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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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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2 08:39: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風行者 第三十三章 列為天樞

    「老蕭,你不要心急」夏副院長點了點頭,看著他說道:「越是肯定,這件事,就必須越為慎重,你那裡的人,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發現了麼?」

    「沒有」肥胖老講師臉上急躁神色略減,語氣卻是依舊焦躁:「除了我蕭明軒之外,誰還會對這些生這麼細微的資料比對感興趣」

    微微一頓之後,他又想到了某件事,補充道:「不過老羅已經和林夕接觸過,而且還親自挑選了一名守夜者,所以他應該也發現了林夕的不同」

    「這麼說,應該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夏副院長笑了笑:「沒有關係,等會我就去找老羅,我會安排人,將有關他的所有記錄全部修改後傳入你們銀河億次大廳這件事的機密等級,劃成最高等級,天樞級」

    肥胖老講師蕭明軒這才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平靜了下來

    微微沉吟了一下,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說了,他準備轉身就走,但是才走出了兩步,他突然又頓住,轉頭看著在沉吟不語的夏副院長道:「既然他有這樣的潛質,再加上他也未必成得了風行者,不如就直接讓他成為正將星,不要浪費時間學弓箭了」

    「誰說他一定成為正將星而無法成為風行者?」夏副院長第一次出聲反駁,在暮色中很有深意的看著蕭明軒道:「雖然他的魂力特質不具備…但是你不要忘記了,那柄弓可以讓他在同等修為下,發出的箭矢威力不亞於邊淩涵這樣的天賦風行者他的魂力厚度,將來也應該足以支撐他這麼做除了正將星和風行者,他可能走得高」

    蕭明軒臃腫的身體再次震動,他霍然轉身,有些失聲:「你難道覺得他有希望成為張院長那樣的將神…可是,那具弓…」

    「人活著,總是要存有一點希望的」夏副院長有些傲然的看著蕭明軒,道:「老蕭,你在學院這麼多年,什麼時候看到我們學院失去的,我們不設法找回來?不錯,那具弓是落在了皇普語奇的手裡,但是為了生怕我們的刺殺和搶奪,他十年不敢在唐藏帝國邊境內出出現,為了一柄弓,一名大將滿心忌憚,不敢親臨邊境…我們留在他手中的這一柄弓,壓了他十年這對於我們而言,沒有什麼划不來的這具弓…只是時候未到而已,到了時候,自然會去取回來」

    夏副院長和蕭明軒談話所在的這座山峰就叫天樞峰

    自從那名那名中年大叔創下了難以想像的榮光,替雲秦帝國打下了大大的江山,成為張院長後,這座山峰便只有十三人能夠進入

    他不講究特權,但是卻講究敬畏

    信仰使人堅定,敬畏使人約束,他用自己的想法改變著青鸞學院,也的確改變了很多人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但是隨著許多人的老去,許多人的逝去,加上他的離開,現在的青鸞學院之中,只剩下四個人能夠進入這座山峰

    天樞級,是青鸞學院的最高許可權,也就是說,林夕身上被察覺的某種特質,整個青鸞學院,便只有四個人知道

    就在夏副院長和蕭明軒這次談話之後不久,生試煉山谷的講師有了一些小小的調整,有幾名講師離開了試煉山谷,或是進入了青鸞學院的其他地方,或是離開了青鸞學院去配合一些學生的試煉因為這些調整很小,且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所以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一一個對一些零散資料有著天生敏感,有可能發現這幾名講師都在試煉山谷之中接觸過林夕的蕭明軒,本身就是知曉秘密的四人之一

    從未上過戰場的蕭明軒當初被張院長定為可以進入天樞的十三人之一,除了他為學院做出的許多不為人知的貢獻和對學院的絕對忠誠之外,還有一點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才能

    按照張院長的論斷,蕭明軒若是不在哀牢後山做銀河億次的主腦之一的話,他便是可以指導八司司首的雲秦帝國首輔

    沒有人會懷疑張院長的論斷的正確性,因為他說蕭明軒可以做帝國首輔,只要他正式提出來,蕭明軒就能很快真正坐上帝國首輔之位而他說哪個人忠誠,值得信任,那那個人便是真正的值得信任,這一點,在六十年的時光考驗中,從來沒有錯過

    而按照首輔之才的蕭明軒的統計資料和經驗來判斷,任何的事實,想要做到絕對的隱瞞,只有一種可能才能做到,那就是所有接觸過事實的人全部死去既然不能讓所有接觸到事實的人全部死去,便不可能做到不透風的牆,要想事實不被人知道,那便只有真實的記錄、少量的篡改,並刻意的引導,使得就算接觸到這事實的人,都隨著他的主導而產生錯誤的判斷

    「還有一次五星戰績就可以換取一個學分了,看來我得徹底小心些…」

    這一天在開始冥想修行之前,又是把自己折騰到渾身痠痛至連指頭都懶得動一動的林夕這麼想著,他卻是不知道,雖然世間沒有人知道他和張院長的真正秘密,但是哀牢後山有強大的人,卻是通過細小的資料比對,已經發覺了他「兩碗水」的特質,而從這日開始,他的許多東西會被忠實的記錄下來,但有些東西,卻是會被蕭明軒用獨特的手段在流轉之中篡改,他的這個特質,在這青鸞學院之中,將會永遠只有四個人能夠知道

    學院的流程永遠快而具有效率

    「正將星?」

    只是在林夕開始冥想修行的夜晚,一份「將勳」級的資料便已經傳遞到了徐生沫的手中「兩名正將星潛質?…林夕竟然也擁有可能成為正將星的潛質?」打開羊皮小捲上的火漆封印之後,徐生沫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臉上的神色沒有什麼改變,但是眼底卻是驟然閃過了一絲陰霾

    默不作聲的將這份羊皮小卷丟於身前的火爐之中,看著這份羊皮小卷徹底的染成某種奇怪的灰燼,貼合在紅色的木炭上之後,面孔分外的冰冷光滑白淨的徐生沫突然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嘲諷般的笑容

    自己和佟韋,和夏知秋,根本不是同一類人,但是現在卻是像這羊皮小卷留下的灰燼和木炭一樣,以古怪的姿勢融合在一起…對於這個帝國、這個世界的看法和感官完全不同,卻還要背負同樣的使命?這也實在是太有諷刺意味了些

    幾乎同一時間,記載著同樣內容的羊皮小卷也傳遞到了木青的手中

    「資質為二的正將星?林夕,看來你還是足夠特別啊?」

    看到同樣內容的瞬間,這名相貌平平的女講師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神色

    將這份羊皮小卷丟於火爐中的同時,這名女講師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她身前一封已然開封的信箋上

    普通的黃油紙封面上,寫著很工整而溫婉娟秀的字跡:「愛子林夕收」

    即便沒有看過這信中的內容,看著這一行字跡,她也能想像得出,那一名執筆的女子,是懷著什麼樣的慈母愛心,在這信箋上寫下這樣的字跡

    這一封信箋如果按照正常的度,應該還要在五日之後才能到達青鸞學院,但是因為學院正好有人從龍蛇邊軍趕回來,這封信箋就提前幾天到了這裡想到這名從鹿林鎮走出的少年明日裡收到這封信時的樣子,木青的嘴角便又浮現出了一絲好看的笑意

    ……

    ……

    第二天清晨,精神飽滿的林夕依舊和唐可、邊淩涵、花寂月、李開雲一起結伴走出止戈系生殿

    對於林夕來說,今日的選修課目毒理課是一門考究細心和觀察、記憶的四平八穩的課目,只要不犯什麼錯誤,老老實實的等待課程結束,便可以取得兩個學分了,但是讓他和所有走出止戈系的生都是瞬間臉上刻滿愕然的是,有兩名身穿黑袍的講師站在生止戈殿外的晨曦之中

    站在門口外的是木青講師,而站在不遠處懸崖邊一條銀絲滑索旁的,是負責他們武技課目的嚴厲講師徐生沫

    「你家中給你來信了,因為學院正好有人從龍蛇山那邊回來,所以這封信便早來了幾天」沒有什麼過多的言語,木青溫和的衝著林夕招了招手,將林夕喚到面前,從袖中取出那封來自鹿林鎮的信箋,遞到了林夕的手中

    林夕先是一呆,而後微微低頭看著黃油紙封面那一行溫婉娟秀的字跡,他卻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長時間的愣在當地

    有時候他覺得上天是殘酷的,將自幼沒有享受到多少親情溫暖的他如此殘酷的拋到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但有時候,他卻覺得上天是仁慈的,公平的尤其是這個時候,他加清楚地感覺到有種叫幸福的東西瀰漫在他的心間,他加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世上,他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老爸、老媽、老妹,你們現在在做什麼?」他的腦海之中,不可遏制的充斥鹿林鎮的每一個畫面,這封黃油紙封面的信箋,此刻完全充斥了他的心田

    「你等會有空的時候再看」木青嘴角微微上翹著,和煦的看著林夕,提醒道:「徐講師還在那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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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2 08:39: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風行者 第三十四章 被篡改的真實

    「他也是來找林夕的?他這個時候來找林夕幹什麼?」聽到木青的話,唐可和花寂月等人頓時都皺了皺眉頭。

    事實上這幾次武技課下來,是個人都看出徐生沫並不喜歡林夕這個止戈系的天選,除了經常將林夕當做空氣之外,林夕還經常被他當成演示武技的靶子。

    「我讓你們也過來了麼?」

    看著跟著林夕一起走來的唐可和花寂月等人,徐生沫冰冷而譏誚的冷笑了一句。隨後冷冷的看了林夕一眼,點了點身前的銀絲滑索。

    林夕對著身後這群敢怒不敢言的好友撇了撇嘴,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確定這一封家信放置的很是妥帖之後,他依舊對著徐生沫行了一禮,這才不明所以然的沿著這銀絲滑索滑了下去。

    這條銀絲山谷滑到了一片佈滿各種各樣亂石,根本沒有一條道路的山谷之間,徐生沫隨後像是一朵黑色陰雲從林夕的頭頂飄落,站於林夕的身前。

    看著恭謹的站著的林夕,他絲毫不掩飾鄙夷的神色,用同樣冰冷而譏誚的語氣說道:「雖然有足夠資料證明你有正將星的天賦,但是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正如佟韋看好你一般,我從一開始就根本不看好你,你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正將星…能夠成為正將星的人,哪一個不是自傲而鋒利,哪像你一般唯唯諾諾,即便心中不喜歡我,在我面前還要如此恭謹的姿態。連一封家信都能讓你魂不守舍,小兒女姿態,你這樣的人,也配成為正將星?我雖然接受學院的安排,給你一些必要的正將星訓練,但並不代表我認可你,更不代表我喜歡你,所以你在我面前根本不用裝對我有多尊敬。還有,我也不喜歡佟韋,所以我不希望我給你安排的這些訓練給佟韋知道,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話,我會給你些難忘的教訓,並扣除你的一些學分。」

    微微頓了頓之後,徐生沫看著皺著眉頭,還根本理不清頭緒的林夕,用更加譏誚的語氣冷笑道:「畢竟雖然我不看好你,但是這正將星…和風行者一樣,在這學院之中,還是屬於只有少數人才有權知曉的秘密。。」

    林夕再次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徐生沫是事實,第一次看到徐生沫,從他的眼中看不到多少溫情和對生命的熱愛,便讓他對徐生沫沒有多少好感,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他的恭謹和一些禮節卻並不是裝出來,而是源自於鹿林鎮上那個老媽的教導。潛移默化之下,他養成了這種不管對方對他的態度如何,但確實讓他學到東西,是他的尊長,他便以禮相待的習慣。但既然現在對方覺得他是做作,那他也沒有必要爭辯什麼,自然也不必在保持此種尊敬。不過在對方這麼直白的態度之下,他倒是也沒有多少的怒氣。

