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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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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華爵士]鐵血大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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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4 09:28: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趙國忠魂 第十六章 忠魂五

就在無傷和張豹二人一時對峙、不敢再輕易出擊時,藍衣力士們和李牧的一場亂戰卻已經分出勝負:李牧雖然劍術精妙,但連趕兩天兩夜道路之下精力耗損頗大,尤其是适才大醉一場、手腳尚還酸軟,所以在七八十名藍衣武士的前赴後繼的瘋狂圍攻下,漸漸後力不繼,手腳酸軟之下劍式也漸漸遲緩起來。

  一時間,不過數個呼吸之間,李牧身上便已遭受三四處劍傷,頓時劍式更緩,鮮血狂流之下,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雖然兀自怒吼如雷的強自支撐著狂猛的劍式,但那強弩之未的模樣只要不是瞎子那人人都能看得出來。所以,配合默契的藍衣力士便不再強行進擊,反而以遊獵的方式圍攻著李牧,消耗著李牧寶貴的精力。

  偷眼斜瞥得這一切的無傷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公子你要是再不來,不僅李牧要完蛋,我無傷今天也得翻船在這鄉野小店之中!”

  就在此時,忽然間原本平靜的野外突傳來一陣奔騰如雷的蹄聲,看那地面震動得頻率和幅度來者最少也有五十人左右。張豹心神一振,因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而不禁心神有些動搖起來;而無傷卻不禁松了口氣,精神一振地和張豹繼續對峙起來。

  看那無傷一臉輕鬆的表情,張豹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知道很可能來者便是無傷的後援,心中焦慮之下,不由得猛然怒吼了一聲,便預先將無傷擊殺,再殺李牧。

  重劍在空中散發出波紋般的勁氣,帶起雷霆般的呼嘯聲,以一種擊破萬物的氣勢急速越過短促的虛空斬向無傷而來。無傷吃過一次虧,如何再肯與張豹硬拼,不由得身影急晃、撤開數步,然後施展古怪奇詭的劍術和張豹對峙起來。

  一時間,玄鐵長劍劍光“哧哧”急閃,詭異而飄忽,右手劍、左手劍,被手劍……那詭異多變的劍術施展開來,簡直如同驚濤駭浪般掀起一波接一波的犀利而互毒辣的攻勢纏向張豹,那漫天激舞的華麗劍光頓時將張豹的雙眼幾乎絢花,手中的重劍也在詭異輕靈的玄鐵長劍面前變得沉重、無力起來!

  就在無傷逐漸扳回自身的頹勢時,李牧卻已經頂不住了。一名藍衣力士當空猛劈之下,李牧疲軟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頓時一個趔趄便跪倒在地。藍衣力士沉重的長劍頓時順勢在李牧左肩再次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鮮血激濺之下,李牧悶哼一聲,只覺眼前一黑,店中的景象頓時模糊起來。原來李牧失血過多,已經漸近油近燈枯的地步了。

  看著李牧跪倒在地,搖搖欲墜的淒慘模樣,眾藍衣力士大喜,頓時再不畏懼,呼嘯著一擁而上,劍光亂閃便要將李牧亂劍擊殺在地。

  就在李牧劍將及體、命在旦夕之時,猛然間店門口、窗戶間、破洞裡竄進來四條矯健的人影,劍光急閃之下,當先撲向李牧的數名藍衣力士頓時慘叫一聲,胸前、喉間頓時裂開一個個巨大的血洞,鮮血狂噴著倒飛而回、砸倒無數藍衣力士。無傷頓時大喜:“好傢伙,終於來了!”

  緊接著,從一切能夠湧進人來的地方頓時如同潮水般湧進數十員黑衣武士,那冷漠、森寒的表情不是威名天下的‘狼牙’精兵又是何人!原本規模頗大的客棧裡卻頓時再也容不下如此多的暴力猛男,如同一隻擠得滿滿的沙丁魚罐頭般臃腫起來。

  就當‘狼牙’武士和藍衣力士剛剛應付著激戰數個回合時,根基被破壞怠盡的客棧四壁禁不住發出一陣巨大的呻吟聲,開始“吱吱嘎嘎”的搖晃起來。

  無心等人頓時吃了一驚,來不及多想,無心、無虛二人立即各抓住李牧的一條胳膊輕嘯一聲便劃出一道淩厲的劍光、擊退數名攔路的藍衣劍士,一頭翻滾著躍出客棧、落在了街道之上。

  緊接著,在客棧如同下雨般的將身上的零件紛紛抖落之時,秦趙武士之間的激戰也打不下去了,紛紛如同被針刺屁股一般飛快地湧出客棧、逃離險地。就在最後還有數名藍衣力士還沒來得及撲出客棧時,龐大的客棧頂梁頓時徹底折斷,發出一聲巨大的斷裂聲響後便重重地向地面擊來。

  “轟隆隆——!”一陣巨大而猛烈的聲響之中,大地也仿佛地震似的劇烈顫抖起來,漫天的塵土也在大雪之中四散激濺著,頓時客棧周圍被濃重的塵霧所籠罩,視線不清的秦趙雙方不敢大意,紛紛各退一邊,一拒北方、一拒南方開始對峙起來!

  不一會兒,塵土漸漸消散開來,街道之上視線也漸漸恢復了清晰,急點身上幾處穴位暫時止住鮮血的張豹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衣著和軍容,心中暗呼不妙的情況下厲聲道:“你們到底是何許人,竟敢攻擊我趙國軍隊?”

  話音剛落,正在為已經陷入暈迷狀態的李牧查看傷勢的扶蘇將傷重的李牧交給火鳳等四人照料,催馬迎了上來,冷笑道:“攻擊你又怎樣?我便是秦國王長子扶蘇,此次專為救李牧將軍而來。你們這群混蛋,欺侮一個疲憊、大醉之人算什麼本事!”說著,扶蘇對秦虎、無心等人冷冷的做了個手勢道:“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喏!”獰笑著的秦虎一揮手中長劍便率‘狼牙’軍士如風般的迎了上去。數十人怒吼呼嘯著的巨大聲浪連咆哮如雷的風吼聲都掩蓋下來,地上沒腳深的積雪也在眾人的踐踏下漫天激濺開來,好一副勇士無畏的激情景象!

  心中劇震的張豹雖然十分驚訝扶蘇為何竟在起處,但見對方氣勢洶洶的殺將前來,還有五六十人的張豹自也不甘示弱,大叫一聲:“殺,有斬殺李牧和扶蘇者,趙大將軍重重有賞!”“喏!”眾藍衣力士們也一齊怒吼著迎向了‘狼牙’劍士!

  “叮……”一陣猛烈而混亂的金鐵交鳴聲頓時驟起,那狂暴如雷的聲浪在這寒風呼嘯的黃暈顯得分外的突兀和驚人。一蓬蓬如玉的白雪在紛亂而狂暴的腳步下四散飛濺、散落在眾人的身上;一股股淒慘的鮮血在慘烈的搏殺中激灑長空,在皚皚如玉的雪地上綻放出無數淒麗的花朵……劍光在飛舞,鮮血在流濺,生命在消逝在這亂世之中竟是如此的平常而悲壯!

  戰鬥很快便分出了勝負:藍衣力士雖然驍勇,但仍不是彪悍嗜殺、又久經殘酷訓練的‘狼牙’武士的對手,交手不及數合,便被鋒利的青銅長劍一一擊殺在地;更何況秦軍還有無心等五隻猛虎揮動熾烈如風的劍芒在藍衣武士中縱橫馳騁、所向披靡呢!

  大約在一頓便飯的工夫後,場中便安靜了下來,張豹帶來的八十名藍衣力士盡皆戰死當場、以血衛國。令人震驚的是,雖然戰況一開始就非常不利,但趙國的藍衣力士竟然一直浴血苦戰而不退,直至全部殞命長街也無一人臨陣而逃。燕趙男兒的豪壯竟是悍勇若斯!

  而張豹本身先遭無傷重創,又在剛才的搏殺中被無涯毒辣的墨劍擊中後背、重創了內腑,此時早已是浴血征袍,雖表面猶若狂獅但實際上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未!

  暴怒的張豹滿臉的虯須一根根直直的張起,眼睛中充滿了對秦軍的憤怒和切齒,再加上那紅若滴血的眼神簡直猶若暴怒的殺神般可怖。要是一般人估計早就被這副恐怖的模樣嚇得腿軟了,可是‘狼牙’武士根本就是一群不知死亡為何物的死士,而無心等人也是久經沙場的劍客,所以眾人早就看破了張豹色厲內茬的虛實,不緊不慢的開始調整步伐緩緩逼了上來!

  看著平日裡苦心訓練的部下盡皆戰死沙場,視部下如手足的張豹心中痛斷肝腸、悲若死灰,心知自己今日已無逃生可能的張豹不禁猛一咬牙,運足最後的殘勁猛的一聲仰天長嘯。

  “吼——”,一聲巨大而悲涼的嘯聲頓時充斥了整個長街,那強勁雄渾的音波咆哮著、翻滾著,震動漫天的飛雪、壓過呼嘯的寒風,開始猛烈撞擊著眾位秦兵的耳鼓。一時間,眾秦兵不禁雙耳一痛,眼睛也猶若被細針猛刺一下便一時失去了聽覺和視察;便連功力深厚的無心等人由於和張豹距離甚近,也不禁被這巨大的嘯聲一時震得是頭暈眼花。

  嘯聲初起,一蓬巨大而燦爛的劍光也隨之而起,猶若一頭狂卷咆哮的巨龍般一擊砸飛身前的四五名‘狼牙’武士、在天空中抛灑出漫天的血雨,然後其勢猶為未竭,竟然如疾風、如奔雷一般直卷向陣後的扶蘇而來。

  扶蘇面色一變,右手急探腰下劍柄、就欲親自迎敵,就在此時,鎮守在扶蘇馬前的無虛動了。雖然他同樣也被張豹的垂死嘯聲震得一時有些頭暈眼花,但自小歷經千百次辛苦錘練、浴血征戰鑄就的驚人直覺讓他迅速做出了判斷。無虛怒吼一聲,右腳一搓一揚,頓時激起一蓬強勁的雪花直砸向猛撲而來的張豹,然後身形猶若一個踉蹌般向前猛地一倒,身體重重砸落在雪地之上的同時,那毒辣的窄身長劍如若毒蛇一般直奔張豹下體而來。

  無虛準確的判斷、犀利的反擊大出張豹意料之外,頓時讓張豹奮死擊殺扶蘇的圖謀化成了泡影:雖然張豹順利突破了蘊藏無虛內勁的雪花,摧毀了無虛急襲下體的劍芒,但雙腿卻仍然未能完全躲過無虛這奮死的一擊、“喀嚓”一聲雙雙折斷。張豹淩空慘叫一聲,便一頭重重在栽倒在扶蘇的馬前,激起一蓬漫天四濺的雪花,那龐大的軀體震得地面都晃了三晃!

  就在張豹猶未死心、兀自還想掙扎而起時,四下裡的‘狼牙’武士和無心等人也已經趕了上來。一道沖天的劍光飛起,無欲一劍便將張豹碩大的頭顱斬飛而出,空空的頸腔中一腔熱血頓時飛灑激起、映紅了扶蘇腳下的一大片白雪。隨之而來的‘狼牙’武士心中又驚又恐之下,雖見張豹已死卻仍然一陣亂劍砍下,頓時便將張豹斬得血肉模糊、七零八落!

  心中惶恐的秦虎愧聲道:“公子沒事吧?”扶蘇面色平靜地搖了搖手,反問剛剛從地上爬起的無虛道:“無虛,你怎麼樣?”無虛咳嗽了一聲,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道:“謝公子關心,我沒有大礙。這廝倒是一條好漢,臨死搏命的這一擊竟能突破重圍還將我重創,要不是雙方是友非敵,倒真想交他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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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趙國忠魂 第十七章 忠魂六

扶蘇聞言看了看屍橫遍野的趙國藍衣力士、又看了看馬前屍身不全的張豹,不禁感慨地道:“人言‘燕趙多悲歌豪俠之士’,果然不假!若非這些壯士所托非賢,我大秦要想擊敗趙國,恐怕還真是勢比登天!”

  說著,扶蘇看了看這慘烈的長街,心中不禁一陣心酸,低吟道:“ 當冰冷的青銅刺入肉體 ,正義的鮮血便流進歷史。 也許,每一縷和平的曙光,都透過了戰爭的悲壯,卻閃耀著人性的光芒!”

  扶蘇這突若其來的幾句即興之辭頓時讓眾人不禁愣了一愣:‘狼牙’武士們赳赳武夫一群、大字不識一個,只是睜大著眼睛茫然不懂;只有無心、火鳳等人面色微微一變,不禁若有所悟。

  見戰鬥已經結束,扶蘇於是下了馬匹,來看火鳳等人正在緊急救治的李牧,無心等人也一起隨了過來。就在扶蘇等人離火鳳等人還有七八步遠的時候,奇變頓生:猛然間,原本一直閉目暈迷的李牧突然醒轉,一掌擊在一旁正在為其包紮傷口的火鳳右肩之上,在火鳳驚呼一聲、倒飛出去的同時,腰下佩劍也被李牧搶在手中。李牧持劍迅速躍在一旁,冷冷的注視著扶蘇等人!

  “大姐!!”在一旁忙碌著的青鸞、藍霜、素雪三人驚呼一聲,便一齊撲將過去,扶起火鳳。扶蘇見狀眉頭一皺,怒道:“李牧,你這什麼意思,我好心來救你,你為何反要傷我部下!?”見到這邊又生變故,‘狼牙’武士不敢怠慢,在秦虎率領下呼的一聲也迅速圍了上來,只待扶蘇一聲令下,便要將現在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李牧亂劍分屍!

  李牧見狀卻不以為意,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非常的臉上浮現出一股勉強的微笑道,搖了搖頭道:“多謝公子相救了。公子放心,我用的是巧勁,你的侍女沒事的!”就在此時,便見火鳳在藍霜等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只是一時跌得有些暈暈呼呼,卻也並沒有什麼大礙!

  扶蘇面色一緩,微微一笑道:“多謝李將軍下留情。以往扶蘇招降李將軍,將軍總是以忠義為國之名推脫,今日趙王聽信小人讒言,不但不容于將軍,反而派人千里追殺,這樣的昏君李將軍還不醒悟,還要為他賣命嗎!?將軍不如趁勢歸降我大秦,這樣一來不僅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而且也可以早平天下、還世間蒼生一個平和安寧的世界!李將軍意下如何?”

  李牧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道:“公子好意李牧心領了,雖然趙王待我不仁,但我卻不能愧對趙國百姓。恕李牧不能降!”扶蘇聞言皺了皺眉頭,忽地又微微一笑,躬了躬身道:“其實論輩份,我應該叫李將軍一聲師叔的!”

  李牧微微一驚道:“公子所言何意?”扶蘇笑道:“將軍幼時曾拜一位隱士為師吧?”李牧吃了一驚道:“不錯,李牧十余歲時曾拜一位賢良隱士為徒,學藝三年,主修兵法!這段往事,天下無人得知,不知公子為何知曉?”

  扶蘇笑了笑,並未直接回答道:“那李將軍知道尊師現在下落何處嗎?”李牧搖了搖頭道:“家師喜歡閑雲野鶴般的生活,自我藝成出師後,就再沒機會見過他老人家,平生一直引為憾事!”扶蘇又笑笑道:“尊師有個名號叫‘中隱老人’吧?”李牧聞言更是驚詫的點了點頭道:“正是!”

  扶蘇頓時又笑了,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不巧的是,‘中隱老人’也是我父王的恩師,而扶蘇更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所以扶蘇按輩份應該稱您一聲師叔的!”李牧聞言蒼白異常的臉上不禁微露喜色道:“原來如此!但在下怎敢當得公子如此尊稱!聽公子這樣一說,恩師雖已年近百齡但仍然健在?而且現在正在秦國?”

  扶蘇雖見李牧不想和自己套近乎,卻也不以為意地點頭道:“正是!來時我還見過祖師爺爺,他老人家對師叔十分惦念,甚想見師叔一面。即使師叔不願降我大秦,難道歸依布衣,隨師侄一起去秦國侍奉他老人家終老也不願意嗎?”

  李牧聞言目光中頓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身負重傷、疲憊已極的軀體在心中感情激烈的衝撞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良久,李牧咬了咬牙道:“請公子轉告恩師,若恩師在其它國家,李牧定然星夜前往侍奉他人家,反正李牧現在上無父母、下無子侄,有恩師在也可一補多年來為未能好好孝順老母的遺憾!但李牧此生發誓忠於趙國,以秦為敵,所以既然恩師在秦,那李牧就不能一盡孝心了!”

  扶蘇聞言頓時氣歪了鼻子:以名利誘李牧不行,以早定天下、還天下蒼生一個和平之世的大義也不行,現在竟然連最後的王牌——‘親情相誘’也宣告失敗,不禁對李牧超人的頑固大敢頭痛。扶蘇於是咬了咬牙,橫下一條心道:“既然師叔不願歸降,但師侄也不可能放師叔前往魏國以繼續和我大秦做對,所以休怪師侄用強了!來人,將李牧拿下,記住不能傷他性命,違令者斬!”

  “喏!”秦虎應了一聲,便率部緩緩壓上就要活捉李牧。忽然間李牧出聲道:“公子且慢!”扶蘇大喜道:“師叔可曾想通?”

  李牧搖了搖頭,面色平靜而決然地道:“不!我李牧一生清名,雖萬死也不會留下一絲汙名。我知道公子既然追上於我,無論軍令還是王命都不可能將我放過,所以李牧只求公子一件事,請公子應允!”

  扶蘇微感不妙,但仍耐心地道:“師叔請說!”李牧道:“公子要將我擒回秦國,而我李牧是絕計不會降的,所以李牧目前只有一條路:自絕!”扶蘇面色大變道:“難道師叔非要走此絕路!”

  李牧點了點頭,正色道:“如此才能既不讓李牧違背自己的誓言,又不讓公子為難!”扶蘇心中大急,向秦虎使了個眼色,秦虎會意,腳步級緩向李牧身後移動而去。李牧何等聰明之人,立時察察,大喝一聲道:“站住!”並順手將手中長劍橫在脖頸之上。秦虎心中一驚,頓時停住腳步,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苦著臉望瞭望扶蘇。

  扶蘇有些茫然地看著李牧,知道李牧死意已絕,即使現在僥倖將其活捉,但一個人若一心求死,你防得了一時,又怎能防得了一世?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道:“師叔有何請求便說吧!”

