爹最小的弟子,脾氣有些……古怪。」她一時半會找不著合適的詞來形容,只好用「古怪」這個頗為籠統的詞。

    黃羽翔雖是頗為好色,但對這個脾氣古怪的女子卻是敬謝不敏,對單鈺瑩輕聲道:「瑩兒,你別去理她,她還只是個孩子!」這趙海若雖是身形纖長,已漸成熟,但以心性而論,確實還只是個心智未開的孩子。

    「是啊,是啊,她還只是個孩子,我不會與她計較的!」黃羽翔聲音雖低,但還是被這個小妮子聽見了,趙海若渾不以為意,倒好像黃羽翔那番話是對她所說。

    黃羽翔暗暗叫糟,這兩個女人都是脾氣極大的主,誰知道若是她們兩個真得鬧起來,都會惹出什麼事來?

    單鈺瑩俏臉一板,隨即輕輕一笑,將嬌軀融到黃羽翔的懷中,俏臉如桃花,媚眼似春水,示威似的看了趙海若一眼。

    「咦,你的臉好紅啊,是不是生病了?」趙海若道,「心姐姐,快點給她看看!」

    「好了,小師妹,快走了!」張夢心忙走過去拉起了她一隻纖手。若她還不制止趙海若的話,難保單鈺瑩不會暴跳如雷。

    「哦,」趙海若將大黑狗鬆開,等它站直身體的時候,突然翻身坐了上去。這只黑狗雖是頗為壯實,但趙海若卻也差實不輕,這一記坐下,直讓大黑狗嗚嗚哀嚎不止。但那狗被趙海若摟住之時,已是吃足了苦頭,卻也不敢反抗,馴服地向前走去。

    可憐這隻大黑狗本為蘇州街頭巷尾的一霸,平時橫行一方,不知搶食了多少人家的伙食,卻仗著躥跳迅速,狗齒銳利,平生無不如意。誰料今日偶過太監弄,竟遭此魔女,當真是因果報應,屢試不爽。幸好這魔女還沒有動手閹狗的念頭,不然的話,這太監弄可就名副其實了。

    還沒走出幾步,卻聽身後一人叫道:「張仙子,暫請留步!」幾人回過頭去,卻見正是李慕勤。

    還沒等他行到近處,趙海若已從大黑狗背上一個翻身,躍到了李慕勤的身前,道:「喂,你找我心姐姐有什麼事嗎?」

    李慕勤一怔,道:「姑娘是——」

    趙海若還沒回答,張夢心便搶著說道:「李前輩,她是家父最小的徒弟。這是她第一次行走江湖,失禮之處,請前輩莫怪!」

    「哪裡,哪裡,張仙子客氣了!」李慕勤連忙道,「老朽今日是送請柬來的。」說罷,從袖裡拿出一張大紅請柬出來。看了一眼只剩下底樓的客棧,又道,「咦,張仙子的住處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還沒等他遞過,趙海若纖手一伸,已是將請柬搶到手中,打開便讀道:「書呈張仙子,敝派承蒙張宗師援救大恩,一直慚愧無以為報。明晚於秦宣樓略備薄酒一席,特請張仙子、溫少俠、秦大俠、淡月姑娘務必賞光,清荷李劍明!」

    她眉頭一皺,道:「怎麼沒有我的名字,難道我不是師父的徒弟嗎?」

    李慕勤被她從手中搶過請柬,心中暗驚不已。雖然他剛才是猝不及防,但以他的功力,卻是絲毫沒有反應便被趙海若奪過手中請柬,這女子的修為還真是高深莫測!聞言忙道:「敝派原不知姑娘也在此地,竟將姑娘的名字寫漏,當真是失禮得很!那就請姑娘明晚也務必前來!」

    趙海若點點頭,突道:「對了,我不喜歡吃魚,記著不要上有魚的菜!另外,我喜歡吃辣椒,你一定要他們燒得辣一點……還有,豬肉一定要全是瘦肉,肥肉我是不吃的……」她嘰哩咕嚕地開始對李慕勤念叨起來。

    李慕勤神情尷尬,怎也料不到此女武功修為如此高深,但行事做風卻如同小孩一般,當下只是不停地點頭。

    「好了……」終於還是張夢心走過去將趙海若拉著就走,又對李慕勤道,「李前輩,都是晚輩師妹缺乏管教,闖下禍事……晚輩等人明晚一定到場。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晚輩等就此告辭,有什麼事明晚再說吧!」

    李慕勤本就被趙海若說得頭暈腦漲,見張夢心將趙海若拉走,自是大喜。只是他嘴裡兀自念叨著趙海若剛才說過的話,怕一不小心給忘了。若是明晚趙海若姑娘一見菜色不對,說不定脾氣一來,又將秦宣樓給炸飛了!只是剛才趙姑娘唸唸叨叨說了起碼有幾千個字,李慕勤年近花甲,記性早已不及當年,才背轉過身體,已經忘了大半了。

    張夢心拖著趙海若就走,才走出幾步,卻聽她道:「心姐姐,我的小狗呢?」

    那隻大黑狗剛才沒有趙海若制著它,早已是溜之大吉,跑得無影無蹤了。而且狗鼻子的敏銳遠在人類之上,那隻大黑狗從此對趙海若的體味懼之若虎,終趙海若一生,也沒有與那隻大黑狗再見一面的機會。

    「早就跑了,」張夢心拉著趙海若的手不放,道,「你在山上養了那麼多的動物,難道還不夠嗎?」

    「對,是啊!」趙海若彷彿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山上的小灰小熊力氣好大,背著我也能跑來跑去,哪像剛才那隻小狗,連路都走不穩!」

    「你那幾隻是老虎,當然厲害了!」

    [***]

    幾人絮絮叨叨,終於離開了太監弄。被趙海若這麼一鬧,這城裡自然是呆不得了。九人出東門,在蔞葑鎮前重新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只是被趙海若這麼一折騰,九人的換洗衣服全部毀在了廢墟之中。幸好時間還早,各人又出去買衣服。張夢心因要看著趙海若,沒有與黃羽翔、單鈺瑩、司徒真真三人一道。

    到各人重回客棧,已是酉時過半。吃過晚飯之後,趁著司徒真真洗浴之間,黃羽翔溜進了單鈺瑩的房間。

    將門掩上,黃羽翔走到單鈺瑩跟前,道:「瑩兒,看來你舅父是死都不同意解除這門婚事的!」

    單鈺瑩苦著張俏臉,道:「嗯,平時還口口聲聲說疼愛人家,卻是如此自私自利,要我嫁給他的寶貝兒子……哎,爹爹那邊也是沒有指望的了!小賊,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你叫我一聲夫君,我便教你!」黃羽翔抓起單鈺瑩一縷秀髮在鼻前輕嗅一下,道,「嗯,好香啊!」

    「你有辦法?快說!」單鈺瑩面帶喜色,忙問道。

    「你要叫我夫君,我才告訴你!」黃羽翔將她摟在懷中,扳過她的俏臉,讓她正對著自己的臉龐。

    「夫……小賊,你到底說不說!」單鈺瑩雖是渾身發軟,但仍是叫不出來。

    黃羽翔低頭在她的秀髮上深深吻了一下,伸手在她的嬌軀上溫柔地撫摸起來,道:「你若是不叫,便是打死我,我也是不會說的!」

    單鈺瑩伸手將他作惡的大手抓住,奈何全身已是發軟,使不出力來,黃羽翔輕輕一掙,便重又開始攻城掠地起來。她秀臉兒一下子漲得通紅,體內的某處已被點燃,呢聲道:「好了,人家怕了你了,夫……君,瑩兒的好君!」她嫵媚地白了黃羽翔一眼,道,「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黃羽翔被她最後一眼瞥得骨頭都快要酥了,兩手將單鈺瑩橫抱起來,向大床走去。

    「你幹嘛!」單鈺瑩抓住黃羽翔的肩膀,驚問道。

    黃羽翔促狹地笑笑,道:「我在給你出主意啊……」

    「你出的是什麼餿主意……啊,你幹嘛!」她話猶未畢,已被黃羽翔放到了床上。

    黃羽翔坐在床邊,深情地凝視著她,低聲道:「若不是將生米煮成了熟飯,等明年抱個娃娃給你爹當外公,你爹怎會讓我們倆個在一起!」

    單鈺瑩大羞,啐道:「什麼娃娃,爹爹定會將你這個採花淫賊給閹了!」

    「若是將我閹了,你可怎麼生娃娃呢?」黃羽翔越來越不規矩,左手牽著單鈺瑩的右手,右手卻撫到了她高聳的胸膛之上。

    說到閨房調情之語,單鈺瑩又怎是黃羽翔這個沙場悍將的對手。她上次已經在考慮若是梅望春不肯退婚,便要使出最後的招數,與黃羽翔來個開花結果,讓雙方的家長徹底死了這個心。她下午退婚不果,本已經蠢蠢欲動,在心靈上已是不設防禦。此刻聽著黃羽翔的調情之語,臉上雖羞,心中卻是希望他多說幾句。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本有催人情慾之能,兩人離得較近,單鈺瑩異香入鼻,情慾不禁猛漲。

    待得黃羽翔的壞手爬到她的酥胸之時,她雖然大是羞澀,但卻未加阻止,默默放任黃羽翔的舉動。

    黃羽翔原已做好吃她一掌的打算,誰知單鈺瑩卻是鳳目緊閉,嬌軀微微輕顫起來。他又驚又喜,湊到單鈺瑩的耳邊,道:「瑩兒,今晚我睡在這好嗎?」

    單鈺瑩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死小賊,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是豪門之後,平時耳濡目染,對男女之事不像平常女子般羞澀。此時心結一開,當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黃羽翔終是確定單鈺瑩已準備獻身於他,他心下大喜,低頭向單鈺瑩的唇上吻去。單鈺瑩略一遲疑,便用力回吻過去。兩人前些日子雖是也有過親吻等親膩動作,但都是情遠大於欲,只是互相表露愛意。但這一次卻是情慾參半,一下子天雷勾動了地火,一發而不可收拾。

    等到兩人唇分的時候,單鈺瑩早已經釵鬢橫亂,羅裳半解,露出了胸口老大一片雪白的肌膚。她媚眼如絲,紅艷艷的嘴唇當真是快要滲出水來了。

    黃羽翔本就情熾如火,這一下哪裡還能忍受得住,倒臥在床上,展開挑情大法,一雙大手不輕不重地刺激著單鈺瑩的敏感地帶。他對單鈺瑩極是憐愛,要給她的第一次留下最為美好的印像。當下強自忍住自己的慾望,將身下的美女一步步送上快樂的顛峰。過不多時,便聽單鈺瑩發出了愉悅的呻吟聲。

    他心知差不多到時候,正要去解自己的衣服,卻聽房門之上轟地一聲,一個黑影已是躥了進來。

    黃羽翔心中大驚,他自己倒沒什麼,但單鈺瑩此刻卻是春光大露,上身幾近赤裸,若是被外人所見,只好見誰殺誰了!他心中思緒飛過,身體卻是一個翻身,將單鈺瑩擋在自己的身後。

    單鈺瑩兀自在激情之中,好久才反應過來,猛地「呀」地一聲尖叫!

    黃羽翔向那人看去,卻不是那個調皮搗蛋的趙海若又是何人!


                                                        ——卷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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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心王現身

黃羽翔好事被人破壞,自是心中窩火,還好進來的是個女的,不然的話,當真要將來人立斃掌下。他與單鈺瑩此刻與偷情無異,當下氣急敗壞地道:「你進來做什麼?」

    趙海若踮起腳尖,美麗的腦袋晃來晃去想要看單鈺瑩的臉龐,不急不徐地道:「單姐姐沒事吧,剛才我聽到她好像病得好厲害,要不要我將心姐姐叫過來替她看看!唉,看才我就看到她臉紅紅得,果然是有病在身!」

    看來張夢心已將自己幾人的姓氏都告訴給這個小妮子了,黃羽翔聽她如此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責怪她。他知道此女的思維方式大異常人,當下道:「嗯,這個病也不是很嚴重,我正在幫她治呢!你快出去,我還要替她治病呢!」

    「哦,你真得能治好她的病?」趙海若疑惑地道,「剛才我聽單姐姐叫痛叫得好奇怪,又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快樂!這到底是什麼病啊?我要留下來看看你是怎麼醫得!」

    「這個……」黃羽翔沒想到她竟當起真來了,只是他全不能醫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詞來,見她還想留下來,不禁心中暗暗叫糟。身邊的單美人羞惱交加,她上身衣裳已除,雖還著了個肚兜,但早被黃羽翔扯到了小腹之上。她躲在黃羽翔身後,一動也不敢動,見黃羽翔兀自還在跟趙海若廢話,當下將一隻纖手在黃羽翔的腿上狠狠地擰了一下,自是惱他又起色心,全不顧她此時正尷尬異常。

    黃羽翔將臉容一肅,道:「治這種病不能受到打擾,不方便別人在一旁!趙姑娘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把單小姐的病治好了,再來慢慢告訴你!」

    趙海若略一遲疑,道:「你瞎說,哪有這種事!我會小聲不說話的,一定不會打擾到你的。」

    黃羽翔無奈之極,只好道:「你先把門關上了再說!」

    「哦!」趙海若臉上頗為興奮之色,回身將房門關上,黃羽翔也趁機將床上薄薄的絲被蓋在單鈺瑩的身上。

    黃羽翔從床上爬起,趙海若回過身體看了他一眼,突然俏臉一紅,退開兩步,低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黃羽翔低頭一看,原來自己上身的衣服的扣子已經全部解開了,露出了精赤的上身。他見趙海若竟會害羞,心下大奇,跨前兩步,道:「我也來幫你治病啊?」

    「人家又沒病,要你來治什麼治!」趙海若眼光溜到窗外,突然大叫道,「呀,有人在放煙花!好漂亮啊!」說話之間,人已經從窗子直直地跳了出去,竟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黃羽翔與單鈺瑩面面相覷,不禁都苦笑一下,終於明白為什麼張夢心他們會對趙海若如此驚懼了。黃羽翔重新走到床邊,道:「瑩兒,我們繼續!」

    單鈺瑩猛地將他傾過來的身子推開,道:「小賊,別胡鬧了!萬一她再來,我……我哪還有臉做人!」

    「她去看煙火去了,不會再會來了!」黃羽翔慾求不滿,心中如沸,當真是難受異常。

    話猶未畢,卻聽窗外傳來趙海若的聲音「單姐姐,快來看煙花啊,好漂亮啊」。黃羽翔長歎一聲,終於放棄了今晚要將單鈺瑩變成女人的打算。

    不過幾番折騰,司徒真真也回到了房內,黃羽翔原想今晚一箭雙鵰,坐享齊人之福,可惜被趙海若這麼一鬧,宏圖大業頓時全成井中月水中花。

    無聊之中,看著天上的星星,與兩女說些纏綿的情話,這個夜晚倒也過得不是特別窩火。到得半夜時分,黃羽翔終還是被趕回了自己房中,一個人抱被獨眠,將趙海若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

    第二天一起床,趙海若便吵著要到處去玩。黃羽翔自是不會與她一道,結果張夢心與趙海若、溫漠然、鄭雪濤、淡月去了虎丘,而黃羽翔則同單鈺瑩與司徒真真去了寒山寺。

    沒了趙海若這個煩人精,黃羽翔三人自是盡興而歸,直到申時才回到客棧。

    才進客棧,便聽到趙海若格格格的笑聲。三人行到大堂,只見張夢心幾人都是坐在椅上,聽著趙海若不知在說些什麼,鄭雪濤更是苦著張臉。

    鄭雪濤原以為沒有黃羽翔在一旁,自己當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一路上當然是百般討好張夢心,奈何佳人芳心已有所屬,對他自是愛理不理的。而且趙海若這個小丫頭又刁鑽古怪,張夢心幾人早已對她熟悉異常,自是有所防範。鄭大公子可就慘了,若不是有淡月相助,恐怕今日便要橫著回來了!

