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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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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20:27
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六章 你們不明白,我卻明白

不知是否是天生不喜歡和許多人在一起,還是想要更安靜的仔細看手中的長劍,南宮未央走得距離隊伍偏遠了一些。

林夕跟在南宮未央的身側,她很直接的問道:“你想要請教我什麼事情?”

“劍感。”

林夕對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的脾性也有些摸清楚了。谷心音總是喜歡在氣氛輕鬆的嬉笑怒罵中談事情,但南宮未央卻是個沒有什麼脾氣的人…這沒有脾氣,不是說脾氣好,而是林夕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的脾氣,面對這種和安可依似乎是一個類型,但卻又有說不出的不同的人,林夕知道最簡單清晰就好。

“我只是剛過中階大魂師修為,丹田之中魂力有成液感…按理來說不可能有劍感,我一名老師說應該是我這柄劍特殊,才會如此。”直接吐出劍感兩個字後,林夕看著她,接著說道。

南宮未央連絲毫的沉吟都沒有,直接道:“是這劍材質和符文特殊的關係,還有你天生適合修煉飛劍,你的感知要比一般修行者強。你應該修煉了青鸞學院某種不外傳的秘術。”

聽到對方只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馬上做出了這麼多精準的推斷,林夕倒抽一口冷氣。用看著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南宮未央,林夕的面容認真了起來,他伸出了手,讓自己的魂力從自己的指掌間流出。

“既然我用這柄劍已有劍感…那是否意味著我能比別人更早御劍?”

南宮未央這次略微停頓了一下,她伸出了手,微微彈動了一下,只是感知了一下震盪的空氣在林夕手上魂力的反衝力,她便也沒有任何譏諷的一本正經回答:“已經可以,只是你的魂力只夠身周兩尺之地。而且你體內的魂力對於聖師而言實在太少,太弱。你唯有保持全力的魂力噴發,才能令劍飛起。還最多只能維持十數息的時間,所以只能當成奇兵用,而不能堂堂正正用。”

“已經可以?”

林夕首先驚喜,接著有些苦臉:“只能維持十數息的時間…不僅是魂力的力量,就連體內積蓄的魂力總量,大魂師階和聖師階,也有這樣驚人的差距?”

南宮未央認真回答:“如果大魂師體內的魂力是一大水缸的水,那聖師階至少就是一千個大水缸的水。”

“所以聖師才叫聖,所以再上去…就更要冥想積蓄不知道多少水缸的水,怪不得聖師少,聖師之上就更少。”林夕忍不住感嘆了一句,認真的看著南宮未央的眼睛,“你能不能教我御劍之法?”

南宮未央眉頭微挑,這次沒有直接回答能或是否,而是反問道:“你為什麼不去請教谷心音?他比我更加厲害得多。”

“他受傷很重,如果他願意教,也總會消耗他不少精神。”林夕道:“而且如果能多學幾個人的,想必總是好事。”

“好。”

南宮未央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長劍遞還給了林夕。

林夕沒有想到對方竟這麼輕易的點頭應允下來,又看到對方將長劍還給自己,他便不由得怔了怔:“你不是要多看看這柄劍麼?教我御劍之法,不用這麼急的。”

南宮未央說道:“不用了,和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想明白了。”

林夕再次愣住,在回答自己這些問題時,還能想明白別的事情,這到底是什麼腦子?他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想明白了什麼?”

“我覺得見過這柄飛劍,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南宮未央看著林夕,對她而言,這個世界的人只需用最簡單的喜歡和不喜歡來區分,但對於林夕,她卻自己也有些奇怪,她說不清楚自己是喜歡或者不喜歡林夕,只是也覺得林夕是很奇怪,很特別的人。

“我的記性很好。”南宮未央不自覺的微蹙起了眉頭,接著說道:“這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我記不清楚事情,不懂事的時候,見過這柄飛劍。”

林夕不自覺的想了想,道:“好像是這個可能。”

南宮未央說道:“我先告訴你御劍之法,以後你給我在軍圖中標出找到這柄劍的地方。”

林夕也不再廢話,道:“好。”

……

就在林夕開始學習有關御劍的知識時,學院的其餘年輕人也終於湊在一起,有了單獨說話的時間。

“蒙白,你怎麼又胖了些啊。”久別重逢,尤其是在許多生死廝殺之後,見到這些朋友,李開雲在開口的瞬間,也有些淚水模糊了眼睛。

“已經瘦了不少了。”蒙白嘟囔著,拍了拍李開雲的肩膀,卻是有些心疼:“你怎麼黑了這麼多,又瘦了這麼多。”

李開雲看著臉色異常蒼白的高亞楠,以及在唐雨人的指示下也坐上了擔架的邊凌涵,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笑了出來,“不管胖瘦,沒事就好。”

“你們已經到了這裡多久?”

高亞楠忍不住拉著姜鈺兒的手,輕聲問道。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膽小羞澀,因為被老師斥責了幾句都會哭鼻子的女生,卻是也會進入到碧落陵中。

姜鈺兒臉孔微紅道:“在這裡已經七天了。”

“不知道還有什麼同學進入了碧落陵。”姜笑依的情緒也有些複雜,忍不住輕聲說了這一句。

“和林夕說話的那個…真是聖師?”邊凌涵忍不住看著李開雲和高亞楠問道:“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她叫南宮未央,一直是跟在長公主身邊的修行者,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她的確是聖師。”高亞楠看了一眼林夕和南宮未央,道。

“我聽過學長和她的談話,她是天生道心者。”李開雲大約覺得背後議論人有些不太禮貌,壓低了聲音道。

“天生就能感知魂力,懂得修行的人?”高亞楠等人全部互望了一眼,都有些挫敗感。

李開雲也有些欽羨的看了一眼遠處的南宮未央,問道:“林夕要向她請教什麼事情?”

高亞楠道:“應該就是有關御劍的事情。”

李開雲釋然,隨口道:“會不會太著急了…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就已經去請教還久遠的修行問題。”

李開雲說完這句,卻是發現姜笑依等人的神色有些奇怪,尤其蒙白的神色最為古怪,好像有些欲哭無淚,他便有些驚訝,“怎麼?”

“恐怕不久遠了。”蒙白伸出肥胖的手指,點了點林夕,有些想哭道:“李開雲…林夕也是個修行痴,他已經有劍感了。”

李開雲呆住,不可置信。

……

在學院的這年輕一輩在說些悄悄話的時候,學院的老一輩也在說些他們之間的私密話。

“莫明奇,你一直跟著蕭明軒老師,你能理解為什麼學院要派只有這麼多只有這樣修為的一年新生進來?”藍棲鳳皺著眉頭:“雖然他們走到了這裡,但我和唐雨人、李五的看法都是一致的,這和派他們送死沒什麼區別。莫明奇,我想你自己肯定也應該考慮過這個問題。”

面對藍棲鳳的質問,莫明奇苦惱的搖了搖頭,“我是想過,但我也想不明白夏副院長他們的用意。”

“你們都想不明白,我卻想得明白。”

一個有些得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谷心音,你又要亂扯。”藍棲鳳怒聲道:“你也看得出他們的出色,而這正是事關他們這些人生死的事情。”

“這次我真的沒有亂扯。”

谷心音笑了笑,看了一眼正在竊竊私語的姜笑依等人,輕聲悠然道:“就和你們以前和我一起出任務的次數最多一樣…這只能說明他們這裡面,也有一個和我一樣,被夏副院長他們極其看重的人。而且夏副院長他們已經對這個人很有信心。肯把他的一些朋友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藍棲鳳和唐雨人等人一怔,目光卻是都不由自主的停留到了遠處的林夕身上。

“連南宮未央這樣的小姑娘都和他有關係…這也是他的機緣。”谷心音輕嘆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些年輕人看他的眼神…不是絶對的信任,不可能會是這樣的眼光。”

“可他畢竟只是大魂師階的修為,加上那頭未長成的三尾黑狐貓,現在最多也不過國士階的戰力…而且他只是個風行者,又怎麼能和你相比?”莫明奇看著谷心音道。

“風行者,靈祭祭司,而且我看他至少還是正將星…這還不夠厲害?”谷心音笑了笑,“唐雨人,你的手指厲害,可我的感知比你厲害,你看不到他衣衫裡面十幾條傷口的樣子,可是我感知得出來,他的傷口好得比一般人快得多,和用藥沒有關係。”

“你的意思是,連羅守護都…”唐雨人的臉色頓時一變,其餘藍棲鳳等人也都忍不住呼吸一頓。隨即唐雨人便又反應過來了一件事情,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谷心音道:“你連他的傷口好得比一般人快都感知得出來…這麼說,你的確是得到了般若寺的那門修行之法?”

谷心音點了點頭。

點頭過後的谷心音有些沉默。唐雨人等人皆以為他想到了有關唐藏的事情,想到了那名令他一定要殺死唐藏皇叔的女子。

一時之間,唐雨人等人也都不說什麼,以免再讓谷心音心中感傷。

只是他們所不知的是,谷心音此刻在嘆息的卻是別的事情。

“夏副院長…看來您的身體,是真的十分不好,已經不好到雲秦和學院有些人敢動些對您和學院不利的念頭,否則你即便不親自到碧落陵來教訓聞人蒼月,又怎麼還會擔心我回不去…又這麼急著將這麼多優秀的學生送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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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20:57
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七章 劍之初御

迷蹤林連綿了碧落陵和唐藏帝國疆域接壤的過半邊境,而碧落陵本身相當於雲秦數個行省的面積總和,由此就可知其多遼闊,可以想像雲秦書籍之中所記載的“茫茫然不見其邊,匿百萬軍猶不見人”之類描述完全不虛。

林間的地面上積著深達數尺的落葉和枯枝,或許因為水氣適中,且迷蹤林中的樹木都是參天巨木,即便有雨水也被大半遮擋的緣故,所以這林間竟是沒有任何**的氣息,就像鋪著厚厚的地毯。

林夕就坐在一株已經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至少要十來個像他這樣的人才能合抱得過來的銀杏樹下。

這株銀杏樹是“公”的,不會結果,沒有銀杏果子掉落,只有一片片金扇般的落葉厚厚的鋪墊起來,顯得更加的乾淨。

空氣特別的清新,人的腦袋也特別的清晰。

林夕悠長的呼吸著,驀的,滾滾的魂力從他的右手五指之間噴薄而出,全部貫入他膝上的淡青色長劍之中。

“錚”

淡青色長劍震動了起來,發出了一聲輕鳴。

在下一息,這柄渾身流淌著銀色光華,好像在不停的刷新一般的精緻長劍猛的振動飛起,嗤的一聲,在林夕的身外兩尺之地以驚人的速度急劇的飛旋了一圈,又像旋轉的雨傘邊緣灑出的水滴一般,飛切了出去,咄的一聲,失去控制的釘在了林夕身側的一株大樹上。

“這御劍,果然很難啊…”

林夕明顯愣了愣神,似乎一時都沒有明白自己的劍飛到哪裡去了,接著聽到聲音,看到那柄釘在大樹上的飛劍,他才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著自語了一聲。

御劍之法的道理,比他想像的要容易,但是要想實施,卻是又比他想像的要困難。

在此之前,林夕以為御劍必須控制魂力在周圍的天地之間划出獨特的符文,引動天地元氣的力量,控制飛劍,但事實和他想像的截然不同,引動一些天地元氣的力量,那只是飛劍本身符文所做的事情,飛劍上的符文,就是他的魂力和天地元氣、以及飛劍聯繫的紐帶,也就是說,這飛劍的符文…本身就像是一輛汽車的油門和方向盤。

要御使飛劍,只要始終能感知到這個方向盤,並用魂力控制這個方向盤而已。

對於修行者而言,最大的阻礙當然是有沒有劍感,能不能感知到這個方向盤。

林夕本身就是最適合修行飛劍的修行者,已經有了清晰的劍感,從道理上來講,御使飛劍並不困難,只是威力弱小。

然而首先要保持魂力的連續噴湧,感知始終死死的把握住飛劍,就已經極難。

因為飛劍勢必飛得很快,至少會比平時全力一刺的速度會更快一些,否則慢了,威力還不如平時的一刺,這飛劍不如叫飛雞,只是被人斬的份,還有什麼意義。

感知要始終死死的跟著飛劍,勢必精神要極其高度的集中…這就使得在控制飛劍的整個過程中,林夕都覺得自己好像在自己射箭時,箭矢脫手的瞬間控弦般那麼緊張。

神經始終像平時最緊繃的時候,一息都不能鬆懈!

