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歸人 第四十七章 袖有銀星的教授
高亞楠沒有打林夕,只是任憑林夕握住她的手。
“山林中越高的樹木,越容易被風折斷,你擁有將神天賦的秘密,連我父親都不能讓他知道。”
“為什麼?”林夕頓時想到了許多被棒打鴛鴦的痴男怨女,“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高亞楠搖了搖頭:“他同意我們在一起,但他和學院的一些想法有些出入,對你的一些做法也有些微詞,他應該是覺得不管你多強,但總在他能夠掌控的範圍,如果他發現你根本就在他掌控的範圍之外,也就是說他覺得他根本不能像家長一樣教導你的話,我就擔心他的想法會有些改變。”
“我會聽你的話,但如果他真的反對,我可是也不會放手的。”林夕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無賴的道:“我肯定不會放手的。”
高亞楠在黑暗中狠狠瞪了一眼林夕,但是片刻之後,她輕聲道:“我也不會放手的,只要你不變。”
林夕頓時覺得巨大的幸福感撲面而來。
“你身上藏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讓我聞聞。”他頓時又有些厚顏無恥了起來,朝著高亞楠湊。
“沒個正經,盡想占我便宜…你能不能讓你的吉祥出手試試?”
“讓吉祥出手?”
林夕驀然一怔,他陡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傳聞中的東西。
傳聞之中,監管著雲秦各司的雲秦首輔是一名很獨特的修行者,他擁有一般修行者沒有的血脈,能夠在最為炙熱的夏天,將整個房間化成冰窟。
“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說你父親…是冰海之中冰雪巨人的後裔?”
“有可能。”高亞楠看著林夕,道:“我們世代一直有著這樣的傳說,只是年代太過久遠,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夕再次微愣,“那他的魂力能夠天生在空中形成符文…凝聚極其冰寒的天地元氣,是不是真的?”
高亞楠沒有回答,林夕卻是身體猛的一僵,他感覺到自己握著高亞楠的手掌之中,驟然有極冷的東西形成,他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手掌之中,有一顆小小的冰球。
吉祥的腦袋從他的衣袖之中鑽了出來。
它不可思議的看著高亞楠,它都想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是怎麼了,但它就是莫名的有些熱淚盈眶。只是因為方才高亞楠身上的那一些氣息散發。
“是因為你們原先都來自極北之地麼?”
林夕明白了些什麼,摸著吉祥的腦袋,“她想讓你出手看看。”
聽著林夕的這句話,看著林夕示意性的一個微微呼氣的動作,吉祥明白了林夕要它做什麼,它的三條尾巴揮動了起來,它體內的一股力量從它口中噴薄而出,它面前的夜空,變成了一團白色,綻放出無數的霜花。
高亞楠伸出了手,一股魂力從她的手中湧出,一片片冰霜瞬間在她的手前凝結了起來,變成了一條薄薄的冰劍。
雖有濃厚夜色遮掩,但因為就在眼前,所以林夕看得十分清楚,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你能利用它噴吐出的一些冰寒氣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吉祥,又看了一眼高亞楠,問道。
“它也不是噴吐…只是衝出的魂力籠具了冰寒元氣。”高亞楠看著林夕點了點頭,輕聲道:“像我和我父親這樣的修行者,越是在冰寒之地,就會越厲害。就像煉獄山的申屠氏在火熱之地會更厲害一樣。吉祥應該也是如此。”
“就是說,你們的身體其實天生就像是一件魂兵…不像我們這樣的修行者,天生就只是一張白紙。”
“這個比喻不算特別恰當,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差不多應該可以這麼解釋。”
吉祥聽著林夕和高亞楠的對話,它懵懂感覺著和自己極其相似的氣息,又看著高亞楠因為激發魂力而微微發光的手指,它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東西,學到了一些東西,它輕咿了一聲,伸出了一個按在自己柔軟肚子上的黑色小爪,試著將自己體內的力量從黑色小爪中發出。
它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真的從爪子中流淌了出來,然後它看到,一大團的冰花又在它的爪子前方形成。
“它真的很可愛,很聰明,也很強大。”高亞楠感慨的看著吉祥,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它的腦袋。
有些被喧賓奪主的林夕正好想再捉住她的手,結果正好因為高亞楠伸手撫摸吉祥的腦袋而落了空,於是他有些訕訕的笑道:“那你和它聯手會不會更強一些?”
