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星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1
發表於 2015-2-24 17:3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堅守本我

    明夫人要送客。

    正如所言,林一是誰無關緊要。只要他肯擔當,那年的抉擇便沒有落空。既然維護洪荒後繼有人,心願足矣。至於兩個弟子的去向,只能聽天由命!

    不過,當明夫人捲過銅鏡在手,詫異之後,不由得抬眼打量著林一。

    她自以為對這個年輕人瞭如指掌,並為達成所願而深感欣慰。只是他的逆天機緣太過於匪夷所思,並令人有些難以捉摸!

    「雨兒與云兒,乃孿生的姐妹。老身為了一視同仁,也是想要她二人和睦相處,便各自送了一面銅鏡,並煉入精血為記,再相互交換珍藏,以示姐妹情深。而那『天翻地覆三生劫,一朝生死落九州;但有明鏡照泉水,春秋十載有相逢』的讖語,前段預示著情劫,因你林一的緣故而得到應驗。後半段話原本只有兩種不同的解讀,一則她姐妹反目成仇之後,只須銅鏡相聚便可冰釋前嫌,當然,那也是老身當初的苦心所在;再一個,她姐妹倆若能重返明泉谷,災妄頓解。而時至今日,又添變數……」

    此時的明泉谷,彩虹高懸,景色煥然,氣機濃郁。再有寒泉盈盈,以及銀發童顏的老婦人臨水而立,宛如展開雲霄畫卷,儼然一處仙道樂土、洞天福地。只是這方悠然中多了幾分斑駁的滄桑,正如那敘說的陳年往事!

    「……既然那姐妹倆雙雙下落不明,讖語自當另解。而以老身的修為造詣,若是銅鏡、精血在手,再借助法門,或許可以尋到她二人的去向。而這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想要得逞,又何其難也!不過,讓老身頗為意外的是,你究竟是從何處得到的這兩面銅鏡,所持之物有何名堂……」

    明夫人的眼光落在林一的手上。

    那是一根河蛟利齒所煉的龍首發簪,雖造型精巧,卻品階低劣,卻被對方緊緊抓著而頗為珍惜,顯然不是尋常之物!

    「林某還是練氣修士的那年,途徑域外偏遠之地的海底,意外見到一面破舊的銅鏡,只因當時好奇便將之順手收起。如今想來,那面銅鏡應為暮云有意遺棄並毀去了其中的精血印記。當林某結嬰之後,四處尋幽探奇,在崩塌仙境的太虛無塵山,再次獲得另外一面銅鏡,想必是雨兒所留而完好無損。而夫人有言,那姐妹倆的精血缺一不可……」

    林一便如截孤松站著,任憑衣袂亂發隨風微動,兀自沉穩峭立而渾然故我。他慢慢舉起右手所持的發簪,接著說道:「林某的龍簪之中,恰有蘭琪兒的精血印記。她借體重生之後,被暮云識破了身份。若其前世便是雨兒,倒無礙夫人的施法……」

    明夫人恍然,沉吟道:「哦……蘭琪兒與雨子、雨兒同為一人,你林一又為何不能成為龍梵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林一的眉宇間透著幾分肅重,正色道:「林某頗為敬佩夫人的堅守與本我,而林某同樣是個有始有終之人!」

    明夫人眼光一亮,幽幽問道:「那你又該如何?」

    林一嘴角一撇,兩道濃眉斜豎,凜然道:「林某沒有三皇的高德大能,而惠及八荒並造福萬眾乃道義所在,不敢有所推辭!至於來日如何,來日自見分曉!」

    明夫人釋懷一笑,莫名感慨道:「你之境界,果然有著羅天高人的風範。所謂堅守,無始無終,恰如一道光、一片風途徑此處而已。莫問來去何處,長空無痕……」她再次看向林一,神色中多了幾分欣賞之意,輕聲又道:「玉簪拿來……」

    林一將玉簪緩緩拋了過去,不忘道:「若是方便,煩請夫人留下簪中的一成精血。」

    「哦……?」

    「沒有神魂相依,何來追風萬里……」

    林一拱了拱手,言辭懇切。

    明夫人接過玉簪稍加端詳,輕聲道:「簪名追風?而其中精血印記並非一人所有,且水乳相融而難分彼此……」

    玉簪之中,所嵌入的一點精血印記極為微弱,且分屬兩人並深深融在一起,想要分離或是分清並非易事!

    林一坦誠說道:「那玉簪雖為尋常的靈器,卻是我與蘭琪兒兩人的精血所煉……」

    明夫人微微點頭,抬眼詢問:「既然如此,你難免受到波及……」

    「無妨,煩請夫人施法!」

    林一抬腳走至泉邊,隨即撩起衣擺盤膝而坐。他堅定的神色中透著隱隱的期待,兩眼中更是一陣光芒幻動。

    「那一年的太孟幻境之中,老身的一縷分神早早便認定了你,可知緣故?」

    明夫人走至泉水的另一邊施施然坐下,自問自答道:「並非你的模樣與龍梵相仿,而是你一眸雙瞳的聖賢王者之相。要知道當年的三皇之中,唯有帝奎如此……」

    「夫人當年有云:一體三嬰,幻眸雙瞳,若非妖孽,便是仙種……」

    林一淡然如舊,只是接下來的話語中透著莫名的意味,又道:「夫人若是將林某當作帝奎的轉世,也同樣叫人百口莫辯!」

    明夫人好像自知失言,柔和的眼光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不再多說,雙目微閉而稍稍凝神,旋即雙袖舒展抬手輕拋。兩面銅鏡悠悠懸在泉水的三尺之上,並左右分開而遙相對應。她又拿起玉簪信手一抓一彈,一線闇弱的血光隨其手指倏然飛出,並瞬即消失不見,而那面古舊的銅鏡卻是為之光芒煥然,片刻之後竟是漸漸嶄新而恢復如初。

    林一收斂思緒,凝神觀望。當他見到那古舊的銅鏡換了新顏,心頭不由一緊。

    他始終堅信雨子來自琪兒的借體重生,卻對雨兒的輪迴轉世不以為然。而那傳說在突然間變成了既定的真實,著實令他悵然不已。與他有著生死之約的是蘭琪兒,也可以是雨子。倘若換作了當年的雨兒,絕難接受。自己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帝妃,何其荒唐也!像是撿了一件稀世珍寶,誰料竟是有主之物……

    明夫人放下玉簪,兩手掐動法訣。

    與此同時,兩面銅鏡再又光芒大盛,並將泉水映照覆蓋其中。三、五丈的一片方圓,頓時五彩幻動,水霧瀰漫,隨之光影明滅、景物迷離。

    林一猶在悵惘之際,忽而覺著天地迥異。不過瞬間,他已是目眩神迷。那是……

    一片陌生的山谷中,走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皆荳蔻年華而貌美如仙,只是一個神態內斂而舉止婉約,一個眉眼含笑而更添韻致。兩人到了一間洞府門前,雙雙拜向一個鬚髮灰白的老婦人。