但在戰陣之中,又不能目光和精神祇盯著自己的飛劍,最差最差,你至少得注意對手的動向,保證自己的飛劍能夠斬殺到對手的身上。

林夕現在就是一看別的地方,一略微分神,飛劍就很容易直接失控。

其次南宮未央明確的告知林夕飛劍也分許多種劍意劍道,有些劍道允許飛劍在某些時候有休憩,也就是說像發動機“熄火”一般的狀態,雖然這種時刻必定極短,但對於修行者而言也能節省許多心神和魂力,而有些劍道卻是始終要將飛劍控制在疾速,不追求耐力,只追求最快,最恐怖的殺傷力。前者劍道之中最出名的就有千魔窟的“飄葉”劍道,飛劍在加速和陡然失重之間不停變幻,御劍聖師通過瞬間控制,瞬間又不控制的手法,使得飛劍的飛行在空中如同一片急劇亂飄的落葉一般,變幻莫定,飛行軌跡詭異至極,且魂力極其節省,可比同級別的聖師多控制飛劍近一倍的時間。

而南宮未央的“連殺”劍道,走的卻是後者的路子,是始終保持著魂力灌輸,即便變幻軌跡,上升下墜都是通過魂力的噴湧來控制。

無論是哪種劍道…對於林夕這種初學者來說,要做起來也都是極難,太容易失控。

在旁人看來,聖師強大的飛劍飛於空中,以意而動,心之所向,劍便至於何處,無拘無束,揮灑自由。

之前林夕自然也是這樣的觀感。

然而等到真正的經受傳授御劍之法,林夕卻是明白,飛劍的真諦,卻是包含著過猶不及的真理,始終要留著兩分餘地。

因為飛劍的每一個飛行方位變幻,都要“剎車”。

要想剎車,就要有比飛劍平時飛行時更強大的魂力貫注,將飛劍強行拉住,對於修行者而言,這便意味著飛劍始終也是薄冰上的舞蹈,一個太過放縱,飛劍就失去控制,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山裡看山,和山外看山的感覺,始終是兩樣的。

只是一句話的自語之間,又看著那柄還在微微顫動的長劍,林夕便想到,同樣是聖師,有些對於飛劍控制還不夠隨心所欲的,想必便只敢遠遠的施劍飛斬,因為和對手越接近,除了身體越容易遭襲之外,周圍的環境越紛亂,控制飛劍也更難。

那些膽敢在陣中隨意衝殺,甚至近戰的御劍聖師,自然是遠比一般的御劍聖師的境界要高明許多了。

……

明白其中的難,林夕就知道和風行者的箭技一樣,也不能心急。

所以他神容平靜的站了起來,走到了那株大樹之前,在距離飛劍兩尺處,他伸手虛按,飛劍“錚”的一聲輕鳴,又和樹身脫離了開來,只在眼光閃動之間,劍光一閃,他這柄飛劍就飛快的在面前大樹上狠狠的刺了一記。

長劍深深的沒入樹身,又瞬間硬生生的往下拖出數寸。

林夕呼的鬆了一口氣,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刺殺拖曳的動作,就讓他的背心冒出了一層汗珠,但他也同時覺得自己做得不錯,露出了些滿意的笑容。

“林夕…”

就在此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在不遠處的林間響起。

林夕聽出了這是姜鈺兒的聲音,腦海中也隨即浮現起了這個膽小羞怯的御藥系女生有事來找自己,但卻生怕打擾到自己,站在那裡不敢動作的樣子,於是他便飛快的拔出了劍,轉身微笑道:“過來吧,有什麼事找我?”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臉孔微紅的姜鈺兒捧著用寬厚樹葉襯著的一堆菌菇和肉乾等物從幾株大樹之間快步走了出來。“沒什麼事…老師讓我給大家送吃的東西。”

“老師讓你負責飲食?長孫無疆的情況怎麼樣?”林夕知道自己越是客氣,姜鈺兒恐怕越是羞怯,所以他也沒有說什麼客套話,上前接過這一大捧東西便和吉祥一起吃了起來,邊吃邊問道。

“恩。”林夕的隨意讓姜鈺兒明顯也放鬆了起來,她點了點頭,一邊忍不住好奇的看著兩個爪子捧著東西大吃的吉祥,一邊答道:“他方才醒過來了會,現在又被老師用了藥沉沉睡過去了,老師說只要好好養個大半年,最多數年之內不能全力動手,別的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那就好。”

林夕笑了笑,不管長孫無疆的身份是土包還是太子,對於他而言都是他的朋友,聽到沒事,他便由衷的開心,至於將來,這名雲秦太子會不會因為大權在握而心性有什麼改變,那便不再是他現在所需要考慮的事情。

“對了,你怎麼會也到碧落陵裡面來?”笑了笑之後,林夕看著姜鈺兒,又忍不住問了這一句。因為平心而論,姜鈺兒在青鸞學院所有的新生之中,都是十分普通和平庸,而一般的學生根本不可能知道碧落陵發生的事情,絶對不可能說是自己主動申請前來,他就想不明白學院派她也進入碧落陵的理由。

面對林夕的疑問,姜鈺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藍老師讓我來的。”

林夕想了想,道:“那來之前,老師應該會尊重你的意願,把這裡正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吧?”

姜鈺兒道:“告訴我了。”

林夕眉頭微蹙,道:“那你明知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來啊?”

姜鈺兒以為林夕有斥責之意,便不自覺認錯般低下了頭,微怯道:“我覺得你和高亞楠會來…我就來了。”

林夕無奈。

面對這樣近乎無腦,沒有自己主見…然而卻又因為好朋友來,就想來的真摯情誼,他還能有什麼話好說?

“想不到你們都來了,連蒙白都來了。”

發覺林夕似乎沒有斥責自己不該來之意,姜鈺兒卻是又高興了起來,搓著自己的衣角,輕聲說道:“林夕,這裡戰事應該是結束了…沒什麼問題了吧?”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林夕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個一切普通的御藥系女生,呼出了一口氣,接著溫和的笑了起來,道:“學院既然有這樣細緻的安排,南宮陌即使殺不了他,也應該不會讓他往迷蹤林這裡來,我聽安可依說,他手下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聖師了。”

“那就好。”姜鈺兒大鬆了一口氣,看著林夕,卻是又有話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樣子。

林夕笑了笑,主動道:“有什麼要問我的?”

“聽高亞楠她們說,你在修行飛劍?”姜鈺兒頓時興奮了起來,馬上充滿期待般問道。

林夕微笑道:“是的…只是很差,還摸不到什麼門道,怎麼,你也很喜歡飛劍,想要修行飛劍麼?”

“不是。只是我一直有個想不明白的問題,想問老師又怕被老師說和我根本挨不著邊的要問什麼。”姜鈺兒鼓足了勇氣,看著林夕問道:“我在典籍上看到,修行者御使飛劍,是用魂力控制…那既然飛劍沒有什麼獨有性,御劍聖師和御劍聖師交手,為什麼不會修為更深的一方,直接奪掉對方的飛劍,還會飛劍廝殺不休?”

“原來是這個問題。”

林夕忍不住笑了起來,將手中的劍遞到了姜鈺兒的面前,“你先來拿這劍。”

姜鈺兒便聽話伸手拿劍,但是林夕飛快伸手一縮,她的手卻落在了空處。她頓時不解的看著林夕,不知道林夕這是什麼意思。

“道理就和這是一樣的。”

林夕笑了笑,耐心的解釋道:“除非是同種飛劍,否則不同的飛劍符文是不一樣的,感知起來必須要一定的時間,而且即便是熟悉的飛劍,想要搶奪,魂力想要貫注進去,也必須先行將對方的魂力排除出去,而且首先自己的魂力還得精準的‘撞’在對方的飛劍上…然而飛劍一直是運動著的,且對方御劍者一發現不對,必定會馬上做出調整。這其中自然有一個時間差,就像你來抓我的劍,我的劍卻已經走了,一樣的道理,只是對於御劍者之間的交鋒而言,這裡面的時間更是意念一閃間的極短…這樣短的時間內,魂力都根本來不及貫注進去。除非有人能夠清楚的預知對方飛劍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細微的飛行軌跡,否則根本奪不下對方的飛劍。比如就算是一方聖師都沒有發現另外一方的存在,對方偷襲想要奪劍,魂力接近,另外一名聖師就已經來得及反應了。”

微微一頓之後,林夕接著笑道:“而且自己一用全力一奪對方的飛劍,自己的飛劍失去控制,也不容易被對方奪了過去。所以事實上才不會有修行者直接強奪對方飛劍的事情存在。”

“原來是這樣。”姜鈺兒忍不住赦然的笑了起來,“原來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居然完全是杞人憂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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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21:12
第九卷:歸人 第八十八章 遮天的禿鷲

草甸深處,一名面如白玉,很有儒雅氣息的中年男子翻過了一座山丘。

四野平靜,他的面容也十分平靜,但是分外輕快的腳步,卻是和他平時的沉靜截然不同。

因為他也快要可以回到自己魂牽夢繞的家鄉,快要可以和那些已經闊別許久的朋友見面。

他停了下來,眼前的草甸依舊安靜,沒有任何人跡,他的心情便又莫名的有些急躁起來,就在此時,他察覺到了什麼,抬眼往天空看去。

天空之中有嘯鳴。

白雲之間,有黑點析出,在他的眼中急劇的放大。

看到對方如此精采的出場方式,他急躁之情全消,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一群巨大禿鷲降落,四散,露出了聞人蒼月如鐵鑄般的身影。

此刻的聞人蒼月,已經換上了一件更為輕薄的素色麻衣,然而他的威勢,卻依舊不減分毫。

“白玉樓,你隱匿的很好。”

聞人蒼月的語速並不快,但分外的清晰,分外的有力,就好像雲端有戰鼓在敲擊,最為關鍵的是,似乎只是他想要開口說話,對方便不可能搶在他的前頭。

“早在龍蛇邊關天魔鎧交易事發之前數年,我便已經察覺東林行省必定有人為大莽策應,只是查了數年,卻依舊沒有能查出你來。”

“大將軍過譽。”白玉樓恭敬的對著這名牽動天下的梟雄躬身行了一禮,“大將軍事必躬親,連遠在東林行省的事情都瞞不過大將軍,實是令人唯有佩服二字。”

聞人蒼月的神色並沒有因為白玉樓的讚譽而改變半分,依舊只是沉冷的看著白玉樓,問道:“按我先前掌握的一些消息,你應該是出身於千魔窟?”

白玉樓頷首,道:“正是。”

聞人蒼月目光不變,道:“是李苦開創了千魔窟後來居上的局面,現在你們千魔窟也要對付他?”

