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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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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17:21
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六章 初試重鎧

林夕持劍而立,轉身看著七具被自己重創至無法在堅硬濕滑的冰毯上再也無法站立的魂兵重鎧,心知是平日裡用徐生沫的那個箱子練習劍刺起到了作用。

“雖然你的臉太難看,不過你教的東西的確很有用…只是不知道我老是在這裡嘀咕你,你會不會打噴嚏。”

想到徐生沫那張經常被他弄得陰沉得要滴出黑水來的臉,林夕又忍不住微微的一笑。

然而他的微笑又瞬間消失。

因為所有的慘嚎聲在一息之間便完全消失。

修行者的魂力可以有很多用處,可以讓修行者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也可以讓自己的鮮血噴湧得更快…在七具魂兵重鎧全部倒下,發現自己這方已經不可能獲得此戰的勝利,這些魂兵重鎧內的修行者便做了同樣的事情,將自己的所有魂力,全部從自己的傷口迫出。

身體不能承受的魂力急劇迸發,使得這些魂力修行者體內的內臟全部震裂,在魂力全數噴出體內的一瞬間,這些修行者體內的鮮血也近乎全部噴灑乾淨,馬上死去。

高亞楠看著她和林夕之間這些剛剛還在掙扎,現在卻已經沉寂不動的魂兵重鎧,忍不住搖頭:“聞人蒼月這樣的人,他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讓這麼多人為他賣命?”

“因為公平。”

林夕走到高亞楠的身側,迎向蒙白等人,他輕聲的道:“不管外面認為聞人蒼月有多少野心,有多麼壞,至少他在碧落邊軍之中,賞罰絶對公平,上下平等,這就像給了人信仰。”

高亞楠不能認可的看著林夕,輕聲道:“按你的意思…若是這整個天下落於他之手,這天下反而會變成一個絶對公平的世界?比現在更好?”

“我可不這麼認為。”林夕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清晨中的遠山和丘陵、草甸,道:“這碧落陵雖大,但對於整個雲秦帝國,都只是小小的一塊…人的精力不可能無窮無盡,管這樣一小塊地方,可以做到如此,但管整個雲秦帝國,誰又能做到真正的事必躬親,誰又能真正管得過來?”

“依靠個人的能力,是不行的。”

林夕看著高亞楠,道:“唯有以規矩,以法治,才能做到相對的更加公平,然而像聞人蒼月這樣,本身便對規矩,便對法沒有什麼敬畏的人,自己都視律法為浮雲,又怎麼能真正治國平天下?”

高亞楠再次搖了搖頭,“張院長和雲秦先皇定下了律法…然而云秦那些貪官污吏,殺了這麼多年,卻反而越殺越多。”

“這是十分複雜的事情,本來也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是厭惡征戰,最想要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種喜歡清靜隱世無爭的人,你連連看到這麼多人死去,心理很不舒服。”林夕看著高亞楠,輕聲道:“考慮一些這個事情,可能會讓你的心裡舒服些,既然這樣,我不妨說些我的看法…我覺得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現在雲秦,沒有強到像張院長這樣的人。”

“看來你的確很適合做祭司。”高亞楠看了一眼林夕,道:“但你說究其原因,是因為雲秦現在沒有強到像張院長這樣的人物,這我不能理解。”

“君王犯法,與庶民同罪…歸根結底,只是張院長和雲秦先皇定下的律法的這開篇一句。”林夕自嘲的一笑,在他的那個世界,恐怕絶大多數人都能輕易理解的簡單道理,在這個世界,卻是變成了連高亞楠這種青鸞天選都一時想不明白的東西。

他自嘲的笑著,看著高亞楠,輕聲的繼續道:“這句話當然誰都能接受…但若是真正的君王,若不止是聞人蒼月,若是雲秦皇帝,那九個元老犯法,誰能懲戒?沒有人能夠管轄,沒有人能夠執行,再好的道理,便只是空話。”

高亞楠蹙起了眉頭,一時沉吟不語。

蒙白、姜笑依、杜占葉,以及已經下樹前來的邊凌涵都聽到了這幾句話,一時之間,幾個人也都心中一震,不由得思索起這些話中的意思。

“你說的道理是對的,我明白了張院長之前的用意。”只是數息的時間,沉吟著的高亞楠點了點頭,輕噓了一口氣:“當年張院長已經構築了一個很好的雲秦…青鸞學院獨立於雲秦之外,不管雲秦政事,然而卻是起著震懾和監督的作用,隱然凌駕於朝堂之上。可是張院長不知何處,當今聖上也無法理解這種用意,只是覺得反而被壓著,管著…若是青鸞學院有張院長這樣一劍便可以直入皇城,斬任何人頭顱的強者,誰又會不懂敬畏。便是今日…有張院長在,聞人蒼月也只可能安安心心做他的鎮西大將軍,又怎麼會導致這麼多人戰死。”

“我們學院的強者很多,但卻沒有可以輕易斬殺聞人蒼月的強者。要是有一名可以一夜連斬十七八個聞人蒼月這樣強者的人存在。別說碧落陵容易平定,那幾方邊境,又會有多少紛爭?”林夕點了點頭。

“你想成為這樣的強者?”高亞楠聽出了些意思,看著林夕問道。

林夕笑了笑,“變強是修行者難以抵擋的誘惑,不過那對於我還是一個很遙遠的痴想而已…期待回來的谷心音會更實際一些。在當年去唐藏之時,他已經比聞人蒼月他們都強,即便這麼多年牢獄下來,他就算真的落後了聞人蒼月他們一些,但我想…既然以前他能走到他們前面,即便落後一些,他自然也能追得上去,再次走到他們的面前。”

姜笑依等人都沒有出聲,聽著林夕和高亞楠的交談。

看著十二具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的魂兵重鎧,再聽到林夕這句話,從青鸞學院試煉山谷時就和林夕在一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林夕的實力增長的姜笑依忍不住笑了笑,在心中想著,先等谷心音,然而在等著林夕你將他們所有人超越麼?

“這十二具魂兵重鎧怎麼處理?”邊凌涵拔出了自己的銀色箭矢,在一叢青草上擦乾淨了血跡,看著林夕問道。

聽到邊凌涵的這隨口一問,林夕卻是陡然想到了什麼,目光停留在了那具被凍斃的魂兵重鎧身上。

……

魂兵重鎧的每一塊鎧甲的嵌套和裝配順序都是有著嚴格順序的,對於熟知鎧甲構造的人而言,裝配和拆解鎧甲就像是將一個個碗疊起來一樣簡單,但對於不知道鎧甲構造的人而言,想要裝配和拆解魂兵重鎧卻是有相當的難度。

但林夕等人好就好在有另外十一具魂兵重鎧可以當試驗品,而且這所有十二具魂兵重鎧都是裝配好的,不像是一堆零散的鎧甲堆在那裡,每一塊鎧甲的位置不用揣摩。所以只是在強力拆解了四具鎧甲之後,林夕等人就發現拆解時第一塊卸下的應該是左肩的一塊鎧甲。

這塊鎧甲需要先要推移,然後用一定的力度旋轉到一定的卡槽位置,才能取下,而這塊鎧甲取下之後,其餘的鎧甲就可以很快的拆卸下來。

這種黑魚魂兵重鎧全套一共有近八十塊大小鎧甲,在拆解下來之時,林夕等人按順序做了記號,但在開始試著往身上嵌套時,一行人依舊是花了不少的時間,才發現應該從兩膝處的兩塊鎧甲開始裝配。而在擺弄這些鎧甲的過程中,林夕等人也發現,所有小的鎧甲都可以嵌套在大的鎧甲之中,變成一個桶裝物。也就是說,雲秦大多數制式鎧甲在不用的時候都可以嵌套成一個近乎方形的箱子,便於攜帶,而這種非制式鎧甲卻是可以起嵌套成一個黑色的不規則金屬長桶。

花了不少力氣來研究這種魂兵重鎧,林夕自然不是想推究出這具魂兵重鎧出自哪個工坊,研究符文的奧妙,而是想要自己使用。

這種魂兵重鎧雖然不可避免的有些缺陷,但至少可以將戰力提升一個等級。

這種魂兵重鎧方才看上去不堪一擊,也只是因為遇上了吉祥和高亞楠這樣非同一般的妖獸和修行者。

而讓他徹底動了心思的還有一點重要原因是…他是擁有“兩碗水”的修行者。

他體內的魂力比同等的大魂師級別的修行者要多出一倍,這就意味著,他使用這種魂兵重鎧戰鬥的時間,可以比同階的修行者的時間長出一倍!

……

林夕穿好了完整的一具黑魚魂兵重鎧。

看著穿戴整齊的林夕,蒙白不自覺的退開了幾步,因為在這種近距離的情況下,他才清晰的看到,這重鎧的金屬戰靴邊緣都是十分鋒利,且有尖刺。

若是被林夕無意識踩到一腳,他的腳掌不僅會變成大餅,而且大餅上還會有幾個血洞。

整副魂兵重鎧上身,林夕感覺到這種魂兵重鎧的鎧甲雖然都是極厚,但不知道用什麼合金煉製,整副重鎧的重量卻最多不超過一百五十斤,這比起雲秦主戰的青王重鎧又是輕了許多。這也充分說明,這種非制式鎧甲的價格恐怕比青王重鎧還要昂貴。

初次穿上魂兵重鎧的感覺十分怪異,林夕只覺得又悶又沉,呼吸不暢,連步子都邁不開,好像渾身吊滿了一個個鐵球一般,但試著將自己的魂力灌入這具魂兵重鎧的符文,他立即感到異樣,他感覺身外的重鎧似乎咆哮了起來,和自己的身體緊緊的貼合在了一起,有新鮮的空氣急劇的在面目間流動,反而能比平時提供更多的空氣,而重鎧的重量似乎又無形之中變輕了許多,一股有力的感覺將他的身體包容,就好像他的身體融入了這具魂兵重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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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七章 洞穿傘面的雨滴

林夕用力的呼吸著,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巨人。

他忍不住握緊了有螺旋溝槽和鎧甲指掌相連的重矛,朝前刺出。

尖鋭的風聲響起,黑色的重矛在空中形成了一條速度驚人的黑電,矛尖前方的空氣都是“啵”的一聲輕震。

林夕直覺這一擊的力量遠勝自己平時,但同時渾身卻是有些僵硬之感,再行隨手做了幾個動作,他便明白是這種魂兵重鎧最為僵硬之處在於腰腹,後仰和擰身等動作會受鎧甲本身的限制而無法做到,這樣一來,跑跳衝殺沒有任何的問題,但許多身體擰轉厲害的動作卻沒有辦法做到。

微微沉吟了一下,林夕轉身跑向了那條才剛剛開始融化的濕滑冰毯。

一跑上那條冰毯,高亞楠和姜笑依等人就見到林夕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飛跌出去,就要重重跌倒,但就在要落地的瞬間,林夕左臂盾牌一撐,卻是又穩穩的站了起來。

接下來林夕在冰毯上就如身體僵硬的醉漢一般,以各種古怪的姿勢跌跌撞撞的往前衝。

“他這是在做什麼?”

蒙白看不明白,忍不住出聲。

“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熟悉這件魂兵重鎧。”邊凌涵看著冰路上看似十分狼狽,但動作始終十分連貫的黑色重鎧,皺眉轉頭問身旁的姜笑依:“你覺得你做他這些動作的時候,還能保持得住重心麼?”

姜笑依苦笑著搖了搖頭,“早就摔得七葷八素了。”

邊凌涵也搖了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是怎麼練出來的?”