    那是明夫人與兩個新收的弟子,雨子與暮云。不,應該是雨兒與云兒。明夫人以銅鏡相贈,並殷切囑咐道:「云雨相濟,不離不棄!願你姐妹二人手足情深……」

    一陣雲霧變幻,攜手相伴的姐妹倆漸漸分開。一個走向偉岸的男子,並隨對方而去;一個獨守寂寞,並衝著手中的銅鏡暗暗幽怨……

    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間浩劫降臨,星辰變色,天崩地裂。當那偉岸如山的男子倒塌之際,雨兒淚水如赤,默唸著「縱使天地合,亦不敢與君絕」的誓言隨之粉身碎骨。

    在此云天的遠處,同樣有一白衣女子神情哀絕而淚水迸湧。她悲傷難抑,淒厲哀鳴:「為何他執意妄為,為何雨兒痴情如此,為何師父不加阻攔,為何覆水難收,為何……」

    有一對農家夫婦模樣的男女修士在旁邊勸說道:「龍梵不聽夫人勸告而執意尋仇,勢必為洪荒招來更大的禍端。他與雨兒的下場,實乃咎由自取。你不妨尋到仙皇的傳承而潛心修煉,或可彌補缺憾。再有九玄居心叵測,且順勢而為……」

    林一心神猛收而兩眼圓睜,失聲道:「豈有此理……」

    若說九玄才是仙域崩壞的罪魁禍首,而背後的推波助瀾者也同樣是罪不可赦!林某雖不願小人心腹,事實的真相卻又總是差強人意!

    「你與老身講道理,是否欺我年邁?」

    泉水翻湧,雲霧聚散。五丈之外,緩緩現出明夫人端坐的身影。

    林一定睛看去,四周的幻象頓然消失。

    明夫人兀自雙手掐訣,卻不再施法,反倒是帶著罕見的矜持與孤傲,清冷說道:「即便年邁,老身也是女人,且生來不易,若一味退讓顧忌,何談成就大事?你給我記住了,女人的天性便是不講道理……」

    林一愕然無語。

    那不再是明泉谷的高人,而是一個為了執著堅守可以不擇手段的小女子。倔強乃本性,自憐有天寵!

    「龍梵剛愎自用,從不聽勸,只想尋蛟季與玄霄報仇,以至於被小人所乘而劫數難逃。若非他咎由自取,又怪誰來,哼……」

    一番咄咄逼人的叱責之後,明夫人輕哼了一聲,這才緩緩恢復常態,卻有些不耐煩地埋怨道:「不得打斷老身施法,否則就此作罷!」

    林一有些尷尬,只得舉手致歉。

    轉眼之間,四周再又雲霧瀰漫,有熟悉的山山水水相繼出現,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娃在怯怯徬徨……

    那是大夏的玄天門。

    那眉目清秀的女娃娃,依稀彷彿蘭琪兒的模樣……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2
發表於 2015-2-25 14:3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金戈之聲

    彩虹山谷,景色依然。

    泉水之上,翻騰的水波與氤氳的雲霧則是愈發的詭異。空懸而對的兩面銅鏡中,不斷變幻折射出浮光掠影,層層片片而起起伏伏,像是歲月的回眸,又如濁流勾陳的點點記憶。那一切或已支離破碎,卻猶然令人沉迷不已!

    明夫人一邊施法,一邊留神關注著銅鏡、泉水中的幻象。想要獲悉兩位弟子的下落,這能這般穿透光陰、回到過往,並從精血神魂的殘存印記中去慢慢找尋。而她施法之際,不忘留意著泉水對岸的情形。

    銅鏡映射的只是過往的光影片段,零零碎碎而殘缺不一。身為旁觀者,想要從中明辨究竟並不容易。唯有當事人,才能牽扯神魂並感同身受。

    那道灰衣人影端坐如舊,披肩的亂發在雲霧中輕輕飛揚。而他一霎不霎的兩眼中卻是血光泛紅,似有濃重的哀傷在幽幽閃爍。而其斜挑的濃眉才將輕輕聳動,兩滴冰冷的淚珠已倏然滾落雙頰跌入塵埃!

    明夫人稍稍愕然,暗忖道:他一個男子,竟然流淚了……

    林一有沒有流淚,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塵封的血色中,再次見到了那白衣勝雪的人影。

    從海外的邂逅,到再次的重逢;從相互的關注,到彼此的欣賞;從並肩同行,到攜手與風,直至患難不棄而生死相依,一切是那麼的自然而然,和諧無間。即便永訣剎那,都未及看清她那張驚豔無雙的容顏,只記得「你守今生,我待來世」的誓言,卻銘刻永遠……

    什麼是男女之情,林一自認懵懂。或許,唯有雙方的神魂相融,彼此的生命才變得渾然完整,再難割捨,不然,很痛……

    林一猶自忘我之際,淚痕漸無,神色羞愧!

    明泉的幻象中浮現出一間洞府,有一對男女赤身相擁。她說,『從此以後,再不分開,便如那藤纏樹、樹纏藤』,她還說『天地有陰陽,和合生萬物!你是那天,我是這地,鞭撻我、蹂躪我……』而他只當她是琪兒,唉……

    林一沉重嘆息了一聲,怔怔的兩眼中透著難言的苦澀……

    雲霧翻湧,光影變幻。

    一片凌亂的花圃前,有兩個女子在對話。

    「婆婆,你的星云草為何沒有用處?」

    「何以見得,此藥催情,鬼神難敵……」

    「不……我投其所好,委屈相迎,並給了他……身子,為何還是難以讓他動心……」

    「這……老身又如何知曉……不過,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兩個字,犯賤……」

    「婆婆是說,我要讓他得不到、忘不了……」

    「哼!男人犯賤,女人犯傻……」

    「若非如此,這世間又哪來的痴男怨女呢……」

    「唉,情*蠱噬魂,何苦來哉……」

    轉眼之間,九牧仙域的情景消失無蹤,緊接著有竹林閃過,隨即又是一片暗黑的虛空,有白衣人影裊裊,還有腮邊的一抹梨渦淺笑!而再世的重逢,不過換來夜色中的一段同行,未及相認便又匆匆分開,直至紫薇塔前的生死相對……

    這一刻,林一再難鎮定。他的神情隨著光影的變幻而變幻,紛亂的心緒隨著往事的起伏而跌宕不休。他時而雙眉緊鎖,時而滿臉的哀傷,時而疲憊不堪,時而神色沮喪,時而渾身顫抖,時而又長吁短嘆……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萬千種種依舊紛至沓來。

    當無邊無際的烈焰充斥天地,一道白衣人影飄然而去。而她回首之際,手中兀自緊緊攥著一根玉簪,自言自語:此情可待成追風,但求來世再相逢……

    須臾之後,再又一道白衣人影撲向那赤日火海。漫無盡頭的黑暗中,前後兩人不期而遇。一人驚呼「師父」而慌亂無措,一人呼喚著「妹子」伸手抓去。兩道人影雙雙跌落,隨即一陣光影閃動。而正當此時,諸般幻境突然消失……

    「你……」

    林一瞠目錯愕,失聲怒叱。

    云開霧散,寒泉水冷。

    明夫人揮袖一捲,懸在泉水兩側的銅鏡瞬即不見。她見林一發作,淡然笑道:「八荒安定之後,重續兒女之情不遲!」

    「林某從不受人要挾,還請夫人自重……」

    林一憤而起身,眉宇間猶自怒氣不減。只須片刻,便可獲悉雨子與暮云的去向。而如此緊要關頭,對方卻突然中斷了施法而幻境不再。這若非要挾,又算什麼?