  李牧正色而從容地道:“大將不應死於敵人之手,這是莫大的恥辱,所以我必須自絕。而我自絕以後,希望公子能夠善待李牧遺體,並將李牧和家母合葬,這是李牧唯一的心願。雖然生前李牧未能一盡孝道,但死後也希望能夠在九泉之下陪伴家母。並請公子順便轉告恩師:李牧此生無緣侍奉恩師,只能來世再報吧!這個小小的請求請公子看在同門之誼,萬請允准!”

  扶蘇悲傷而鄭重地道:“師叔放心,扶蘇一定達成您的心願,絕不讓您的遺體受到一絲污辱,並將家您和母親一起合葬!”說著,扶蘇的眼眶裡不禁湧動著一層晶瑩的淚光,顯然是不忍見這位絕代名將就此決別人間,但對一心求死的李牧扶蘇又無計可施,只能將那股巨大的嘆惜和遺憾掩藏心中!

  李牧感激地點了點頭道:“多謝公子,李牧無以為報,唯懷中有依平生用兵心得所書兵法十篇、五千餘字特留于公子,希望能夠對公子掃平天下有所幫助。唉,天下一統終是正道,奈何不是趙國!我雖欲逆天,卻終不可行!悲哉!”

  說著,李牧一手將頭上的髮鬢解開,以發覆面,悲然長歎道:“我李牧縱橫沙場一身,臨了卻身懷叛國罪名,又死于秦國之手,這真是莫大的諷制!如此內外皆不能見容,有何面目再見世人耶!?”

  說著,李牧仰望蒼天,大叫一聲道:“天道不公!”利劍猛一用力,頓時割斷喉管,溫濕的鮮血霎時洶湧而出,將地上的白雪染紅。

  英雄的靈魂漸漸遠去,偉岸的身軀漸漸冰涼,隨著一聲“噹啷”長劍墜地的聲響,一代名將李牧緩緩倒了下去,輕輕的長眠在生他養他的趙國熱土之上!

  這從容就義、淡然赴死的瀟灑令天地也猛然一暗,一個震天的驚雷也突然在空中“哧哧”厲閃著猛劈而下,發出一陣‘轟隆隆’連綿不絕的巨響!

  氣氛,一時哀傷到了極點!

  而在扶蘇的眼中,李牧那橫劍自刎、緩緩倒下的過程仿佛已在眼中定格一般令人驚心動愧,又有如時空倒流一般在扶蘇的眼中一遍一遍的悲情重放。

  猛然間,扶蘇竟然雙手顫抖、熱淚橫流,心中湧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是後悔?是傷心?是惋惜?還是悲憤?

  扶蘇緩緩走上前去,淚光盈盈中輕輕地將李牧悲憤難平的雙眼合上,然後雙膝一屈、重重地拜倒在地,淒然道:“忠魂雖去,大義常在;英雄雖死,浩氣長存!扶蘇恭送將軍英魂歸天!”說著,重重地拜了四拜!

  無心等人見扶蘇跪下也一起下拜,便連一向對李牧恨之入骨的‘狼牙’武士見李牧死得如此悲壯也不禁心生敬意,一起拄劍下拜,大喝道:“恭送將軍英魂歸天!”

  那蒼涼而豪壯的祭語化作一波波翻卷的聲浪在小鎮長空久久地回蕩著、盤旋著。

  風越發得陰冷了,雪越發得大了,烏雲也越發得厚重了,黃暈的天地間陰沉沉地一片嗚咽悲鳴之聲,仿佛連天地都在為李牧這位悲情英雄而感到不平、而放聲大哭……

  風雪漫捲中,扶蘇恭敬地用雙手捧起李牧的屍體,在無心等人的幫助下拴在一匹無主戰馬上。一切完畢之後,扶蘇靜靜地又看了看李牧從容、平靜的臉龐,大喝一聲道:“回軍!”“喏!”一聲愴然的應聲中,數十匹戰馬踏飛漫天的積雪,如同一陣狂風般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失去了李牧的趙國,已經到了覆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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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趙國忠魂 第十八章 伏兵

  大雪飄飛中,浩大的秦營一片銀裝素裹!

  營中西部的一塊空地上,積雪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露出了蒼涼的大地。此時,空地上正堆放著高達丈余的柴堆,而一代名將李牧一身白袍正靜靜地躺在上面。

  柴堆的旁邊,王翦、扶蘇以及基本上秦營所有的主要將領都侍立在旁,準備恭送李牧最後一程!

  原本扶蘇將李牧的遺體帶回秦營時,按照部分將領的意思,是要將其首級斬下,遞往咸陽報功的,但扶蘇卻一口拒絕了。一些將領雖然有些不滿,但扶蘇一來是身份尊貴的監軍,二來李牧也是被他親手所捕,再加上大將軍王翦對扶蘇的支持,所以李牧的屍首這才能得以保全。

  一代‘戰將’終於避免了屍首異處的淒慘下場!

  不過雖然扶蘇答應了李牧與其母親合葬的要求,但邯鄲未破這個心願終無法達成,所以只能暫時將李牧火化,否則遺體放置數月根本就難以保存!

  手舉著火把、緩緩走上前來的扶蘇再次有些哀傷地看了看這位曾經叱吒風雲、令天下名將聞名喪膽的一代英豪:那張失去生機的臉龐依然是那麼的英武和儒雅,那平靜安佯的神態又是那麼的從容和瀟灑,只可惜名將已去,終不能再複生還!悲乎!

  “天道不公啊!”扶蘇也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將手中的火把用力向前一遞!

  火,猛然間竄了起來,跳起妖異而歡快的舞蹈,發出“劈哩叭啦”的脆響,將李牧偉岸的身軀迅速吞沒!那熾熱的火焰散發出滾滾的熱浪,使得站在近旁的扶蘇也禁不住連退數步、方才站穩了身形!

  看著李牧在烈火中忽隱忽現的身影,扶蘇忽地閉目低吟道:“

  三十年征戰

  戰馬把功名

  如塵土般揚起

  是軍人

  哪還問什麼名利生死

  積鬱心頭的

  是國破的憂憤

  還有那心中

  隱隱作痛的四個字———

  精忠報國

  死不瞑目的戰神啊

  終未能挽回既倒的狂瀾

  空留下一腔的熱血

  還有那烈烈的忠魂

  李將軍,一路走好!”一行盈盈的淚光在扶蘇的眼眶裡不住地盤旋著,終於一個不小心輕輕地劃落下來。

  大將軍王翦撫動著蒼然的長須,輕輕地長歎一聲,英武剛毅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種悲痛、一種惋惜。那是悲呼天下間再無英雄的嗟歎,那是哀吟餘生裡再無敵手的遺憾。未能在戰場上將李牧擊敗,始終是王翦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恭送李將軍升天!”王翦沉聲大喝道。忽啦啦,隨著王翦的率先下拜,諸位將領也一起鄭重的跪了下來,為英雄送行。便連侍立在周圍的大量秦軍也一齊向這位昔日裡曾經恨之入骨的對手下拜,那無數的眼神裡充滿著無邊的敬畏和惋惜!

  英雄,理應得到最高的榮譽!

  在萬人皆跪的場面下,只有那扶蘇還兀自癡癡地看著李牧在烈火中的忽形忽現的身影,那充滿嘆惜的眼神裡隱現著一種期冀,仿佛在希望李牧能夠如同在烈火中涅磐的鳳凰一樣在純潔、熾熱的火焰中重生。只可惜,直到李牧的身影完全化作了一團熊熊的烈火時,奇跡也終未能出現!扶蘇不禁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任那悲傷、哀憐的激情在心中盡情的湧動!

  而在眾位秦軍將領的眼神裡,除了敬畏和惋惜以外,竟然還有一種羡慕。是啊,同樣身為征戰沙場的戰將,能夠在死後得到敵人如此尊敬的榮譽,又有哪位熱血男兒不從內心中狂熱的期盼呢!

  只可惜,‘戰神’終究只有一位,那巨大的高度世間又有幾人可以超越呢!?

  天,越發得陰冷了,飄飛的大雪中,淒厲的寒風裡,熊熊的火焰終於慢慢熄了下去,一代名將李牧終於化作了一蓬塵土。

  秦國獨霸的世紀終於來到!

  ******

  李牧死亡的消息迅速傳到了趙國軍營之中,猶若一石激起千層浪般立時湧起巨大的波瀾。無數趙軍將士,聞聽李牧已死,都禁不住捶胸頓足地放聲痛哭,不少視李牧如父如神的趙軍男兒直哭得是雙目滴血、以頭觸地!

  一時間,趙國軍營上下充滿了巨大的悲傷和哀痛,龐大的軍營迅速被哭聲所覆蓋,被淚水所淹沒!

  是夜,趙軍不少營帳一夜之間逃散一空,只留下冷冷清清的帳幕;而李牧親手訓練近三年的‘刺虎’武士聞聽噩耗,軍心立時盡散,一夜過後,四散怠盡,只留下一座空空蕩蕩的營盤!

  軍心,一夜之間瓦解!

  次日天明,聞此噩耗暴跳如雷的趙蔥立時下令全面封鎖營盤、抓捕逃兵,以圖扼制這種兵潰如山倒的不利形勢。然而李牧一死,趙軍已經信心盡失、軍心盡喪,便是趙蔥有沖天本領也難以挽回了。

  於是,灰泉山大營和番吾城中每日裡都有大量的逃兵逃離軍營、返回故鄉,他們已經徹底喪失了必勝的信心,大家不保之下只求能夠保住小家了!

  于此同時,聞聽如此喜訊的王翦、扶蘇等人不禁喜出望外,對趙軍這般‘配合’深感滿意。老辣的王翦立即給秦王贏政六百里火急送信,信曰:“李牧已死,趙蔥無能,趙兵毫無戰鬥力,破趙只是時間問題。如主上能御駕親征,邯鄲指日可破,俘趙王也只是輕而易舉!”力薦秦王政御駕親征,以圖激勵秦軍士氣,一舉破趙!

  咸陽宮中的秦王贏政先得李牧已死的消息,巨大的喜悅尚未散盡,便又得王翦親書,不禁大喜過望。於是,興致衝衝的秦王政立即徵發咸陽衛卒兵三萬,以李斯為將趕往趙國。與此同時,急令鎮守穎川郡(原韓國)的大將內史韓騰率駐韓軍十萬星夜北上增援對趙前線。

  一時間,秦軍援軍雲集,虎賁齊至,誓要將心腹之患趙國一舉鏟滅!

  ******

  秦軍大營帥帳之中,數十名主要將領齊集帳中,準備開展對趙的最後一戰。

  端坐正中的王翦雖然面色平靜,但嘴角、眉梢仍然隱藏不住喜悅的氣息道:“諸位,大王御駕已經從咸陽出發,不日可到。而韓騰將軍的十萬援軍也已經趕到漳水以南,會合了楊端和將軍。如今,我軍形勢大好,已可對趙發動最後的總攻。諸將有何妙計,但說無妨!”

  話音剛落,蒙恬應聲而起道:“如今趙軍士氣低落,逃散甚多,已遠不是我秦軍對手!未將之計是:圍番吾城,在途中伏擊灰泉山援軍。理由如下:因為灰泉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強攻不易,不如調大軍猛攻番吾城。番吾如今軍力大損,定然難以獨力抵擋我軍攻勢。而番吾若失、邯鄲北門就會洞開,灰泉山大營也獨力難支,所以趙蔥必然會率大軍支援,我軍就趁機在途中伏大軍與趙軍主力決戰。我眾敵寡、我昂敵沮、我逸敵疲之下,一戰可獲全勝!”王翦聞言不禁微微點了點頭,扶蘇心中也不禁大贊:“蒙恬現在年紀雖小,卻已露大將之才!”

  就在此時,王賁卻道:“我有不同意見,我的計策是以大部兵力四面猛攻灰泉山,同時以小股兵力牽制番吾守軍。理由如下:灰泉山是趙軍首腦之地,是趙軍的戰場主要支撐點,雖原有兵力十五萬,但連戰皆敗之下兵力已然大損,而加上逃散甚多,兵無戰心,所以若舉軍猛攻的話一戰便可以破之。與此同時,以一部兵力在番吾城下牽制其守軍,若番吾趙軍出則以野戰滅之,若不出我軍便可全力攻打灰泉山。而只要灰泉山一破,趙軍的防禦體系必然立即崩潰,番吾也是破之易矣!”諸將聽聽王賁的這番語,也是點了點頭,聽起來也是頗為有理。扶蘇也心中暗喜:“不錯,不愧為名將之子!”

  扶蘇又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李信,微微一笑道:“李將軍為何一言不發,有何破敵之策說來無妨!”

  李信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和蒙、王兩位將軍有所不同。我的策略是以一部步兵為主兵力牽制番吾守軍,然後遣大軍圍三闕一猛攻灰泉山。正如王將軍所說,灰泉山趙軍戰力已然大疲,在我軍全力猛攻之下,定然難以抵擋得住。趙蔥若然聰明的話,必然棄寨南逃,而我軍正好準備好精銳騎兵尾隨追擊,如此可用較小代價全殲灰泉山守軍。而灰泉山一破,番吾也是取之易也!“

  扶蘇聞言撓了撓頭,有點發暈,好像各有各的道理,一時難以定奪。於是看了看王翦,而王翦也正好在看他,笑眯眯的王翦一臉詢問之意道:“公子聰慧,不知有何看法?”

  扶蘇師出高人,近日又苦習李牧兵馬,用兵策略已然更加成熟,見王翦有心考問,笑了笑道:“蒙將軍所言是中規中矩的用兵方法,雖用恐怕亦會有較大傷亡,此是缺點;而王將軍所言有點行險,全軍四面合圍灰泉山,不論攻不攻得下,或何時攻下,單就傷亡恐怕也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至於李信將軍所言,則有點以自己之心度敵將之腹的感覺,要是萬一趙蔥寧死不逃,打算死守營寨和我軍玉石俱焚的話豈不可慮!諸位將軍以為然否?”

  諸將聞言一時譁然,聽扶蘇之意好像對蒙恬、王賁、李信三人的戰法都不太欣賞,難道他自己有什麼好主意?王翦聞言也是目光中精光一閃,微微一笑道:“那公子可有良謀?”

  蒙恬等人見扶蘇駁斥自己意見,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早已不敢小看扶蘇,便也豎起耳朵要聽聽扶蘇到底有何驚世良謀!

  扶蘇看了看諸將,微微一笑道:“我的計謀可能比較複雜些,但運用的好的話,我軍的傷亡應該會非常之小。此計是連環計,第一招為:立即令楊端和部二十萬大軍從邯鄲東北渡漳水進擊番吾以北的常山等地,削弱趙國總體戰力,而留下韓騰將軍所部牽制廉越大軍。

  第二招為:我軍主力立即北上攻擊狼孟縣等地,和楊端和將軍一舉將趙國北部太原、常山等地攻克,切斷趙國的糧草和兵力來源。

  在這兩招之下,如果灰泉和番吾一線的趙軍坐視我等進攻,則我軍可順利將趙國北境攻克,如此趙軍只剩下邯鄲、番吾孤城二座和周圍區區數百里之地,趙軍今年原本就缺糧,在內無糧草、外無救兵之下破之易也;而若灰泉、番吾一線趙軍大舉進援常山等地的話,則我軍又可在中途設伏,殲滅趙軍最後的主力。只要灰泉、番吾一線的趙軍主力覆沒,趙軍不但守不住趙國北境,恐怕連邯鄲也會拱手讓出。

  這樣的連環計下,我軍攻打的都是趙軍兵力薄弱的後方城池,而且也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殲滅趙軍主力。不知諸公以為如何?”

  諸將聞言精神一振,不禁面露喜色,便連王翦也哈哈大笑道:“公子所言正合老夫之意,沒想到公子之計正和老夫所謀有異曲同工之處啊!”諸將一聽王翦也是此計,不由更是欽佩!

  扶蘇卻心中暗笑:“這非常正常啊,因為這個計謀歷史上就是你王大將軍搞出來的,我不過是稍加改進罷了!”面孔上卻一臉謙虛道:“哪裡,哪裡,扶蘇雖有此謀,但細節上卻仍不及王老將軍考慮細緻,所以發號施令之責還望由王老將軍承擔!”

  王翦點了點頭,微一思考之下,立即一一頒下大令,諸將則一一躬身上前接令。那顧盼自威、指揮有度的大將形象,不禁讓扶蘇頗為敬仰!

  ******

  西元228年初二月,天仍大寒,但冀州大地上烽煙又然再起:秦軍大將軍王翦領兵二十萬北攻猛孟,攻勢一時甚急;而秦將楊端和也繞過邯鄲防線北進,直逼常山,一時間趙國北境岌岌可危、勢若累卵!

  消息傳到趙軍營中,趙蔥急向副將顏聚問計道:“今秦軍正急攻狼孟常山二處,我們莫如兵分兩路,分別救之。”

  顏聚皺眉說:“我軍新易大將,人心不固,若合兵猶足以固守,倘分兵勢必弱矣,恐難以與秦軍抗拒。”

  說話間,探子來報:王翦大軍攻狼孟甚急,破城只在旦夕。趙蔥聞言大驚道:“狼孟一破,秦軍將長驅井陘,合攻常山,如此邯鄲危矣,當速派救兵。”他不聽顏聚之諫,傳令灰泉山十萬趙軍,拔寨俱起。

  趙軍行動,王翦早已偵察到,便預伏精兵十萬于趙軍必經之深谷,專候趙兵到來。他又遣人於當地最高處眺望趙兵,趙兵一舉一動於是盡在秦軍掌握之中。

  這一日,正當趙蔥率趙兵急急趕往狼孟時,不及細察便匆匆入了深谷。一時間,位於山頂隱蔽處的王翦和扶蘇二人不禁喜出望外,心中暗呼道:“趙蔥庸才,此次必死於此地矣!”

  於是待趙兵過了一半後,王翦即命放起號炮。“咚咚咚……”的巨響一時在山谷中響徹不絕,十萬秦軍伏兵聽見信號,猛然一躍而起、如同躁動的獅群一般怒吼一聲便一齊殺出,那巨大的威勢、漫捲的旌旗猶若山崩地裂一般頓時令趙軍目瞪口呆。

  只一頓飯的功夫,驍勇的秦軍立將混亂不堪的趙兵截作兩段,直殺得軍心大喪的趙軍哭爹叫娘、狼狽亂竄,又恢復了以前那種一戰即敗、一擊即走的狼狽模樣。簡直和李牧統帥大軍時的驍勇和頑強一天一地。

  不多時,窺見谷中趙軍中軍之地的王翦親率中軍主力,千軍萬馬一齊殺了過來。正焦頭爛額率軍抵禦秦軍兇猛攻勢的趙蔥急忙迎敵,但難擋秦軍之銳,迅速大敗。一時間,趙軍血流成河,死傷枕籍,峽谷為之赤紅!