任何武者和修行者都十分清楚,無論是普通的重鎧還是魂兵重鎧,無論製造的大匠師多麼驚才絶艷,這些沉重的,一塊塊以各種方式嵌合的鎧甲,總不可能像輕薄的衣物一般,總是或多或少的對武者和修行者有著很大的制約。

身穿重鎧,越是動作靈活,能夠發揮出平時武技的,自然會更強。

現在邊凌涵等人也都已經看出這具魂兵重鎧在腰腹處的活動限制最大,林夕就像是僵著腰硬做某些需要擰腰或轉腰的動作,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心自然就會失掉,人就像被自己擺出去,可林夕下一個動作卻都能硬生生的調整過來,同樣是練習青鸞二十四式,這種遠超他們的平衡能力,就讓姜笑依和邊凌涵等人根本無法理解了。

他們卻是不知道,早在青鸞學院時,林夕就已經和一名名叫徐生沫的人開始了戰鬥…在每日其他修行開始之前,林夕就已經被徐生沫折磨得精疲力竭。在離開學院之後,徐生沫交待的修行,林夕也是一直都沒有停止。

林夕的修行一直都極其辛苦…只是林夕此刻自己恐怕都沒有意識到,他修行的目的,從一開始純粹享受變強的樂趣,到現在已經不知不覺有了很大的改變。

林夕看這個世界的目光和高亞楠、邊凌涵等所有人都不同。

在這個世上所有人眼中司空見慣的事情和景物,在他的眼中,卻很可能十分的新奇。所以在當日劉伯帶著他走出小鎮,行向四季平原,途徑杏花村之時,杏花樹旁的木橋上,雨中撐著油紙傘,提著籃子的普通村女,和遠處牛背上的牧童,在他的眼中便成了最美麗的風景。

因為之前的世界根本沒有真正的修行,所以在發覺這個世上真的有飛劍的存在之後,他對於劍,對於修行的興趣,自然要遠超這世上一般的修行者。

這基於最本源的動力,再加上他的天賦和獨特品行被夏副院長等人發覺,加上青鸞學院刻意的壓迫,以及到東港鎮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再加上他擁有的能夠保命的獨特能力,他在修行方面,自然而然的就已經成了超過當日半雪蒼原上賀蘭悅汐的“修行痴”。

除了將修行視為生命存在的唯一意義,將力量看成這世間最本源東西的李苦,敢於不斷的以真實的死亡來修行的林夕,在這世上其實已經難以找出多少可以比肩者。

……

林夕一邊嘗試著用這具黑魚重鎧做出各種高難度的閃避和阻擋、刺殺動作,一邊仔細的感覺著魂力的消耗速度。

魂力的流淌是很奇妙的,就像是體內有一個小池子,在往外不停的淌水,一般的修行者只能大致判斷出小池子的水會在什麼時候流乾,但林夕對於時間卻是把握得比任何人都要精準,他可以肯定,在這樣的連續動作之下,他體內的魂力最多只能支持五停,也就是五分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一般和他同等的大魂師階的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御使這具魂兵重鎧兩分半鐘。

從這點來看,這種黑魚魂兵重鎧在魂力消耗上的確做得十分優秀,因為兩分多鐘的時間在平時看來是極短,但在真正的交手時,兩分多鐘的時間已經是很長,已經足夠分出許多次生死。

……

吉祥津津有味的看著林夕以跌跌撞撞之勢衝過冰毯,它就在高亞楠的腳邊蹲著,越看林夕穿著這一身重鎧跌跌撞撞的樣子越覺得有趣,它揉了揉自己好像又有點餓了的肚子,不由得咧開了嘴,然而就在此時,它的四個爪子卻是突然有些微僵,因為那一股讓它覺得莫名危險的淡淡氣息,又出現了!

它的耳朵和三條尾巴都微微的豎了起來,烏溜溜的眼睛也開始四處張望,然而它依舊無法感知這股危險的氣息具體來自哪個方位,只覺得似乎在逼近,於是它忍不住對著林夕發出了“咿”的一聲驚叫。

林夕才剛剛衝過冰毯,停下來,他耳中還充斥著這具魂兵重鎧停止魂力灌輸時發出的洩氣般的轟鳴聲,但他還是聽到了吉祥的這一聲驚叫,感覺出了其中的緊張之意。

他馬上微微沉身,徹底穩住身形,警覺的朝著四周望去。

很快,他也感知到了一開始感覺到的那股淡淡的危險氣息,而這次,他莫名的覺得天空中有異樣的風在流動。

他馬上抬起了頭,望向天空。

天空已經微微發亮,沒有大荒澤那種遮擋視線的鉛雲,他可以看到天空中極高處。天空中一片清明,沒有任何飛著的東西,然而卻有異常濕潤的水氣襲來。

在林夕抬頭之後,高亞楠和邊凌涵等人也都感覺到了天空中飄來的水氣,也都抬起了頭來。

天空中沒有雨雲,但就像是風捲起了湖水,很快水氣更濃,有一滴滴的雨滴開始灑落下來。

長孫無疆此刻的傷口絶對不能沾水,眼見一場雨就要落下,姜笑依馬上撐開了一柄早就在出發前就準備好,用皮革帳頂改製成,足以遮住整個擔架的大傘。

看著飄灑下來的雨絲,林夕想到了東港鎮的雨,他知道這碧落陵中水域眾多,下雨和息子江畔的東港、燕來諸鎮一樣,是十分普通的事,然而這陣雨卻讓他覺得有些不同尋常,所以他下意識的就繞開冰毯,快步朝著擔架跑回。

細雨漸密,雨珠也大了不少,姜笑依手中的大傘很厚實,皮革卻很柔軟,雨滴落在傘面上,一直都沒有什麼聲音。

然而就在林夕距離他們還有十餘步之時,“噗”的一聲,姜笑依手中大傘的傘面上,發出了一聲清晰的雨滴砸落聲。

姜笑依手中的傘一震,他的整個人也是一震。

厚實柔軟的傘面上出現了一個孔洞,那一滴豆大的雨珠,竟直接落穿了堅韌皮革的傘面,繼續落下,“噗”的一聲,在他們有所反應之前,這滴雨珠落在了擔架上。

這種擔架也是用結實的皮革和平布繩製成,然而這滴雨珠落在長孫無疆身側的擔架上,卻是沒有一絲水珠濺散開來,這一滴水珠竟然再次直接穿透了厚實的皮革,在擔架上留下了一個孔洞。

所有人的臉色驟然發白。

這一滴從天空墜落的雨珠,完全就像是一支小小的箭矢,也就是正好沒有落在長孫無疆的身上,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必定會添上一個血洞出來。

“怎麼回事?”

蒙白捏緊的拳頭,滿眼恐懼的看著天空。

天空中有無數雨絲正在墜落下來,已經是一場大雨,誰也不知道,無數的雨珠中,哪一滴擁有方才那一滴雨珠一樣的威力。

“當!”

就在此時,林夕的身上也傳出了一聲鋭響聲。

一滴雨珠砸在他的頭盔上,就好像一個尖鋭的小尖錘重重的敲擊了一記。

高亞楠抬起了頭。

因為之前對付那最後七具魂兵重鎧消耗了她大量的魂力,所以她的臉色本身便變得有些蒼白,但是此刻她也沒有猶豫,在抬頭之時,雙手便朝著上方伸了出來。

她體內的魂力源源不斷的從指掌之間流出,每一條流淌在空中的魂力就馬上化成了一股股凜冽的冰寒氣息,一層層的冰片在上方飛速形成,在姜笑依手持的大傘上方,又形成了一層更大的,冰片凝成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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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八章 修行之痴,這世間強大的妖獸

雨滴落在眾人頭頂上方的冰傘上,除了吉祥之外,所有人都在瞬間明白了高亞楠的用意。

姜笑依第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大傘,抽出了背上槍筒中的兩截槍桿,組成了一柄他最擅長使用的黑色長槍。

“喀!”

“喀!”

“喀!”

只在他手中森冷的黑色長槍剛剛組成時,冰傘上就已經傳出了三聲破裂聲,三滴雨珠穿透了尋常雨滴根本無法穿透的冰層,墜落而下。

姜笑依手中的長槍彈跳而起,槍尖在空中瞬間綻放成一朵黑花,準確無比的將三滴雨珠硬生生震飛。

然而他冷峻的面容同時變色,因為就在此時,又一滴雨滴已然刺破了冰傘,帶著許多冰屑墜落而下,眼看他來不及阻擋,“當”的一聲,一柄長刀如電斬過,卻是將這滴雨珠斬得粉碎。

姜笑依眼睛的餘光中,看到出手的是蒙白,他知道蒙白雖然膽小,但魂力修為比他高,出手也是出奇的快,於是他略微鬆了一口氣,但心神卻是絲毫不敢鬆懈。

吉祥此時也終於明白了高亞楠的用意,它的一隻爪子也伸了起來,一根細細的冰柱在它的前方生出,支住了上方的冰傘,冰柱上的寒氣沖在冰傘上,冰傘又瞬間厚了數寸。

雨勢似乎陡然一緩,好像要徹底停歇,但是這一緩之後,天空中的雨滴,卻反而驟然更加密集!

只是一息之間,“當!”“當!”“當!”….林夕厚重的魂兵鎧甲上,便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撞擊聲,帶著強大力量的雨珠驟然增多,如無數小箭倏倏而落,雖力量不足以洞穿厚甲,但是一時衝擊的力量,也壓得林夕有些無法站直,腰都往下彎了下去。

高亞楠等人頭頂的冰傘瞬間出現了無數孔洞,無數利箭般的雨珠,墜落而下。

根本無法閃避,因為這冰傘外面,也是無數的雨珠,這分明就像是一支至少六七百人的箭手部隊,在連續不斷的朝著眾人發箭。

修行者的力量雖然遠比普通軍隊射出的箭矢要強大,但是修行者的身體是羸弱的,被這樣的箭矢射中,也是要死的。

吉祥也不像有些妖獸一樣擁有強韌至極的肌膚和血肉,在雨勢驟緩的一瞬間,它就感覺到了更大的危險,就在頭頂冰傘出現無數孔洞的瞬間,它就已經有些驚惶,有些憤怒的咿的一聲輕叫,它的兩個爪子就已經伸了出來,三條毛茸茸的黑色尾巴也往後豎了起來。

一股磅礡的白色冰雪如一條瀑布般倒捲而出,所有掉落下來的雨珠全部被冰成了冰珠,倒飛而出。

原本即將徹底碎裂的冰傘上無數的孔洞瞬間消失,往上衝出的寒流,甚至在這些孔洞上方形成了一根根朝天的尖鋭冰棱。

…...

林夕彎著腰,他沒有動用任何魂力,只是讓堅硬的鎧甲抵擋著利箭般的雨珠。

在這紛亂的大雨中,他竭盡全力的感知著這不知名的對手的所在。

雨很亂,但裡面終究有風,此刻,他終於感知清楚了帶來這陣雨的風來自湖邊。

他眯起眼睛,朝著那個方位看了過去。

隔著密密的水氣和被雨珠擊碎的山林枝葉,他恍惚看到了一條閃亮的巨大魚尾。

鏡天人魚!