    幾人休息了一會,張夢心五人便到秦宣樓赴宴而去。因是沒有邀請黃羽翔四人,黃羽翔自也不好意思跟著蹭飯吃。而鄭雪濤說要到城北去拜訪一個朋友,也離開了客棧。黃羽翔大喜過望,這樣一來,他們九人便只剩下他與單鈺瑩、司徒真真三人了!

    他想到昨夜壯志未酬,今日定要全部補上。若不是天色漸黑,以他猴急的心情,只怕便要白日宣淫也說不定。

    吃過晚飯之後,見天色已黑,便急急拉著兩女進了房內。

    單鈺瑩心中好笑,道:「小賊,你幹什麼,從吃晚飯到現在總是魂不守舍,難道撞鬼了不成?」

    「叫夫君!怎麼又忘了!」黃羽翔故意板起了臉,道,「若是你再敢冒險你夫君的虎威,定要大刑伺候!」

    單鈺瑩「噗哧」一笑,道:「你是狐假虎威吧?」

    「大膽!」黃羽翔低吼一聲,右手猛地在她高高隆起的豐臀上重重打了一下。

    單鈺瑩不提防,竟被他打了個下著。一時之間,只覺身體癢癢得,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被打得地方傳遍全身,忍不住嬌哼一聲,呢聲道:「小賊,你好大的膽子!」

    黃羽翔「嘿嘿」一笑,伸手將她摟住,道:「我的膽子有多大,你還要呆會兒才知道呢?」轉頭對司徒真真道,「真真,替你單姐姐寬衣!」

    司徒真真最是敏感,早被兩人間的挑情刺激得雙頰通紅,當下輕輕點了下頭,便真得要替單鈺瑩寬衣解帶!

    單鈺瑩大羞,忙道:「真真妹子,你在做什麼,難道不記得我對你說得話了嗎?」她被黃羽翔抱著,渾身的力氣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哪裡還有反抗之力。

    司徒真真心頭一凜,想到單鈺瑩曾說過要堅定陣線,千萬不能對黃羽翔千依百順,當即停下了動作。但她既不敢得罪單鈺瑩,又不能違拗了黃羽翔,只是低頭吃吃地笑了起來。

    黃羽翔暗道:今晚必要將這兩個小妮子全部收伏了,免得日後老是對自己推三阻四的!主意打定,當即將單鈺瑩橫腰抱起,向床邊走去。

    若是只有她與黃羽翔兩人,單鈺瑩說不定便會讓黃羽翔趁了心意。但如今還夾著個司徒真真,任她百般放得開,仍是落不下這個臉來,當即在嬌軀一滾,躲到了大床的最裡邊。

    黃羽翔哈哈大笑,也爬上了大床,向她逼近而去,道:「瑩兒,這回看你還往哪躲!」雙臂一張,作勢就要將她抱去。

    還沒撲出身去,卻覺大床猛地一陣晃動,頓時與單鈺瑩滾作了一團。

    他一時吃不準發生了何事,也顧不得懷中的溫香軟玉,向司徒真真看去,只見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在了地上。忙高聲道:「真真,快到這來!」

    司徒真真一個縱身,已是投體入懷。就這一瞬間,整個屋子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黃羽翔摟住兩女,猛地從窗戶中直躍而出,心中想道:難道又是趙海若這個小魔頭?她不是去秦宣樓了嗎?

    身形落在地上,猛見客棧周圍已是圍著一圈手舉火把之人,一律身著黑色夜行衣。當先又有三人,負手而站,手中沒有火把,身上的衣物也是如常人一般。黃羽翔凝目看去,其中兩人卻是丁平與秦月憐!

    他一看清這兩人,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想道:這魔教之人還真是冤魂不散,想不到居然追到了蘇州來!秦前輩與溫兄這兩個最強的助力又不在此地,這一仗可當真難打了,看來只有避為上策了!只是這魔教之人怎麼會算得這麼準,竟趁著自己幾人分散之際,夜襲而來!

    不過雖說如此,但自己三人俱是輕功極佳之人,只要能脫出重圍,魔教之人定難追及得上。

    他心中主意打定,人已經鎮定下來,揚聲道:「丁前輩,秦老前輩,幾日不見,各位可還安好?不知這位又是何人?」他將目光投到三人中最後一個人的身上。

    周圍火把照映之下,三丈方圓之內已是纖毫可見。但黃羽翔看到此人之時,心中卻不由得泛起了一股空的感覺。彷彿此人雖然站在眼前,但實際上卻只是一個幻影而已。他整個就只能用「黑暗」兩字來形容,漆黑一團,隱隱只能見到一個人形罷了!

    黃羽翔眼光一轉,不由得輕咦一聲,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驚詫,原來這個人竟然沒有影子!他略一轉頭,卻見單鈺瑩也是驚詫地望著自己。夏日之夜雖是酷熱,但兩人互握的雙手還是出了一層冷汗。只司徒真真卻是全無查覺,不過即使她發現了,以她對黃羽翔和單鈺瑩的信心,也定然相信兩人必會遇魔殺魔、遇神殺神!

    難道這個世界上竟真得有鬼不成?

    兩人驚詫間的當兒,猛聽身後客棧發出「轟」地一聲巨響,整座樓竟倒塌下來。原來魔教諸人用了好多鐵勾將客棧團團勾住,眾人齊齊使力,竟將客棧給拉倒了!

    黃羽翔三人互相看看,均想自己這幾天怎麼這麼倒霉,走到哪,哪裡就沒有好事!

    那人影突然道:「老夫朱紅俠,你們哪個是單鈺瑩?」他的聲音柔和異常,讓人聽來有種如沐春風之感,毫無半分鬼氣。

    百寂心王朱紅俠!

    黃羽翔雖已隱隱猜到他的身份,但聽他親口證實,不禁還是一凜,想道當時浪風如此武功還對此人十分得忌憚,張夢心又屢屢對此人推崇備至,當是極難對付之人。

    只是他又為何要找瑩兒呢?

    單鈺瑩揚了揚柳眉,道:「我就是,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她見朱紅俠能夠說話,又是有姓有名之人,心中的懼怕便不如以往之厲。

    秦月憐怒道:「小姑娘,你也太大膽了,竟敢如此與大哥說話!」傳令使中的其他三人對朱紅俠敬若神明,自是容不得別人對他不敬。別說是單鈺瑩,就算是左尊蕭海月如此,秦憐月也敢痛斥於他!

    「哼,藏頭露尾,算哪門子前輩!」單鈺瑩輕哼一句,但場中幾人都是內力深厚之人,豈有不聞之理!

    秦月憐正待大發嬌嗔,卻見朱紅俠整個人突然亮了起來。

    好像整個人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原本漆黑一團的人影漸漸清晰,乍看起來,彷彿他變亮了似的。才一轉眼的功夫,一個年約花甲,身材極是高大,面容清矍的老人突然在眾人面前。只是他雙眼緊閉,也不知是故意閉著眼睛,還是雙目已盲。

    「大哥!」秦月憐與丁平齊齊驚呼道。

    原來朱紅俠修習得乃是一門極為奇怪的功法,練成此功後,整個人就成了一個漩渦,體內的能量只有進沒有出,連光線也發不出來,成了絕對的黑暗。就是秦月憐幾人,也是有十幾年沒有見到朱紅俠的真面目了。豈料竟會對著一個才見面的小姑娘展露本來面目,當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小姑娘,你師父對你念得很,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朱紅俠突然說出了一句令眾人意想不到的話。

    沒想到又遇上一個將單鈺瑩看得比魔教掌教令符還重要的人,而且此人竟還是魔教四大傳令使之首的聖天使!黃羽翔苦笑一下,真不知單鈺瑩以後還會惹出哪些自己碰不起的大魔頭出來。看來要與她結成秦晉之好,其中的波折還真是難以預測。

    單鈺瑩眉頭一皺,道:「你認識我師父嗎?」

    「認識?」朱紅俠突然沉吟一下,整個人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好半天才重現出來,道,「我怎麼會不認得你師父呢?」

    看他如此神情,任誰都猜得到這朱紅俠當年定然與惜花婆婆有過一段情緣,只不知是如何收場的。

    「你是我師父的什麼人啊?」單鈺瑩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還是回去問你的師父吧!」朱紅俠整個人重新隱於黑暗之中,道,「黃少俠,你所取走的東西乃是我聖教的掌教聖物,請將它還給敝教!」

    依著張夢心的心意,便是要將那奇形戒指交還給魔教。黃羽翔雖是與朱紅俠沒有交過手,但丁平的厲害他是清清楚楚的,心中對朱紅俠大是敬畏,當下道:「朱前輩,非是晚輩不願交還貴教之物,只不過貴教聖物不在晚輩身上。晚輩縱使想交還,也是無物可以充數!」

    秦月憐對黃羽翔恨之入骨,怎麼也得除掉這個讓自己芳華流逝十年的大惡人!搶前兩步,道:「你還狡辨,以那幾個小妮子的神情,哪個不是對你百依百順,有什麼好東西,還不是都到了你的手裡!」

    前面幾句話固然不錯,但黃羽翔對三女的愛憐,純出真心,倒沒有想到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聞言不禁大怒,道:「秦老前輩,你如此血口噴人,可別怪在下不客氣!」

    秦月憐本就一意挑起戰端,黃羽翔此言正和她的心意,羅袖一展,媚笑道:「弟弟,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呢?像你這麼俊的人兒,便是姐姐也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你,更何況那幾個黃毛丫頭呢!」

    單鈺瑩啐了一口,罵道:「騷狐狸,老不正經!」司徒真真卻是將抓著黃羽翔的手更為用力地捏了一下,心道:「人家確實很愛夫君啊!」

    黃羽翔朗聲道:「朱前輩,貴教聖物確實不在晚輩身上,晚輩也是愛莫能助!不知貴教又準備如何呢?」

    朱紅俠還沒有回答,秦月憐已是揉身撲出,口中道:「弟弟,你怎麼老愛和姐姐開玩笑呢?不要再鬧了,快點把東西交出來!」她嘴裡說著不要鬧了,但一根可比長鞭的絲帶已是抽了過來。

    黃羽翔反應極快,腰間新佩的長劍已是出鞘,一劍點出,正中絲帶之上。他自從體悟到「抱樸長生功」與世間的諸多武藝皆無互相湊合之理,便天馬行空的全隨感覺而動,一切法隨自然。這一劍點在絲帶之上,真氣湧出,正好切帶了秦月憐對絲帶的控制。彷彿一棍打在蛇的七寸之上,秦月憐手中的絲帶頓時軟了下來,垂在地上。

    秦月憐雖是與黃羽翔交過一次手,但卻不知道黃羽翔自從悟出「法隨自然」後,體力的真力已是行轉如意。天下媚功全出「素女經」,秦月憐所修習的「九奼素女功」只不過是「素女經」的一個旁支;「抱樸長生功」原是天下第一奇功,又與「素女經」同出素女之手,論淵源,「抱樸長生功」還是「九奼素女功」的老祖宗。「九奼素女功」連與「抱樸長生功」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哪裡能跟這門上古奇功對抗!黃羽翔內力所至,秦月憐貫注在絲帶上的真氣頓如沸燙沃雪,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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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9 22:0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第二章 芳魂依依

秦月憐粉臉一陣色變,她心中自然知道在這一鞭上,她已經貫注了十成的內力,便是打在堅石之上,也能將它擊得碎成一堆石屑,豈料竟被黃羽翔輕描淡寫的一劍化解得乾乾淨淨!

    臨敵對陣,最怕分心他顧。丁平見秦月憐竟然神情恍惚起來,忙縱身向秦月憐躍去,生怕黃羽翔趁勢攻擊。誰知單鈺瑩還道他要與秦月憐夾攻黃羽翔,罵了一聲「卑鄙」,身形一晃,纖手一張,已是攔在丁平的身前。

    丁平心中惶急,不耐與單鈺瑩糾纏,當下拔劍而出,向單鈺瑩刺去。明麗的月色之中,長劍如虹,恍如急電一般。

    對方的手中雖是切金碎玉的神兵利器,但單鈺瑩卻是絲毫不懼,滴溜溜地繞著丁平左劈一掌,右打一拳,竟是纏得他脫不出身。

    秦月憐雖是心中驚異了片刻,但過不半晌,便恢復正常。她見丁平與單鈺瑩已經鬥了起來,當真是大趁心意。她原本還怕朱紅俠會放過黃羽翔三人,但現在丁平已然動上了手,戰端已起,容不得他袖手旁觀了。

    她手中絲帶一帶,再度向黃羽翔攻去。

    單鈺瑩若是不使出「九轉玄冥功」來,在功力上卻要比丁平遜了一籌,再加上丁平手中的寶劍實在是銳利之極,幾個回合之後,便完全處在了下風。若不是她的輕功尚在丁平之上,恐怕早已負傷了。

    她心高氣傲,容不得自己被別人壓下,心念電轉之間,便要使出「九轉玄冥功」,卻見黑影一閃,朱紅俠已是擋在了她與丁平之間。

    丁平忙收劍後退,道:「大哥,你——」

    朱紅俠柔聲道:「二弟,這個小姑娘就交給我來對付,你去幫三妹將那小子和丫頭擒下,用他們倆個與張華庭的女兒交換聖物。」

    「死老頭,枉你還說是師父的朋友,怎麼可以以大欺小呢?」單鈺瑩絕不是笨人,先不說自己能否敵得過朱紅俠,至少黃羽翔是絕不可能擋得住兩大傳令使的攻擊!當下大逞口舌之利,一頂以大欺小的帽子壓下去,希望朱紅俠可以就此收手。

    「小姑娘,我答應過令師一定要將你帶回去,你是怎麼說都沒有用的,以大欺小就以大欺小吧!」朱紅俠裹在一團黑影裡,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但這番話說來,語氣卻是頗為愉悅,極像長輩見到了調皮的孫女一般。

    單鈺瑩氣極,想不到這老頭竟是軟硬不吃,她行事全不按規矩,最是熟稔的「七巧翻天手」已是展開,七道白生生的掌影頓時向朱紅俠劈去。

    朱紅俠輕聲道:「七虛一實,前三後四,破!」他黑色的右掌已然迎上。

    單鈺瑩暗暗一驚,剛才朱紅俠所說的「八字真言」正是「七巧翻天手」的精義所在。果然,朱紅俠右掌劈到,單鈺瑩七個掌影頓時化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她一隻雪白的玉皓。

    「咦?」朱紅俠突然驚咦一聲,原來單鈺瑩的纖手突然之間又一化為二,向他劈來。他全身一亮,頓時如箭一般地飛退出三尺之遙!