    「那什麼是正將星?你的意思是,和風行者一樣,這樣的身份也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了?」他微微理清了一下思緒,看著許生沫問道,卻是並未行禮。

    徐生沫也不廢話的冷笑道:「簡單而言,正將星便是在正面戰場廝殺之中,表現自然會遠超一般同等修為人的存在。這種人對於我傳授給你們的殺人技巧會掌握的更好。這種人對於帝國的敵人而言,自然越早除掉越好。如果你想死的話,可以在某次試煉的時候,把這個消息大大方方的說出去。」

    「難道是因為我這幾日表現太好了?」林夕有些簡單的想著。「那邊有兩件東西,你自己應該可以看出用法。」正在此時,徐生沫卻是已經轉身離開,聲音冷冷的飄來:「接下來三十日,你每天清晨在課前到這處山谷,然後帶著這兩件東西,穿戴在衣物之中,趕去上課,途中不得取下。」

    「看來你的心胸,也真是小的可以了。」

    穿過數十塊嶙峋的山石,看清徐生沫所說的兩件東西,林夕便忍不住搖頭,發出了一聲嘆息。。

    徐生沫所說的那兩件東西,只是兩個灌滿了沉重鐵砂的綁腿,以及一件內裡有夾層,灌滿了不知道是水銀還是其他特別重的液體的皮背心。這兩樣東西加起來的份量至少在七十斤之上,而且最為重要的事,皮背心之中的液體在行進之間,會不規則的流動,重量會一下集中在左邊某處,一下又會集中在右邊某處,這使得每跨出一步,都似乎有人重重的斬殺在自己身上,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保證身體的平衡,勉強只是沒有被砍的痛楚感覺而已。

    增強耐力和被擊中或是衝撞下的平衡能力,這兩樣東西的作用並不難想出來。

    但徐生沫該是有多討厭林夕,才能將這兩件東西親手交給他都不願意?

  對於一些事物的看法不同而導致對佟韋等人的敵視,林夕也可以理解。畢竟徐生沫的那個提議雖然有些過於殘忍,但是之前林夕寧願相信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為了儘量減少學院學生的死傷,可因為對於不同政見者的敵視,乃至如此憎惡不同政見者好看的一名學生…這心胸卻實在太過狹小了些。

    哀牢山的後山之中,帶著厚厚水晶鏡片的蕭明軒頭髮微汗的在一冊冊子上奮筆疾書,周圍堆著的捲軸和冊子、信箋像一汪海洋一般把他臃腫的身軀淹沒其中。

    這一名長相和洪金寶有些相似,從未上過戰場的臃腫肥胖老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危害,但是驕傲自負如徐生沫,以及十分聰明的林夕,也決計想不到,有一條無形的線被他無聲無息的操縱著,他們就像蕭明軒手中的棋子,被他用於完成天樞級秘密的部署。

    強大的智者,根本不用殘酷的鮮血,便不停的細緻引導著某些事物的進程,甚至連一些感情因素都被算計其中,掩蓋著林夕「兩碗水」的事實。

    若是林夕知道一名足以打理整個雲秦帝國的首輔級人物分出小半精力專門用於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是該警惕還是該榮幸。

    ……

    ……

    越是純真的孩童就越是懂得享受這世界的快樂,因為在他們的眼中,眼前的世界一切都是新的,都值得看,值得探究。這個世界對於林夕來說也是新的,再加上一段別人根本沒有的記憶,他的眼光遠比別的學生要新奇,他的樂趣遠比別人要多。

    比如現在在臺上授課的毒理課講師歐陽雲藏,就長得很像長了一頭黃糟糟頭髮,又長了一些稀疏泛白鬍子的葛優。

    每次在腦子裡面腦補,把那個世界家喻戶曉的葛大爺光頭添上頭髮,又貼上鬍子,然後和歐陽雲藏比對,每次都會滿心愉悅的偷笑很久。

    根本不可能理解林夕這種快樂的歐陽雲藏是個脾氣很好的講師,說話緩慢而十分清晰,但是卻也不代表不會生氣。

    就如今日,就在正襟危坐的講課之時,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難掩的怒容。「啪」的一聲,一張紙團從他手中彈出,準確無誤的擊中在下方學生中的林夕額頭,打出了一個紅印。「林夕!」他嚴厲惱怒的聲音也同時隨著許多學生的轉頭而響了起來:「今日之課,短短十數停的時間裡面,你已經打了兩次瞌睡不說,而且又在偷看別的東西…你難道以為這毒理課,是小孩子過家家麼?」

    林夕摸了摸微微發疼的額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飛快把家信收好。

    因為清晨徐生沫的那件背甲和兩個綁腿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和魂力,所以在這舒適的課堂之中,他才會有些昏昏欲睡,他才會取出家信出來看看,想讓自己更為清醒一些。而且他也很想看到鹿林鎮的老爹老媽還有老妹對自己說些什麼,他並不是不想好好聽課…但關鍵這些理由事關正將星的隱秘,而且這些理由對於震怒的老師來說也是藉口,所以林夕還是選擇了低頭認錯。

    但歐陽雲藏的怒氣並沒有就此消失,他從上面講臺前走了下來,行走在學生的書桌之間,到了林夕的面前:「毒理課第一次上課時,我便足足重複了三次,毒理課考究的只是細心和記憶,這世上尚且還沒有一種毒物,可以做到全無痕跡。但一旦疏忽,毒物的殺傷卻比尋常刀劍要厲害得多,所以我重複了三遍,上我的課,一定要百分百的認真,因為你的錯漏,不僅是只有可能害了自己的性命,還有可能害了你許多夥伴的性命!」

    「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歐陽雲藏的手指在林夕面前的書桌上敲擊著:「你出去!這節課,你好好在自省室給我好好反省清楚!」

    看著怒氣難平的「葛優」,林夕心中沒有笑意,知道不管如何,這的確是自己的錯誤,而且對方的發怒源自對於學生和帝國將士生命的珍惜,於是他沒有任何不滿的站了起來,認真的對著歐陽雲藏行了一禮,走出了這間禦藥系的教室,走入了一側拐角的自省室。

    這是一間乾淨明亮的小房間,四周牆壁和裝飾的色彩都是淡淡的綠色,清淨而讓人很舒服,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副字畫,正對著這副字畫的竹蓆上,盤坐著個穿著灰袍的禦藥系女生。

    女生如瀑的黑髮紮成了一個簡單乾淨的馬尾,所以林夕可以看到她白皙細長的纖頸,明媚溫暖的陽光從一側窗外射進來,光線之中沒有任何的微塵,那樣的純淨,耀在她的身上。

    林夕砰然心動,他怔怔的看著純淨陽光下的女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停滯,這副畫面靜止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他第一眼在靈夏湖畔看到這名女生之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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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2 08:4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風行者 第三十五章 樸素的想法

     她居然也正好在這自省室裡。這情境對於他來說有些太過夢幻,但是這背影,這如瀑的秀髮,那動人的側臉輪廓,卻都在告訴他,這是真實的。

    「你怎麼也來了?」女生轉過頭,看到走進來的林夕,有些好奇和嬌憨的神態。

    「我在毒理課上打瞌睡,看家信。」林夕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恢復到正常狀態,不好意思的看著高亞楠,「你呢,你怎麼也在這裡?」

    高亞楠有些苦惱的蹙了蹙眉頭:「我比你還嚴重,手腳太快又馬虎…製藥課的孫老師還沒說講完怎麼煉製,還沒說開始,我已經把三種藥草丟到藥鼎裡熬起來了。」

    「你一直都很馬虎麼?」林夕忍不住笑了起來,高亞楠的神態讓他少了一開始的侷促,他很自然的在高亞楠旁邊的一張竹蓆坐了下來。

    高亞楠認真的點了點頭,她沒有看出林夕心中的其他隱藏的情緒,只是覺得這個和自己一起進入天選的鹿林鎮少年十分謙和,沒有半分飛揚跋扈,所以心中也有好感,只是她的確很馬虎,所以她自己都忽視了一個問題…按她的性子,一般而言絕對不會和一個見了幾次面的人交談得如此自然。

    不過她也略微隱瞞了一個事實,她的手腳太快,是因為她知道那劑藥劑怎麼配。

    「錯不怕,怕的是沒有了改錯的機會。」

    坐下的林夕看到了前方字畫上的這一行字。這一行寫的不算好看的濃墨大字行間的意思,卻是讓他的心中微凜,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收斂。

    「據說這是張院長親自寫的。」高亞楠注意到了林夕的神色變化,看著那一副書畫,眼中也流露出了極其尊敬的神色。

    「大叔…看來這是你做教師的習慣吧,這學院的確也是花了你不少心血呢。。」林夕看著這一行字,默然不語。

    一名身穿灰袍的禦藥系女生又走入了這間自省室,這是一名小巧玲瓏的女生,臉上掛著淚珠,抽泣著,顯得十分可憐。

    「姜鈺兒,你怎麼也被罰到這自省室來了?」高亞楠轉頭,有些奇怪的看著這名可憐兮兮的小巧女生,心中十分不解。姜鈺兒一直都是禦藥系最為乖巧,對講師最為尊敬,聽課也是最為認真的學生之一,怎麼也會惹怒了老師?

    不問還好,一問這名小巧玲瓏,很有鄰家女孩氣息的女生卻是更加悲切,傷心的不行:「我沒注意好火候,燒出了一蓬濃煙,結果老師又正好在我旁邊….結果我把老師的臉燻黑了…」

    「噗」,林夕和高亞楠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結果這下這名禦藥系的女生頓時覺得世界無比黑暗,越想越覺得老師可能從此將她記恨上了,傷心抽泣得兩個肩頭不停的聳動。

    出言安慰了一陣,眼看姜鈺兒心中的難過和委屈無法排解,高亞楠有些發愁的看了一眼林夕,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可怎麼辦?」好歹別人來的時候還沒這麼傷心,結果被自己一笑弄成這樣,她還是忍不住有些莫名的內疚。

    感受到高亞楠吐氣幽蘭的氣息,林夕心跳不可遏制的微微加速的同時,想到了自己在鹿林鎮哄騙老妹的法子,於是他身體微僵的不敢轉頭看高亞楠,卻是說道:「要不我來給你們講個笑話吧。」

    「從前有個腦子有些問題的病人,一直打著一把雨傘蹲在鋪子門口,有很多大夫想看好他,但是他卻誰都不理,後來來了個特別有名的大夫,想著,要治好他,就要從瞭解他開始。。於是那名大夫也和他一樣撐著一把傘在他身旁蹲著。一個月之後…這名病人終於開口了,遲疑的看著大夫問…你…你也是蘑菇麼?」

    姜鈺兒依舊難過得抽泣著,但是林夕很會講故事,所以她和高亞楠也是不由得聽著,聽到這最後一句,你也是蘑菇麼,她卻是抽泣一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大約是覺得又哭又笑丟人,這名小巧玲瓏的女生羞澀不堪,頭也不敢抬起。高亞楠也笑出了聲來,看著姜鈺兒破涕為笑,她心中便更是開心,沒有機心的看著林夕乾淨的臉龐,她也忍不住在心中想著,這名止戈系的天選,的確是有些特別。

    林夕把才看了幾行字的家信又取了出來,細細的看著。

    估計此時那毒理課的課堂之中,還有不少人因為自己的被罰而在幸災樂禍,但是還有什麼,比得上自己心儀的女生在身旁,又可以靜靜的看著家信更為幸福的事呢?

