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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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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7 11:37:41
第九卷:歸人 第六十六章 能殺死聞人蒼月麼?

白髮老將郭石欽這一生或許打完美勝仗的次數沒有程玉多,但是他的年紀比程玉大出一倍,他參與過的大軍戰鬥,卻比程玉要多得多。

在他這一生之中,也從未有任何一次指揮戰鬥如此簡單,如此不需要考慮眼前的勝負結果。

他只是最為簡單的,將面前所有能夠調動的軍隊,朝著前方砸了過去,只是留出了所有的修行者和一支可以跑得最快的騎軍,衝向了杜占葉。

他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用所有的軍隊來阻攔程玉和聞人蒼月,用一支騎軍救太子離開。

太子到底死了還是活著?

此刻這名渾身披掛,也已經驅馬在持著長槍往前衝的老將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

……

“還活著麼!”

一名臉孔雪白的將領衝到了瘋狂退卻的杜占葉的身旁,第一時間語氣顫抖的喝問出了這

一句,因為心神太過激盪,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喝問是顯得極其無禮和沒有尊卑之分。

他發出這句喝問的瞬間,他的整個人也從戰馬上躍了下來,第一時間就想不管死活先行對傷口進行處理,然而馬上讓他呆住的是,他看到不知什麼時候,杜占葉已經在太子胸口那一條近乎通透的傷口上施而來藥,此刻那一條傷口處像是被一層微紅色的蠟封住,沒有鮮血流出,而杜占葉在狂奔之間,手中還持著一根金針,在飛快的縫合傷口。

這名將領只是呆了一呆,就想到了這名微胖的女修行者是何人的後人,他看著幾乎沒有呼吸,但身體還沒有冰冷的太子,眼中驟然燃起了些希望的火焰。

“殺!”

他沒有再出聲問詢什麼,只是重新躍上了馬,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嘶吼,朝著前方程玉親率的大軍決然的狂衝而去。

……

因為所有人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程玉統帥的大軍大部陷入了混亂之中,一些可以發揮遠程打擊的軍械和騎射軍隊已經完全死去了作用,而郭石欽這一方的軍隊卻陡然有了無盡的勇氣,決然的迎向平時最為敬畏的軍隊和將領。

一時之間,郭石欽這方的軍力,反而是程玉這一支青色騎軍的數倍之多。

然而這局部數倍之多的軍力,都根本無法阻止程玉和天狼衛的前行。

一柄白玉般的飛劍,從程玉腰間的黃金劍鞘中飛了出來。

整個碧落陵,算上並沒有入軍籍,只是作為聞人蒼月門客的道若素,一用有三名聖師。

程玉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他的修為遠不如聞人蒼月,不如道若素,甚至在聞人蒼月的判斷之中,還不如當日在深巷之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救走南山暮的南宮未央。

然而他畢竟是這個世間的修行者都要仰望的聖師。

他的飛劍不是霸烈的近身劍道,卻是和青鸞學院的輕靈迅捷劍道如出一轍。

白玉般的飛劍在空中以常人肉囘眼難辨的速度急劇的穿梭,永遠在空中形成數十條白色的流光。

只是衝近他身側百步,一名名軍士的咽喉就被切開,一匹匹戰馬的馬蹄就被齊齊的斬斷。數十名沉默冰冷至極的天狼衛在他的飛劍衝出之際,便有一半越過了他的身位,將他護衛在其中。

所有程玉來不及斬殺,衝到這些天狼衛身前的軍士,全部被這些天狼衛一刀斬殺。

程玉和這數十名天狼衛,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絞刀,在陣中毫無停留的飛快切過。

只是片刻的時間,如層層黑色浪濤般湧上的大軍,就被切開了大半,根本無可阻擋。

林夕和高亞楠、姜笑依等人看著這樣的場景,震撼至極。

昨夜他們率輕騎破鐵策輕鎧軍,也是如此勢如破竹,但此刻郭石欽這方的數支軍隊人數上萬,這麼密密麻麻的大軍被一路切開來,更具視覺衝擊力。

看著那一柄在陣中切菜般斬殺軍士的白玉般飛劍,林夕更是直觀的認識到,為什麼聖師被這個世界冠以一個聖字。

“老師,我們怎麼做?”

邊凌涵忍不住發出了聲音,她明知一名合格的風行者必須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絶對的冷靜和沉穩,但是此刻她的手指卻是依舊忍不住微微的震顫著。

強大的修行者必須用修行者來阻擋,這是這個世間公認的真理,邊凌涵十分清楚,在友軍這方的厲害修行者先前已經幾乎全部被聞人蒼月殺死的情形下,郭石欽的這一支軍隊已經完全不可能擋住程玉這支騎軍的縱切。

“去接應太子。”

安可依此刻已經徹底的看清了殺聲震天,無數流矢和鮮血亂飛的戰場形勢,只是極其簡單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她便縱馬朝著在大軍掩護下飛快撤退的那支輕騎軍迎了上去。

……

黑色大軍只餘數十米,就被程玉統御的這支軍隊徹底穿透。

在這段時間之內,已經位於騎軍中列的聞人蒼月也一直在閉目冥想修行著。

他便是佟韋所說的那種精神強大到了能夠直接在戰場上隨時進入冥想修行的修行者。

在數名天狼衛的環衛下,位於騎軍中間的聞人蒼月沒有絲毫的危險,然而就在此時,他卻是睜開了眼睛。

因為他感覺到了他想要殺死的那個人的氣息。

手持長槍的白髮老將郭石欽正決然的率軍從側翼掩殺而來。聞人蒼月知道即便自己不出手,這名老將也會被程玉或是天狼衛殺死,而且在平時,這名老將也並不能引起他的太多興趣,然而正是因為這名老將的統御,集中所有穿山弩不顧自己軍中將領的犧牲而對他施射,這才使得他無法確定太子的死亡。

所以他的心中對這名老將有了一點殺意,而在他看來,能夠死在自己的手上,是這名老將的榮幸,是他對於這名老將臨陣指揮的肯定。

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道赤霞般的飛劍從他的布衣袖中飛射了出去,飛出了兩百步,穿透了郭石欽的身體。

郭石欽的身體從馬背上倒飛了出去,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力被這一柄飛劍迅速帶走,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沒有對於自己生命流逝的恐懼,而是在心中乞求,乞求太子不要死去,因為他無法想像太子的死亡,會給雲秦帶來什麼樣的命運。

在這名頭髮花白的老將迎來自己的死亡之時,林夕和前方撤退的騎軍已經只有百步之遙,就在此時,他卻看到安可依沒有直直的迎向這支騎軍,而是略微偏轉了方向,迎向了剛剛徹底將黑色大軍切開的那支青色大軍。

驀的,林夕明白了安可依要做什麼,他的心臟便又極其劇烈的怦怦跳動起來。

“不要再前行!”

“我不想殺死你們…但你們再不停步,我會將你們殺死!”

安可依停了下來,看著遠處極速而來的青色大軍,發出了聲音。

她的聲音平平的,但充滿了在林夕聽來最嚴厲的警告和無奈。

然而青色軍隊絲毫沒有減速。

程玉和聞人蒼月只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他們直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但像他們這樣的梟雄,自然不可能因為安可依的一句話便止住大軍。

這支軍隊中絶大多數的人,遠遠看著一名近乎村姑打扮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覺得可笑。

看出對方不可能停止,安可依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她咬著嘴唇,伸出了雙手。

她身上唯有的一支“藍杏”,飄飄飛了出來,被她雙手源源不斷噴湧的強大力量衝向了高空。

林夕停止了呼吸,看著這支他已經看過一次的冰藍色杏花迅速的消解在空中,儘力的控制著自己想到下面的場面時產生的心臟劇烈抽囘搐感。

這株外表好像只是一層薄冰,內裡全部都是寶藍色液體的杏花瞬間消融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奇異的藍色雨雲。

安可依面前的整個世界,驟然變得安靜。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那一支青色的軍隊,全部驟然失去力氣一般,紛紛墜地。

站著的人,站著的馬匹,全部躺到在地,唯有程玉和聞人蒼月還能站著。

“這…能殺死聞人蒼月麼?”

林夕看著這支好像驟然遭遇瘟疫暴斃的軍隊,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接近安可依的身邊,問了這一句。

“能持續的造成損傷…但聖師的魂力可以緩慢的拔除…我們必須得離開,不可能乘機殺得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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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六十七章 往何處去

“連這樣厲害的毒藥,都毒不死他?”

林夕忍不住情緒複雜的發出了一句輕聲。

一支將一支萬人大軍都切開的強橫至極的軍隊,在幾個呼吸之間就全部倒下,變成了撒滿一地的藍汪汪的屍體,然而聞人蒼月還站著…只要聞人蒼月不死,這裡的戰事就不會結束,碧落陵就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藍杏對於聖師級修行者的五臟損傷會持續許多年…但是魂力還是壓制得住,不能直接殺得死聖師。”有林夕在身旁,安可依也莫名的覺得安全,看著遠處的那兩名在屍海中站立著的聖師,她心中也沒有那麼恐懼,只是用比平時快上數倍的語氣飛快解釋道。

林夕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些,“就像在他的體內釘了幾根釘子?對他的身體和修為一直都有影響?”

安可依點了點頭:“是的。”

林夕沉吟道:“我和老師你…再加上吉祥,我們拚命,有沒有可能殺得死他?”

安可依很堅決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程玉和他都是聖師,現在即便他魂力消耗得差不多,要壓制藍杏毒而無法動手,程玉也會替他拚命,在聖師的面前,多一個我和多一個你都沒有什麼區別,除非我能夠進入他們身前十步…但程玉絶對有能力在百步時便將我們殺死。”

“我們要馬上走,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現在正好是聞人蒼月魂力消耗將盡之時,若是他的魂力恢復得差不多,以他的心性,只要能夠壓制得住毒力....即便自己的身體多受一些損傷,他也會追上來將我們殺死。”安可依掉轉馬頭,看著林夕說了這一句,準備馬上全速追趕護著生死不知的太子逃離的騎軍。

“不行,老師,您還要多說幾句話。”然而林夕卻是伸手扯住了她的繮繩,看著她,道:“這樣可以少死許多人…”

因陳暮顯露出太子的身份,聞人蒼月的大軍陷入徹底的混亂,然而至少還有不少如程玉的猛虎軍這樣死忠於聞人蒼月的軍隊…這些軍隊原本正鐵了心的和太子這方的上萬大軍在廝殺著,但因為安可依這一出手太過恐怖,那一片藍汪汪的屍海太過觸目驚心,所有這些軍隊此刻也都出現了鬆動。

畢竟所有這些軍士並不知道安可依和林夕也並不是聞人蒼月的對手,他們也並不知道“藍杏”這種東西和林夕那個世界的核彈一樣,也是稀少到了極點,安可依的手上也只有一支。他們只是驚懼於眼睛看到的東西,在這些軍隊的眼裡,此刻的安可依比起程玉和聞人蒼月還要更加強大。

“說什麼?”安可依有些擔心和不安的輕聲問道。

“我來說。”

林夕知道安可依在她所擅長的御藥之外並不善言辭,此刻再看到安可依這樣的神態,他輕聲應了一句,便鼓蕩魂力,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喝了起來:“聞人蒼月暗通西夷逆反!聖上念聞人蒼月戰功顯赫,只是令其交出統軍之權,帶爵歸老!然聞人蒼月狼子野心,連連襲殺聖史!今日太子親自領軍,竟公然行刺太子!我青鸞學院全力助太子平亂!和我青鸞學院為敵者,有如此軍!”