“淺雪加上深雪…普通的寒冬臘月變成冰凍三尺,當然會更厲害一些。不過你可別說將它給我…吉祥不是個可以送的東西,而且我也感覺得出它對你的依賴。”
“所以還是我們三個在一起會厲害一些。”林夕說了這一句,又忍不住在心裡說了一句胡話,“那我們不就是吉祥三寶,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
……
一名布衣劍客靜靜的坐在溪水旁的一塊大石上。
這名劍客的年紀並不大,清瘦的面目看上去只有四十如許,但是他的頭髮卻是天生有些發白,他的眉毛也天生要比一般人略微長一些,斜往上挑,便使得他即便是閉著眼睛沉睡一般,都有種非同一般的威嚴。
他的劍擱在他的腿上,劍鞘只是普通的竹鞘,但劍柄卻是奇異的藍色玉石,上面有一條條如白雪般的符文。
他沒有任何的聲息,就連呼吸都似乎沒有任何的聲音。
在一片安寂之中,他面前的山林之中,走出了兩個人。
一個背著一個,碧落邊軍大供奉徐布衣和鬼軍師。
“原本我們不知道你是周首輔的人,但你離開之後,我們便已知道了。既然是周首輔的人,便有可能知道我們的一些兵力調動,我們只是故意調走了原本駐防在這裡的重騎和重鎧軍,徐大供奉,你卻一頭紮了進來。”頭髮花白,雙眉狹長的布衣劍客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看著徐布衣說道。
徐布衣看著這名劍客,搖了搖頭:“道若素,你雖然號稱碧落陵聞人蒼月之下無敵手,但你是殺不了我的。”
“是什麼使得你這麼認為?是因為我昔日慘敗在倪鶴年的手下麼?”一直被稱為碧落陵第二強者的道若素平靜的看了一眼徐布衣,雙手按上了腿上的劍鞘,“只可惜你只是碧落邊軍大供奉,並不是王庭大供奉。”
“你想錯了。”徐布衣聽到對方這一句平靜的譏諷,卻是反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昔日想用直接挑戰王庭大供奉的辦法,來使自己成為王庭大供奉,結果慘敗於倪鶴年之手之後,你追隨聞人蒼月苦修劍道,今日的實力,恐怕和倪鶴年交手都快平分秋色,但我說你殺不了我,並非是因為我覺得我的實力高過你,而是因為我走這條路,並不是周首輔的主意,而是青鸞學院的主意。”
說話之間,徐布衣點了點道若素身後的山坡下方的一條山道。
在山間的暮靄之間,在平時唯有茶商和鹽商馬隊才經過,堪堪只能通過一輛馬車的狹窄小道上,緩緩的駛出了一輛馬車。
“正因為是青鸞學院的安排,既然他們的人已經出現,那我想你無論如何便不可能殺得了我。”徐布衣收斂了眼中的光芒,說道。
道若素搖了搖頭,“秦瘋子、佟韋、甚至徐生沫那些人,他們的行蹤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除了他們這些人和那些肯定在學院裡面的老人,學院還有什麼人能夠對付得了我,還有清河學院三分之一的修行者?”
“清河學院?”徐布衣的臉色微變,臉上的皺紋都似乎變成了一條條刀鋒,凌厲了起來:“清河學院竟然敢肆無忌憚的投靠聞人蒼月?”
道若素冷漠道:“這十數年來,一直是聞人大將軍在支持著清河學院,清河學院本來就是聞人大將軍的,否則一個原本在雲秦三流的學院,怎麼在這十數年間會突然人才輩出,成為二流學院中的翹楚?”
“可二流學院就是二流學院,再好的二流學院,也不能和雲秦四大學院相比。”
一道聲音從狹窄山道上的馬車中響起,這人的話語十分平靜,似乎帶著一絲絲掩飾不去的倦意。
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一名從他的面目無法判斷出他年紀的俊逸男子從馬車中緩步走了出來,他身穿著學院的黑袍,袖口上都綉著教授才有的銀色星辰標記。
他的一頭黑髮沒有紮起,隨意的披散在腦後。
他走出馬車之後,卻並沒有看道若素,只是用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目光,看著自己身上的黑袍,看著自己袖口上的銀色星辰標記。
如同在緬懷一些永遠失去,再也不可能回來的東西。
“嗡!”
道若素手中的劍鞘驀然震動了起來,鞘中飛劍振振欲出。
能夠稱為整個碧落陵除聞人蒼月外的最強者,又曾敢挑戰中州皇城的王庭大供奉,他自然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經成為令這個世界無數修行者需要膜拜的聖師,然而此刻,這名從馬車中走出的青鸞學院教授還沒有展露半分氣息,道若素的心中,就已經自然的對這人產生了極其的警惕和戰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