    信裡的內容很是瑣碎,無非是一些獨自一人出門在外要小心的交待,還有家中一切安好…瑣碎到鎮上某個大嬸添了個大胖兒子,誰家又起了新房,但正是這樣的瑣碎,更是讓他感到溫暖。

    足足七頁的紙張有三種字跡,他自然知道這分別出自三個人的手,慢而仔細的看著,翻到最後一頁,看著那因為手中無力而依舊顯得有些過於乾瘦的字跡,他更是忍不住嘴角越翹越上。

    「老哥,我就知道你厲害,一定能考取學院的…可是這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再過多久才能見到你了,大林和小林都長得很好…不過老媽說過一陣子就還是放它們飛走,一直把它們關在籠子裡,也不好,老哥,昨天我做夢又夢見你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今天收到了家信…又見到了她…要不索性也儘量把四次五星戰績變成五次五星戰績,得一個學分?正將星…徐生沫不是說我怎麼都不可能成為正將星麼?要是我偏偏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他不是要氣歪了鼻子?」

    林夕很是滿足,很是開心的想著,他的想法十分樸素簡單,儘可能快的變的強大…還有,誰讓他不舒服,他就讓對方不舒服。

    ……

    和進入青鸞學院前相比,林夕已經知道了許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中年大叔和自己一樣的旅者,知道了雲秦帝國並不像表面上平靜,也知道自己如果再得一個學分的獎勵,自己應該就可以突破到初級魂士的資格,到時輕鬆舉起百斤的石球,用起黑石強弓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吃力了。

    然而他依舊不知道,那舉薦他到了青鸞學院,那一日坐著馬車經過鹿林鎮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貴人。

    他更不可能知道,在青鸞學院這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雲秦帝國的南方,距離鹿林鎮兩千四百餘裡的如東陵卻是濃雲密佈,天空之中在不停飄落著一條條的雨絲。

    那名在鹿林鎮認認真真盤問過他的清秀少女,正認認真真的駕著又已經換了新輪的馬車,沿著顛簸且泥濘的官道,由東邊來,朝著如東陵而行。

    距離如東陵的城門還有小半天的路程,在這種陰鬱至極的雨天,連如東陵的輪廓都根本看不到。

    在這名坐在車頭的少女的視線裡面,唯有路邊一間門口搭著涼棚的涼茶鋪和人跡有關,在這種陰冷到尚需穿件小裌襖的天氣裡,大碗的涼茶自然是沒有什麼生意的,所以這間不見招牌的破舊鋪子也是關著。

    然而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卻是停在這間鋪子的涼棚下,

    一名圓臉,微胖,身穿紫紅色官服的官員和一名師爺模樣的青衫中年文士安靜的坐在微濕的老朽木凳上等著,見到清秀少女駕著的馬車出現在視線之中,官員馬上十分恭謹的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官服,不顧涼棚外的風雨和泥濘,朝著馬車迎了上去,他身後師爺模樣的青衫中年文士隨即跟上,打開了一柄油紙傘,撐在兩人的頭頂。

    看著自己的白底朝鞋和官服下襬被泥濘沾染成噁心的顏色,官員的眉宇之間忍不住有些嫌惡神色,但是想到今後自己不必走在這樣的地方,不用穿這些東西,他的心中便隨即釋然,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淡然的笑意。

    馬車沒有停止,趕車的少女眼中似乎沒有這名官員和青衫師爺的存在,官員和青衫師爺的腳步也沒有停止,一直到距離馬車還有五十步之遙時,這名官員卻是深深彎腰,對著馬車行禮:「卑職李騎瓏,特來恭迎殿下。想不到卑職有生之年,還能得見長公主殿下天顏。」

    馬車停了下來,兩匹矮腳老馬不安的踢著地面的泥濘,馬車中傳出了一聲充滿著譏誚和冷傲的聲音:「李騎瓏,只是帶了這點人,你就想迎接我?」

    李騎瓏直了直身子,透著雨簾看著停在泥濘道路中央的馬車,臉上恭敬的神色全無,卻是隱隱透出一絲興奮:「雲秦帝國大小官員,人人都知長公主殿下是強大的修行者,但到底有多強,卻是沒有人親眼見過,今日我卻是想試一試。」

    濃黑的烏雲下,雨下得更大,官道兩旁的樹林裡面,一名名手持黑色邊軍長刀,黑布蒙面的刀客沉默的走出,無數從天空墜落的雨滴在他們手中的長刀和身上的玄鐵黑甲上震成細微水粉,如煙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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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一章 如東亂

    馬車依舊未動,車頭的少女也是沒有什麼緊張的神色,而馬車中的貴人卻是傳出了平靜而帶著嘲諷的聲音:「李騎瓏,你身為陵督,自然知道刺殺我是誅九族之罪。你自己不惜命,難道也要你的家人都陪你送死?」

    李騎瓏溫和一笑,道:「不勞殿下費心,卑職的家眷都已經安置好了。」

    「南邊的大莽王朝麼?指使你來做這事情的人看來是給你了承諾,或許承諾給你在南邊安排個更好的位置?」馬車之中的聲音更加譏諷:「的確,如果你能得手,從這裡還是有可能逃得到南面,但是若是在這雲秦帝國境內,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你要承擔什麼樣的怒火?不說我雲秦帝國大軍壓境,那所謂的大莽王朝可能一夕不復存在…你不要忘記,要殺人,未必是要在雲秦帝國境內的,你只是一名叛逃的陵督而已,大莽王朝會派多少精銳高手整天跟著你和你的家人?能擋得住我們雲秦帝國強大的刺客麼?你到底是天生愚蠢,還是根本不願意去想這裡面的關節?」

    李騎瓏的圓臉抽搐了一下,強自平靜道:「從現在開始,李騎瓏已經死了,無論是最終判定他是陰謀刺殺你,被你反擊而亡,還是因為護衛你而被刺客殺死,他從現在開始,已經死在了如東陵外這條官道上,沒有人知道他還活著。再強大的刺客,也不可能去刺殺一名已經死了的人。」

    馬車之中沉默了片刻,再次傳出了聲音:「你終究檔次太低…修為太低,官階太低,接觸到的人也低,所以將你們作為棋子的那些人玩弄的權術,你根本就不可能理解得了。」

    這聲音十分平淡,但是平靜的字句裡面,卻是處處透出令李騎瓏自卑的不屑之意,這使得李騎瓏油然覺得,這是一頭驕傲的孔雀在對一頭土雞說話,而且還是一個站於泥濘之中,肚子微凸,淋濕了半邊身子的土雞在說話。

    若是在平時,他可能心中沒有半分的不滿,但是今日,他的圓臉卻是不由自主的再度抽搐,肥胖的手指關節間格格作響。他盯著馬車車廂,以變異的聲調獰笑道:「出身皇城,身有龍血,那又如何?我檔次太低,那又如何,今日你還不是要死於我手!我名為李騎瓏,但是我今日卻要改名李騎龍,要騎在你的身上!」

    車廂之中不再回應,雨下得更大,馬車上綻放出一朵朵水花,有雨珠打在李騎瓏的臉上,他被淋濕了的右手微微抖動著,「殺了她!」驀的,他發出了一聲聲色俱厲的嘶吼聲!

    隨著如東陵鎮守這聲厲喝,數百名身穿鐵甲的蒙面刀客沉默的在雨簾中從四面八方朝著官道正中心的這輛馬車衝過來。

    然而第一個到達馬車的並非是這些臉蒙黑巾的森冷刀客,而是從一側竹林中射出的黑色羽箭。

    隨著一陣弓弦的嗡嗡震鳴聲,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絞碎了無數竹葉,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刺穿了雨簾,瞬間降臨在馬車周圍。

    兩匹矮腳馬和馬車瞬間變成了刺蝟,一條條的血水在雨水和泥漿中縱橫,車頭沒有青衣少女的蹤跡,在羽箭落下之前,她就已經敏捷的打開了車廂門,鑽了進去。

    這一根根黑色羽箭的力量都不在林夕射出的羽箭力量之下,但是這些羽箭洞穿了馬身,密密麻麻的插在馬車的車身上,卻是沒有一支能夠將車廂洞穿。

    「嘎吱」一聲,被倒下的馬匹帶得略微傾斜的馬車車門便在此種情形下打開了,一名挽著雲鬢的白衣女子從馬車車門之中走了出來。

    這名白衣女子神情有些疲憊,眼角也已經有了些許的皺紋,不算瘦削,但胸部也不夠豐腴,五官端正,然而長得並不驚豔,但是她現身出來的這一瞬間,所有見慣了鮮血的蒙面刀客和隱匿在竹林之間的數十名冷若磐石的弓箭手卻全部是微微的一滯。

    並非是因為這名白衣女子的容貌,也並非因為她是一名修行者,而是因為她的身份!

    就如在此組織刺殺這名女子的李騎瓏所知,雲秦帝國內憂外患,外有強敵蠶食,內則窮兵黷武,驕奢之風盛行,然而,再內憂外患,強大的雲秦帝國還是這世間最為強大的帝國,因為換而言之,雲秦帝國是西抗唐藏古國,南拒大莽王朝,東擋穴蠻,以一國之力便令這些敵手舉步維艱。而這名女子,便是當今雲秦帝國聖上,這世間擁有最高權勢者的親妹妹!

    這是真正的天顏,若不是她離開皇城,別說李騎瓏只是一名陵督,就算是一名省督,這一生也未必有幾次可以看見這名女子的機會。

    所以即便這女子長得不算驚豔,甚至微薄的嘴唇還給人一種冰冷而些許薄情的觀感,但是就因為這女子的身份,因為方才說出的改名李騎龍的那一句狠話,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對女色沒有多少索求的李騎瓏,

    哪怕只是注視著那兩片微薄的嘴唇,也只覺得有一股莫名的邪火從小腹升騰而起。

    他緊張、恐懼而又狠狠的盯著這名白衣女子,腦海中只想將這名女子的衣衫撕扯粉碎,將她狠狠的壓在身下蹂躪,同時拿刀狠狠的在她雪白胴|體上捅刺!

    黑巾蒙面的刀客都是十分的悍勇,而且想必身中也有說不清道不名的邪火在燃燒,雖然這名白衣女子肯定是一名修行者,但這些黑巾蒙面的刀客在微微的一個凝滯之後,便已經以狂熱的姿態衝到了馬車的周圍。

    當衝在最前的一名黑巾刀客猛踏在倒下的馬頭,高高的躍起,手中的黑色邊軍長刀朝著這名白衣女子斬下之時,白衣女子還是兀自站立在車頭,手中空無一物。

    但是這名黑巾刀客的瞳孔卻是驟然收縮,白衣女子的右手伸了出來,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和速度,在他的刀斬落之前,就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然後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鐵甲之下的手骨碎裂聲,隨後他手中的黑色長刀便已經在白衣女子的手中,然後這柄黑色長刀便貼著脖頸之間細微的鐵甲縫隙,斬過了他的頭顱…同時,白衣女子的左手,也輕輕的拍在了他的胸口鐵甲上。

    「蓬!」

    輕輕的一拍,卻是發出了一聲如擊重革的沉悶巨響。

    這名黑巾刀客的頭顱飛起,身體卻是被直接拍成了一隻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胸口印著一個清晰的纖細掌印。

    從脖頸之間噴湧的鮮血灑滿了數名黑巾刀客的一身,糊住了他們的眼睛,但是卻沒有一滴灑落在這名白衣女子的身上。

    周圍驀然一寒,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那具無頭的屍身在雨簾中穿梭。

    然而只是這一瞬間,白衣女子已經跨下了馬車,兩顆頭顱在她的一揮刀之下衝天而起,其中一具無頭的屍身被她依舊一掌拍出,撞得後方兩名黑巾刀客也倒飛出去。

    周圍的黑巾刀客狂湧而上,但是白衣女子緩步而行,無比的輕鬆,每一刀揮出,不是有頭顱飛出,便是有人骨碎飛出。

    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三名刀客同時斬出的一刀,卻是被她的反手一刀斬得三柄刀都硬生生的壓在了自己的身上,斬得三個人都無比淒慘的倒撞出去。

    她就像是一頭在綿羊之中邁步而行的巨象,哪怕是最簡單的招式,哪怕是判斷到她的下一個動作,都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站在油紙傘下的李騎瓏已經渾身不住微微發抖,他知道這名白衣女子是修行者,但是卻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之強!