“助逆反者,殺!”

“棄暗投明者!功可抵罪!”

“你們都是我雲秦人,難道要叛國,殺雲秦人麼!”

“快掉轉兵刃,擊殺逆臣聞人蒼月!”

“……”

一聲聲如雷般的喝聲,從林夕的口中連續的衝出,藉著安可依一擊之勢,沖蕩在天地之間。

林夕比這個世界的人擁有更多的知識,所有的雲秦人就像在山中,而他就像在山外看著這座山,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座山裡的人對於帝國有著天生的歸屬感,對於皇權有著超越一切的敬畏,這種敬畏在無數年的宣揚之下,甚至成了信仰,甚至壓過了對於強大力量的敬畏。

他也十分清楚,在碧落邊軍所有軍人的心目中,聞人蒼月是戰神,他的功勞不可抹殺,所以林夕直接抖出了聞人蒼月勾結西夷的事情,而且他直接喝出了青鸞學院…因為他知道,青鸞學院在所有人的雲秦人心中代表著榮光,甚至比中州皇城更值得信任。

相信聞人蒼月還是相信張院長,相信青鸞學院?林夕覺得這才是最具摧毀力的聲音。

……

聞人蒼月和程玉在一地藍汪汪的屍體上站著。

兩個人的臉上都有許多的藍色斑點,程玉臉上的略少一些,聞人蒼月臉上的略多一些。就像潮起潮落一樣,有些藍色斑點慢慢的消隱,但又有些卻很快浮現了出來,也正因為如此,兩個人的臉面便顯得更加的可怖。

在藍雨降落,這一支大軍全部變成倒斃的屍體之後,兩人便一動都沒有動,只是遠遠的看著安可依和林夕。

聞人蒼月實則是一名極心硬,極冷酷的人。

即便是忠於他的十餘支軍隊,兩三萬忠於他的軍人同時死去,他的心情也會依舊平靜而冷硬,因為在他看來這是公平的,他平時公平的給予了這些軍士應有的一切,這些軍士便應該為他捨命而戰。但天狼衛,卻是貫注了他無數的心血。

所有的天狼衛,都是他挑選出來的最會戰鬥的修行者,且都是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的死士。每一名天狼衛在他看來都比上百,甚至上千名普通軍人更為重要,然而只是這一瞬間,近半的天狼衛就在他的眼前淒厲的死去,他堅硬冷酷的心在此刻也不由得有了許久未有的心痛感覺。

“青鸞學院!”

這四個字,這個時候在他的心中無比的冰冷。

從如東陵亂,不肯因一具魂兵重鎧而向中州皇城低頭開始,在和皇帝、那九名元老的糾纏之中,他一直佔據著絶對的上風,甚至在和唐藏古國的戰爭之中,他也一直佔據著絶對的上風,用谷心音為籌碼,他的手在今後甚至都有可能伸入到唐藏古國。

他也算準了皇帝和九命元老把力量全部砸在了這裡,砸在了太子身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計算之中,然而他和青鸞學院的對決,卻是一次都沒有能夠獲勝,全部失敗!

他前行刺殺谷心音,卻遇到了般若寺的強大出世僧人。

沒有青鸞學院,般若寺的出世僧人不會在那裡替代谷心音。

道若素替他去殺帶著鬼軍師離開的徐布衣,這個世上,能夠阻止道若素的已經沒有幾人,即便是秦瘋子和佟韋這樣的人,都未必能夠阻止道若素和清河學院的那些強者,但在雲秦,甚至在青鸞學院也從未顯露過崢嶸的南宮陌,卻是讓他意識到,這世間除了谷心音和那名般若寺的強大僧人之外,又多了一名在將來能夠威脅到他的修行者。

在這裡,他認為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和程玉的聯手,然而他沒有想到,青鸞學院只是出動了這樣一名年輕的女教授,甚至不是聖師的修為,就硬生生的阻擋住了他的腳步。

“這人是誰?說話竟然如此字字誅心?”

聽著林夕一句句不停震響的聲音,聞人蒼月開始出聲,問身前的程玉。

“應該就是林夕…在龍蛇邊軍調來的風行者,公孫泉就是死在他的手裡。”程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答道。

“林夕…很好。”

聞人蒼月第一次在口中呼出林夕的名字,也第一次真正的打量這遠處這名年輕的修行者,“我們敗了。”他淡漠的對程玉又說了這一句。

程玉點了點頭,一時他臉上的藍色斑點又多了幾點。

“青鸞學院不會就此算了。”聞人蒼月看著程玉,緩緩的說道:“既然已無法進,就只有退…我們現在要開始逃命。”

“那這些人呢?”

程玉自然知道聞人蒼月和自己這樣的人有著更多的選擇和退路,但他知道這些正在為自己和聞人蒼月廝殺的普通軍士沒有退路。

“必須要保證有能夠殺死太子和這兩個學院的人的力量。太子,一定要死,這個女教授和這林夕,也一定要死。”聞人蒼月冷漠的看著程玉,道:“所以他們還不能這麼快退出舞台。”

程玉苦澀的笑了一笑,點了點頭。

“退!”

他的手舉了起來,發出了軍令。

…...

一些在林夕的如雷喝聲中還依舊死忠於他和聞人蒼月的軍隊,開始飛速的撤離。

而他和聞人蒼月,卻是走出了藍色屍體的海洋,一時沒有人知道他們會走向哪裡,往何處去。

…..

“他會死麼?”

與此同時,林夕和安可依已經到了杜占葉的身側,林夕只覺得陳暮也很眼熟,但他卻也沒有時間考慮在哪裡見過陳暮,只是飛快的低聲問安可依。

“暫時不會,能救。”安可依低聲的回答林夕:“我可以讓他的傷勢不惡化,出去之後用藥醫治,但是…”

她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林夕卻很清楚她的意思,出去之後用藥能治…但至少要保證不被聞人蒼月殺死,要能夠出碧落陵,等待青鸞學院或者中州皇城的一些藥物。

得到了這個答案之後,林夕又沉默的思考了數十息的時間,接著他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人知道,他是在仔細的想著…如果動用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是否能夠使得現在的局勢變得更好些。

但是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即便回到十停前,能夠趕得更急一些,早一些趕到太子的身邊…但太子不是邊凌涵,不是姜笑依,不是高亞楠,他和他身邊那些人,憑什麼相信自己?

除非自己說出自己擁有和張院長一樣的能力,然而“將神”這樣的身份,卻是青鸞學院的最高隱秘,是絶對不能說出來,不能讓人發現的。

將聞人蒼月重創到如此程度,太子現在又活著…手上還有這樣的能力存著,這似乎已經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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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六十八章 都有堅持

“你做得不錯。”在林夕沉默思考之時,安可依又俯下身去,仔細的查檢了一下陳暮的傷口,看著傷口細密的陣腳和粉紅色蠟質般的膏藥,她對著杜占葉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許,接著輕聲道:“你是中州杜神醫的後人?”

自從陳暮被聞人蒼月一劍刺入體內,抱著昏迷的陳暮拚命逃遁開始,杜占葉一直處在一種完全不知道周圍到底怎麼樣,甚至根本連安可依等人接近身邊都不知道的空白狀態,此刻聽到安可依的這句話,她才終於活過來一般,認出了安可依,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安教授!”

安可依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她對於御藥研究之外的事一向不關心,換了別的教授,或許早就知道杜占葉的身份和來歷,但是她卻是從陳暮的傷口處理,才看出杜占葉是著有“換髒經”這一本醫書的雲秦第一名醫的後人。她根本不知道杜占葉就是青鸞學院的學生,只是這一聲安教授,才讓她反應了過來。

聽到這一聲安教授,白玉樓等原先並不知道安可依身份的人頓時心中又是一凜,心想怪不得一出手竟是如此恐怖,原來這樣年輕的一名女子,竟已是青鸞學院的一名教授。

杜占葉這一聲哭出來,讓林夕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她和陳暮的身上…因為確認太子目前的傷勢還不會死去,他無形之中輕鬆了許多,便開始有時間觀察和思索,此刻他看著杜占葉和陳暮,首先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在青鸞學院見過他們。

“竟然是他?”

緊接著,林夕便怔住,他徹底想起了自己是在止戈新生殿,社團招新時見過他們,“杜占葉?陳暮?”他便忍不住喝出了兩個人的名字。

“你原本就認識他們?”高亞楠心情極其複雜的看著飲泣著的杜占葉和昏迷不醒著的陳暮,在林夕耳邊輕聲問道。

她也從未見過陳暮,見過這名傳說中的雲秦太子…然而早在數年前,她就知道,皇帝就有要將她許配給太子的打算。

即便是她的父親已經做出了表態,但她十分清楚,只要太子活著,皇帝的這個意思,便依舊會成為今後她和林夕走到一起的最大阻礙。甚至可以說,她能不能為林夕披上嫁衣,這便只是唯一的阻礙。若是太子現在死了,這個阻礙自然就不復存在,但她也知道太子若是真的死去,不知道會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她又不能因為自己心裡的這個想法,而希望太子死去。

因為她還從沒有將皇帝一直有這樣意思的事情告訴林夕,所以林夕卻是不知道她此刻心情的複雜,只是苦笑著輕聲道:“在學院社團招新時見過…是劍社的,人很好…只是和我說也是土包…”

林夕越說臉上的苦笑意味就越濃。

說什麼沒有背景的土包,原來是這整個雲秦最大的金勺…什麼陳暮…原來是長孫無疆!

原來整個雲秦一直在猜測在何處的太子,根本就一直在青鸞學院在學習著。

……

……

聞人蒼月和程玉走得很急。

兩人走的都是草長得很高很密,最容易隱匿住身影的地帶。

因為兩人心中都是雪亮,這些年在外界看來威勢不再的青鸞學院,卻依舊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存在,做著恐怖的算計和謀劃,在不動聲色,似乎只是平靜應對之間,卻是砸出了一記又一記的重拳,一節節的將和中州皇城以及九名元老對抗都是占得上風的聞人大將軍逼到了懸崖的邊緣。

隱隱約約之間,聞人蒼月甚至已經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遭受這樣的傷勢敗走,都是青鸞學院計算中的事情。

唯有他被殺死,或者被擒住,這場他和整個天下之間的戰爭才會真正的終結。

青鸞學院既然已經做到了這步,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讓他們自由的選擇下一條路。

只是走了很短的時間,聞人蒼月和程玉便停了下來。

“厲害…佩服。”聞人蒼月看著前方徐徐從草叢中走出的人,真誠而冰冷的吐出了四個字。

從草叢中走出的是一名從面目上根本無法判斷出年紀的俊逸年輕男子,身穿著學院的黑袍,袖口上綉著教授才有的銀色星辰標記。

他的一頭黑髮沒有紮起,隨意的披散在腦後,此刻和這草甸中長長的青草一樣,隨著東邊吹來的風,緩緩的飄動著。

因為聽得出聞人蒼月此刻的這四個字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青鸞學院所說,這名俊逸散發男子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聞人蒼月沒有回禮,冷漠的看著他,道:“看來你便是殺死道若素的人…想不到青鸞學院這些年,竟然還出了一個你這樣的人物,你叫什麼名字?”