    單鈺瑩得意洋洋地插腰而站,說不出的神色。

    朱紅俠突然輕輕一笑,道:「小姑娘,你師父說你乃是她遇上的最有天資之人。我起初還不信,不過現在看來,你可真是當之無愧!『七巧翻天手』到了你的手裡,竟能推陳出新,七變之後再生異變,果然有些意思!」

    他負手而站,道:「好,就讓我看看你究竟學了幾成你師父的本事?」

    單鈺瑩性格堅毅,明知他與自己的師父是同一級數的人物,但兀自沒有一絲害怕,反倒顯得有些興奮,當即足尖一點,再次向他攻去。

    [***]

    黃羽翔單打秦月憐,雖然兩人功力相若,但在功法之上,「抱樸長生功」卻是「九奼素女功」的鼻祖。而秦月憐大半的功夫在媚功之上,臨陣對敵,總能以媚功將對方的戰念打消大半,然後一舉克敵!但黃羽翔卻偏偏不吃這一套,而秦月憐上次使出「氤氳之霧」後又元氣大傷,功力還未恢復過來,哪及得上正如日中天的黃羽翔,才不過二十招,便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

    丁平雖是自重身份,讓他與小輩動手,已是讓他大感無顏。但黃羽翔的功力實在深厚之極,不說秦月憐,便是自己不使出「血殺」第八式來,恐怕也是難有獲勝之望。偏偏武功更高的朱紅俠又對單鈺瑩的興趣遠大過黃羽翔,不肯親手對付黃羽翔。他思量一番,想到一切仍以聖教為重,當下寶劍一挺,與秦月憐合擊黃羽翔。

    純以武功而言,丁平可比秦月憐要高出不少,兩人一夾擊,黃羽翔頓顯捉襟見肘,處處受制。

    黃羽翔上次吃過丁平寶劍的苦頭,手中的長劍卻也不敢與他的寶劍相觸,無形之間,更顯窘迫。

    秦月憐絲帶之上的力道陰柔無比,揮舞之際,渾沒有半點破分之聲;而丁平的寶劍又是陽剛至極,每劍刺出,必帶轟轟巨響,端得是氣勢驚人之極。兩人一陰一陽的組合威力奇大,轉瞬之間,黃羽翔已是迭遇險情。

    而魔教其他教徒見三位主腦已然動上了手,也向司徒真真攻去。司徒真真雖然輕功了得,但她又不願離開黃羽翔,只在場邊不停地翻躍。時間一長,便香汗淋漓,身形已顯笨拙。

    黃羽翔心中焦急,但他被丁、秦兩人纏住,哪裡脫得出身,雖然有心且戰且逃,但單鈺瑩好像打上了癮,竟連頭也沒有向他這裡回過一下。他原本就處在下風,此番一分心,丁平明晃晃的劍身突地刺到了身前。

    他心中一驚,忙使了個大翻身,後躍出半丈左右,但背上卻是刺心裂骨的一陣疼痛。原來他雖然躲過了丁平威勢驚人的一劍,卻沒有讓開秦月憐無聲無息的一擊。好在他護身真氣已然大成,雖是吃痛,但內力運行卻是毫無滯澀。

    黃羽翔強自打起精神,奮力與丁、秦兩人周旋起來。但他本來就形勢不利,吃了一鞭之後,背心疼痛難當,身法畢竟有些不太靈便,更顯困窘。

    他情勢雖危,但兀自還能撐住,但司徒真真原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平時少有如此爭鬥,此番連續使力,已是身形大緩。三人之中,倒是以她的處境最是堪憂!

    黃羽翔心知若不能擺脫眼前兩人,司徒真真定然危險之至。雖說朱紅俠說是要生擒兩人以和張夢心交換魔教聖物,但刀劍無眼,誰知道會不會失手傷人!況且司徒真真如此貌美,落進魔教手中,必然會受折辱,他又怎麼能夠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受此劫難!

    他虎吼一聲,全身真氣大盛,單掌向丁平劈去,手中長劍卻是向秦月憐疾刺而去。他這連環兩擊全然積聚了畢生功力,饒是以丁平、秦月憐之能,也不得不暫避其鋒。

    但剛則易折,黃羽翔重擊過後,全身止不住的一陣力乏,但他知道丁、秦兩人的退避只是一時而已,若不能趁此刻突圍而出,以後定然再無機會。當下強提一口真氣,向司徒真真縱去。

    黃羽翔長劍猛地散出一圈劍光,所指之處,魔教之人無不退避一旁,他一穩下身形,司徒真真卻已經撐不住,腳下一軟,已是倒在他的懷中。

    他右手將她摟在懷裡,手中長劍再度綻出萬點寒芒,厲聲道:「擋我者死!」猛地急躥向人群之外。

    黃羽翔身形剛一縱開,丁、秦兩人就追擊而至,卻仍是差了一線,讓他縱躍出去,當下再度尾隨而去。料他摟著一人,身法定是不甚靈便!

    黃羽翔高聲叫了一聲「瑩兒」,便向東邊疾越而去。往西邊走的話雖然不用多遠就可以進蘇州城,但那個方向的人卻是最多。而東邊的方向人手稍微少了一些,只要突破這層防守,進了蔞葑鎮內,任魔教百般蠻橫,也不敢在鎮裡公然動手吧!

    他深知只要稍一被阻擋一下,必會被身後丁、秦兩人追上。他劍在身先,真氣貫注之下,長劍之上已然出現了一道長約七寸的劍芒!

    這種將真氣從無形化到有形的功夫,已是武學中的最高深的修為了。黃羽翔武技雖然還未臻至上乘,但一身內力修為當真是不可小窺,這一招使來,所向披靡,所有攔在身前的兵刃,遇到這煞氣十足的劍芒竟是碰之即折,連阻攔半分的資格也沒有!

    黃羽翔心中大喜,只要再能躍出一步,便能脫出魔教的包圍。而單鈺瑩只需要使出「九轉玄冥功」來,整個武林想要找出幾個能在速度上與她拚個高下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他精神大振,足尖點地之後,連使出的力氣也比平時大了幾分,仿如疾矢一般縱到包圍外。

    黃羽翔心中正喜,可還沒等他落下身影,面前猛地撲出兩條黑影,四道掌風鋪天蓋地地向他捲來!

    他渾沒想到竟還有高手埋伏在外邊,而剛才全力躍出,一口真氣差不多就要用盡。明明只要腳一沾地,便可海闊憑魚躍了,誰知竟又遭人伏擊。他百般無奈,只得舉掌相迎。

    三道掌力一陣撞擊,黃羽翔只覺氣血一陣翻騰,難過得差點兒吐出血來。但對方的兩人也不好過,齊齊摔退出一丈之遙。

    雖然眼前已無人阻擋,但黃羽翔仍是心中暗歎一聲,背後丁、秦兩人趁這個空隙已是殺到!

    他剛才將丁、秦兩人以一掌一劍退開,已是折耗巨大;抱著司徒真真縱躍之際,一口真氣又沒來得及緩過來;最後一場力拼,更是讓他所剩無幾的真氣幾近枯涸。他體內的「抱樸長生」真氣雖然回氣極快,但接連三次的巨大消耗,仍是來不及緩過來。

    五彩的絲帶不帶絲毫破風之聲,已是抽到自己身後。若是再被她抽中一擊,估計今晚便要躺在這兒了!而丁平的寶劍威勢便是猛烈,還未及身,凌厲的劍氣已是劃破空氣,發出嘶嘶的慘厲聲音!

    黃羽翔深知自己絕避不了這一擊了,當下奮起餘力,將緊摟著的司徒真真猛地向外扔出,心中只是希望這個傻丫頭能夠逃得了性命!

    這一番動作做完,一口真氣終於散盡,此時舊力散盡,新力未生,便是抬手也有困難,只能閉目待死而已。

    [***]

    朱紅俠彷彿對單鈺瑩的武功極為熟稔,單鈺瑩每一招使來,他總能不急不徐、恰到好處地化解掉!但單鈺瑩在有些招式上已是自出機杼,改頭換臉,與原招相差很多。朱紅俠被固定思維所局限,有時候也被她趁勢反撲,佔了先手。但單鈺瑩只要一用回原先的招式,便又會重落下風。

    黃羽翔一聲叫喊入耳,她已然清楚對方的心思,當下全身真氣奔流加速,「九轉玄冥」大法已然運轉開來,星眸之中,已是隱現黑光!

    朱紅俠輕讚道:「小姑娘,你已經有你師父的七成火侯了!不過你想要從老夫的手裡逃出去,可就有些困難了!」他雙眼閉合,看不到單鈺瑩眼睛已然變色,但卻能從對方散發的氣機上感受到對方功力的變化,突然道,「咦,她竟把這門功夫也教你了!不對,這門功夫女子怎麼能修煉呢!」

    他話音一落,整個人已然重現出來,仍是閉著眼睛,嘴裡輕輕低喃著。他自練成那門古怪功夫後,整個人的能量便全不外洩,只有凝神對敵時,才會對身體能量的外洩失去控制,從而現出身形!朱紅俠此舉已然表明,單鈺瑩使出「九轉玄冥」大法後,他便不能兒戲視之。

    這幾下的功夫,單鈺瑩已是將「九轉玄冥」大法推到了至高境界,嬌軀之上,黑色的光焰已是狂捲如湧,一波波強大的真氣向外界擴散而去。

    朱紅俠眉頭一皺,道:「小姑娘,原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你起碼有你師父八成的功夫了!」

    單鈺瑩以前在府中獨自練武時,功力進境也是十分的迅速。而隨黃羽翔行走江湖之際,連遇強敵,一身功力得此錘煉,精進更是一日千里。

    單鈺瑩輕嘯一聲,猛地突圍而去。她自使出「九轉玄冥」大法之後,精氣神已是大有飛躍,縱躍之間,已是如飛一般。誰知她身形才躍出,卻感到身體猛地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吸引力,凌空躍起的身形,竟然不斷減速,突然向朱紅俠倒飛而去。

    朱紅俠左手陰右手陽,搭成了一個太極圖,強大無比的回吸之力正由他掌中源源不斷地發出。

    單鈺瑩雖是在「九轉玄冥」大法之下七情俱絕,但朱紅俠如此神通,仍是讓她不寒而慄。她此刻的心中只剩下脫身而去,與黃羽翔遠離此地一個念頭,當下嬌叱一聲,嬌軀之上黑氣大盛,阻抗之力大增,猛地脫出朱紅俠的束縛,向黃羽翔飛去。

    朱紅俠收回雙手,急追而去,心下歎道:好個厲害的女娃兒,纖纖真是好福氣,竟能收到如此根骨奇佳的徒弟!

    單鈺瑩擺脫朱紅俠的時候正是黃羽翔最是危急的時刻,她乍見一劍一帶向黃羽翔猛地捲襲而去,而他卻沒有絲毫抵抗,饒是以她此刻七情不動的心性,仍是淒聲叫道:「小賊……」

    朱紅俠也看到了黃羽翔此刻的處境,但他本是魔教中人,思維自也是稀奇古怪,只要黃羽翔不死便罷,管他受不受傷、殘不殘廢,只是一意要將單鈺瑩帶回去而已。

    秦月憐得意無比,只需手中絲帶抽實,黃羽翔便是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她被黃羽翔害得大傷元氣,更是衰老十年,對他仇恨簡直尤過殺父仇人。她雖是有心將黃羽翔慢慢折磨,但她與丁平原就生怕黃羽翔逃走,兩人這一擊上都是使出了全力!她一擊還要不了黃羽翔的小命,那丁平這一劍卻足以讓黃羽翔魂飛天外!得意之後,不禁有些暗歎可惜,心覺讓黃羽翔如此死去當真是太便宜他了!

    秦月憐的絲帶綿長,足有丈餘,當先抽到。

    眼前所有的鏡頭突然上萬倍的慢了下來,黃羽翔心下浮想連翩,心頭的倩影一個一個飛過,交織成了一片。心中暗歎一聲,「瑩兒,我還是沒有與你結成夫妻。我死了之後,你會生念全無,隨我而去,還是萬念俱灰,嫁給你的表哥呢?哎,我只是希望你快樂而已,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帶給你幸福,可是我現在做不到了……心兒,你會為我流淚嗎?我也是真得喜歡你!真得好喜歡你……真真,夫君不能再抱你了!我不在了,瑩兒肯定會照顧你的,我也可以放心了……趙海若,嘿,這個小娘皮見我死了之後,不知會是怎麼樣的,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他正自怨自艾之際,一個火紅色的人影突然竄到了黃羽翔的身前,將他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白駒過隙!世上最快的身法之一!

    是司徒真真!

    黃羽翔本已平靜待死的心頭突然急如火焚,心裡拚命叫道:「傻丫頭,快閃開!快閃開!」

    綵帶劈來,重重地打在司徒真真的嬌軀之上,渾厚的內力瞬間侵入她的體內!她原沒有真氣護身,剛才躍出之際已用完了所有的內力,百脈被秦月憐的真氣一陣沖蕩,已是支離破碎!她嬌哼一聲,一口鮮血還沒來得及噴出口,丁平的寶劍已然刺到,當胸刺入,透體而過!

    寶劍餘勢未消,仍向黃羽翔推去。但被司徒真真所阻,方向已是偏了,劍尖從黃羽翔的左肩刺入,將黃羽翔與司徒真真釘在了一起。

    黃羽翔目眥盡裂,猛地發出一聲非人的哀嚎,長劍一揮,一道幾有兩尺長的劍芒向丁平劈去。

    丁平駭然失色,以他的功力,頂多也只能發出尺長的劍芒!黃羽翔此時的功力,已然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大增長了!驚惶之間,也顧不得寶劍兀自留在黃羽翔的體內,忙右手一鬆,已是急躍而回,但胸膛之上已是被劃開了長近半尺的傷口。

    秦月憐也被黃羽翔驀然暴發的威勢所嚇,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十幾步。

    黃羽翔抱著司徒真真,渾身顫抖不止,雙眼淚如雨下,輕聲道:「真真……真真……我的寶貝真真……」

    司徒真真嘴角鮮血長流。她先受秦月憐一擊再先,百脈已是齊斷,即使不死,也成一個廢人;而後來更被丁平一劍穿胸,雖在右胸,沒有刺中心房,但丁平劍身之上所帶的煞氣是何等的驚人,劍氣所至,已是斷了司徒真真所有的生機!

    「夫……君……不要怪……真真沒用……真真能為……夫君做的事……只有這個了……真真好傻……是不是?」司徒真真兩眼渙散,動人的神彩已被一片灰色取代,「……夫君……抱我,我好冷……好冷……」

    她張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黃羽翔的臉,但他熟悉的臉龐卻是越來越是模糊,她想要伸手去撫黃羽翔的臉龐,但卻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夫君……今晚的星星很美……」司徒真真的臉上閃過一片驚人的陀紅,雙眼一合,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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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死寂天下

「真真,真真……」黃羽翔將全身的真氣不斷向司徒真真體內送去,鮮血不斷地由他左肩處流下,染紅了半邊身子。司徒真真火紅的衣服被鮮血所染,越發顯得淒艷!

    感覺到了司徒真真微弱至極的心跳,黃羽翔心中大喜,全力將內力貫輸到司徒真真的體內。秦月憐打到司徒真真體內的真氣倒是一遇黃羽翔的內力衝擊便化得乾乾淨淨,但丁平的劍氣卻將她的生機已滅,端得不好處理。

    好在葛洪本是修道有為之人,講究得就是活命養性,「抱樸功」經過他的修改潤色,也多了「長生」的功效。長生不老雖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活命起痾倒是功效不凡。

    原本依著他體內如此狂暴的真氣,輸到司徒真真體內,定會將她經脈齊齊漲裂!奈何司徒真真百脈已被秦月憐所摧,反倒避過了這一劫。而且,司徒真真與黃羽翔已有合體之緣,對黃羽翔的真氣並不排斥。心脈雖是無力微弱,但硬是給黃羽翔給生生吊住了!

    眾人都被司徒真真的真情所感,俱都一動不動,看著緊緊摟在一起的兩人。

    「真真!」單鈺瑩躍到了黃羽翔身邊,突然大嚎一聲,張臂將黃羽翔與司徒真真兩人抱住,還道司徒真真已經死了。她這幾日已將司徒真真當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而司徒真真也是愈發顯得乖巧,誰知剛才還巧笑倩兮的天真少女,竟一下子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眼中的黑芒已去,但身上的黑色光焰卻仍是熊熊環繞不止,將她與黃羽翔三人全部包住。此刻的她,在悲憤刺激之下,已然突破了「九轉玄冥」大法的瓶頸,七情未絕,而功力卻是上升了一個台階!幾欲焚燬一切的滅世殺意從她的身上透出,無止無境地向四周波散而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單鈺瑩的殺意所驚,夏日雖熱,但每個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層顫粟!

    朱紅俠平靜柔和的聲音起了一絲顫抖,喃喃道:「死寂天下!死寂天下!紅日照天下的最高境界……她怎麼可能達到?她怎麼可能達到!」

    「你們都該死!」單鈺瑩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你們所有人都該死!」她鬆開抱著黃羽翔兩人的手臂,冷冷地掃視著眾人,淒厲的殺機越來越重!