    竹林之中,數十名頭戴斗笠的箭手如同磐石一般沉冷的站立著,手中的黑石強弓始終對著白衣女子的位置。

    在這數十名箭手的後方竹林之中,卻是慢慢走來了兩個人。

    一名是身材極其魁梧的巨人,身穿一副青銅色的重甲,連整個臉面都罩在其中,他的手中提著一柄令人心寒的雙刃巨斧。他的身高足足比箭手之中最為高挑的人還要高出整整一頭,而他提著的雙刃巨斧近乎和他一樣的長度。

    無論是他身上沉重的重甲還是手中的雪白雙刃戰斧上,都有一條條細緻而有序的符紋。帶著一股獨特的力量,滴雨不沾。

    另一人身穿普通的灰色棉布袍,沒有蒙面,是一個身材普通,面目愁苦的中年人,手中沒有兵刃,兩鬢微微發白的頭髮用三根烏黑的鐵簪盤成了三個髮髻,一個十分古怪而又令人記憶深刻的髮式。

    看著血肉橫飛的戰團,身穿厚重鎧甲的巨人沉聲問身旁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對付得了麼?」

    「應該是大國師級的修為…應該勉強對付得了。」面容愁苦的中年人蹙著眉頭,輕聲說道。

    「那我們走吧。」重甲巨人頓時躍躍欲試,身上的重甲和手中的巨斧都隱隱透出黃色光亮。

    身上的棉袍都已經濕透,然而卻似乎並不在意的面容愁苦中年人搖了搖頭,「不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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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二章 呆立泥濘不能言

    再等等的結果就是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白衣女子身上的白衣也漸被染紅,又被從天而落的雨水沖淡,她周圍的地面更加泥濘,一片赤紅,然而站著的人卻是越來越少。

    大約是自知用這種方法消磨對方的魂力並不光彩,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微垂了頭,有些心煩意亂的看著自己往下滴水的棉袍。

    最終白衣女子再也沒有一人站立。

    在最後三十餘名蒙面刀客發現周圍只剩下自己時,瘋狂的血氣也終於被不可遏制的恐懼所壓倒,但是不等他們轉身逃離,於竹林中射出的箭雨就將他們全部釘成了刺蝟。

    這竹林中的數十名石雕一般的箭手,無一不是百步穿楊的好手。

    面對接下來來臨的箭雨,身上已經染成暗紅的白衣女子只是退回了馬車車廂之中,有數支她來不及斬掉的黑sè箭矢射到她的身上,只是泛起肉眼難辨的黃光,根本無法刺破她的肌膚,就墜落在滿是血水的泥濘之中。

    這名白衣女子的意思也很簡單,反正她也並不心急,只要她活下來,不管她動不動手,這些在場的人都不可能好生生的活著,既然這馬車車廂的夾層是這些箭矢都無法洞穿,那她就在馬車車廂之中等著,要想殺她的話,那就只有自己上前。

    竹林之中,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心中苦笑,這名貴人果然和傳說中的那般難纏,輕輕掃去掉落在自己頭上的幾片竹葉之後,他對著身旁早已躍躍欲試的重甲巨人點了點頭:「走吧。」

    所有箭手整齊劃一的拋開了手中的弓箭,從腰間拔出了一柄柄黑sè的長劍。

    「吼!」

    鋼鐵俠原型機一樣的重甲巨人發出了歡快的吼聲,他的身體好像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高速運轉的馬達,原本看上去只是厚重但簡陋的青銅重甲的紋理之中全部冒出了黃sè的光紋,瞬間竟然顯得美輪美奐。他提著和他身體顯得一樣巨大的雪白戰斧開始狂奔,沉重無比的身軀敲打著地面,震得四周的空氣發出嗡鳴,所有阻擋在他前方的東西全部被他撞得粉碎,無論是從空掉落的雨水還是堅韌的青竹。

    面容愁苦的中年人不緊不慢的跟在戴著斗笠的黑衣劍手的身後,而泥濘官道上的李騎瓏卻是也從青衫師爺的油紙傘中走出,一步步的朝著車廂逼近。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對判官筆,同樣黑sè的筆身上,也顯現出了一絲絲好看的黃sè光紋。

    重甲巨人從竹林中狂奔而出,越奔越快,到最後竟然像在地上彈跳一般,每一步跨出都是兩三丈的距離。

    佈滿箭矢的車廂門再次嘎吱一聲打開了,身上已經染成暗紅的白衣女子再次從車廂中走出。

    看著至少相當於她四倍大小的重甲巨人,她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足尖在車頭微微一點,整個車廂劇烈一震,她的整個人如同失去了份量一般飄飛而起,飄飛至重甲巨人身前。

    重甲巨人一聲欣喜般的暴喝,比白衣女子身軀還要龐大的雪亮巨斧從左自右橫掃,如同一條白虹在空中劃過,空氣被割裂,發出裂帛般的聲音,無數瑩瑩的雨滴直接被震成了一片薄薄的水霧,威勢難以想像的威猛。

    白衣女子依舊是空手,然而眼看她就要被這一柄巨斧直接斬碎之時,她的右手再次朝著這柄巨斧拂了出去。

    一股股磅礴的氣息從她的白皙如欲的掌指之間噴湧出來,她身周的無數雨滴在震碎的同時卻是又奇異的朝著她的手中聚集,竟然是在她的手掌前方,形成了一條人身魚尾,發著淡淡黃光的美麗人魚!

    「啪!」

    雨水和她體內迸發出的強大力量形成的人魚瞬間被巨斧斬碎,但是重甲巨人沉重如岳的身軀和手中的巨斧卻是在空中猛的頓住。

    下一刻,白衣女子輕輕落地,而重甲巨人卻是無比沉重的墜落在地,往後坐倒,發出了一聲無比沉悶的悶哼。

    「果然是大國師修為…融魂融的是鏡天人魚…」看到先前不可一世的重甲巨人在一個照面之間就明顯吃了大虧,剛剛才不緊不慢的踏入泥濘官道中的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卻反而如釋重負的喃喃自語了一句,似是終於肯定了自己的論斷。

    原本已經距離白衣女子不到二十步的如東陵陵督李騎瓏卻是面sè蒼白,手中的一支判官筆顫抖著點向白衣女子,像瘋子一般尖叫:「你…你竟然是大國師修為!」

    聽上去是震驚於白衣女子的修為,然而李騎瓏此刻心間的真正驚駭只有他自己清楚。白衣女子的修為雖然驚人,實則也沒有太過超出預計,讓他真正由心驚顫的,是因為其餘的三人根本不管他。

    雖然他已經離開地方軍多年,連身體都已經發福走形,但卻是一天都沒有放下過冥想修行,他的修為也已經到了大魂師的巔峰,半隻腳已經踏入了國士的門檻,即便和這白衣女子的境界相差極遠,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然而那跌倒在泥濘和屍身之間的重甲巨人,那身穿灰sè棉布袍的面容愁苦中年人,還有原先撐著油紙傘幫他擋雨的青衫「師爺」,卻是都根本沒有管他。

    尤其是當他此刻停頓在地,青衫「師爺」從他身旁撐著傘左過,卻是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本應該才是此處主持這場刺殺的首領,唯有他的批准和配合,這三名強者,這麼多的刺客才能在帝國的眼皮下出現在這裡,但是這三人此刻的態度…..這件事,卻似已經和他無關。

    ……

    沒有人理會一時呆立在官道泥濘中的李騎瓏,頭上盤著三個髮髻的面容愁苦中年人依舊跟隨在突進的數十名頭戴斗笠的黑衣劍手之後,緩步而行。撐著油紙傘,遮住了臉面的青衫「師爺」,從李騎瓏的身旁走過,走得十分的耐心。

    跌倒在泥濘之中的重甲巨人眼中只有白衣女子,在重重倒地,濺起無數泥漿和血水的瞬間,他不知道厚到何種程度的青銅重甲上的黃sè光華更亮,一條條符紋好像一朵朵金黃sè的花朵在盛開,龐大的鋼鐵身軀壓得地面一震,往上彈起。

    但是不等他手中的雪白巨斧再次揮出,面sè依舊平靜淡然的白衣女子已經一掌按在了他的左腹處。

    異常磅礴的氣息再次狠狠撞擊在重甲上,在白衣女子手掌和森冷的金屬表面,破碎的水霧瞬間形成了一圈透明的衝擊波。重甲巨人再次發出一聲不甘心的怒吼,龐大的身體如山般往右狠狠墜地。

    白衣女子腳踏在重甲巨人的胸口,看著一時掙扎不起的重甲巨人,淡然而言:「能夠輕裝一般穿著青王重鎧,除了國士修為之外,你必定也是天生神力,若是你此刻停手,追隨於我,我必定可以讓你在史冊上留下驚人的榮光。」

    自從這名白衣女子走出那中州皇城的高牆,就再也沒有人懷疑過她說的任何一句話,既然她給出這樣的承諾,只要這名重甲巨人點頭,那等待他的,必定是一個光輝的前程。

    然而聽到這名白衣女子的話,這名重甲巨人口鼻前的森冷金屬縫隙之中,除了噴出些微的血沫之外,卻是發出了一聲更為巨大的咆哮,雖然這名白衣女子的強橫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像,但他是真正的軍人,除了對戰鬥的渴望之外,還有絕對不可動搖的強大意志。

    在咆哮聲中,他的整個身體翻轉過來,要將白衣女子壓在身下,同時他手中巨大的戰斧再次揮起。

    一抹略微可惜的神sè只是在白衣女子的眼中一閃而過,隨即她的眼中唯有冰冷而薄情般的殺意。

    在重甲巨人的胸甲上輕輕一點,她的人便從重甲巨人的頭頂上方飄飛而過,同時一條給人妖豔感覺的水sè人魚和如山般磅礴的氣息從她的腳底迸發出來,重重的壓在了重甲巨人後腦的第一節脊骨位置。

    「喀!」

    那一處相接的鎧甲發生了輕微的錯位,一股力量些微的透入了鎧甲,「噗」,一股血沫從重甲巨人面前的金屬縫隙之中噴灑出來。

    在重甲巨人搖搖晃晃之間,白衣女子在空中擰身,再次一掌擊在那處鎧甲發生輕微錯位的部位。

    更多的血沫從重甲巨人口鼻前的金屬縫隙之中噴灑出來,重甲巨人手中的巨斧低垂,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一樣,但是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和撐著油紙傘的青衫「師爺」卻是依舊沒有出手的意思,依舊走得極為緩慢。

    白衣女子自然也十分清楚對方如此做法是要儘可能的消耗她的魂力,但不知道是因為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還是天生的那一份高高在上的冷傲,她根本就不去管這另外的兩人,而是專心致志的一掌接著一掌的拍在重甲巨人後腦的第一節脊骨處。

    一名頭戴斗笠的黑衣劍士已然到了她的身後,身體蜷縮,手中黑sè長劍以無比yīn險的態勢,從下往上刺出,直刺白衣女子的下yīn。

    不管是普通軍人還是修行者…或者說是對於並非是修行者的劍士而言,白衣女子這種級別的修行者,他此刻利劍刺向的下yīn,便是唯一的弱點和可攻擊之處。

    面對此名雖然不是修行者,但明顯也是強大戰士的黑衣劍士的刺殺,白衣女子卻是依舊淡然的一掌拍擊在重甲巨人的後腦。

    如同經過仔細的計算一般,這一擊落下,重甲巨人的後腦發出了骨骼斷裂的聲音,龐大的身軀再也無法站立,往前無力的栽倒下去,而白衣女子只是簡簡單單的從他無力的手中抽出了巨大的戰斧,只是單手提著,往下拍出。

    刺向她下身的黑衣劍士如同被一輛疾駛的馬車撞中,手中的黑sè長劍瞬間斷成三截,整個人被拍飛出去,撞倒了後方數名劍士,像一條軟麵條一般,無比悽慘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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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三章 因為我是天才