“這不只是我們千魔窟,而是所有大莽修行之地,整個大莽王朝的事情。”白玉樓平靜道:“雲秦將我們大莽主流修行之法習慣稱為魔道,但此刻看來,皇上和李苦才是真正有了魔性,竟敢推翻這世間的道,不惜大開殺戒。”

聞人蒼月眉頭微挑,道:“何為道?”

這句話一出口,兩國的修行者論道,陡然又多了幾分嚴肅,就連白玉樓的身上,無形之中也散發出了些宗師氣度。

白玉樓看了一眼聞人蒼月,不卑不亢道:“這世間大家已經約定俗成,認為正確的理,便是道。”

聞人蒼月道:“推翻又如何?”

白玉樓道:“推翻著又何以服眾?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亂,天下必大亂。”

聞人蒼月點了點頭,“我和煉獄山申屠掌教的看法是一致的。”

白玉樓明確告知出身於千魔窟,先前兩人交談也根本未提及煉獄山,但白玉樓卻明顯十分理解聞人蒼月的意思,臉上再次露出真摯的笑意:“道理一致,便能共圖大事。”

聞人蒼月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應該已經到了大國師巔峰,距離聖師也只差一步。”

白玉樓面色微變,但還是點頭,道:“大將軍沒有看錯。”

聞人蒼月道:“除了你之外,你們大莽還準備了什麼人來接我?”

白玉樓道:“謝無為和暮道人,兩位前輩都是聖師。”

“我知道謝無為這個人,既然他來了,冒充我出手一次,也並不是難事。”聞人蒼月看了白玉樓一眼,“他在哪裡?我將我的劍送到他的手中。”

白玉樓的臉色驟然變得雪白,心中也驟冷,語氣微顫道:“大將軍您…”

“你應該也能發現,太子已經不在你們軍中。”聞人蒼月抬頭看了東側一眼。

此刻他和白玉樓所在的草甸都在山陽道中,距離安可依所在的大軍駐紮之地也並不遠。此刻整個雲秦的權貴恐怕都在猜測聞人蒼月的下落,一些強大的修行者恐怕已經進入山陽道,但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偏生出現在了這樣的地方。

出其不意,這本身便是兵家的謀略,而聞人蒼月,是連谷心音都自嘆兵法謀略不如的人。

“如果我猜得不錯,太子傷得應該極重,所以他們設法和接應谷心音的那一批人會合,此刻應該就隱匿在迷蹤林中。”聞人蒼月依舊冷漠而帶著強大威勢,不急不緩的說道:“即便我令大軍放火燒迷蹤林,時間也來不及,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離開碧落陵,已經不可能出手的情況下,我的成功率會更大。”

白玉樓先前一直對聞人蒼月極度恭敬,但此刻他卻是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行,這太過冒險,而且謝無為他們只要冒充您出手,便肯定無法出碧落陵。”

聞人蒼月面容微諷,“你要明白,我所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而且你還應該明白一點,我從來不喜歡多話…我先前之所以和你解釋了他們在迷蹤林中,說了那麼多話,便是看在你們要多死幾個聖師的份上。”

白玉樓一時沉默不語,身上的氣息不停的震顫。

“你不用猶豫,因為你不可能拒絶我的要求。如果你是只考慮自身的人,也不會願意到雲秦做潛隱了。”聞人蒼月冷笑道:“無謂的猶豫和軟弱,是我最為厭惡的東西,你難道還想不明白,為什麼煉獄山和千魔窟都一定要請我去你們大莽?”

“因為只有我去了,你們煉獄山申屠掌教才有可能留得住李苦,才能殺死李苦。你應該清楚你們大莽的其他聖師都不可能替代我,只有我和申屠掌教聯手才能殺死李苦…既然不可替代,那就是十名聖師,都沒有我重要,只是兩三名聖師,又算什麼?”

白玉樓的雙手震顫了起來,他當然清楚聞人蒼月所說不虛,在李苦這樣的人決定逃跑時,一般的聖師,根本起不到任何阻礙作用,唯有聞人蒼月這樣的存在,才能夠起到作用。然而他沒有想到…聞人蒼月竟然能夠冷酷強大到這樣的地步,竟然在這種時候還不走。

“你真的有絶對的把握?”白玉樓艱難的嚥了口口水,看著聞人蒼月,道:“畢竟我們要強大著的大將軍去大莽,而不是要重傷的,無法出手的大將軍去大莽。”

“我不會靠近他們的身邊。”聞人蒼月冷漠道:“雲秦雖大,能夠阻止我走的,也只有那幾個人。我自然會確定他們去殺謝無為他們,我才會出手。我自然可以保證,到大莽便可以面對李苦。”

白玉樓只覺得可怕。

他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的時候,覺得這人的可怕。

聞人蒼月卻並沒有再對白玉樓說什麼話。

既然他肯定白玉樓必須接受這樣的條件,他便不會再浪費什麼時間。

一只只體型龐大的禿鷲開始畏懼的振翅飛起。

聞人蒼月的身體上升,被這一大群的禿鷲簇擁著,圍攏在了裡面。

白玉樓微微仰頭,他此刻只覺得聞人蒼月也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禿鷲,一隻踩著無數人的屍骨飛上高空…大得遮天蔽日的禿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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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8 00:21:28
第十卷:這世間 第一章 美好的青春

迷蹤林茫茫然不知其邊際,可匿十萬軍,對於修行者而言,即便是在這迷蹤林中隱匿一世,也有足夠的食物,根本不用擔心會餓死。

但除了對這整個世間徹底失望的修行者之外,自然不可能在迷蹤林中渡過一生。

因為時間已過,碧落陵之亂應已開始平歇,隨著更多學院和雲秦朝堂的修行者進入,想必碧落陵的消息傳遞也會趨於正常,不會像之前聞人蒼月統御整個碧落陵時一樣閉塞不通。

學院的這一列隊伍整裝啟程,開始真正的回家之路。

林夕和姜笑依、李開雲三人充當箭頭,作為這一支部隊的偵察衛,行在部隊的最前方。

因為所有人判斷的最危險時候已經過去,且知道在這些師長在的情形下,突前的偵察衛也只不過是擺擺樣子,所以林夕和姜笑依、李開雲三人也沒有拉開陣型,只是並肩走在迷蹤林中,心情都是十分輕鬆。

李開雲和姜笑依的修為都堪堪過了中階魂師,距離已經過了中階大魂師的林夕已經有了很大的距離,但是經歷了許多生死之戰後,三人身上青澀稚嫩的氣息卻是已經漸漸消隱,都有一種成熟穩重的氣度於無形之中散發出來。

這種氣質的改變,成長的速度,恐怕連徐生沫看到都會覺得十分的驚訝。至於驚訝過後,到底是高興還是更加的不喜歡,就只有徐生沫自己知道了。

“你有沒有和她聯繫過?”

林夕看著頭髮依舊有些微黃,身體顯得更為乾瘦,但已經擁有些他熟悉的邊軍將領般的氣勢的李開雲,輕聲問道。

李開雲微滯,道:“哪個?”

面對李開雲的明知故問,連姜笑依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除了冷秋語之外,還有哪個,在我們面前,你還要故作糊塗。”

李開雲黑瘦的臉上微紅,卻是又微微的嘆了口氣,看著林夕答道:“我經常有給她寫信…只是她回得極少,只怕是看不上我。”

“能回就是成功的開始。”

面對吐露心言的李開雲,林夕笑了起來,拍著李開雲道:“告訴你一個秘訣,好女就怕纏…纏著纏著,心裡就有你了,就算你不是她第一眼看著就一見傾心的人,但只要她心裏邊有你的影子,今後她遇到任何人,都會先行將那人和你在心中比較一番。只要你足夠出色,那些人自然就被比下去,在她的心裡留不下任何痕跡。”

李開雲面色更紅,但卻是覺得極有道理。

姜笑依忍不住再次輕笑,“林夕,你的確是過來人,這些事情,你果然極有經驗。”

林夕也不謙虛,得意一笑,“笑依你要是看上了誰,我也絶對可以當你的第一號軍師,給你出謀劃策,保證你手到擒來。”

“那就先謝了你了。”姜笑依笑了起來,“不過我看你最好先幫幫蒙白。”

林夕和李開雲都有些驚訝,異口同聲:“蒙白?”

“你們是沒注意。”姜笑依微微一笑,道:“這兩日他和姜鈺兒明顯十分投機,兩人在一起很多話,蒙白平日裡還主動幫她做許多事情…只可以姜鈺兒雖然也姓姜,卻不是我的妹妹,否則我這兄長肯定要從中撮合他們一下了。”

“蒙白和姜鈺兒?”林夕和李開雲先是面面相覷,但只是數息的時光,兩個人卻又都是異口同聲,“很配。”

蒙白天生膽小,姜鈺兒卻也是膽小羞怯,細想起來,兩個人若是能湊成一對,倒也不錯,省得將來出現蒙白被某個母老虎提著兵刃打得滿街跑而不趕還手的場景。

“不過這事情我們還是先要裝作沒察覺,不要點破,不然反而可能幫倒忙。”林夕忍不住笑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卻是又認真的告誡李開雲和姜笑依。

姜笑依微怔:“這又是什麼說法?”

“他們兩個裡面要是有個能膽大主動的,那還好,可是兩個都是小受型…哦,說小受型你們不懂…就是兩個都是膽小不會主動的。”林夕解釋道:“要是去問他們兩個,他們兩個肯定羞怕的絶對不會承認…現在他們感情尚淺,被我們一嚇,恐怕反而不敢接觸,反而棒打鴛鴦了。只能等他們水到渠成,合適的時候我們再幫他們點破那一層紙倒是可以。”

李開雲和姜笑依互望了一眼,忍不住肅然起敬:“林夕,你在這方面果然是第一號軍師…我們將來的幸福,就只能全靠你了。”

……

在同一時刻,碧落陵西郊和山陽道接壤的某片荒原草甸中,兩個年輕人也正併排走著。

其中一個是一位容顏異常精緻的美麗少女,即便此刻穿著染了些血污的普通黑甲,但依舊顯得身姿曼妙,任何見到她的人,想必還是會覺得她異常的美麗,恐怕許久過後都很難忘記她的容顏和身姿。

她是秦惜月,不知道讓多少青鸞學院的學生一見便傾心的明珠。

她身旁的年輕男子身材有些高大,但面容十分普通,只是顯得十分穩重。

這名年輕男子就是張平,天工系的學生,也是林夕的好友之一。

他和秦惜月所在這一個小隊的任務,是進入碧落陵西郊,拖住碧落陵西郊效忠於聞人蒼月的一些部隊的腳步。

學院和雲秦朝堂要和聞人蒼月決戰的地點是定在碧落東境的山陽道,所以碧落陵西郊大多數區域,還是相當於聞人蒼月的大後方,所有進入執行任務的小隊的危險程度,並不比直面程玉和聞人蒼月親率的大軍要小多少。

一些局部的戰鬥還在繼續。

就在一日之前,張平和秦惜月所在的這一支小隊便被徹底打散,張工和秦惜月雖然突了出來,卻不知道其餘的人有沒有活下來,只知道碧落陵東境此刻已經相對安全,所以便一路朝著山陽道的方位而行。

雖然只有兩人穿梭在由無數茫茫草原和山林拼接起來的碧落陵中,隨時還有可能遭遇零散的軍隊和修行者,十分危險,但也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張平的情緒卻十分複雜,不僅沒有想到危險,甚至還有種希望這路途永遠不要終結,就這樣一路走下去的念想。