這一瞬間,他便明白自己猜測的是對的。先前那一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也正是這現在還看不清楚全貌,只看得清楚下半截魚鱗閃光的鏡天人魚。

看來這鏡天人魚擁有極高的智慧,原本已經發覺了他們的到來,但又發現了那十二具魂兵重鎧而退卻,等他們和十二具魂兵重鎧廝殺完畢之後,再對他們出手。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林夕的手往背後摸去,想要取下弓箭,直接給這鏡天人魚一箭。但在這個動作做出之時,林夕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穿著魂兵重鎧,先前身上背著的弓箭是放在高亞楠的身旁。

他的身形微頓,開始沉默的觀察場上形勢。

如千箭齊發般的雨還在繼續。

因為真正足以洞穿軀體的雨滴混雜在普通的雨滴之中,所以這雨比邊軍箭陣方隊射出的真正箭雨還要難以抵擋。

林夕很清楚,這種雨和高亞楠、吉祥化出的寒流一樣,是需要強大的魂力支持的。

和高亞楠的談話過後,他就知道擁有獨特體質的修行者,本身的身體就像是一具有符文的魂兵,而所有這些稱為妖獸,能夠化出不同強大力量的生靈也都是一樣。

雖然這每一滴雨珠的力量並不是特別強大,大約也就堪堪能夠刺破大魂師階的修行者血肉的樣子,但要支持這樣的一場雨,體內魂力的消耗必定也十分劇烈…然而現在這雨還在繼續,他卻看到吉祥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三條豎直在身後的尾巴也開始了顫抖。

很顯然,他還未看明真身的這尾鏡天人魚的實力,還在吉祥之上。

判斷出這尾鏡天人魚的強大,他便沒有絲毫猶豫,體內的魂力滾滾的沿著雙手釋出,瞬間充斥魂兵重鎧內裡,沁入魂兵重鎧的每一條符文之中。

“嗡!”

他身上的魂兵重鎧如陡然通電般再次震響,天空中落下的無數雨珠依舊連續不斷的敲得他身上的金屬厚甲不停的噹噹作響,但卻不能再次將他的身軀壓彎。他瞬間化成了一條金屬洪流,破開雨簾,直直的朝著那尾鏡天人魚狂衝過去。

暴雨驟然停頓。

在林夕開始全力驅動魂兵重鎧衝出時,高亞楠等人還沒有看到那尾鏡天人魚,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夕的舉動,此刻林夕一衝,暴雨停止,所有的人便都明白這暴雨的停止和林夕的衝擊有關,而這暴雨已經將這一片山林衝擊得千孔百瘡,所以在這暴雨停頓的瞬間,她們就看到了那傳說中的鏡天人魚。

豐乳肥|臀…除了下半身是魚尾之外,這鏡天人魚的上半身,竟完全是一名**的妙齡少女的模樣。

前方雨簾驟然消失,看清鏡天人魚的瞬間,化成一條鐵流往前狂衝的林夕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曾經從書籍中見過鏡天人魚的一些記載,然而他從沒想到過這鏡天人魚和人竟然想像到如此程度。鏡天人魚的上半身,竟是沒有任何的魚鱗,唯有腰際左右兩側各長著三條紅色的長長肉須,整個下半身,魚鱗也顯得十分柔軟,就像是青白色的皮質魚鱗長裙,頭髮是青白色的,如果硬要說和人最大的區別,那只在於雙目。

這鏡天人魚狹長而秀麗的雙目之中完全沒有人情味,完全是看著異類的殺戮目光。

就在這讓他驚嘆的一剎那,他感覺到了天空之中的風似乎全部驟然朝著這尾鏡天人魚的前方收縮,在他的感知之中,就好像天上所有的雨珠都瞬間收攏到了這尾鏡天人魚的身前。

一股恐怖至極的死亡氣息瞬間充斥在林夕的心間,他的心臟抽搐般劇烈收縮起來,近乎本能一般,他從喉間發出了一聲低吼,左手盾牌擋在了自己的頭顱面前,整個人往前團身,護住了這副鎧甲的所有最薄弱位置。

“轟!”

一股巨柱般的水柱就在他剛剛完成團身的瞬間,像一輛疾馳的馬車一般帶著恐怖的風聲迎面沖在他的身上。

林夕往後倒飛了出去。

他身上的每一塊鎧甲都發出了尖鋭的摩擦聲和震鳴聲。

雖然他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危險,做出了保護自己的動作,但是他也感覺到至少有十餘道利刃般的水花從鎧甲的縫隙中切了進去,切在了他的身上。劇烈的痛苦而滾燙鮮血流出的感覺讓林夕知道自己受了不小的傷,然而他在盾牌下依舊睜開著雙目,仔細的判斷著自己落地的姿勢,準備落地。

“嗤!”“嗤!”“嗤!”

三聲急劇的破空聲響起,在林夕被鏡天人魚身上磅礡氣息所化的水柱沖得倒飛而出的瞬間,臉色煞白的邊凌涵連發三箭,三枝銀色箭矢在空中呈一根直線,瞬間射至鏡天人魚的雙眉之間。

好像吟詠了什麼咒語一般,鏡天人魚猩紅略厚的雙唇微動,數股透明的水流就像繩索一樣憑空凝成,捆縛在三枝銀色箭矢上。

水本來是這世間至柔的東西,然而這數股水流卻是擁有恐怖的力量,竟硬生生的將三枝銀色箭矢牢牢捆住,不能寸進。

嘩啦一聲,水流四散,就像一盆水潑在地上,而邊凌涵於一瞬間用盡全力射出的三根箭矢也是無力的墜落在地。

“嗡”的一聲震響,與此同時,林夕也正好落地。

他的身體在空中半傾斜著摔落,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在落地時站穩,但憑藉著手中的重矛一撐,他卻是硬生生的穩住了身形。

他胸口的十數條鎧甲縫隙中都有血水在流淌出來,但他卻是沒有絲毫的停頓,身上鎧甲的符文中再次轟鳴,再次衝向水氣纏繞中的鏡天人魚。

鏡天人魚看了一眼頑強的狂奔而來的林夕,只是冷漠的分水一般,雙手一划,一股從體內湧出的磅礡氣息便再次化成了一根巨大的水柱,朝著林夕迎面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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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18:28
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九章 吉祥、矛、箭、槍

黑魚魂兵重鎧內,林夕身上許多道傷口依舊在流著血,然而這次他卻是沒有像方才一樣團身儘可能的護住要害,而是將所有的力量聚集到右手的重矛上,和整具重鎧一樣長的粗重黑矛,化成了一條黑電,朝著前方水柱,朝著水柱後的鏡天人魚,狠狠的擊刺而去!

他之前一擊也是用了全力,而此刻鏡天人魚的魂力還沒有衰竭,這一股水柱的力量完全和先前一樣磅礡,所以這一股水柱按理依舊會將他打得倒飛而出,身上帶上更嚴重的傷勢。

但林夕有吉祥。

因為之前在對付邊凌涵的三枝箭矢,所以很有宗師氣度的鏡天人魚並沒有發現,在林夕墜地之時,小小的吉祥已經一路狂奔,跳上了林夕的後背。

就在這股水柱帶著滔天的氣勢轟至的瞬間,它的爪子在林夕的肩頭處探了出來。

“咿!”

它嗅到了林夕身上濃厚的血腥味,知道林夕正在流囘血,這使得它憤怒的發出了一聲並不響亮的尖叫,然後它將它體內剩餘的力量,全部從自己的這個爪子中噴湧了出來。

它的三囘條尾巴一瞬間變成了白色,閃閃發光,就好像有三簇長長的白色火焰在它身後燃燒起來。

一股雪白的寒流,在它和林夕的身前湧起,看似要被撲面的狂風和水氣吹散,但是在狂風和水氣之中,卻是反而茁壯的壯大,硬生生的將隨即湧至的水柱從中切了開來。

在將水柱切開的瞬間,吉祥吐出了一口血。

它此刻吐出的逆血也是黑色的,但是它身上的黑色蓬鬆的毛髮,卻是都在發著白光,結出白霜。

林夕感覺到了吉祥的吐血,他在重鎧內的面容更加冷峻,他手中的重矛去勢更為堅決。

“嗤!”

在鏡天人魚剛剛感知到危險的瞬間,他手中的重矛已經洞穿了最後一層水幕,帶著整具魂兵重鎧的衝擊力,狠狠的衝刺在它的胸口。

尖鋭的矛尖瞬間刺穿了鏡天人魚胸口光滑的肌膚,林夕清晰的感知到了矛尖入肉的感覺,但同時,他也感知到了強大的阻力。

“當!”

沒有絲毫的猶豫,林夕全力將自己的胸口壓了上去,撞了上去,胸口厚重的鎧甲和矛柄撞擊,發出了敲鐘般的悶響。

有些卡澀的矛尖頓時急速的刺入,深入鏡天人魚的體內,青藍色的奇特鮮血沿著重矛上的血槽噴湧了出來。

鏡天人魚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就像燒開了的水壺的嘯響,一股實質的磅礡力量順著重矛倒流而上,瞬間衝擊在林夕的身上。

“轟”的一聲震響。

林夕和鏡天人魚之間先是塵土大作,所有原本已經折斷的草莖樹枝被震得四分五裂,到處飛散,接著憑空爆開一大團的水花。

而就在水花四濺之前,鏡天人魚和身穿重鎧的林夕都已經往後倒翻而出。

重鎧內林夕的身上沒有再行多添傷口,但是這股重鎚般震擊的力量,卻使得他眼前一黑,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重心,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

以超出平時極限的速度開弓控弦,會使得手臂的肌肉一下子變得非常痠痛,一瞬間連發三箭的邊凌涵手臂已經好像打了酸水一般酸澀不堪,但她依舊沒有任何停歇的開弓,控弦,瞄準鏡天人魚,只是沒有馬上出手。

她是真正的風行者。

她懂得等待出手的時機。

她一直都在等著。

一直等到鏡天人魚和林夕雙雙往後分開,林夕吐血的這一瞬間,“嗤”的一聲,她手中的這枝銀色箭矢才真正脫手飛出。

“嗤!”“嗤!”

一聲破空聲之後,又是兩聲近乎同時響起的破空聲。

她平時和林夕練習的三指控弦持羽法是以穩定為主,而並非是以速度為主的箭技,然而從一開始射箭的精準度一直落後於林夕,到現在除了墜月手法不如林夕之外,這種正常的施射幾乎百發百中,也可以想像這名外表柔弱的女子在平時做出了多少艱苦的訓練。

在這種訓練之下,她此刻的三箭所花的時間,只是相當於普通箭手射囘出一箭的時間。

黑魚魂兵重鎧的重矛和鎧甲指掌之間有獨特的溝槽連著,除非有直接震碎鋼鐵的力量,否則極難脫手。

此刻林夕往後倒跌而出,他手持的重矛矛尖便也從鏡天人魚的胸口退了出來,然而她這三枝箭矢,卻是準確無誤的射囘入了鏡天人魚的這個血肉翻轉的傷口內,瞬間直至沒羽!

鏡天人魚再次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這三枝箭矢看似從同一個傷口處射囘入,但其實飛行的軌跡卻有著很大的差異,三枝箭矢在體內是以三囘條軌跡深入,瞬間刺透了它體內的許多重要臟器。

先前林夕重矛開出的創口就足有碗口大小,且深入體內,將它的一些內臟都刺爛,這種傷勢已經極難癒合,這三枝箭矢再一入體,它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得下去,就在它發出淒厲尖叫的瞬間,它的魚尾拍擊在地上,整個身體騰飛了起來,一尾狠狠的朝著剛剛跌倒在地的林夕拍擊而下。

林夕此時已經無力抵擋這鏡天人魚的這一擊,跌在他身側的吉祥也已經無力抵擋,只是憤怒的叫著。

然而就在此時,高亞楠已經到了林夕的身側。

她的手中抓著姜笑依的黑色魂兵長槍。

“呼!”