俊逸年輕男子點了點頭,“南宮陌。”

“我會殺死你,殺死你所有在意的人。”聞人蒼月點了點頭,如同在述說一件尋常的事情般說道。

“無論是在現在還是在將來,這都是很狂妄的說法。”南宮陌平靜的搖了搖頭:“你真正想殺的,通常都是一些你殺不了的人…這樣即便你不死,也只會讓你的身邊的人死去。”

聞人蒼月不屑辯解,他也不再說話,轉過了身,離開。

至始至終,程玉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看著南宮陌,臉上若隱若現的斑點越來越多,就像一個個老人斑在不停的生長出來,只是老人斑是黑色的,他這斑點,卻是藍色的。

“即便他在過去再怎麼善待你們,你們也只是他的工具,他的兵刃,他只是一個在不停進行著戰爭的人,這樣的人活著對於這世間沒有任何好處。”南宮陌看著臉上即將全部被斑點充斥的程玉,看著程玉身周的青草一圈圈被他身上膨脹的氣息所折斷,搖了搖頭,道:“你又何必?”

“在這種時候,對於我而言沒有那麼複雜,我的命是他救下來的,我再把命還給他就是。”程玉看著南宮陌,說道。

南宮陌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所以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對著這名足以值得他尊敬的對手微微躬身,行禮,同時也是最後的送行。

程玉也認真的躬身回禮。

白玉般的劍光從他的手中飛了出來,射向了南宮陌。

面對程玉的這道飛劍,南宮陌並沒有用他其餘的東西,只是放出了他金色的無柄小劍。

金色的劍光只是在他身邊盤旋,擋住了白色劍光的每一次擊刺。

白色飛劍在南宮陌的身外形成了一個白色光團,縱橫的劍氣依舊昭示著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但程玉臉上的藍色卻是越來越濃,兩股藍色的鮮血,從他的鼻中緩緩滑落了下來。

他的呼吸停頓了。

飛舞的白玉般劍光消失,嗤的一聲,失去了憑依的飛劍不知飛到了何處,掉入了青青草叢之中。

南宮陌再次對著這名失去呼吸的碧落陵副統帥行了一禮,身形消失在這片草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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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六十九章 鬼城黃沙,三個人

就在南宮陌的身形消失在這片青草長長的草原之中時,安可依和林夕等人正單獨正上一個緩坡。

不遠處的戰場上,軍士們正在確定戰死的將士的身份,並就地掩埋。

因為太子身份展露,許多軍隊的臨陣倒戈,大戰過後,林夕這一方的軍隊數量反而多了一倍,已經形成了一支兩萬餘人的大軍。

然而只是從聞人蒼月以穿山弩箭為引,開始突擊到最後被安可依“藍杏”所傷退走,短短的這一段時間之內,戰場上便倒下了八千多具屍首。

這都是雲秦的子民,都是雲秦最為精鋭的軍人,而且這片戰場上還倒下了兩名聖師。

修行者都是這個世間帝國的寶貴資源,而云秦帝國,在這一戰之中便失去了兩名平時足以震懾一個戰場的聖師。

“死在聞人蒼月手下的其中一名聖師,是我們青鸞學院出去的,他叫呂啟。”安可依看著遠處正在埋葬陣亡將士的戰場,輕聲的說道。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一時沉默不語。

安可依此時的語氣雖然依舊平平,但林夕聽得出她心中的一絲哀傷,知道那名青鸞學院出去的前輩肯定也是她的熟人。雖然明知道戰爭肯定會死人,但若是自己身邊的這些好友之中有人死去,林夕卻不知道自己會如何來面對。

安可依轉頭,看著沉默的林夕,輕聲道:“其實太子的傷勢並不樂觀。”

林夕和高亞楠等人的呼吸都是一頓。

林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看到安可依的眉頭也是皺著的。“老師,他的傷勢到底如何?”他皺著眉頭問道。

“杜家的傷藥用於止血和治療一些內腑表裡的傷勢沒有任何問題,但聞人蒼月是聖師…他的飛劍力量幾乎震裂了太子內腑中所有血脈,雖然我勉強用手上的藥物遏制住了出血,但沒有極好的藥物調理,無法阻止衰敗。”安可依依舊和平時一樣,解釋得很細緻,很清楚:“最多五天…五天得不到進一步的施藥治療,他一定會死去。”

“五天?”

高亞楠的臉色微白,她轉頭看著林夕。林夕的眉頭皺得更深,語氣微寒道:“老師…即便我們能來得及從山陽道走最快捷的途徑,趕出碧落陵,臨近的行省,能來得及準備好藥物麼?”

安可依搖了搖頭,“我們趕到碧落陵外,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最少都要三天。留給外面準備以及和我們碰頭的時間只有不到兩天,光是時間上,成功的概率就是很小的事情。”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老師你有什麼另外的辦法?”

“別的事情,夏副院長他們怎麼安排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學院會有人去鏡天湖迷蹤林,原先這邊碧落邊軍大供奉徐布衣的一處小屋附近等著。那是御藥系的人,原本是準備接應谷心音,給谷心音提供一些醫治的。”安可依看著林夕道:“從我們這裡趕去那裡應該只要兩天。”

因為太子的生死實在太過重要,所以邊凌涵等人雖然心驚,但一時卻都不出聲,只是心中緊張的聽著。

林夕認真的看著安可依:“那裡肯定有合適的藥物?”

安可依點了點頭。

“老師你是擔心聞人蒼月不會罷休?”林夕的眉頭微鬆,輕出了一口氣,道。

“現在是聞人蒼月最虛弱的時候,學院肯定會有佈置,可聞人蒼月畢竟是聞人蒼月,他還有一半天狼衛,還有不少厲害門客,誰也不知道他接下來會砸在哪裡,像他這樣的人,除非他死了…否則誰都不會放心。”安可依微低著頭,看著腳尖,道:“你知道佟韋他們為什麼都沒有來麼?”

林夕早已思索過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有什麼猶豫,輕聲道:“因為生怕被聞人蒼月殺死?”

“是的。”安可依點了點頭,道:“我們只有在他出手時,才能鎖定他在碧落陵的行蹤,但佟韋他們這個級別,足夠值得他重視的人物,他卻是很有可能會掌握到行蹤,因為他是聖師階中無敵…所以學院不能冒險送些聖師給他殺…所以他們先前不會出現在碧落陵附近,現在聞人蒼月應該不具備對付他們的能力,所以他們之中肯定會有人趕來,只是他們進入碧落陵,也至少要幾天的時間。所以這幾天,是最難熬的時候…所以我才想要和你商量,接下來到底怎麼做。”

“送是肯定要送太子過去。”林夕沒有什麼猶豫,道:“聞人蒼月自己雖然已經不成,但的確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輕視他。碧落陵大半區域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下,大軍行進太過緩慢,如果讓我選擇…越少人過去,越不容易暴露行跡,就像我們偷偷潛進碧落陵一樣,我們偷偷將他帶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

安可依抬起了頭,看著林夕,因為緊張和擔心,她的鼻尖上甚至都沁出了一顆顆極小的汗珠,她認真的,一個個字的說道:“你們也知道皇帝的一些心性…長孫無疆是他的希望和寄託之一,他應該是讓他來接管這西邊的,這樣碧落陵便算是真正的中州皇城管轄,雲秦的版圖才有可能真正的再往般若走廊後擴去…單獨幾個人帶他過去,他的性命就完全在你們手上…”

“我明白老師您的意思,說得簡單點,這責任太大,吃力不討好。”安可依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林夕打斷,他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頂營帳,輕嘆道:“但總不能不救他…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長孫錦瑟,但陳暮,不,應該說長孫無疆,他給我的觀感很好,尤其你們最後也看到,是他擋住了想要幫他擋劍的杜占葉,拋開太子的身份,他應該算得上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們只說過幾句話。如果我儘力了,還救不了他…皇帝要怎麼做,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至少學院不可能會讓我們陪葬。”

高亞楠看了一眼林夕。

這段時間和林夕在一起,她越來越瞭解林夕,也越來越覺得林夕的身上有許多別人沒有的閃光點,做任何的事情,林夕都會守著自己做人的底線。

從一開始朦朧的喜歡,到現在,她的心中對於林夕,卻是又多了許多敬重。

“我和你一起去。”她點了點頭,道。

“我們都要一起去。”林夕看了一眼安可依和邊凌涵等人,實話實說道:“正是因為接下來幾天是最麻煩的時候,把你們任何一個人放在這裡,我都不放心。”

“你們都去,我必須留在這裡。”

安可依搖了搖頭,道:“現在誰都知道我們這些人是學院的人,尤其對方也都知道我是御藥系的教授,若是我不在這裡,你們又沒有人露面,不難推斷出太子已經被你們帶走。”

林夕堅決的搖頭:“我不同意你留在這裡,畢竟這本身就是躲和追的遊戲,老師您和我們在一起,我們也多一份保障。”

“我不是聖師。”安可依沒有半分惱意,反而像她是學生一般低聲解釋道:“我已經沒有像藍杏這樣的東西,無論是來的是天狼衛還是他手下的厲害門客,我最多能對付數個,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我在這裡能夠吸引他那些大部分厲害的部下,你們便更為安全。”

林夕皺了皺眉頭,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安可依便已經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保證我會保證自己的安全,實在危險,我會第一時間選擇逃走。你放心,我畢竟在兩萬大軍中,還有,這終究只是打一個時間差的問題,必要時,我會讓他們發現太子並不在這裡,他們不可能付得出硬吃兩萬大軍的代價。”

林夕此刻也完全沒有做學生的覺悟,他看著這名娟秀的女教授,認真的一字一頓道:“你真的保證會將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我明白我對於學院的價值和我要做什麼。”安可依微仰起頭,看了一眼戰場,“我當然會保證。”

……

……

就在安可依對林夕認真保證,林夕依舊不放心,但直到無法動搖安可依的決心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之時,一列金色的車隊正在一眼看不見盡頭的沙漠中走來,沿著一條被風沙掩埋的古商道,進入了鬼城區域。

最中間一列由四匹駱駝拖著的金色車廂之中,谷心音似是已經極倦,一直沉沉的睡著,連前方黃沙瀰漫的風化城廓之中,走出一大一小兩名身影,整個車隊停下來,他都沒有醒來。

一直等到車隊中所有警戒著的人看清那走來的兩人的衣著和面目,一陣陣欣喜的聲音響起,谷心音才醒了過來,低沉的咳嗽了數聲。

真毗盧和南宮未央走向谷心音所在的車廂。

兩個人的臉上,也是難掩疲憊。

一直等到兩人走到谷心音的車廂前,谷心音才推開了車門,掀開了厚重的車簾。

“我師弟他怎麼樣?”