然而看著秦惜月在他眼中如女神般的容顏,看著對方的神色,他便知道對方對自己根本沒有什麼超出同學和普通朋友之間的情愫…他便不自覺的卑微,即便此刻兩個人併排走在一起,若是有人從側面看,也會發現,他始終沒有和秦惜月在一直線上,始終差著秦惜月半步。

秦惜月並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對於男女之間好感的這種事,女的一般而言也要比男的感覺來得敏鋭。

她當然感覺得出張平對於自己的情愫,只是因為她的確對張平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所以她便一直裝著沒有任何的察覺。

只是眼睛的餘光中看到張平肩頭又有鮮血隱隱映出的繃帶,她卻自然不能視若無睹,於是她主動的慢了一些,轉頭看著張平,輕聲問道:“你的傷口又在流血…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聽到對方溫婉的聲音,張平心中一顫,馬上搖頭道:“沒有什麼關係,等沿途再找到些止血藥物換上去,不會有什麼問題。”

“謝謝。”

秦惜月點了點頭,輕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髮,她絲毫不會知道自己的這個動作在一般人眼中會是何等美麗的風景。張平有些微痴,她卻是接著誠懇致謝道:“如果不是你及時衝殺過來,受傷的肯定是我。”

或許是這刻秦惜月距離他近,或許是秦惜月此時的目光太溫暖,張平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即便這一刀再重一些,我也會為你擋。”

這一句話出口,秦惜月的眉頭微蹙,她沒有想到張平竟會陡然說出這樣一句明顯是袒露心意的話。

而這句話一出口,張平自己也是一僵。

就在這氣氛瞬間尷尬之際,秦惜月的眉頭突然蹙得更緊,“你聽…”她飛快的對著張平做了個手勢,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用唯有兩人聽得見的極低聲音說道。

張平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聽到,風聲中隱隱傳來風鈴般的聲音。然而碧落陵的這種荒原之中不可能有風鈴,這聲音,只可能是金屬鎧甲快速行進間輕微摩擦和撞擊的聲音,且距離他們必定不遠,否則不可能聽得見。

兩人迅速的彎低了身體,以近乎匍匐的姿態,緊張而謹慎的穿到了旁邊一個土丘上。

在青草的縫隙之間,兩人看到一支騎軍在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草海之中。

這支騎軍唯有兩百餘人,然而每名軍士身上的氣息都比一般軍士更為強大,且他們的身上都背著一個青銅色的大金屬箱子。金屬箱子的外側有著一個猙獰狼頭的標記。這風鈴般的聲音,正是這支騎軍在快速突進之時,這金屬箱子發出的輕微震響聲。

“青狼重鎧!”

出身於天工系的張平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種箱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從喉間冰寒的擠出了四個字。

“西郊我們的友軍都被擊潰了…這麼齊整,這麼大數量的青狼重鎧軍,只有可能是聞人蒼月的部下。”秦惜月心中生寒的說道。

張平點了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這樣的一支重鎧軍,以這樣的速度突進,是要做什麼?”秦惜月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決然道:“我們跟上去。”

張平臉色有些微白,“太危險了。”

秦惜月看了他一眼,道:“即便我們不敵,若是能在一些緊要的時候提前示警,或許也能救許多人。”

張平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堅定而美麗的面目,不再說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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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二章 明月照我還

月明。

鏡天湖上水雲生,平靜如鏡的水面下,也如生著一輪明月。

林夕所在的這一列對於整個雲秦和青鸞學院而言都是至為重要的隊伍,已經繞過了鏡天湖,在夜色掩映中,行進在山陽道的草甸之中。

……

秦惜月和張平已經疲憊到了極限,就連渾身的骨子裡都有一種酸意在泛出來。

修行者有著魂力的支持,雖然在短時間內的爆發力和速度要遠超駿馬,但在奔跑的持久力上,自然無法和天生就在不斷奔跑的馬匹相比。

所幸這些馬匹的負重極重,也要時時停下來休息,而且這支重鎧軍明顯急著趕赴執行某個任務,根本沒有時間來設法掃除軍隊經過之後的殘餘痕跡,所以兩人才能一直勉強不跟丟這支軍隊。

在明月從遠處的山陵間升起時,秦惜月和張平就已經發現兩人所在的位置已經在山陽道的腹地。

這本身就是他們所想趕至的地方,因為這在碧落陵的整個東境,對於他們而言,也應該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那聞人蒼月的這支重鎧軍,不顧蹤跡的全速奔襲到這裡,是要做什麼?

秦惜月強壓著渾身骨子裡的酸意,努力保持自己腦袋的清醒,思考著這個問題…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是林夕那個傢伙在這裡,或許便會有辦法理清些頭緒。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此刻她和張平已經距離安可依駐紮的大軍不遠,距離她下意識的想到的林夕也已經不遠。

……

林夕嗅著青草的香氣,看著星星,看著月亮,行走在碧落陵的黑夜之中,驀的,他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得十分滿足,發自由心,令人看到他的此刻的燦爛笑容便有些忍不住的感動。

“林夕,你在笑什麼?”

擔架上的長孫無疆也在看著天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眼睛的餘光中,他看到了自己身側林夕臉上露出的燦爛笑容,他便也溫和的微笑了起來,輕聲問道。

和前兩日相比,他此刻說話雖然依舊痛苦,但已經沒有那麼艱難。

“你現在躺著,所以還看不到。”

因為長孫無疆堅持讓林夕將他看成之前的陳暮,而林夕也沒有這世間的雲秦人那種天生的敬畏,所以他便也就將長孫無疆當成那日止戈新生殿前的陳暮,也沒有什麼特別尊敬的稱呼,只是笑著隨意的輕聲解釋道:“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就在我們前方的一片丘陵上,有不少的燈火。”

“那是我們一方的軍營,可聞人蒼月餘孽未清,為什麼要大燃燈火,自曝行跡?”擔架上的長孫無疆有些不解,看著林夕道。

林夕笑了笑,道:“你之前用了藥,一覺睡得太久,大概不知道我們現在已經深入山陽道腹地,那一片軍營,應該就是我們先前離開的軍隊的營地了。”

長孫無疆微怔,事實上從天空明月的方位,他也已經判斷出已經是後半夜,已經知道了自己之前的一覺已經睡過去了許久,已經隱約猜出那是鏡天后軍等數支軍隊駐紮的營地,但他有些依舊想不明白這和燃著燈火有什麼聯繫。

看著依舊不能理解的長孫無疆,林夕燦爛的微笑道:“只有安老師知道我們回來…。”

長孫無疆頓時反應了過來,恍然大悟,“只有安老師知道我們差不多回來的時間,她燃著火光,是為了讓我們可以輕易的發現她駐軍的所在…這火光,便也說明安老師安然無恙。”

林夕微笑不語,點頭。

長孫無疆也笑了起來:“安老師的確是個很可愛,很美麗的女子。”

林夕頓時微汗,“我看你是誤會了。”

“不是麼?”長孫無疆頓時歉然的笑道:“那真是抱歉了。”

“不用抱歉,只要將來你不和我搶就行了。”林夕看了前面不遠處的高亞楠一眼,俯下身來,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在長孫無疆的耳畔輕聲道。

長孫無疆愣了愣,不明白林夕這句話的意思,他想說君子不奪人之美,我怎麼會和你搶,但想來林夕說這句話應該有深層的意思,他便沒有出聲,愕然的望著林夕。

“高亞楠是周首輔的女兒。”林夕在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在碧落陵內外,現在應該不算是什麼秘密,只是你傷重沒見過她真正出手,所以你還不知道。”

長孫無疆又是一呆,目光忍不住掃在了高亞楠的背影上。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劇烈,笑得忍不住輕咳了起來,嚇得杜占葉的雙手都按在了他的身上,生怕他笑得牽動體內的傷口,引得傷勢惡化。

這下輪到林夕愣住了。

看著杜占葉嚇得臉色發白的模樣,又知道自己的確不適合大笑,所以長孫無疆硬壓下了笑意,“林學弟…原來你在御藥系放的那一把火,就是在挖我的牆角。”

林夕聽出對方並不怎麼在意,便撇了撇嘴道:“你們之前都沒有正式見過面,怎麼能算你的牆角…明明我的就是我的。”

長孫無疆又要笑,但還是忍住了。

他看著林夕,聽著林夕完全是朋友之間的言語,他的心情便更加的輕鬆,“你放心好了…那只是我父皇的意思。要是我以前真見過亞楠,對她已經心生愛慕,那可不會讓著你,好歹也要公平競爭一下,你會放火,我可是也會想點別的法子…不過之前我的確還沒有過任何兒女私情的想法,你們既然又互相傾心,我怎麼可能會來強插一手。如果他日父親再和我提及,我便設法從我這頭找法子拒絶便是。”

“這還差不多。”林夕很是滿意,想要拍拍長孫無疆的肩膀,但伸出手又想到對方的傷勢很有可能被自己一拍變重,他的手便頓時僵住,訕訕的縮了回來。

這個不假思索,只有真正不考慮身份的好朋友之間才會做的動作,讓長孫無疆又是笑了起來。

……

“有什麼值得你們這麼開心的?”轉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偷偷快步走近自己身邊的林夕,高亞楠板著臉,拉開了一步,冷道。

林夕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生氣。”

高亞楠怒了,低聲道:“你怎麼知道我生氣了。”

“看你的樣子都快動手打我了,還不叫生氣。”林夕輕笑道:“好了,不要生氣了…我知道你想到皇帝要將你許配給他,我還和他聊得高興,就會生氣,不過我其實是威脅他去了。”

高亞楠頓時怔住:“威脅他?”

“是的。”林夕很當然的樣子:“我威脅他,他想都不要想…不然我現在就一掌拍死他,經過我的威脅,他祝我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所以我們大家就很開心,呵呵..”

“林夕,你當我白痴麼…他會和你一樣無聊,說什麼早生貴子的話?”高亞楠差點咬牙一掌把林夕拍出去,但她的樣子,落在身旁的姜鈺兒眼中,卻分明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面色緋紅,方才臉上的真實怒意,已經消散得快無影無蹤了。

有些羨慕的轉過頭,無聊的扳著手指頭算著步數,姜鈺兒看到遠處草甸隆起的坡上的火光變得越來越近。

有人脫離了這支隊伍,先行無聲的消失在前方的黑夜中。

她認出了是那名她不認識,但林夕說過之前應該是一直在試煉山谷中的李五講師。

她不像林夕那麼清楚,知道這名黑袍講師肯定是先行找出前途的暗哨,告知是自己人,不必驚慌。她只覺李五脫離前行之後,一路還是十分平靜,李五也沒有返回來。然後在又快步穿行了很久,數到她自己都忘了數之後,她看到了連綿的行軍帳和一些壕溝,抗馬樁等防禦工事。

有數列軍士已經在等著她們的到來,但是都保持著安靜,沒有驚擾那些已經在休憩的軍士。

在走過數百頂營帳,進入這軍營深處之後,還是第一次真正進入這種大軍駐紮地的她在有些心驚的打量之間,看到前方那名叫李五的講師迎了過來,他的身旁,還有一名頭髮微卷,看上去有些書呆氣的秀麗女子。

“安教授…”身為御藥系的學生,她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名秀麗女子是誰,膽小,且十分怕師長的她第一時間就下意識的想要稱呼行禮,但又不知道此時貿然出聲是否合適,所以她躬身行禮是行禮了,聲音卻是吞在了喉嚨裡。

讓她更為緊張的是,安可依卻似乎注視到了她的行禮,也對她微微躬身,還了一禮。

皎潔的月光,照在安可依的臉上,林夕只覺得她似乎憔悴了不少,但他還是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時雙方都盡在不言中。