    黃羽翔拔出將兩人貫穿的長劍,猛地大喝一聲,這把切金碎玉的絕世寶劍竟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團碎鐵!他單手將司徒真真抱在懷裡,另一隻手則提著自己的長劍,一邊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到司徒真真的體內,一邊向人群外走去。

    「瑩兒,真真還沒有死!快,快些帶她去看大夫!啊,快去找心兒,她定有辦法的!」黃羽翔有些慌不擇言,眼神卻放在懷中的僅剩一線生機的少女身上,全不顧身前正有一大堆魔教教徒。

    「真真!」單鈺瑩驚喜的回過頭來,殺氣雖斂,但威勢更甚。

    「哼,想這麼容易就走嗎?你們三人一個都別想離開!」秦月憐見沒將黃羽翔殺死,心中的怨氣卻是一點不消。她本是視人命如草芥之人,死個把人在她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讓開!」黃羽翔冷冷地看著她,雙眼之中竟是沒有半分生氣。

    「喲,弟弟,你幹嘛這麼傷心呢?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秦月憐羅袖一展,格格格地嬌笑道,「死了不是更好,你還可以找像姐姐一樣真真的女人啊!」

    黃羽翔沒有與她再說一句話,只是低頭輕輕在司徒真真已無半分血色的櫻唇上吻了一下。

    狂烈的殺機再一次向魔教諸人湧去,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不是由單鈺瑩所發。單鈺瑩的殺氣是死滅灰暗的,帶著讓一切毀滅的氣息。而這一股殺機卻是霸道無比,讓人恐懼的起不了一絲反抗之力!

    是黃羽翔!

    黃羽翔抬起頭來,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雄渾無比的真氣隨著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蘇州城。這一聲長嘯,竟是源源不絕,好像永無止境一般。而附夾在長嘯中的內力越來越是沉厚,樹上的樹葉竟承受不住,俱都紛紛落地。空中偶有倦鳥飛過,俱都炸體而死。

    功力低微的好些魔教教徒已是倒在地上,雙手撫耳,嘴裡大叫道:「別叫了!別叫了!」眼鼻之中,鮮血長流!

    左肩上的傷口奇跡般地不再流血,一雙烏黑的眼珠卻變成了赤紅。長嘯停下,黃羽翔束髮的髮冠突然爆裂開來,漆發的長髮飛舞在夜空之中。髮際之末,竟是隱隱有一層血紅之色!

    「擋我者,有死無生!」黃羽翔已經無暇與別人多說,多擔擱一分,司徒真真活命的機會便少了一少。他邁步便往蘇州城的方向走去,單鈺瑩陪在他一旁,兩人並肩而行。

    雖然他與單鈺瑩只有兩個人,但在眾人看來,這兩個人卻同地獄裡的魔神無異,狂烈的殺意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靈,即使功力高如丁平者,都從內心之中感到無力的恐懼感。

    有幾個人竟開始嘔吐起來,彷彿會感染一下,好多人都跪在一邊乾嘔起來。

    丁平與秦月憐同時怒斥一聲,擋在了黃羽翔的面前,身後朱紅俠也跟了過來。

    黃羽翔血紅的雙眼散發著無窮的殺意,即使平生經歷惡戰無數的丁平,也不由得從心中泛起一股慘烈的感覺。

    他抬起手中的長劍,長劍之上染著從他和司徒真真身上流出的鮮血,將劍高舉過頭,殘月輝映之下,無邊的慘烈從他身上散播而出。

    「瑩兒,你將後面的人殺了!這裡交給我。」黃羽翔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長劍之上,劍芒再長,竟幾有三尺之長。他死死地盯著丁平與秦月憐,無邊的氣勢拚命地飛長,竟壓得每個人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丁平拿過一把手下教眾的佩劍,也是高舉過頭,「血殺」第八式「寂滅」已是展開。

    秦月憐心中惴惴,她雖是見過丁平「血殺」第八式的大威力,但黃羽翔此時的氣勢幾欲滅天吞地,即使以丁平之能,恐怕也未必能擋得下這一擊。她心中已然決定再用一次「氤氳之霧」,但「氤氳之霧」就能擋得下這氣沖天下的一擊嗎?

    死一般的寂滅籠罩著所有的人!

    單鈺瑩身形一動,已然向離她最近的魔教之人撲去,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黃羽翔「滅殺」的決定。她此刻的身法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了,身形挪動的瞬間,纖手已然拍到了那人的胸口之上。一擊之下,那人頓時燃成了一片飛灰。她臉上表情不變,殺意也沒有因此而減淡,猛地又向一人撲去!

    朱紅俠聽到黃羽翔對單鈺瑩的吩咐之後,便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只是她的身法太快,以他之能,兀自不能將她攔住!直到單鈺瑩連殺三人,他才擋在一個離單鈺瑩最近的魔教教徒身前。

    單鈺瑩清麗的面容沒有絲毫感情,如電一般的身形頓時向朱紅俠狂捲而去。

    朱紅俠雙掌全力推開,此時此刻,他心中再也不存絲毫小視之心,已然將她當作能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大高手了!

    死寂天下!殺神已經揮舞起了死亡的鐮刀,這個夜晚,注定是個染血的日子。

    [***]

    黃羽翔的氣勢上升到了最高點的時候,丁平「血殺」第八式的蓄勢也近完成。黃羽翔虎吼一聲,長劍猛地劈下,一道足有五丈來長、青色之中混雜著血紅之色的劍氣向丁平襲捲過去。

    丁平也是暴喝一聲,迎頭一劍向黃羽翔的劍氣劈去!

    自然之道乃是將天地自然的能量化為己有,以己身的能量來推動天地間龐然莫與之能敵的大威力!本身的功力越高,能夠借助到的威力也越是龐大。

    而黃羽翔自錢塘江中遇險,純以己身之力強捍天地間沛然莫名的巨大力量,本身的潛能已是完全激發!此刻受司徒真真身受重傷幾欲魂滅的刺激,痛苦、自責、憤怒諸多情感再一次激發了人類本身強大的潛力!力量之大,已是遠超人體的極限!

    丁平的「自然之道」是化天地萬物能量為己用,而黃羽翔此刻狂暴的能量卻是完全由己身所發,幾要毀天滅地,正好是兩種性質完全相反的力道。

    兩股力道一接觸,頓時一陣僵持。但轉瞬之後,丁平略顯血紅的劍氣大長,幾有壓下黃羽翔青色劍氣之勢。秦月憐一陣心喜,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二哥終還是技高一籌!

    她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場中的局勢突然又再生變!丁平的劍氣竟在不斷消耗,血紅的劍氣飛快地融入到了黃羽翔青色的劍氣之中,轉瞬之間,青色劍氣大長,轟然向丁平等人席捲而去!

    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原有吞噬異種真氣之能,此際他的潛力一經激發,在諸多情感刺激之下,竟連「抱樸長生」真氣也有所異變,打出去的劍氣也有了吞噬的能力。

    他以本身莫大的潛力對抗丁平的天地之力,原可以說是不分上下,但他的勁道居然也有了吞噬之能,一遇丁平的劍氣,便仿如活物一般,開始分析丁平勁力,是以一開始便落在了下風。

    然而丁平此招主要是靠天地自然的大威力,從性質上講,對「抱樸長生」真氣來說卻是再熟悉也沒有,轉瞬之間,便開始不斷將丁平的劍氣給同化。

    等到丁平的劍氣被完全同化之後,兩股巨力合在一起,當真是神鬼難敵,浩浩蕩蕩向丁平等人襲去,可說是無物不摧,無物可阻。

    丁平駭然失色,沒想到不但未能將黃羽翔的攻擊止住,反倒更加助長了他的攻勢。不過情勢已是容不得他多做考慮,當下飛速撤身後退。

    秦月憐一見丁平攻擊無效,已是發動了「氤氳之霧」,粉紅色的深霧頓時將身前團團裹住。丁平縱過,將秦月憐一把拉住,兩人齊往後退。

    黃羽翔霸道之極的力道也是襲到,首當其衝的卻是魔教那些來不及退走的小嘍囉,狂猛的勁道襲身之下,竟是哼都沒有哼一下便一命嗚呼了!丁平、秦月憐兩人撤走雖快,但仍是快不過這凌厲無匹的劍氣!

    「氤氳之霧」只是將狂暴的劍氣止了只有一息的功夫,便重又捲向丁、秦二人。但這一息時間,卻給了丁、秦兩人一線活命之機!

    朱紅俠已是趕至。

    [***]

    雖然身法不若單鈺瑩靈敏,但朱紅俠卻勝在穩重之上,以靜應動,在單鈺瑩狂暴如潮的攻擊之下,恍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雖是看似危險,但總能在情急之時化險為夷。

    單鈺瑩久攻不下,身形越來越迅速,但最後,只能見到一團黑影飄飛,目力已是難見其蹤了!好些魔教教徒看得頭暈眼花,忍不住又乾嘔起來。

    黃羽翔與丁平強橫至極的轟然一擊已是激起了朱紅俠的氣機感應。朱紅俠心中一歎,暗道:二弟什麼時候竟已練成了如此可怖的武功!不過,更可怕的卻是那個少年,他原本功力雖佳,但豈能在一瞬間增長得如此迅速!

    待得黃羽翔的劍氣完全將丁平的勁道同化之後,朱紅俠心知不妙,當下也顧不得攔阻單鈺瑩,猛地從身上爆出一團火紅之光,向丁平急掠而去!

    單鈺瑩一聲嬌斥,猛地向他追去。但朱紅俠紅光催動之下,速度竟是絲毫不弱於單鈺瑩!單鈺瑩殺性已起,途中雖遇,每一個魔教弟子無不被她無情地燃滅。

    死寂天下!

    紅日照天下的至高境界,一旦使出,必然要將所遇生物屠戳殆盡!

    魔教的子弟又怎能敵得過眼前已是化魔一般的單鈺瑩呢,無不在一招之間全成灰燼。朱紅俠雖是激憤異常,但丁平與秦月憐兩人卻比所有的魔教教徒加在一起還要重要。當下忍住心中的怒火,紅影閃過,已來到丁平身前。

    若是沒有秦月憐的「氤氳之霧」,任朱紅俠本領再大,丁平與秦月憐也難逃一死。

    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在一瞬間改變的。

    朱紅俠睜開了雙眼!

    睜眼的剎那,黑暗的夜空一陣光明,彷彿白晝重臨大地一般,晴朗的夏日夜空突然一陣雷聲轟鳴,閃電急劈而下!大地發出一陣悲鳴,輕顫不止。

    好個朱紅俠!好狂烈的氣勢,只是一個睜眼竟然引發了天地萬物的共鳴!

    朱紅俠暴喝一聲,紅光劇閃之中,雙掌向黃羽翔推去。

    [***]

    即使過去了很多年,蘇州城每一個人都記得那個慘烈的夜晚!沉痛的悲嘯驚醒了所有的沉睡的人們,然後死一般的寂滅讓所有人都從心中感到了無比的悲傷。

    天空起了共鳴,大地起了震顫,然後,一道奪目的光華在城東直衝天際,將漆黑的夜晚照得一片光明。

    然後,就是絕對的死寂!

    [***]

    漫天的灰塵散去,黃羽翔單手抱著司徒真真,手中的長劍終是吃不住他渾厚無匹的內力,已是碎成了點點星星。他此番潛力盡出,實是燃燒己身生命的大衝擊,能量雖是巨大,但對他本身的折耗卻也是奇大無比,若不是他心中死死地堅定要輸送真氣保住司徒真真的心脈的信念,恐怕早已是累暈過去了!

    朱紅俠雙臂之上的衣袖早已化作片片碎布,和在漫天的灰塵之中,飄飛成了一片。原本神光凜然的雙眼變得黯淡無光,流露出老人特有的衰敗之氣。

    大阿彌神功。功分三層,練到第二層,本身便能鎖住一切往溢的能量,積於身上,以作雷霆一擊。朱紅俠平時閉合雙目,正是因為他將所有積蓄的能量存儲在了雙眼之內。

    他修成「大阿彌神功」第二層境界已有十餘年,這些年來所積蓄的能量可當真是非同小可,竟可以將黃羽翔與丁平相當於聯手一擊的巨大力道化得乾乾淨淨,可真是厲害之至!

    只是這麼一來,他這些積蓄的能量終是在一息之間全數用盡,若是再想發出眼前如此驚天的一擊,恐怕又要等待十年了!

    朱紅俠心中暗歎一聲:張華庭,你我一戰,又要延期了!

    見黃羽翔搖搖欲墜,單鈺瑩終停下手中的殺戳,黑光一閃,已是到了黃羽翔的身邊,護在他的身側。

    眼下的情景顯得有些微妙。黃羽翔與朱紅俠俱已到油盡燈滅的地步,而魔教這邊,尚有丁平、秦月憐與三十幾個教徒;單鈺瑩雖只是一人,但實力可絕對不能小窺,適才連殺七人,端得是無一抗手之敵!

    朱紅俠心中思緒翻飛不止:「這青年武功如此了得,若不趁此良機將他殺了,日後天下將無一人是此子對手。可是……纖纖的這個徒弟怎得如此厲害,竟能在轉瞬之間衝到『紅日照天下』的至高境界!只怕以二弟和三妹的合力,也未必能將她制住!這可如何是好,究竟是和……還是戰呢?」

    他心中念頭電轉,始終猶豫不決。適值此時,卻聽一個動聽的聲音興奮地叫道:「呀,打架啊,我最喜歡了!」話音才落,一個身形修長的女子已是縱跳過來,正是趙海若。

    接著,秦連等人終於也急躍而至。

    朱紅俠心頭一歎,心知若是再不撤退,自己一行人反倒要成了對方的俘虜,當下手一揮,三十幾個人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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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章 各有緣遇

黃羽翔抱著司徒真真急急走到張夢心的身前,一路留下了道道血跡,惶急地道:「心兒,你快些救真真,快!」

    張夢心見兩人血流滿身的樣子,也顧不得細問究竟,忙探手到司徒真真的脈門。她才一搭脈,兩條柳眉便皺了起來,神情甚是嚴竣。

    「真真還有得救,是不是,心兒?」黃羽翔滿懷希冀的看著張夢心,右手捏得緊緊的,生怕她會說出個「不」字或是輕搖一下螓首。

    趙海若湊過來看了一下司徒真真,對黃羽翔道:「她怎麼了,怎麼全身都是血啊?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就像你昨天欺負單姐姐一樣!你好過份,把人家弄得滿身是血的?」

    她昨晚覺得單鈺瑩的叫聲特別奇怪,還是忍不住去問了張夢心。張夢心雖仍是雲英未嫁之身,但平時也涉獵過一些淫詩艷詞,倒也不是全無所知,聽趙海若這麼一說,自己倒也是臉紅起來。她又不能明說,心中又酸酸得,只好推說黃羽翔是在「欺負」單鈺瑩。

    黃羽翔哪有心情與她囉嗦,當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此時氣勢正盛,心中憂急司徒真真的傷勢,這一眼當真是殺氣盈然,煞氣十足。饒是這個妮子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臉色一變,退出兩步,伸手撫在胸上,一副受驚害怕的表情。

    趙海若一雙烏黑的大眼珠轉過不停,心道:「這個傢伙真是不識好人心,人家看你這麼焦急,好心說幾句玩笑逗你開心嘛!真是個渾蛋,看我怎麼收拾你……不過,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威嚴,好像師父一樣!呸呸呸,他那一點像師父啊!」

    若不是此刻掛心司徒真真,張夢心定會欣喜除了父親之處,竟還有人能使這個粗線條的頑皮姑娘害怕。她沉思了好久,才道:「真真心脈已斷,生機全滅,我沒有法子救她!」

    黃羽翔一怔,猛地伸手抓住她的秀肩,輕晃道:「心兒,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的!」

    他情急之下用力甚重,張夢心又不通武功,頓時秀眉緊蹙,滿臉痛苦之情。

    淡月一掌打在黃羽翔的手臂上,怒道:「惡賊,你還不放手!」

    黃羽翔一驚,才想到張夢心不懂武功,怎麼禁得起自己這麼用力地揉捏,忙鬆開手,道:「心兒,你再想想辦法,你一定要救真真的!」

    張夢心憐惜地看了黃羽翔一眼,道:「大哥,你先別急,我雖然不能將真真妹子的心脈續接,但要保住真真妹子的性命還是可以的。」

    黃羽翔大喜,忙道:「心兒,那你還不快救真真,快一些!」

    淡月啐了一口,道:「你說話客氣些,現在是你在求我家小姐,可不是皇帝在發號施令!」

    黃羽翔的心思全在張夢心能救司徒真真這個想法之上,哪去理她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張夢心,卻也沒再說催促的話,但一雙眼睛卻是牢牢地盯著張夢心。

    張夢心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瓷瓶,輕輕將瓶塞打開,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氣頓時瀰散開來。

    淡月一見,驚道:「小姐,這是老爺特地留給你防身的!就只有這麼一粒而已,若是你日後……那可怎麼辦啊!」

    張夢心瞪了她一眼,道:「淡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眼下只有這粒大還丹方能保住真真妹子的性命,我又怎能吝嗇!」話雖是如此,但若不是這事與黃羽翔有關,司徒真真日後又會與她成為閨中姐妹,這粒大還丹還真不會拿出來現人。

    要知道,這大還丹乃是武林中的療傷聖藥,只要一息尚存,便能起死為生,為少林第六代世祖所制。因製藥的材料珍貴罕見,烘焙之時又需要內力極深之人護鼎,端得勞心費力。當時製成之時,也不過區區十二粒,六世祖製成此丹不久,便證道西去。千年以降,少林寺再也沒有人能製出第二爐來,而大還丹用到如今,也只剩下三粒而已,被少林派視若珍寶。

    當年少林派曾受了張華庭極大的恩惠,因張華庭本身已是功力極高,少林派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了他的地方,只好送了他一粒大還丹。張華庭本不欲接受,但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自幼身體便有固疾,便就收了下來,欲給張夢心服用。

    誰知他歸途中正遇當世名醫「不醫活人」冬天下,便請冬天下替自己的女兒看病。結果冬天下的結論是張夢心懷有世人罕見的「三陰絕脈」,絕非醫藥可治,就是給她了服用了大還丹,也是無補於事。

    後來張夢心行道江湖,張華庭雖是知道以自己的名聲,外加有秦連的保護,張夢心定不會出什麼事。但他愛女心切,生怕女兒有個閃失,便將大還丹給了張夢心,以備萬一,誰料今日真個用上了!