    明夫人不為所動,微微搖頭道:「老身知道你這人外柔內剛,吃軟不吃硬,又何必無故刁難呢……」她話語中稍顯埋怨,又道:「怎奈三日已過,有人前來尋你……」

    不知不覺間,已過三日?

    林一愕然之際,又疑惑不解。前來明泉谷尋找林某,是老龍還是虎頭?

    「倘若你置之不理,明崖必將大亂,理當從即日起,著手整飭四方。老身等你功成歸來,不送……」

    明夫人說罷,竟然起而轉身悠然離去。而她挪步之際,不忘隨手擲出一物。

    林一不及多想,那道銀光已飛到眼前。他伸手接過並神識探查,禁不住暗鬆了口氣。

    龍首簪子完好無損,其中一點精血印記尚在,只是更加的微弱,幾近於若有若無……

    「夫人……

    林一心緒難安,出聲呼喚。而明泉猶在,人影已無。他禁不住又長出了一口粗氣,好一陣子沒可奈何!

    明泉谷之行,到此為此。其間雖然獲悉了不少當年的秘辛,解開了糾纏多年的疑惑,而回頭看來卻還是一無所獲,反倒是意外多了一樁承諾。淺而易見,這一切都在既定的算計之中,而明知如此,又讓人不便多作計較。或許,這才是明夫人的高明之處。以道義冠之,以情感動之,並拿捏掌控,再給予期待的莫名,試問誰能迴避拒絕?

    而林某行事自有分寸,不受脅迫也並非妄言!

    在適才的幻境之中,雖然看不清雨子、暮云的去向,卻不難有所猜測,接下來又將如何,不妨再行計較。

    不過,來日林某隻要自己的琪兒……

    林一在泉水邊來回踱步,又是一陣心緒紛亂。片刻之後,忐忑難安的他無暇多想,隨即收起了龍首簪子,閃身奔向來處飛去。當途徑山坡上的草舍田園,劉仙兒夫婦在抬手打著招呼。他根本不予理會,行色有些匆忙。

    ……

    谷外的山坳上,三道人影猶在翹首等候。其中兩個依偎著的女子,正是明姬與仙奴。另外一位老者,竟是馬寧子,他手扶長鬚,神色中頗顯焦急。

    便於此時,遠處谷口的雲霧突然左右翻湧。眨眼之間,一道灰衣人影踏風而來。尚在等候的三人看得清楚,各自趨前出聲相迎。

    「林道友……林尊!」

    「師父……」

    「哎呀,林尊,您終於現身了,大事不好……」

    林一來到了明泉谷外,順勢落在山坳上,並背起雙手,兩道濃眉微微斜挑而神威莫測。

    明姬的稱呼變了,由此前的道友,改成了林尊。仙奴明眸殷切,小臉上還帶著如釋重負般的笑容。馬寧子欠身拱手,很是窘急無措的模樣!

    林一的眼光在三人身上一掠而過,轉而看向馬寧子,稍顯不快道:「你緣何尋到此處,明崖出了何事?」若非對方這個不速之客,明夫人豈能藉口中斷施法?事關非常,難免讓他遷怒於人。

    馬寧子只當是林一積威漸重,不由心生惶恐,急忙再次躬身道:「老龍道友不忘交情,這才將林尊的去向如實相告……」他指的是當初與林一兄弟同船遠渡的那段日子,彼此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林一冷哼了聲,叱道:「明崖出了何事,還不從實道來!」他羅天境界的氣勢渾然而出,使得整個山坳頓然籠罩在莫名氣機之下,彷如寒霜陡降,又像是天威驟臨,直叫人惶惶而不知所措!

    馬寧子心頭一懍,慌忙退後兩步,舉手央求道:「林尊息怒……」

    兩個女子即便相互攙扶,猶然不堪承受,只覺得窒息難耐而搖搖欲墜,已是雙雙花容失色。其中的仙奴見林一舉止有異,失聲驚呼道:「師父……」

    林一似有察覺,周身威勢驟減。

    一道嬌小的身影趁勢而來,關切道:「師父,是否無恙……」

    林一尚未出聲,驀然垂首。其寬大的衣袖已被仙奴的小手抓起,隨即明眸溫潤而清香怡人。他煩躁的心神為之一緩,嘴角終於泛起一抹慣有的笑意。對方則是輕吁了下,悄然鬆手並莞爾相應。

    馬寧子不敢怠慢,趁機說道:「只因老龍與虎頭兩位道友與沈元子言語不和,於是雙方爭執不下,最終……最終沈元子糾集眾人,以整肅之名加以懲戒……他兄弟倆寡不敵眾,被迫困於明崖。孔道子帶人前來解圍,致使混戰四起而難以收場。在下人微言輕,勸說無用,所幸從老龍的口中獲悉林尊的去向,這才抽身前來稟報……」

    林一才將恢復了常態,突然間又是雙眉倒豎而怒目含威,冷冷的話語中透著金戈之聲,一字一頓道:「你給我再說一遍,是誰在欺負我的兩位兄弟……」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3
發表於 2015-2-26 14: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天道無私

千荒,明崖。

明崖的峰頂,數十道人影擠在一處而緊張有序。

居中的是八位洞天高手,分別是老龍、虎頭、方元子、方明子、孔道子,以及三位陌生的男子。餘下的儘是梵天修士,要麼法寶在手四處戒備,要麼盤膝而坐不顧一切地催動著修為法力。

在峰頂的四周,籠罩著一層禁制的光芒。隨著法力的加持,那白濛濛的光芒愈發耀眼奪目,所形成的防禦足有數丈厚且狀如穹蓋,很是堅不可摧!