     一名名棄弓取劍的黑衣劍手在雨中皮爛骨折,變成一團團模糊的血肉墜落在地。

    即便心如磐石,這些黑衣劍手也是徹底的紅了眼,發出渾然不像是人的厲吼。

    然而白衣女子依舊好好的站著,唯有雨滴和他人的鮮血飄灑在她的身上。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手持油紙傘的青衫「師爺」走到了一起,但依舊只是並排的看著,看著最後一名黑衣劍手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倒飛而出,落於地上,再無聲息。

    泥濘的官道上,只剩下了白衣女子、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撐著油紙傘的青衫「師爺」、手持判官筆的李騎瓏四人站立。

    一時天地間陷於安靜,唯有淅瀝的雨聲在輕響,沒有任何人搶先動手。

    白衣女子已然垂下還在滴血的雪亮巨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的奇特髮式上,平靜而淡然的問道:「你是南邊的人?」

    「晚輩秋落沙,師從龍脊崖,正是來自長公主您所說的南邊。」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微微頷首行禮,雖然年歲比白衣女子略大,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無論從身份還是修為,對方也足以稱得上前輩二字,所以他的眉宇間十分自然,比起方才更加心安理得。

    「那便是千魔窟的學生了。」白衣女子淡淡的點了點頭:「從千魔窟到如東陵,至少要兩個月的路途,你趕路辛苦了。」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面目一直隱於油紙傘下的青衫「師爺」都是微微一怔,他們已經在腦海之中試想過無數次如何面對這名體內流淌著雲秦帝國最尊貴血液的白衣女子,然而沒想到真正面對時,對方說出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不辛苦。」沉默數息的時間,面色微僵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晚輩一直在千霞山,所以趕至這裡並不算特別遠。」

    「我雲秦帝國一向重武,更重勇氣…你死之後,我會讓人將你的屍骨運回千霞山,讓你回歸故里。」白衣女子看著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淡淡的說道。

    她這句話若是換了旁人來說,或許任何人都會覺得狂妄而囂張到了極點,但是從她的口中說出,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身子卻是微微的前傾,肅然的行了一禮:「多謝前輩厚情。」

    白衣女子微微點頭,轉頭看向油紙傘下的青衫「師爺」:「那麼你呢?」

    青衫「師爺」沉默不語,並不應聲。白衣女子嘴角稍冷,不再多說:「你們誰先來?」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苦笑:「那就晚輩先來吧。」

    雨繼續下,天地間驟然響起一道激越的清鳴,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右手棉袍衣袖齊肩全部裂開,一柄紫色的薄劍因為極快的速度,在空中拖出了一片殘影,朝著白衣女子斬殺而至!

    白衣女子輕踏一步,手中的雪白巨斧橫掃而出,準確無誤的斬在中年男子手中的紫色薄劍上,發出了一聲令人震耳欲聾的脆響。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渾身輕顫,整個人被強大的力量震飛出去,落於數丈之後的泥濘之中,他的面色蒼白了許多,然而手中如同冰片般薄而通透的紫色長劍竟然是沒有絲毫的破損,只有一絲絲的紫光在劍身上遊動。

    「紫玉…果然是千魔窟的弟子。」如同知道這面前所有人的心中想法,白衣女子沒有進擊,只是略微讚許般的點了點頭。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再次苦笑,雨簾之中再次響起激越清鳴,他的人和劍再次破開水霧,到達白衣女子身前,然而白衣女子的動作依舊十分樸素,比這名中年男子更快的戰斧使得這名中年男子硬生生的將劍收回,橫於身前,然後再次淒慘的倒飛出去。

    「當…當…當…」

    紫色劍影不停的在白衣女子身旁盤旋,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像一隻大鳥一般在白衣女子身周飛繞,但是一次次兵刃相擊的後果,卻是他面色變得更加的蒼白,持劍的右手變得更加的顫抖,口中開始沁出一滴滴的鮮血…再接著,一滴滴的血珠,從他的鼻孔中滴落下來。

    白衣女子的面容沒有半分的不耐,只是揮動戰斧,逼得中年男子一次次倉皇倒退而出。

    突然,她又往前跨出了一步,她的身上並沒有特別龐大的氣息透出,但是這一步跨出,中年男子卻是再也支援不住,身上的黃光如同燭火般熄滅,手中的紫色長劍在橫擋巨斧之時,便被從手中震脫,劍身重重的反敲在他自己的身上。

    宛若不是被薄薄劍身,而是被一柄巨鎚敲擊,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的胸口瞬間凹陷下去,雙手無力的垂下,往後倒飛而出,重重的跌於泥濘之間。

    口鼻之中的鮮血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流出,讓他根本無法呼吸,但是他的神色竟然是十分平靜。

    「歐陽師兄,看你的了。」不知是什麼樣的毅力和意志驅使,在受了已然致命的創傷之後,這名明顯比李騎瓏明瞭這件事意味著什麼的王莽王朝軍方強者,卻是並非馬上死去,而是無力的望著上方灰黑色的雨簾,混雜著一口血水和雨水,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手持油紙傘的青衫「師爺」默然對這名渾身陷於泥濘之中的強者深深彎腰行禮。

    就在深深彎腰之間,他身周的雨絲突然被空氣中絲絲縷縷的震動所束縛,一切都似乎緩慢了下來。

    「哢…」他手中的油紙傘在一陣奇異而強大的震顫下,徹底化成了碎屑,在雨中崩散,露出了一張蒼白而年輕的臉。

    這名先前隱於涼棚下,接著隱於油紙傘下的青衫「師爺」,他的頭髮和眉毛,竟然都是雪白色的。

    咚!咚!咚!

    這名臉上瀰漫著悲壯和堅定的白髮男子,他的心臟突然發出了戰鼓一般的聲音,隨著這聲音的發出,他肌膚下的血管都一根根突了起來,變得粗大而猙獰,而且開始變成可怖的黑色,如同一條條黑線在身上顯現出來。

    「煉獄山!」呆立在泥濘官道之中的李騎瓏有些惘然的看著這名發生在青衫「師爺」身上的異變,他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驚恐。

    突然,他徹底的失魂落魄,手中的一對判官筆都是掉落在了泥濘之中,像是被強暴了的女子一般哭嚎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是煉獄山的人!」

    正如那名中年大叔留給林夕的勸誡中所說,這世上有太多不明之地,有太多的強者,雲秦帝國有青鸞學院,而南邊的王莽王朝,也有煉獄山這樣的存在。

    強大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從煉獄山這樣的地方走出的強者,卻是會出現在自己的身旁。

    既然有煉獄山國士級修為的強者來了,那還要自己做什麼?

    「難道我身經百戰,好不容易爬到陵督這樣的高位,還根本沒有接觸到所謂的權術?…也只是被那些人隨意擺弄下的一顆棋子?」

    原本做到陵督這個位置,他以為已經進入了那真正權術的階層,但是直到此刻,他才隱隱約約的認識到,自己之前是多麼淺薄和粗鄙可笑。

    陷於泥濘地上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的整個身體猛烈的抽搐起來,塌陷的胸中也發出了某種奇怪的抽風聲,身上佈滿黑色血紋的青衫「師爺」知道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已然到了最後的關頭,而且他也十分清楚,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如此硬撐著,只是為了看一眼這最後的結果,而這種硬撐著,也必定是無比的痛苦,所以他要將這件事很快結束,所以他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丹田內的魂力全部運行於自己的血脈之間。

    他身外的雨霧驟然全部化成了白氣,但就在他準備朝著白衣女子一步跨出之時他,他的面色驟然一緊,他陡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突然有了一絲異樣的震動。

    而且這異樣的震動,竟然是來自他的腳下,來自地下的泥濘之中。

    陡然,這名來自王莽王朝神聖之地的強者想到了某種可能,陡然抬腳,似是一腳要踏裂這整條泥濘的官道。然而卻已經晚了,一條極其微弱的劍光從和著血水的稀泥中射出,繞過了他的一腳,然後驟然加速,在空中發出驚人的嘯音,「噗」的一聲輕響,這條劍光割斷了他右側脖子上所有突出的黑色血脈,飛射上天,懸浮在他的頭頂上空。

    青衫「師爺」摀住了脖子,黑色的鮮血卻是依舊如同箭矢一般從他的指尖射出。

    他瞪著眼睛,直到此時才看清楚,那名先前坐在車頭的青衣少女,不知何時卻是已經走出了插滿黑色羽箭的車廂,認認真真的看著他頭頂上空的飛劍。

    那一柄飛劍是一柄無柄的斷劍,微銀色,寒光閃動,除了一些細緻的符文之外,還有一條明顯的冰狀裂紋。

    「怎麼可能!」

    青衫「師爺」緩緩跪倒在了自己踏出的大坑之中,蓄積在坑中的雨水淹沒到了他的腰腹,他看著紮著兩條羊角小辮,一臉稚氣卻是根本無視地上鮮血和破碎屍身的青衣少女,眼中全是迷茫和不能理解:「怎麼可能…你只有這樣的年紀,怎麼可能禦使飛劍超過五十步,你怎麼可能達到聖師的修為!」

    或許是因為知道徒勞,他放開了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黑色的鮮血更加肆無忌憚的從他脖子上噴湧出來。看著源源不斷湧出的黑色鮮血,青衫少女微微皺眉,卻還是認真回答:「我生得面嫩…還有,我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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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四章 我依舊不喜歡

「天才?」

    青衫「師爺」驟然無聲,先是失魂落魄,而後滿懷悵然和苦笑的俯身跌倒在身下充滿渾濁泥水的大坑之中,一時淹沒,再無蹤跡。。

    他七歲便開始修行,十一歲點燃魂力種子,十二歲突破魂士修為,十五歲進入王莽王朝最神聖之地煉獄山修行,十六歲便修至大魂師修為,又只用了六年的時間,不僅突破到了國士的修為,還成為煉獄山的魔武者。

    在整個煉獄山,整個天莽王朝,他都已經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所有人眼中的天才。

    他也自認為,在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他的修行速度,他也無愧這天才的稱號,所以即便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名趕車少女極有可能是修行者,但這名趕車少女的骨格嬌嫩,還未長成,即便是從剛剛懂事起就開始修行,十餘年的時間,又能有什麼樣的修為?

    然而這名少女卻是能夠禦使的存在,是他再過二十年都未必能夠真正踏入的聖師修為。

    青衣少女的回答是如此簡單,但卻又是如此真實,即便生得面嫩,面相比真實年紀略大兩歲,但聖師之境…她的確才是真正的天才。

    「聖師…生得面嫩…」感受到那一股強大難言的劍意,聽到自己的師兄跌倒在身下水坑中的聲音,仰面陷於泥濘中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似是覺得這是個絕妙的回答,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但卻是笑不出來。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抽搐,他問了最後一句話,卻只是問了一句劍的問題:「你這是什麼劍…怎麼氣息如此冰寒?」

    青衫少女注視著他,默然點頭,認真的答道:「斷寒鎖心。」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也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音,身體在漫天的雨絲中慢慢的冰冷,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有沒有聽到青衫少女的回答。

    李騎瓏渾身發抖的站著,自從青衫「師爺」的身上浮現出黑色血脈開始,他便知道以往是如何的淺薄和無知…陵督、省督、八司...那一個個名字在往日那麼清晰,但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距離那些深庭內院,重重帷幕之後的人有多遙遠。。

    原來爬了這麼多年,在這如東陵前呼後擁,也不過如此!