  趙蔥見不是頭,乖巧的他立即率貼身近衛向穀外急逃。以數十藍巾力士為先鋒,奮勇剖開擋路秦軍攻勢,看看就要突出重圍。就在此時,趙蔥忽覺腦後猛的一陣蹄響鈴動,急回頭看處,卻是秦軍大將軍王翦怒吼咆哮著親自飛馬追來。

  趙蔥見王翦來勢迅猛,避之不及,只好硬撐著頭皮持槍回馬招架。老王翦揮動大戟,抖摟雄風,只三合,一聲怒吼之下,聲威雷霆,戰戟在空中舞起一陣狂暴的厲風,一擊便斬趙蔥于馬下。

  原本便混亂異常的趙軍見主將已死,更是無心戀戰,紛紛丟槍棄甲四散逃竄。趙軍副將顏聚不敢戀戰,連忙率領數千殘軍,拼死突出重圍,連番吾也不敢回便急奔回邯鄲向趙王報信。        

  於是,此役一戰秦軍便將趙軍最後十萬主力盡殲之。趙國已到了亡國的盡頭!

  數日後,王翦便率大軍北上匯合狼孟城下的李信所部,只三日便輕取狼孟,然後大軍由井陘進兵,攻取下邑,而此時楊端和也已攻下了常山等地,這樣一來,除了最北的代郡外,趙國北方已經盡皆淪陷。

  三月初,秦軍主力三十余萬從趙國北方南下,兵鋒直指番吾。趙國將軍趙敢領三萬余番吾守軍血戰三日,終因軍心大喪,兵力相差懸殊而淪陷。趙敢殉國。

  番吾陷落後,邯鄲北方已經徹底洞開,於是,秦軍毫不怠慢,立即驅動大軍直撲邯鄲而來。鎮守邯鄲南線和韓騰所部對峙的趙將廉越聞報大驚,火速率軍從漳水北撤、欲圖退返邯鄲固守。但途中遭遇扶蘇和李信麾下六萬精銳騎兵的突然襲擊,五萬大軍盡皆戰死,廉越誓死不屈,自殺殉國。

  自此,邯鄲周圍屏障盡失,大軍盡喪,只剩下孤城一座,直被多達四十余萬的兇猛秦軍圍困得是水泄不通、飛鳥難渡!

  趙國最後的時刻已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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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趙國忠魂 第十九章 趙亡一

邯鄲城,高大雄偉,城闊壕深,周長數足有五六十裡。城內不僅高樓豪宅遍佈,小巧雅致的普通民宅也是星夜棋布的散居其間。據民間流傳:邯鄲城中現住戶不下十萬,由於城中多豪門大戶,再加上護衛眾多,所以城內總人口多達近百萬眾,可是說是趙國當之無愧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其城市規模的龐大在戰國七雄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而為了供應城中這麼龐大的人口生活所需,所以邯鄲城內不僅有規模不小的草場,甚至還建有多達數十處的巨型倉庫儲備了巨量的粟、黍等糧草和各種物資。由此,邯鄲城即使被困,也能靠其本身的實力抵禦相當長的時間。

  自顏聚率殘兵星夜敗逃回邯鄲後,原本因郭開莫名之死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邯鄲更是人心惶惶,整日裡無數的兵士在街道和城牆上往來巡邏不斷,甚至在秦兵剛開始圍攻城時,便宣佈了嚴格的霄禁!而且更令邯鄲士民緊張的是,幾乎城中所有的能戰男丁都被徵發一空,會合原先的五萬守城軍隊攢雞毛湊撣子似的湊足了十五萬人的兵力準備應對秦軍的進攻。不過,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兵力究竟能有多大的戰鬥力就實在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不過,此時跟邯鄲城內人心惶惶、度日如年的窘迫情況相比,城外圍城的四十萬秦軍此時卻是十分的興奮。因為秦王贏政的禦輦即將抵達邯鄲城下,這種御駕親朕的壯舉將原本就士氣非常高昂的秦軍們更是激勵得熱血沸騰、幾欲效死!

  就在王翦、扶蘇等人站立在兀自還略帶寒意的春風中苦苦等侯的時候,一支龐大的集咸陽虎賁軍和衛卒軍于一體的龐大軍隊伴隨著激昂的王樂出現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扶蘇和諸將不禁精神一振,一齊抬頭遠眺。

  前面開道的是三千虎賁軍,一色的黑盔黑甲,連旗幟都是黑色,上面繡著鬥大的‘秦’字和白龍彩鳳的王室圖騰。在他們後面是數百名執斧鉞的郎中,他們騎著一色的白馬,身著黃色飾袍。

  秦王政和王后則共乘一部六匹黑馬拉的敞篷華蓋車隨其後,王后手中還抱著兩歲的小胡亥,他似乎非常懂事,端坐在王后懷裡不動,只用兩隻靈活的大眼睛骨碌碌轉動,左右看熱鬧。

  秦王及王后車後則是李斯以及護衛將領、大臣的車駕,再後面又是侍中、郎中和虎賁軍……整支隊伍長得幾乎一眼看不到頭,遠遠地望去,簡直尤若一般巨大的長蛇般在大地上緩緩地蠕動!

  那龐大而威嚴的軍伍很快便越過那短促的距離,來到諸位秦將的身前。那無比的華貴和皇家威嚴頓時生出一股巍然龐大的氣勢,令跪立在旁的諸位秦將不禁生出一種深深的敬畏之感。

  當秦王的車駕駛到扶蘇、王翦等人身前時,龐大的華蓋車停了下來。秦王政也微笑著親自從禦輦上跳了下來,身旁持戟郎中立即跟上緊密相隨。

  “諸位將軍快快請起,你們為國血戰,屢獲大勝,辛苦了!”秦王政和顏悅色地道。

  “謝大王!”諸將見秦王十分平和,緊張的氣氛頓時去了大半,一時也不禁輕鬆起來。

  而面色剛毅的秦王政看了看比以前黑瘦許多的扶蘇,心中不禁微微一痛,眼睛裡流露出這位鐵血帝王難得一見的溫情,慈愛地道:“王兒,你又長高了點,不過有點瘦了,但瘦得好,顯得更加的幹練和強壯了,也更有男子氣了!”

  扶蘇心中感動道:“父王也有點瘦了,這段時間的戰況想必父王也頗為憂心吧?好在兒臣和諸位將軍終未負父王厚望,終將邯鄲徹底圍困!”

  秦王政有點欣慰地點了點頭,看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微微一笑道:“王老愛卿前面帶路,暫且去帥帳議事吧!”“喏!”王翦躬身領命,畢恭畢敬地陪侍在旁,和扶蘇一起陪著秦王走向帥帳而去。

  當步行的秦王政走進營盤時,浩大的軍營沸騰了,無數狂熱的秦軍將士瘋狂地大叫道:“大王萬歲!大王萬歲!”而深通人和之道的秦王政也顧盼生威地向四周不計其數的秦軍將士點頭致意,那親民仁和的形象令秦軍們更加的瘋狂了,一時間那歡呼萬歲的吼聲震得大地都似乎在顫抖、白雲都似乎在恐懼!

  那驚天動地的巨大聲浪也不禁讓邯鄲城頭的上趙軍們頓時變了臉色,恐懼得幾乎雙腿都在瑟瑟地發抖……

  ******

  帥帳之上,端坐正中的秦王政又恢復了那帝王的尊貴和威嚴,沉吟道:“此次對趙作戰,有三人居功甚偉。第一便是王老將軍,若無老將軍坐鎮沙場、運籌帷幄,我軍不能破趙;其次便是王兒扶蘇,若無王兒屢次擊敗李牧計謀,我大秦也無獲勝可能;第三,便是‘秦風’特使齊虹,若無她親入虎穴、施展離間計促使趙王逼走李牧我秦國也沒有獲勝的可能。所以這三人寡人要重重加封!”

  說著,秦王便率先問王翦道:“王老愛卿所欲何賞?只要說之,寡人無不相從!”王翦微一沉吟,恭敬地道:“老臣平生不愛他物,惟喜錢財,大王只要賞老臣一些錢帛即可!”扶蘇聞言目光中精光一閃,心中暗道:“好一個狡猾的老頭,他的大將軍職位除了封侯外也的確沒有什麼進賞了,但王翦知老爹疑心甚重,所以這才裝出一副貪財的模樣以免日後大禍!而估計父王也有些為難,所以才把難題拋給了王翦,這未必不是一個試探!”扶蘇心中不禁暗驚官場的詭詐和險惡。

  便見秦王大笑道:“即老愛卿喜愛此物,寡人無有不從,來人,賞王老將軍萬金,緞百匹,並增賜五百戶食邑!”“謝大王!”官升不了,錢財有多,誰能不喜,所以王翦也是一臉感謝的謝過了秦王。

  而當秦王剛剛當目光轉向扶蘇時,扶蘇連忙出言道:“父王,兒臣身為王長子,一則顯貴極矣,二則為國為父王效力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封賞就免了吧!”秦王贏政確實也比較為難,不禁笑了笑道:“王兒有如此孝心寡人甚慰,但有功不封。不是我秦國律法,更不是寡人之風。這樣吧,就賞王兒洛陽做為食邑吧!”扶蘇心中暗笑:“將來整個天下都是我的,這洛陽卻先到手了!”不禁笑道:“多謝父王賞賜!”

  秦王笑著看了看齊虹,平和地道:“齊虹,你此次隻身潛入趙國,說服郭開剷除李牧,事後又能乾淨俐落地除去郭開滅口,有大功于國。你想要何賞賜,但說無妨!”美麗的佳人聞言嫋嫋地站了起來,面色有些猶豫、又有些期冀地道:“臣下絕無它求,只求大王能夠賜臣一個自由之身足矣!”此言一出,不僅諸將愕然,便連秦王也不禁愣了一愣。

  但秦王就是秦王,臉色稍變之下便迅速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道:“齊虹,你身為我秦國‘秦風’左使,地位高貴,榮華富貴享之不絕,為何有遁世之念?”顯然,秦王本人雖然不好女色,但也並不希望手中的這張‘王牌’遁世離去!

  便見齊虹幽幽地道:“臣下雖然現在富貴,但畢竟只是一個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現在正當青春年華,若不尋個好依託,待到色衰容馳之時,臣下後半生依靠何人?”說罷,齊虹美麗的俏目禁不住向扶蘇微微瞥了一眼。

  這一瞥直讓扶蘇有些心驚肉跳起來:這近月以來,齊虹一直滯留軍中,和火鳳等人朝夕相處,自然和扶蘇也是時常碰面,扶蘇的仁德平和、果斷嚴絕以及那謙謙的君子之風都給了齊虹極為深刻的印象。這樣的男子在秦未時可謂鳳毛麟角、世所罕見,所以齊虹那一雙俏目中不禁漸漸對扶蘇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意。

  以扶蘇的身份地位和高貴仁和之風,若能委身這樣一位男子自然是齊虹心中十分滿意之事。只是,齊虹幾乎大了扶蘇將近十歲,那麼大的年齡差距就像一道巨大的鴻溝一樣橫在兩人中間。雖然,古代並不乏十三四歲就有妻室的貴族,但比較保守的秦國王室對這樣的事情還是管理較嚴的。

  在這樣複雜的情勢之下,心中掙扎不已的齊虹不禁有了遁世之念。而對此心知肚明的扶蘇,雖然明知齊虹對自己的好感,而自己對這位絕色佳人也是十分的傾慕,但自己畢竟年紀尚小,若接受此女必然會被自己的聲名造成影響,於是也一直比較痛苦的儘量避免和齊虹單獨共處,以免發生難以預測的後果!

  而秦王看到齊虹有些閃灼的眼神和幽怨的話語,知道齊虹去意已定,想到齊虹對秦國的大功,不禁微一歎息道:“既如此,寡人便允了你的要求!”齊虹大喜,俏臉上浮現出一層絢目的光輝:“多謝大王厚賜!”

  秦王頗有些遺憾而不舍道:“你為我大秦立下大功,寡人想為你安排一個很好的依託,你可願意?”齊虹目光複雜、低頭垂思了半晌都沒有吭聲,這和以前談笑風生、風資傲人的從容簡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秦王對齊虹十分熟悉,頓有所悟:“難道她已經有了心上人不成?”

  正在秦王疑惑時,忽地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王后在秦王耳邊悄聲道:“政弟,去年行前她尚還一切正常,現在卻欲脫離‘秦風’,一定是有了中意的人了。你看她的目光充滿情意,很可能她中意的人便在帳中。你不如好事做到底,幫她安排一下!”女人的直覺果然可怕。

  秦王政聞言用銳利的眼睛掃了掃帳中諸將,諸將有些莫名其妙的頓時感到了一股威嚴的壓力。秦王政不久將目光定格在王賁、李信和蒙恬的身上,在他看來,諸將中只有這三人是不僅年青有為,而且榮貌、才華也都過得去,齊虹的意中人應該便在此三人之中。

  於是,秦王政微一沉思道:“齊虹,你既不應,寡人便當你願意了!目下帳中便有多位青年英傑,王賁將軍、李信將軍、蒙毅將軍都是才貌雙全之選,你中意何人,但說無妨?”此言一出,王賁、李信、蒙毅三人頓時眼睛一亮,若能得到這樣絕色的佳人青睞豈非不枉今生?一時都不禁眼巴巴地等侯著齊虹的決斷。而其他諸將眼神中也不禁露出羡慕和忌妒的神色。

  但卻見齊虹低垂著螓首,微一搖頭道:“謝大王好意,臣下只想孤身度此殘生、終老林下!”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愕然。秦王也立時和王后對視了一眼,知道自己猜錯了。有些頭痛的秦王微一思索,不禁立時有了主意道:“齊虹,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王后和你一向交好,多日未見,十分想念你,你便暫時和王后一起去後帳歇息吧!”

  齊虹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躬身道:“是,大王!”然後跟隨著美麗的王后嫋嫋的出去了。只留了一帳遺憾不已的大老爺們。

  直到數日後,突然傳來齊虹解除了‘秦風’左使的身份、改任扶蘇淩煙閣侍女總管時,諸將這才知道了齊虹本人的選擇:原來她喜歡的竟是少年天資的扶蘇公子,不禁大為氣沮!

  卻說送走了齊虹,秦王見諸將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好笑,問王翦道:“王老將軍,目前對邯鄲的作戰準備進行得如何了?”

  王翦顯然早有所謀,微微一笑道:“大王,趙人已遣使向燕魏求援,所以不可久攻。欲速破邯鄲堅城,一半在外,一半在內,外用秦兵,互相照應,如再加壓于城中郭信、郭縱、趙悅等人,令其傳言于趙王遷,趙王遷懼,必降,邯鄲便不攻自破矣!”秦王大喜,雙目中放射出一道森寒的目光,這目光中充滿了沖天的殺氣和無邊的冷漠,那可怖的壓力頓時讓眾將禁不住後背猛地一寒,心中暗驚:“完了,邯鄲一破,大王必然要邯鄲血流成河,這回不知道是誰要倒楣了!”

  對秦王政來說,邯鄲既有他童年時和王后的兩小無猜、也有和‘中隱老人’虔誠學藝時的美好留戀;但是秦王政也忘不了那些趙國貴族對他和他的母親的污辱和侮罵。每當秦王政想到幼時在邯鄲遭受的恥辱時就不禁有著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有時候甚至秦王政在睡夢之中也夢到他對那些幼時的敵人進行瘋狂的報復。所以,此次秦王政親臨邯鄲,一是為了攻滅趙國,二也是為了親算幼年時的那筆血淚舊帳!

  於是,不想有絲毫耽擱的秦王政立即命李斯選精細人選,扮作趙國百姓,混入城中,直接來見城中郭信等奸臣。奉上高官厚祿、奇珍異寶後,郭信等人當即應允出力。於是,郭信等人便來見趙王道:“今韓王對秦已俯首稱臣,燕魏自保不暇,豈能發兵救趙。現秦王政親率大兵前來,即日城破,玉石俱焚,萬眾遭殃,以臣之愚見,莫如全城歸降,還可保住侯王的地位。”郭縱、趙悅等人也一起力勸。

  早已心慌神亂的趙王遷此時根本沒有了主意,每日裡都惡夢連連,唯恐秦軍欲城而入慘遭殺害,於是便想聽從郭信等人的建議。見趙王遷欲圖獻降,一旁侍立的公子嘉伏地痛哭道:“先王以社稷宗廟傳于大王,怎麼能隨便就獻給別國呢?臣願和顏聚竭力效死,以保邯鄲。萬一城破,代郡擁地數百里,尚可為國,以作後圖,怎能束手就擒呢?”

  趙悅插言道:“邯鄲城破,大王即為俘虜,怎麼能顧及到代郡呢?公子難道想讓大王蒙難不成?”

  公子嘉臉面發紫,氣沖鬥牛,“倉啷”一聲拔劍在手,指著郭信等人大罵:“覆國讒臣,尚敢多言!吾必斬之!”說著,氣勢如虎的便要殺上前來。趙王遷大驚,急起身攔住公子嘉道:“賢弟稍坐,休要動怒!”見趙王阻擋,無可奈何的公子嘉這才甘休,但一旁的郭信、郭縱、趙悅等人卻不禁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眼光裡也不禁有了一種兇狠的目光。

  卻說趙王遷回到後宮,鬱鬱寡歡,唯有飲酒取樂而已。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國事,只想乘著城牆未破之時盡情狂歡,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而郭信、趙悅等人雖欲約會秦兵獻城,怎奈忠誠耿直的公子嘉率其宗族賓客、幫助顏聚加意守城,和秦軍音信不通;而且城中廣有積粟,食之不乏,秦軍急切難以攻下,一時也不禁徒呼奈何。

  而城外的秦軍也是自己有苦自已知,因趙國近年屢遇災荒,又是兩軍交戰,民人逃之一盡,秦軍掠無所得,數十萬大軍光靠從咸陽遠道運送的補給來維持頗為困難。無奈的王翦於是對扶蘇、楊端和、韓騰等人道:“我軍兵力充足,但糧草暫乏,可暫退五十裡外,休兵一時,備齊糧草,再奮力攻城,這樣邯鄲必破!”扶蘇雖然有些不悅,但也知邯鄲城高險闊非一時可下,於是也只好同意。於是,扶蘇和王翦立即報告秦王政,秦王准之。於是,秦軍便後退五十余裡安營。

  而邯鄲城中,趙軍因見秦軍退去,便放鬆了警惕,每日都開一次城門。就在此時,郭信、趙悅等人修密書一封,遣心腹送入王翦營中。書中雲:“我等久有獻城之意,只是一時沒有辦法。今趙王遷已有降意,奈何公子嘉不從。今秦軍可以猛攻南北東三門,讓秦王大軍,屯於西門。我可說動趙王,尋找機會開城出降。西門破,另三門不可守矣。”

  王翦、扶蘇接信,心中大喜,火速親送秦王政。眾人商議過後,秦王政便移兵於西門,軍中遍樹‘秦王’大旗。爾後,王翦和楊端、韓騰三人揮兵猛攻邯鄲南北東三門,日夜不停。公子嘉、顏聚見狀,急忙調兵遣將,全力據守三門,一時疏忽了對趙王和郭信等人的監控。

  而乘此機會,郭信等人秘密進宮,對趙王遷說:“秦不加害韓王,又怎麼能加害于大王你呢?如以和氏之璧和邯鄲地圖出獻,秦王必喜,定封大王侯位。”趙王遷早已受夠了眼前這種朝不保夕、日夜惶恐的生活,立時應允,早把祖先的尊嚴和自身的責任拋在了腦後。

  於是郭信連忙草就降書。請趙王過目後道:“降書雖寫,但公子嘉一定阻止此事。今秦王大營紮在西門,大王如以巡城為名,乘駕到彼,親自開門獻降書,秦王豈不高興?”趙王遷大喜,便依此計而言,避開公子嘉等人耳目,開西門向秦王獻降。秦王大喜,欣然納之!