“嘖嘖,安師妹真是出落得更漂亮了啊。”

唯有一聲只有莫明奇和藍棲鳳才聽到的令人忍不住想揍人的嘟囔聲從某個重要人物的口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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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三章 撕裂夜空的雷霆

因為以為大亂已然結束,所以這麼多學院的老人和新人的相會,在碧落陵充滿著青草芬芳的月夜下才顯得分外的靜謐。

安靜平和,身邊站著林夕,高亞楠也十分喜歡這種感覺。

然而此刻,這個軍營裡面,有一個同樣離家了許久,想要歸家的人卻是滿心苦楚。

他是白玉樓,一名值得尊敬,但同樣可憐的潛隱。

他緩緩的走到軍營坡上的一處哨卡旁,面對數十名軍士的行禮而沉默不語。

以他個人的意願和情感,是根本不願意破壞此刻這面前天地的靜謐,不想再聞到濃厚的血腥氣,他甚至也不願意聞人蒼月這樣的人進入大莽。

因為他十分清楚,像聞人蒼月這樣的人物,就是一柄雙刃劍,你用他可以殺死對手,但卻也極容易傷著自己。

白玉樓和千魔窟、煉獄山以及大莽的許多人一樣,堅決反對湛台老皇帝讓一名普通布衣學生接替皇位的做法,但和聞人蒼月接觸過一次之後,他心中便覺得應該想更好的方法,不應該讓聞人蒼月這樣的人物進入大莽,引狼入室。

然而這不是以他的意願改變的事情,他是軍人,便得忠實的執行上峰的命令。

所以他唯有說服自己,聞人蒼月這樣如禿鷲般在屍山血海中生存,越飛越高的梟雄,進入到大莽,手握重權之後,對於大莽的將來會產生到底什麼樣的影響,不是他所要考慮,而是千魔窟和煉獄山的那些大人所要考慮的問題。

他只能相信千魔窟和煉獄山那些擁有這世上最高武力和智慧的大人物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會將整個大莽王朝引領著走向更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盛世。

而無數和他這樣的大莽人都十分清楚,對於大莽王朝最大的威脅並不是聞人蒼月這樣一兩個梟雄,而是在中州皇城的意志下,整個不斷擴張的雲秦帝國。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這名無比忠誠於自己的國家的大莽潛隱,還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擇,微微的嘆了口氣,右手五指在夜色中微微的彈動了一下。

幾縷不為人察覺的風沿著他的手指飛旋而出,輕柔的撲熄了他身前簡易塔樓上的兩處火光。

在距離這處軍營極遠處,連大聖師的修為都不可能感知到的一片草甸之中,身背深紅色長弓的森冷修行者放下了手中的大號黃銅鷹眼,對著身後身軀如鐵的聞人蒼月行了一禮。

聞人蒼月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他身側兩旁的草叢中,無數閃亮著真正草原野狼般目光的人瞬間發出了一聲呼嘯,開始了衝鋒。

地面驀然震顫起來。

似乎整個山陽道區域之中的平靜的草原變成了一片紛亂的綠色海洋,無數鯊魚在其中穿行。

聞人大將軍在碧落陵的真正最後一戰開始了。

在頓時被殺氣充盈的這片天地之間,一大群的禿鷲從聞人蒼月的身周騰空而起,將聞人蒼月簇擁在其中,服用了某種刺激藥物的這些禿鷲雙目血紅,以比平時足足快出一倍的速度,飛上高空。

秦惜月和張平也已經看到了安可依駐紮大軍的火光,但兩人來不及做任何的事情,就無比震駭的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一片風暴的海洋之中,在這樣的風暴海洋之中,兩條小魚也根本做不了什麼事情。

……

青鸞學院的講師和教授都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修行者,所以在遠處地面震顫剛起,大營示警聲還未響起之時,這些人便已經先後察覺到了。

谷心音首先發出了一聲嘆息,意義難明。

南宮未央眉頭一挑,眼中寒光大作。

林夕和高亞楠互望一眼,還未能感覺到外面的異常,但是從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的神色變化上,兩人也覺察出了什麼。

“如何?”李五的神色依舊冷靜,看了唐雨人一眼,出聲問道。

唐雨人的面容也依舊古板,只是多了一分凝重,簡單至極的吐出兩個字:“突圍。”

就在他這兩字出口的瞬間,整個軍營之中響箭聲、警鐘聲、擊鼓聲接連響起,徹底撕裂了這黑夜的平靜。

林夕已經久經戰陣,只是聽到這突圍和周圍連綿不斷的第一輪響起的尖鋭示警聲,他就已經明白了敵方的軍勢是何等的驚人。

如果聞人蒼月已走或是已歿,為什麼還能有如此驚人的軍力調動?

一時間,他就想到了一個可能,遍體生寒,同時明白為什麼這些學院講師和教授雖然面容不改,但卻是都目光極其肅冷,已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刃。

“報!”

白玉樓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因聞人蒼月先前刺殺太子一戰,郭石欽等一眾將領全部戰死,所以這一處駐軍,白玉樓便是總統領,只是沒有人想到,這裡的總統領,統率著整支大軍的人,卻偏偏是大莽潛隱,偏偏是對方的人。

“請。”即便是安可依也對白玉樓保持著相當的尊敬,飛快的說出了這一個字。

白玉樓入帳,心懷瞻仰的看著這群平時在世間無法見到的學院的人,壓抑著一些自己不應該有的情緒,飛快的敘述道:“敵軍勢大,三面來圍,唯有往東一面尚無敵蹤,重鎧軍數量甚巨,且前端已有天狼衛身影。我軍軍力遠遠不如,我已下令挑選軍中最佳戰馬…為了太子的安全,我建議馬上護送太子離開。”

“不需快馬。”

唐雨人搖了搖頭,卻是轉頭看著谷心音,問道:“你怎麼看?”

谷心音竟還笑得出來,他微笑回道:“最好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所有人都聽得出谷心音這句話的意思,唐雨人點頭。

安可依卻是忍不住轉頭望向了林夕。

就在此時,谷心音接著道:“有莫明奇帶著我就可以了。”

“不行。”唐雨人卻是決然的搖頭,“如果說真是聞人蒼月到來…便說明他的能力還是超過了我們所有人的判斷,光是莫明奇一個人,根本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我跟著他。”南宮未央出聲。

她根本不會顧別人的想法,只要說這樣的話,便也絶對不可能改變主意。

“我也跟著你。”李五點了點頭,看了谷心音一眼,也不顧此刻依舊醒著的長孫無疆,直言不諱道:“我們學院以這樣的陣容,這樣的力量…若是太子還有什麼不測,那也已經儘力了。”

長孫無疆張了張口,就將出聲。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十分安靜的安可依卻是出聲道:“林夕,你有什麼意見?”

唐雨人、藍棲鳳和李五的眉頭都同時一皺,不解的看著安可依。安可依的語氣,似是反而在征尋一名師長的意見,在這種時候是很令人覺得詭異的事情。

“如果讓我選擇,我會堅持大家一起走。”

而讓他們更加不解的是,林夕卻似乎也沒有什麼謙虛和推諉,而是認真的沉吟著,道。

唐雨人和藍棲鳳以及李五的眉頭皺得更深。

谷心音卻是反而又笑了起來,用有趣的目光看著林夕,問道:“究其原因是什麼呢?”

“任何一個人死,都不好。”林夕想了想,有些艱難,但又很簡單的說道。

谷心音看著他的眼睛,凝視片刻,又笑了起來:“好,我同意你的意見。”

不知為何,白玉樓的面色驟然有些改變,他的雙手竟再次不受他控制的微微震顫了起來,目光也忍不住全部聚集在林夕的身上。

唐雨人深吸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什麼,然而谷心音卻是轉頭看著他,堅定的笑了笑,道:“相信安可依的看法,相信我的眼光。”

谷心音微笑的神色說不出有多正式,但很熟悉他的唐雨人卻從中聽出了他的認真和他的肯定。

唐雨人心中依舊不解著,震驚著,但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開始披上用於夜行隱匿行跡的黑色披風,然而就在此時,谷心音的眉頭卻是陡然皺了起來,疾喝出聲:“小心!”

……

此刻碧落陵的天空中月明星稀,無數的刀光劍影閃耀著森冷的光芒,一些先頭的敵軍已經衝入了軍營的防區,已經發出了震天的喊殺聲,有猩紅的鮮血在到處飛灑。

一團黑色的陰影就在谷心音發出疾喝的同時飛速的從天空的雲間降落,就像烏雲一般,遮住了小半的明月。

這是一大群的禿鷲。

“轟!”

好像天空之中有一扇大門驟然打開,又像是天空中有一條大堤突然決了口,湧出了洪流,一股難以想像的磅礡氣息,從遮月的禿鷲群中衝出。

一些禿鷲都被這股恐怖的力量帶起的激流扯得粉碎,無數破碎的血肉和羽毛,從天空之中紛紛揚揚的灑落。

一條耀眼的金光,猶如一條雷霆,穿破無數破碎的血肉和羽毛,瞬間劃破了長空,在無數不由得仰天的軍士眼中留下難以想像的印記,落在林夕等人所在的帳頂。

帳內,林夕仰頭,就看到帳頂裂了開來。

“嗤!”

在他仰頭之前的一息,南宮未央的衣袖已經全部碎裂,她的飛劍,已經以前所未有的決裂和強大之勢,往上激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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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四章:預見死亡

在先前對林夕的傳授中,南宮未央就明確的告訴林夕,這世間任何強大的飛劍之法,也都是在薄冰上的舞蹈,不能太過。

然而此刻,在林夕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她的這飛劍一飛衝天,便已經用盡她的全力,用盡她的所有去勢,因為她也感覺到了天空之中降落下來的這一股氣息的勇猛果決,感覺到了這股強悍至極氣息的一往無前…她便清楚,聞人蒼月的所有攻勢,也只是這一擊之中。

在旁人,哪怕是營帳中的林夕看來,是天空中聞人蒼月的這一道雷霆斬裂了帳頂,但實際情況卻是這上方的帳頂早就破了,被南宮未央的這一劍所破。

在這一劍震碎她衣袖飛出之時,整個營帳內已如寒冬降臨,凜冽的寒氣嗤嗤的從營帳的任何縫隙之間刮卷而出。

南宮未央很早就已經想和名震天下的聞人蒼月交手。

因為她不喜歡聞人蒼月,非常不喜歡…還有,聞人蒼月是這世間,最為強大的御劍聖師之一。

然而就在帳頂破,看到天空之中落下的這條雷霆之時,她一向平靜如海的雙瞳卻是也不自覺的收縮了起來。

…..