    將瓷瓶微傾,倒出一粒約摸龍眼大小的藥丸,週身被臘衣包著。張夢心輕輕撥開臘衣,那檀香頓時更顯濃郁,將臘衣撥去,手中已多了一粒紫紅色的丹藥。

    張夢心將司徒真真的下頰捏開,將大還丹放到她的嘴裡。可司徒真真百脈俱毀,已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大還丹停在了喉嚨口,怎也下不到她的胃中。

    張夢心正要給她度氣,卻見黃羽翔已是低下頭來,與司徒真真嘴對嘴哺了一口真氣,已將大還丹度入了她的肚中。

    趙海若兩眼圓睜,喃喃道:「你不是要給她治病,幹麼又親她?」溫漠然實在聽不過去,也顧不得將來她會怎樣對付自己,將她拉到了一邊。

    張夢心鬆了一口氣,道:「好了,現在真真妹子不會有性命之危了!不過她百脈全毀,要將她妙手回春,除非能找到『不醫活人』冬天下老前輩,不然的話,真真妹子便要在無知無覺中度過一輩子了!」

    黃羽翔將摟著司徒真真的手緊了一下,道:「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冬前輩來替真真治病的!」他身體突然搖晃了兩下,抱著司徒真真的手一鬆,猛地往後一倒,摔在了地上。

    張夢心雖是有心扶他,但司徒真真失去了黃羽翔的扶持,也是往地上摔去。衡量輕重之下,當即將司徒真真抱住。只是司徒真真身材頗為豐腴,張夢心手上力道又小,直退了兩步,被淡月扶住,才穩住了身形。

    張夢心略顯惱怒地看了淡月一眼,自是怪她沒有去扶黃羽翔。將司徒真真小心翼翼地放到淡月的懷中,才行到黃羽翔的身邊,半跪在地上,將他的頭放到自己的雙膝之上,伸手搭住了他的脈門。

    黃羽翔剛才雖是大發神威,展現出了足以匹敵「自然之道」的大威力,但對身體的折耗卻是極其之大,體力早已經透支了。他心懸司徒真真的安危,一股信念支撐著他一直將自身的真氣輸到司徒真真的體內。現在聽到張夢心說司徒真真終於沒有性命之危,心頭一鬆,頓時支撐不住,竟是脫力而暈。

    張夢心略微鬆了一口氣,轉頭向單鈺瑩看去,道:「姐姐,大哥他……」一語未必,卻見單鈺瑩俏臉之上竟滿是條條血跡,七竅之中全部流出了血來!

    她本在奇怪以單鈺瑩對黃羽翔的關心,怎可能在黃羽翔倒地之時不扶住他,現在迷團解開,張夢心心中卻是更為焦慮,只得對站在一邊的秦連道:「秦師兄,你先幫我扶著大哥。」

    將黃羽翔交到秦連手裡,張夢心忙走到單鈺瑩身邊,卻見她雙眼緊閉,七道血跡掛在她如玉般的俏臉之上,說不出的詭異。張夢心輕輕一碰單鈺瑩,卻見她猛地應手而倒,忙搶上一步,將她摟住。

    原來單鈺瑩早已經暈了過去,只是她功法奇特,雖然人已經失去了知覺,但身體卻仍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張夢心試著將手搭到單鈺瑩的脈門之上,才一接觸,卻覺她的脈搏激跳狂野,似是連珠炮彈一般,幾無間隙的時間,而且她身上的溫度奇高無比,竟像火燒一般。

    常人的心跳若只是她脈跳速度的十分之一,也肯定會血管爆裂而死,更別說體溫如此之高。張夢心心中大奇,卻不知道在單鈺瑩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竟會變得如此。

    其實就算是天下第一名醫「不醫活人」冬天下在此,恐怕也無法說得清其中的道理。

    昔年惜花婆婆收單鈺瑩為徒後,對她的資質大為讚歎,許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果然,單鈺瑩聰明異常,什麼招式到了她的手裡,總能一遍學會,甚至還能推陳出新,創出新的變化。

    惜花婆婆雖然武藝駁雜,但卻只揀了最上乘的武功教給單鈺瑩,只一年的時間,便已經無新招可教。她得「紅日照天下」口訣之時,本身內力已是大成,無法再修習「紅日照天下」。她也是聰明絕頂之人,當即窮其心智,將「紅日照天下」中不適合女子修習的部分略作修改,傳給了單鈺瑩。

    「紅日照天下」本是天魔聖教第一奇功,乃是天下最為陽剛的武功。雖經惜花婆婆改編,又由單鈺瑩自行修正了許多不足之處,於純粹的陽剛之中夾雜了陰柔之氣。然而,功法本身的性質卻沒有質的變化,仍是陽剛至極的武功。而單鈺瑩出身大富大貴之家,平時多有進補,人參茯苓等大補之藥不知吃過多少,更加助長了原本就過盛的陽氣。

    本來單鈺瑩的內力增長循序漸進,也倒沒有什麼不適反應。只是她在情緒激動之下竟然突破了「紅日照天下」的瓶頸,達到了「死寂天下」的境界,「九轉玄冥功」頓時化異為源,重新變成純陽至極的「紅日照天下」的功法境界!以她女子的陰柔體質,與這突如其來的功法一經觸碰,頓時發生了大激鬥。

    原先她一心對敵,功行十分之下,過盛的陽氣有了渲瀉的地方,一時也沒有發作出來。只是強敵一去,火燒一般的陽氣頓時與她的體質衝突起來,真氣之炎,竟她的七竅都炙出了血來,人也失去了知覺。

    好在她適才一番大戰化去了不少內力,陽氣之盛稍有減退,不然的話,此時她自身也要被暴炎的真氣化為一團飛灰了。

    張夢心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出去了僅不過一個時辰,這裡竟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她雖是博識,但在內功一途之上,卻是所見極少。眼見單鈺瑩如此情形,心中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單鈺瑩體內的溫度越來越高,絲綢所製的夏裝竟然開始慢慢變得焦黑起來!

    張夢心大驚,心知若是照此下去,單鈺瑩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會被她極高的體溫全部燒燬,那叫她日後如何見人!她心念電轉,猛然想到了那玫奇形戒指:大哥他們都說這玫戒指奇寒無比,自己雖是毫無所覺,但想來應該是如他們所說。不若在姐姐身上試上一試,看能不能壓下姐姐體內的高溫!

    她心思果決,又無他法可施,當下將那玫奇形戒指拿了出來,放到了單鈺瑩的左手之上。

    才將那玫戒指放到單鈺瑩的手上,卻見這翠綠色的戒指竟開始散發著無比明亮的光彩,綠油油的光芒頓時將單鈺瑩團團包住。

    張夢心不知是福是禍,焦急之下又探手去摸她的脈門。誰知手才一觸到單鈺瑩的皮膚之上,卻覺一股陽剛之氣十足的力道狂烈無比的向她體內湧去。她本身不會半點內力,絲毫沒有阻止之道,頓時被那陽剛之氣盤據了所有的經脈,只覺全身炙熱如沸,恨不得投入玄冰之中,才能消了這股奇熱。

    秦連原本抱著黃羽翔側立在旁,突然看到張夢心竟然嬌軀微顫,渾然都散發著黑色的光暈,不禁心中大急,忙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小姐,你還好吧?」

    張夢心此刻全身灼燙欲炸,正難受異常之際,便連睜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如何能夠回答於他。

    秦連大急,伸手去搭張夢心的肩頭,誰知手才一碰到張夢心的身體,便被一股力道奇大無比的內力彈了回來。他心知張夢心不會武功,這股內力必是由單鈺瑩所傳,可是單鈺瑩明明已經昏迷了,又怎能調動體內的內力呢?他雖是宗師級的大高手,但眼前的情景也是半點也不能瞭解。他又不敢冒然將兩人分開,當下高聲叫道:「溫師弟,小師妹,你們快些過來!」

    溫漠然將趙海若拉到一邊,原是騙她說那裡有一隻六條腿的狗!趙海若好奇心奇重無比,當下便興沖沖地跟他而去。走到一邊,這小妮子突然叫道:「真的有六條腿的狗啊!」

    溫漠然心中大奇,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一隻狗正趴伏在地,四腳撐開,尾部又有兩條腿露了出來,卻要細小了很多。原來正有兩隻狗在交配,但在黃羽翔與單鈺瑩的殺意之下,竟是生生嚇死,結果雄壯的大狗將底下的母狗壓住,只露出兩條腿出來。溫漠然自然知道是有兩條狗,當下渾身一陣冷汗,想不到錯有錯著,竟是逃過了一劫。

    趙海若當下便要將狗抱起,溫漠然自是百般阻擾,說什麼這是神狗如何如何的,凡人不能觸碰!正在詞窮之際,突然聽聞秦連的叫喊,真個是如遇救星,忙將趙海若拉著便走。

    「小師妹,你平時讀的書最多,可知道小姐怎麼了?」秦連知道趙海若雖是頑劣成性,但學識之博,卻是張華庭親授四徒之冠,甚至還在張夢心之上。

    趙海若還沒來得走到張夢心身邊,卻見她的身上黑光一陣大盛,隨即那奇形戒指也是一陣大亮,突然發出一聲脆響,竟是炸成了一團碎片。

    在三人驚咦聲中,張夢心猛然彈了開來,趙海若身法靈便,已是將她接住,觸手之際,卻已沒有了秦連剛才所遇的高溫。

    那奇形戒指實是萬載寒玉製成之物,其中載有天魔聖教的一套高深功夫,只是非得用特殊的方法才能將心法口訣顯現出來,一直便是天魔聖教的傳教聖物。只是時光以降,將戒指之上心法口訣顯現出來的方法已然失傳,而這奇形戒指也成了魔教的掌教令符!

    單鈺瑩體內「紅日照天下」的心法境界已是達到最高深的境界,身體已如九幽之火一般,正要將她自己也焚燒殆滅之際,卻恰恰遇到了奇形戒指寒氣的克制,便趨緩和之勢。

    但這寒玉歲月長久,所儲寒氣已是大不如初,竟是匹敵不過單鈺瑩身上的「紅日照天下」奇幻內力。適值此時,張夢心卻是不合時宜的插手其中,單鈺瑩體內充沛異常的真氣立時有部分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本來她不會內功,被這狂暴無比的內力便是輕輕一觸便要芳魂歸天了。誰知她身懷「三陰絕脈」,原是至陰的體質,恰好抵消了這勢道狂猛的力道。在單鈺瑩暴烈的真氣強行貫注體內之下,張夢心的「三陰絕脈」竟開始慢慢瓦解,終全部消去。

    在張夢心沉痾全去之際,正好那奇形戒指的承受之力也到了極限,頓時不支碎開,而單鈺瑩經此一人一物的分化力道,過盛的力道終告消去,從此走上了武學的至高境界!只是可憐魔教這傳教聖物,傳承千載,竟是毀於一旦,所載大法,也就此湮沒失傳。

    那奇形戒指之上得到了單鈺瑩至剛至陽的力道,本身又是至陰至寒之物,頓時生成了無偏無斜的純和內力。在碎體之際,紛紛向兩女傳去。兩女此時已近昏迷,毫無抵抗之心,頓時有大半進了她們的體內,形成了最原始的力量:先天真氣。

    張夢心雖是從未習武,但在「紅日照天下」大法衝擊之下,竟然沉痾盡去,最後更是因禍得福,得到了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先天真氣。她雖是還未習練武功,但起點卻是最高,體內全是精純原始的先天真氣,沒有半分駁雜之氣,以後無論修煉什麼武功,都是事半功倍,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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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章 風波漸生


黃羽翔恢復意識的時候,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真真!」他猛然坐起,也顧不得自己是如何會在這床上的,打開門便走了出去。

    開門而出,卻見自己正身處於一間客棧之中。只是走道兩旁的廂房俱是房門緊閉,看不到半個人影。這時他才發現,原來此時正值深夜,卻不知怎得,他竟能暗中視物如若白晝無異。

    他心念司徒真真,一時也顧不得此時會不會打擾到別人,叫道:「真真——瑩兒、心兒……秦前輩——」一連串的人名一個一個念了出來,輪到「趙海若」的時候,不禁猶豫了一下,終還是沒有叫出來。

    「咦,你怎麼不念我的名字啊!」旁邊的一扇房門不知何時竟拉了出來,趙海若依在門旁,一身白衣勝雪,端得美麗異常。

    黃羽翔雖是對這個女子頗為豈憚,但此時一個人也見不到,驀然見一個熟識之人,也不由得心中高興。忙道:「趙姑娘,真真呢?」

    趙海若小嘴一嘟,道:「你這個人可真沒有良心,心姐姐和單姐姐為你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你卻一醒來只想著你的真真,唉,書裡頭說得真是沒錯,男人都是薄倖之人!」

    黃羽翔凜然一驚,「心兒——什麼,還有瑩兒在床上躺了三天?咦,難道我昏迷了三天以上了?」他心中想著,臉上也露出惶急之色,道:「趙姑娘,心兒和瑩兒她們怎麼了?」

    當日黃羽翔四人俱都昏迷過去,秦連無奈之下只好讓餘下四人各背一人,另找落腳之地。只是四人行得匆匆,竟忘了給鄭雪濤留下訊息。鄭雪濤雖同秦連他們一樣,在聽到黃羽翔驚動全城的嘯聲中便往客棧趕去,但他的輕功遠在他的刀法之下,等到他趕回客棧之際,早已是人去樓毀。

    他本來還抱著萬一的希望,指望張夢心他們比他還晚,沒有趕到。但一直等到天明之時,沒有盼來張夢心,卻等來了官差衙吏。他雖是世家之後,卻也不願輕易惹上官府,當下便離開了原處,轉到蘇州城去尋找玉人下落。

    但不料黃羽翔四人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秦連等人只好足不出戶地照顧四人,是以鄭公子雖是尋遍整個蘇州城,仍是未遇上張夢心。鄭大公子平生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有好好修習輕功,以致現在竟同佳人失散。當真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趙海若春蔥般的食指輕輕括了下白玉似的臉龐,道:「你到還知道掛著心姐姐啊?哼,她沒事,只是昏睡不醒!」此刻的趙海若倒是沒有了平時的頑劣之氣,倒彷彿是閨中密友被人拋棄,一副義憤的樣子。