    「殿下...饒命。」看著不徐不緩的飛回青衫少女身邊,飛回青衫少女袖中的無柄飛劍,李騎瓏慘然一笑,看著白衣女子哀求。他沒有跪下,因為他知道,此刻就算跪下,也是無用。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重甲巨人,看了一眼淹沒在渾濁水坑中的青衫「師爺」,又看了一眼仰面對天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冰冷的說道:「若是他們肯降,我可以饒他們一命,唯獨你,卻是不可饒。」

    「為什麼!」李騎瓏猛的一顫,強聲道:「殿下,我可以將功補過,我可以告訴殿下,是何人指使,只要殿下能夠許諾,放過我和我的家人。」

    「為什麼?」白衣女子本來平和,聽到他的這句,卻是陡然憤怒起來,厲聲道:「你還問我為什麼,好,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這三名都不是我們雲秦帝國的修行者,他們前來刺殺我無可厚非,但你是我們雲秦帝國的堂堂陵督!還有這些刀客,這些劍手,他們都是我們雲秦帝國的強大軍人,但他們卻是因為你們的愚蠢和上不得檯面的陰謀,死在了了這裡,死在我的手中!你讓這些原本可以獲得榮光的帝**人死後還要蒙羞,卻還要祈求我留你的性命?」

    看著面色越來越為雪白,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的李騎瓏,白衣女子冰冷的語氣中說不出的厭惡:「而且你太蠢,令我生厭的蠢。你以為可以在南邊找到一個更好的前程,你也不用腦子想想,我即便是修行者,也根本不上戰場,殺了我,王莽王朝又有什麼好處?忌憚我的所為對雲秦帝國將來的改變麼?…他們即便想得有如此長遠,也必定會先考慮,殺死了我之後,首先便要迎來無盡的怒火。。我雲秦帝國以武立國,長公主被刺殺,若是不出兵征伐的話,即便是我皇兄,也根本平息不了民眾的怒火。他們只是配合著投出幾顆石子,看看能不能將一池渾水攪得更亂一些,能讓我們雲秦帝國一些有才能的人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自己的陰謀之中,他們自然樂意。而你,身為雲秦帝國的軍人,身為陵督,竟然連一點絲毫的警醒都沒有,還信以為真,你說你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用處。」

    「至於你這種級別,這麼愚蠢的人物,能接觸到的,又能是什麼樣的人?出了這種事,要查,自然是連你接觸的人上面都會被查出來,你說不說,又有什麼用?」

    白衣女子語氣平淡了下來,卻是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只是看著渾身發抖的李騎瓏,道:「看在你當年在邊軍為我雲秦帝國立下不少戰功的份上…若是你還算個帝國的軍人,你便撿起你的兵刃,我會留你個全屍。」

    李騎瓏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冰冷的譏諷所抹消,知道再無轉機,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撿起地上的一對判官筆的同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官服和褲管全部都是泥濘。

    「弄了半天…我終究也就是個泥腿啊…」

    李騎瓏直起身子,哭笑著,最後發洩般的在泥濘的官道中開始狂奔,衝向這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走到了青衫少女的身前,李騎瓏在拼盡全力刺出自己手中的判官筆的同時,閉上了眼睛,一條冰冷的氣息穿入了他的體內,穿透了他的心脈,從他的身後透出,但就在此時,讓他不可思議的猛烈睜開眼睛的是,他原本註定無法對這名白衣少女造成任何損傷的判官筆,卻是刺入了血肉,有滾燙的液體濺落在他的臉上。

    他看到,白衣女子手中那柄原本屬於面容愁苦中年人的紫玉薄劍刺入了他的心口,他的所有氣力和意識正在飛速的消失,然而他手中的判官筆,卻是也刺入了白衣少女的腹中,一朵鮮豔至極的血花,正在白色宮裝上綻放開來。

    「你這…?」李騎瓏的眼睛睜大到了極致,突了出來,嘶聲叫出聲音,然而他心中的驚疑卻是再也得不到任何解答,白衣女子放開手,他帶著紫玉薄劍仰面跌倒在泥濘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意識。

    腹部被一支判官筆刺入,衣上的血花不停的蔓延,白衣女子卻是十分的平靜,只是轉身朝著身後插滿黑色箭矢的車廂行去。

    青衫少女卻是也沒有上前救治,一動不動,皺著眉頭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為什麼?」

    「想必你也清楚,這次是那些不願意我再繼續這麼走下去的人給我的一個警告…而我代表的是我皇兄的意思,他們自然也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我皇兄怒火的準備。」白衣女子繼續朝著馬車車廂慢慢的走著:「我自然不能就此讓事情按他們預想的進行下去。」

    青衫少女沉默的想了想,眉頭皺得更緊:「我知道你這樣可以讓這場火燒得更旺一些,可以讓你們更有理由做一些事情,而且那些人還沒有理由反對…但是你想到沒有,你這場火燒得太大,還會燒到別的地方,比如說青鸞學院。」

    白衣女子停了下來,身影微顫的沉聲道:「南宮未央,你的確是個天才,不僅是修道的天才,而且連這些事都想得如此清楚,但是你覺得我有選擇的餘地麼?你隨我已經走過了大半個雲秦帝國,現在地方的吏治腐化成什麼樣,你也親眼見到了,而且即便在我皇兄聖明的治理下,雲秦帝國還有諸多我皇兄無法動的人,無法動的地方,我原本以為,即便律政司...即便正武司,即便某些人對我的行走有些不滿,但是至少也會自行收斂,想著自己反省,將不滿按捺下來,然而他們做了什麼?在我雲秦的地面上,他們竟然膽大到敢用此種方式來警告我,警告我的皇兄!那他們接下來,還敢做什麼事?」

    微微頓了頓之後,白衣女子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難掩的怒意:「南宮未央,你不要忘記,青鸞學院,也是我皇兄都無法動的地方之一,而且你從未進過青鸞學院一步,你的修為,全是因為皇城裡面的全力支援,我實在難以理解,你為什麼對青鸞學院有這樣強烈的好感。」

    「因為我喜歡。」青衫少女看著白衣女子,沒有猶豫,認真的回答:「我喜歡張院長,我喜歡學院的做事方式。」

    在這名名為南宮未央的少女心中,似乎根本沒有掩飾二字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對著依舊在流血的雲秦帝國長公主,在說了那一句之後,她依舊不管對方心中是何等的想法,認真的補充了一句:「你這樣…我很不喜歡。」

    白衣女子許久無言,然後又舉步,有些艱難的朝著馬車車廂走去,有些虛弱的沉聲道:「但你也應該想到…我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我,而是為了雲秦。」

    「我知道。」南宮未央點頭,而後又認真的說道:「但是我依舊不喜歡。」

    面對如此固執的少女,白衣女子知道無法辯駁,一陣陣眩暈也讓她懶得再行說話,所以她只是沉默的打開了車廂門,坐了下來。在坐下來,設法不再讓自己的鮮血從體內流出之後,這名白衣女子微微的嘆了口氣,心中想著,自己自從走出中州皇城的第一天開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喜歡自己,自己今天竟然還這麼固執的想要說服一名比自己更固執的少女,真是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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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五章 一夜魚龍舞

     一壺清酒置於船頭案前,一疊黑糖蜜餞置於紅色漆器之中,別無其它佐酒之物。

    烏蓬小船行於桃花江心,船艙內一名霓裳玉人懷抱琵琶半掩秀容,纖纖玉指低眉信手續續輕彈,叮咚珠聲滑落清冽江水之間,驀的輕啟朱唇,輕唱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曲終了,霓裳玉人沉吟著收起撥片插在琴弦中,卻是依舊低眉抱著琵琶,一時不語。

    「怎麼,這詞不好麼?」赤足坐於船頭,一襲素色麻衣的朱墨筠看著霓裳玉人微微一笑,溫和的說道。

    霓裳玉人輕輕搖頭:「公子這詞是極好,但此時此景,卻是太過淒清了一些。」

    朱墨筠看著霓裳玉人,輕搖了酒杯:「這詞是張院長當年所留,我也做不出來…而且這詞意境極佳,三千你是有心事,才會覺得淒清…你還記得,你我認識多久了?」

    「若是奴家記得不差,大約是三年零六個月。」霓裳玉人放下琵琶,從狹小艙內移步走出,在朱墨筠的對面坐下,幫朱墨筠斟酒。

    「你的記性絲毫不差。」朱墨筠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蔥蔥玉手,輕嘆道:「當時我遇到你的時候,還只不過是律政司編修小吏。」

    霓裳玉人溫婉一笑,柔聲道:「但你現在已然是律政司禦使,再往上便是副司首,放在整個皇城裡面,也沒有幾個人能讓你低眉折腰了。你的前程花團錦繡,多和我在一起,必定不好。」

    「這便是你心中所想麼?」朱墨筠一笑,將面前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自嘲般說道:「你是不懂,到了我這位置,再要往上,並不取決於我再做多少事,而在於上面的人願不願意讓我再往上,願不願意讓一張位置給我。所以我已然想好了,若是此行順利,不管如何,我都要帶你回中州皇城。」

    霓裳玉人雙手微微一顫,她不知道朱墨筠所說此行到底是何事,但她也沒有問什麼,只是頭垂得更低,輕聲道:「公子,我陪你喝酒。」

    朱墨筠眼中溫柔,他微微仰頭,天空一輪彎月,倒映在水中,一隻青色的信鴿從遠處飛來,卻是直直的落在他的左側肩頭,朱紅色的腳爪上,牢牢的綁著一個小小的信筒。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抽出了信筒之中的小小紙卷,只是一眼掃過,他的臉色就驟然變得蒼白起來。

    霓裳玉人朱唇輕顫,面容卻是依舊溫婉。

    「她太狠了。」朱墨筠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句霓裳玉人無法理解的話,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之後,輕聲道:「再陪我喝一杯。」

    霓裳玉人點頭倒酒,酒杯微觸,都一飲而盡。然而讓她渾身僵住的是,同一壺中倒出的酒,她喝下無恙,但是朱墨筠的口中,卻是流出了一縷縷紫黑色的鮮血。

    「這世上,最令人悲傷的事,是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卻是不能擁她入懷,享有她的溫暖…對不起…」朱墨筠依舊坐著不動,眼中卻是流出了血淚,他的頭也低垂了下來,聲音隨著氣息漸落,最終完全消失。

    霓裳玉人面色依舊溫婉平靜,她痴痴的看著再也不動的朱墨筠,想起三年多年這名眼神充滿野心的男子躍上自己船頭的身姿…然而她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了。她沉默的起身,從艙中取出了琵琶,在朱墨筠的對面,慢慢的塗抹胭脂水粉,從一開始的清湯芙面,變得豔麗不可方物。

    「公子,我陪你,不管如何,今日我都會跟你走。」霓裳玉人妝容完畢,看著江心那一輪彎月,彷彿要將它摘於手心一般,伸手朝著那皎潔,縱身一跳,濺起一片玉珠般的水花。。

    如東陵陵督李騎瓏叛國,刺殺欽命周遊帝國的雲秦長公主長孫慕月,長公主重傷昏迷,是夜,律政司第三號人物朱墨筠服毒自殺於桃花江上。

    同行歌姬投水自盡。

    ……

    ……

    隔日清晨,中州皇城,帝王早朝。

    坐在蟠龍禦塌上的聖上靜靜的審視跪在他面前金磚廳堂上的數十名官員。

    誰都知道雲秦帝國當今聖上正值而立之年,精力正值巔峰,但是這名面容堅毅,面容看上去寬厚溫和的清臒男子卻是隱隱露出些疲態。

    這使得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員心中格外冷寒,心想恐怕聖上昨日是一夜未眠,想著如何處理此事。

    「朱墨筠死了…但這並不能給我交待。」

    即便心中無比的雷霆震怒,但是這名禦塌上的龍袍男子的聲音卻是依舊和平時一樣,溫和有力。他眼簾微垂的端盞分茶,目光甚至不在這些大臣們的身上停留:「真的只有律政司麼?青王重鎧為邊軍獨有,雖然不算什麼特別厲害之物,但能披甲上陣的人不多,數量極少,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們都可以通過這件青王重鎧查出一些事來吧?」

    「長公主代表的是我的旨意,連她都敢刺殺…那我在這皇城之中,是否也得每日提心吊膽?」

    平靜的說完了這一句之後,這名這個世間最有權勢的人物的嘴角也終於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了起來,他的聲音,也終於比平時略高了數分:「你們不要忘記,父皇只留下了我們這一對兒女,而朕,只有這一個妹妹!」

    跪在大殿中的不少大臣以及大殿兩側九條厚重帷幕之後坐著的數個人心中都是心中譏諷,心想此事本身就是雲秦這一對權傾天下的兄妹太過了一些…她把律政司的事全部做了,那律政司要做什麼?今日這殿中的大臣,哪一個不知道,大家的關係就像是堆疊在一起的柴火,若是抽出一大把的話,誰知道其餘的柴火會滑落多少?而且她是什麼人物…有聞人首輔這樣的人坐在這殿堂的帷幕之後,她會一點都察覺不到,這樣的刺殺,能夠傷得了她?