她就像用棍一樣,掄起了這柄魂兵長槍,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了鏡天人魚拍擊下來的魚尾上。

“啪”的一聲爆響。

這柄在她的魂力貫注下閃閃發光的魂兵長槍光華瞬間黯淡,因為魂力連續的過度激盪,高亞楠的嘴角也淌出了一條血絲。

空中的鏡天人魚腦海中卻是瞬間充斥不可置信的念頭,它的身影硬生生的被阻住,震落在地,距離林夕唯有兩步之遙。

再次射囘出三箭之後,邊凌涵的整條右臂都已經在顫抖,此刻看著鏡天人魚被高亞楠一槍拍落,她心中無比清楚此時是最佳擊殺這尾已到強弩之末的鏡天人魚的時候,然而她捻起了一根箭矢,卻是因顫抖而一時無法保證能夠射中。

只是這一個停頓,她便已經無法再射。

因為已經有一個人撲到了了她的箭道之中。

這個人是蒙白。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青鸞學院的斬風刀。

雖然在離開學院前,蒙白也得到了這樣一柄魂兵長刀,但是他卻從未真正的用過這柄刀,至少在他的手上,這柄刀還沒有真正的飲過血。所以這柄刀看上去極新,極亮。

蒙白極度害怕。

但是看到林夕倒在這強大的鏡天人魚面前,看到高亞楠體內的魂力都已經衰竭,他害怕得渾身發抖,但還是衝了上去,劈頭一刀,朝著鏡天人魚斬了下去。

他的身材依舊很胖,身上的衣服依舊顯得很緊,然而他的速度卻是顯得分外的快。

看到瞬間朝著自己頭頂斬落的一刀,鏡天人魚再次發出淒厲的急促尖叫,它想要一擊將這個衝上來的胖子擊殺,但在它的魂力湧囘出體外的瞬間,體內傷勢導致的劇烈疼痛,卻使得它的魂力噴湧產生了一絲停頓。

“當!”

有一股水氣衝擊在了蒙白的刀上,然而後繼的突然乏力,卻是沒有能夠阻止這一段刀的來勢,這一刀落下,隨著它頭顱的下意識偏轉,嵌入了它的脖頸之中。

色澤奇怪的鮮血嗤嗤的沿著刀面濺射了出來。

鏡天人魚尖叫中斷,但它體內略微中斷的魂力,還是再次迸發了出來。

“轟!”

蒙白手中的長刀脫手,他的身體也往後倒翻了出去,口中也是連連咳血。

鏡天人魚想要再次噴湧魂力,然而它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再次發出一擊的力量。

它發出了最後絶望的嘯叫,一團光華從它的口中如火焰般升起。

與此同時,一直在咬著牙的邊凌涵射囘出了手中的箭矢。

這一根銀色箭矢,射向了鏡天人魚脖頸上那條傷口,但由於她手指的些微顫抖,略微偏失了方向,卻是射囘到了它的肩上。

只是射囘到肩上,這一根箭矢卻也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鏡天人魚往後轟然倒下,它口中的一團光華卻似認準了最後擊倒自己的對手,以極快的速度,轟向了邊凌涵。

此刻姜笑依也已經衝到了高亞楠的身旁,杜占葉還擋在長孫無疆的身前,避免已經不能再受傷的長孫無疆受傷。所以無人能夠幫邊凌涵阻擋這一團光華。

幾乎是下意識的,來不及躲閃的邊凌涵丟下了手中的長弓,雙手擋在自己的面前,體內所有的魂力狂湧到她的雙手上。

這一團閃著水晶般色澤光華衝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身體一震,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團水晶般的光華,湮滅在了她的指掌之間。

她的指掌完好無缺,整個身體都甚至沒有後退一步,但是就在下一息,她的身體像遭受雷擊一般,猛的巨震,哇的一聲,口鼻之中全部衝出囘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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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章 成長的代價

林夕站了起來。

他看到身前的鏡天人魚已經死去,然而邊凌涵體內的氣息再震,她的口鼻之中,再次全部衝出了血來。

因為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還沒有動用,所以此刻他並沒有太過緊張,只是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占葉的臉色也十分蒼白,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姜笑依等人的驚惶,只有震驚和驚喜。

因為她明白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邊凌涵身上的氣息不再震盪,頽然跌坐在地。

她馬上搶上前去,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邊凌涵的手腕血脈上。

“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樣?”

比別人都要鎮定的林夕也看出了杜占葉的神色和別人的不同,因為他要確定是否要動用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時間不容浪費,所以他馬上看著杜占葉問道。

“融魂。”

杜占葉有些緊張,先行說出了兩個字。

未來得及擦拭嘴角血跡的高亞楠眉頭頓時皺起,有些無法理解:“融魂?”

杜占葉馬上點頭回答:“相當於被迫融魂。”

只是這簡單的對答,林夕的心情就馬上變得異常凝重起來。雖然他還沒有接觸過具體的融魂的修行之法,但有關融魂的道理他已經十分清楚,他知道唯有修行者的修為達到國士階之上,才有可能進行融魂的修行。

“有沒有危險?”所以他看著委頓不堪的邊凌涵問道,馬上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杜占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鏡天人魚屍體,她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便說明這尾鏡天人魚恐怕已經相當於國士巔峰的修行者,然而無論是這尾鏡天人魚被林夕等人殺死還是邊凌涵現在能夠活著,都是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她一時都覺得自己難以組織起前後關係清晰的解釋語句,大腦有些發空。“她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她凝滯了數個呼吸的時間,才終於先說出了這一句。

“凌涵,你能說話麼?你覺得怎麼樣?”林夕略鬆了一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問邊凌涵,在他看來,修行者自己對自己傷勢的感覺要比別人的感覺要更加精準。

“不會死。只是雙手經絡和內腑被震傷,沒辦法再出手。”邊凌涵有些艱難的看著林夕點頭回答:“只是…”

林夕的眉頭跳了跳,追問道:“只是什麼?”

邊凌涵也緩緩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變得更加鎮定些:“只是鏡天人魚的這一股力量還在體內。”

“沒有國士階的修為,是不可能融合這股力量的。”高亞楠看著杜占葉,眉頭深深的皺緊著:“這鏡天人魚將自己最後的力量打出,反過來融魂一般,就是為了要殺死對手,為什麼邊凌涵會沒事?”

在高亞楠的問話下,杜占葉的思維更加清晰了些。看著面前這些原本是自己的學弟學妹,然而卻反而比自己顯得更為成熟和強大的年輕人,她有些羞愧,又不能完全肯定的說道:“以她的修為,是不可能融合得了這股力量的…修士的融魂,之所以非要到國士階才能進行,除了只有國士階的魂力才能強到足以融合妖獸的這種本源力量之外,一般也只有國士階的修行者的意志力,才能承受得住妖獸這種力量中的意志反噬。”

“融魂本身就是意志的交鋒,看誰能壓住誰。”杜占葉邊想邊接著說道:“所以學院雖然擁有一些能夠提升修為的靈藥卻都不無償給與…很多實例表明,絶大多數隻是借助外力提升修為的修行者,都難以融魂成功,那便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和意志本身和修為不符,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現在凌涵會沒事…只能說明她的意志力已經足夠強大。”

“我只是難以理解,你們的意志…怎麼都會這麼強大?”杜占葉看著林夕和邊凌涵等人,按理來說,以這些人的修為,要殺死一尾達到如此戰力的鏡天人魚是絶無可能的,然而這些學弟學妹們,卻是在自己的面前呈現了無比強悍的一面。她恍然覺得,自己在看著一支將來足以震撼雲秦帝國的小隊的雛形。

聽到杜占葉的這一句話,心情略鬆的姜笑依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坐在地上,按著胸口,只覺得還有些透不過氣來的蒙白,也是看著林夕。

兩人自然十分清楚原因…在林夕那種連死都不怕的瘋狂修行之下,邊凌涵的意志,又怎麼會不強大?

高亞楠的面色卻依然凝重,她看著杜占葉,問道:“可是她的修為,還是不可能融合得了這股力量…那這股力量留在她體內,會怎麼樣?”

林夕也皺著眉頭看著杜占葉,這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應該會間歇性的震盪。”杜占葉略微猶豫了一下,道:“這股力量和她的身體不融,不可能變得更強,既然她連一開始都抵擋得住,我便有很大把握,她接下來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這種力量的震盪還是能將她震傷,除非她突破到了國士的修為,徹底將這股力量融掉。”

“也就是說,在突破到國士的修為之前,她會時不時的受傷…甚至一直受傷著?”林夕沉吟道。

杜占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邊凌涵和林夕,“但我覺得這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受傷畢竟可以調理,但鏡天人魚是極其難得的強大妖獸…能夠融魂融到這個級別的妖獸的修行者,在雲秦也是極少,據我所知,整個雲秦,也只有一個人融魂是得到了鏡天人於融魂。”

“長公主。”林夕和高亞楠互望了一眼,同時吐出了這三個字。

杜占葉點了點頭。

這原本是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然而在如東陵亂,長公主遇刺出手之後,這個秘密便不再是秘密。

“就是說,她相當於準備好了可以融魂的東西,只是代價是在突破到國士階之前可能一直要做重傷員?”姜笑依苦笑了一下,想了想,道:“我覺得這的確是件值得祝賀的事情,不知道以她的情況,學院會不會幫她儘可能快的突破到國士修為。”

“學院還是偏袒自己人的。”林夕開始卸下自己身上的重鎧,他感覺自己身上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大量的魂力已經消耗在了這止血的過程中,大量失血和魂力的消耗讓他感覺有些虛弱和疲憊,“只是我們這一堆老弱病殘現在實在是有些吃緊。”

修行者可以通過感知對方的呼吸,身上的氣息來判斷出對方的狀況。

在此刻都是自己人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狀態。

所以林夕等人都能很清晰的互相感覺到…林夕的氣血和魂力都很虛弱,高亞楠的魂力幾近衰竭,內腑也有震傷,蒙白的肋骨可能震斷了幾根,胸肺之間也有傷勢,呼吸有些困難,還有吉祥也是用力過度,委頓不堪,至於邊凌涵肯定已經無法再次出手,甚至也急需藥物調理…他們這支小隊的境地,的確是有些悽慘。

“我們現在在碧落陵裡面,你不知道要這樣病怏怏多久…你覺得這樣的代價,划得來麼?”在杜占葉飛快上千檢查他的傷口時,林夕看著邊凌涵,認真的問道。

邊凌涵不知道林夕這句話的真正用意,她想著只是受傷而已,即便傷的時間久一些,但無論是雲秦、還是唐藏還是大莽,妖獸的數量都是極少,到了國士的修為,能夠融魂的修行者更少,而她得到的更是在妖獸中屬於上階的鏡天人魚,這樣的代價,在她看來自然是划得來,所以她有些驚訝的看著林夕,很自然的道:“當然划得來…如果運氣不好,在碧落陵裡面戰死,那也沒辦法。”

“哪怕再來一次,能夠殺死這鏡天人魚,或者也未必得到這樣的好處。”林夕想了想,笑了笑,“好像是划得來。”

“你的傷…”杜占葉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也是個秘密,儘量幫我保守著吧…我的這些皮肉傷用不著處理。”林夕看了一眼因自己不做任何處理都已經全部止血的傷口而震驚的杜占葉,輕聲的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他感覺到一股平時沒有的暖意瀰漫在自己的體內,感覺到自己的丹田內有些平時沒有的東西在生成。於是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高亞楠和姜笑依等人,輕聲道:“我也正好突破大魂師中階的修為了。”