    黃羽翔不欲與她多做爭辨,道:「心兒的房間在哪,我去看看她!」

    「哼,怎麼不想見你的真真了?」趙海若嘴裡雖然這麼說著,身體卻直了起來,朝旁邊的房間走去,輕輕敲了下門。

    黃羽翔跟了過去,卻見門「依呀」一聲開了,淡月姑娘探出半個腦袋,道:「海若小姐,你怎麼這麼晚還來?」目光突然瞥到黃羽翔,不禁道,「這個傢伙來這裡幹嘛?他害得小姐還不夠慘嗎!」

    黃羽翔不知自己昏迷後發生了何事,被淡月埋怨沒頭沒腦的,他心中惶急,不欲跟她囉嗦,當下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淡月被他的威勢所嚇,竟是身子一縮,往後退了一步。

    趙海若卻不理他兩人,逕自擠進門內,走出兩步,回過頭來道:「咦,你怎麼還不進來?」

    黃羽翔心中苦笑一下,想道:這女人果然一點沒變!他確實也關心張夢心到底出了何事,趁淡月後退之際,猛地向前衝去,也擠進了房門。

    房內雖是未點蠟燭,但黃羽翔此時卻是黑夜視物幾如白晝無異,已然看到房子西側靠窗的地方正有一張大床,翠綠的絲被遮不住底下人兒玲瓏浮凸的嬌軀,烏黑的秀髮披散在枕邊被上。她一隻手臂伸在被外,褻衣已是捲到肩頭,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胳膊。

    黃羽翔明知此時此刻不能心起它念,但看到張夢心如此嬌媚迷人的一面,仍是暇思突起,一時之間全沒了其它念頭。

    淡月被黃羽翔眼神所嚇,讓他趁機衝了進來,不禁暗罵自己無用。忙又搶上幾步,攔在了黃羽翔的身前,道:「惡賊,你還不出去,你怎麼能在深夜進到小姐的房內來呢?」若是被人所知,以當時的禮法之嚴,張夢心倒真是非嫁給黃羽翔不可了。淡月姑娘心繫鄭大公子,又怎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是我讓他進來的!這又沒有什麼,看看有什麼打緊的?」趙海若原是坐在張夢心的床邊,猛地翻身躺在她的身邊,被子掀動之中,露出了張夢心老大一片晶瑩的肌膚。

    淡月背對著張夢心看不到,黃羽翔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喉結一陣抖動。淡月雖是看不到身後發生了何事,但看到黃羽翔的模樣,必然知道趙海若又沒幹什麼好事。她與趙海若一起生活了幾近八年,對趙海若自是瞭解。忙回過頭去,見張夢心已是酥胸半露,當下又氣又急,連眼淚也快要落下來了。

    黃羽翔早已將張夢心看作是自己的女人,自不會理會淡月在想些什麼,當下身子一晃,已是閃到了床邊,拉過被子將張夢心動人的身軀掩去。

    這倒不是他動了什麼君子之心,而是張夢心此刻的樣子實在太過動人,若是不起綺念,實在連他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男人。只是張夢心此時昏迷不醒,若是自己忍不下情慾之熬,將她「就地正法」的話,恐怕會大傷她的身子。

    他此時的武功已是遠在淡月之上,淡月只覺眼前一花,黃羽翔已是站到了床邊上。只是見他將張夢心的身子遮住,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心中又是大敲警鐘,她知道黃羽翔武功已在自己之上,當下全神留意黃羽翔的一舉一動,只要他稍微露出不軌之舉,就要大叫大嚷,將秦連與溫漠然喚來。

    趙海若與張夢心並排躺在一塊,兩張美絕人寰的俏臉湊在一起,相互輝映,當真是美艷得不可方物。黃羽翔剛剛平息的慾火再度升起,恨不得將這兩個動人的女子全部摟在懷中,輕憐蜜愛一番。念頭轉過,不禁暗自責怪自己:真真生死未卜,心兒又昏迷不醒,還有瑩兒也不知出什麼事了,我怎麼能動這種腦筋,真是該死……就是要到歪腦筋,也不該把這個古怪的妮子也一塊帶上!

    趙海若看到黃羽翔的臉色陰晴不定的,白玉般的臉龐上滿是狡譎的笑容。突然之間,湊嘴到張夢心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黃羽翔頓覺口中乾渴異常,道:「你在做什麼?」

    趙海若嫣然一笑,道:「我在幫你欺負她啊?」她數日前其實已見到黃羽翔與單鈺瑩兩人的親熱舉動,雖是心中不解,但心中一直存著好奇之意。適才一時心血來潮,竟學著黃羽翔的樣子「欺負」了一下張夢心。

    她隨即直起身子,道:「一點意思也沒有,我也回去睡了!」說完,竟直愣愣地從床上爬起,朝門外走去。

    黃羽翔見張夢心雖是昏迷不醒,但呼吸卻是十分的平穩,知道她必無大礙。他心中最掛念的還是司徒真真,見趙海若要走,忙追了出去,道:「趙姑娘,真真和瑩兒呢,她們在哪個房間?」

    趙海若白了他一眼,道:「你欺負了心姐姐,又要去欺負真真姐姐和單姐姐了?」

    黃羽翔心中一陣苦笑,知道這個妮子的毛病又來了,但仍是忍不住道:「剛才好像是你在『欺負』心兒吧?」

    趙海若臉一紅,低頭道:「你不用這麼誇獎我的,其實也沒什麼了,我只是親了她一下。」

    黃羽翔終於明白絕不能與她囉嗦,忙道:「趙姑娘,瑩兒和真真到底在哪裡?」他心中焦急,說話便帶了幾分火氣。

    趙海若眼眶一紅,俏嘴微扁,突然流淚痛哭道:「你好凶!你欺負人家!」

    黃羽翔頓時手忙腳亂,道:「你別哭,我不是在怪你,你別哭了!」

    「嘻嘻」,趙海若兀自掛著淚光的臉上笑意十足,喃喃道,「柳俏兒說唱大戲便要該哭的時候就哭,該笑的時候就笑。這有何難,我只需內力一逼,淚水不是說流便流嗎?」

    她輕輕伸了下懶腰,轉頭向自己的房中走去,「嗯,好困,不玩了!」

    黃羽翔一輩子還沒被人這麼耍過,雖是心中憋氣,但實在也不願惹上這個魔頭,徒地給自己製造麻煩,忍住氣道:「趙姑娘,真真和瑩兒到底在哪裡?」

    趙海若卻是半分也不理他,只是走進了自己房中。黃羽翔略一衡量,便覺要向淡月詢問的話,還不如問眼前這個小魔頭,當下也跟著她進了房門。

    誰知走進房門一看,卻見單鈺瑩與司徒真真正並排躺在床上。他猛地向趙海若望去,道:「瑩兒和真真明明在你的房內,為何你早不說與我聽!」

    趙海若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指甲刀,輕輕地修剔起來,好半天才道:「秦師兄讓我照顧兩位姐姐,那她們自然是我和住在一起。你好笨,不知道心姐姐為什麼會喜歡你這個呆頭鵝!」

    黃羽翔的心神早被單鈺瑩兩女吸引過去,哪還管她在說什麼,當下跑到床邊,坐到了床沿之上。

    他伸手輕輕撫過司徒真真的秀髮,將大手停在她慘白的臉龐。只這三天的功夫,她就已經消瘦了不少,渾不似以前豐盈的體態。黃羽翔心中一酸,喃喃道:「真真,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呢?我真是沒用,竟要你反過來救我!你曾經對著月亮說,要我好好憐惜你……對不起,我沒有做到。我只是深深地傷害了你……真真,你一定要好好地活過來,來罵你這個不中用的夫君!我會加倍的疼你,我會一輩子照顧你……」

    想到司徒真真這個野蠻無比的丫頭竟是如此深情,黃羽翔鼻中一酸,竟是忍不住流下了淚來。轉頭看向單鈺瑩,卻見她雖是昏迷不醒,但肌膚之上卻籠著一層淡淡的黑色光華,俏臉兒紅潤異常,一點兒也不想受傷的樣子,倒像是正做著美夢。

    他心中微微有些寬慰,伸出雙手,將單鈺瑩兩女的纖手各自握住手中,貼在臉頰之上,一時之間,竟是癡了。

    趙海若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將指甲刀收起,走到房中另一張床邊,翻身倒下,竟是不理黃羽翔,自個兒睡了。

    黃羽翔暗暗搖頭,想道自己若是起了什麼歹念,她豈不是引狼入室、助紂為虐。

    趙海若也不知是心中全無男女之防,還是對黃羽翔比較信得過,沒過一會,便傳來細長的呼吸之聲。

    黃羽翔雖覺呆在趙海若的房內大是不妥,若是這丫頭以後知道男女之別這個觀念,要叫他負責的話,豈不是大大的麻煩。但他實不願離開單、司徒兩女,當下只是靜靜地坐著,數著三女輕弱的心跳,心中什麼念頭也沒了,只想這麼一直到永遠。

    [***]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倒在床沿睡著的,黃羽翔睜開雙眼的一瞬,見到的卻是單鈺瑩那雙靈動深情之極的明眸。黃羽翔心中大喜,起身猛地將她抱住,道:「瑩兒,你沒事了?」

    單鈺瑩伸手將他回抱住,低聲道:「小賊,我好想你,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當時雖是昏了過去,但在「紅日照天下」大法至剛至陽的真氣作亂之際,仍是痛得死去活來,便想這麼死去。只是心中掛著黃羽翔,實是不忍就這麼離他而去,讓他一人在世上花心,以極強的意志與體內的真氣鬥法,這才堅持到張夢心取出魔教聖物將她才危機中解救出來。

    「瑩兒,我一定會永遠陪著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轉過頭去看向司徒真真,又道,「還有真真,心兒,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單鈺瑩白了他一個媚眼,道:「你這個小賊,盡知道做些風流之事!我日後若不將你好好管著,你可要替我添多少個姐妹啊?」

    若是沒有經歷司徒真真一事,黃羽翔定然要使出渾然解數,大施壞手,讓單鈺瑩求饒不止,這時卻道:「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真真,累得她受了這麼重的傷!我怎還會去招惹別的女子?」

    想到真真,單鈺瑩也是悠悠一歎,道:「大哥,你會不會怪我啊?」

    「怪你什麼?」黃羽翔將抱著她的雙手緊了一下,道,「我的瑩兒最乖了,我怎麼會怪她呢?」

    「大哥,」單鈺瑩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道,「你會不會怪我當時沒有替你擋在身前啊?我是真得來不及了,決不是不捨得自己的性命!大哥,即使為你陪了性命,我也是很開心的!」

    「傻瑩兒!」黃羽翔伸手將她扳到自己身前,讓她對著自己的雙眼,一字一字地道,「我決不允許你做這麼傻的事情!」他重將單鈺瑩拉到自己的懷中,柔聲道,「當初真真替我擋了那一擊,我的心中又悔又怒,只是想將傷了真真的人全部殺死!可是,瑩兒,若是換了是你的話,我定會陪你一同死的!」

    「大哥——」單鈺瑩的淚光染濕了黃羽翔的衣襟,低聲道,「大哥,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想死,我要我們快快活活地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黃羽翔將單鈺瑩的雙手握住,道:「我們永遠也不分開!」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親熱的話,又陪了司徒真真一陣,這才走出房間,到大堂中去用飯。兩人這三天全是靠飲米湯度過,一旦醒來,肚中自是餓得不行,也顧不得狼狽,一拿起碗筷,便狼吞虎嚥起來。好在此時正好是巳午之交,用飯之人還不甚多,兩人的心思又全在飯菜之上,全不顧別人怎麼看他們兩個。

    黃羽翔也就罷了,但單鈺瑩如此俏麗如仙的女子竟也如餓死鬼投胎,可還真是一大奇事。待得兩人用飯完畢,卻見所有人都望著他們兩個。單鈺瑩頓時俏臉一紅,想到自己適才的吃相實在是有辱斯文,不符她大家閨秀的扮相,當下拉著黃羽翔重新躲回自己的閨房之中。

    到得中午時分,張夢心終於也醒了過來。黃羽翔自是大喜,忙和單鈺瑩到她房中去看她。幾人說到當時之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幾番對照之下,仍是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何事。只是張夢心此時全不同於往昔柔弱纖纖的樣子,一雙鳳目晶瑩玉潤,隱隱之間有光華流動,渾身的肌膚之上,都彷彿流淌著一層玉色的光華,端得動人。

    張夢心不通武功,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然達至最上乘的先天之境。只是說到當日之事,難免要想到司徒真真,俱是一陣沉默。

    黃羽翔道:「心兒,那冬天下前輩居住在哪裡的?我馬上帶真真去找他!」

    張夢心溫柔一笑,道:「大哥,你先別急。真真此時身體的狀況根本經不起長途行走,再說了,冬前輩居無定所,最喜遊歷,大哥你又到何處去尋他呢?」

    黃羽翔大急,道:「心兒,這可如何是好!」

    「大哥,我還沒有說完。」張夢心又道,「冬前輩除了遊歷天下之外,最喜熱鬧,若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大事,他定會去看的!再若不然,他每年重陽之節,都會到我家的聽風閣去的。」

    說到後來,她的俏臉微微一紅,原來她心中存了另一份心思,想讓自己的父親見一下自己傾心愛戀的男子。

    單鈺瑩與她俱是女子,對她的心思倒有幾分瞭解,兩女對視一笑,皆是心照不宣。

    適正此時,卻見溫漠然推門而入,一張冷漠的臉上略有些急慮之色。眾人都猜道,莫非他又被趙海若折磨了不成!