    然而當今聖上此刻所說的是實情,他的憤怒也是實情,畢竟那名女子的重傷加劇了他的怒火…萬一她真是死了呢?

    所以不管腹中如何,在此種情形之下,卻是只能隱於腹中,只能做出些讓步給他個交待,一方進,一方退,這次的失算,只是沒有想到那名養尊處優的女子,竟然會有如此決然和狠辣的一面,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如何將這一步的影響壓至最小,今後再慢慢的找回來。

    ……

    唐藏古國的皇宮,一名謀臣難掩臉上的喜色,對著年幼的鳳軒皇帝俯身行禮,進諫道:「如東之亂消息確實,我們正好可以乘勢進兵。」

    比裘路還要面相稚嫩的小皇帝略微不滿的看了一眼這名謀臣,道:「為什麼?」

    「雲秦那幾個元老院的老人,原本任由此事發生,便是想給龍椅上的人一個警告,警告他不要越線,但是長孫慕月以這種方式反擊,他們勢必做出些讓步...這一進一退之間,必定會有些混亂,雲秦皇帝本身就已十分強勢,這次想必不是死一兩個朱墨筠這種人物,便能平息他的怒火的。」

    「這道理這麼淺顯,你能想得清楚,難道雲秦那些個身坐帷帳之中的元老會想不清楚?宣洩怒火的最好手段自然是鮮血和死人,要殺人自然也不用一定在皇城內。」鳳軒皇帝譏諷的看著這名謀臣,道:「以那些人的能力,他們完全可以將那些人送去邊軍送死,還有…對於雲秦皇帝來說,若是我們大動,便是他最好的機會。你想必也明白,要換血的最佳手段,就是大軍交戰,死一批人,換一批人,這中間,可以有多少的調動?」

    微微冷笑一下之後,鳳軒皇帝微眯著眼睛看著這名謀臣,補充道:「而且你也應該知道,那幾名身坐帷幕之中的元老,比起氣盛的雲秦皇帝要沉穩多了,哪怕對付他們更加難辦,但是我寧願和這些深思熟慮過每一個後果的老傢夥交手,也不願意和一個充滿野心,不惜後果的人拚命。要是南邊想動的話,那就讓他們先去拚命好了。不過南邊的那個老不死恐怕比我們想得更透徹百倍,否則南邊這些年也不會有這樣的光景了。」

    「皇上所言極是。」這名謀臣深深吸氣,心悅臣服的看著這名身材低矮,面容也普通的小皇帝再次俯身行禮。所有殿中聽到兩人對話的人都是背心冒出微微冷汗。

    先前以為只是皇太后睿智而攻於權術,但現在皇太后已然不再垂簾聽政….而眼下小皇帝才多少歲,對於權術陰謀,卻是反而比大多長年浸淫此道的謀臣還要看得清楚和透徹。難道玩弄操控無數人生死,對於許多人一輩子也難以理解的權術,本身就是他們這種人與生俱來的天性?

    一臉稚嫩的小皇帝不再看這名謀臣,而是掃向其餘站立廳堂的臣子,有些疲倦般的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說道:「南宮陌一定要設法救回來,他本身便是我們唐藏難得一見的修道天才,而且對我唐藏忠心不二,不惜代價…若是一直不出青鸞學院之中救不回來,就把他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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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六章 這是到底是誰!

如東陵亂,泥濘官道上死去的人只是過百,和窮山惡水之中邊軍的傷亡相比而言不算什麼,然而因為那名女子體內流的是和當今雲秦皇帝相同的血,所以中州皇城之中帝王|震怒,無數臣子惶惶,不知道牽動了多少神經。

就在律政司的第三號人物,雲秦舉足輕重的年輕權臣在桃花江中倒下之時,夏副院長也出了平時所居的簡陋小院,主動進了學院哀牢後山。

近年來那在皇帝廳堂之中都可以坐在重重帷幕後面的九名元老雖然未必做得太過,但是當今聖上畢竟太年輕,想要抓的事情太多,他對張院長和這些老人並沒有當年先皇一樣的瞭解和缺乏足夠的敬畏,他不知道,再賢明的聖上,也不可能事無鉅細,令整個帝國完全按照他的意志運轉。

不過因為如東陵和青鸞學院很遠,中州皇城和青鸞學院也很遠,所以即便中州皇城之中,哪怕是龍榻之上的人心中有什麼想法,這自如東陵官道颳起的風雖然注定讓人頭疼,但即便是以蕭明軒的首輔之才和哀牢後山其餘那麼多銀河億次講師,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推斷這件事的最終走向,並做學院該做的事,所以和地方上的很多陵、鎮一樣,青鸞學院依舊平靜。

……

“這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麼?看來昨日我那決定真是明智…”

空曠的直擊矛陣石殿之中,仰面躺在地上的林夕劇烈的喘息着,渾身又是如同從水中撈出一般,但是看著石殿的入口處,他的嘴角卻是牽扯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在這試煉山谷出口戰績榜上的未必是這試煉山谷中最強,只是有可能遇到了更強者,就如先前遇到的“金葵”,雖然在他的排名之下,但真實戰力卻是遠在他之上,若是沒有姜笑依的幫助,他是決計不可能將之擊敗。

就在昨日,林夕收到家信,又和高亞楠偶遇,林夕想要湊個三喜臨門,但是在試煉山谷中遇到的“斑斕虎”雖然不在榜上,但是實力卻是也在他之上。

又在一陣放肆的狂奔,依舊無法避免被這名胸口有“斑斕虎”標記的對手擊敗之後,想到要讓徐生沫不舒服的林夕還是運用了他的能力,小小作弊了一下,直接回到十停之間,設法避開了這名對手,並從先前狂奔經過的山林之中收取了十停之前根本沒有時間收取的一副臂弩,他這才湊齊了五次五星戰績。

原本他還是想著自己少了一次在這直擊矛陣中磨礪的機會,但是今日聽從安可依的建議,用獎勵獲得的一個學分換取了一顆冰鸞丹,和料想中的一樣,終於突破到初級魂士的實力後,他卻是發現在無形之中,自己在這直擊矛陣之中卻是輕鬆了不少。

因為他的氣力有了不小的增長,現在他已經能夠輕鬆的擺弄百斤的石球,拉起黑石強弓起來也已經和之前使用硬木弓差不多,所以在這直擊矛陣之中斬殺刺來的黑矛時,也不用像平時一樣自覺要用很大的力氣,動作更加的輕鬆…而且還有重要的一點是,徐生沫現在清晨加諸在他身上的訓練雖然苛刻,但那背心也的確讓他現在的平衡性更好,以往遭受長矛的一次重擊之後,接下來便根本難以閃避隨即刺來的第二,第三柄長矛,但現在如果不是正好刺中讓他特別痛楚的部位,他還是能夠及時作出閃避的動作。

所以今日下來,在動用一次今日的能力之後,他竟然堅持到了讓他都覺得驚訝的一百五十三步。

現在這個直擊矛陣的青銅後門已經看上去那麼近…這讓林夕更是勇氣和興趣大增,畢竟這樣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讓徐生沫不舒服。

越是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和人生想得越簡單,就越是容易快樂。

所以今日在看到這間石殿的後門已經不遠,又想到自己回出的家信應該已經在發往鹿林鎮的途中,又開始在地上像條蚯蚓一樣扭回去的林夕心中十分的光明、快樂。

就在林夕走出黃色圍牆之後不久,文軒宇從黃色圍牆的另外一處門口走了進來,朝着直擊矛陣的石殿走來。

他胸口的標記是一隻黑色的蝙蝠,“黑蝠”,這個標記前兩日在榜上的戰績是三次五星退場,而今日的戰績已經是五次五星退場。

文軒宇今日走得極慢,低垂着頭,因為他一直在想著昨日家信之中的問題。

如東陵亂,朱墨筠死…那家信中提及的人,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動作?那九個重重帷帳之後的老人,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這些普通學生,甚至地方上舉足輕重的官員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卻是以平鋪直敘的方式,很簡單的出現在他的家信之中。

因為他是文家的獨子,而他的父親,則是雲秦八大司首之一,吏司的司首,所以每日都有這樣的“家信”送進來,所以和別的學生不同,他也必須瞭解這些事,通過這些事的走向,來印證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否準確。每日在家信之中,他都要就他父親提及的這些事回覆一些看法,他十分清楚以他父親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從他的看法之中獲取什麼意見,這樣的方式,只是讓他將擁有將來一天能夠走到他父親那位置的能力。

而他父親比他更清楚學院的能力,所以這些平鋪直敘的家信根本沒有什麼隱瞞。

“這件事雖然注定有許多人波及,但關鍵不在於此事本身…而在於父親要做什麼…”作為帝國舉足輕重的幾個世家之一的獨子,這名孤高冷傲的年輕人一邊考慮着如何給父親回信,一邊走入了直擊矛陣的石殿。

在他看來,如東陵這件事雖然足夠重大,然而對於文家來說,卻是不能被這件事迷住雙目…最為關鍵的是,那坐在重重帷幕之後的九個元老,其中有一個已經很老很老,而且患有不治之症,按照先前的一些消息判斷,在這數年之內,就應該會把位置讓出來。

當今的聖上雖然英明神武,但畢竟是局內人,反而不如所有類似文家這樣的局外人看得清楚。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設法削弱九名元老手中的權勢,按他的意願,這九個位置有空出來的話,就不要讓人再坐上去了。然而這九個位置,本來就是當年先皇為了避免他犯錯和防備某些人所設,所以這些人注定會讓明白此中道理,並有理由和實力能夠坐上去的人補那個位置。

按照他自己的判斷,文家、冷家,還有西邊的軍部,都是最有機會坐上這位置的,而他在青鸞學院,以及今後的表現,自然也會多多少少對自己的父親有些影響。

所幸他們文家的血統一直優秀,所以他注定出類拔萃。

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看了一眼貼在入口處牆上的記錄之後,手持黑色長劍的文軒宇衝入了空曠的大殿之中。

……

一柄柄黑色長矛被他斬落,和林夕的輕盈如風不同,他大開大合,以一種異常凌厲的態勢在殿中大踏步而行,他的力量比起林夕大得多,而且似乎動作有着與生俱來的天賦,在快速之間斬殺極其的精準,一般的人根本無法做到。

在連續斬落了數十柄長矛後,他被黑色長矛刺中,開始倒地。

不知道多少次倒地之後,空曠石殿之中再次趨於平靜,已經沒有力氣再行前進的文軒宇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地。

突然,他的眼瞳猛的一縮,整個身體下意識的想要猛的撐起,但是無力的雙手一動,卻是反而牽起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發出了一聲震驚而低沉的痛呼。

因為他發現,自己和青銅後門之間,竟然還有長矛插在地上的痕跡,而且痕跡還十分新鮮。

這只能說明,在他之前,有個人已經在這石殿之中,比自己通過了更多的距離!

細算之下,這人竟然足足比自己通過了多達十七八步的距離!

這怎麼可能!