沒有人覺得意外。

尤其是在邊凌涵、姜笑依和蒙白的眼中,這似乎是極其正常和應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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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一章 禿鷲、歸家,以及再見

聞人蒼月疾步行走在草甸之中。

因為他行走的速度快得超出一般修行者的想像,所以許多和他的衣衫和肌膚擦到的青草葉子都像一片片小刀般鋒利,將他身上的普通布衫割出了無數道的口子。他堅如鋼鐵的肌膚上都留下了許多細細的紅印。

除了這些紅印之外,他的肌膚上,那些隱隱約約的藍色斑點還在不停的泛出、消失,然後又泛出。

在他的身後,唯有像他這種等級的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的草甸極遠處,始終有一股凜冽的劍意在追著。

他已經連續逃了兩天兩夜,這兩天兩夜的代價是他體內的傷勢變得更沉重,他的內腑被劇毒侵襲得留下了更多難以處理的死點,但他卻始終沒有能夠完全擺脫追殺他的那一名身穿學院黑袍,名叫南宮陌的修行者。

在進階聖師之後,他還從未這麼狼狽,這麼憔悴過。

然而從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挫敗的表情,他的身軀依舊如同鐵鑄,依舊無比冷酷…給人的感覺,依舊只有強大。

在徹底無人,似乎連牛羊、野馬都徹底絶跡的草甸深處,在一個月牙狀的水潭前,這名以治軍和個人武力同時威震天下的大將軍停了下來,他先是喝了幾口清水,然後從腰間取出了一個骨哨。

他沒有將這個骨哨放在嘴邊,只是手指微震,灌入了些風。

這個骨哨似乎依舊無聲,但實際已經發出了聲音,只是這獨特的音階人耳聽不到而已。

人耳聽不到,有些東西卻是聽得到。

天上有些黑點落了下來。

初始看上去極小,但是落下之後,卻是一只只腳爪上套著牛皮繩索,體型龐大的兇猛禿鷲。

這些凶禽在空中時顯得十分不可一世,但降落到聞人蒼月身前,卻是顯得十分的畏懼、瑟縮。

聞人蒼月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這些兇猛禿鷲腳上的細長牛皮繩索,在這些凶禽一齊發力,將他帶上天空時,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身後那股凜冽劍意所在的遠處。

他知道對方此刻有可能看到他通過這種方式遁走,即便此刻看不到,追蹤到這裡,對方也很有可能會覺察出來,但對方知不知道,對於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他要的,只是最後兩天的時間。

在擊殺谷心音不成,擊殺太子不成,連連受創又被藍杏所襲之後,在青鸞學院的計算和南宮陌的眼中,他都已經到了最後的末路。

然而誰都不知道,他還養有許多這樣的禿鷲,還有這樣的秘密。

誰都不知道,對他無比忠誠的程玉的死,也只是他用來迷惑對手的一步棋,只是以此,讓所有的對手,覺得他已經到了最後的末路。

他一路逃避南宮陌的追殺,只是將南宮陌帶得距離他想去的一些地方越來越遠。

而到了此處,南宮陌這樣的對手就算發覺,就算馬上摺返回去,也已經不可能跟得上他的腳步…因為南宮陌畢竟只是聖師,畢竟只能御劍數百步,畢竟不能在空中飛翔。

他也十分清楚,在兩日後,青鸞學院和雲秦朝堂那些在自己此刻的傷勢之下,已經足以對自己生命造成威脅的高手,就已經會在碧落陵中,到時候自己只要再出手,再露出行藏,他便不可能走出碧落陵。

他之前同樣可以用這種方式接近太子的身邊,發動刺殺,但他拼著身體遭受更多的損傷而將這個秘密保留到了這個時候,贏得了最後兩天的時間…而且他的身體要比所有人預計的還要強悍一些,他還能夠出手一次。

即便擁有無數死忠的部下,聞人蒼月最為相信和信任的,依舊是自己。

尤其是有些事情,他更喜歡自己親手去完成。

此刻碧落陵以及整個雲秦帝國,有不知多少人在猜測,他會將剩餘的一半天狼衛和修行者門客砸在哪裡,但這個問題實際很簡單。他的最後一擊砸在哪裡,他這最後的力量就會出現在哪裡。這些人,只會出現在他出現的地方。

這些經過秘密馴養,體格和一般禿鷲截然不同的猛禽越飛越高,最終他鐵鑄般的身軀也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碧綠草甸上的白雲之間。

……

南宮陌在無邊無際般的長草中穿行著,他沒有第一時間看到聞人蒼月也像一隻禿鷲般飛起,但是在距離那月牙狀的潭水還有很遠的地方,在聞人蒼月消失在白雲之間之後,他卻是抬起了頭,隱約感覺到了那股在飛快消失的氣息。

他的呼吸頓了一頓,確定自己的感知沒有錯誤之後,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然後他接著往前走去,走到了那一潭月牙狀的潭水前,微微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開始回家,開始不停的往西邊走去。

因為他明白,自己因為身上黑袍而背負的使命已經消失...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對聞人蒼月的行動造成任何的妨礙。從現在開始,他只是一個唐藏人,一個開始朝著自己家鄉行去的歸人。

…...

碧落陵,鏡天湖畔,迷蹤林的邊緣,有一間破敗的草廬。

草廬門口架著一個行軍鐵鍋,裡面飄落有許多枯黃的樹葉。

這是先前碧落邊軍大供奉徐布衣在此鎮守和修行時的居所…徐布衣離開這裡的時間並不長,但這間草廬卻是已經破敗得根本無法居住。

人氣一失,蟲豸頓生,房屋便容易破敗,這是放之天下皆準的道理。只是無人細想,究其原因,人在蟲豸的眼裡,恐怕便是這世界最可怕的東西。

草廬後的林間,有幾個人在耐心的等著,在等待著從唐藏歸來的谷心音的出現。

只是這些耐心等著的人,卻不知道,就在距離他們並不遙遠的一處山谷之中,有一支超過四千人的大軍也在等著。

碧落陵西郊和鏡天湖往東這一帶,畢竟還是聞人蒼月的地盤,統領這支大軍的將領是宋敘苦,一名和秦擎黃齊名的碧落名將,同樣死忠於聞人蒼月。他只是在行軍途中,通過幾名偵察衛發現了這幾個人的存在,因為不知這幾個人的用意,他便讓大軍停了下來,將軍情彙報了上去。

程玉給他的回令,是原地守候。

程玉已經死去,但碧落邊軍依舊沒有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軍情依舊有條不紊的通過烽煙、信鴿和飛鷹等諸多秘密的手段飛快的傳遞在許多依舊忠於聞人蒼月的軍中。曾經做過程玉中帳侍衛的宋敘苦接到程玉死亡的軍情,他的內心無比的悲慟,然而他依舊無比堅定的執行著命令。

這兩日回給他的軍令,依舊是原地守候,視機而動。

一行神容疲憊,風塵僕僕的年輕人從鏡天湖邊水氣繚繞的山林間走出,行向徐布衣的草廬。

在林中等候著的數人無法象聞人蒼月的部下一樣得到最快最準確的軍情,還並不知道這兩日之間發生的許多足以令整個雲秦震動的事情,在看清林夕等人的面目之後,這數人中的其中一人,頓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聲驚呼。

這數人開始迎向了那行風塵僕僕的年輕人。

這一行風塵僕僕的年輕人正是林夕等人。

在發現草廬後方林中的一些異動之後,林夕等人第一時間做出了戒備之態,然而只是看清第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的面目,林夕等人卻都徹底鬆了一口氣,唯有面容蒼白的蒙白又是害怕的冒出了一聲冷汗。

第一個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人是一個中年胖婦,面容極其和藹。

此刻她身上穿著的也只是普通的麻布衣衫,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藍教授…因為這藍教授,就是當日他們在靈夏湖畔,參加青鸞學院大試時,負責御藥系考核的教授。

“藍教授。”

身為御藥系的學生,高亞楠自然比林夕等人更為熟悉這名面容和藹的中年胖婦,她馬上第一時間微躬身行禮。“姜鈺兒?”而看到第二個從林間出現的人,她和林夕卻都是忍不住又都輕聲的叫了出來。

這跟在藍教授身後出現的,是一名羞澀的,小巧玲瓏的女生,正是林夕當日在學院自省室裡認識,因為挨了些批評便眼淚連連的御藥系女生薑鈺兒。

她便是在林間看清了林夕和高亞楠面目時,便發出了一聲驚呼的那人。

此刻她跟在藍教授的身後,看著林夕和高亞楠等人,想要打招呼,又覺得前面教授還沒有開口,又是膽怯又是羞澀,一時不由得頭顱微垂,羞紅了臉。

她後方的兩個人也出現在了林夕和高亞楠等人的視線中。

林夕頓時發現,其中又有一個自己認識的,自己在試煉山谷中修行時見過的講師李五,還有一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卻是從未見過。

就在他微躬身行禮,打量著這些人時,藍教授和李五以及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也在端詳著他們這些學生。

雖然此刻藍教授等人還不知道擔架上“陳暮”的身份,但是從林夕等人的疲憊以及身上的傷勢,他們便可以想像出這些年輕人為了趕到這裡,經歷了多麼艱難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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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二章 讚賞和驕傲

雖然不認識那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但是林夕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藍教授以及李五一樣的憐惜和讚賞,這完全是師長看著學生的目光。其實就算是藍教授和李五,也都是一面之緣,但此刻見到這些人,見到這些人的目光,林夕卻莫名有些溫暖的感覺。

“是安教授告知這裡有你們在。”他回味著這種讓他覺得舒服的感覺,卻沒有浪費任何的時間,伸手點了點擔架上昏迷著的長孫無疆,直接說道:“他是太子…被聞人蒼月刺傷。安教授說,在碧落陵,只有你們來得及救他。”

學院的教授都是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和風雨的人物,然而聽到林夕的這一句話,無論是李五還是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還是藍教授,卻都是徹底的變了臉色,身體都不由得微微的震顫了起來。

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藍教授便搶到了擔架前,手指拈著一根極細的銀針在長孫無疆的手心中刺了一次。

只是看了一眼針尖的些微色澤,她的牙關便頓時咬緊了,對著身後的李五和面容古板的中年人點了點頭。

面容古板的中年人只是上前看了長孫無疆一眼,根本連把脈探知都沒有,便右手食指如電般伸出,只是數息的時間,在長孫無疆的胸口連點了數十下。

李五並不是御藥系的人,姜鈺兒只是一名進入碧落陵接受些磨礪的學生,這裡準備應付回歸的谷心音的傷勢的,實則便只有藍棲鳳藍教授和這名面容古板的唐雨人唐教授。

所有對谷心音有所瞭解的青鸞學院的人,都清楚連谷心音這種人物都壓制不住的傷勢,肯定是十分可怖的傷勢…所以谷心音要麼是不受什麼傷,完完整整的出現在這裡,要麼就是傷到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只是因為他是青鸞學院歷史上最為強大的內相系學生而強撐到這裡。

在這件事上,夏副院長和哀牢後山的許多人物的看法都驚人一致,那就是谷心音到這裡時,不受傷的可能性極小。

所以藍教授和這名唐教授,自然是這世間最懂得救人的人。

所以不需任何的動作,只是一眼掃過,這名林夕等人全部不認識的面容古板的御藥系教授,便已看出即便經過了杜占葉和安可依的救治,長孫無疆已經到了五內俱衰的地步,在這種情形下,唯有先以強行刺囘激之法,激發一些潛能,才能接著用藥,否則即便藥力入體,衰弱的氣血也根本不足以發揮藥力。

數十指落下,長孫無疆蠟黃灰沉的臉上,驟然多了些紅暈。

在唐雨人施指之時,藍棲鳳已經從懷中取出了一個不知是由什麼寶石製成的紅色小瓶,然而明顯是因為這小瓶中藥物的珍貴,她握著這個小瓶的手顫抖起來,放佛這個藥瓶沉重得連她的修為都難以托起。

林夕不知這藍教授手中藥瓶中是什麼藥物,但看到即便是對著雲秦太子,她都是有些不捨和猶豫,他便知道這藥物必定極其稀少,而且只怕是珍貴到了極點。

……

藍棲鳳的心裡在激烈的掙扎著。

如果是在平時,不管是多珍稀的藥物,她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用來救治長孫無疆,哪怕他只是擁有學院優秀學生陳暮的身份。然而這藥物本來是給谷心音準備的,且學院也是只此一份,即便谷心音能夠撐到這裡,便應該還有可能繼續撐下去,但沒有這樣的藥物,即便傾盡全學院之力,谷心音的恢復之路,也必定非常艱難。

“先顧眼前!”