    「出大事了!」溫漠然略皺了一下眉,道,「現在武林中都沸沸洋洋地盛傳魔教在三天之前將太湖『百劍門』給滅了,清荷劍派已然發出英雄貼,召請天下白道英雄到梅家開武林大會,商討對付魔教一事!」

    「什麼?」張夢心俏臉之上一陣變色。四年前魔教幾乎席捲武林,如今每個白道門人談起,仍是會色變不已。魔教殘忍好殺之名,已是深入人心,天下白道人士,無不對魔教恨之入骨。此時召開武林大會商議對付魔教,豈不是在原本微妙異常的武林大勢中點燃了爭戰的導火線,又要引發一場全武林的大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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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章 素手調羹


「魔教連續幾次攻擊師妹的事情已經在江湖上流傳開來,武林中已是人人義憤,認為魔教經過這四年的養精蓄銳,已是元氣全復,甚至遠超當年。對付師妹,就是對師尊宣戰!而三日前『百花門』竟一夕滅門,種種跡像都表明這乃是魔教所為。現在江湖上已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是魔教下一目標!」溫漠然歎了口氣,道,「兩天前清荷李劍明突然代表他父親廣發英雄貼,邀請武林人士齊聚蘇州,商討除魔大會!我剛才出到門外,已是遇到了好些在武林中頗有名聲的人物,甚至崆峒派的掌門也來了!」

    「好!」黃羽翔雙掌一擊,道,「魔教那幫賊子屢屢犯我,更將真真傷得這麼重,是該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瑩兒,我們便去那英雄大會瞧瞧……溫兄,不知這英雄大會是幾時開始?」

    「五天之後……」溫漠然略為猶豫了一下,道,「聽說問劍心閣的傳人也要來了!」

    「問劍心閣,那是什麼東西?」黃羽翔不解地問道。

    「不是什麼東西!」張夢心道,「問劍心閣是武林最為神秘的門派,歷代只有一個傳人行走江湖,其門派的宗旨就是維持武林平衡之勢。每次問劍心閣傳人現於江湖的時候,武林中總有大事發生!上次問劍心閣的傳人好像叫做魏雅心,號稱『纖手馭龍』,不但指她的武功也得,更是手段高明,常能化爭端於無形之中!卻不知這一代的傳人又是何人,比之魏前輩又是如何?」

    「是啊,眼下情勢複雜,一切需得從長計議,不可魯莽行事!」溫漠然皺眉道。

    單鈺瑩轉頭對他一瞪,自是怪他竟敢衝撞了自家夫君。

    「是啊,」張夢心也道,「『百劍門』被滅一事實在是太過奇怪。按理說,三天之前,正是魔教偷襲大哥的時候,怎麼可能又去將『百劍門』給滅派呢!百劍門主池水硯雖不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但一手『三花劍』使得極好,門下弟子又多,魔教沒有三大傳令使,如何將它滅派,除非是三聖女、二尊之流的高手也到了這裡!可是以他們對掌教聖物的志在必得,又豈會平白無故地去偷襲『百劍門』呢?」

    說到這裡,她轉頭問淡月道:「淡月,你可曾見到那玫戒指?我剛才怎麼找不著!」

    「小姐,那玫戒指已經碎成一片片了!」淡月便將當日的情形說了出來,黃羽翔、單鈺瑩、張夢心三人都是極為奇怪,不知道這奇形戒指在單、張兩女身上發生了什麼作用。

    「大哥,我看這件事清荷劍派最為可疑!」張夢心理了理思緒,道,「清荷劍派與魔教本來就處在一個微妙的局勢之中,只要滅了魔教,那它便儼然為天下第一大派了。反過來說,清荷劍派也完全有實力將『百劍門』一夕之間滅門,反倒嫁禍在魔教頭上!」

    黃羽翔靜下心想想,道:「不錯,當時心兒與秦前輩你們一走,魔教便攻了過來。若不是李劍明將你們邀了過去,諒魔教之人也不敢如此做!」

    「對啊!」張夢心見黃羽翔不再執意要尋魔教報仇,大是鬆了口氣,道,「魔教幾有千年基業,根深基穩,非是清荷劍派雖能對抗,只不知清荷劍派為何要在這時候與魔教起釁!唉,五日後的英雄大會,不知會出現何種結局?爹爹說過,只有兩派維持均勢,才能得保武林安寧。唉,若是戰端再起,非是武林之福!」

    「心兒,你錯了!」黃羽翔揚聲道,「維持兩派勢力的均勢,並不是長久之策!總有一天,矛盾總會激化,到時候,多年的仇恨在一朝爆發,帶來的破壞性豈不是更加難以控制!說句難聽的話,現在你爹爹還在世,壓得下兩派的人,但你爹爹百年之後呢,那又如何是好?」

    張夢心一怔,情不自禁地道:「那怎麼辦?」

    「唯一之計,便是將這兩股勢力都連根拔起!雖然會有人流血,但忍下一時之痛,才能給武林數十年安靜的時間!」黃羽翔虎目之中暴閃著精芒,道,「魔教傷了真真,清荷劍派又趁火打劫,哼,我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眾人都從沒接觸到黃羽翔如此霸道狠辣的一面,俱都面面相覷,頗有震驚之色!

    「小賊,你可想清楚了,你一個人鬥得過這兩個武林中勢力最大的兩個門派嗎?」單鈺瑩雖是使性慣了,但該有的思慮還是有的。

    「嘿嘿,我又沒有說過要與他們明刀明槍的鬥個高下!」黃羽翔憐惜地看了單鈺瑩一眼,道,「況且,現在他們所謂的聖物已經被我們毀了,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被他們追殺,還不如先發制人!我再也不允許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了!」

    他看了看單鈺瑩,又轉向張夢心,目中全是堅定之色。

    「大哥——」兩女見心上人如此體貼愛護自己,自是感動不已。單鈺瑩想道:即使下地獄,我也會陪著小賊一道。張夢心卻是想道:魔教與清荷劍派之爭果然非是武林之福,難道當真要如大哥所說,將他們全部消滅嗎?

    「黃兄好志氣!」溫漠然擊節讚道,「我也覺得一味姑息下去,遲早會生大變,還不如當機立斷,長痛不如短痛!只是滋事體大,還要先行稟告師父。師妹你意下如何?」

    張夢心略一點頭,道:「好吧,溫師兄,你盡快與爹爹聯繫上。如今的武林已是風波漸生,恐怕一場大戰又是免不了的!」

    黃羽翔閉上雙眼,想道:清荷李慕然早在七年前便已經派人臥底潛入魔教,西湖之上假冒魔教偷襲心兒,由此引發一連串的事件。終成功引得自己一群人與魔教站在了對抗的一端,此事牽涉到張夢心,那張華庭勢必不能抽身其外。然後他又覆滅「百劍門」,以白道對魔教的敵愾之心結成除魔聯盟。如此一來,魔教雖是千年根基,恐怕也會毀於一夕。若這都不是巧合,而全是李慕然一手策劃的話,那他心機之深、手段之毒,恐怕可說是天下第一人了!

    黃羽翔本不是笨人,雖然明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李慕然搞得鬼,但魔教傷了真真,又屢次追殺自己卻是不假,這個大仇已是結下,除非身死,怎也是化解不開。他心中大恨,暗暗道:「魔教就是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放過他們!清荷劍派如此可惡,哼,我也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猛然之間,只聽「咕」的一聲巨響,黃羽翔忙睜開雙眼,辨聲向張夢心看去,問道:「心兒,你怎麼了?」

    張夢心俏臉通紅,滿是忸怩之色,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與黃羽翔他們一樣,也是三天未曾好好進食,如今又說了這麼多話,肚中早已經餓得不行。

    黃羽翔大急,兀自還想問她,卻被單鈺瑩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他耳邊輕聲道:「呆子,妹妹跟我們一樣,都餓了好幾天了!」他這才恍悟,消去了滿臉焦急之色。

    張夢心聞言更顯窘迫,恨不得將一張螓首垂到被子之中。淡月已然出門而去,替張夢心去張羅飯菜。待到淡月端著飯盒進來,張夢心眼光一掃黃羽翔,道:「大哥,你先出去一下可好?」她知道自己已餓得不行,吃相難免不文雅,徒地傷了自己在黃羽翔心中的印像。

    黃羽翔哈哈一笑,道:「心兒,剛才我同瑩兒與你現在一般無二,不妨事的,我就愛看心兒吃飯的樣子!」

    單鈺瑩見黃羽翔終於擺脫司徒真真的慘事,開懷大笑起來,也不由得心中欣喜,道:「妹妹,剛才我跟大哥在樓下吃飯的時候,好多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真是好笑極了。」

    張夢心見兩人都不肯出去,但肚中實在太餓,也不顧得在兩人面前裝矜持,當下接過飯盒便吃了起來。她初時還顧著形相,細嚼慢咽,但三口米飯下肚,卻是更加飢餓,再也顧不得了,狼吞虎嚥起來。才短短一柱香的時間,所有的飯菜便已一掃而光。張夢心接過淡月遞過來的香巾,輕輕擦拭起來。

    黃羽翔與單鈺瑩見她剛才吃得如此之凶,現在卻又裝起了淑女起來,俱覺好笑,臉上都露出笑意。

    張夢心哪有不知之理,呢聲道:「大哥,姐姐,你們兩個都欺負我!」

    說到「欺負」,黃羽翔不禁想到了趙海若。這個丫頭從早上起便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單鈺瑩輕輕拉過黃羽翔的手,道:「大哥,你現在心情好多了?」

    黃羽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隨即便藏得深深的,道:「真真的事情讓我明白一個道理,若是我不珍惜現在的每一點光陰,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大哥,真真一定會好的!」單鈺瑩先是看了下張夢心,待見她也點了下頭,才望向黃羽翔。

    黃羽翔露出一絲笑容,道:「我知道,真真一定會沒事的!」

    張夢心從床上跳起,道:「好,為了慶祝一下,我準備今天晚上親自下廚,為大家做頓好吃的!」

    黃羽翔與單鈺瑩從未見過張夢心燒煮過東西,自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卻沒有看到淡月與溫漠然已然開始變成灰色的臉龐。

    對於溫漠然而言,平身只有兩件事能讓他害怕:第一個當然就是小師妹趙海若了,第二個卻是張夢心的飯菜。若論威力而言,第二個還遠在前面一個之上。

    他突然站起身來,道:「師妹,我要盡快與師父聯繫上。我看,我現在就動身吧!」

    「不行!」張夢心這時候純是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模樣,道,「難得人家想煮點東西,你怎麼說也得吃過這頓晚飯才走!」

    溫漠然暗暗叫苦,心道若是吃了這頓晚飯,恐怕自己三天之內都上不了路了。

    黃羽翔與單鈺瑩這時終於捕捉到了溫漠然的神情,當下心中也是惴惴,想道:溫兄怎麼一說到心兒下廚之事,臉上便青筋直冒,簡直比當初說到趙海若的時候還要恐怖,豈難道……

    [***]

    「小姐,你把鹽當成糖了!」

    「小姐,那不是醋,那是醬油!」

    「小姐,煎蛋的話不能整個就扔下去的,要將蛋殼先打碎了!」

    「……」

    淡月漸覺口乾舌躁,到得後來,她自己也分清哪個是菜油,哪個是醬油了。

    為了要做頓好菜,張夢心特地向掌櫃的借了間廚房,以便大展拳腳。那客櫃見張夢心如仙子一般,對她提出的要求自是不會拒絕,還說若是張仙子將菜做出之後,是否能分他一些。張夢心心情正好,當下便一口應承。淡月卻是在一旁搖頭不止,試想以張華庭如此神功,吃了張夢心所做之菜,兀自肚痛了幾有一天之久。其中威力,便可以想見一斑了!

    淡月正頭痛之際,卻見趙海若從門外探進半顆美麗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淡月,心姐姐是不是在煮飯啊?」還沒等淡月回答,她倒自己掩了進來,對淡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悄悄走到張夢心的身上,突然伸手將她抱住,雙手正按在她的酥胸之上。

    「呀!」張夢心猛地一聲驚叫,急回過身體,發現是趙海若,才鬆了口氣道,嗔道,「你想死嚇死我啊!」

    「心姐姐,你幹嘛又要做飯啊?」趙海若眨巴著美麗的大眼問道。

    「又?」張夢心想了想,道,「我上次做飯的時候好像是兩年前了吧,怎麼,上次你吃得菜還記得那麼清楚嗎?」

    趙海若雖是生平不知怕為何物,但回想起當日所吃之菜,還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道:「……心姐姐,你幹嘛要親自動手呢?不如我們出去玩吧,讓淡月來做就好了!」

    「是啊是啊!」淡月忙隨聲附和,道,「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那怎麼行呢?」張夢心道,「我難得想為大家煮一頓好吃的,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心意到就行了,況且心姐姐你這麼嬌弱,若是弄傷了自己,豈不是讓我們都要傷心了!」趙海若此時已完全擺脫了小孩子的頑皮,神態舉止一如長輩正對著寵溺的小孫女。

    張夢心暗暗好笑,道:「這是不一樣的……況且,我這頓飯主要是做給大哥吃的。」

    「幹嘛要自己做呢,出去買就行了!」趙海若又糊塗起來了。

    「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張夢心突然生起氣來,柳眉一豎,隨即又現出一副溫柔的樣子,道,「這頓飯代表著我對大哥的一片心意……海若,你是不會懂的!」

    趙海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張夢心。

    「海若,你有沒有試著去喜歡一個人,每天都想著他。若是有一會兒見不到他,你就會覺得很難受,好像身上少了點東西似的……可是你見著他後,又覺得所有的話都不必說了,只要看著他,你的眼睛就會告訴他所有想說的話!」張夢心臉上滿是迷離之色,盯著漆黑的鐵鍋,彷彿這鐵鍋突然之間變成了黃羽翔嬉笑的臉龐。

    趙海若現出沉思的神色,突然道:「啊,我現在好想我的小灰啊!」

    「小灰是你養的那隻老虎!」

    「你怎麼知道的?」趙海若一副驚訝的樣子。

    「出去出去!」張夢心強自將趙海若推了出去,砰地一下關上了門,將菜鏟炒得翻天飛。

    [***]

    「大家快吃吧!」張夢心招呼著眾人坐下,見眾人久久不動筷子,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黃羽翔見眾人都不動筷子,當然也不敢造次。張夢心挾了一塊雞肉給他,道:「大哥,你嘗嘗。」黃羽翔不敢掃她的興,只是看著碗中那一塊黑不溜秋的東西,雖是伸筷挾住,但始終不敢放到口中。

    「大哥,你快趁熱吃啊!」張夢心慇勤地招呼道。

    「死就死吧!這可是心兒的一片心意啊!」黃羽翔咬了咬牙,終於將雞肉放到了口中。肉才入口,他一張俊臉頓時變了顏色,馬上站起身向外跑去,道:「我先出去一下!」他嘴裡含著塊肉,說話自是不清不楚。

    張夢心微一皺眉,道:「真得這麼難吃嗎?」說話間,也挾了一塊肉到自己的口中。淡月見狀大驚,忙伸筷去阻止她。誰知張夢心的動作奇快,她竟是沒有攔住。

    「哇,好苦好硬啊!」張夢心猛地將肉吐出來,咳嗽著說道。

    當年張夢心雖是親自下廚過一次,但張華庭自己才吃了一口便不准張夢心動筷,只是騙她說燒得太好了,他們師徒幾個要全包了。若是讓張夢心吃了自己所燒之菜,難免讓她這個本就嬌弱的女子更加受不了了。是以,她卻不知自己的廚藝到了何種程度。

    「原來我燒得菜那麼難吃啊?」張夢心一副受傷的表情。

    「心姐姐,其實你的水平已經大有長進了。你看,這個宮爆雞丁至少還能看得出是塊雞肉啊!」趙海若挾起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說道。

    張夢心一見,卻是更加難過,道:「那是小炒牛肉,不是宮爆雞丁!」

    一頓晚餐雖是如此草草收場,但眾人卻都暗暗慶幸,沒有再次受罪。只是可憐了黃羽翔,雖是跑到外邊便將口中之物吐出,但上面的鹽糖卻已經深入喉嚨,害得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張夢心悄悄溜到黃羽翔的房間,見黃羽翔正拚命喝著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把你害得這麼慘!」

    黃羽翔勉強笑了一下,道:「心兒,你不要多心,我怎麼會怪你呢!」他雖然很想安慰於她,但若是稱讚她的手藝的話,萬一她再心血來潮,重新獻技,可還不是一般的慘!

    「大哥,其實我也知道我做菜做的不好……以前在家裡做過一次,雖然他們沒有說,但我也知道自己的手藝差。可是,我是真想做菜給大哥吃,很努力很用心地去做了,可是就是做不好!單姐姐武藝高,可以幫大哥的忙;真真也可以為大哥擋劍!可是我卻什麼都不會!」張夢心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已然垂垂欲泣。

    「好了,我的好心兒,你人長得這麼漂亮,又是那麼聰明,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黃羽翔心中感動,眼珠兒一轉,道,「……不若,你今晚上就留在這兒陪我,就當是補償我好不好?」

    張夢心俏臉一陣羞紅,忍不住輕啐了他一口,逃出了房門。

    黃羽翔遺憾地歎了口氣,卻聽房內有人道:「為什麼要心姐姐陪你啊?難道你是小孩子,每天都要人哄著你才睡得著覺?」黃羽翔轉頭看去,只見趙海若正趴在窗口外,只手撐頰,一雙眼睛明亮無比。

    他正要說話,卻聽趙海若突然叫道:「呀,白天靈巖寺的老和尚叫我晚上去聽佛經,我怎麼給忘了呢!」身形一轉,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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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章 師法自然

黃羽翔對這個古怪的妮子當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當下將窗子關了,盤坐在床上運起功來。才一行功,才發現己身的真氣竟是浩浩蕩蕩,充盈異常,平時真氣不能到達的奇經詭穴,現在竟是流轉如意,無有不能。

    只是十二正經之中,竟有六條經脈真氣不暢,運行滯澀。但此時的內力比之先前,竟是絲毫沒有因為六條大經脈的不通而有所減少,反而略略有些增長。黃羽翔心中又喜又驚,這幾日連與高手交手,他對自身的實力已是有所認識,現在即使有六條經脈蔽塞住了,尚且有如此能力,若是將這六條經脈全部打通的話,豈不是內力要增長一倍之多!