  是時,公子嘉和顏聚正在東、北、南三門和秦軍浴血苦戰,突聞趙王降秦,大驚失色,急與顏聚商議後,率城中兵士突圍出北門逃返代郡。至代郡後,公子嘉自立為代王,表李牧之功,複其官爵,親自設祭,以收代人之心,再遣使東與燕和,在上穀駐紮軍隊,以防秦兵。

  而秦軍一邊派大軍鎮守邯鄲城內殘餘反抗力量,一邊派王翦率二十萬大軍進抵趙國北部中山,與代郡趙軍殘部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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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趙國忠魂 第二十章 趙亡二

邯鄲城破三日之後,城內抵抗力量已經被秦軍掃蕩一空,於是,秦軍立即為秦王政舉行了浩大的入城典禮!

  隆重、激昂、古僕的王樂之中,當先開道的是三千虎賁軍,一色的黑盔黑甲,連旗幟都是黑色,上面繡著鬥大的‘秦’字和白龍彩鳳的王室圖騰,那顯露出的威嚴和殺氣盡現王者之威!

  在他們後面是數百名執斧鉞的郎中,他們騎著一色的白馬,身著黑甲黃袍,團團拱衛著秦王政和王后乘坐的華貴鑾駕,而扶蘇也和無心等幾名貼身衛士緊緊地隨侍在車駕身邊!

  而在鑾駕的後面又是數千的虎賁禁軍,長長的隊伍綿延出去足有四五裡長,正穩穩地踏動著堅實的大地向邯鄲城闊步而來!

  城門口,趙王遷和趙國宗室們頸套像征著投降的黑色繩索,正苦侯著秦王政的到來。誰知當秦王政的華蓋車經過城門口之時,按照舊時禮儀應該下車慰問一下這些降臣的,但秦王政卻閉上了雙目、一言不發,於是禦車的趙高心神領會,便也一臉冷穆的驅車快步前進而去!這待遇和前日受降時的熱情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頓時讓趙王遷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恥辱。只是現在國家已喪,兵權盡失,這口惡氣也只得深深的忍了下去,此時趙王遷心中雖然有點懊悔投降之舉,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後悔藥吃了!

  見此情景的扶蘇皺了皺眉頭,在車邊壓低了聲音對秦王道:“父王,趙國初降,理應安撫降臣。父王何不對趙王好一些?”

  車上的秦王政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扶蘇,面色森寒而冷漠,淡淡地道:“王兒你記住:這世上你要想得真正的尊嚴就得靠自己的實力去掙,那種卑躬屈膝的人是不配得到尊嚴的。對於趙王這種無能之輩寡人連施捨點尊嚴給他也深感乏趣。不僅如此,寡人還要將趙國所有的宮室搬到秦國去,所用勞工不用趙民,只用這些無能的趙國貴族!我要讓他們也嘗嘗平民們的苦處,以懲罰他們的荒淫無度。”

  王后聞言大驚道:“大王,這樣做會不會稍嫌過分些!?”秦王政冷笑一聲道:“過份?這只是第一步而已,第二步寡人就將讓舊年曾經欺負過寡人和母后的那些人全部給我去死!”那殺氣騰騰的話語,頓時讓扶蘇後背為之隱隱生寒,便連一向溫和的王后也變了臉色。

  有些著惱的王后勸秦王道:“大王,那些都是陳年的舊事了,大王何必又放在心上呢?”秦王平日一向聽王后的話,但這件事上卻毫不留情的駁斥了王后,冷冷地道:“只要得罪過寡人和母后的人全都得死,這件事不可改變,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看秦王如此冷漠和堅決,王后和扶蘇只能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無奈地苦笑了。

  秦王政入了邯鄲後,拒絕入住荒淫豪華的趙王宮,只以前趙國大將廉頗的故宅為行宮暫且住下。然後二話不說率先發表了兩篇政令:第一,秦國太后有大量禮品饋贈於昔年閨中舊友,望邯鄲故人速速往秦王行宮領賞;第二,秦王政召集舊年幼時玩伴,欲以重賞及爵位相授,望見詔者速往秦王行宮見駕!

  兩詔一出,頓時邯鄲轟動,那些舊年曾經污蔑、欺侮過秦王政母子的趙國貴婦、公子們信以為真,紛紛趕往秦王行宮見駕,欲圖富貴。而秦兵們則按秦王的旨意,許進不許出,只半日功夫便匯齊了七百人之多。

  ******

  行宮一處大殿之內,三百余位中年貴婦們正三五成群地盤坐在地,享用著豐盛可口的佳餚和美酒,一臉期冀地等侯著秦王的召見和賞賜。

  由於閑著無事,貴婦們依平日交情紛紛聚集在一起,一起興奮地猜想著待會秦王的召見會是如此的盛情而賞賜又是如何的豐厚,想到興奮處,這些中年曠婦們的面孔上笑得肌肉都快抽筋了,色衰容馳的面容上簌簌往下直掉粉脂!

  一時間,大殿之內吵得像是菜市場一般,到處充滿了吱吱喳喳的市儈俚語!

  正在眾貴婦們熱鬧非凡的時候,忽然間,大殿門來傳來大量沉重而有力的腳步聲以及盔甲摩擦的鏗鏘聲,隨之大批秦軍武士湧入了殿中,將三百餘貴婦團團包圍在一起,那鋒利的兵器發出森森的寒光和隆重的殺氣。

  不知死活的貴婦們初時猛然一驚、面色十分的驚惶,待回過神來以後,不禁拿出了平時氣焰器張地派頭大叫道:“你們這幫狗才想幹什麼?我們可都是秦王的貴客,太后的舊友,你們想找死不成?”

  領頭的秦軍校尉聞言面色猙獰地冷笑一聲道:“奉大王令,你們這些賤婦舊年全都污辱過大王和太后,罪該萬死,特將爾等一概處絕。不過,你們放心,大王念在舊情,會留你們一個全屍的!”

  此言一出,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貴婦們頓時傻了眼,渾身瑟瑟發抖之下紛紛癱坐在地,哀哭大叫道:“大王饒命啊!奴婢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一條賤命吧!”那痛哭流涕、伏地氣饒的醜態頓時看得秦兵們一臉得鄙夷之色。

  秦軍校尉冷笑一聲道:“你們悔悟得遲了。動手!一個不留!”“喏!”秦軍們聞令如狼似虎般一擁而上,兩人服侍一個,用白綾硬生生地將三百余名貴婦全都生生勒死於大殿之內。

  不過須臾功夫,大殿內立時鋪蓋了三百餘具面色青紫、七竅流血的死屍,那痛苦、恐怖、悔恨的表情讓人心中暗暗感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

  與此同時,在邯鄲的效外,三百余趙國貴公子被秦軍們圍著趕入數十個大坑之內。秦軍們紛紛開始填土,打算活埋這些趙人。雖然這些趙國貴公子奮力頑抗想求逃生,只可惜紛紛被秦軍殺死!

  不一會兒,趙人們的掙扎聲漸漸停止了,一個個土坑也被大隊秦軍們迅速填平。三百余趙國貴公子盡皆死在坑內,無一人得以逃脫!

  一行老鴰從頭頂上刮叫著呼呼飛過,帶起一片悲涼的氣氛。

  一臉滿意表情地秦王政看了看身邊表情駭然的扶蘇,面色有些不快地道:“王兒,對待敵人就不能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否則遲早有一天你會為你的失誤而後悔。你以為父王只是單單的報私仇這麼簡單麼?其實遠不止如此:我現在借戰爭和私憤的名義殺戮這些趙國貴族,天下人不會反對,趙人也不會大亂;這樣以後,我大秦在趙地推行新政時,阻力就會小得多,若不如此等到我大秦推行新政遇到大量趙國舊貴的抵制再大量殺戮的話,事情恐怕就難以收拾了!這種帝王之術,你年紀尚小,還有些不懂,以後你就會慢慢領悟的!”

  扶蘇聞言心中一震,暗道:“原來以為老爹殺戮這些昔日仇敵完全只是為了私憤,沒想到實際上卻是借這個幌子在清除日後治國時的障礙啊。老爹的心機可真夠可怕的!”一臉欽佩之意的扶蘇點頭道:“多謝父王指點,兒臣受教!”

  秦王在諸子中,目前對扶蘇也是最為看重,見扶蘇領悟自己的深意,不由得大慰道:“你明白就好,走吧,回城。你母后一定現在還在生寡人的氣,你幫寡人好好勸勸她!”扶蘇心中暗笑:“原來,你還是有點怕王后的!”

  隆隆的馬蹄聲遠去了,空地之上只留下了三十幾座嶄新的墳墓,這是一個時代的沒落,也是一個時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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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熱血豪情 第一章 劍鬼

四月的邯鄲城整日裡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秦王政正對昔日的仇敵進行著血腥的清算。那人頭滾滾、浮屍遍野的慘景直看得扶蘇分外不忍,漸有離去之念。

  於是,扶蘇便來見秦王道:“父王,兒臣想暫時告假一段時間,請父王允准!”秦王皺了皺眉頭道:“也好,戰爭暫時已經結束,王兒想回咸陽,便先率本部回軍吧!”

  扶蘇搖了搖頭道:“兒臣不是想回咸陽,兒臣是想去燕國一段時間!”秦王政聞言一愣道:“燕國?我大秦現在隨時可能與燕國爆發激戰,你去燕國不是十分危險?而且你無緣無故去燕國所為何故?”

  扶蘇微微一笑道:“父王,無礙的,兒臣便裝輕身前去就可以了。原因嗎,兒臣平日深喜築樂,而兒臣聽聞燕國有奇人高漸離為天下第一擊築奇人,築藝天下無雙,心生仰幕,所以想去一會。而且燕國多豪俠之士,兒臣也想領教一番,如能為我大秦招募一批用來特種做戰,也對我秦國統一大業大有裨益!請父王允准!”

  秦王聞言好像一時有些不舍,但猶豫了半晌,終於同意道:“既然王兒想去燕國散心,寡人允准便是。但千萬注意保密身份,以免洩露!”扶蘇笑笑道:“父王放心,兒臣剛現世不久,燕國更是無人識得兒臣,定保萬無一失!”

  於是,扶蘇便向秦王辭行,又向王后請辭後,便離開邯鄲趕往燕國而去。

  ******

  回到軍中,扶蘇先召集諸軍,令以左尉宗壘、右尉張鳳為首率‘狼牙。破軍’返回咸陽繼續訓練,而秦虎則率三十名精銳的‘狼牙’武士留侯聽用。

  然後,扶蘇又召集無心等人宣佈了準備出發去燕的消息,諸人聞聽不禁愕然,無心點了點頭道:“也好,邯鄲城內整日裡腥風血雨的,去燕國轉一轉也是好事!只是現在趙國北部新定,流寇仍然甚多,公子是打算從何路去燕國?”

  扶蘇笑笑道:“此次去燕人數不多,除了你們外,只有三十名‘狼牙’武士隨行,所以路途要保險一些,趙國北部這條路最好不走,不如從邯鄲向東折向齊國,然後從齊國入燕,這樣就安全多了!”

  眾人點了點頭,基本表示同意,於是扶蘇便定論道:“既然都沒有異議,就這樣定了。你們一起收拾下行裝,明天一早就出發!”“喏!”習慣了軍禮的諸人一齊應聲便退了下去。

  扶蘇咳嗽了一聲,平靜地道:“齊虹留下,我有話說!”正要出帳的齊虹聞言便止住了腳步,低垂著頭靜靜的侯著,而火鳳等人看了看一臉平靜的齊虹,眼神裡好像有一點酸溜溜的神色。

  諸人都退下後,營帳內一時冷清了下來,扶蘇沒有說話,齊虹也沒有說話,二個人好像都似在等著對方先開口一樣。良久,還是扶蘇先憋不住了,澀聲道:“齊虹,自母后將你送來後,我一直冷落於你,你心中恨我嗎?”

  齊虹嫵媚的玉眸頓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臉面上卻是十分平靜地回道:“屬下不敢!”扶蘇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的。你的心意我明白,而我也是十分喜歡你的。但我現在年紀還小,離大婚還有七年,你現在便跟了我,我怕耽誤了你的青春啊!”

  齊虹聞言幽幽地道:“屬下自選擇了陪在公子身邊,就沒有後悔的念頭,如果公子認為屬下是殘花敗柳之身,不足以侍奉左右,那麼公子就讓齊虹隱居山林、終老林下吧!”

  扶蘇聞言,長歎了一口氣,心中湧起一股柔情,猛然伸手捉住了齊虹的一雙矛荑。齊虹猛然一驚,隨即低聲道:“公子!”扶蘇柔聲道:“既然你心中願意,我扶蘇在此發誓,此生必然善待於你!”說著,用力將齊虹向懷中一拉,原本就有些酥軟的齊虹微一驚呼便被扶蘇摟了個溫香滿懷。

  聞著扶蘇身上的濃厚男子氣息,齊虹頓時覺得這一生有了依靠,不禁有些幸福的流下了一行珠淚,扶蘇猛感到肩頭一濕,轉臉看處,頓時看到了一副雨後梨花般的清雅玉容。不禁憐意大起道:“別哭了!好在我已獨立建宮,待從燕國回到咸陽,我便給你一個名分!這樣我們就能長久相伴了!”齊虹點了點頭,又將螓首靜靜地靠在扶蘇的肩上,一時也不想離開。

  扶蘇心中感歎:“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她平時多麼的強悍、狠毒,但一旦遇到心愛的男人,便會立即變成一隻溫順的小貓。尤其在現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極為低下,只不過是一種比較高貴的貨物而已,所以能夠遇到一個真正善待女人的丈夫,這簡直是幾乎天下所有女人的一種真心奢望!”

  *******

  齊魯多山,此話一點不假。

  自從扶蘇一行四十餘人入了齊境以後,那充滿了原始氣息的山林便是一座接著一座的橫立在去路之上,所以地圖上看似區區百十裡的垂直距離,扶蘇等人便往往要在山林間跋涉個三四天之久。這艱苦的行程不禁讓扶蘇十分的懷念著現代交通的便捷和舒適起來!

  車隊在清晨駛進了一個山谷,春意盈然的山谷間到處都是鬱鬱蒼蒼的竹林和松柏,漫山遍野的山花也在春風的吹拂下姹紫嫣紅地互相鬥豔,一條清澈的溪流更是在路旁潺潺地流動著。

  天地間,好一副純真的自然氣息。

  扶蘇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吸的空氣,不禁十分的感歎起來:“古人雖然落後,但卻充分的享受著純真的自然,現代人雖然先進,但卻是以毀滅自然為代價。這其中的代價未免太大、教訓未免太深了吧!”的確,只有真正領教了現代文明優與弊的扶蘇才能在西元兩百多前的古代發出這樣的感歎!

  車隊轉過這個山谷,又進入了一個更大的山谷。谷間無數鮮花爭奇鬥豔,樹木之蔥綠和茂密更是令人歎為觀止。方入穀不到二裡,便聽見前面傳來隆隆的水聲。轉過一小片竹林,眾人便一看到一處山間雪水傾瀉而下形成的寬大瀑布正以飛瀉千尋的氣勢從數十米高的涯頂重重地砸落下為,激起隆隆的水聲和四濺的水花。而在瀑布的下面,則是一個方圓幾達百畝以上的巨大水潭。潭水花草樹森相映成趣,鳥雀小獸出沒其間,那和睦自然的美景頓時讓扶蘇等人心神一蕩。

  扶蘇大喜道:“大家也走得乏了,就在此暫時歇一歇吧!”諸人大喜,連忙將車馬趕到潭邊停下,然後紛紛奔到潭邊一邊欣賞起這秀麗的美景,一邊開始捧起清澈的潭水痛飲起來。

  細心的齊虹用水袋為扶蘇盛滿了清水,溫柔地遞了過來,扶蘇點頭一笑便接了過來。

  甜美的溪水滾滾流過咽喉,那清新自然的感覺不禁讓扶蘇大叫痛快,心道:“這才是真正的健康無污染呢!”

  忽然間,就在此時,敏感的扶蘇突然感到了一種略帶殺氣的氣息波動,扶蘇微微一驚,左手頓時按住了腰下的劍柄,打量起四周來。

  便見西邊不遠處,沿著水潭走過來一人,此人身材清高,面色削瘦、神色陰蟄,腰佩長劍,顯然是一名兇悍的武士,但身上一身青色勁裝卻是十分的殘破、襤褸,和其身份、氣質又有點不配。

  便見此人漸漸走近扶蘇等人身邊,此時眾侍衛們雖然早就發現了這名不速之客,但這水潭也不是秦國的,誰都能來得,所以只是提心戒備,卻並未有什麼驅趕的動作。這也是秦虎他們遵從扶蘇‘出門在外,少惹麻煩’的訓令!

  誰知‘虎無傷人意,人有傷虎’也,便見那高瘦劍士看到扶蘇這一行人人鮮衣怒馬,面上露出一絲喜色,冷冷地大喝道:“給我留下一匹馬,一袋錢,一袋乾糧,然給我滾遠一些,不要耽誤大爺休息!”

  此言一出,不僅扶蘇驚得一呆,便連‘狼牙’武士們也被這狂士狂語激得一愣。但不久,眾人反應過來,兇悍陰冷的眼神裡露出一絲嘲笑的氣息,怒聲道:“你是什麼東西?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連我等也敢打劫?找死不成!”