真毗盧對著谷心音合什行了一禮,出口第一句,便如此問道。

“連走出皇宮送我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死不了,他年輕,應該好得快。”谷心音笑了笑,道。

南宮未央驀的皺了皺眉頭,看著似乎並不十分有禮貌的谷心音,出聲道:“我不是很喜歡你。”

谷心音微愣,打量著南宮未央,越看,他就越像是看到了稀奇的東西,他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笑了起來,“我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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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章 我從哪裡來?

南宮未央第一眼看到真毗盧就覺得喜歡,見到谷心音就覺得不喜歡,不過看到並不生氣的谷心音,聽到谷心音的這句話,南宮未央卻是微微的蹙了蹙眉頭,出聲道:“不過你似乎也不算太討厭。”

谷心音笑得更加開心了些,他先沒有對南宮未央說話,卻是看著真毗盧,臉上認真了些:“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

出身於般若寺的真毗盧先前並不喜歡和人交談,他總是習慣通過自己的眼睛卻沉默的打量著這個世界,看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進行著他的修行,然而聽到谷心音的這句話,這名般若寺的出世僧人也是認真道:“我也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並聽到我的師弟還活著。”

谷心音微微一笑:“你和南宮陌回去之後,唐藏將會變得更好。”

“未必。”真毗盧和谷心音進行著他們這個階層,在旁人聽起來有些前言不搭後語,跳躍性極大的對話,“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哪怕是一顆塵埃,一滴水珠,都不是單獨存在著的。”

“你的話有道理。”谷心音點了點頭:“你要進碧落陵去看看麼?”

真毗盧搖了搖頭:“我會在這裡等著南宮陌。”

“想不到你們唐藏竟還出現了這樣的人物…只可惜未必遇得到,唯有等將來了。”谷心音轉頭看向了南宮未央:“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也是唐藏人麼?”

南宮未央沉靜的看著谷心音,“我叫南宮未央,我是唐藏人,我會和你一起走…不過我不是什麼小姑娘,我只是面嫩。”

谷心音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笑得有些咳嗽。

“看來也算公平,你們般若寺出了雲海小和尚,我們雲秦出了這樣一個小…咳咳,面嫩的天才。”他忍不住笑,卻是又有幾分驚訝,又有幾分感慨的轉頭看著真毗盧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

南宮未央抬起了頭,一副認認真真的嚴肅表情,看著谷心音,“我從小就在長孫慕月的身邊,很多人都懷疑我是你和她的私生女,我到底是不是你和她的私生女?”

“咳…!”

谷心音原本正因為見著這樣一名年輕的聖師階修行者而吃驚,又覺得南宮未央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十分有趣,但此刻聽到南宮未央的這一句話,他的一聲咳嗽咳不出來,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噎死。

真毗盧和南宮未央一路行來,也知道南宮未央是和這個世上的絶大多數人不同的人,然而聽到這樣的一句話,他也是忍不住微微的張開了嘴巴,驚愕莫名。

“居然是你?”

谷心音好不容易才說出了一句話,接著他反應過來什麼才是第一時間要說明的問題,他苦笑著看著南宮未央道:“那懷疑的人都誤會了。”

“那還好。”南宮未央認真嚴肅的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但是馬上又有些懷疑了起來,“你確定你說的是真話?長公主她明明對你…”

“打住打住…”谷心音無奈的打斷了南宮未央的話,這面嫩的聖師說話如此直接,偏偏又不小聲,這麼多唐藏人都在聽著,若是就這樣說下去,不知道她又會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不如你們進來,坐下來說話?”在唐藏受了許多年苦,出來之後就如太上皇一樣,將雲海小和尚弄得很沒脾氣的谷心音卻是拿南宮未央沒有脾氣,身體往車廂內挪著,讓了好大一塊空處出來。

“好。”

南宮未央沒有廢話,點了點頭,就弓身進了車廂,坐了下來。

真毗盧微微猶豫了一下,有些羞愧,覺得還是抵擋不住這“秘辛”的吸引,也坐進了車廂。他明白谷心音的意思,帶上了車廂門。

“我真沒說假話。”光線變得幽暗的車廂裡面,谷心音無奈的看著盯著自己的南宮未央道:“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從不說假話騙人。”

南宮未央道:“我也從不說假話騙人,那我不是更像你。”

谷心音:“……”

南宮未央道:“長公主應該很喜歡你,不然她怎麼會一直和別的男人沒有關係?”

谷心音一時苦惱,揉著臉道:“可是我不喜歡她,而且她和別人男人沒有關係,這也不能全部歸結到我的身上吧?她是雲秦長公主啊…這世上本身有幾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睛?有幾個人能夠面對她的身份不戰戰兢兢的?”

南宮未央皺了皺眉頭:“那我是哪裡來的?”

谷心音道:“是我撿來的。”

南宮未央搖頭:“這句話聽上去太假。”

“可確實是真的。”谷心音神情複雜的看著南宮未央,道:“你既然一直在長公主身邊,你的性子這樣,你肯定也問過她,她沒有告訴過你?”

南宮未央看了谷心音一眼,“她只是告訴我是個路邊撿來的孤兒。”

“確切的說,是我在大荒澤裡面撿回來的。”

谷心音看著南宮未央,真誠的說道,“你今年應該是二十二了…那年雲秦和穴蠻的衝突還沒有那麼緊張,經常有人想要去看看大荒澤裡到底有什麼,大荒澤的盡頭之後又有什麼世界。我當時也是想和張院長一樣,去些這個世上沒有人去到的地方,甚至還想看看世界有沒有盡頭。後來正好學院發覺有不少的大莽修行者進入了大荒澤,為此還發生了一些大戰,你是我在雲秦修行者和大莽修行者的一片戰場之中發現的,當時你只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南宮未央想了想,道:“這麼說,我可能是大莽人?”

“我覺得不太可能。雲秦修行者和大莽修行者不可能帶著嬰兒上戰場。”谷心音感慨的看著南宮未央道:“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當時和我一樣,想要去大荒澤盡頭看看的雲秦修行者生下的你。或許那些大莽修行者,原本就是和你的父母他們那些雲秦修行者有些糾葛。”

“實在抱歉。”谷心音看著一時沉默的南宮未央,歉然的低聲道:“關於你的父母到底是誰,我實在幫不到你…希望你不會難過。”

“為什麼要難過?”南宮未央看了谷心音一眼,“難不難過,都已經發生了,難過還有什麼意義?”

谷心音又噎住,他看著南宮未央,確定南宮未央的確不是裝出來的堅強,的確是真的不難過,他卻是突然想到了之前南宮未央的一句話,他的臉便頓時又苦了下來,“你之前問我和長公主是不是你的父母,我說不是,結果你馬上說了句,那還好…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如果我是你的父親…你覺得很丟人麼?”

南宮未央眉頭微蹙,覺得谷心音有些難以理喻一般,道:“我不喜歡她,又不太喜歡你...你們不是我父母,當然那還好。”

“有父母總比沒父母好吧?”

谷心音實在是難以理解南宮未央的邏輯和想法,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苦惱的道:“長公主是怎麼帶你的…怎麼會把你養得這麼特別?”

“特別?”南宮未央看著他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性格脾氣古怪?你不用說得那麼委婉的,很多人都是這麼說我。”

谷心音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懂事比別人早很多。”南宮未央卻似對他的好感略多了一些,認真的解釋道:“在我會走路時,我就已經會修行,會和大人一樣思考事情,所以和我年紀差不多的那些孩童做的事情,在我看來便顯得太過幼稚,我自然不喜歡和那些小孩子一起玩,而我自然在那些大人眼中便也顯得太過古怪,大人看我的眼神便也有些怪…如果要說怪,那只能說我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

谷心音有些吃驚,他有些恍然,又有些惘然的回憶著當年的事情,自言自語般說道:“原來你居然是個數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天生道心者?”

“看來我那時實在太小,你並沒有發覺。”南宮未央看著谷心音,說道。

谷心音看著南宮未央,看著這名比自己還要快的突破到聖師修為的面嫩天才,忍不住有些得意,又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麼知道長公主喜歡我?她肯定不會對人說,也不會承認的,難道你聽到她做夢喊我的名字?”

南宮未央皺了眉頭,有些憎惡的看著他:“你也太自戀了點吧…我只是懂事早,聽到些宮女的私下議論而已,她們以為我連話都不會說,便不可能聽懂,其實我只是不願意說話而已。”

谷心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就算是自戀吧,不過被人議論…不說長公主和別人,說是和我,這也總是有些值得驕傲的事情。”

南宮未央難以理喻的看著他,道:“你又不喜歡她,就算她喜歡你,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這你還是不懂。”谷心音搖了搖頭,看著她,認真的輕聲嘆息道:“在這個世上,無論是被人喜歡,還是喜歡別人,都是件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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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一章 年輕人,走著不同的路

夜色正慢慢的降臨整個碧落陵。

許箴言和謝凝柯一動不動的趴在草叢之中,迎接漫長而危險的黑夜。

先前的急行軍和大戰過後,大軍中所有人都已經極其疲憊,為了防止聞人蒼月的人在夜間突襲,軍中大多數修行者都充當了暗哨的角色。

因為兩人挨得極近,許箴言身上的傷口一直都沒有好,自然有一股些微的血腥腐臭的氣息不時的傳入謝凝柯的鼻中。

謝凝柯是和丘寒山、許箴言這一路一起進入碧落陵的修行者,原先在千霞邊軍做過將領,只要在邊軍呆過許久,就算原本有潔癖的人,恐怕也會變得對污穢不太在意,然而此刻眼睛的餘光中看到許箴言身上纏著的染滿乾結污血的繃帶,以及聞著那一絲絲腐臭的氣息,謝凝柯的眼中卻是隱隱有些不喜之意。

他並非是受不了許箴言身上的這些氣味,而是因為自從許箴言在遭遇聞人蒼月部下的第一次襲擊之後,許箴言便變得太過陰沉,且那日許箴言和林夕的對話,他們都聽清楚了,徹底明白了許箴言和林夕等人的身份,再聯想到這許家三公子頂上那個有著刑司人屠之稱的陰狠父親,他和絶大多數人一樣,對這許箴言便更是不喜。

許箴言和丘寒山、謝凝柯這一支隊伍走得極其艱辛,到被林夕的鏡天后軍救下之時,他們出發時的隊伍,最終只剩下了五個人,按理這五個共同經歷過許多生死時刻的人之間,一定會結出些超過普通友誼的感情,然而許箴言卻還是被其餘人不喜歡…這做人,的確是很糟糕,很失敗的了。

只是許箴言卻並不在意這些,此刻他思考著的,也不是這些。

在再次遇見林夕,正視林夕,終於拋開了自己對林夕的恐懼之後,他腦海中思考著的事情,就是如何擊敗林夕。

在他的父親許天望和他單獨對話,逼著他來這裡之時,林夕還沒有到大魂師修為,但是現在,林夕明顯已經突破了大魂師修為,且不知道在大魂師階上已經往前走出了多遠…而且他還成為了靈祭祭司,就連秦擎黃那樣的名將,都被林夕一劍斬落了頭顱。

許天望對他說的不錯,和林夕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正常下去,他是絶對不可能追得上林夕的腳步,只有在背後用仇恨和嫉妒的目光看著林夕的光芒,更不用說有一天能夠淋漓盡致的擊敗林夕。

既然如此,他唯有做一個非正常人…才有可能將林夕踩在腳下。

“說到底,我還是要謝謝你…林夕,若是這世上沒有你這樣強大的對手,又怎麼能讓我這麼快的想通那麼多道理,又怎麼能讓我這麼快的變得如此強大?”