唐雨人知道自己施展的是近乎搾取長孫無疆最後精力的迴光返照之法,他也知道藍棲鳳會猶豫什麼,所以他幾乎馬上就發出了一聲堅定的低喝。

這一句打破了藍棲鳳的猶豫,她咬了咬牙,擰開極其緊密的紅色瓶蓋,將藥瓶送到長孫無疆的嘴前。

一滴極其粘囘稠,沒有什麼獨特氣味的淡黃色藥液滴入了長孫無疆的嘴裡,看似普通,但長孫無疆的臉色,卻是很快的就又紅囘潤了一分。

唐雨人鬆了口氣,看著杜占葉先行點了點頭,然後又看著林夕和高亞楠等人點了點頭,道:“你們做得很好。”

杜占葉很清楚這一句話中包含的意思,她沒有感到驕傲,而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邊凌涵知道唐雨人這句話出口,便說明長孫無疆的命保住了,她也十分清楚杜占葉的心情,於是她伸出手想要輕觸一下杜占葉的肩膀,安慰她一下,然而她的手才剛剛伸出,她體內那股壓制不住的力量又是不甘般震盪了一下,她的整個身體便頓時猛的一震,一聲悶囘哼,口鼻之中再次衝出囘血來。

唐雨人看了一眼邊凌涵,他一眼便能看清長孫無疆的傷勢,但是他卻無法看明白邊凌涵的傷勢,所以他一步到了邊凌涵的面前,伸出了兩根手指,搭在了邊凌涵的手腕上。

“被迫融魂?”

只是這一觸,他便明白了發生在邊凌涵身上的是什麼事情,古板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眼角甚至無端蔓延出許多皺紋,“你們遭遇了國士巔峰階的鏡天人魚?”

林夕再次微躬身行禮:“正是…老師能否幫到她?”

藍棲鳳再次端詳這些年輕人。

李五也神情複雜的看著這些年輕人。

唐雨人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林夕的這個問題,只是語氣感慨道:“你們是沿著鏡天湖,一路到這裡的?”

其實他此刻還有一句,“只有你們…你們怎麼敢?”只是生怕這些年輕人誤解他的意思,所以他這句話,他便沒有說出口。

“你們做得很好。”看著點頭的林夕等人,看著這些在他眼中還顯得有些單薄的身影,卻膽敢挑起這樣的責任,這名在青鸞學院平時性格都十分古板,幾乎從未讚賞過任何學生的御藥系教授再次認真的說了這一句。

“這股力量每天大概都會爆發一到兩次。”再次認真的讚賞了一句之後,唐雨人才看著邊凌涵,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明白,要想真正擺脫這股力量帶來的傷勢,只有等到魂力修為突破到國士階。”

林夕忍不住道:“這和我們想的一樣…但有藥物可以幫到她麼?”

唐雨人看了一眼林夕,此刻林夕的這句話顯得有些太過急切,但他卻並沒有絲毫生氣,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了兩個丹瓶遞到了邊凌涵的手中。

“大丹瓶中的是紅烏丹,每天一顆,至少能夠抵住..不讓你的傷勢惡化至藥石難治的地步。小丹瓶之中的丹藥,應該能讓你突破到初階大魂師…除此之外,我們的身上沒有再幫你更進一步的東西。”

“初階大魂師?”

林夕等人一怔,接著都是大喜過望,紛紛對著唐雨人行禮致謝。

看著林夕等人欣喜卻是沒有絲毫嫉妒和羨慕的面容,唐雨人和藍棲鳳、李五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學院每隔數年就會出一些天才修行者,但是一群生死與共的優秀修行者,卻遠比單個的修行者力量更為強大。而他們眼前的這些年輕人,卻就是這樣的一個小隊。

“你就是林夕?”

唐雨人開始看其餘人的傷勢,在目光掃過林夕的身上時,他卻是感知到了林夕背囊中吉祥的氣息,他頓時反應了過來,看著林夕,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林夕點了點頭,他不知唐雨人的這一聲嘆息是什麼意思。

“這給你的三尾黑狐貓,應該對它的傷勢有些作用。”

唐雨人再次從袖中取出一個木製丹瓶,遞給林夕,並看著林夕,道:“我聽說過你的事情,知道你離開學院時的修為…現在你已越過大魂師中階,你的修行…看來已經並不需要學院的丹藥。”

林夕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唐雨人這句話裡包含囘著的真正含義,他便頓時忍不住有些驕傲,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

……

迷蹤林山谷中,碧落名將宋敘苦正在聽著數名偵察衛的回報。

這數名偵察衛都是最擅長隱匿氣息的修行者,身披著野羊皮,雖沒有接近徐布衣的破爛草廬,卻通過黃銅鷹眼觀察清楚了林夕和邊凌涵等所有人的相貌。

聽著這些偵察衛仔細的回報,聽到擔架上那人外貌特徵和傷勢描述,再聯想到這兩日的軍情回報,這名碧落名將在數息的時間內,就將許多事情連接在了一起,他便明白了是一支什麼樣的小隊到達了這裡。一時間經歷了無數戰陣,即便目睹上千人瞬間死亡都未必會震顫的這名碧落名將的雙手便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這支辛苦等待了許久的大軍,已經到了必須要出擊的時候,而且在他看來,整個碧落陵的形勢,可能會因為他這一支大軍而改寫。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視線之中,突然看到了一名梳著兩條辮子,很是面嫩的青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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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三章 歸軍

這名很是面嫩的青衫女子就像是一名誤入林間山谷的秀麗小村姑。

然而這世上沒有任何的村姑會誤入迷蹤林,會如此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支隱匿著的大軍的面前。

只是在第一時間,宋敘苦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在何處看到過這名面嫩女子的畫像,反應了過來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在他能夠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一股凜冽的寒氣已經從他的心臟湧出,充斥到了他的全身。

有風穿行於林間,就像幽魂在嗚咽,一道散發著真實寒意的飛劍,如天外襲來,直刺宋敘苦這名上將軍!

“嗤”的一聲輕響。

就像劃破了一張濕紙,一名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留著數條傷疤的近侍擋在了劍路之前,揮刀斬擊這柄飛劍,陡然加速的劍流卻是貼著他閃亮的刀鋒掠過,準確無誤的從他的頭盔下割過,切斷了他頸部的大動脈。

“當!”

宋敘苦拔劍,出劍,劍尖點中繼續朝著自己襲來的飛劍,這柄飛劍上散發出的凜冽殺意和寒意讓他根本無暇發出任何的軍令,但是他身旁一名同樣已經知道這名面嫩女子是誰的副將還是決然的頂替他發出了命令:“放箭!”

無數弓弦發出的嗡鳴聲和箭矢尾羽在脫離弓弦時的獨特破風聲瞬間充斥整個山谷。

這一臉認真模樣的面嫩女子自然就是連谷心音都贊為真正天才的南宮未央。

在這些聲音充斥山谷之時,她只是做了一個最為簡單的動作,縮到了旁邊一株大樹的後面。

“咄..咄..咄..咄….”

一陣密集到令人牙齒發癢的箭擊聲中,這株大樹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無數碎裂樹皮和木片飛散。

南宮未央沒有從這株大樹後再行露面,但她的飛劍卻依舊在宋敘苦的身周急劇的穿梭,在箭落的一剎那之間,都貼著地面激飛而起,切開了擋在宋敘苦身後的一名近侍的咽喉。

……

掩映在無數參天巨木中的這山谷距離林夕等人所在的林邊草廬還很遠,然而無數箭矢破空聲響起的瞬間,學院的三名老師和林夕,卻還是第一時間就敏鋭的感知到了。

“你們停在這裡,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直都沒有怎麼出聲的李五馬上發出了一聲低喝,整個人就像一條在陽光下迅速消失的黑影,急劇的消失在了林間,朝著聲音發出的方位掠去。

“李老師是怎麼做到這點的?”林夕看著李五消失的地方,看著那種急劇的速度之下,卻是連一絲破空聲都沒有發出,他就忍不住在心中想著,學院的這些講師和教授的確不是世間一般修行者所能理解的存在。說了這一句之後,他才覺得唐雨人和藍棲鳳可能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他怎麼能去勢這麼快,還偏偏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修行者的任何不同於常人的能力都來自於對魂力的運用技巧。”唐雨人看了林夕一眼,道:“一定程度的魂力釋出,可以讓他始終像裹了一層蓬鬆的羽毛一般…當然這也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的訓練才能做到如此。”

“學生受教。”林夕恭敬致謝,看著無數箭矢破空聲隱隱傳來的方位,他想了想,不再多話,坐了下來閉目開始設法進入冥想補充一些魂力,以迎接可以到來的激戰。

看到此幕,藍棲鳳和唐雨人的眼中又是閃現出一絲驚嘆的神色。

……

宋敘苦身後一名近侍喉間鮮血狂噴倒下。

但四名近侍還是異常決然的替補上去,數十名手持厚盾的重鎧軍士急劇的奔跑過來,在距離宋敘苦數步之地,半蹲下來,以身體和手中盾牌組成了一圈鐵牆,護住了宋敘苦的下方數尺之地。

那名副將在代替宋敘苦發令放箭之後,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伸出了兩根手指,接著握拳,用力往下揮去。

“攻!”

數名校尉同時發出了厲喝,一支五百人建制的輕鎧軍急速的出陣,如一股洪水朝著南宮未央衝去。

碧落邊軍是整個雲秦最懂得戰鬥的軍隊,即便在遭遇了聖師階的存在時,依舊不見任何的慌亂,就地發動了反擊。

誰都知道,這些身穿森青色輕鎧的軍士和先前的箭矢一樣,都根本無法對這名聖師造成任何的威脅,然而至少可以分散聖師的一些精神,至少可以消耗一些魂力,在這些經常和修行者交戰的鐵血軍人看來,哪怕每一道劍光都會割開一名軍士的咽喉,帶走一名軍士的生命…以一名軍士的性命來消耗掉聖師一劍的魂力,也是值得的。

畢竟聖師的飛劍在空中飛行的每一息時間都要消耗大量的魂力,且現在南宮未央距離他們都不滿兩百步。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宋敘苦統領的這支大軍中的每個人,都充滿了殺死南宮未央的信心,至於是自己會死去,還是身旁的同伴會死去,這卻是他們強行迫出腦海,此刻完全不去思考的東西。正因為許多碧落軍隊從將領到下階軍士都是如此,都是有如此鐵血和強韌的意志,所以碧落邊軍在這十數年之中,出的修行者就比其餘任何邊軍要多。

“噗!”