山腳下的海灣,早已失去了從前的靜謐與祥和。海邊的沙灘上,血跡斑斑,還有四、五具死屍的殘骸七零八落。那座草亭子只剩下半邊,一截木柱上的「明崖曉月」四個字頗為扎眼。在此狼藉的不遠處,默默站立著一群修士。其中有馬明子、呂元子、春道子、單羅子等明崖長老,還有二十多位洞天高手。

半空之中,圍著一百多道身影。其中不僅有沈元子等為首的二、三十位洞天高手,還有七、八十位梵天修士。眾人環繞著明崖峰頂緩緩旋轉,伺機而待,擺明了要再次發動攻勢。

在這片海灣的百里之外的洞府前,山頂上,叢林間,以至於海邊的礁石上,則是聚集著數千上萬的修士,各自在翹首觀望而又詫然不已。

千荒才有起色,明崖方興未艾。而正當此際,長老們竟然在自相殘殺。

據說,那被困一方的老龍、虎頭,竟是林尊的兄弟;另外一方的沈元子長老自稱剛正不阿,狠心要整肅門規而樹立權威。

不過,衝突之時異變再起。呂元子長老以法理不清、事實不明的藉口,來了一個置身事外;春道子與單羅子兩位長老同樣是謹慎小心之輩,主張寬宏待人;馬明子長老不忘明哲保身之道,在最後關頭遲疑起來。而海天閣等各方豪強卻是挺身而出,只道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此這般,寡眾懸殊的雙方混戰一團!

廝殺數個時辰,精疲力盡的老龍與虎頭依然苦戰不休。依著他兄弟的話來說,勝負尋常事,生死當笑談,而關係老大的臉面,絕不能後退半步,也就是丟不起那人!孔道子見機在明崖峰頂布下禁制,眾人隨之據陣而守。沈元子見騎虎難下,索性強硬到底。雙方僵持,直至今日……

……

「吼吼!孔道子,你老兒的陣法造詣很是了不得……」

在崖頂的陣法之中,虎頭眉飛色舞。他坐在一塊石頭上,身邊橫著八尺鐵棒。左右則是老龍,以及孔道子、方元子與方明子等人。接連鏖戰對峙,難免令人身心疲憊。而有賴于禁制防禦,一時倒也安危無虞。故而,眾人的精神頭還不錯,雖然被困,鬥志猶存!

「呵呵!陣法非我之功,乃我族中三位好友所為。要知道界靈島的『觀海宮』便出自他幾人之手,來自遠古的禁法頗為不俗……」

孔道子撫鬚微笑,不忘抬手示意。

崖頂的正當央,兩個中年男子與一位老者相對而坐。三人環繞護持之中,乃一樹樁子般的玉石柱子。其高達十餘丈,猶然光華閃動而威勢瀰漫,並撐起一方百餘丈的穹蓋,渾然將四周緊緊籠罩、並防禦森嚴。這般情形,與界靈島地下的「觀海宮」有著幾分相仿。要知道「觀海宮」深居海底,承負萬萬斤海水的碾軋與侵擾而巋然不動。禁制的強大之處,由此可見一斑。

「……即便是五大長老同時動手,也休想在三、五日之內攻破陣法!」

孔道子說到此處,衝著陣外啐了一口:「呸!一個個仗勢欺人,搬弄是非,篡奪權柄,居心叵測,所謂的長老也不過如此!虎頭兄弟,我等定要與他周旋到底!」

「哈哈!你老兒雖然市儈,卻也仗義,虎哥便認下你這個兄弟!」

虎頭哈哈大樂,轉而與老龍笑道:「這老兒倒也不差,強過那些道貌岸然之輩!」經此一戰,他對曾經的冤家是大有好感。且不論對方有何企圖,敢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便是一種氣魄與膽量!

「呵呵!老弟謬讚了!我等雖為修士,卻操持著商賈行當,名為豪強,不過生存之道而已,最是讓人瞧不起……」

孔道子擺了擺手,稍稍感慨,又道:「不過,九龍塘一戰,林尊獨力擎天的壯舉震撼四方,生死與共的兄弟之情更是令天下動容。我等有幸追隨,豈敢懈怠!正如是:生亦何歡,死亦何懼,萬千歲月,白駒過隙,又何妨縱情痛快一回!」

老龍與虎頭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之餘,默默端詳著手中的七尺銀刀,兩眼中殺氣不減。他將孔道子的話語聲聽在耳中,暗暗點頭,隨即神色睥睨,傲然道:「且稍安勿躁!我等並非為了生死而戰……」其話中有話,而力拚到底的決心不言自表。以兄弟倆的修為,想要一走了之並非難事。而老大林一才將登臨至尊之位,他的兩位兄弟便落荒而逃,豈不是要讓小人得意,令千荒修士恥笑?此戰不為別的,只為尊嚴……

……

海灘上,一群人神色各異。

呂元子嘆了一聲,憂慮道:「林尊歸來那時,你我又該如何交代?」少頃,他暗有所指地自言自語道:「此事欠妥啊……」

馬明子猶在撫鬚仰望,聞聲之後,稍稍默然,隨即回首,稍顯無奈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那兄弟倆太過強硬無禮,始料不及……」

呂元子衝著馬明子淡淡一瞥,神色中稍顯不快,索性將臉轉過去,輕聲道:「道兄與沈元子還不是怕林尊一去不返,這才拿他兩位兄弟說事。而林尊雖然年輕,為人處世卻極為老辣沉穩。九玄上人都非對手,你二人難道就不怕弄巧成拙?」

馬明子的老臉一僵,旋即尷尬笑道:「呵呵!道兄言重了,千荒初定,理當整肅門規,否則的話,你我以後又該如何服眾?林尊若想成為一方至尊,自當有高人度量……」

呂元子無心再說,默默搖了搖頭。

春道子與單羅子換了個眼色,適時出聲問道:「道兄,馬寧子去了何處?」

眾所周知,馬寧子已有三日不見蹤影。而身為族兄的馬明子卻對此閉口不提,難免叫人疑惑。

馬明子兩手一攤,回道:「他自有主張,我也不便多問……」

……

半空之中,沈元子神色陰沉。

接連兩日以來,強攻不斷,而前方崖頂上的禁制猶然堅固不破,即便是籠罩著的光芒也情形如舊。照此下去,天曉得還要僵持多久!

沈元子看向左右一個個疲憊不堪的門人弟子,禁不住暗哼了聲,轉而衝著下方傳音道:「諸位道兄,再不出手相助更待何時?」

不過瞬間,海灘上有人應道——

「我等若是出手,難免有以大欺小之嫌……」

「馬道兄所言極是!諸多小輩在此,豈能徒惹話柄……」

「沈道兄乃我明崖首座長老,足以服眾……」

「此事與本人無關,還請沈道兄再行斟酌……」

沈元子只覺得怨氣難消,卻又無處宣洩。

洞天后期的道友,在場的就這麼幾位,彼此間知根知底,誰也騙不了誰。而凡事必有挑頭者,總不能輕易半途而廢。倘若沈某人挺過難關,首座長老之位當仁不讓!

沈元子衝著腳下的馬明子等人投去不屑的一瞥,轉而厲聲喝道:「老龍、虎頭,速速撤去陣法、接受懲處,猶未晚矣!本長老念在林尊的情分上,或將網開一面……」他慨然四方,法理人情均佔,一心維護正義的高人風範倒也淋漓盡致!