  高瘦劍士冷冷地道:“我就是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我需要馬匹、金錢和乾糧,要麼留下這些東西,要麼你們一起把命留下!”秦虎不怒反笑:“好好好,你既然自己找死,你就休怪我不客氣!”說著,秦虎轉向扶蘇,詢問道:“公子?”

  扶蘇也一臉不悅道:“教訓他一頓,不要傷他性命便是!”得令的秦虎點了點頭,冷哼一聲道:“馬胥,你去教訓教訓他!”“喏!”

  一名‘狼牙’武士應聲而出,拔出腰下的青銅長劍,冷冷地盯視著眼前這位狂得不像樣的高傲劍士。“來吧!”高瘦劍士也未拔劍,只是面色平靜地淡淡說了一句。

  馬胥也是‘狼牙’中有名的好手,見這位高瘦劍士如此瞧自己不起,心中大怒,陰沉的面孔上浮現出一股強烈的殺氣,忽地馬胥長劍一揮,疾撲兩步,劍尖急刺高瘦劍士左胸而來。角度和劍勢又准又狠,的確不愧為久經訓練的一流精兵!

  高瘦劍士見狀眼神裡也不禁閃過一絲異色,但倏忽間面色一沉,又恢復了陰蟄的神色。看看馬胥劍勢將要及胸,高瘦劍士身形突地微微一晃,鬼使神差般地移開兩尺距離,頓時避過馬胥長劍。

  隨即高瘦劍士冷哼一聲,腰下長劍猛然“錚”的一聲急彈而出,從下而上急速挑刺馬胥下體。這詭異、毒辣的一式劍法頓時讓馬胥猛吃了一驚,一聲怒喝之下,青銅劍迅速回蕩,“當”的一聲將敵劍蕩開。

  雙劍雙撞之時,馬胥直感到右臂猛然一麻,而高瘦劍士竟然面無表情,心中不禁暗呼:“這可惡的劍士好大的力氣!”

  心高氣傲、悍不畏死的馬胥稍吃暗虧如何服氣,怒吼一聲,青銅劍旋出一朵閃爍的劍花直刺對方心臟。高瘦劍士微露讚賞之意,身形稍稍一偏,長劍微一斜挑頓時擊偏馬胥劍勢,隨即長劍竟然緊貼著馬胥的青銅劍便向馬胥的手掌攻了過去。

  馬胥大驚失色,心神劇震之下正欲躍身急退,忽地便覺眼前猛然出現一隻大腳,隨即胸口便受了一記重擊,立時騰雲駕霧般的倒飛出去一丈有餘,一頭重重在砸落在大地之。可憐的馬胥頓時跌得是頭暈眼花、手中的長劍也撒手而出,一時掙扎不起。

  這驚人的一幕頓時讓扶蘇等人猛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位高瘦劍士竟然這般的厲害!

  秦虎微微一皺眉頭,緩緩拔出腰下長劍,冷冷地道:“看朋友的身手,似乎不是無名之輩,報個名吧!”

  高瘦劍士面無表情地冷冷道:“你若勝了我,自會告訴你。若勝不了我,趁早留下東西。這第一次我是手下留情,下一次我就要開殺戒了!

  秦虎目光中殺氣猛然一閃,冷哼一聲:“狂妄之徒,找死!”青銅長劍在手中微微一旋,變成手心對外、劍尖指地的模樣,然後邁動沉重的步伐緩緩地逼向高瘦劍士而來。

  那凜冽的殺氣、沉穩的神態不禁讓高瘦劍士眼神裡頓時湧起一股鄭重的神色,手中的長劍也緩緩端舉在胸前,一雙鷹目死死地盯住秦虎的雙肩,猶若一隻隨時可能暴起噬人的毒蛇般散發出陰冷的寒氣!

  當秦虎緩步逼近到高瘦劍士身前四尺時,忽然間眼神突張、雙眸中射出一道精光,手中的青銅長劍也猛然間卷起漫天的寒芒急刺高瘦劍士胸前諸般要害!

  高瘦劍士微一錯愕間,手中的長劍便迅速迎了上來,“叮叮噹當”一聲金鐵鳴響,雙方各退了一步。各自手臂酸麻之下,不禁對敵方的實力有了一個新的估計!

  秦虎生性一向兇悍、高傲,略受小挫如何心甘,不由得身形微微一偏,青銅長劍再次席捲起一道青色的劍芒直取高瘦劍士面龐而來。高瘦劍士身形急仰,頓時避過青銅劍,然後強大的腰勁迅速爆發,手中的長劍也隨之一起從下而上斜挑了下來。

  秦虎長劍急回,“當”的一聲在間不容髮之計挑過敵劍,額頭微冒冷汗之下不禁眼神一厲,手中青銅長劍頓時“嗡嗡”一陣龍吟、化作了三朵閃爍的劍花直撲高瘦劍士咽喉和左右兩胸而來。這可是秦虎的必殺絕招‘鳳凰三點頭’,屢試而不爽!

  高瘦劍士陡見眼前青芒爆閃,三朵青蓮急刺而來,心神劇震之下一時也無計破之,間不容髮之間猛然全力躍身而起,長劍兜頭急刺秦虎頭頂。這完全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架勢。

  秦虎一時無奈,只好撤劍閃身,微一退縮之下便再次虎吼著猛撲上來。高瘦劍士突然間回身便走,把後背賣給了秦虎。秦虎大喜,青銅劍劍芒抖動,直撲敵人後背。

  扶蘇看出有些蹊蹺,大叫道:“秦虎小心!”話音剛落,秦虎方在一愣間,猛然高瘦劍士在間不容髮間微一側身避過了青銅劍,然後從其肋下如同鬼魅般閃出一股閃亮的劍芒直刺秦虎小腹!

  秦虎大驚,小腹猛地一縮的同時腳尖急速點地,將向前疾沖的勢頭硬生生地變成了身後急閃的退勢。但動作還是稍稍慢了一些,“哧”的一聲黑色的勁裝便敵劍劃來了一道半尺多長的破口,但好在閃躲及時沒有見血!

  秦虎大怒,正要再次撲上時,忽然間,扶蘇大叫道:“都且住手!”秦虎腳步立時一頓,有些悻悻然地停了下來。

  扶蘇緩步上前,左手按住腰下劍柄,微微一笑道:“在下趙蘇,邯鄲人氏,雖以經商為業,卻也薄有家產。看先生身手,絕非無名之輩,何不以實名相告?若是投緣,便是多送醫生馬匹錢財又有何妨?”

  高瘦劍士聞言看了看扶蘇,目中精光閃動,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忽地出言道:“我是齊人‘劍鬼’聶魂!”

  扶蘇聞言吃了一驚道:“你就是齊國著名的俠士聶魂!?久仰先生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壯舉,卻一向無緣不得一見。只是先生今日為何變成這般模樣?”

  聶魂在齊國行俠仗義,雖得百姓厚愛,卻一直是高官顯貴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行蹤一直詭秘。若非适才見扶蘇正氣非凡,無形中生出一股讓人信服、依託的氣勢,是絕不會將本身的真實身份說出來的。

  現在見扶蘇得知自己身份後那一臉尊敬的神情,料想無虞,聶魂頓時松了口氣道:“我前日出發去燕國,不想夜間在山林中遭遇狼群襲擊,雖力斃野狼數十,但馬匹卻被野狼驚走,錢財乾糧盡皆喪盡,而今見公子等豪富,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公子見諒!”

  扶蘇心中好笑,心知聶魂剛才一定是又生出了‘劫富濟貧’的念頭,不過這回濟得是他自己了,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趙蘇平生最喜交友,先生若有所求,但說無妨,何必動手傷了和氣。來人,讓出一匹馬來,再備上一袋乾糧和錢幣,送與先生!”

  聶魂聞言看了看扶蘇,陰冷的目光中閃現出一絲笑意:“公子果然豪爽。看公子行蹤,似乎也是去燕國。若他日能在燕國相逢,公子有何差遣,聶魂定然不懼生死,為君效命!”

  扶蘇笑著搖搖頭道:“些許小事,何必掛齒。山野之中,險處頗多,不如先生和我們一起出發去燕國,這樣子路上也有個照應,如何?”

  聶魂搖了搖頭道:“聶某有要事在身,耽擱不得,只能辜負公子好意了!”扶蘇微露失望之意,看了看馬匹等已經備好,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既如此,扶蘇便祝先生一路順風了!”

  聶魂接過馬匹,翻身上馬,也沒有注意到有馬鐙這個可以省力的物事,向扶蘇拱了拱手道:“再會!”“再會!”扶蘇也拱手回禮。

  “駕!”聶魂猛一磕馬腹,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蹄便飛奔而出,霎那間便遙遙遠去了。

  秦虎心中兀自有些不服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為何如此便宜此人?”扶蘇微微一笑道:“此去燕國,說不定還能遇到此人!若有借重之處,區區小利何足掛齒!”眾人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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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熱血豪情 第二章 豪俠

薊城,燕國國都,位於易水之畔。由於燕國僻處北疆,又是七雄中的弱國,所以雖然薊城也是一國之都,但其廣大壯闊不能比咸陽,繁華精緻不能比邯鄲,禮樂昌盛不能比臨淄,但是由精曠的青條石堆壘起來的薊城卻也別有一番粗曠、雄壯的味道!

  隨著薊城厚重的城門向街道內行去,路旁那一間間旁舍和店鋪雖然和中原各國一樣多為木料所建,但不論雕功的精細雅致、花紋的絢麗生動都很難和中國各國相比,不過那透露出的古樸和豪邁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忽然間,街道上飄來一股香濃的酒香,尋著酒香看去,便見一座精巧雅致遠超其它建築的酒樓呈現在眼前。而酒樓內紛擾嘈雜的人聲、店門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則顯示出此家酒樓的生意之興隆實在罕有。

  而在酒樓二樓,同樣濟濟一堂的圍坐了數十人,正一邊放聲談笑,一邊大碗飲酒,那熱鬧、隨情的氣氛和中原各國迥然不同,盡顯燕國男兒豪邁之風。

  在西面的一個雅座上,有三個不凡的男子正在圍桌而坐。之所以說他們不凡,是因為這三人的衣著、面容、氣質所形成的獨特魅力休說只在數十人之中,便連在萬人之中也是一目可辯,一眼可識。

  居中而座的一人,二十許歲,身體修長,寬肩窄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配合著如同鋼澆鐵鑄般的瘦削面孔,顯得整個人都突顯著一種精悍、穩重的氣息!

  左首的一人,也是二十許歲,但身材略顯瘦削,相貌清奇的臉上掛著一點令人難以描述的微笑:似瀟灑、似孤傲、又似多情,使得整個人充滿了一種風流倜儻、超塵脫俗的奇特魅力。

  右首的一人與前二人完全不同:體魄雄壯,如山熊附體般威猛逼人,滿臉虯髯,如怒吼狂獅般卻讓人瞧不清年齡,再加上那一雙精光四射的豹眼,使得整個人都顯示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兇悍之氣。

  在這小小的酒店中,竟有相貌和氣質都如此脫俗的男兒不禁讓人感到暗暗稱奇。

  居中之人,姓荊如軻,原衛國官宦世家人子弟,自小雖父母雙亡,但家產甚豐。平生重情重義,最喜讀書擊劍。曾以治國之術遊說過衛君,但衛君不能用。後來秦國伐魏,將魏國某些地區連同衛國一些改為秦國的東郡,而將衛君遷到邊疆野王去。荊軻心灰意冷之下便流落到了燕國!歷史上著名的‘荊軻刺秦王’故事的主人公便是此人!

  居左一人,姓高名漸離,戰國未年最為著名的擊築藝人。其築藝出神入化,聲震七國,其所譜樂曲在名國間亦廣為流傳。雖然世間好築樂者無數,但高漸離一向脾氣古怪而清高,寧願時常為窮人豪士擊築以換取很少的一點酬金,也不願為那些豪門巨賈獻上一技!

  居右之人,無名,只號‘屠狗者’,世人皆不知其年齡,更不知其來歷,只知其在市集以殺狗賣肉為生,故人稱‘屠狗者’。卻實不知‘屠狗者’也是一代帝師‘中隱老人’的一代高足!

  這三人都是眼下這座‘燕風’酒樓的常客,也是過了命的好朋友,常常相邀來此酒館喝酒。

  說來也是奇怪,穩重精悍的荊軻和孤傲出塵的高漸離酒量一般也就罷了,但相貌粗豪的‘屠狗者’酒量卻也是不堪一提:真可謂是一杯下肚臉來紅,三杯下肚眼迷離。所以啊,只要一到酒樓來,這三人就基本沒有什麼清醒的時候,談事論時之時都帶著一臉的酒氣。往往在談到興起之時,荊軻便放聲高歌,高漸離則擊築伴奏,屠狗者則拍案相和。更過分的是,有時三人喝得興起,甚至會緊緊地摟在一起,時哭時笑地滾作一團。若非眾酒客都與其相識,否則真會以為三人都是好男風之人!

  不過,這三人吵雖吵,但是酒店美麗的寡婦老闆娘雪姬卻是希望他們天天來。高漸離善擊築,築藝天下無雙,但世間唯一能公開聽到他築藝的地方便是在此了。而荊軻善歌,歌聲雄渾有力,餘音繞梁不絕,充滿燕趙豪俠之風,也為客人所喜。便是屠狗者喝得興起時,也常常舞起手中的牛耳尖刀助興,那漫天的刀影、剛猛的勁風也讓燕國男兒擊案叫好。所以,每天傍晚,‘燕風’酒館肯定是生意興隆,人來人往,只因人們都想來一悅其耳、一爽其目!

  不過也有好事者認為:美麗嬌媚的寡婦老闆娘雪姬之所以時常派人邀請三人前來是看上了多才多情的高漸離,或者英俊瀟灑的荊軻,更有甚者,人們認為這孤身無依的雪姬是看中了屠狗者那威猛的體形和卓絕的劍術。不過,具體什麼原因,就只有雪姬本人知道了。

  這一日的傍晚,荊軻等三人正在酒樓上飲酒,喝到興起時,高漸離醉眼迷離地道:“有酒有肉不能無歌,荊兄,你來高歌,我來伴奏,一盡酒興!”荊軻點頭,整了整衣襟便要放聲高歌。酒館裡等了半天的酒客們聞言頓時紛紛地靜了下來,準備一飽耳福,便連那飲酒的聲音也都變得像女子般“滋滋”細響了!

  便見高漸離從身後取過長築,橫放在桌上。築,是一種擊絃樂器,頸細肩圓,中空,有弦十三,在秦未十分流行。

  高漸離稍撫兩下,調好音節後,便目視荊軻,敲了一段過門,等著荊軻放聲高歌。

  荊軻會意,微微一笑,附著曲子隨興而歌曰:

  天地悠悠兮白雲長,

  歲月悠悠兮催人老,

  別離無再聚兮痛肝腸

  白雲處處兮皆為我家,

  我心悠悠兮何去何從!

  ……

  激昂流暢的築音,慷慨豪邁的歌聲,霎那間將整個酒館所迷醉。酒客人盡皆眯著雙眼一邊搖頭晃腦的盡情享受,一邊敲擊著身前的桌案擊節相和。一時間,酒館裡一片雄壯的男兒之風。便連那年方二旬,纖腰玉面的老闆娘雪姬也不禁迷醉地睜著嫵媚的雙眼打量著高漸離和荊軻二人!

  就在此時,樓梯響處,轉上來四人,為首的正是扶蘇,隨後相陪的是秦虎、無心和齊虹三人。一進入二樓,扶蘇立即便被那雄渾激蕩的築聲和歌聲所吸引,不禁閉目長吸了一口氣:“好築!好歌!此行無屈也!”

  雖然扶蘇高貴、無心瀟灑、秦虎兇悍、齊虹嬌嬈,原本一旦出現在何處便會立即引動萬人側目的,但是在此時酒樓內幾乎都沒有人多望他們幾眼,幾乎盡皆沉醉在激蕩的築聲和歌聲之中。便是原本應該待客的店小二此時都倚在櫃檯邊搖頭晃腦的陷入了沉醉之中,正眼都沒有瞧著扶蘇四人。

  魯直的秦虎見狀大怒,正要發作,扶蘇稍一擺手,秦虎只好將怒氣退了下去。無心打量了一下四周,樓上基本客滿,只有西北角上還有一個空位,而現在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可見其生意之興隆。

  無心輕聲道;“公子,那邊還有一個空位,雖然位置不太好,公子就將就一下吧!”扶蘇點了點頭,便來到西北角坐下來。秦虎、無心、齊虹三人原意要站在身後陪侍和保護,但經扶蘇示意後,只好在扶蘇身邊坐了下為。

  扶蘇閉起眼睛,平靜下心神,那一樓神思立即隨著那美妙的樂曲而遠去。

  忽地荊軻高亢雄渾的歌聲逝去了,正當眾人尚在回味時,便見‘屠狗者’大笑道:“荊賢弟唱得好,讓我也來附應一曲!”說著,便引頸高歌、隨心一曲,而高漸離曲風一變,更加的豪放縱情起來:

  人生百年兮,

  如夢如幻,

  世事無常兮,

  聚散離合。

  凡事隨緣兮,

  煩惱無蹤,

  快意人生兮,

  瀟灑今朝。

  ……

  此歌一出,頓時讓扶蘇面色一動:‘屠狗者’聲音比起雄渾激蕩的荊軻來說,更加的豪邁、高亢,有金石之聲,尤且是歌曲之優雅和豪放實不像是出自一屠狗老粗之口,不過一想到‘屠狗者’也是祖師爺爺的弟子,扶蘇心中便也釋然了:盛名之下無虛士,名師門下無劣徒嗎!

  就在扶蘇兀自沉醉在曲樂之中的時候,忽然間樓梯聲響動,一個粗魯得像是公鴨般的嗓音傳了上來:“他娘的,真他媽掃興!一進來就聽見鬼叫鬼叫的,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吵死人了!”

  “錚-”高漸離眉頭一皺,流暢的樂曲頓時彈不下去了,‘屠狗者’也怒容滿面的住口向樓梯口望去。

  來人身高八尺,濃眉大眼,虎背熊腰,方臉闊口的頗有幾分威猛之氣。尤其是其腰下掛著的一柄鑲嵌有名貴寶石的利劍卻顯示了來人的身份並非凡人!

  “請客人注意禮儀,這裡是文雅之地,切不可胡鬧,以免影響他人的酒興!”話音動處,一個佳人邁步而來:吹彈得破的肌膚賽似玉脂,嬌嬈嫵媚的玉顏驚似天人,那一雙纖纖的細腰幾可盈握,再加上穿著一身簡潔的墨綠底繡花短袍,看起來簡潔美麗、別有一番麗人的豪氣。正是酒店的老闆娘雪姬!