就在那名副將用力揮拳發令,命令距離南宮未央位置最近的輕鎧軍全速襲殺上去的瞬間,南宮未央的劍光切過了他的身體。

他避開了自己的脖頸和頭顱被斬中,但是劍光卻是沿著他的肩部滑下,他剛剛握拳發令的這條手臂齊肩斷了下來,飛劍上的力量似乎比方才刺殺兩名近侍修行者時的力量更為強大了一些,凜冽的冰寒氣息透入他的體內,一時使得他的半片身體都失去了知覺,肩膀傷口處竟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宋敘苦握著手中的細長花萼長劍,眼中只有南宮未央這一柄飛劍。

五百輕鎧軍士全速朝前奔襲著,然而就在此時,林間又發出了一陣恐怖的弓弦震鳴聲。

這陣聲音,使得宋敘苦和數名將領的瞳孔瞬間急劇的收縮起來。

因為這聲音並不是從他們這支軍中發出!

密密麻麻的黑色羽箭,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從南宮未央身後的林間拋射而出,將逼近南宮未央的這支輕鎧軍全部籠罩在內。

無數撞擊折斷的黑色箭矢和鮮血形成了黑紅兩色的一條浪潮,在林間潑灑開來。

同樣是雲秦的精良制式箭矢在這一息之間發揮了恐怖的殺傷力,至少有一半的輕鎧軍士被箭矢洞穿面目等薄弱部位,重重的墜地。

然而奇特的是,這些箭矢之中卻似帶著獨特的大漠風塵,在落下的瞬間,有許多極細的黃沙也同時震盪在這一片天空之中。

“退!”

宋敘苦在這些黃沙震盪飛舞的瞬間,便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是南山暮的那一支叛軍,一聲極厲的聲音便已經從他的口中發出。

南宮未央的飛劍卻並沒有乘著他心神微分之際飛臨他的身側,而是瞬間飛入同樣位於最前列的箭手軍中。

一條條血浪不停的飆射在空中,就像有數十人在不停的拿著桶往天空潑灑著滾燙鮮血一般。此刻南宮未央並沒有珍惜她體內積蓄著的魂力,在她急劇的魂力消耗之下,她的飛劍也徹底成了死神的鐮刀,一列列根本無法看清她飛劍的精鋭軍士像被割倒的稻禾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攻!”

知道若是不能陷對方這名聖師於陣中,必定會遭受更慘重損失的宋敘苦臉色微白,握拳前揮,發出了全軍突擊的命令。

與此同時,南宮未央身後的山林之中,也發出了一聲同樣內容,同樣沉冷的發令聲。

箭雨不停的墜落。

剛剛退後十數步的輕鎧軍殘軍停住身影,在想要反衝的頃刻之間就完了。一支支無情的箭矢洞穿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釘在了地上。

一名名身上也似乎夾帶著風沙的黑甲軍士從林中衝出,殺向了宋敘苦的這支軍隊。

以往南山暮的軍隊在碧落邊軍中的戰力並不會比宋敘苦的封林軍強橫,此刻這些黑甲軍士身上的黑甲也似乎被黃沙侵蝕的黯淡無光,看上去有些落魄,然而這支軍隊所有人的身上,卻似乎都在閃耀著沙漠中耀眼的光。

身為叛軍,南山暮的這支軍隊中絶大多數人都以為此生要和沙漠中的流寇一樣度過,埋骨萬里黃沙之中,再也難以回到故土,甚至會永遠背負叛軍之名,現在已經重回碧落陵,這些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磨礪的軍士,又怎麼會不激動,他們的身上又怎麼會沒有光彩。

而且他們的陣中,還有南宮未央這樣的聖師。

他們的箭軍完好無損,而對方的箭軍卻是已經徹底崩潰。

谷中霎時響起一陣激烈的刀鋒槍盾撞擊聲,厲嘯狂吼中雙方不時有人紛亂倒下,斷肢飛舞,鮮血從鎧甲中噴灑而出,染紅地上的枯葉。

一個照面之間,戰鬥便到了最為慘烈的階段,然而南山暮的這支軍隊瞬間便佔據了絶對的上風,將宋敘苦的這支百戰之軍殺得一片混亂。

宋敘苦的頭髮已經被自己的汗水浸濕,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已然不多,只要對方的軍士略微衝散他身外的護衛和近侍,那柄此刻不知飛在何處的飛劍便會奪走他的生命。

……

就在宋敘苦無助的看著自己軍隊的潰敗,等待著自己最後的時光,為聞人大將軍盡忠的時候,潛近這個山谷的學院黑袍講師李五也已經判斷出對決的這兩支軍隊的身份。

也就在此時,在無比紛亂的戰場上,南宮未央卻是敏鋭無比的察覺到了他這名不速之客的氣息,雙足一錯,身後連連往後凌空飛起,原本飛於陣中的一柄飛劍,也往後倒飛,越過了她的身軀,如流星般穿過密林,朝著李五擊來。

學院的講師和教授都不是普通人,都有著一種在外界看來不可理喻的驕傲,面對這一柄飛劍,李五並沒有第一時間呼喊自己並不是敵人,而是伸出了雙手。

他體內的魂力滾滾的匯聚在他的指掌之間。

“當!”“當!”

他的雙手好像變成了鐵鑄,連續兩次準確的拍擊在凜冽至極的飛劍劍身上,硬生生的將這柄飛劍打得橫飛十數尺。

南宮未央眉頭微皺,飛劍強橫的在空中頓住,就要再次飛斬出去,然而就在此時,林間遠處,傳來一個有些無力的聲音:“李五…你又調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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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四章 當年的我們

這一句話,聽上去只是毫無意義的調侃話,然而修行得雙手似鐵,心志也已堅韌如鐵的李五卻是連魂力的輸出都中斷,甚至不再看南宮未央那柄飛劍,只是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十六年前,幫助雲秦先皇建立了龐大雲秦帝國的張院長還在學院,雖學院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平日裡在做著什麼東西,但那時的一些剛剛進入學院的出色學生,還是有機會見到這名匯聚最耀眼榮光於一生的偉人。

在一些優秀的學生偶爾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或者弄出些有意思的岔子之後,他說不定就會出現,搖頭嘆上一句,“悟空…你又調皮了。”

這世間,除了林夕之外,恐怕沒有人再能理解“打雷了,下雨了”和“悟空…你又調皮了”是什麼意思。

學院沒有人知道誰是他口中的悟空…只是記住了他這一句在學生面前如口頭禪般的話。

因為對張院長的由心尊敬,當時那些年輕氣盛的學生,幾乎都不會膽敢模仿張院長,開玩笑似的學說他的口頭禪…唯有那一個經常會做些惡作劇,偶爾在外歷練時會被大家群毆一頓,被打完還很高興的內相系學生,卻是經常會沒心沒肺的說這句話。

後來這名內相系學生沒有挨揍了。

因為他的修行速度在當時所有前後數界年輕人中永遠是排第一,很快沒有幾個人能夠將他打趴在地。

因為這個內相系學生雖然還經常會做些讓人抓狂的壞事,但是他卻幫很多人擋過刀,背過黑鍋。

再後來,這名內相系學生穿過般若走廊後的沙漠,進了唐藏…然後他便一直沒有回來。

南宮未央的飛劍已到李五的身前不過五尺,看到李五的這副姿態,南宮未央腳尖輕點,再次往大軍廝殺的陣中飛掠而去,飛劍也比她更快數倍的收回,在天空之中划出一條淡淡的白線直落而下。

“你不應該陷在唐藏的。”李五也終於出聲,看著聲音發出的山林說道。

只是先前那一句聲音,他便知道谷心音的修為還是遠超於他,但谷心音的傷,的確很重,重得足以讓唐藏的宮廷醫師都束手無策。

谷心音的聲音再次響起,“院長說過…有所為,有所不為。”

李五沉默。

山林間慢慢現出了一小列隊伍,出現了一頂用小車廂改的轎子。

有點怕冷般半躺在一些軟墊上的谷心音掀開了門簾,遠遠的看著李五,認真的對著他揮手。

李五的眼眶微濕。

……

……

草廬前,已經囫圇吞棗般吞下了林夕塞到嘴裡的丹藥的吉祥感覺到了一些讓它覺得異常舒服的氣流開始在體內升騰起來。

它便很明事理的感激的看了立在前方的唐雨人一眼。就在此時,它的三條尾巴上的柔順黑毛卻是又不由得豎了起來,它忍不住就又受驚嚇般輕“咿”了一聲。

因為在它的感知之中,有一股比之前的鏡天人魚更加恐怖和強大,令它都由心顫慄,覺得根本無法抗衡的氣息正在緩緩接近。

唐雨人也早已經聽出了有兩支大軍在交戰,早在吉祥感知到這股氣息之前,他也已經感知到了,但他卻是沒有震駭,反而是難以遏制的激動起來。

他的年紀比李五等人都要大,入學院時年紀本身就比同屆的學生大了幾歲,且又比谷心音他們要高出幾屆,但他當年也因為一些事情和一些人一起揍過谷心音…此刻,他知道,除了谷心音之外,沒有其他聖師的氣息會這麼可怖,又這麼虛弱。

已經進入冥想修行的林夕也睜開了眼睛,他順著唐雨人等人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列小隊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這列小隊之中,有一頂車廂改制的轎子。

谷心音依舊掀開著簾子,遠遠的看著唐雨人,看著藍棲鳳。

然後他笑了起來,“老唐,老藍,好久不見。”

“你找死!我哪裡老!”在十六年前,藍棲鳳要是聽到經常跑到御藥系藥園子來和一眾女生開玩笑的谷心音這麼說,肯定會惱羞成怒的掏出一把劇毒暗器砸過去,然而此刻,看到這個異常虛弱的男子,想到對方這十餘年所受的苦難,她張了張嘴,卻是哽咽,發不出什麼聲音。

林夕的注意力第一時間被轎中這名臉色蒼白,一臉無所謂表情的男子所吸引。

他知道這人就是那一名在試煉山谷中的記錄壓著他的內相系學長。

雖然只是從一些講師的口中聽說過一些谷心音的事蹟,對谷心音並沒有太大的瞭解,但是從此時唐雨人和藍棲鳳等人的表情,他就又對這名內相系的學長多了幾分尊敬。

一名已經消失在這世間十餘年的人,還能牢牢的讓很多人記著,讓很多孤傲的人都哽咽難言,這便只能說明,這人並非一定是什麼英雄,但他的做人,必定極好。

林夕看著這名內相系學長身上的隱性光輝,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注意到了這一小列隊伍之中的一名黑瘦年輕人。

這個黑瘦年輕人看著他,眼睛也亮了起來,充滿了激動的光芒。

這是真正的朋友重逢時才會有的景象,這個黑瘦年輕人,就是林夕一直惦記著,生怕太過壯懷激烈而一不小心為國捐軀了的朋友李開雲。

谷心音也看到了林夕等人眼中的光亮,看著這些年輕人,他的目光比看著雲海小和尚還要和煦,他再次發出了一聲輕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著唐雨人和藍棲鳳等人問道:“你看他們,像不像當年的我們?”