崖頂的陣法之中,虎頭拎著鐵棒跳了起來。隔著陣法光芒,數百丈外的人影隱約可見。他循聲吼道:「沈元子你名為長老,卻恃強凌弱,假公濟私,實乃卑鄙齷齪的無恥小人!老子與你沒完……」

沈元子臉色發黑,強抑怒火,再次義正詞嚴喝道:「天道秩序,規矩方圓,任誰都不得觸犯!即便是林尊在此,也絕不容你二人放肆!」

虎頭渾然不懼,大棒子衝天一舉,囂張罵道:「去你娘的天道秩序,我家老大若是在此,饒不了你……」

「老弟慎言……」

孔道子見虎頭言語無忌,急忙傳音提醒道:「沈元子陰險歹毒,話裡帶坑,有意讓人見識到你與林尊的蠻橫無禮,藉此彰顯他是個正人君子,切勿上當……」

虎頭雖然裝傻賣呆,屢屢佔得便宜。而今日的對手並非尋常之輩,乃是千荒成名已久的高人。他恍然一愣,回頭看向孔道子、老龍等人。

果不其然,陣法外傳來沈元子的冷笑聲:「呵呵!林尊縱然英明神武,奈何兩個兄弟卻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天道無私,門規無情,我千荒絕不容放浪之舉為所欲為……」

老龍起身,銀刀一橫,沉聲道:「莫再理論,只管應戰!」

恰於此時,云天之上有電光閃爍,隨之傳來「砰」的一聲炸響,緊接著數百里方圓的虛空一陣扭曲變幻。正當天地氣機混亂剎那,三道身影霍然而出,有人清冷說道:「好一個天道無私、門規無情,林某倒要看看你沈元子如何主持正義……」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4
發表於 2015-2-27 14:5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嚴懲不貸
  
    突如其來的動靜,引得萬眾矚目。

    虛空扭曲,氣機炸響。猶如天威陡降,震動六合四方。而其威勢竟然牽動數百里方圓,可見遁法之快、之強出乎想像!

    那隨聲而至的是位年輕男子,一襲灰衣道袍飄然臨風,披肩亂發灑然不羈,斜豎的濃眉隱隱含煞,一雙星眸浩瀚深邃。尤其他微翹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意,以及睥睨天地的淡定,使得整個人神威莫測且又霸氣渾然!

    隨同現身的,還有一位神色惶惶的老者與一位美貌無雙的白衣仙子……

    與之剎那,遠近四方的萬千之眾頓作恍然,隨即又一個個閉息凝神。

    來者並非旁人,乃是林一、林尊與他的弟子仙奴;老者則是明崖的洞天長老,百溪谷的馬寧子。

    淺而易見,林尊動怒了。而亂戰的雙方,分別是他屬下的明崖長老,以及他的手足兄弟,兩者親疏遠近或有不同,卻畢竟還是一家人。他身為千荒至尊,一碗水端平了可不容易!

    崖頂的陣法中,虎頭精神大振,才要出聲招呼,卻被孔道子急忙攔住,並暗中示意道:愈是親兄弟,愈是不能授人話柄!

    對此,老龍深以為然。他命孔道子撤去陣法,與眾人繼續守在崖頂靜觀其變。

    與之同時,海灘上的馬明子等人紛紛升上半空,卻有意避開沈元子一方,於數百丈外擺成一排而拱手相迎。

    沈元子卻是沒想到林一會突然現身,猶自愣在原處。而不過瞬間,他已回過神來,隨即吩咐門人弟子遠離明崖,轉身衝著那道灰衣人影舉手為禮,稍稍遲疑,眼光一閃,正色道:「今有孔道子、方元子、方明子等人以下犯上,聚眾作亂,不僅動手殺了數位同道,還盤踞明崖禁地負隅頑抗……」話到此處,他又禁不住暗哼了聲。

    怪不得那個馬寧子失蹤了三日,原來是通風報信去了。而身為族兄的馬明子卻佯作不知,顯然是要兩頭討巧!

    沈元子心念急轉,接著說道:「……請恕在下直言,馬明子長老同樣是難脫干係。若非他與老龍、虎頭兩位道友言語爭執,斷無今日之禍!」他察覺遠處有人怒視,渾若未覺,慨然又道:「本人忝為長老,不敢因公廢私,這才出手整肅門規,只為還我明崖一方清淨,哪怕是得罪眾多也在所不惜!既然林尊歸來,凡事自有林尊定奪。我等身為屬下,且拭目以待!」言罷,他緩緩直起身子,儼然一個勞苦功高的架勢,而話裡話外卻是佔盡了便宜,並有隱隱的威逼之意!

    且不論老龍與虎頭有何過錯,而是將充好人的孔道子等修士加以罪名一棒打死。海灘上的碎屍殘骸猶在,總不能視而不見吧?只要就事論事並申明正義,那兄弟倆最終還是難逃其咎。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看你林尊又該如何左右!

    此外,適時將馬明子牽扯進來,他與幾位長老還敢落井下石不成……

    千丈之外,林一背負雙手凜然傲立。他出聲呵斥之後,便在冷冷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仙奴與馬寧子分別站在不遠處,兩人神色各異。

    仙奴只要跟在林一的身邊,再無所求。此時的她乖巧恬靜,一雙明眸中閃爍著隱隱的期待。見證著師父威震四方,身為弟子與有榮焉!

    馬寧子猶在回味著方才的風馳電掣,並暗暗驚詫不已。自己才將稟明原委,即被林一伸手抓住踏天而起。前一刻尚在明泉谷外,眨眼之間便已來到了明崖海灣。如此強大的遁法,只怕族兄馬明子也遠遠不及!

    不過,面對如此混亂的情形,以及行事老辣的沈元子,只怕接下來的林尊不好收場。這並非逞勇鬥狠,全憑修為說話,而是要展現出過人的機智與剛柔並濟的御下之道,方能以鐵腕撥亂反正,並藉此奠定不容挑釁的至尊權威!

    便於此時,林一忽而邁步往前。其一言一行牽動四方,眾人無不神色關注。

    見狀,尚自鎮定自若的沈元子不由得心頭一緊。

    林一卻在百餘丈外緩緩站定,根本不看前方的沈元子以及左手一方的馬明子等人,而是默默俯瞰著腳下的明崖海灣。少頃,他沉聲道:「不管你說過什麼,還是干過什麼,林某隻知道欺天者,天必懲之,欺心者,必將自食其果!」

    海灣如舊,綿延的群峰、鬱鬱叢林與碧波白沙,還是那麼的賞心悅目。只是隨風飄散的淡淡血腥以及凌亂的殺機,讓人感到大煞風景!