  醜陋的大漢眼睛頓時一亮,猛的吞了口口水,故意發難道:“你就是掌櫃的?我來酒樓為什麼沒人招呼,難道是認為老子付不起錢嗎?”來者是客,雪姬也不動怒,玉容一展,陪笑道:“客人說的哪裡話!剛才眾人都在聽歌賞曲,一時沉醉其中,待慢了客人,還望見諒!”

  大漢雙眼色咪咪地調笑道:“好說,好說。只要你今晚能陪我一晚,一切都好說!”說著,那蒲扇般的大手竟然在雪姬白嫩光滑的臉頰上摸了一把。

  雪姬面色一變,正要發怒,忽地便聽見靜悄悄的酒樓上傳來一聲“哼!”的聲音。大漢頓時大怒:“哼什麼哼!哪個不服氣,給老子站出來!”

  便見高漸離有些慵懶地道:“是我,你待怎的。欺侮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欺侮我們來著!”

  大漢大怒,定睛一看,不禁笑了。隨即大步走了過去,對著荊軻大笑道:“荊軻,原來是你這個膽小鬼啊!昔年在邯鄲聞我要找你比劍,你竟然聞風而逃。逃也就逃了,本該選個山僻無人之處貓著也就罷了,但還有臉在這裡唱歌享樂,更可惡的是竟然還有如此佳人作陪。你魯爺都沒有這種福氣呢!”

  荊軻面色不變,淡淡地道:“原本是魯勾踐兄啊,請坐!”扶蘇聞言,微一皺眉,好似聽過這個名字,低聲問齊虹道:“虹兒,這魯色踐何許人也?”齊虹倚在扶蘇身邊低聲道:“魯勾踐,是齊國有名劍手,劍法十分厲害!”“噢!”扶蘇點了點頭,心中卻一點也不緊張,有荊軻和‘屠狗者’在此,哪容得這廝如此張狂,只待著看好戲便了!

  便聽魯勾踐大怒道:“坐你娘的坐!荊軻,上次找你比劍,你竟然逃了,你這是怕了,還是認為我魯勾踐的劍法入不得你的法眼?”荊軻淡淡地道:“好勇鬥狠非是真男兒所為,魯兄若非要比,荊軻就認輸便是!”

  魯勾踐大怒道:“什麼就算認輸!我魯勾踐雖不是當世一等一的劍術宗師,但也算有一點名號。獲勝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毫不取巧的,你荊軻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我嗎?站起來,拔出你的劍!你這回再也跑不掉了,今天我不會放過你!”

  荊軻皺了皺眉頭,還是保持了很好的涵養,沒有動怒。扶蘇不禁微微一驚:“好一個忍他人所不能忍!真是雷霆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真勇士也!”

  就在此時,便聽‘屠狗者’淡淡地道:“荊軻,你的脾氣怎麼一直那麼好?你啊你,不管時候什麼都讓著別人,只會讓別人更囂張的,有時候你也應該學會用暴力解決問題。也罷,就讓我替你打發了吧。誰叫我是你好朋友呢!”

  魯勾踐聞言看了看‘屠狗者’,一起的恥笑之色:“荊軻也算是衛國劍術名宿韓起的高足,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比試?”

  ‘屠狗者’談談地道:“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一個殺豬屠狗之人!”魯勾踐大怒道:“殺豬屠狗之人也敢和我較量,找死!也罷,你自己不想活,我就成全你。拔你的劍!”

  ‘屠狗者’眨了眨眼睛,面色平淡地戲謔道:“對付你要用什麼劍,就用我手中的尖刀足矣!”魯勾踐定睛一看,便見‘屠狗者’手中握著一柄大約一尺來長的牛耳尖刀,不禁勃然大怒道:“什麼,你竟要用殺豬屠狗用的傢伙和我比試!你把我魯勾踐當做什麼人了!?”

  ‘屠狗者’淡淡地一笑道:“當作一條亂吠的狗唄!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話音一落,酒樓上頓時笑聲四起。便連齊虹也嫵然一笑,埋首在扶蘇肩上,輕笑道:“這大漢看他樣子粗豪不堪,卻也真有點意思!”

  扶蘇心中暗喜:“有好戲看了!今天要見識見識,這位師叔的蓋世劍法!”

  便見魯勾踐原本就有些黑紫的面色迅速泛紅,面色也變得猙獰起來。

  倉啷”一聲,魯勾踐拔出了腰下的長劍。劍是好劍,玄鐵品質,劍長三尺七寸,劍寬三寸有餘,劍身光亮剔透、寒光閃閃,在燈光的照耀下尤若一泓秋水般絢人眼目。

  魯勾踐怒聲道:“此劍名‘秋水劍’,斬金截鐵,我本不欲占你便宜,是你自找的!小心了!”說著,向前一躍,揮劍攻來。扶蘇心中一笑:“此人雖是魯莽,卻也頗有一點率真可愛之處!”

  便見魯勾踐長嘯一聲,長劍挽起一朵劍花,霎那間室內便隱現風雷之聲,扶蘇微一變色:“好強的劍勢!”卻見‘屠狗者’臉色絲毫未變,只是靜靜地等侯著魯勾踐的攻勢。

  電光火石之間,魯勾踐長劍急閃,竟如風雷大起般哧哧哧作響.霎那間,漫天銀色的劍芒化為三朵白蓮,率先封死了‘屠狗者’一左一右和頭上的空間,然後長劍狂舞,以雷霆萬鈞之勢急奔‘屠狗者’前胸而來!

  樓上眾人頓時驚得倒吸了一口氣:“厲害,‘屠狗者’完了!”

  看看長劍將要及體,‘屠狗者’粗大的身軀也不知怎的猛然一扭,竟然從密網般的劍幕中脫身而出,牛耳尖刀猛然間用刀尖擊在秋水劍劍鋒之處。

  兵器尖部的力量是最強的,‘屠狗者’以最強擊敵最虛,頓收奇效。那魯勾踐直覺得劍身猛地一蕩,便向右斜蕩開去。緊接著,‘屠狗者’一聲輕喝,牛耳尖刀順著秋水劍連人帶刀便向魯勾踐猛撞過來。

  魯勾踐見狀大驚,當機立斷之下,立時棄劍急退。而‘屠狗者’逼退了魯勾踐,也沒有追擊,只是淡淡地道:“你的劍法雖然高明,對我來說卻是破綻處處,還要比嗎?”

  魯勾踐呆呆地看了看地上的長劍,一時仿佛不能接受如此的慘敗,面色慘白的呆呆道:“我輸了!你劍術如此高明,敢問尊姓大名!”‘屠狗者’淡淡地道:“我沒有名字,世人皆叫我‘屠狗者’!”

  魯勾踐哪裡肯信,跺了跺腳就要走,‘屠狗者’用腳尖挑起秋水劍,擲向魯勾踐道:“你的劍!”魯勾踐接過長劍,一言不發,自顧自的走了!

  直到這時,回過神來的酒客們方才驚天價般的喝起彩來。荊軻也微微一笑道:“多謝屠狗兄解圍,兄的劍法真可謂當世無匹啊!”

  ‘屠狗者’大笑道:“什麼當世無匹,老子不過是一市井無賴罷了!”高漸離聞言大笑道:“屠狗兄客氣了!來來來,剛才被那粗人打斷雅興,現在再來補過!”

  屠狗者正要引吭高歌,便看見一身著白衣錦服的年青公子走上前來,微微一躬身道:“在下趙蘇,邯鄲人氏,初到薊城。今日一見三位英雄風姿,心中仰慕不已,不知能否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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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熱血豪情 第三章 論政

荊軻等人又被打斷,不禁皺起了眉頭。

  ‘屠狗者’打量了一下扶蘇,便見扶蘇身高七尺,面如俊玉,英武剛毅的面孔上一雙長目炯炯有神;頭戴一頂白玉沖天絲金絲冠,身穿雪白蜀錦繡花袍,腳穿薄底牛皮輕便靴,腰懸一柄古紋嵌寶三尺劍,整個人看起來顯得高貴非凡、英氣逼人。

  還未待高漸離、荊軻答話,‘屠狗者’就翻了翻白眼道:“我等都是市井草民,地痞無賴,當不得公子如此盛情!”而荊軻和高漸離見‘屠狗者’說話,便一起低頭飲酒,好似默認一般。

  跟在身後的秦虎見狀雙目一厲,一股殺氣騰空而起。扶蘇急向秦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你們都回去坐下!”秦虎等人無奈,看了看,只好回原座坐下。

  扶蘇笑笑道:“在下知道三位賢士素不喜和貴族交往,但冒昧前來打擾,實是因為和三位志趣相投,如此厚顏望請見諒!”

  高漸離聞言英俊孤傲的面孔上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噢,公子也懂擊築唱曲這些賤藝?”

  扶蘇聞言正色道:“高先生所言差矣!世上職業三百六十行,只要憑自身本事吃飯便有何貴賤之分!?曲藝和歌樂都是世人抒發心中情感的一種手段,是一種實在高尚不過的嗜好,扶蘇喜愛尚且不及,怎敢言賤!”

  “噢!”此言一出,荊軻、高漸離、‘屠狗者’三人頓時動容。在古代世人皆把以詩曲歌藝為生者劃入賤業,像扶蘇如此這般看重者實在是少之又少。

  高漸離不禁雙目一亮道:“觀公子所言,似乎對樂理甚為喜愛和精通,如若不棄,還請賜教!”扶蘇大喜道:“不敢不敢,既高先生盛情相邀,在下就獻醜了!”說罷,心中得意,暗道:“畢竟自己有超過他們兩千多年的學識作基礎,稍微扯出兩把刷子就把他們唬住了!”

  扶蘇整衣坐下,高漸離便將身前的築器輕輕放在扶蘇身前。輕吸了一口氣後,扶蘇平定了一下心情,十指輕輕地搭在了築弦之上。酒樓裡的眾酒客見扶蘇自告奮勇,也不禁一臉期待地欲圖聽個新鮮。

  扶蘇手指一動,一個輕快的音符霎那間從指尖輕跳而出,眾人頓時感覺心中仿佛微微一動,有了一種心弦跳動的感覺。緊接著,一流串流暢憂美的音符像是一個個歡快的精靈般從扶蘇的十指尖飛快地跳出,霎那間充滿了整個空間。

  眾酒客們仿佛霎那間離開了這初嫌悶熱的初夏之夜,置身于一個樹木蔥郁、泉水叮咚、小溪潺潺的綠色世界,渾身上下仿佛如沐春風般清爽宜人。漸漸地,仿佛感到春風正拂動著大地,小巧的蟲兒在草叢中歡快地爭鳴、可愛的鳥兒在枝頭雀躍地歌唱,人人臉上顯現出一種陶醉于虛擬自然中的幻覺!

  忽然間,一個低沉平緩的音符由高到低地又將眾人散去的魂魄重新拉回了酒館。一曲終了,酒館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忽地,高漸離撫掌大笑道:“妙哉,妙哉!公子築藝之高,築曲之妙,實是漸離平生之僅見!雪姬姑娘,快給趙公子奉上一副餐具,我等要和趙公子把酒論曲!”

  扶蘇大喜,心知高漸離三人終於肯接納自己了。

  這時,酒館裡的酒客們也醒過神來,開始驚天價般喝起彩來,那鼓噪叫好的聲音險些將屋頂掀翻。雖然扶蘇早就統率過千軍萬馬,受過無數禮敬,但此時憑藉本身技藝獲得如此尊重,心中還是頗有三分得意的!

  立時,美麗嬌嬈的老闆娘雪姬親手為扶蘇奉上了酒爵和箸等餐具,欽佩地道:“公子年紀雖輕,築曲卻這般精妙,實是罕見,雪姬真有點如聽仙簌的感覺呢!”

  扶蘇謙虛道:“雪姬姑娘客氣了,區區小技怎敢蒙佳人如此誇獎!”‘屠狗者’在旁大笑道:“雪姬姑娘,怎麼,平日裡一向喜歡荊軻老弟的,今天一見更英俊的公子難道就移情別戀了!”

  雪姬聞言,如玉的面龐不禁飛上一抹紅霞,仿佛連俏麗的耳陲都羞得紅了,不禁輕唾了‘屠狗者’一口道:“屠狗兄老是取笑雪姬,真不是好人。這滿桌的酒菜都塞不住你那張粗口!”

  扶蘇聞言也有些尷尬,如玉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不自在的神情,還是輕笑的荊軻解圍道:“趙公子休要生氣,我這屠狗兄就這直爽的脾氣。不知道公子還有何拿手曲目,讓我等再一悅今朝!”

  扶蘇想了想道:“我有一首精忠報國,可歌可曲,雄渾激昂,想必可娛三位先生一悅!”荊軻聞言笑道:“公子不必客氣,你直呼我們名氣就可以了。如果公子不介意,我們稱呼公子一聲賢弟如何?”

  扶蘇喜道:“如此甚好,好男兒理當不介小節。即如此,便再容小弟再獻一曲!”眾人一聽,心中大喜,立時屏住了呼吸,不敢喧嘩!

  扶蘇屏住呼吸,單指輕撫,築弦上頓時激蕩出一個音符,室內立時充滿了一種肅殺蒼涼之感。緊接著一連串鏗鏘有力、充滿金石之感的音符從琴弦上流暢地飛快湧出,眾人頓時仿佛置身於一處即將爆發激戰的戰場之上:天高雲湧,戰鼓如雷,狂熱的鮮血已然沸騰,心中的豪情正噴湧而出。

  緊接著一陣慷慨激昂的雄壯歌聲開始回蕩在室內,眾人只覺得心中的那股激情漸漸開始湧動、激蕩,漸有拔劍狂吼、快意殺場的渴望:

  狼煙起

  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霸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有相抗

  恨欲狂

  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天朝

  要讓四方來賀

  ……

  一曲終了,這回眾人沒有猶豫,立時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和聲嘶力竭的歡呼聲。高漸離一臉迷醉道:“壯哉,壯哉,如此曲、歌絕配,此生得一耳聞,雖死無憾也!”

  一向穩重的荊軻也不禁動容道:“好一個‘堂堂天朝,要讓四方來賀’。我輩炎黃子孫盼些日久矣!”

  ‘屠狗者’則早已是一臉的漲紅,親手為扶蘇斟上一杯酒道:“賢弟,幹此一杯,就當哥哥為將才小覷之事陪罪了。你且稍坐,我現在心中激情難耐,待我舞劍助興!”

  說著,‘屠狗者’一躍而起,仰天一聲長嘯,手中牛耳尖刀揮動開來,室內卻是精光四射,風雷隱隱,在那燈光底下,猶若無數花瓣正從空中紛紛落下。這區區一柄牛耳尖刀的威勢竟然毫不遜於一柄千錘百煉的蓋世名劍。眾人直看得心馳神往,禁不住大聲喝起彩來。

  須臾,‘屠狗者’收勢定身,雄壯的身軀一時竟顯得分外的高大,黑紫色的面龐上也微微露出一絲汗水。‘屠狗者’大叫道:“痛快,痛快,實在是痛快!”“來來來,我們兄弟再痛飲幾杯!”

  “好!”高漸離和荊軻大聲應和,各自舉杯。

  四人觥籌交錯,連飲四五杯,便見扶蘇面不改色、氣不長出,而荊軻三人卻已是醉態可掬、面紅耳赤了。

  就在此時,忽然樓梯上又一陣響動,一個年青的女子現身二樓。

  紅衣中裙,斜挽雙髻,面容姣好,不施粉黛,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透出七分純真、三分可愛,真是一位溫柔、美麗的少女!

  便見少女的眼光在席中美目流轉般一掃,轉到荊軻這一席時眼睛一亮,邁動蓮步便嫋嫋而來。“荊軻,高先生、屠狗先生,我爺爺請你們去赴宴!”

  荊軻聞言一拍額頭道:“罪過,罪過。喜兒,都是我的錯,差點就忘記了。高兄,屠狗兄,快走吧!”高漸離和‘屠狗者’應了一聲,一齊起身。

  扶蘇見狀,拱手道:“既三位兄長有事,趙蘇不敢相留,後會有期!”‘屠狗者’聞言不悅道:“賢弟,你我今日雖是首見,卻是十分投緣,不若一同前往,再盡酒興?”

  扶蘇心中大喜,卻佯裝為難道:“這——,是不是有些冒昧?”荊軻笑道:“無礙,無礙,此是家宴,沒有那麼多講究!”高漸離沒有那麼多廢話,一把拉住扶蘇的左手道:“賢弟,走走走,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的,屆時我們再痛飲狂歌一場!”

  扶蘇見狀,順坡下驢道:“好,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屠狗者’大笑道:“這才是好男兒,走!”四人便一起下樓,無心、秦虎、齊虹三人也一起相隨,下了酒樓。

  路上,扶蘇和荊軻三人縱馬並排而行,喜兒則乘車先行,無心等騎馬斷後。

  扶蘇問荊軻道:“荊兄,此是何人宴席,事先告訴賢弟,也好讓我心裡有個準備!”荊軻笑笑道:“燕國有位蓋世豪俠,田光老先生,你可曾聽說過?”

  扶蘇心中一震,失聲道:“田光!?可是那‘天怒’的首領田光大俠?”荊軻笑道:“正是!”扶蘇肅然起敬道:“聞名久矣!久聞燕國有名蓋世豪俠,行俠仗義,濟弱扶困,創立的俠義組織‘天怒’也專以剷除那些貪官汙史為責!不想今日能有幸一見如此奇人,真是趙蘇之幸啊!”

  高漸離聞言大笑道:“賢弟,你待會見到田老先生時可別如此客氣啊。他老人家性格隨和,可看不慣這一套,否則你會被趕出來的。呵呵!”

  扶蘇也笑道:“那好,我正愁面對如此大俠,不知以何美言相贊呢!”眾人大笑。

  荊軻又問道:“賢弟為趙人,不知以何為生?為何又來到燕國?”扶蘇佯作憤怒狀:“原本家中以經商為業,馬匹、綢緞、糧食皆可為生。但秦兵破趙,家中皆遭不幸,趙蘇為存性命,只好率家人逃往燕國避難!”

  荊軻見狀,動容道:“唉,又是暴秦欠下的一筆血債啊!”高漸離等默然。

  眾人邊說邊走,很快便來到一所宅院以前。荊軻道:“賢弟,到了!”眾人便一齊下馬,門前的幾位僕人走上前來,將眾人的車馬一一接過,趕入了府中。

  喜兒在前,扶蘇隨著荊軻等進入府中向內宅行去,無心等人則隨著僕人另處飲用。

  一路之上,扶蘇不禁打量起田光這位一代奇俠的住處來:但見宅中空地上種滿了數以百計的花草、在初夏的時節裡紛紛竟放,發出陣陣的清香,勤勞的密蜂也正在花叢間往來穿梭、一片繁忙景象;地面之上普通青磚鋪地,顯得樸實而無華,十數間房屋簷舍也只是普通木制建築,雖精巧雅致但絲毫沒有一點華貴的氣息!