許箴言在心中冷冷的笑了起來。

他才好不容易突破到魂師初階的修為,身上的傷勢又始終沒有大好,在這碧落陵中所有的修行者中都是極弱的存在,然而此刻,他卻已經覺得自己變得十分強大,這強大並不是來自於修為,而是來自於他的內心。

在心中冷冷的笑了笑之後,他的身體微微的動了一動,然後眯起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左側遠處。

謝凝柯馬上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看到他臉上極其凝重和緊張的神色,謝凝柯便也馬上渾身一寒,順著許箴言所視的方向看去。

然而他沒有看到任何的敵蹤,就在他扭轉過頭,將所有注意力放在許箴言所看的那一個方位的瞬間,許箴言的身體翻了過來,壓到了他的身上,在他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一件冷硬尖鋭的東西已經準確無語的刺入了他頸部的大動脈,刺破了他的氣管。

猩熱的鮮血像噴泉一樣噴出來,噴在了許箴言的身上。

許箴言放開了手裡那支深深扎透了謝凝柯脖子的黑色精鋼箭矢,死死的壓住謝凝柯扭動著的身體。

瞬間的無法呼吸和頭顱的供血中斷造成的自然暈厥使得謝凝柯非但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擊,而且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絲絲的鮮血濺射聲和嗤嗤的喉管漏氣的聲音。

只是數息的時間,他身體內所有的力量都隨著鮮血的噴湧而流失乾淨,他的四肢無力的開始抽搐,身體也開始變冷。

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這名在面對聞人蒼月許多精鋭部下的刺殺中都生還了下來,卻是要死在這裡的修行者不甘而眼神渙散,極其茫然的看著許箴言,嘴裡不停的冒出血沫,不停的發出同一個音階的含糊不清的聲音。

沒有人能夠聽清他此刻說的到底是什麼話,然而許箴言卻是明白他此刻要問的是什麼。

“我看到了你今天在清理戰場的時候,從一名天狼衛的身上搜出了一顆丹藥…雖然你很快的收了起來,但我看得很清楚,應該是可以增進一些修為的枯草丹。”許箴言吐出噴到自己嘴裡的鮮血,劇烈的喘息著,在這名已到最後彌留之際的修行者耳邊輕聲說道。

謝凝柯嘴裡的赫赫聲音驟然停頓了,但只是一息的時間,他發出了更加不甘和急促的聲音。

他難以理解,只是為了一顆能夠少許增進些修為,最多能將許箴言從初階魂師帶到接近中階魂師修為的丹藥,對方竟然敢殺死自己…冒著被人發現,被雲秦律法一命抵一命的危險,殺死自己?!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所以你注定只能在碧落陵為我父親那樣的人賣命。”

許箴言繼續喘息著,又冷漠的發出了聲音,既像是要他死得明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枯草丹雖然不算什麼,但至少對我有用,不殺死你,到不了我的手裡…在這種地方殺死你,隨便可以將你的死推在聞人蒼月的部下…只要可以讓我更快變得更強大的事情,我便會去做…不然的話,我又怎麼可能贏得了林夕?”

“許…天…望…都…”迴光返照一般,謝凝柯最後吐出了模糊的四個字,然後呼吸斷絶,睜著眼睛死去。

許箴言依舊明白了他最後這一句殘缺的話的意思,冷笑了起來:“是的…我父親都不如我這麼狠辣,他也斷然不會為了這樣一顆丹藥而冒險殺死一名同僚…所以我注定比我父親更強大…如果殺死我父親可以使得我變得比林夕更強,我甚至會殺死他。”

許箴言滿臉血污的冷笑著,他的笑容充滿了冷諷的意味,笑得臉孔越來越為冰冷,看上去說不出的瘋狂和猙獰,加上他身上血腥和腐臭的氣息…他就像是一頭為了自己的強壯,什麼腐爛的肉都吃的食腐獸。

……

鏡天湖就像一塊寶石鑲嵌在碧落陵之中。

這如鏡面般平靜的清澈湖面自然是極美,然而所有進入過碧落陵的人,以及幾乎整個雲秦的修行者,也都知道這片極清幽,極美的湖泊周圍卻也是極其的凶險。

因為鏡天湖中有一種奇特的妖獸,叫做鏡天人魚。

這種妖獸半人半魚,上半身就像是秀美艷麗的女子,下半身是魚尾,這種會給人帶來不真實之感的奇特妖獸並非像林夕認知的一樣會用歌喉迷惑途經的旅者,而是體內的魂力能夠將空氣中的水氣聚整合強大的力量。

因為鏡天湖極大極深,誰也不可能抓出所有鏡天人魚,從而判斷出鏡天湖中這獨有的妖獸中最強的到底會有何等的力量,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些鏡天人魚至少有國士階以上的力量,且這些鏡天人魚能夠離水一定的時間,湖邊十餘里範圍之內的山陵,都是它們的領地。

所以一般的修行者,絶對不敢冒著生命危險靠近鏡天湖畔,進入鏡天湖邊的山林之中。

然而在濃厚的夜色之中,林夕等人卻是很快的穿行在這鏡天湖邊的山陵之中。

林夕和高亞楠走在最前,邊凌涵和姜笑依殿後警戒,蒙白和杜占葉抬著一副擔架,陳暮…也就是長孫無疆,躺在可以固定住身體,可以儘可能減少顛簸的皮革軍用擔架上。

因為緊張和天生體胖比較容易出汗,蒙白臉上的汗水越聚越多,終於如同一條條蚯蚓一般蜿蜒流下。

林夕此刻並不緊張,他甚至有些期待,想要看看傳說中的鏡天人魚到底是什麼樣子,和他那個世界的電影裡面的人魚到底有多少的區別,因為他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還沒有動用,即便遇到鏡天人魚的襲擊,也可以回到十停之前而輕易的避開。

但就在此時,他和高亞楠以及邊凌涵等人也同時驟然緊張起來的是,擔架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聲。

明顯因強韌的意志力,而刻意壓制了的痛苦呻吟聲。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林夕和高亞楠轉身,兩個人看到杜占葉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看到擔架上一直昏迷著的長孫無疆醒了過來。

“我居然還沒死…林夕,這麼湊巧…想不到居然在這種時候見著了…”長孫無疆只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便沒有再行發出痛苦的聲音,他看著林夕等人,看清了杜占葉和林夕的面目,然後他便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緩慢而勉強的頷首,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林夕微怔,他卻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名先前只見過一次面的學長,在重傷昏迷中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會直接提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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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二章 如果我死了

“太子殿下。”

林夕微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你可依舊將我當成新生殿前的陳暮。”長孫無疆吐字有些艱難,有些緩慢,但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溫和鎮定之意。在如此情形下,醒來之後心緒便能鎮定如此,這讓林夕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幾分佩服之意。

然而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不管如何,林夕便不可能將對方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土包,所以聽到這句,林夕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出聲說什麼。

“兩名聖師都不能阻其片刻…中州都說聞人大將軍強,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強到了如此地步。”因為林夕本身對這個世上的權貴甚至皇權沒有什麼敬畏,所以此刻也沒有什麼特別謙恭之態,看到林夕如此,長孫無疆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些作用,他便露出了一絲更加溫和的笑容,輕嘆著說了一句,接著問道:“聞人大將軍現在如何?”

林夕輕聲道:“被安教授的劇毒所傷,被迫退去,現在行蹤不明。”

長孫無疆緩緩點頭,嘆道:“原來是你們和安教授阻住了他,救了我一命。”

林夕道:“是安教授的手段,面對聞人蒼月這樣的人物,我們可是幫不上忙。”

長孫無疆點頭,想要說話,一時臉上卻是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蠟黃的額頭上也明顯沁出了數顆汗珠。

“殿下…你的傷勢不輕,可以儘量少說話。”林夕知道長孫無疆體內臟器被聞人蒼月震得到處都是細微破裂,此刻恢復神智,體內的這種創傷的痛楚,必定也是極其難以忍受,看到長孫無疆如此,他忍不住真摯的提醒了一句。

然而長孫無疆卻是搖了搖頭,頑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我的傷勢我自然比你們要更為清楚…絶不可能因為我多說了幾句話就死了,少說幾句話就能活著…若我就此死了,有些話說不出來,那才是真的痛苦。”

林夕點了點頭,輕聲道:“只要順利,殿下不會死。”

長孫無疆壓制著體內如無數螞蟻噬咬的劇烈痛楚,語氣平和的問道:“我們要去哪裡,現在我們在何處?”

“我們要去迷蹤林,有學院御藥系的人在那裡,會有能夠阻止你傷勢惡化的藥物。”林夕儘可能簡單的解釋道:“我們現在在鏡天湖和碧落東郊相接的丘陵地帶,從這裡繞路會多耗費一些時間,但遇到聞人蒼月部下的機率會小些,我覺得相對會安全些。”

“安全?”長孫無疆笑了起來,“碧落陵內恐怕從來沒有人會說鏡天湖畔安全…你們為了救我,居然敢在這種地方行走。”

……

因為沒有什麼時間可以浪費,所以這列隊伍繼續在鏡天湖畔的漆黑山林中穿行。

其實長孫無疆每說一句話,都要承受難以想像的痛苦,但第一眼在止戈新生殿前看到林夕時,他就覺得林夕的與眾不同,心中對林夕自然親近,且他在當時就覺得林夕必定會成為雲秦的擎天之才,在林夕離開學院之後,他也時時關注林夕,林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他覺得欣喜…因為同樣是年輕人,他甚至會因為林夕做的一些事而熱血沸騰,只恨不能親眼目睹或者以身代之,在他的眼中,林夕早已經不僅是他一名出色的學弟,而是一名他欣賞的摯友。

他也知道自己的父皇對於林夕的觀感並不好,這便成了他擔憂的東西,他想著自己或許能成為緩和自己父皇和林夕之間關係的人,令林夕真正的成長為他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雲秦帝國將來的支柱。

所以在來碧落陵的途中,他就對杜占葉說過,很期待和林夕的再次見面。

現在在這種情形下真正見著了,見到對方的成長,長孫無疆心裡就莫名的覺得更加親近,林夕的一言一行,在他的眼中都是十分的舒服。

這便是投緣。

有時候能不能成為朋友,和相處的時間長短,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所以即便是要承受難以想像的痛苦,他卻還是寧可保持著自己神智的清明,不讓自己再度陷入昏迷,繼續和林夕進行著交談。

“其實我一直在期待和你的再次會面…事實證明我當初對你的第一觀感並沒有任何的錯誤,不過雖然我認為你有著成為祭司所需的品格,但我真沒有想到,一名止戈系的學生竟然能夠成為靈祭祭司。”他在黑暗中看著走在他身旁的林夕側臉,慢慢的說道。

林夕心中有些驚訝,他雖然從不自視過低,甚至還有著一些天然的驕傲,但他也的確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未來的雲秦皇帝心中佔據如此重要的地位,聽著這句話,他難得的謙虛了一句:“殿下你過譽了。”

“有麼?”