    「謊言或許可以倒逼真相,而邪惡卻泯滅不了良知……」

    林一像是自言自語話語聲卻漸漸高昂、凌厲,並慢慢抬眼掠過左右遠近的眾人,說道:「唯恐林某一走了之,使得承諾的仙皇傳承不翼而飛;又恐林某年紀輕輕而難堪重任,因此耽誤了千荒萬眾的大好前程。於是乎,諸位便敲山震虎。一則讓林某面臨困境而惶恐難安,最終不得不屈從於各大長老;二則讓林某顏面大失,並威風掃地,從此看人眼色行事,呵呵……」

    一聲冷笑,帶著莫測之威傳遍四方,眾多的梵天修士倒還無恙,而明崖的幾大長老卻如同挨了一巴掌,各自臉色微變。

    「而林某既然登上了至尊之位,又豈是任人擺佈之輩!哼……」

    林一冷笑過後,見沈元子與馬明子想要爭辯,隨即發出一聲冷哼,逼得對方頓時神色躲避。他卻繼續不慌不忙道:「有云,天災易躲,人禍難防。而千荒之亂,從來始於內鬥紛爭。諸位身為明崖長老,棄良知不顧,只為放縱私慾而玩弄權柄!」

    「林尊無憑無據,豈可妄加指責。您偏袒私情也罷,卻將我五人置於何地,這天下還有正義嗎……」

    沈元子終於忍不住了,出聲強辯道:「還請林尊就事論事,先行整肅門規為要。倘若寒了人心,才是禍亂的根源!」

    再這般下去,明崖的五大長老皆成了投機取巧的小人。不僅如此,前功盡棄!從今往後,眾人都將在他林一的淫威之下戰戰兢兢。奮起力爭,當如此時。

    「正義?人心?」

    林一轉向沈元子,眉梢一挑,揚聲道:「林某不會因私情而沽名釣譽收買人心,也從不會為了遷就正義而罔顧事實!明說了吧,爾等身為長老,卻無端猜疑林某的所言所行,並肆意加害老龍、虎頭等諸位兄弟,是否居心叵測,是否觸犯了門規,又是否應該得到嚴懲……」

    沈元子心頭一慌,急忙道:「一面之詞,豈可降罪,馬道兄、春道子、單羅子……」

    林一不等沈元子將話說完,揮袖一甩,厲聲叱道:「閉嘴!」

    他發作之際,衣袂亂發飛揚,無上莫名的威勢沛然而起,尤其是兩眼中緩緩旋轉的雙瞳,更是透著深邃星辰般的光芒而令人無從揣度並望而生畏。

    「林某既為千荒至尊,一言九鼎的權威不容挑釁。不然規矩何在,道統何存……」

    林一渾身上下透著隱隱的殺氣,咄咄逼人道:「爾等拜我為主,該有屬下的覺悟,誰敢陽奉陰違,必將嚴懲不貸!」他抬手一指,傲然又道:「沈元子,你乃明崖之亂的始作俑者而罪不容赦,且放馬來戰,勝了則罷,倘若不然,莫怪本……尊無情!」

    沈元子臉色一僵,鬍鬚顫抖,轉而衝著遠處的馬明子等人狠狠瞪了一眼,這才回首躬身道:「屬下不敢!而明崖之亂皆因馬明子道友而起,與屬下無關!」

    誰敢?他林一獨鬥九玄上人與兩大魔尊尚且全勝,如今更是修為大漲,只怕洪荒再無對手。而馬明子等人首尾兩端,才是最為可惡!

    「馬明子,你四人不妨聯手與本尊一戰……」

    林一併未放過馬明子等人,抬手一一指點道:「彼此不分勝負,本尊即刻丟下仙皇傳承遠離千荒!」他本尊的稱呼漸漸順口,驕狂的威勢渾然自如。

    馬明子始終垂手而立,擺出受訓的模樣,忽被點名,隨即與左右面面相覷,轉而滿臉苦澀道:「在下與老龍、虎頭兩位道友雖有口舌之爭,卻並無惡意,怎奈被馬明子藉故發作,這才如此……」他躬身一禮,無奈道:「還請林尊責罰,在下不敢怨言!」

    春道子與單羅子稍作遲疑,雙雙跟著賠罪道:「屬下有失察之過,有請責罰!」

    呂元子則是拱了拱手,悄然退後一言不發。

    莫說沈元子不敢與林一動手,餘下的幾位長老也是各有顧忌而又沒可奈何。那位林尊雖然年輕,卻軟硬不吃。你說東、他說西,你才有疏忽,他頓時針鋒相對雷霆重擊。眼看著困境難解,誰料瞬間已是情形逆轉!

    不過,林一依然沒有就此作罷。他見眾人退縮,兀自帶著凜然的怒氣出聲叱道:「既然認過,便要認罰。沈元子藉故生事,致使同門相爭,當自降一階修為以示懲戒;馬明子私慾作祟而難逃其咎,自降一層修為;春道子、單羅子與呂元子身為長老,卻漠視混亂而毫無作為,閉關自省。敢有不從者,加倍嚴懲……」

    「且慢!」

    恰於此時,有人出聲。緊接著三道人影悠悠飛起……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5
發表於 2015-2-28 15: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乾元玉塔

    明崖的峰頂,林一臨風而立。

    正是黃昏時分,斜陽入海,紅霞漫天。當喧囂漸去,整個海灣再次回歸往日的寧靜之中。

    明崖之亂持續了三日,終於隨著那輪落日收場了。

    不過,正當沈元子等五大長老面臨懲處的尷尬之際,突然有人現身求情。

    那是海天閣的孔道子,為人甚為精明世故。他在崖頂上旁觀已久,早已看出了火候,便與老龍、虎頭暗中示意,在關鍵的時候站了出來。

    虎頭還不樂意,只想看那幾個明崖長老得到嚴懲。而孔道子暗中的一席話,讓他覺得很有道理。

    行霸道而不忘仁義,才是至尊王道。林尊強盛之下,服眾不難,若要萬眾歸心,尚須恩威並舉。既然自家兄弟佔了便宜,理當搭個台階、賣個乖巧。如此一來,面子裡子都賺到了,又何樂而不為呢!

    虎頭哈哈一樂,罵了聲「奸商本色」。而孔道子與老龍求情之時,他卻是一聲不吭。虎哥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來不了虛偽世故的那一套。

    林一本來是不依不饒,轉眼間卻又從善如流。他免去了沈元子與馬明子的自降修為之苦,命二人閉關自省;明崖事務則是交由呂元子、馬寧子、春道子、單羅子打理,並昭告四方,嚴禁內鬥,以和為貴,等等。之後,他又對孔道子等人的義舉加以褒獎……

    不知不覺之間暮色四合,夜色緩緩降臨。天上無月,星空高遠。

    林一佇立良久,禁不住長吁了下。

    從不在意名利,更沒將至尊之位放在心上。即便此前的王者之戰,也不過是為了對付九玄的道義之爭罷了。而經過今日之後,林某還是身不由己地成為了真正的千荒至尊!