金色雷霆自天上來。

但是數百步之內,根本沒有聞人蒼月的身影,唯有長長的金色絲光,蔓延在天空之中。

因為速度太快,金色雷霆之後,帶出了數條金色雲彩狀的渦流。

用任何霸道無匹的言語來形容這道金色雷霆的氣勢都不為過,然而這卻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柄刀,一柄充斥金色雷霆的古樸長刀,纂刻著一個個方形古字般的符文。

別人未必看得清楚,但是她卻看得清楚,這柄刀的刀柄後面,連著一條佈滿許多赤紅色符文的金色金屬鎖鏈。

這條鎖鏈極長,筆直,好像來自雲層之上的九天。

南宮未央能夠完全剔除這種錯覺,她第一時間就能清晰的感知出來,聞人蒼月如火山爆發般的滾滾魂力,正通過這條鎖鏈,湧入這柄金色長刀之中。

這條鎖鏈不是聞人蒼月本身,但因為這條鎖鏈,就像是聞人蒼月在親手持著這柄刀,沒有任何空間的間隔,聞人蒼月將這一擊的威力,便提升到了他所能達到的極限。

原本南宮未央的這一劍是直接想擊刺聞人蒼月,因為她想看看,聞人蒼月面對她的這一擊刺殺,會不會真的瘋狂到不顧自身,也要先將谷心音或者長孫無疆殺死,然而此刻,在雙瞳收縮的同時,她的飛劍,卻是以比飛出她袖中時,更強的力量,朝著那一條鎖鏈決然的斬殺而去。

在她的飛劍飛起之時,她已經用了全力,此刻要做得更強…便只有超過極限。

她的右手筆直的朝著天空伸了出來,整個一條手臂的肌膚,全部開裂,鮮血滲出,就好像有無數的血藤在她的手臂上生長出來。

……

就如隱匿著自己真實的身份一般,白玉樓這些年也隱匿著自己的真實武技和真正修為。

最為傑出的潛隱,無論在任何方面,一般都會極強。

他已到大國師巔峰,距離聖師也只有一步,所以他也比林夕要更早看清這一條金色的雷霆。

他早知道聞人蒼月會有這樣的一擊,然而在看清那條金色鎖鏈的瞬間,他的呼吸卻是徹底的停頓,連體內的魂力都隨著心神的極其震顫而有些流淌不動。

這種鎖鏈,整個天下,唯有千魔窟和煉獄山有。

這是“魔神之鏈”,在千魔窟和煉獄山之中,也是屬於極高的機密,唯有少數大匠師才知道煉製之法,能夠煉製出來。

也就是說,聞人蒼月甚至都已經掌握到了千魔窟和煉獄山的一些修行之法,掌握到了千魔窟和煉獄山的一些機密!

……

林夕不知道此刻唐雨人等人正在做什麼,兩股截然不同的磅礡劍氣使得他的雙目都如有針刺般的劇痛,使得他只能勉強看清那條天空中落下的金色雷霆並不是飛劍,而是一柄刀,一柄連著金色鎖鏈的刀。

他根本來不及做什麼,他只是能夠看到,南宮未央的飛劍決然的斬向刀柄後的金色鎖鏈。

南宮未央的手上鮮血如藤蔓般蔓延著。

她的飛劍在距離金色鎖鏈還有數尺之遙時,在急劇的不斷加速下,飛劍和周圍的空氣摩擦,已經產生了一叢藍色的火焰,但這叢藍色的火焰馬上被震得四處飛散,她的飛劍,開始切割金色鎖鏈上發出的金色光芒。

這金色光芒,就像一根根的金絲,竟然是強韌到了實質的地步,她的飛劍去勢,竟隱隱要被阻住。

南宮未央的臉色雪白,她憤怒的仰望著天空。

她沒有想到,聞人蒼月竟然強悍到如此的地步,即便自己在般若走廊之後的黃沙中輾轉,修為比起之前提升了許多,在這種完全沒有花巧的硬碰硬之中,竟然依舊無法抗衡。

然而她不可能就此屈服。

“噗”的一聲,她的口中噴出了一口血,她的右手五片指甲驚心動魄的從她的手指上震脫。

她的飛劍,異常強橫的切斷了所有的金絲,切在了金色鎖鏈上。

金色鎖鏈上金光流淌,就似要斷裂開來,然而就在此時,所有的金光、雷霆,全部匯聚到了金色長刀上。

金色鎖鏈毫無抵抗能力般斷裂。

金色長刀上出現了無數龜裂的光紋,在連聖師都無法反應過來的極致短暫時間之中,這柄金色長刀便完完全全的炸裂了開來,化成了無數極其細小的碎片和雷霆碎片,就像這一瞬間,有神人在空中灑下了一車的金粉。

林夕此刻無暇顧及的唐雨人和李五等人,原本已經全部簇擁在谷心音和長孫無疆的身前,然而此刻全部徹底的變了臉色。

這每一片細小的金屬碎片和雷霆碎片在威力上不可能和一柄飛劍相提並論,但在聞人蒼月傾盡渾身魂力的一炸之下,這每一片金屬碎片和雷霆碎片的速度,卻是比南宮未央的飛劍還要快。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李五憤怒而無助的怒吼著,他的雙手伸向上方,無數金屬碎片和雷霆衝擊在他的手上,爆出了無數團火花,他的雙手完全如同鐵鑄,沒有一片金屬能夠穿透,但是無數金色光點,也穿入了他的身體,帶出了無數絲的鮮血。

唐雨人的雙手之中一團磅礡的氣息化成了一條閃電蟒的光影,他融魂竟融的就是林夕之前在大荒澤中覬覦的閃電蟒,然而無數的金色碎片也洞穿了還未完全凝成的閃電蟒,衝擊在他的身上。

南宮未央在斬出那一劍之後,已經毫無抵抗能力,無數金色碎片直接洞穿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身後透出,帶出無數條金紅相間的光芒。

金色碎片如陽光灑落一般,無可阻擋。

林夕也只覺無數的碎片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體內,然後從自己的後背衝出。

因為劇烈的痛苦,他的眼前都黑了下來。

在這一刻,能夠來得及做出反應的只有谷心音。

他的眼中出現了濃濃的哀傷,一股恐怖的力量,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光罩,包裹住了他和他身旁的長孫無疆。

所有真正威脅到他和長孫無疆的金屬碎片,全部被阻擋在外。

他能夠保住長孫無疆這一瞬,能夠吊著一口氣,為學院留下至關重要的東西,但是他無法阻止身外這些朋友,這些和他們當年一樣的年輕人的死亡,他無法還擊,刺殺天上那名隱匿在禿鷲群中的男子。

這一刻,他只想他的人生能夠重來。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當年他會到碧落陵殺死聞人蒼月,但不會再進入唐藏,因為沒有他,那名笑顏如花的唐藏女子,便或許能夠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

……

林夕只覺得自己的生命力在飛快的流逝,他的意識已經急劇的模糊,然而腦海中那個“輪盤”,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似乎感覺他馬上就要死亡,要自動的轉動起來。

“回去!”

林夕用盡最後的力氣,徹底推動了這個“輪盤”。

時間回到了十停之前,回到了他們和安可依剛剛進入這營帳之時。

所有的人都安然無恙。

然而林夕的手腳卻瞬間冰冷至麻木,渾身卻是瞬間被冷汗濕透,他的面容也是無比的蒼白,一股難受得讓他近乎要嘔吐的感覺,使得他彎下了腰,不停的乾咳了起來。

因為方才的畫面,依舊無比真實的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在他當時的感知之中,似乎除了谷心音和長孫無疆還活著,所有的人都注定要死去。

有什麼能夠抵擋聞人蒼月的這樣一擊?

他腦海之中唯有這樣的一個念頭,一時胸口沉重和壓抑得無法呼吸,乾咳中近乎要窒息。

“林夕,你怎麼了!”

高亞楠等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到林夕陡然如此,一時間都發出了一聲聲的驚呼。

安可依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她的呼吸也有些停頓,搶在唐雨人之前,她的兩根手指搭在了林夕的手腕上。

林夕的脈相,讓她的臉色也瞬間蒼白起來,“不要緊張…不要心急,慢慢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用前所未有的輕柔語氣,在林夕的耳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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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五章:必須讓他出手

安可依的聲音讓林夕鎮定了些,他抬起了頭,看著安可依,開始竭力的調整呼吸,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因為知道安可依瞭解自己,也知道安可依足夠信任,且她說的話在唐雨人等人面前有足夠份量,所以他沒有再猶豫,湊到安可依的耳畔,直接道:“聞人蒼月馬上就會來。”

安可依的臉色變得更白,她看著林夕,緊抿著嘴唇,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這一瞬間的畫面落在其餘人的眼中都十分的詭異,但唐雨人和藍棲鳳等人都知道以安可依的性子,有這樣的神色,必定有極其嚴重的事發生,所以他們都保持了足夠的耐心,也是沒有出聲。

“老師,有沒有能夠往天空打出數百步,不,打出上千步,瞬間毒殺禿鷲或是鷹類的毒藥?”林夕接著在她耳畔說道,此刻面對安可依如珍珠般的耳垂,他的心中完全沒有旖旎之感,這句話出口的瞬間,他卻又感到了痛苦,因為他雖然從天空中飄灑的羽毛和一些巨禽飛行的聲音,可以判斷出聞人蒼月是借助禽類從天上來,但即便能夠在聞人蒼月降落下來之時,瞬間殺死那些巨禽,聞人蒼月的這一擊還是會發出,這裡的人還是會死去,最多就是聞人蒼月從空中墜落,以他聖師的修為,未必會摔得死。即便摔死,對於他而言,也是於事無補。

“沒有,除了藍杏,打到上千步以上的高空,無法保證毒藥不散…會被氣流吹走,無法保證能夠鎖定某處。”安可依的回答也直接終結了他此刻的無比糾結。

毒藥不行…現在直接離開麼?

林夕失神的咳嗽了一聲,然而他的心中對於這個念頭也馬上出現了排斥的感覺。

即便現在開始逃離,誰又能保證聞人蒼月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聞人蒼月依舊會出手,無論是谷心音死,或者他的朋友長孫無疆死,這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他想要身邊這所有人都活著。

直接在這營帳中往下挖個地洞藏匿起來?

沒有大荒澤中的那種巨甲蟲,能夠往下挖多深?而且誰又能保證聞人蒼月的那柄金色長刀會不會直入地中,炸裂開來?畢竟他們不可能用厚厚的土層將自己活埋在其中。

林夕雖然在修行中磨礪出來的心智已經遠超一般人,然而在這即將降臨的死亡面前,他卻是依舊忍不住有些慌亂,只是飛快的想著一個個可能。

讓大軍來圍著?

能夠堵住從天上落下的雷霆麼?

用小黑準備著?

他之前也根本沒有感知出對方的方位,而且那條金色鎖鏈簡直如同從天上墜落下來,聞人蒼月也不知道在高達多少的高空,他的箭矢射到那樣的高度,也對聞人蒼月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

將大量的厚重軍械聚集起來,躲避在下方?

這應該可以抵擋住聞人蒼月的那一擊,但是聞人蒼月若是發現苗頭不對,他還會以此種辦法動手麼?或許換一種辦法,他們依舊有很多人會死去。

最為關鍵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聞人蒼月竟然會棄劍,用那樣的鎖鏈和刀,而且那柄魂兵長刀,絶對不是凡品…只要這樣的刀存在,只要聞人蒼月還活著,對他們始終有致命的危險。

正是因為聞人蒼月還有這樣的手段,所以他還敢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準備擊殺他們!