文軒宇十分清楚,對於他們新生而言,要通過這個直擊矛陣,主要還是要靠武技和磨礪出來的身體反應。因為除非到了魂師修為,魂力可以佈於體表,否則不管是中級魂士修為還是高級魂士修為,氣力再大一點,被這長矛刺中,還是痛徹心扉,還是會影響下面的動作。被刺中幾矛還是會喪失戰力。

而他們新生之中,現在還根本沒有已經到魂師修為的人存在。

以文軒宇的天賦和自信而言,就連那些邊蠻,在這武技和反應上面,都不可能超過自己,所以若是要破這裡的記錄,那他必定是第一個能破的!

但是此刻,竟然有人已經領先了自己十七八步!

這不僅讓他根本不可相信,因為自從允許進入這試煉山谷之後,他也是天天都到這直擊矛陣之中練習…在這種情形之下,竟然還有人能夠比他做得更好?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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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所謂權術 第七章 心中乾淨

    對於林夕來說,學院十分安靜,而且他很忙,自從被徐生沫突兀的告知他有正將星潛質之後,他每天便一直處於疲憊不堪、恢復、疲憊不堪、恢復…這樣的迴圈之中。

    清晨,亂石山谷之中,正將星特訓。

    徐生沫側身對著林夕,冷漠而譏誚的說道:“你是不是心中十分得意?”

    林夕怔了怔:“不知道徐老師所說得意是指什麼?”

    徐生沫皺起了眉頭,厭惡的神色:“除了昨日積滿五次五星戰績,你還有什麼可以值得得意的地方麼?”

    林夕微微一笑:“的確有些得意的。”

    “我勸你還是把這份得意收起來,且不說積滿了五次五星戰績的不止你一人,你以為這就代表著你實力強麼?”徐生沫不屑的轉頭看了林夕一眼,冷笑道:“你只是運氣好,沒有遇到真正強勁的對手而已,若是在戰場上真正廝殺起來,試煉山谷裡面能夠將你殺死的,絕對不下二十個。你不要以為你得了一個獎勵的學分,突破到了初級魂士的修為,就可以在我面前得意什麼,對於普通魂師而言,多那一點點氣力和少那一點點氣力便根本不算什麼。更別妄想改變我對你的看法,像你這種資質,這種性子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正將星?”

    也不等林夕說什麼,徐生沫點了點先前放置那一件背甲和一副綁腿的方位:“既然你已經突破到了可憐的初級魂師修為,那明天開始,你便也把那件東西加上。”隨即他便不想再看林夕一眼一般,轉頭就走。

    “徐老師,要是我再連著獲得五星戰績獎勵,那怎麼辦呢?”林夕也不生氣,撇了撇嘴,沖著徐生沫的背影笑眯眯的問道。

    徐生沫重重冷哼了一聲,心想就憑你這樣可憐的戰力,也想連著獲五星戰績?而且即便真能做到,那又如何…誰又知道那名女子在如東陵流血之後,又會帶來多少的改變?

    他的心中充滿了鄙夷,但因為這事關他的一些隱秘的推斷,因為他對林夕的厭惡,所以他根本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和林夕多說,直接沒有絲毫停頓的離開。

    林夕見到了徐生沫丟在石頭上的新的東西。

    這是一對手鐲,只是這對手鐲是玄鐵製成的,大了點,也太重了點…,戴上之後,林夕連抬個手擦汗都好費勁,走路起來的難度都大了許多。

    ……

    傍晚,七色藥穀竹樓後的山林中,一陣陣的弓弦嗡鳴聲不停的響起。

    佟韋一邊不帶絲毫氣喘的狂奔射箭,一邊冷漠的對著身旁難以跟上的林夕和邊淩涵說道:“林夕,今天你的動作實在太慢。”

    “呼”,林夕吹掉了一滴流到嘴角的汗珠,動作更快了一些,再次全力開弓射出數箭之後,他略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讓他心中有些驚訝的是,似乎自己丹田之中產生的氣流分出了許多細絲,沁入了自己的雙臂之中,產生了某種獨特的震顫。

    雖然這種似乎自血脈之中產生的獨特震顫無助於緩解手臂和手指的酸疼,但是這種感覺卻是十分奇妙,讓林夕有種自己的雙臂和手指的肌膚越來越為敏銳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他教我練的那些姿勢?”

    林夕微微出神,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試煉山谷那位身穿老舊講師長袍的老人教自己的那幾個瑜伽般的姿勢。

    “難道是因為我對他期望太高,所以失望也會越大?”佟韋看著明顯已經疲憊不堪的林夕,卻也是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並不屬於天樞四人之列,所以他並不知道夏副院長和蕭明軒的全盤佈局,他也並不知道,除了他和徐生沫、安可依之外,林夕還得到了學院守護羅侯淵的傳授。這些時日下來,林夕射箭起來已經比邊淩涵還要精准一些,他只以為林夕是回去之後還煉得極其刻苦,所以才會達到這樣的水準,所以林夕此刻不如他意,他竟也是不忍責備,反而是心中有些無奈…因為哪怕射得太准,將來他的箭矢也必定沒有邊淩涵這樣天生風行者射出的箭矢有威力,所以他對於林夕的要求比對邊淩涵還要苛刻,不僅是要更為精准,而且還要更快。因為邊淩涵可能一箭就射殺對手,但是他恐怕卻是要數箭才能破開對手的防禦,而面對強大的對手,必須極快極准,在極短的瞬間連射精准的數箭才有用處。

    雖然林夕的表現有些令他不能滿意,令他產生些失望的情緒,但是林夕的努力落在他的眼中,卻是讓他更不服氣,更不想就此算了,所以他更加嚴苛。

    “來,再來!”所以他沒有給林夕太多的休息時間,厲聲喝道:“若是手指無法開弓,便學習我奔跑射箭時的步伐與持弓姿勢..快,全力跟上我!”

    ……

    徐生沫和佟韋對於教學和做人的看法完全不同,所以徐生沫是因為完全不看好,甚至厭惡林夕而對林夕苛刻,而佟韋卻是因為看好,對於林夕有太大的期望,所以苛刻。

    雖然知道兩人的苛刻都是極有好處,而且抱著讓徐生沫不舒服的想法,林夕都是毫無怨言,甚至心中快樂的做著這些事,只是一天經受兩名極其苛刻的訓練…卻的確是近乎虐待了。

    所以和平日一樣,換上了自己的“銀狐”黑甲進入了試煉山谷,站在一片安靜,卻不知道隱匿著什麼樣殺機的山林之中時,林夕忍不住有些頭疼。

    清晨聽著徐生沫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便想著自己要是連獲五星戰績的獎勵,徐生沫的臉色必定會一次比一次更難看,但是現在站立在這山林之中時,他卻發現自己的魂力在日間近乎虐待的苛刻訓練之後已經所剩無幾,就算能夠對付一兩名對手,估計都無法支持他進入直擊矛陣的石殿修行。

    “羅老師也不知在哪裡,到時出去的時候,向接引的講師提一下想見他的意願,不知道有沒有用…”

    踩踏在厚厚的枯葉上的林夕又在安靜的考慮著有關手臂之中奇異震顫的問題,但就在此時,他的眉頭卻是突然一皺,猛的轉身。

    一名手持雙股劍的黑甲學生如同鬼魅一般凝立在他身後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是你?”

    一眼看清對方胸口的標記,林夕卻是反而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心想自己這下終於不用太為難了,“這麼湊巧…正好還個人情,給你。”對著這名手持雙股劍的黑甲學生點了點頭之後,他很乾脆的從身上摘下了一枚金五角徽章,直接丟了過去。

    看到對方兀自呆著,連金五角徽章都沒有接住,林夕便又忍不住奇怪的看著這名對他來說很是熟悉,胸口有黑薔薇標記的學生,問:“你幹嘛?”

    “其實也不算湊巧。”薑笑依努力的咽了口口水,長呼了一口氣,看著林夕,苦笑道:“我一直在試煉山谷裡轉,尋找你的蹤跡,今天我也轉遍了大半個試煉山谷,所以遇到你也不算奇怪。”

    林夕疑惑的看著薑笑依:“你找我幹什麼?還有,你上次到底為什麼拼命幫我…你說你也不知道,這似乎不算什麼理由。”

    “那是真話,當時我的確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薑笑依忍不住笑了笑,看著林夕,卻是依舊沒有說理由,反而是很有深意的反問道:“你知道在學院的記載裡面,這二十年間,學院一共出現了多少名正將星麼?”

    林夕眉頭一跳,頓時警覺了起來,搖頭道:“不知道,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學院籍裡面的公開記載一共是十五名。這十五名無一不是帝國的軍神,其中最有名的是碧落邊軍的司徒將軍,他最為輝煌的一次是帶三百騎劫營成功,將兩萬名敵軍打得落花流水,而且一戰之中被他斬首的厲害修行者便有二十七人。最不出名的是在千霞山隕落的周伏龍,但那一戰,他卻是擊殺了三名主將!”薑笑依只覺自己的胸口熱了起來,他看著林夕,輕聲但鄭重的說道:“我懷疑你將來能成為正將星。”

    林夕頓時有些無語,要不是他和薑笑依已經在這山谷之中見過幾次,否則的話此刻他肯定覺得對方是徐生沫故意派來刺探自己,想要扣除自己學分的。

    “你的戰力提升得太快了,而且你讓我覺得十分特別。”薑笑依看著沉默的林夕,卻是也沉默了下來,認真的說道:“不過我知道你就算被我說中,應該也不會承認。其實上次那原因我確實想明白了,因為正將星註定都是英雄,那記錄在冊的十五名正將星,現在只有三名沒有為國捐軀...我當時應該就是想著,將來的英雄,現在自然也值得我滿心崇拜和尊敬…那些我崇拜的師兄師姐,周伏龍師兄他們,我是永遠都見不到了。”

    林夕心中的警覺消失於無形,他靜靜的看著薑笑依,雖然隔著銀絲面罩,他看不見薑笑依的雙目,但是他知道,這名胸有黑薔薇標記的學院學生,他的目光一定也如同他的好友李開雲一樣,單純、正直而乾淨。

    “我找你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實力又增長了多少,看看我的判斷到底對不對。”姜笑依看著平靜不語的林夕,又撿起了落在身前的金五角徽章,有些疑惑的道:“可按你上次的表現,你就算要還我人情,最多也是幫我對付一名對手,你怎麼會直接丟一枚徽章給我?”

    林夕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因為我沒有多少魂力剩餘了,見到是你,我就想索性不要浪費魂力,好讓我進黃色圍牆裡面去修行。”

    “怎麼,你經常去裡面修行麼?”薑笑依驚訝的看著林夕問道。

    林夕有些奇怪,道:“這些天幾乎天天去,怎麼?”

    姜笑依看著林夕道:“我們很多同學商議過,雖然黃色圍牆裡面的那些佈置的確十分有用,但每進去拼命一次,就恐怕要休息幾天才能緩得過來,都無法進入試煉山谷,但不拼命,不受傷的話,又起不到效果,所以我們商議下來,覺得在我們修為還不太夠的情況下,幾天一次進去拼命得到的提高恐怕還不如天天在這試煉山谷裡面和人對戰,哪怕有餘力多找幾名對手,多戰幾次。所以我們都是進入了一兩次之後,都暫且不去,準備再提高一陣實力再去。”

    林夕微微沉吟,想到自己第一次的淒慘遭遇,才有些想明白,對於一般學生而言,姜笑依說的也的確很有道理。看著薑笑依很渴求聽自己回答的樣子,林夕又是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說道:“我有點特別。”

    薑笑依一怔,頓時又有些反應過來一般,不由得驚喜的笑了笑,他也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很期待的看著林夕,道:“我能跟著你去看看麼?好歹也看看你是怎麼修行,能不能學些什麼…還有,這一路上到黃色圍牆那去,有什麼人出來,我還能幫你擋擋,省得浪費你的魂力。”

    林夕笑了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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