    為何改變了初衷,難道是明夫人之故?

    那是個外表慈和、洞察人性,且又自稱不講道理的女子。而她所營造的堅持,倒也不失為造福萬眾的一樁善舉!

    此外,銅鏡施法意外中斷,卻不難猜測到雨子與暮云的大致去向。從銅鏡與髮簪的精血印記可以斷定,那兩個女子應該還活著。至於下落,若非洪荒,便是異域……

    既然不是為了明夫人與琪兒,莫非是帝奎仙皇讓林某改變了主意?

    從何處而來,往何處而去!

    那位高人的茫然與義無反顧,又何嘗不是林某所迷失的追尋?宇宙浩瀚,飄渺無極,還有太多的未知亟須看個究竟、問個明白!哪怕仙道漫漫而光陰蹉跎,抑或是一場無始無終的求索,且不為長生逍遙,只為釋放、追逐並超越自我!

    林一想到此處,心緒倏然一靜,兩眼中血光歸隱,黑白雙瞳陰陽分明。恍然之際,如同穿越了千年的迷霧而豁然開朗……

    「師父!」

    清涼的海風中多了淡淡的清香,隨之一道白衣人影款款而至。那是仙奴,夜色中愈發的清麗動人。她獨自在洞府中等候多時而不見師父回轉,便忍不住來到峰頂出聲問候。

    林一兀自眺望遠方。

    仙皇遠走九天之際,不忘帶走妖皇荒、與魔皇兩個對手。洪荒因此有了片刻的安寧,卻也陷入到更多的動亂之中。林某若有計較,絕不能像他那般的匆匆忙忙……

    「老龍與虎頭結交了孔道子等人,有了消遣的去處。此時他二人正該大吃大喝,卻冷落了師父,著實該打,哼……」

    林一聞聲有異,慢慢轉過身來。

    仙奴嗔怒未罷,已是莞爾含笑,並湊至近前,關切道:「師父,夜色漸濃,風涼露重,不若回府歇息!」她已斂去修為,氣息清新,儼如山野少女,而明眸神韻纖塵不染,根本就是仙子落人間!

    林一報以微笑,抬腳走下峰頂。

    仙奴則是搶先而去,還不忘故作神秘地回首一瞥。

    林一踏入洞府,光華滿目。只見洞府四壁嵌了上百明珠,寬敞的石廳亮如白晝。而仙奴身姿翩翩,步履輕盈,長袖揮舞間已是款款婷娉而立,舉手示意道:「師父連日奔波勞頓,且小酌一番!」

    石廳當間的方幾上,擺放著四味精緻的佳餚,且杯箸玉壺一應俱全,酒菜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這幾味海鮮來自海天閣,百花露則為奴兒所釀,敬請師父品嚐!」

    仙奴分說過後,背起雙手而左右搖晃,白玉無瑕的小臉上透著幾分羞怯而又期待的神色!

    林一走至方幾前坐下,挽袖抬手舉起玉杯便一飲而盡。酒水清涼淡爽,卻掛齒留香而回味不絕。他「嗯」了聲以示讚許,又品嚐起玉盤中的菜餚。仙奴忙執壺斟酒,抑制不住的欣悅化作雙腮盈盈的笑意。

    海鮮的味道也不錯,頗為精緻可口。林一淺嚐輒止,旋即又舉杯小呷,很是悠然閒適的模樣!

    記得來到千荒之初,不得不躲躲藏藏而低調隱忍,接著迎來一場你死我活的九龍塘大戰。渡劫二十年之後,又是明崖之亂。現如今總算是安定下來,不僅坐擁千荒三地,號令萬千之眾,還有老龍、虎頭與弟子的陪伴,更有佳餚美酒來怡情自樂,好像已抵達此生的巔峰,給人功成名就的恍惚!事實真的如此?

    這只不過是途中的小憩罷了,接下來還會迎來狂風驟雨!即便暫時風平浪靜,林某也要捲起波瀾……

    「師父,這玉壺內藏乾坤呢,裝得下千斤的美酒,且盡情暢飲!」

    「哦……奴兒的手筆?」

    「閒來無事煉製一二,讓師父見笑了……」

    「嗯……」

    玉壺內嵌有芥子法陣而頗具精巧,可見是費了番心思!林一併未多說,只作微微一笑。仙奴卻似受到天大的誇獎,舉止間愈發慇勤。

    明亮的洞府中,師徒相伴的場景頗為溫馨而又自然而然!便如當年的玄元觀,不,更像是小天坳的農家小院,有晚霞夕照,有裊裊炊煙,還有大樹下的一家人……

    洞府除了寬敞的石廳之外,還有四間靜室,分別為林一、仙奴、老龍、虎頭所有。而那兩位兄弟至今未歸,看來與各家豪強性情相投而相處甚歡。至少孔道子閱歷不俗且處事精明,倒也值得結交,且由他……

    不知不覺之間,已是半個時辰過去。林一推杯起身,踱步而去。當他到了靜室門前,這才緩緩站定而回首一瞥。

    仙奴兀自兩手持壺,一雙明眸殷殷切切。

    「有奴兒為徒,為師幸甚!」

    林一莫名其妙丟下一句話,轉身踏入靜室並隨手封閉了門戶。

    仙奴檀口微張,旋即笑靨如花。她揮動裙袖,瞬間已將方幾清理乾淨,接著又奔向洞府門外,轉而已到了峰頂之上,情不自禁原地旋轉了幾圈。其搖曳生姿的身影,像是雪蓮怒放,只為這無邊夜色再添妖嬈!

    片刻之後,峰頂上多了四位天煞傀儡。仙奴飛身返回洞府,見老龍、虎頭還是不見回轉,索性在石椅上安坐等候,便像是一個守家的小女子。少頃,她抬手召出一截焦桐橫在膝頭,玉指輕撥……

    ……

    靜室之中,林一正自神色默默。

    門旁的石壁上的刻繪被擋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卷畫軸,上面有仙子臨風,一隻白狐栩栩如生。許是睹物思人,他不由得雙眉淺鎖而微微一嘆。

    那日她說,不問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保重!

    她還說,今生情,今世了;前世情,來世報。縱然生不留痕,只求死不留恨!

    而無論前世今生,匆匆剎那,總是永訣!

    不過,那卷畫軸早已還給了仙奴,誰料竟被她懸掛在此。那丫頭……

    林一怔然良久,搖了搖頭,慢慢走至榻前盤膝而坐。又過了片刻,他才算是收斂了心神,大袖輕輕一揮,面前多了一尊尺餘高的玉塔。

    這便是神秘的乾元塔,竟然落在明夫人的手中。可見她與帝奎仙皇的交情不淺,或者說,她以所知的九天換來了對方的信任與託付。

    而她會不會有意如此,只為……罷了,以己度人不足取,風物長宜放眼量。那女子如何,與林某無關!