所以即便不能馬上殺死聞人蒼月,也至少要引他出手,讓他消耗掉這柄在碎裂的瞬間,還能令力量維持下去的恐怖長刀。

隨著時間的流逝,林夕的腦子變得越來越為清晰,他飛快的抹去了已經流淌到他眼中的冷汗,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之中,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懇切語氣在安可依的耳畔低語道:“老師…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也知道你足夠值得信任,所以你必須說服他們配合我的一切行動…我可以告訴你,我看到了我們的死亡。我看到聞人蒼月借助一些巨禽飛在高空,他有一柄會炸裂成無數碎片的金色長刀,連著極長的鎖鏈擊下,威力之大,連聞人未央的飛劍都無法阻擋…我不知道老師你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沒有…請老師馬上聽從我的意見,因為聞人蒼月很快就會到。”

安可依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沒有絲毫血色。

她沒有懷疑林夕的說法,因為本身在她的理解之中,“將神”的能力恐怕就是一種恐怖的直覺,而在越大的危險來臨之時,這種能力放大,甚至直覺到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是可能的。

“天狼衛,還有很多忠於他,數倍於我們的軍力,也會隨著他一起殺到。”就在此時,林夕又在她的耳畔補充了一句。

“他那柄長刀,真的連南宮未央都擋不住,連唐雨人和我們都會死麼?”安可依的身體輕顫著,她也深吸了一口氣,如同迷茫的少女一般,在林夕的耳邊問道。

“是的。”林夕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就算是有聖師追殺他,他有這樣的長刀,也會被他殺死…還有,當天他刺殺長孫無疆,為什麼不用這長刀?”安可依繼續出聲,似是疑問,但她卻又馬上自言自答:“他不想在一兩名追殺他的聖師身上浪費這柄長刀,因為他知道就算殺死一兩名學院的聖師,也根本改變不了此間的局勢…他刺殺長孫無疆,不用這刀,是因為他可能覺得根本不需要動用這刀,或者…他本身就已經做好了算計,要等著谷心音和我們會合,這樣他這一柄刀,才能殺死更多的人,他真是這天下,最可怕的兵家。”

“我們只有讓他出手,讓他用掉這柄刀,否則注定有人要死在他的手上。”安可依自己回答自己完畢,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在林夕的耳畔接著說道。

林夕點頭,心中微鬆,渾身又是出了一身大汗。

“你按你的所想做,我一定會說服他們。”安可依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

這個聲音,她沒有只在林夕的耳畔說,而是讓所有營帳內的人都聽到了。

林夕馬上咬牙,疾聲道:“亞楠、笑依、蒙白、姜鈺兒,你們馬上去軍中,給我們這裡所有人每人準備一具防禦性最好的重鎧!連谷心音學長和太子殿下都要!記住要在五停的時間內回來,在五停的時間內,能儘量找到什麼防禦性最好的重鎧,就找來,有巨盾,也儘量帶來一些!”

“但你們要記住,儘量不要讓別人發現,實在不行,用我們先前十狼裡面的人,將這重鎧偽裝成其它東西帶進來!”

林夕這兩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但是高亞楠第一個就反應了過來,沒有任何的遲疑,只是深深的看了林夕一眼,便厲聲道:“走!”

四個年輕人直接就掠出了帳外,甚至無視了學院這些師長的目光。

“安教授,發生了什麼事情?”唐雨人緊鎖著眉頭,看著安可依和林夕,沉穩的發問。

安可依看著唐雨人,認真道:“我只問你們,信不信任我?”

唐雨人面容一僵,“這是自然。”

“我無法解釋原因,但是請求你們,接下來配合林夕。”安可依看著唐雨人等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唐雨人啞然。

藍棲鳳和李五也忍不住互望了一眼,他們也從未見過安可依有過現在這種的神色。

谷心音一直在細細的端詳著林夕和安可依,接下來他又細細的端詳了高亞楠等人的神色,然後他心中明白了些什麼,只是面上卻是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在此刻也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我相信安學妹…你們也要聽她的,否則我殺死長孫無疆,然後自殺。”

他這句話的內容似乎有些玩笑話,還有些令人覺得好笑。

因為他此刻根本無法大量動用魂力,若是殺死長孫無疆,他根本不用自殺,自己也會很快死了,然而以前便很是熟悉谷心音的唐雨人和藍棲鳳以及莫明奇卻是知道谷心音此刻的語氣和神色絶對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絶對的認真。

唐雨人和藍棲鳳等人的目光不由得聚集在了林夕的身上。

他們並不瞭解林夕,只聽聞林夕是風行者,沒有見過林夕在前往碧落陵的旅途中的表現,且因為學院的故意隱瞞,所以他們根本聯想不到什麼,他們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驚疑至極的想著,不知道他到底和安可依說了什麼,竟會讓安可依如此。

……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營帳外出現了車輪滾動的聲音,明顯有數輛車馬在行進過來。

林夕知道肯定是高亞楠等人回來,他的心情微微輕鬆了些,然而就在此時,谷心音第一個輕嘆了一聲,接著南宮未央皺了皺眉頭。

接著唐雨人等人的身體微微一震,再次驚異至極的轉頭看著林夕。

只在此刻,林夕也感知到了地面的輕微震顫。

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一股寒氣從心中升騰起來,和之前相比,聞人蒼月的攻勢,足足的提前了近一停的時間。

難道他能夠看見這車馬的行進,以為他們要離開,所以提前髮動了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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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六章:心中之虛火

“都是青狼重鎧。”

高亞楠第一個掀簾進入了營帳,看著林夕說道。

林夕回想了一下那金色長刀炸裂時那些金色碎片的威力,想到應該不足以洞穿此種魂兵鎧甲,但聞人蒼月的攻勢,似乎比之前提前了些,他便不知道聞人蒼月會提前多少時間發動攻勢,於是他的心情依舊極度緊張,馬上出聲道:“我們所有人都要換上重鎧...在一停的時間內…越快越好。”

……

草甸之中,身背深紅色長弓的大箭師胥秋白如鷹隼一般看著從他和聞人蒼月身後飛起的遮天蔽日般的禿鷲群,看著聞人蒼月首先消失在他面前的禿鷲群中。

他面無表情的將許多股皮繩纏在腰間,也隨即被接著騰空的禿鷲群帶起,飛上高空。

他身上那柄全部由金屬絞合而成,弓身和弓弦上佈滿薔薇花狀符文的巨型長弓依舊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氣息,但他身上厚重的皮箭囊之中,這次也沒有許多深紅色的精金長箭,唯有一枝灰褐色的金屬長箭,有九個圓圈狀的符文,就像是九顆魔王的眼珠。

……

營帳內全部都是輕微的金屬震鳴聲。

林夕等人雖然有過分解和裝配重鎧的經驗,但對於雲秦的這種主戰型制式重鎧依舊完全陌生,即便李五和唐雨人等人都熟悉這種重鎧,但要在極短的時間裝配完成,整個營帳內卻還是顯得十分混亂。

就在此時,營帳外一聲急促和沉冷的聲音響起:“報!”

已經裝配小半重鎧的林夕頓時反應過來是白玉樓前來彙報軍情,當下不假思索的喝道:“白大人趕緊離開。”

在林夕的印象之中,白玉樓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正直官員,在東港鎮和燕來鎮諸事之中,對自己也多有回護,想到聞人蒼月隨時要到的凶險,他自然不想讓白玉樓也陷入這樣的凶險殺陣之中,因為他十分清楚,在方才聞人蒼月那樣的一擊之下,就算是唐雨人和李五等人,都根本起不到作用。聖師就是聖師,尤其是像聞人蒼月這樣聖師中無敵的存在,將所有的修為爆發開來之時,聖師之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他這句話傳到帳外白玉樓的耳中,白玉樓的身體卻是微微的一僵。

他是這全軍的統領,所以此刻這軍中別人未必知道林夕等人的到來,但是他卻不可能不知道。他也發現了高亞楠等人似乎運送了什麼極重的東西到安可依的大帳之中,正是因為擔心林夕等人用什麼計謀離開,所以他才更快的熄滅了那數盞火光。

林夕並不知道,白玉樓才是聞人蒼月的眼睛。

白玉樓的身體微僵,雙手微冰,心中儘是些不祥的預感,在這一刻,他只覺前面的營帳就像是個深淵,似乎自己一步跨進去,就會將自己吞噬,然而背負在他身上的使命還是讓他的心腸瞬間冷硬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於一息之間就將自己的面容變得十分冷厲,極其急切,一步便跨入了營帳,“數倍於我軍的敵軍三面來襲,且有天狼衛和重鎧軍為前鋒…”一跨入營帳,白玉樓便厲喝出聲,在他心中已經想好的措辭的下一句,便是,“我們不可能抵擋得住,要儘快送太子離開。”然而只是說出了一半,他就不由得滯住。

因為他看到,整個營帳之內,一地的厚重金屬鎧甲,他看到幾乎所有人,都在飛快的裝配青狼重鎧。

白玉樓強行入帳。

但林夕此刻卻無暇顧及他,因為這營帳之中,也只是幾乎所有人,而不是所有人在裝配青狼重鎧。

因為南宮未央不肯穿上青狼重鎧。

姜笑依已經將青狼重鎧幫她分解在她身前,但是她卻不願意穿這青狼重鎧。

林夕對於南宮未央的不肯配合沒有絲毫的惱怒,他的腦海之中唯有南宮未央攔截聞人蒼月那一擊時的決裂和慘烈,那樣的場面,讓任何看到的人都會震撼和感動,敬佩。就在白玉樓強行入帳的此刻,還未徹底裝配完成的林夕走到了南宮未央的面前,看著她,用最真摯的語氣,請求道:“我絶對不會讓你做無意義的事情…就當幫我一次,穿上這重鎧。”

南宮未央看著林夕,還是搖了搖頭:“穿上重鎧,會阻礙魂力貫注…對我的御劍,有極大的影響。”

林夕滯住。

如果只是情緒方面的原因,他還可以繼續請求,或許可以說動,但南宮未央說的,卻是真正有道理的理由。

如果沒有南宮未央的攔截,不切斷那條金色鎖鏈,聞人蒼月的那柄刀,又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會不會整柄刀切入下來,洞穿某人的身體?

他可以通過獨特的能力,預知到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但是卻無法把握事物的變化。

他看著南宮未央,想了想,艱澀的點了點頭,不再勸說南宮未央裝配青狼重鎧,只是用極其認真的語氣在她的耳畔輕聲道:“若是聞人蒼月來…你在對敵時,至少要保留一絲的力氣。”

南宮未央眉頭微蹙,看了林夕一眼,沒有表態。

林夕知道時間已經極其緊迫,不再多說什麼,繼續盡自己最大的速度裝配重鎧,並對著身旁的高亞楠和姜笑依輕聲道:“等下聞人蒼月一到…你們要幫她抵擋一下,她和聞人蒼月交手過後,未必有護住自身的能力。”

高亞楠和姜笑依都知道林夕先前的安排必定有他的理由,但是聽到林夕的這一句,兩人也都忍不住面色一變。

原來他所做的這一切,是因為聞人蒼月要來?

聞人蒼月竟然還會來?!

……

白玉樓手心裡全是冷汗。

他沒有聽到林夕對南宮未央說的第二句話,以及林夕對高亞楠和姜笑依所說的話,但是這幾個短短的片段,以及唐雨人等人的神色,卻讓這名最優秀的唐藏潛隱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來,此時的林夕,就是這裡在場所有人的中心。

然後他的腦海之中瞬間又閃過了一路上的片段,閃過了林夕如何擊殺公孫泉的景象,閃過了林夕如何做出莫名奇妙的命令,讓他們徹底的避開了聞人蒼月部下的堵截,安然的進入了碧落陵。

一個念頭不可遏制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而這個念頭,幾乎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徹底冰凍,然後又好像徹底燃燒起來。

一股難以遏制的恐懼、震駭、不敢相信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全身。

林夕沒有停止裝配青狼重鎧,此刻他身上的青狼重鎧已經裝配大半,其餘谷心音等人身上的青狼重鎧也已經在李五等人的協助下裝配完成。

一眼看到白玉樓臉色有些蒼白的站立在帳中不動,林夕便又馬上開口,道:“白大人,此處我們自有安排…你趕緊先行離開這營帳,離得越遠越好。”

聽到林夕的這句話,白玉樓回過了些神,但他只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都好像變成了一絲絲的固體,在體內滑行,心裡異常的難受,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正待出聲,想要停留在這裡,然而就在此時,谷心音卻是輕嘆了一口氣,出聲:“林夕,你們要快,對方來了。”

“來了麼?”