一句當年,不知勾起了多少回憶。

藍棲鳳眼中的淚水終於無法忍住,如斷裂的珠簾灑落。

“好久不見。”

唐雨人看著谷心音,也看到了當年的時光,他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四個字,開始動步,身體像一面風帆一般在空中飄行,到了谷心音的身前,伸出數根手指,搭住了谷心音的手腕。

“死不了。”谷心音看著這個曾被自己揍過,也揍過自己的學長,笑了笑,說道。

唐雨人的臉色瞬間難看了數分,取出一個藥瓶便放在谷心音的手中,“換了別人,已經死了。”

谷心音將藥瓶裡的藥全部倒入自己的口中,全然不顧味道的咀嚼著吞下,依舊笑著道:“你知道的,我的命一直很硬。”

唐雨人看著谷心音的眼睛,他確定谷心音的精神上沒有任何的問題,於是他略鬆了一口氣,問道:“李五呢?”

“在幫著南山暮處理殘局,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有唐藏的人跟著麼?”

“沒有…般若寺的和尚停在了般若走廊後面,他等著接應南宮陌回去,其實也相當於鎮守住唐藏的那一片沙漠,以免聞人蒼月逃到唐藏去。畢竟唐藏還有蕭湘的一支神像軍。唐藏小皇帝絶對不敢讓聞人蒼月和神像軍搞在一起。”

……

谷心音和唐雨人的談話還在繼續,從他們的談話之中,林夕等人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他們這些學院的年輕人,還沒有來得及聚在一起好好的說話…就在此時,谷心音等人身後的山林間,卻是又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林夕第一時間怔住。

“是你?”

走出來的南宮未央蹙著眉頭看著林夕:“你居然真的進入了青鸞學院?”

“你不是長公主的人麼?怎麼會在這裡?”林夕忍不住苦笑,對於這名一直是認認真真表情,面相比他看上去還要年輕兩歲的少女,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南宮未央搖了搖頭,“我不是長公主的人。”

因南宮未央和林夕的對話,谷心音再次注意到了林夕,突然,他有些驚訝,看著林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靈祭系的?”

林夕搖了搖頭:“林夕,止戈系。”

“止戈系的靈祭?有意思。”谷心音笑了笑,看了一眼林夕的身後:“你帶著的是什麼妖獸夥伴,氣息這麼奇特?”

躲在林夕背後的吉祥有些聽懂了谷心音和林夕的對話,它一直有些畏懼谷心音體內魂力的氣息,但此刻它已經明白對方並不是敵人…它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體內魂力氣息居然這麼強大,於是它也大著膽子,從林夕的身後探出了個腦袋。

谷心音看到了吉祥的腦袋,他微怔,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居然敢收厄運妖獸…不愧是我青鸞學院的學生。”

林夕微微躬身行禮。

谷心音微微的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想要捱過最困難的時光,最好的選擇便是忘記,或者不去想一些可能令人痛苦或是傷感的往事,然而看著唐雨人等人,再看著林夕這些年輕人,他自然不可能不想起當年的往事,他便想到,當年自己像林夕這麼年輕時,對於學院的師長,卻不像林夕這麼有禮。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想要有禮,想要感謝一些師長為他做的事情,那些師長,卻已經未必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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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五章 劍之事

谷心音因為想起許多刻意不去想起的事情,而閉上了眼睛。

遠處,李五的身影已經從山林之中顯現出來。

藍棲鳳看到谷心音沉默閉目,緊張他的傷勢,忍不住就想出聲說些什麼。

唐雨人沉吟著,看著谷心音身旁一名身材微胖,臉孔有些微圓的青鸞學院講師,也正要開口說話。

就在此時,谷心音卻又睜開了眼睛,點了點南宮未央:“她是我們的人…用不著讓她迴避,還有…她要是不想迴避,你們趕她,也未必趕得走。”

聽到谷心音的這一句,林夕的眼睛瞪大了,忍不住和姜笑依等人互望一眼,他們都十分清楚,接谷心音回家,便是學院傾盡全力要做到的事情,現在等在這裡的唐雨人等人接到谷心音,必定要商談下一步要如何做。這恐怕事關一些學院不想讓外界知道的秘密,所以商談起來至少會讓不是學院的人全部都迴避。谷心音的前面一句話,林夕和姜笑依等人都很容易理解…然而先前只是從李五和唐雨人疾掠時身上的磅礡氣息,他們便可以肯定這些師長至少是比那鏡天人魚可怕,恐怕都是些距離聖師並不遙遠的強者。那他們都趕不走南宮未央…這名始終是一臉較真模樣的少女,難道竟會是一名聖師?!

林夕等人心中震驚而不能理解,知道南山暮叛軍的細節的唐雨人等人,卻都已十分清楚這名面嫩的少女便是那名在深巷中大開殺戒,甚至擒下了鬼軍師的聖師。

高亞楠知道的秘密要比林夕等人多,看到林夕等人的震驚和不解,她便輕聲在林夕的耳畔道:“她就是那名殺死了聞人蒼月許多名門客和天狼衛,幫助南山暮逃出般若走廊的御劍聖師…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御劍聖師?”

林夕怔住,當日在鹿林鎮風調雨順牌樓下,讓自己覺得很是古怪,自己動用了一下獨有的能力想要試試,結果被對方隨手在腦袋上敲了一個包…這樣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女修行者,竟然已經是令這個世間絶大多數修行者都要仰望的聖師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起來,看著高亞楠,低聲解釋道:“就是她和長公主路過鹿林鎮,然後就是她來問了我幾句話,然後我就被長公主舉薦參加青鸞學院大試了。”

……

除了南宮未央之外,其餘所有非學院的人全部離開了數百步,在外面組成了一層警戒網。

山谷中,南山暮的軍隊已經在收拾殘局,清理一些戰利品。

“莫明奇,夏副院長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交待?”

唐雨人看著始終形影不離的站在谷心音身側的那名圓臉微胖,像個書生一般的學院講師,首先出聲問道。

平日深居於哀牢後山,卻是學院跑得最快,最能跑的莫明奇搖了搖頭,“若是應付不了,我會背著他先走。”

唐雨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谷心音,“他已經不能出手,或者說他的出手全無意義,因為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他的魂力噴湧,在他的魂力一劇烈噴湧的瞬間,他就會死去。”

藍棲鳳道:“按林夕他們的消息,聞人蒼月中了安可依的藍杏毒,南宮陌就應該已經在追殺他。”

“安學妹都這麼厲害了?找到了傳說中的藍杏?”

谷心音突然插嘴了一句。

藍棲鳳又忍不住有種要揍谷心音的衝動,明知此時是十分嚴肅,不是鬥嘴的時候,但只要有谷心音在的地方,卻似乎總免不了出現這種問題,這讓她也有種當年和谷心音等人商議事情的錯覺,她便莫名的忍不住怒道:“她又不認識你,你安學妹安學妹喊得這麼親近做什麼?”

“可我都認識這些學妹的。”

谷心音讓林夕等人面面相覷的說了這一句,接著卻是悠然道:“其實當年我在經過碧落陵的時間,見過聞人蒼月。”

所有人面色不由得一凝。

“他當年修為還不高,還不像現在這麼有野心…論修行,他不如我,但論兵法謀略,我不如他。”谷心音又平靜的說了這一句。

......

所有學院的講師和教授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們的對話也和一般人極不相同,極具跳躍性,但林夕這批學院的年輕人也都是極聰明的人,所以他們也都能第一時間理解這些學院師長對話中包含著的真正含義。

聞人蒼月的處境雖慘,但在谷心音等人看來,卻是依舊不能輕視,依舊必須如臨大敵的對待。

看著谷心音和唐雨人等人的神色,林夕便知道,他們依舊覺得聞人蒼月有出手的可能性。

夏副院長等人到此沒有特別的指示,是因為他們相信這些學院派出來的人的應變能力,且像他們這種人物,知道不管怎麼謀劃,也不可能事事算計得到,唯有臨場依據實際情況的應變,最為有效。

“最多還有兩天的時間,佟韋他們便能進入碧落陵接應,到那時,聞人蒼月就不可能再露面。”

唐雨人沉吟了一下,說出了一句和安可依所說的幾乎完全一致的話。

莫明奇點了點頭,他是出自哀牢後山,對於各種訊息的分析和判斷能力本身要比一般人強出許多,他看了唐雨人一眼,認真道:“既然已經和你們碰頭,能夠保證他的傷勢只會往好的方面發展,最適合我們這兩天的…便是什麼都不做,躲起來。”

唐雨人點頭:“這迷蹤林,就是最好的隱匿場所,當年最後一個西夷部,就是盤踞在這裡,花了數年才終於將他們逼到了般若走廊之後…我想夏副院長他們讓我們在這裡接應你們,應該也就是有這個考慮在內。”

沒有任何學院的人反對,包括林夕在內,所有人都覺得在這迷蹤林內什麼都不做,只是躲藏和隱匿兩天,是完結這碧落陵一戰的最好方式。

南宮未央也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我同意。”

聽到南宮未央此刻的出聲,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蒙白忍不住就想笑,但是想到對方聖師的恐怖修為,眼睛餘光之中又看到藍棲鳳似乎轉頭看自己,他就頓時又笑意全無,害怕得渾身冷汗。

南宮未央從來都不會介意別人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目光,她只是以自己的目光去看這個世界。

所以她雖然覺察到了蒙白想笑自己又變成受了驚嚇的表情,她卻是也沒有絲毫的在意,她的腦海之中就如一片鏡天湖的寧靜湖水,這種事情連任何漣漪都不會泛出。

只是她的目光驀的停留在了林夕的左肩。

林夕的長劍是背在背上的,劍柄露在左肩上方,這樣在微躬身發力之際,右手便能以極速的速度,將劍揮灑出來。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林夕這柄劍的劍柄有些熟悉,但在哪裡見過,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

因為計謀已定,學院這些師長便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所有人起身,反而就像唐藏出發一樣,開始進入迷蹤林。

南宮未央更是個直接的,更不會拖泥帶水的人,她心裡有疑問,所以便直直的走到了林夕的身前,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的劍借我看一看。”

林夕怔了怔,但也沒有什麼猶豫,拔出了背負的長劍,遞給了南宮未央。

南宮未央握著林夕的長劍,皺著眉頭,邊走邊仔細端詳。

唐雨人等人自然也都看到了此幕,看了一眼林夕這柄淡青色,劍身上有透明微白水晶般符文,顯得異常精緻和流線型的精緻長劍,唐雨人忍不住低聲問身旁的李五:“你見過這種魂兵長劍麼?”

李五搖了搖頭。

“我也沒有。”谷心音自顧自的開口,問始終像影子一樣站在他身旁的莫明奇:“莫小胖…你有沒有見過?”

莫明奇微尷尬,搖頭,“沒有。”

南宮未央的眉頭鎖得很緊,也就在此時,林夕看到她的手上發出了些許光亮,隨著一股磅礡的氣息震盪而出,他這柄長劍上瞬間充斥流瀑般的銀色光華,好像泉水一般從劍尖湧出,直至劍柄,周而複始。

“很特別的長劍。”谷心音微怔,自語了一句。

“你這柄劍從哪裡得來的?”就像當日在風調雨順牌樓下問話一樣,南宮未央認認真真的看著林夕,問道。

“大荒澤的一片老戰場裡面。”林夕好奇的看著她,“你認識這柄劍?”

南宮未央沒有回答林夕的問題,只是道:“有龍蛇邊關的軍圖的話,你能標出那處地方的具體位置?”

林夕道:“可以,那處地方距離大磁澤不遠。”

“你們的身上有龍蛇邊軍的軍圖麼?”南宮未央問所有人。

所有的人都搖了搖頭,心想這是在碧落陵,又怎麼會帶對於這裡而言無用的軍圖在身上。

南宮未央似乎也不覺失望,又看著林夕道:“你這柄劍能不能再給我看一些時候?”

“可以。”

林夕很自然的答應,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馬上看著她說道:“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請教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南宮未央也隨意的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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