長孫無疆艱難的笑了笑,認真的說道:“不要告訴我你沒有考慮這樣護送我的後果…你是學院另眼看待的風行者,所以你會接觸到一般修行者接觸不到的層面,你也應該對我父皇的心性有些瞭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極為重要,若是我出了意外,我真不知道他會如何。然而你還敢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冒著這樣大的危險護送我。”

“那是因為我上面有人。”林夕也不想氣氛變得太過沉重和壓抑,笑了笑,道:“學院總會護著我們…就算你真出了什麼事情,學院至少不會讓我們賠命,至少會保證我們活著。”

“是麼?”長孫無疆搖了搖頭,看著林夕,看透了他的內心一般,又看了一眼高亞楠和邊凌涵等人,“如果沒有學院這樣的靠山,如果是她們這些人中出了意外,你會不會這樣救她們?”

林夕笑了笑,這個問題並不用回答。

“所以不需要過多解釋,金子就是金子。”長孫無疆看著笑著的林夕,道:“連護送我這樣的事你都敢承擔,將來還有什麼不能承擔?”

林夕聽出了長孫無疆話語之中的一些意思,輕聲道:“殿下不用對我有太大的期望…我是一個極散漫的人。”

“你我還年輕,的確還不用考慮太久遠的事情,我和你說的也是在將來。”長孫無疆也笑了笑,有些艱難卻認真的說道:“若是之前我父皇對你的一些態度,令你覺得有些不公,我代表他向你道歉。如果我不死在碧落陵,我可以保證,即便你受了些委屈,我將來一定會給你足夠的補償。”

林夕頓時有些肅然。

他已經十分瞭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君權天授的世界,長孫無疆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且他能夠聽出其中的真誠,這便也讓他對長孫無疆肅然起敬。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隔代遺傳?”

林夕一時忍不住想到了雲秦先皇。

無數記載和傳說表明,和張院長一起並肩作戰了許多年,建立了這龐大雲秦帝國的雲秦先皇,是一個真正睿智,且從內心真正放得下身姿的偉大人物。

現在的雲秦皇帝長孫錦瑟,給他的感覺自然是完全不像雲秦先皇,反倒是現在這長孫無疆,倒似有些雲秦先皇的風采。

“當然對於名利並不在意的人,許諾名利也是極為可笑的。”長孫無疆在黑暗中看著林夕,認真道:“父皇雖然對青鸞學院有些想法,但是他對青鸞學院也是極其尊重,所以我才是青鸞的學生…正因為我是青鸞學院的學生,所以我才很清楚,真正厲害的人物,都是不太願意接受世俗的束縛,但和當年的張院長一樣,他們也不會無視百姓的疾苦。其實我說了這麼多…最終還是想說,我希望能你和以及學院的許多人成為真正的朋友。你不必將我看成長孫無疆,就可以將我看成陳暮。”

林夕微微的沉默了片刻,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們已經是朋友…自從你反而幫杜占葉擋了一劍開始,我們就已經是真正的朋友。”

“如果我死了…”長孫無疆笑了起來,他先平靜的說了一句,捱過了體內泛起的一陣劇烈痛楚的感覺後,他看著林夕,極其認真的接著說道:“如果我死了…如果我父皇有些遷怒於你們,做出些對你極其不公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儘可能的原諒他。畢竟他雖然是當今聖上,但他也是一名父親…他也是你一名真正朋友的父親。”

林夕沒有猶豫什麼,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這聽上去像是遺言吧?”長孫無疆笑了笑。

林夕道:“像。”

“那就算是吧…”長孫無疆笑了笑,看著林夕道。

說完這句話,他似有些倦了,閉上眼睛想要睡一會,但閉上眼睛之後,他的睡,卻是再次變成了深深的昏迷。

“都是一家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

林夕看著再次陷入昏迷的長孫無疆,想著中州皇城的皇帝,他忍不住對著身旁的高亞楠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你覺著他好,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要和你搶首輔的女兒,你會怎麼樣?”心情一直很複雜的高亞楠也忍不住輕聲在林夕的耳邊回了這一句。

她吐氣幽蘭,林夕只覺得耳朵微微一熱,不假思索的截然道:“那當然不行…我會把好朋友打成豬頭,最多晚上再請他喝酒賠罪。”

高亞楠的心情頓時莫名的輕鬆了起來,狠狠的白了林夕一眼,“豬你個頭。”她的嘴角卻是上翹起來,充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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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三章 黑魚重鎧

吉祥一直在林夕背上的一個背囊中好好的睡著,就連林夕和長孫無疆對話時,它都沒有醒來,但是忽然間,在沉睡修行中的它隱隱有些不安起來,似乎有些極淡的危險氣息從遠處的山林間傳來,它不由得驚醒了過來。

林夕也陡然停了下來。

高亞楠和邊凌涵等所有人頓時全部警覺,緊張的圍攏在了擔架周圍。

此時已是日出前最後的黑暗之時,天地一片寂靜,似乎就連一些夜間活動的蟲豸都銷聲匿跡,唯有遠處鏡天湖中魚拍水的聲音不時傳來。

“怎麼?”

高亞楠仔細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的發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

林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眉頭卻是蹙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背囊中吉祥的醒來,也就在吉祥醒來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不安感覺。

只是在片刻之間,這令他不安的感覺卻是又似乎消失了。

難道是被鏡天人魚盯上了?

林夕知道吉祥的感知要比自己更為強大,於是他反手在背囊上輕輕的拍了拍。

吉祥迅速的從背囊中鑽了出來,四隻爪子抓著他的衣衫,從他的肩膀上翻了過去,掛到了他的胸口,看著林夕探詢的目光,它疑惑的搖了搖頭。

它的感知的確比林夕要敏鋭許多,但應該是距離隔得很遠,它也無法感應出那一絲極淡的危險氣息來自哪個方位,而此刻,那絲極淡的危險氣息也似乎徹底消失了,就好像是錯覺一樣。

“噗通!”

就在此時,湖畔邊,傳來了一聲入水的水聲。

這聲音比起一般魚類拍水的聲音要大許多,光是第一直覺的想像,就是一大團的水花,應該是一個體型不小的東西墜入水中。

氣氛變得更加有些古怪。

林夕的眉頭蹙得更緊。

只是過了數息的時間,吉祥的四隻抓著他衣衫的爪子驟然一緊,接著它馬上鬆開了一隻爪子,朝著前方山林中伸去,它烏溜溜的眼中,也閃現出了些緊張的神色。

此刻它又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只是這危險的氣息和方才那絲極淡的,如同錯覺一般的氣息不同,是很多森冷金鐵移動的殺機。

林夕等人都還沒有感知到這些對于吉祥而言更為明顯的氣機,但是他和高亞楠等人從吉祥的動作上,便都明白肯定有什麼危險正在接近,沒有任何的猶豫,林夕單掌豎起,邊凌涵無聲的攀上了旁邊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

只是五六個呼吸之間,前方的山林間就傳出了宏大的唰唰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堵城牆正在林間穿行著。

隱隱約約似乎出現了一團團龐大的黑影。

此時正值遠處的天際第一縷曙光照射下來。

幾乎同時,雙方看清了對方。

魂兵重鎧!

從幾乎正對面的山林中穿出的,一共是十二具魂兵重鎧。

這一具具魂兵重鎧都是黑色,身上的鎧甲就像是蜈蚣一樣一節一節的,全封閉只露出雙目的頭盔卻是梭形,通體都有暗青色的水草狀符文,這使得這些魂兵重鎧給人的第一感觀,就像是一條條油光發亮,披著水草直立著的巨大黑魚。

“巨大黑魚”的手中,分別持著一柄黑色的重矛,一面厚重的,邊緣鋒利的鍋蓋般圓盾。

雲秦帝國的魂兵重鎧,一直都是震懾天下的東西,然而云秦帝國所有的制式鎧甲,都是經過了許多年實戰的考驗以及無數能工巧匠的改進,對於實用性和外觀都有著嚴苛的要求,這種奇形怪狀,如黑魚一般的鎧甲,絶對顯示不了雲秦帝國的軍威,所以任何修行者只要一眼看到,就都可以肯定,這絶對不是雲秦帝國的制式鎧甲,而是出自雲秦民間哪個大工坊的私鑄魂兵重鎧。

但無論是帝國的制式魂兵重鎧還是出自雲秦民間大工坊的私鑄魂兵重鎧,每一具都要耗費大量的稀有金屬和其它材料,且有些用於制符文的材料不能重複利用,即便是成熟的制式鎧甲,以邊軍中最為常見的青王和青狼重鎧位列,煉製十具,也只有六至七具的最終成品。

所以每一具魂兵重鎧的價值都會十分驚人,一般一支強攻型的雲秦平原正規軍之中,也都只配備有三十至四十具魂兵重鎧。

存在即合理…驚人的價值背後,代表著的便是驚人的戰力,三十具魂兵重鎧,在戰場上配合普通的重鎧軍衝殺,就能變成一個巨大的鋼鐵磨盤。

魂兵鎧甲,本身就是用於讓低階修行者,越階擊殺高階修行者的東西。

林夕最能理解這點…因為每一具魂兵鎧甲,在他的概念之中就都像是一具“鋼鐵俠”。

誰都知道聞人蒼月手下有不少私軍,積累了不少強大的非制式軍械。

出現在這裡的這十二具外相古怪的魂兵重鎧,自然只可能是聞人蒼月的部下。

林夕等人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一支罕見的魂兵重鎧部隊,一時都是身體微僵。

而對方這支魂兵重鎧似是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人,陡然看到林夕這一支小隊,也都是猛的一呆。

……

“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居然正好撞到一支魂兵重鎧隊伍。”

只是這雙方都是一滯之間,林夕便反應了過來,暗中嘆了口氣。

顯然對方並不是抱著截殺他們的目的,而是要去執行什麼任務,雙方只是無意中在此正好撞到而已。

“你們是什麼人?”

林夕沒有什麼猶豫,平靜的首先出聲。

在發出這樣的聲音之後,他卻是馬上用唯有高亞楠等人聽到的聲音,飛快的問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魂兵重鎧麼?”