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刻,林夕卻是反而徹底的冷靜了下來,“白大人,請到我們身後。”清冷而堅決的喝出這一句之後,他用腳一挑,將一面足以遮擋住大半身體的厚鋼盾挑向了白玉樓。

接著,沒有任何的遲疑,他戴上青狼重鎧的頭盔,在裝配最後幾片重鎧的同時,低沉的厲喝道:“無論何時,護住自己的面目!”

青狼重鎧的面部,依舊是薄弱的部位,以那種金色碎片的威力,刺入腦部,依舊會送命。

此刻無人能夠真正明白林夕的這句話的意義,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抬頭往高高的營帳頂部望去。

因為林夕已經抬頭往上看去。

谷心音也已經抬頭往上看去。

白玉樓心中如有虛火在燒的感覺更加的難受,因為這裡所有的人之中,按理只有他才知道聞人蒼月會以何種方式降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持著厚重鋼盾走到林夕的身後的,此刻他甚至都感覺不到手裡這面厚重鋼盾的重量,他雖然也抬起了頭,但他的目光,卻是依舊不由自主的落在林夕的背上。

唯有一人沒有身穿重鎧的南宮未央在此時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然而此刻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也抬起了頭,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她的手伸了出來。

此刻她還沒有真正感知到什麼氣息,如果有人能夠清晰的知道她的狀態,就會覺得她此刻出手是不可理喻的,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衣袖便震成片片飛散的蝴蝶,一道凜冽至極的劍光,便已決然的飛起,割裂了頭頂的營帳。

寒風呼嘯如刀,從破裂的營帳頂部和營帳的每一個縫隙之間衝刺而出。

林夕將雙手擋在自己的前方,因為已經有所準備,所以從縫隙之間,他看得遠比上一次清除。

他看到就在此時,在極高的高空之中,一道金色的雷霆陡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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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這世間 第七章 有意識,無意識

聞人蒼月在無數禿鷲的簇擁中,如魔神俯瞰下方那一個營帳。

他的所有力量,源源不斷的通過佈滿符文的鎖鏈,貫入金色長刀之中,金色長刀化成了雷霆,在無數紛飛的鳥羽中直落而下。

他看到下方的營帳頂陡然裂開了,也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劍意刺出,這股強大劍意刺出的時間比他預料中的要快一些,但是他的面容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因為他擁有絶對的自信…因為他知道,現在整個碧落陵,沒有人能夠抵擋住他這一擊。

然而就在營帳裂開,那道如同挾帶著整個寒冬的飛劍破空而出,朝著他金色長刀上的鎖鏈斬殺而至的瞬間,他濃黑如墨的眉頭卻是猛的皺了起來,他鮮艷如血的雙唇也抿成了一條極細的線。

他看到這營帳內,都是厚重鎧甲的森冷反光!

……

因為林夕一系列令人難以理解的舉動,因為南宮未央的這陡然飛起的一劍,和前次相比,所有的人都要更快一線的感知聞人蒼月這一擊的到來。

白玉樓的目光暫時離開了林夕的身體,他也比前次更早的看清了金色的雷霆是一把刀,也看清了刀的後面,是一條他十分熟悉,屬於千魔窟和煉獄山最高機密的佈滿赤紅色符文的鎖鏈。

這一剎那的時間極短。

也就在他看清這柄刀和這條鎖鏈的瞬間,南宮未央的飛劍,已經斬上了這條鎖鏈。

冰寒的飛劍帶著摩擦空氣產生的幽藍色火焰,然後幽藍色火焰被鎖鏈上強大的力量震散,然後飛劍劍身開始切割鎖鏈上力量凝成的如實質般的根根金絲。

南宮未央的右手和前次一樣,筆直的伸向天空,她整個一條手臂的肌膚都已經開裂,好像有一條條血藤在她的手上生長。

在谷心音感知到聞人蒼月的氣息,林夕抬頭望天的時候,她就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的所知未必有唐雨人等這些學院的老人多,但她眼中的世界簡單,她的某種直覺,卻是能夠讓她比很多人更輕易的撥開雲霧,將很多事情聯繫在一起,在那一刻,極少震驚的她對於林夕也是震驚的…她知道林夕所說的,自己已經必須相信,所以她才會在自己的感知還未真正發覺聞人蒼月這一擊之時,便已經提前噴湧魂力,這樣的選擇,讓她的這一劍也搶佔到了不少寶貴的時間。

然而感知著自己飛劍的遲滯,感知著聞人蒼月這霸道至極的氣勢,絶對不甘屈服的她卻是再次發出了一聲憤怒至極的厲喝,她明知要留些力量,卻是再次沒有保留…再次超過極限的爆發!

“噗!”

一口鮮血如箭,從她的口中噴出,右手五片指甲都被自己的魂力震得從手指上飛脫。

她的飛劍,異常強橫的切斷了所有金絲,斬在金色鎖鏈上。

一聲誰都無法聽見的厲喝同時從聞人蒼月的口中發出。

在眼見到那營帳內幾乎全部都是厚重鎧甲的森冷反光時,他的心中就也出現了一抹濃厚的震驚。

他知道白玉樓這種人即便是死,也絶對不可能背叛大莽…而且即便退一萬步,白玉樓因為學院的某種手段而吐出了自己要殺來的秘密,白玉樓也絶對不知道自己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襲殺這些人。

在這世間,唯有他自己一個人,才知道他擁有這樣的一柄金色長刀!

就連對他幾乎無所不知的鬼軍師,都根本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柄金色長刀。

如果鬼軍師知道,恐怕便根本不會對他效忠,而會和他決裂。

因為這柄金色長刀,是出自西夷十五部的聖地。

西夷十五部雖然根本不甚團結,甚至自身征戰不休,但所有的西夷人卻都承認出自同一個祖先。

在碧落陵的某處,有一處無名墓塚,那就是所有西夷十五部的聖地,相傳裡面長眠著西夷十五部的祖先,還有西夷十五部信奉的神靈。

然而唯有聞人蒼月知道,那裡面長眠的只是一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西夷強大修行者…因為他雖然名義上派兵護佑鎮守著那處西夷聖地,但他卻早已經獨自一人進入過那個墓塚,所以唯有他知道,裡面除了一副腐朽的強者骸骨之外,就只有這樣的一柄由古時遺留下來的金色長刀,以及數篇西夷古時的修行之法。

不知多少年前的西夷,可能會有人知道這柄金色長刀。

當今這世上,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柄金色長刀是如何的魂兵,既然無人知道,就不應該有人知道破法。

然而現在,為什麼這個營帳之內的人非但知道他的到來,而且還全部都是身著重鎧?難道這只是一次巧合?

…..

自和整個天下開戰以來,一切都依舊在聞人蒼月的掌控之中,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震驚和感到有些恐懼,然而讓他隨即更加震怒的是,南宮未央的這一劍,也再次超乎了他的預計。

因為在他思索是否要收回這柄金色長刀之時,南宮未央的這柄飛劍,已經落在了他連著這柄長刀的鎖鏈上,且以他的力量,竟是抵擋不住這一劍的切割。

他再也沒有其它選擇。

所以他憤怒的在心中厲吼著,在鎖鏈被切斷的一瞬間,將所有的力量貫入了金色長刀之中。

鎖鏈在這一剎那,被一柄蘊含著絶對不屈意志的輕薄小劍切斷,在切斷鎖鏈的這一剎那,這柄超出極限的輕薄飛劍也失去了控制,飛入了夜空。

金色長刀在這同一瞬間,光芒大放,就像有太陽和雷電,在空中轟然相撞。

在這同一瞬間,林夕發出了一聲厲吼:“護住面目!”

在這一瞬過後,金色長刀所化的金色碎片,便超出了所有人的反應極限,如無數金色陽光,穿刺在營帳間。

整個營帳被刺成粉碎。

所有人的身上都盛開無數金色的火花。

所有人都來不及做更多的反應,唯有迎接這一切。

高亞楠和姜笑依在南宮未央出手的瞬間,就已經像兩堵牆一樣合圍在南宮未央的身周。這一瞬,南宮未央身體大部分都被兩塊巨盾般圍住她的高亞楠和姜笑依遮擋住了,但她伸出的手臂卻是暴露在外,瞬間被許多條細小的金光刺透。

林夕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是抱頭團身,儘量縮小體積,減少被金色碎片衝擊到的面積,但他知道身後還有一名未必能護得完全的白玉樓。

所以他反而儘可能的挺直著身體,往後仰著,以儘可能的遮擋住白玉樓。

然而他不知道,白玉樓的心中,燃燒著難言的虛火。

就在金色長刀行將炸裂之時,在林夕的厲喝聲發出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就已經一片空白,唯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殺死林夕。

不是為了個人,而是為了他心中的一個國。

就在那一剎那,在他的心中,對大莽的最大威脅,已經不是李苦、不是谷心音,而是這名大魂師階的青鸞學院一年新生林夕!

林夕遮擋住了自己的面目,所以他並不知道,面對著令所有修行者都會恐懼的無數金光,白玉樓卻並沒有竭盡全力的將身體捲縮在巨盾之下,而是反手從身上抽出了一柄刀,一柄黑紅色的刀!

這一剎那,對於大莽的絶對忠誠,以及對於林夕的莫大恐懼,已經超出了所有眼前的一切,超出了聞人蒼月,超出了這可以洞穿身體的無數金光。

他有兩把刀,但他這刻只來得及拔出這一把刀,所以他所有的意識,所有的力量,都在這瞬間,融入了這一刀之中。

黑紅色的刀瞬間變成了一股從火山口噴發出的熔岩,朝著林夕後心處狠狠刺殺而去。

這名最出色的大莽潛隱已經是大國師巔峰的修為,距離聖師只差一步,而此時,完全不顧自身的徹底魂力迸發,也使得他這一擊變成了聖師的一擊。

在這樣的一擊面前,已經不用考慮青狼重鎧。

若是南宮未央和谷心音此刻還能夠出手,或許能夠攔截住這一刀,然而兩人卻是已經無法出手攔截。

林夕恍惚有所察覺,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無數金色的碎片洞穿了白玉樓的身體。

然而白玉樓已經完全不顧自身的這一刀,還是帶著一種固執的信念,斬向林夕。

林夕和這柄刀之間,有一個姜鈺兒。

姜鈺兒和蒙白原本都緊挨著林夕,就在林夕厲吼之間,這名膽怯羞澀的御藥系普通女生或許是因為害怕,下意識的往林夕的身後躲去,她的潛意識之中,林夕是值得依靠的,她在林夕這裡,會覺得比較安全。

她也感覺到了白玉樓這一刀,但這一瞬間,這名平時膽怯羞澀的御藥系女生卻是沒有躲閃,而是以平時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擋在了刀路之前。

她只是感覺到了林夕的危險,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然而在這一刻,她卻是如此做了。

白玉樓也已經不知道她擋在了林夕身前,因為他也已經喪失了其餘的意識。

這一刀只是因為巨大的力量的慣性推動,依舊狠狠的斬出著,毫無停歇的落在了姜鈺兒的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

在這聲巨響之中,白玉樓只覺得自己回到了大莽,回到了千魔窟,看到了那些千魔窟特有的赤琉璃花,他的口鼻之中,也全部都是赤琉璃花的香氣。

他在漫山遍野怒放的赤琉璃花中喪失自己最後的意識。

在這聲巨響之中,姜鈺兒只覺得自己回到了青鸞學院大試時的靈夏湖畔,那個夜晚的靈夏湖畔,到處都是一個個小帳篷,到處都是飛舞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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