  這座宅院乍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普通小康人家的居處,而根本不像是一位名聞七國的俠士所住。扶蘇不禁心中動容:“好一個簡樸的田光!”

  不一會兒,眾人進入一間房舍,迎面正中而坐一位老者。老者年約七旬,鬚髮皆白,但身軀仍然偉岸挺拔,一雙國字臉威嚴肅穆,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渾身上下竟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這一代奇人光觀其相貌就有過人之處。

  荊軻、高漸離、‘屠狗者’三人忙恭身道:“參見先生!”田光見三人來,原本嚴肅的面孔上也露出一絲笑意道:“來了,都請坐吧!嗯,這位公子是……?”

  荊軻忙道:“先生容稟,這位公子姓趙名蘇,邯鄲人氏,躲避秦兵而來燕國。今日和我等相識,其文彩實在了得,我等一見如故,所以先生相邀時,也冒昧將其一同請來,先生勿怪!”

  扶蘇趕緊施禮道:“趙蘇久仰先生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是三生有幸,望請寬恕冒昧之罪!”田光炯炯的雙目在扶蘇身上打量了一下,露出一絲讚賞的笑意:“無礙的,老夫平生最喜結交英雄人物,公子既是荊軻等人之友,也便是老夫的坐上客。請坐!”

  眾人入座,侍女們獻上酒菜,然後便退在眾人身後,美麗可愛的喜兒則靜靜地站在爺爺田光的身後,看著荊軻的目光中充滿情意!扶蘇見狀,心中不禁一動!

  便聽荊軻問田光道:“不知先生今日請我等前來,有何事指教?”田光笑了笑道:“無它,只是心中繁悶,欲和荊卿等一談心中所思罷了!”

  荊軻眉梢一動,詢問道:“先生可是在為燕國前途擔憂?”田光面露贊許之色:“荊卿心思還是那般的細膩過人啊!不錯,老夫身為燕人,深愛燕國。如今秦兵陳國中山,對我燕國虎視眈眈,老夫頗有夜不能寢之感啊!”

  荊軻感歎道:“唉,如今趙國已滅,秦軍兵鋒直指燕國,恐怕此次燕國是難逃一劫了。我奔波一生就是為了擊滅暴秦,恢復衛國,沒想到一晃十年過去了,仍是一事無成,複國之事還是幻影一場啊!”

  高漸離也搖頭道:“漸離也實在是想不通:秦國雖然強大,但齊楚之威並不遜色多少,趙國也曾有廉頗、李牧之雄,如果聯起手來,未必便怕了秦國。但為何六國君主就是做不到起點呢!”

  ‘屠狗者’聞言大笑道:“漸離對曲藝一道一向追求盡善盡美,但豈不知世間之事和樂理完全不同。音樂是死物,只要你對其一心付出,它必會與你回報。而六國不同,各國君主各懷私心,同床異夢之下豈能真心同謀?如此下去,六國必然會被秦一一所滅!”

  田光點頭贊同道:“屠卿所言甚是,滅六國非秦也,實乃六國互滅之!對了,趙公子對此有何看法?”

  扶蘇想了想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周平王東徙雒邑以來,國勢日弱,控制不住諸侯,諸侯自相併吞征伐,到現在已五百年有餘,也該是天下要合的時候到了。所以扶蘇認為,無論六國如何掙扎,但秦統一天下之勢已難以改變,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田光聞言動容道:“未想公子有如此見識!老夫也聽說如今的秦王政英明而神武,士卒歸心,再加上借六世之餘烈,國勢之強不可阻擋。由此看來,雖然老夫心中不願,但秦王政統一天下實已是必然趨勢啊!”

  扶蘇聞言動容:想不到田光這一代豪俠,對時勢竟也有如此深刻明晰的見識,真是不簡單啊!

  便又見田光對荊軻道:“荊卿想恢復衛國,實乃逆流行事,志雖可嘉,但吃力未必討好,成事希望也極其渺茫,還要三思啊!”

  扶蘇從田光所言中立時感覺到:田光目前雖然餘威猶在,但壯志、銳氣幾乎已經消磨殆盡,漸有避世之心了!此人已不足懼!

  便聽荊軻慨然道:“雖知不能成事,但為心中所願,雖死無憾矣!”

  就在此時,便聽田光身後屏風之後有人大贊道:“說的好,大丈夫理當有此雄心壯志!為了心中大義,雖千萬人而我獨往矣!”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喝彩,頓令除田光外,諸人都大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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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熱血豪情 第四章 燕丹

話音落處,屏風後轉出一白衣人,身後跟著三名黑衣武士。

  田光站起身,向扶蘇和荊軻等人微微一笑道:“這位便是我燕國太子丹殿下,此次專為見荊卿等而來!”

  眾人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此時此地會見到燕太子如此重要人物。扶蘇上下打量了一眼燕丹:便見這位太子生得修長身材,面白未留須,懸膽鼻,單鳳眼,唇若塗丹,雖然已年近卅,但猛然看上去,仍然是個儻美少年。

  此人以前雖留咸陽數年,但和扶蘇卻是從不相識,所以扶蘇倒也不慌!

  見到荊軻和高漸離等都紛紛向太子丹行禮,扶蘇無奈,也只得硬著頭皮強施一禮。

  便見太子丹大笑道:“諸卿請起。我多年質于秦都咸陽,數年前方才能逃返回燕,竟不知燕國有荊卿等如此英雄人物。前日宮宴中聽鞠先生談起,方才知曉,所以今日特來一會。望諸位原諒丹冒昧之罪!”

  荊軻忙道:“小人等皆為市井草民,怎敢當得英雄二字?太子殿下過譽了!”太子丹大笑道:“當得,當得。僅适才諸卿那切中時弊的一番妙論,就知諸卿皆是當世之英才!”

  說著,太子丹又轉向扶蘇拱手道:“這位趙公子适才所言也頗為發人深省,不想我今日又多見了一位英雄!”

  扶蘇微微一笑道:“在下粗鄙之人,蒙太子殿下如此過贊,實不敢當!”

  田光見眾人兀自只在客套,笑笑道:“諸位有話不如坐下細說!”說著,便令僕役為太子丹增添一座。

  太子丹坐下後,田光見其眉色間隱有憂色,問道:“太子殿下還在為秦兵臨邊而煩惱?”

  燕丹聞言嗟歎道:“是啊,先生。如今秦軍兵進中山,正與我燕代聯軍對峙中。燕國目前已危在旦夕,丹如今是日夜不能安枕,苦無退兵之計啊!”

  荊軻聞言長歎一聲道:“趙國以前有李牧、廉頗足可拒秦,但我燕國卻一直無名將,這十分可慮啊!”

  太子丹雙拳緊握,仰天長歎道:“天道不公。我燕國不僅沒有李牧、廉頗這樣的名將,就連王賁、李信、蒙恬這樣的勇將都沒有!難道是天真的要亡我燕國?”

  扶蘇微一思索,冷笑一聲道:“不會吧,燕國難道真的無人至此?”太子丹聞言一愣,也不動怒,誠懇地道:“可是公子有良言賜教?若真能救我燕國,我燕國定有厚報!”

  扶蘇想了想:要想在燕國站住腳跟,若能取得太子丹的信任就事半功倍了。於是微微一笑道:“太子客氣,那在下就獻醜了!”

  扶蘇整了整衣襟,正色道:“第一,燕國收留秦國逃將樊於期,這是與秦結怨,給秦國以攻燕的藉口,所以目下燕國第一要務就是將樊於期捕斬之,將其首級送往秦國以絕秦國之藉口。其次,燕王昔年與秦王政之父莊襄王交情甚厚,可以以此為籍口卑職厚禮向秦王政示好,以緩和緊張局勢。第三,暗中聯絡韓魏餘留勢力,南方設法說動齊楚聯合對秦,北方用重金買通匈奴給我支援。這樣,形勢一成,秦國即不敢輕舉亡動。!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這計策乍看以來,似乎處處在為燕國著想,但實際上卻是處處有利於秦國:

  其一,樊於期叛秦,秦王政恨之入骨,借燕國之手殺之,可謂借刀殺人也。

  其二,燕國僻處北疆,國勢又弱,對秦國統一大業根本就構不成大的威脅,不是秦國目前最優先攻擊的目標,目下最優先攻打的目標應該是地處中原中心位置的魏國,所以不妨讓秦國賣個人情給燕國,勞點好處。

  其三,聯絡諸國共同抗秦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韓國已滅,餘黨已不成氣侯;魏國雖存,但秦國即將大軍壓境之下,覆滅已然在即;而齊國又與秦國一向交好,怎會相幫;便是楚國,也一向只求苟安,哪會管燕國的死;而諸國一向視匈奴為蠻夷,避之一向不及,燕國朝臣也未必會同意向匈奴借兵。

  所以從此一計便可看出扶蘇的心計之深!

  卻說燕太子丹聞言雖然面露喜色,但卻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猶豫道:“昔年我在秦國時,樊於期將軍對我甚厚,如今危難之時前來投我,我如果背義而殺之,一則心中不忍,二則恐天下義士寒心啊!”

  荊軻聞言贊同道:“說的正是,如今燕國正值危難之秋,正當招賢募能,安撫民心,怎能亡殺賢士,自毀長城?萬萬不可!”田光等人也一同附議,只不同意殺樊於期。

  扶蘇聞言苦笑一聲道:“樊於期不死,其它一切計策都是白費,太子殿下自行斟酌吧!”心中不禁長歎道:“太子丹若要答應我這三計,我秦國至少一兩年內不會滅燕,但其人竟然為區區小義而短視至此,非英主也。而荊軻等人只是一市井豪俠,眼光也只局限在‘義氣’二字以上,根本看不到國家大義,看來也非真丈夫!”

  卻說太子丹笑道:“算了,算了,趙公子計策雖然甚好,但我卻有苦衷,難以實施。我觀公子甚有大才,不知可否為我燕國效力?”

  扶蘇心中點頭:太子丹倒也是一個好賢之主。卻搖搖頭道:“在下閑雲野鶴之身,不喜拘束,所以太子殿下的好心只能心領了!”

  太子丹有些失望,但面孔上卻仍然以笑相迎:“也罷,公子既然來我燕國,若有何要求,只要開口,丹無不相從!”

  田光此時笑笑道:“來來來,今日我等相適,莫要只談國事,還是痛飲三百杯為佳!”太子丹大笑道:“正當如此!”

  於是,眾人一同捧爵,連番勸酒痛飲。喝到興奮時,高漸離擊築,荊軻高歌,‘屠狗者’舞劍,氣氛極為熱鬧。

  眾人一直鬧到深夜,宴席方才結束,太子丹幾乎喝得爛醉,在從人的攙扶下方才踉蹌而回。

  扶蘇酒意也頗重,在無心等人的攙扶下也回到下榻的客棧獨立大院,沉沉地睡去!

  ******

  次日一早,扶蘇忽然覺得額頭有些濕熱,睜開眼睛一看,卻是細心的火鳳正為敷上濕熱的毛巾。看著火鳳那滿懷關心之心的玉顏,不禁微微一笑,忽地仰起身來,一把摟住火鳳的細腰。

  火鳳驚呼一聲,身體酥軟之下立時便依偎在扶蘇的懷中,動彈不得。

  那溫香滿懷的感覺頓時讓扶蘇心神一蕩,不禁湊近火鳳溫潤的耳陲,一股處女的幽香霎那間竄入鼻尖,那細細的髮絲也刺得扶蘇鼻間有點發癢。心中忽然一動,便用嘴巴輕輕地吹撫火鳳柔軟的耳陲。

  那癢癢的感覺令火鳳只覺得渾身上下立時變得燥熱起來,那柔軟豐盈的嬌軀也在扶蘇的懷中禁不住亂動起來:“公子別鬧了,讓妹妹們看見不好!”

  扶蘇強忍住心中的欲火,住了嘴,笑笑道:“還是姐姐關心我。大家都起來了麼?”火鳳撇了撇小嘴,嘻笑道:“早就起來了,只有公子昨夜宿醉,一直睡到如今!”

  扶蘇笑笑道:“昨夜是喝得不少,有勞姐姐操心了!不過我還算好得,總算是站著回來的,其他人卻全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火鳳見扶蘇說得有趣,不禁一陣嬌笑,直笑得花枝亂顫、海棠生香。

  見到扶蘇的眼神又有點不對,火鳳嚇了一跳,連忙轉移扶蘇注意力道:“公子到燕國來究竟為了何事?我想決不只是為了談歌訪友吧?不如告訴我們一下,我們也好幫公子分憂!”

  扶蘇的注意力被轉移了,神秘兮兮地笑道:“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來,為我著衣、洗漱,我還有事情要做!”“嗯!”乖巧的火鳳從扶蘇身上站了起來,細心的為扶蘇穿好衣服,然後又侍侯其洗漱,進餐。

  一切完畢後,扶蘇對火鳳道:“鳳姐,你去將你們師兄妹和秦虎、齊虹一起喚來,我有事要說!”“好!”火鳳便去了。

  ******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見過了扶蘇。

  剛坐下,無心便笑笑道:“公子終於要行動了嗎?”扶蘇微顯詫異之色,笑道:“看來,大家都知道我來燕國並非只是以藝會友這般簡單啊。的確,此次來燕,確有重要事宜要做!”

  扶蘇轉向齊虹道:“虹姐,你久為‘秦風’左使,對燕國目前權力結構可否熟悉?”

  齊虹點了點頭道:“燕王喜,平庸之才也,才能不足以擔任治國重任。而燕太子丹又久處秦國,回國不久,所以也仍沒有掌握燕國重權。目前朝中真正有影響的有三人,一人是太子丹的老師鞠武,此人為燕之大儒,為燕王所敬重,在朝中也甚有影響,但沒有實權。其二為燕國名將粟腹之子粟鼓,現為燕相,朝中重權多為其掌握。其三為現燕國大將,原樂毅子孫樂田,執掌燕國軍權。”

  扶蘇想想道:“這三人品性如何?可否策反?是否與我秦國有聯繫?”齊虹猶豫了一下,似有所顧忌,扶蘇不悅地道:“怎麼,虹姐連我都不肯告訴嗎?出了事我擔著好了,李斯再厲害也管不到我這一畝三分地上!”

  齊虹面色一紅,有些惶恐之色道:“屬下不敢。公子要問,齊虹直說便是。”便想了想道:“鞠武身為太子太傅,一心忠燕,對我秦國恨之入骨,不可賄也。大將樂田也生性耿直,從不賣我秦國面子。而粟鼓雖無其父用兵之才,但頗善逢迎拍馬之術,而且善於拉擾人心、結党自重,所以目今燕國朝中數他影響最大。而且他也腳踏兩隻船,不僅和我秦國暗通曲款,甚至風聞還和其齊、楚等國朝中重臣也有私密往來!”

  “噢!是這樣!”扶蘇想了想道:“‘秦風’在燕太子丹以及燕國三大重臣府中可有內應?”齊虹應聲道:“這幾人都是我大秦重點監控人物,府中皆有內應。但只有粟鼓和樂田二人府中內應地位足夠高,可以探知重要內情,鞠武和太子丹府中人卻很難得到重要情報!”

  扶蘇聞言閉目想了想道:“虹姐,你立即秘密聯絡粟鼓和樂田府中內應,二人有何風吹草動都必須報與我知。此外,提重金令太子丹和鞠武府中內應收買府中重要人物,務必要探查清楚太子丹和鞠武二人的一舉一動!這件事情要快,以免誤事!”“是,公子!”齊虹點了點頭。

  扶蘇想了想道:“既如此,虹姐便立即著手去做。我和無心他們另有要事安排!”齊虹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扶蘇又對秦虎道:“秦虎,你和三十名‘狼牙’軍士在客舍中安心休息,如無特殊事宜,不得外出。還有,說話口音注意些,雖然他們多不是關中本地人,秦音不重,但也要防止露了口風,敗露大事!”秦風一懍道:“是,公子。屬下一定注意!”

  扶蘇點了點頭道:“你也退下吧,小心安排館舍保護,嚴防生人潛入!”秦虎退下。

  扶蘇冥想了一下,對無心等人道:“無心,你立即以我護法的名義前往城南天行武館,這是我墨門在燕國的墨足分支。通知他們,我需要五十名最好的墨門劍士隨時備用。叫他們迅速發出召集令!”“是,公子!”

  眾人看扶蘇如此這般大規模佈置,好像即將採取大的行動,也不敢怠慢,急忙一臉嚴肅地退了下去,各自準備!

  ******

  這一日下午,‘燕風’酒樓老闆娘雪姬派小童前來代荊軻等恭請扶蘇前去會飲。扶蘇閑著也是無事,只帶火鳳四女便欣然前往。

  及近半夜,酒量頗大的扶蘇將荊軻等三人灌成了三隻醉貓,這才心滿意足地返回客棧。

  剛回內室,便聽齊虹匆匆而來道:“公子,鞠武府中內應有消息傳來!”“噢!”扶蘇八分酒意立時醒了三分:“這麼快!虹姐快說,是何消息?”

  齊虹道:“今日下午,太子丹秘密前往鞠武府,和鞠武密談了半日,具體內容不得而知。內應雖然想方設法想探知究竟,但太子丹心腹武士遍佈四周,苦無接近之機。但卻認為事情不同尋常,特秘密向我稟報!”

  扶蘇聞言心中一動:“噢,難道太子丹已經開始謀劃‘刺秦’一事?動作這麼快,剛認識荊軻就開始動手了?”

  扶蘇一時拿不定主意,猶豫道:“還有什麼消息沒有?”齊虹搖了搖頭道:“粟鼓等人倒沒有什麼重要消息,只是下午傍晚時分,有太子丹派人來請公子明日中午前往其府中飲宴!”

  扶蘇頓時明白了:“想必昨日的一番話雖令太子丹心動,但當時未能痛下決心,心中卻是難以定奪之下,所以今日便去見其師鞠武,想討教一番。雖不知二人具體密謀何事,但立即便請我前往赴宴,想必不是單純飲宴那麼簡單!只是不知道荊軻他們是否也一起應邀。嗯,到時候再說吧!”

  便對齊虹道:“鞠武府中內應做得不錯,告訴他繼續密切注意鞠武動向,並伺機收買鞠武心腹親侍,爭取可以獲得最隱密的消息!”“是,公子!”