姜笑依等人都是沉默,沒有回答。

沉默便是代表不知道。

高亞楠微微的搖了搖頭。她比起一般修行者知道的東西都要多,但她也從未這種式樣的私鑄魂兵重鎧的記載。

林夕眉頭微挑。

他之所以暗中問這魂兵重鎧的樣式,是因為他知道聞人蒼月的私軍背叛聞人蒼月的可能性極小,接下來恐怕難免一戰。在趕往迷蹤林的途中,恐怕時時都有凶險,他要儘可能的將自己獨特的能力留著,所以真的要戰,他也會先試試看能不能勝出。而且自從他明白了修行的道理之後,他便也不自覺的有了些李苦那樣的修行痴般的心性,遇到越是強悍,越是對他的心神有劇烈壓迫感的對手,他便更加有種忍不住想要與之一戰試試的衝動。

因為有著可以重來一次的能力,所以他身上的這種衝動會更加明顯。

然而任何修行痴都不會是真痴,都會有自己的理智判斷。林夕十分清楚,唯有大國師級別的修行者,才有可能直接用磅礡的魂力力量擊潰魂兵重鎧,自己和高亞楠這個級別的修行者,想要擊殺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便唯有攻擊魂兵重鎧的最為薄弱處。

幾乎所有的私鑄魂兵重鎧都會有著比雲秦制式重鎧有著更多的缺陷,因為有些大工坊雖然也會出驚才絶艷的大匠師,但畢竟在數量上沒辦法和朝堂的匠師數量相比,一個人的智慧有時能夠轉化成一件魂兵重鎧的某種特別之處,比如衝刺速度特別快,比如武器特別驚人,比如活動更加靈便,但一個人往往不可能各個方面考慮得那麼完美,不可能和數十年不間斷的改進相比,私鑄魂兵重鎧也不可能有著無數的實戰測試,即便發現了某種缺陷,受匠師和工坊能力的所限,也很難做出有效的改進。

所以一些流傳在外的私鑄重鎧,其出名之處和薄弱之處基本都會被修行者知曉。

然而眼前的這些私鑄重鎧卻似乎還極少在外流傳,這樣一來,便只能在激鬥之中,再尋找這些重鎧的可攻之處…且這些重鎧揮擊武器的力量,魂力的消耗到底是多少,魂師階的修行者穿上能夠最多支持多長時間,這些數據也完全不知道。和這樣的魂兵重鎧動手,難度自然更大。

……

和林夕料想的幾乎完全一樣。

在聽到林夕的問詢之後,這給他的感覺如同十二具直立“黑魚將”一般的魂兵重鎧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友好,最前列的一具魂兵重鎧極其冰冷而森寒的發出了聲音:“你們不用問我們是什麼人…因為你們看來肯定不是忠於聞人大將軍的人,所以我們必定是敵人。”

“如果我告訴你們,這人是當今太子呢?”

林夕平靜的伸手點了點後方的長孫無疆,“只要救了他,你們非但前罪盡贖,且立下蓋世大功,你們真的願意跟著聞人蒼月走不歸路?”

十二具魂兵重鎧同時互相看看,森寒的目光中幾乎同時現出了驚喜和戲謔的神色。

“你太幼稚了。”

為首那具魂兵重鎧嘲諷的看著林夕,“我們本來就正好是受命趕去配合刺殺太子的。”

杜占葉的身體再次顫抖了起來,一般而言,需要借助魂兵重鎧提升力量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是高階修行者,因為魂兵重鎧的符文只能容納一定程度的魂力,整具魂兵重鎧的最強力量是恆定的,但即便是最為普通的魂兵重鎧,其力量大致也會達到大魂師水準,但其身上的鎧甲防禦,卻又是連更高階的修行者都不能比擬。

在她看來,她們不可能是這十二具魂兵重鎧的對手。

“看來實在是太巧了。”然而林夕的聲音卻是依舊十分平靜,甚至有一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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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四章 冰花、血跡

林夕沒有再和這十二具魂兵重鎧講任何道理,因為他知道和這些人講再多道理也沒有用。

“我們一起?”他只是轉過頭,看著高亞楠,輕聲問道。

高亞楠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好。”

“你們不要上來。”林夕點頭,對著身後的蒙白和姜笑依等人說了這一句,然後朝著前方十二具森冷的魂兵重鎧開始前行。

出於對林夕的絶對信任,蒙白和姜笑依停留在了當地。

看著只有林夕和高亞楠兩人逼近前來,十二具魂兵重鎧的眼中都冒出了更濃的冷諷神色。為首的那名首領做了個手勢,也只有四具魂兵重鎧從他的身旁兩側走出,其餘包括他在內的八具魂兵重鎧也並沒有任何的動作。

真正驅動魂兵重鎧,每一息的時間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魂力,四具一人半高的龐大魂兵重鎧圍擊兩人,別的魂兵重鎧也難以插進戰團,多了反而容易引起互相的碰撞,任何有經驗的魂兵重鎧將領,在對方這種明顯不想逃避,想上來決鬥般廝殺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平白的耗費其餘人的戰力。

遠處湖面上傳來的濕潤水氣似乎粘稠和沉重了許多。

林夕和高亞楠兩條相比之下顯得十分脆弱的身影和四具鬼怪般的黑色魂兵重鎧在清晨的曙光中,沉默的接近著。

林夕的步伐原本十分穩定,不急不緩,就像是在散佈,然而就在距離這四具魂兵重鎧還有數十步時,他的雙腳下陡然發出了裂帛般的聲音,整個人陡然加速,身上的肌肉都好像在爆炸一般,開始了狂暴的奔跑。

高亞楠也開始了奔跑,她奔跑的姿勢看上去比林夕要輕盈,就像一株青青的柳樹在空中搖擺,但她的速度卻不亞於林夕,緊緊的跟在林夕的身側。

四具魂兵重鎧停在了原地,只有兩個眼洞的黑色梭形頭盔中都發出了獰笑聲。

隨著嗜血的獰笑聲響起,這四具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開始將體內的魂力源源不斷的貫入身上的魂兵重鎧之中。四具原本就閃著黑油光的重鎧開始發出了一條條耀眼的深青色光芒。

“轟!”“轟!”“轟!”“轟!”

完全就像四具鋼鐵機甲通電啟動一般,四具魂兵重鎧身上的氣息震盪,甚至發出了低沉而令人心悸的轟鳴聲。

“今天是林夕大戰變形金剛…”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林夕此刻腦海中竟還有心情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這四具魂兵重鎧對於他這個級別的修行者而言自然是十分可怖,且他還是第一次親身和這種鋼鐵怪物般的魂兵重鎧戰鬥,心理的壓力按理必定極大,然而可能這種威脅不如直接面對要跳下的懸崖那麼直接,

他卻是要比任何人想像的要冷靜得多。

……

林夕瞬息如電般衝至一具魂兵重鎧的前方。

在距離這具魂兵重鎧唯有數步之時,他的雙腳腳尖在地上猛的一點,兩股魂力從他的腳下迸發而出,他的身體猛的往前傾,身體前行的速度頓時比之前又快了數分。

在身體猛的往前傾的同時,他反手拔出了背上的長劍,一劍朝著這具魂兵重鎧斬落。

面對林夕的這決然一擊,這具魂兵重鎧只是微微詫異,詫異於林夕這種級別的修行者竟然能斬出這樣凌厲的一劍,但他的反應卻不會有絲毫的遲滯,就像對付強大的修行者一樣,這具魂兵重鎧前膝微彎,微微躬身,將自己的重心瞬間放得更低,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上揚,左臂上連著的黑色圓盾準確無誤的迎上了林夕的長劍。

然而他這面同樣閃耀著條條青色光紋的黑色圓盾卻並沒有真正和林夕的長劍接觸。

林夕這一劍的去勢極其堅決,已經將所有的力量隨著出劍之勢揮灑開來,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變斬殺的方向,但就在劍盾即將相交的瞬間,林夕的單膝卻是跪了下來。

他的整個人陡然矮了半截,整個人以他的左腿膝蓋為支點,往前急劇的滑行,他的長劍貼著黑色圓盾的下沿,落向這具魂兵重鎧的左肋部。

這種給人直立黑魚狀的魂兵重鎧,身上的鎧甲是一節節嵌套一般,左肋的部位,有一條明顯是活環的接縫,從一開始,這條接縫,便是林夕的真正目標。

這具魂兵重鎧盾牌一擊落空,在身前數尺之地已經根本來不及阻擋林夕這一劍,但林夕的身旁,嗤的一聲,另外一具魂兵重鎧手中纏繞著青光的黝黑重矛,已經狠狠的朝著在地上急速滑行的林夕破風疾刺而來。

聞人蒼月的部下,都是極會戰鬥的人,這些魂兵重鎧也不例外。

林夕十分清楚這一柄重矛對於時間和距離判斷得極其精準,若是自己這一劍落上去,旁邊這一具重鎧的重矛也能同時洞穿自己的身體。

然而林夕沒有絲毫的改變。

因為在戰鬥之中,最忌諱的就是瞻前顧後,猶豫改變,而且他的身旁,有高亞楠。

“當!”

他手中的長劍準確無誤的切入了他一直盯著的那一條鎧甲縫隙之中,一條耀眼的火星在鎧甲上冒出。

同時,高亞楠手中的一柄黑色長劍也斬在了刺向林夕的那一柄重矛上,一團火星同時冒了起來。

這剎那間,林夕的眉頭蹙起。

劍鋒和對方鎧甲摩擦的感覺無比清晰的傳入他的指掌之間,在他的腦海之中化為清晰的認知。

這條接縫在外面看來劍鋒可以切入,但內裡卻是極其狹窄嚴密,劍鋒在其中卡澀拖動,卻是根本斬不進去。

旁邊一具魂兵重鎧手中的重矛和高亞楠的長劍相擊,內裡的修行者面無表情,重矛想要強硬的繼續前行,將林夕刺穿挑起,然而難言的震驚卻是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

這種私鑄黑魚魂兵重鎧的確有著諸多的缺陷,唯有大魂師級的修行者,才能穿戴和驅使這種重鎧,穿上之後,許多關節處的活動沒有那麼靈便,很難做複雜的動作,只能進行一些簡單直接的砍殺。然而這種魂兵重鎧也有著獨到的優勢,活動不靈便換來的是防禦性強,薄弱處很少,而且這種魂兵重鎧的符文消耗的魂力也比同等的制式魂兵重鎧要略少一些,這便代表著身穿這種重鎧的修行者有更多的戰鬥時間。

而且這種魂兵重鎧的威力要比同等的制式魂兵重鎧要略強一些,他此刻重矛全力一擊,力量必定超過初階國士修為的修行者力量。這種力量,大魂師階的修行者,自然是無法抗衡的。

他可以看得出高亞楠也只是一名大魂師階的修行者,然而此刻,他卻是發現自己的重矛好像被壓上了一座大山。

對方的力量,竟然硬生生的壓得他手中的重矛無法前行,而往地上落去!