    他當日受真真幾欲橫死的刺激,人身潛力又出現了大爆炸,真氣鼓蕩之處,竟是一舉打通天地之橋,衝破生死玄功,任督兩道主脈已是打通,內力滋生猶如泉湧一般。

    黃羽翔在錢塘江遇險那一次,全身的經脈已是經過了一次大考驗,承受住了莫大的衝擊。如今受到更為強烈的真氣衝擊,雖是經脈比之當初已是大有壯大,但兀自承受不住。待得他與朱紅俠驚天一擊交鋒過後,六陰六陰十二正經卻有一半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真氣,以致蔽塞起來。

    他想到這裡,便再也坐不住了,便要起身去找張夢心,希望這個博學之女能告訴自己個究竟。又想到自己內力雖是如飛增長,但招式武技卻是沒有什麼進步,臨陣對敵全靠內力取勝,對上高手難免捉襟見肘,極端不利,便有向她討教武學之意。他雖是意動,但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此刻去找她的話,被單鈺瑩知道了,難免要大吃飛醋,憑空惹下一場大禍,當下按住心神,合衣便睡。

    只是他心中思緒萬端,喉嚨口又如同火燒,實是難以入睡,一直折騰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醒來,先去看了下真真,才同單鈺瑩一道下樓吃早飯。

    張夢心早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見到兩人一起下樓的時候,微微有些酸意地道:「大哥,你與姐姐當真是一刻也不願分開啊!」

    單鈺瑩同她之間卻是沒有什麼拘束,聽她如此說也沒有不好意思,反倒是輕輕握了下黃羽翔的手,道:「好了,妹妹,今天我就把他讓給你好不好?」

    張夢心比她臉嫩多了,當下俏臉一紅,低聲道:「我要他幹嘛!」

    「是啊,心姐姐,這個傢伙好沒有用的,連睡覺都要讓人陪著,要了幹嘛!」趙海若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嘴裡雖然喝著粥,但吐出來的字卻是個個清晰。

    單鈺瑩與張夢心臉上齊齊變色,驚問道:「你昨天晚上與他一塊睡了?」

    趙海若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絲毫沒有理她們兩個。兩女當下將眼光全放到黃羽翔的身上,嚇得黃羽翔連忙搖手道:「瑩兒、心兒,你們不要聽她胡說,我昨天規規矩矩的,可什麼事也沒有做?」

    他如此解釋,倒像是在說「昨天晚上確實與她一塊睡了,只是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黃羽翔話一出口,便知道不對,忙又道:「不是這樣的,昨天她根本沒有到我的房中來,我也沒有出過門去,我整晚都呆在自己房中!」

    「咦,我不是在你房裡嗎?」趙海若想到昨天自己確實在他房中,只是從外面趴在他的窗口而已。

    單鈺瑩大怒,連飯也顧不得吃了,當下將他一把拉起,直往他的房中拖去。張夢心想了想,也跟著上樓尾隨而去。

    過了老半晌,三人才從房中出來,黃羽翔一左一右牽著兩女。從外人看來,確實是好一副郎才女貌之圖。可若是掀開黃羽翔的衣襟看看,便知道單、張兩女下手之狠,早已將他的腰間胳膊擰得處處青紫。

    一進門單鈺瑩便嚴刑逼供,張夢心也在旁邊幫腔,說是趙海若不過十六歲,這頭大色狠竟然連如此幼苗也要摧殘,當真是毫無人性。男女之事本就是越描越黑,黃羽翔百般解釋,仍是無效,只得使出雷霆手段,將兩女齊齊拖到床上,大施色手,又親又摸,羞得兩女只好認輸求饒,以後定以夫君大人為重,一室融春。若不是黃羽翔顧及此刻尚是白天,心中又總存著司徒真真的傷勢,放不開手腳,說不定單、張兩女就要告別少女時代了。

    黃羽翔雖是身負不白之冤,又受皮肉之苦,但卻重振了夫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三人嬉笑一陣,黃羽翔便問道:「心兒,我十二正經中,有六條經脈被封住了,真氣無法通順,不知是何道理?」

    張夢心一驚,為難地道:「大哥,我不懂內功,無法替你檢測體內經脈的。」她不知自己已然得到了先天真氣,內力之強,雖是遠遠及不上黃、單兩人,但已在淡月之上。而且她的體內全是最為純真的先天真氣,以質而論,確實是天下第一。

    「我來吧!」單鈺瑩做事從來沒有半分猶豫,當下將纖手按在黃羽翔背心之上,一股雄厚之極的真氣透體而入。

    「啊!」黃羽翔身體一顫,突然向張夢心懷中撞去。

    張夢心心中一陣驚惶,但身體的反應卻在她的思維之上,雙手已是伸出,將黃羽翔接住,一股大力湧出,已是消了他飛退之勢。張夢心本坐在床邊,雖將黃羽翔接住,但身體卻是一仰,兩人齊齊倒在床上。

    原來單鈺瑩自那晚昏迷以來,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動用武功,渾不知自己的功力已是大有精進。她剛才使出了三分力道,但實際卻有原先五成之大,黃羽翔雖有「抱樸長生功」護體,沒有受了內傷,但身體卻被她的大力擊飛出去。

    「瑩兒,就算我得罪了你,你也不用這麼報復我吧!」黃羽翔與張夢心撞成了一團後卻沒有放開她,反倒雙手抱住她的纖腰,一副色授魂與的樣子。張夢心俏臉通紅,卻沒有推開他。

    單鈺瑩原本見黃羽翔被自己擊飛,心中也是大為惶恐,但見他絲毫無事,卻與張夢心摟作了一團,才到嘴邊的討饒之話卻變成了冷冷地一聲嬌哼,道:「沒有一掌打死你算是你的運氣!」

    黃羽翔騰出一隻手來,對單鈺瑩一招,道:「瑩兒,過來!」

    單鈺瑩臉一紅,道:「鬼才理你!」嘴裡說著話,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黃羽翔身邊。

    黃羽翔將單鈺瑩也拉進自己的懷裡,道:「心兒,你剛才怎麼能將我接住的啊?」他經過司徒真真一事,思緒開始變得縝密起來。

    張夢心自己也是一陣奇怪,道:「是啊,我剛才怎麼能把大哥接住的啊?」

    黃羽翔心中一動,道:「心兒,你試著運一下氣。對了,你知道怎麼行功的嗎?」

    「爹爹以前教過我的,」張夢心輕輕點了下頭,凝目運氣,誰知她細長的睫毛抖動了片刻,雙眼再度睜開,道:「大哥,你抱著我,我的心靜不下來,怎麼能運氣呢?」

    黃羽翔「哦」了一聲,鬆開了摟著她的手臂,但抱著單鈺瑩的手卻沒有鬆開。

    張夢心這才盤膝行功,過得片刻,她的身上突然繞圍起了一陣黑色光暈。黃羽翔與單鈺瑩大奇,對視一下,俱道:「九轉玄冥功!」

    這「九轉玄冥功」對兩人來說,真是再熟悉也不過得了。只是為何單鈺瑩的這門奇門功夫竟會出現在張夢心這個以前從不通武功的嬌弱女子身上?

    那日單鈺瑩傳到張夢心身體的內力,本就是狂暴異常的「紅日照天下」大法。後來雖被張夢心體內的「三陰絕脈」和魔教聖物合力消去,更得到兩者中和的「先天真氣」,但卻在張夢心的體內留下了功法的印記。張夢心從未練過內功,體內全無與「紅日照天下」大法相牴觸的地方,這「紅日照天下」大法在先天真氣的壓制之下,便駐留在了張夢心體內,使她成了史上第一個不修煉任何內功,卻修成了天下第一至剛至陽大法的女子!

    張夢心開始還能照著張華庭所授的心法行功,但此法是她幼時所學,早已記憶模糊。「紅日照天下」大法一經發動,自己便有行功的路線,反倒引著張夢心走遍了全身的經穴,身體之上,自然便出現了「紅日照天下」特有的徵兆。

    功行三周天,這才功意全收。張夢心睜開雙眼,卻見黃羽翔與單鈺瑩正奇怪地盯著自己。她臉色一紅,道:「你們為什麼這般奇怪的看我……啊,我剛才感覺到體內有真氣運行了,像水銀一般到處流淌,非常的舒服!咦,冬前輩說過我身懷『三陰絕脈』不能修習內功!難道,我的『三陰絕脈』已被化去了不成?」

    她越說越興奮,俏臉上之上一片欣喜。她自己的父親本是天下第一高手,可她身為武學巨匠之後,卻是不通武功,實是讓她心傷不止。但身體上的缺陷,卻是她自己再努力也彌補不過來的。現在突然之間能夠修習武功,而且又得了一身極強的內力,豈不讓她高興之至。

    黃羽翔二人見她開心,也代她高興不已,雖不清楚她為何突然懷有「九轉玄冥功」,但想來總與那奇形戒指有關,只是戒指已毀,此事也成了千古之謎了。

    三人又討論了一陣,黃羽翔便道:「心兒,我雖然內力大有精進,可是武功卻仍是極差。你爹爹是天下第一高手,可有什麼可以教我?」

    張夢心明媚的雙目之中閃過回憶之色,道:「爹爹二十五歲前盡習百家劍術,自那以後,便自悟劍術極至!爹爹說過,要修上乘武學,便要向自然學習,微風、流水、高山白雲都可以做為自己的師父。」

    黃羽翔皺皺眉道:「這麼麻煩啊?我還以為心兒能直接拿出一本你爹爹的武學秘籍讓我修煉呢!」

    單、張兩女齊齊瞪了他一眼,道:「懶鬼!」掙脫他的懷抱,出門而去。

    黃羽翔忙追了上去,三人重又下樓吃早飯。只是這麼一鬧,又過了大半個時辰。

    [***]

    這幾天的功夫,黃羽翔等人便留在客棧,等待武林大會的召開。溫漠然已經先返回了師門,向張華庭稟報近況。其實江湖上如此沸沸洋洋,張華庭又豈有不知之理。因此,溫漠然此舉,實是與張華庭商討關於黃羽翔所說,將兩個門派全部打擊的想法。張夢心又關照說,若是「不醫活人」冬天下來到聽風閣,定要將他請到蘇州。

    黃羽翔原仍是掛心不下,張夢心又勸他道:「大哥,冬前輩最喜熱鬧。武林大會現在搞得路人皆知,冬前輩十有八九也會趕來湊熱鬧!若是如此,說不定五天以後真真妹子便會沉痾盡去。」

    黃羽翔只得安下心來,每日陪著真真,在她身邊說些親密的話。明知道她聽不見,仍是希望她會突然之間睜開雙眼對他看上一眼。單鈺瑩與張夢心知他憂心,對他都是百般柔順。黃羽翔心傷之餘,有單、張兩女陪在左右,也算欣慰不已。

    他這幾日總是在想張夢心所說的「向自然學習」,卻是苦苦思索不得其果。原想再去問張夢心的,但如此一來,豈不是要被玉人看輕了。他性子之中其實有著孤傲的一面,這兩天來,整日個便在池塘邊上,思索著「水之道」。

    張夢心說過,自然之道方是武學的極至,以丁平的內力發動的「自然之道」都如此恐怖,便何況張華庭這種宗師級的高手了。個人之力終是渺小,難以抗天,只有通悟天人之道,方是天下至強的武功。

    他知道武學之道不是說練就能練成的,但兩天之後便是武林大會,若能在那之前悟出奧妙,到時候是進是退,也多了些本錢。

    黃羽翔越想越是煩躁,忍不住將手中把玩的一塊石子扔到了池塘之中,濺起了漫天的水花。豈料水花才落,突然飛來百十粒石子,齊齊落進池塘,頓時水花濺得漫天漫地。

    「趙海若,你給我出來!」黃羽翔一聲暴喝。這幾天裡,趙海若這妮子因是溫漠然已然離開,秦連又一副老實頭的樣子,捉弄起來毫無趣味,單、張兩人又是女子,難免有所寬饒。於是,大半的精力倒是集中到了黃羽翔的身上。

    不是飯裡多了幾隻蟑螂,便是被子裡突然鑽出了條蛇來,也不知這個小妮子怎麼盡喜歡擺弄這些東西。相對而言,此時飛石濺水實是微不足道。

    「你有事找我嗎?」趙海若從假山後面探出了腦袋,道,「我很忙啊,沒空理你!」

    黃羽翔恨得將拳頭捏得格格格作響,他知道這丫頭性子古怪,若是去催她,她是絕不會理會;而越是不睬她,她反倒會自己找上門來。當下假裝看向池水,等她現身。他對趙海若的忍耐已是達到極限,現在只想將她抓住,狠狠地打她一頓屁股!

    池水輕晃,泛起陣陣漣漪,百多個圈圈互不干涉,向池中每一個角落蕩去。黃羽翔心中一動,彷彿突然領悟到了什麼。只是用心去想時,卻是什麼記不起來。一時之間,心中煩躁異常,雙手直欲伸到池中去抓住些什麼。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趙海若躍到了黃羽翔身邊,卻見這個傢伙正對著池水發呆。她連叫了兩聲,黃羽翔卻仍是沒有絲毫反應。她眼珠兒一轉,突然蓮足揚起,踢在了黃羽翔的臀部之上。

    黃羽翔心思全在乍現未悟的境界裡,被她一踢,頓時落到了池塘之中。

    趙海若拍著雙掌笑道:「哈哈,落水狗!」見他半天沒有從池中浮起,不禁有些無聊,轉身便走,喃喃道,「真是沒勁,回去找心姐姐玩吧!」

    她才走出兩步,卻聽「嘩」的一聲水波湧動之聲,一道道水箭直向她射來。趙海若絲毫不慌,嬌軀猛地七八個晃動,已是避過了幾道水箭。她轉過身形,以掌一推,嬌叱道:「破!」一股大力湧出,滿天的水花頓時全往回退去。

    這招使出,立時顯出她驚人的內力修為。

    一道黑影閃過,黃羽翔已是沖天而起,陽光映照之下,已是向趙海若疾撲而去。

    趙海若的眼中閃過一道興奮之色,道:「想跟我動手嗎?格格格,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嬌軀一閃,已是迎了上去。

    兩人在空中互拼幾掌,竟是不相上下,齊齊落在地上。

    黃羽翔走到一邊,折下一根樹枝,握在手中,直指趙海若。雖然他手中拿著的只是一根樹枝而已,但在趙海若眼中,卻幾如利劍無異。狂暴的氣勢開始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猛漲起來,無邊的壓力向趙海若直湧過去。

    趙海若絲毫不懼,雙手擋在胸前,兩眼之中寒芒大盛,俏臉之上已無了平時嬉笑的樣子,滿是端正嚴肅。

    黃羽翔輕喝一聲,手中樹枝已是向趙海若攻出。他的氣勢雖是霸道,但攻出的劍勢卻仿如春水一般,竟是迢迢不絕,一波一波地蕩漾開來,將趙海若團團裹住。

    他剛才被趙海若一腳踢到池裡,卻是正好激發了他的靈感。水波漣漪,圈圈盪開,環環相扣,卻是沒有絲毫影響。池塘雖大,但每一個漣漪卻是無所不達,無所不至。

    黃羽翔沉在池中,心中卻是想著若是將水波的這種特性用在劍上的話,豈不是綿綿不絕,永無止境,任對方防守百般細密,但在水波般的劍勢之下,總能尋孔而入,一舉從對方的破綻攻入,克敵制勝。

    想通此節,便從池中竄飛而出。而第一個對手,便是功力奇高,行事古怪的趙海若。他知道趙海若修為極深,當是一個很好的對手;再者,這幾天連續被她戲弄,已是忍無可忍,怎也得替自己出一口惡氣!

    趙海若見招拆招,守中帶攻,武功之強,竟是不在丁平之下。

    而黃羽翔越打越是對新悟的武學精義瞭解深入,手中的招式已漸從滯澀到純熟。突然之間,手中樹枝幻出千萬個假像,彷彿圈圈漣漪又現,一波波地向趙海若湧去。每一道枝影都有自己的行走路線,相互之間絕無影響,鋪天蓋地向趙海若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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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6 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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