  說完,扶蘇便開始閉目沉思起來。一會兒,忽覺奇怪,便睜開眼睛道:“虹姐還有事情嗎?”

  齊虹玉面含憂,美目中流露出一絲不安的氣息道:“公子近乎孤身潛入燕國,如若只是遊玩一下倒也罷了。但看公子現在這般動作,卻是有大事要做。依目下這點人手,齊虹甚為公子擔憂啊!”

  扶蘇心中一熱,輕輕將齊虹摟在懷中,吻了吻那香軟的耳陲,齊虹嚶了一聲,那面孔似乎發燒似的一直紅到了耳根。一雙美目也禁不住情意流轉,鼻間微微氣喘之下豐滿的胸脯也不禁急速上下浮動。那散發出的風情只乎令扶蘇把持不住,差點就想將齊虹就地正法。

  好容易穩定了心神,扶蘇安慰齊虹道:“虹姐,你放心,此次我要做的事情對秦國非常重要。具體何事,我還不能說。但我已經有謹密的安排,我的實力也絕不止你目前看到的那麼多,你就放心好了!”

  齊虹心神稍安,螓首在扶蘇懷中又動了動,溫柔地道:“那就好,既然公子已有慎密安排,齊虹就放心了!”扶蘇調笑道:“放心了?我還沒把虹姐娶過門來,怎能讓你做寡婦!”

  齊虹剛剛平復下來的臉色頓時又紅了起來,輕輕唾了一聲道:“又來欺侮我了!”那眼兒媚媚,玉面含滿的嬌羞風情簡直和以前那殺人不眨眼的女中巾幗相比相直是一天一地,頓時讓扶蘇口中微微發幹。

  一時心猿意馬地扶蘇試探道:“虹姐既然這樣關心我,今日就留下來陪我如何?”齊虹聞言一驚,面色幾乎紅得滴水,大顯小女兒羞態道:“那怎麼行?讓火鳳他們看見,豈不羞死?”

  扶蘇聞言微露失望之意道:“那就算了。不過,最近對燕國一班重臣的情報工作就勞虹姐費心了,只有你親自負責我才能放心,我總擔心最近燕國可能會有重大變故!”

  齊虹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嗯,知道了,公子放心吧!”

  二人又溫存一會,怕火鳳等人待會一時進來撞見尷尬,齊虹雖然有些依依不捨,但也只好回房去了!

  扶蘇躺在床上,心中冷笑:“‘刺秦’?有我在,這可真是笑話!要不是擔心歷史已被我改變,怕有所變故,我就在咸陽恭候大駕了。不過,在此一會天下英雄,結交一些燕趙慷慨悲歌之士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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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熱血豪情 第五章 狙殺

次日中午,扶蘇只帶了穩重的無心隨行,便輕身趕往燕太子行宮而去。

  至宮門前,無心向守門衛士遞上太子丹的請柬,當下便有一名衛士領路向內而去。

  太子丹的行宮頗為不小,占地足在百畝以上,樓閣庭宇、飛瀑假山、水亭浮橋,景色十分優美,雖沒有中原各國的精巧風雅,但自有一番粗曠雄渾之美。

  一路之上,美貌嬌豔的姬妾來往不絕,看見英俊瀟酒的扶蘇和無心禁不住美目流兮,戀戀不捨。扶蘇心中暗歎:“一入宮門深似海,這些女子也是可憐人啊!”

  衛士將扶蘇領到正殿,便自去了。扶蘇邁步入內,抬首一望。便見太子丹端坐正中,而一位白衣年老儒者坐在其左首,其右首卻是‘天怒’首領田光,荊軻、高漸離、屠狗者三人也赫然在席,另有一個青衣中年人卻不相識。

  扶蘇見禮道:“在下趙蘇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丹笑道:“卿家免禮!快快請坐!”

  扶蘇看了看,便在高漸離身旁坐了下來,高漸離向扶蘇微微點頭示意,扶蘇也點頭回禮。

  就在此時,太子丹道:“前日我和荊卿等一見如故,餘興未盡之下,便再請四位前來赴宴!”說著,便為眾人介紹,原來,那個白衣儒者卻是太子丹的老師鞠武,而青衣人卻是黃武,具體身份太子丹卻未明言!

  便聽太子丹又道:“前日在田先生府中和趙卿相談甚歡,頗受教誨。說與太傅後,太傅也對趙卿之智頗為讚賞。所以丹又特邀趙卿和諸卿一起前來再論時事!今日在座諸位,不是我燕國臣子,便是曾被暴秦所害之人,所以望請諸卿各展所學,尋出能救我燕國之策!”

  扶蘇心中暗喜:“看來自己接近荊軻等人藉以取得太子丹信任的策略已然成功,只要自己能夠熟知太子丹等人的一舉一動,想要對付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就在此時,鞠武一雙銳利的眼睛投向扶蘇,詢問道:“前日趙公子所言三策,太子殿下說與老夫聽後,老夫也甚為贊同,只是太子殿下仁德,不忍害樊將軍之命,所以頗為難。不知公子可另有良計救燕?”

  扶蘇打量了一下鞠武,見此人面如滿月,身材中等,雖然神色平靜,但一雙眼睛裡那犀利的光芒顯示出此人決非易與之輩。心中冷笑,面上卻一臉為難之意道:“在下才疏學淺,一時也只能想到這三策。如今第一策便行不通,後面兩策效果也就很有限了!”

  便聽那黃武忽然插言道:“趙公子三策适才不才也聽鞠太傅談過,不過認為第一策雖然目前行之不通,但其餘二策卻也可行。秦軍久戰趙國,至今兵力已疲,未必便能一股作氣再下燕國。只要燕魏齊楚四國合力為兵,再以燕王和秦國先王莊襄王的舊誼為禮,秦兵未必便真敢強攻燕國!”

  扶蘇聞言笑道:“齊燕多年世仇,如何會幫助燕國?而魏楚二國離此甚遠,態度也還不清,只恐現在再派人聯絡,若二國稍一遲疑,燕國便有傾覆之憂啊!”

  扶蘇有意給眾人潑冷水,要是燕魏齊楚四真的合縱起來了,哪還有秦國的好果子吃。

  鞠武聞言笑道:“趙公子,齊國雖與燕是世仇,但齊國以前的安全一向是有韓趙魏三國為屏障阻擋秦國東進。如此韓趙已亡,只余魏國,難免不有唇亡齒寒之感。雖然齊國不可能明地裡拉下臉面和秦做對,但私下裡必然還是會希望秦軍不攻燕國,退兵回國的,所以只有計謀得當,齊國私底下還是有可能給燕國一些幫助的!而魏楚兩國嗎,老夫也有八成把握說動二國相助,畢竟唇亡而齒寒啊!”

  趙蘇聞言不禁面有疑色,顯然是對鞠武這般自信有些不解。

  太子丹見狀笑道:“趙卿可能不知道吧,其實早在趙國初滅之時,鞠先生就建議我聯絡諸國共同抗秦了,所以也早就派使者前往齊魏楚三國協商了。齊國早有消息傳來,只要魏楚兩國簽應結盟,齊國願意秘密資助一批錢糧;而這位黃武先生便是魏國派來的使者,楚使由於路遠,恐怕還要半月才能到!甚至便連舊韓,我也派出了使臣,希望聯絡其殘餘勢力,不久韓國舊部亦會有特使來到!”   

  扶蘇不禁吃了一驚,心道:“歷史看來已有改變,原本歷史上是沒有這次合縱圖謀的.不過這鞠武還真是厲害人物,竟然如此快便做好了準備!那剛才所謂無計之言分明是試探我了!不過也好,幸好自己适才藏拙,否則鋒芒過露,定會引起他人懷疑!”不由得心中已有警覺之心。但是臉上卻是不動神色。敬佩地道:“鞠太傅果真妙才,趙蘇不及也!”

  鞠武微微一笑道:“趙公子過譽了!” 太子丹大笑道:“待楚使、韓使一到,盟約一成,諸國一同發力牽制秦軍,不愁秦兵不乖乖退回國去!”諸人聞言不禁大笑。

  荊軻卻一臉平靜地道:“太子殿下,我等皆為市井小民,難登大雅之堂!太子殿下卻將如此機密要事相告,是否有點不太妥當!若萬一洩密,豈不危及燕國安危!”

  太子丹大笑道:“諸卿都是忠義之士,如何會洩密!我今日將國之機密向諸卿明言,就是希望待諸位以誠。如今燕國正是用人之際,諸卿又各負絕學,如能為燕國效力,丹對天盟誓,必不薄待!”

  扶蘇等四人一驚,太子丹竟有招攬之意,一時有些猶豫。還是面色平靜地荊軻先道:“我和高兄、屠狗兄都是閑雲野鶴之人,平生受不得拘束,恐怕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扶蘇也一臉歉意道:“在下也是此意。雖然太子殿下誠心一片,但趙蘇也只想平安過此一生,餘願便足矣!”

  太子丹聞言,面色雖有些不快,但轉瞬即逝,笑道:“也罷,既然諸卿都不願入仕,我們還是可以交個朋友嗎!來,我們痛飲幾杯!” 太子丹當先舉杯,眾人連忙相應。

  見太子丹不再相迫,扶蘇和荊軻等人不禁松了口氣。

  方飲過三杯,太子丹拍了拍手道:“只有美酒,沒有美人豈能盡興!來人,歌舞侍候!”

  話音剛落,側門處湧出一群美貌舞姬。人人只披薄薄輕紗,將衣內貼身的褻衣展露無餘,那裸露的香肩、玉臂,那豐潤性感的長腿禁不住讓在坐的諸人一陣心馳神搖。

  霎那間,樂聲動處,悠揚古樸的燕樂中,舞姬們翩翩起舞,那漫妙的舞姿,那嫵媚的表情讓眾人一時間不禁沉醉其中……

  宴席將終,扶蘇等謝絕了太子丹贈送四人美貌姬妾的好意,各自回府而去。

  ******

  回到客棧之中,扶蘇立即召集秦虎、齊虹、無心等人,將今日所聞告知諸人。

  齊虹驚道:“若諸國合縱之勢一成,豈不對我秦國大大不利。萬不能讓燕國計謀得逞!”

  扶蘇點了點頭道;“對,一定將合縱破壞掉。你們可有什麼好辦法?”秦虎道:“不如派遣‘狼牙’潛伏于路旁,遇到各國特使,襲而殺之。這樣一來,各國若再遣特使,恐怕來去亦得半年以上,時間也來不及了!”

  無心搖了搖頭道:“不好,若如此做,豈不告訴太子丹等人說:你們的計策已經洩密了!那樣恐怕會讓太子丹懷疑公子,萬一被識破身份,公子豈不危險?”

  諸人聞言一懍,不禁暗自點頭。

  扶蘇想了想道:“目下,和諸國合縱事宜都由太子丹主持,若其一死,合縱便一時再無法進行!”齊虹一驚道:“公子是想刺殺太子丹!”

  扶蘇目中寒光一閃道:“不錯,無毒不丈夫!他死總好過我秦國倒楣!”秦虎聞言一愣道:“可是公子,我們此次只有三十名‘狼牙’武士隨行,而太子丹每次出行侍衛至此在百人以上。恐怕難以成功啊!”

  齊虹也點頭道:“是啊,公子,就算僥倖成功了,我等傷亡恐怕也非常慘重。那時候燕國大肆搜城之下,我等必然行蹤敗露,又如何可以逃脫圍捕?”

  扶蘇笑笑道:“放心好了,此次刺殺我不會動用‘狼牙’的!”齊虹聞言一驚,面露倉惶之意道:“公子,你不會想自己去吧。那萬萬不行!您可是大秦未來的儲君啊!”

  扶蘇聞言大笑道:“虹姐,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用‘狼牙’,也有其它力量可以刺殺太子丹,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輕易涉險的。虹姐,你立即命太子丹府中內應,探查太子丹近日行蹤,若有便宜時刻,速速報知於我!”“是,公子!”齊虹雖有些疑惑,但見扶蘇信心十足的模樣,也只好應聲。

  待眾人退下後,無心留了下來,問道:“公子是打算動用那五十名本門劍士刺殺太子丹了?”扶蘇點了點頭,目光中殺機湧現:“不錯,這樣一來,不論成功與否,太子丹都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無心,你立即通知天行武館,讓他們隨時待命!”“是!”

  ******

  是時,已近深夜,天空中一輪明月正在烏雲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長街之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影,人們都早已睡了,只有偶爾幾聲犬鳴在大街上回蕩著。

  遠處,走過來大隊車馬,正是赴宴歸來的太子丹。車旁,百余名青衣武士環衛左右,將華車保護得嚴嚴實實。但夜深人靜之時,眾人困意大增,所以在馬上也顯得有些精神不振。

  很快,大車轉進一個街角,將行進方向由南到東改變。就在車隊通行過半之時,忽然間夜空中陡地閃起一個呼哨,緊接著兩旁的民房上閃過一片寒芒,一排鋒利的弩箭呼嘯著從天空奔騰而下,急撲向燕國武士。

  “撲撲撲……”墨家兵器果然犀利,特種的弩箭急速間洞穿十余名燕國武士的軀體,幾乎連體貫穿之下,黑夜裡頓時騰起一片朦朦的血霧。

  “有刺客——!保護太子!”被當頭一陣箭雨嚇醒了的燕國武士們飛快地躍下馬背,準備聚齊到太子丹的車前。

  就在此時,房屋上陡地飛出一片模糊的黑影,一些武士手疾腳快,連忙揮劍去擋,“喀嚓”一聲將黑影斬落後方才發現是一條黑色的套索。而動作稍慢些的就慘了,只覺脖子一緊,眼前一黑,那身子就如同騰雲駕霧相似的飛離了馬背,投入了危險的黑影之中,然後就是一陣淒慘的叫聲響起。

  只在一瞬間,幾乎連敵人是誰都沒有看清,燕國武士就幾乎折損了三成的兵力。

  太子丹在車上又驚又怒,大喝道:“不要慌,頂住,城衛很快便會趕來的!”燕國武士們聞言,心神稍定,一部分圍住太子丹的車駕,另一部分就準備沖入民房內捉人。

  就在此時,房屋上陡然騰起一片黑影,緊接著一片淒美的寒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殺氣騰騰的撲向燕國武士而來。

  “護駕!”驍勇的燕國武士也不甘示弱,怒吼著揮動長劍迎了上去。長街之上頓時展開了一場血戰。長劍爭鳴,劍風呼嘯,漫天的血霧在這清冷的夜幕中飄灑。

  雖然太子丹的隨行武士十分驍勇善戰、都是難得的好手,但是那刺客的劍法竟然更加厲害。雙方接手不過三五招,就有五六名燕國武士被擊斬在血泊中。一時間,燕國武士竟被黑衣蒙面刺客殺得是節節敗退。

  太子丹面色嚴峻,親自拔劍在手,準備廝殺。心中有些驚慌之下,不禁看了看車旁的三名白衣武士。

  第一人,身材高大,神情凜然,剛毅的面孔上充滿了勇猛的氣息。

  第二人,身材修長,面容英俊,有些慵懶的面孔上頗有幾絲儒雅之氣。

  第三人,身材中等,體格健壯,平常無奇的國字臉上卻有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這三人便是太子丹的貼身近衛勇士:夏扶、宋意、秦舞陽!

  三人見太子丹有些驚惶,不禁笑道:“太子不要緊張,有我三人在,可保太子無虞!” 太子丹看了看三人,心神稍定,想起三人的厲害,不禁信心陡起道:“三位卿家即有如此信心,還不速速上前殺敵。記住,要留活口!”

  威猛的夏扶點了點頭道:“舞陽,我和宋意前去殺敵,太子就交給你了!”面容平靜的秦舞陽淡淡地道:“兩位兄長放心,有我在,太子就在!”

  夏扶點了點頭,‘倉啷’一聲拔出了腰下的長劍,而宋意也掣出長劍。二人躍身下馬,大喝一聲道:“賊子雖得倡狂,夏扶、宋意在此!”

  夏扶大喝一聲,聲若奔雷,長劍急舞,一連五劍連成一拍,寒光急閃中竟隱隱有奔雷之聲。當先兩名墨者劍士立時心中一驚,雖然奮力揮劍抵擋,但“喀嚓”一陣金鐵交鳴後,手中的長劍竟然碎裂成片,緊接著兩道劍光破空而來,從二人胸腹間一擊貫入。二人慘叫一聲,立斃於地。

  宋意的劍光則如其人,長劍飄飛中,漫天的劍光如若紛飛的花瓣般煞是好看,但是其中卻隱含著無窮的殺機。當先一名墨者劍士,只覺眼前一花,尚未做出反應,便覺喉嚨一涼,霎那間便萎頓於地。宋意的劍是如此的飄忽和快捷!

  燕國武士見得夏扶、宋意如此勇猛,心中一振,反擊勢頭頓時增加,立時便扳回了不少劣勢。

  見得局勢一時穩住,夏扶、宋意怒吼一聲,寒光閃動中,如若兩隻暴怒的猛虎般撲入了墨者叢中。長劍急閃,血霧飛灑,一名名善戰的墨者紛紛血灑長街。

  一時間,隨著夏扶、宋意的加入,戰局陡然換了一個局面。墨者劍士步步後退,而燕國武士卻氣勢洶洶的緊逼不舍。

  悄悄躲在遠處觀戰的扶蘇目中精光閃動,對身邊的無心道:“不想太子丹身邊竟有如此出色的人物,我太小看燕人了!此次行動已不能成功,為免傷亡過大,下令撤退吧!記住,讓他們不要回直接天行武館!”“是,公子!”

  扶蘇悄然離去後,無心一個忽哨,墨者劍士們陡然劍光一盛,將燕國武士一時逼退。然後,便有幾名墨者劍士擲出幾個黑色圓球。“砰”一聲白霧騰起間,煙霧中射出一陣牛毛細針。

  “啊——”反應較慢的燕國武士頓時中招,長街上又響起一片慘叫聲。而夏扶、宋意卻見機得快,避閃及時,幸未遭害。

  等到煙霧散盡之時,眾武士們再搜尋敵蹤時,早已連一個人影都不見了。地面上,只留下了五十六名燕國武士的屍體和約二十名刺客的屍體。長街之上,一時血腥刺鼻。

  與此同時,聞聽街上有激烈打鬥聲的城衛們這才蜂湧趕至。但此時除了太子丹那一張拉得老長的臭險和劈頭蓋臉的痛駡外,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

  次日,薊城城衛將軍調集大量燕軍在城內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忙碌了一日後,只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不由得又挨了太子丹一頓臭駡。

  經此之事,太子丹行事更加謹慎,出入護衛更眾。一時不禁讓扶蘇十分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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