他的重心也因為這完全出乎他預料的事情而失去,整個沉重的身軀往前傾倒下去。

包括被林夕斬中的重鎧在內的其餘三具重鎧也發現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但他們一向習慣於面對超出他們一階的修行者,這一瞬間這些重鎧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的遲滯。

被林夕斬中的魂兵重鎧手中的長矛用力疾揮,朝著林夕攔腰橫掃,另外一側一名魂兵重鎧搶前一步,一矛刺向林夕,而另外一具魂兵重鎧猛的跳了起來,撲向林夕身旁的高亞楠。

林夕的神色不變。

他一劍不中,便已做出了下一個動作,朝著高亞楠那側正在往前傾倒的魂兵重鎧處掠了過去。

攔腰橫掃的重矛和他的身體只差數寸,擦身而過。

高亞楠一步搶到了他的身後,手中長劍準確無誤的斬中了疾刺他後心的那一柄重矛。

劍矛相交,發出了震耳的金鐵敲擊聲。

從側面踏步而來,持著這柄重矛的魂兵重鎧竟也是有些立足不穩,往旁邊一步側跨。

就在此時,另外那一具魂兵重鎧已經跳到了高亞楠和林夕的身後,如巨山壓頂。

在這剎那間,若是一般的大魂師,已經再也來不及做出更多的閃避或是砍殺,然而林夕和高亞楠卻都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就在這具魂兵重鎧將重矛和手中圓盾全部伸出,以衝撞碾壓之勢朝著林夕和高亞楠壓下之時,已經回到林夕背上背囊的吉祥伸出了一隻爪子。

一股磅礡的魂力瞬間化成了一蓬凜冽的冰雪,迎面衝擊在了這具魂兵重鎧的身上。

這具魂兵重鎧只覺自己衝入了一片冰湖之中。

他的身體在魂兵重鎧之中還只是瞬間覺得刺骨冰冷,還沒有大礙,但是他的雙目卻是劇烈刺痛,竟似瞬間被凍瞎,而且凜冽的寒氣還在朝著他的腦間迅速侵襲。

就在這時,高亞楠伸出了左手。

她的左手朝著前方拍出,好像並不怎麼用力。

然而就在她這一手拍出的瞬間,這具魂兵重鎧前方的一蓬白色的冰雪之中,卻是驟然凝出了無數水晶般的冰棱。這無數的冰棱,如流瀑般衝擊在了這具魂兵重鎧的身上。

原本已經染滿白霜的魂兵重鎧身上,瞬間因冰棱和堅硬金屬的撞擊,而綻放出了無數朵的冰花。

碎裂的冰片在堅硬厚重的鎧甲上鋪開,切入進去…數十條鮮紅的血跡,從鎧甲中蔓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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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歸人 第七十五章 七劍

黑光發亮的厚重鎧甲上白色冰花朵朵開,一條條鮮血在白色冰花上凍結,顯得異常的清晰。

魂兵重鎧中雙目已盲的修行者在身上冰花盛開時,就因雙目中寒氣的刺入腦部而迅速的死亡,沉重的鋼鐵身軀失去了魂力的支撐,像牆一般倒塌。

在這極短的一瞬間,林夕看清了這一條條清晰的血痕,看清了其中數條最粗的血痕的位置。

然後他手中的長劍毫無停滯的揮灑了出去。

他和高亞楠本身就是朝著先前那名被高亞楠一擊而失去重心的魂兵重鎧退卻,此時他本身就幾乎挨著這具魂兵重鎧,長劍自然就是斬向了這具魂兵重鎧。而這具被手中重矛帶得身體前傾的魂兵重鎧此時已經控制住了重心,看到林夕一劍斬至,這具魂兵重鎧一聲低吼,整個身體往下伏低,以肩部鎧甲硬挨林夕的一劍,手中的重矛再次如流星般狠狠朝著林夕刺出。

林夕的長劍落在了這具魂兵重鎧的肩頭,然而卻是如落在水面上的一片瓦片般飛快滑了出去,他的整個人都以一種看似很古怪的姿勢擰轉了起來,重矛貼著他的腰腹刺了過去,而他的長劍,斜斜的切入了這具魂兵重鎧小腹處的一塊鎧甲內。

那裡,本來就是他這一劍的真正目標。

有金鐵急劇摩擦的聲音發出,但劍身和鎧甲摩擦產生的火花,卻是被鎧甲內噴湧而出的鮮血沖得全無蹤跡。

這具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發出了一聲慘嚎,林夕這一劍刺入了他的小腹足足一尺,幾乎將他小腹中所有的肚腸全部切斷。

一時間肚破腸斷的痛苦使得他無法保持魂力的連續噴湧,他手中的重矛也完全貼在林夕的腰腹位置,只要用力橫震,便也能將林夕震得腸穿肚爛,但失去了魂力的支持,他手中的重矛卻是根本無法做到橫向震出。

因為那一具身上盛開無數冰花的魂兵重鎧的瞬間死亡,另外兩具魂兵重鎧都是極其的震駭,身形都是微滯,但此刻眼見又一名同伴瞬間重創,這兩具魂兵重鎧也是齊齊發出了一聲厲吼,團身躍了起來,就像一條直立的黑魚陡然變成了兩個團身的黑烏龜,撞向林夕和高亞楠。

這種黑魚魂兵重鎧的最薄弱部位便在小腹和雙腋下的鎧甲嵌套位置,此刻這兩具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也已經明白林夕和高亞楠已經通過那數十條清晰的血痕,判斷出哪裡才是受創最重的最薄弱部位。此種團身進擊,便是將身上最要害之處全部護了起來。

然而這兩具魂兵重鎧犯了一個致命的經驗錯誤。

他們的這種戰法,對於普通的修行者,自然十分有效…然而他們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林夕和高亞楠,都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從以往的戰鬥中和高亞楠的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已經變得很會戰鬥的吉祥又伸出了一個爪子。

一股寒流瞬間在它和林夕的身前形成,湧向這兩具魂兵重鎧。

空氣中的寒意驟起,兩具魂兵重鎧內的修行者心中也是寒意狂湧。想到最前那具魂兵重鎧內修行者的死亡,這兩具魂兵重鎧都是下意識的抬起了左手,將寬厚的圓盾擋在自己的雙目之前。

因為方才,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真正導致那名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死亡的,是由眼部刺入的寒氣。在倒下的瞬間,那名修行者的眼珠已經凍裂,眼眶中伸出了無數根細小的冰棱,極其的可怖。

寒流衝擊在閃耀著青色光紋的厚重圓盾上,飛速的形成了白色的霜殻。

這兩具魂兵重鎧內修行者的雙目被護住了,然而幾乎同時,這兩名修行者都是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犯了致命的錯誤。

但他們已經沒有做下一個動作的時間。

林夕和高亞楠的動作幾乎完全的一致。

跨步,出劍,刺!

林夕和高亞楠手中的長劍,分別狠狠的刺入了這兩具魂兵重鎧左腋下方的一塊鎧甲之中,刺破了數層連接鎖片,深深的刺入了重鎧覆蓋下的血肉軀體之中,然後同時收劍,閃身。

兩股血泉噴湧在兩人急速閃身時帶起的殘影上。

兩具魂兵重鎧中的修行者和之前一名肚穿腸斷的修行者一樣,發出了淒厲的慘嚎。

事實上無論是前面一名肚穿腸斷的修行者,還是這兩名修行者所受的傷勢,對於他們這個級別的修行者而言,一時還算不上是致命的傷勢,只要有藥物和針石,完全可以救治。然而他們是在魂兵重鎧之中,在卸下魂兵重鎧之前,他們巨大的鋼鐵手指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進行任何有效的救治。

所以他們只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體內的鮮血,從鎧甲的間隙之中狂湧而出。

林夕和高亞楠閃身,避開兩具魂兵重鎧中劍的反擊之後,便以極快的速度前掠,越過了這三具魂兵重鎧。

“咚!”

在兩人的身後,第一具內裡修行者肚穿腸斷的魂兵重鎧重重的墜地,在地上掙扎,卻是再也無法爬起。

“咚!”

“咚!”

另外兩具魂兵重鎧只是嘶吼著跨出了兩步,也都搖搖晃晃的重重摔倒在地。

所有剩餘的八具魂兵重鎧眼中的嘲弄神色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周首輔是你什麼人?”

為首的那具魂兵重鎧一時甚至沒有下達什麼命令,而是看著高亞楠,聲音微顫的問出了這一句。

高亞楠看著他,還沒有回答,一枝銀色的箭矢,準確無誤的刺入了那具魂兵重鎧的右眼眼眶之中。

這具為首的魂兵重鎧頓時仰面倒下。

原本以這名首領的修為,在唯有雙目暴露在外,可以被箭矢所傷的情形下,即便是被偷襲,恐怕也能夠避開這一箭,但兩名明明只是大魂師階的修行者,卻在瞬間擊殺了四具實力超過大魂師的魂兵重鎧,這種場面,實在是太過震撼,一時之間,這名首領的注意力完全在林夕和高亞楠的身上,卻是直接被邊凌涵這一箭由眼入腦,一箭便射殺!

“降者不殺!”

林夕和高亞楠快速的朝著剩餘的七具魂兵重鎧逼近,林夕在此時發出了一聲清喝。

七具魂兵重鎧先是一滯,但只是一息的時間,這七具魂兵重鎧的身上便都發出了轟轟轟的聲音。七具魂兵重鎧如同通電啟動一般,身上厚重的黑色鎧甲上,全部閃現了耀眼的青色光華。

雖然這些修行者都看到了林夕和高亞楠的強悍戰力,但他們依舊不信,不信這麼多具魂兵重鎧都耗不死對方。

所有這些魂兵重鎧都弓著身體,開始朝著林夕和高亞楠奔跑了起來。

在開始狂奔之時,這七具魂兵重鎧就都垂下了頭顱,左手緊貼著身體豎在面前,將同樣閃著青光的黑色圓盾始終擋在了自己的面目之前。

……

林夕皺起了眉頭。

他一時都覺得難以對付得了這樣姿態衝來的七具魂兵重鎧。

然而就在此時,他身旁的高亞楠陡然停住了。

高亞楠一停,他便也下意識的停住。

高亞楠仰起了頭。

她如瀑的黑髮,往後散開,狂舞,竟似瞬間結滿了微冰藍色的冰雪,就好像無數刻在冰川上的符文,從冰川上漂浮了起來,在空中飛舞。

一股股凜冽的寒意驟然在她和林夕前方的地面上化開,原本溫暖的地面上,瞬間開始結出冰花。

原本也在緊張的思考著對策的吉祥也瞬間懂了。

它的一個爪子也用力的伸向了前方,朝著地面按下去。

一股強大的寒流沖在了地上。

七具魂兵重鎧和林夕、高亞楠之間的地面上,瞬間形成了一條異常堅硬,冰滑的冰灘。

七具原本跑得異常穩定的魂兵重鎧驟然無法控制身形,在這一息的時間之中,都以各種姿態朝前飛跌出來,這一幕給人一種異常可笑之感。

……

若是七名狂奔的修行者,即便陡然腳下堅實的地面變成濕滑的冰毯,也不會摔得如此悽慘。

然而魂兵重鎧的身軀都是極其的沉重,要控制重心本來就需要一定的技巧,而且這七具魂兵重鎧,都是在刻意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前衝,在腳下驟然發滑的瞬間,這些魂兵重鎧還要下意識的保持住這原有的姿勢。

這導致的後果,便是這七具魂兵重鎧都控制不住,騰空飛跌而出。

在這七具魂兵重鎧飛跌而出的瞬間,林夕便往前衝了出去。

在濕滑的冰面上,他的身體卻是敏鋭和穩定的如同一隻在水面上漂滑的水蜘蛛。

他手中的長劍飛快的刺了七刺,分別刺在每一具魂兵重鎧的身上。

他的身體在七具精鋼堆砌而成的魂兵重鎧中穿過,在他的身體完全從這七具魂兵重鎧之間穿過之後,這七具魂兵重鎧才紛紛怦怦落地,摔成一團。

一聲聲的慘嚎聲響起,每一具魂兵重鎧的身上,都有一道血泉湧出。

面容蒼白的高亞楠開始快速的後退,因為她知道戰局已定,已經不用再出手。

在擔架的周圍,即便是極為瞭解林夕的姜笑依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他早就知道林夕已經慢慢變得很強,然而此刻,他卻是赫然發現,無形之中,林夕已經變得比自己所瞭解的更為自信,更為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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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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