    據說,此塔中藏著被人以為不存在的《洞神經》,又是否如此?

    林一凝神端詳,卻不得究竟。神識才將觸及塔身,便雲霧茫茫而難見端倪。不過一尺的玉塔,頗顯詭異莫測。

    如何開啟寶塔,又如何尋到《洞神經》?

    林一有些無奈,若有所思。

    帝奎仙皇既然放心地留下乾元塔,應該自有計較。或許只有他的弟子龍梵才能開啟此塔,並得到所藏的《洞神經》。明夫人雖然寶塔在手,卻難以佔為己有!

    林一釋然之後,不由得留意起識海中的動靜。

    識海深處,《洞真經》與《洞玄經》所形成的兩團光芒正自旋轉不停。許是神識觸及,其中不斷有符文閃爍而出,並相互交織而漸成一線,隱隱有呼之慾出的勢頭。

    林一微微錯愕,無暇多想,急忙以神識牽動而抬手一指。與之剎那,一道微弱的光芒從他眉心倏然而出,猛然擊在不遠處的玉塔之上,緊接著「砰」的一聲,光芒炸裂……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SOGO幣 收起 理由
火影鳴人 + 10 + 100 感謝您二月的更新與支持~鳴人

總評分: 威望 + 10  SOGO幣 + 100   查看全部評分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6
發表於 2015-3-1 18:1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其物無測

    靜室之中,林一兩眼微閉而神色入定。

    當一線氣機從眉心飛出的剎那,猛然擊中了玉塔,而與之瞬間,源源不斷的符文逆流而回。

    此時,識海的深處多了一點微弱的光芒,並與之前的《洞真經》、《洞玄經》所形成的光芒界限分明,卻又彼此旋轉而互為牽連。稍加留意,其中有符文閃爍,並清晰可辨。

    「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生而萬物……謂之德……謂之命……謂之形……謂之性。性修反得,至同於初。乃虛乃大,天地合,玄德大順……」

    「負陰抱陽,沖氣為和。一化為三,三合為一。太初為基,三境有成……」

    「其物無窮,其物無測。入無窮之門,游無極之野。日月參光,天地為常……」

    符文不下數百言,盡為精髓要義。從上不難感悟,天地太初存於無,混一初始,無形無體。而萬物從混一中而來,為自得之境;陰陽變化,則是天命;萬物生靈,便有了形形色色;以形守神,各有法則,稱之為本性。性命雙修,混同太初之境。最終體悟天道,返回本真,回歸自然!

    而大道無名,來自混沌,修至最高的境界,還須返璞歸真。之所謂一氣化三清,三修歸一體。也就是說,不將妖、魔、仙修至混一境界,最終還是難成大道。

    此外,帝奎仙皇以為,宇宙沒有窮盡,萬物不可探測,秉持此道,便可遨遊太虛,與日月同光,與天地同壽,等等。當然,如此只是一種境界,他還是又欠通達,繼續踏上求索之路……

    不過,數百字的經文前後顛倒,頗為晦澀,且並無註釋、署名,顯然草草而就,或是尚未完結。

    這便是傳說中的《洞神經》?其著重點明了突破羅天三境的關鍵所在:一體三修,三修一體。那麼林某無意間得到的魔修與龍修,恰好暗合天道。這也是為何起初修煉艱難,卻每每有逆天之舉的根由所在。看來只要苦修不輟,來日突破羅天並非難事。而經文晦澀高深,還須靜心揣摩一番。

    林一正當入定,忽而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他無暇欣賞,揮手封死了洞府,隨即凝神守一,漸漸沉入冥思之中……

    ……

    一連半個多月過去。

    仙奴還是整日守在石廳中,卻漸漸沒了操琴的心思。琴聲再是美妙,沒有知音也是枉然。

    其間老龍與虎頭竄回來一趟,見林一閉門不出,轉而勾肩搭背而去,只將海天閣當成了安樂窩。馬寧子等人也曾有過走動,卻被崖頂上的四位天煞傀儡逼得很是窘迫而不得不退避三舍。

    這一日,有兩道人影從天外而來。

    那是一位身軀高大且神情威嚴的老者,與一位紅衣似火而又容貌秀美的年輕女子。

    前方出現一道巨大的海灣,應該便是此行要去的地方。

    兩人放緩身形,凝神觀望。

    「大師兄!天都峰才是千荒的中樞所在,如今緣何換成了明崖?」

    「二十年前,千荒發生過一場變故。據說,應該與林一有關……」

    「林一莫非帶著老龍、虎頭殺了回來,他三人的膽子真是不小……」

    「詳情如何,不得而知!」

    「三師兄帶人前來找尋你我的下落,難免心急動手。而此處甚為繁華,全無廝殺混戰的跡象……」

    「稍後便見分曉……」

    老者與女子對話之際,有三道人影破空而出並瞬間擋住了去路。而海灣尚在萬里之外,可見對方的戒備森嚴。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是……」

    「哦!原來是妖荒的畢亢妖尊與天星妖尊,失敬了!明崖馬寧子、方元子、方明子在此,敢問兩位所為何來?」

    突然現身阻攔的三位修士,乃是以馬寧子為首的明崖長老。他不認得來人,好在有方元子與方明子的暗中提醒。禮數已到,三人依舊是橫空排開而神色惕然。

    「老夫只為尋找師弟鬥將而來,不知三位道友能否指教一二?」

    來的老者與紅衣女子,正是妖荒的畢亢與他的小師妹天星。此行的來意,還真的是為了尋找鬥將的下落。從角霸的口中得知,鬥將帶著百多位高手殺向千荒。他二人擔心之下,便一路追了過來。而兩地遙遠,再有耽擱,即便急追慢趕,還是落下了將近一月的路程。

    馬寧子為了平息內亂而立下一功,使得族兄馬明子以及所在的百溪谷免除了一場尷尬的處境。不僅如此,他還被委派了大長老的管轄之職,自然盡心盡力而不敢懈怠,今日恰逢輪值,才見天外動靜,便帶著方元子與方明子上前查看。只是他對於妖荒素有成見,加之上回鬥將登門尋釁而再添幾分不滿,於是便舉手敷衍道:「還請兩位妖尊見諒,我等無可奉告!」

    「這……」

    畢亢有些意外,禁不住沉吟起來。以妖尊的身份親臨造訪,竟然吃了一個閉門羹。而前方的海灣甚為繁華,且有強大的氣機密佈縱橫,顯然是一處高手眾多而藏龍臥虎之地。自家兄妹貿然至此,倒不好太過隨意!

    「我師兄明明帶人來過千荒,這位馬道友為何不肯告知他的去向?」

    天星見大師兄不吭聲,忍不住接話發問。而馬寧子依然是搖頭不答,她火爆的性子頓時忍不住了,兩手束腰,嬌哼了聲,叱問道:「我兄妹二人誠意來訪,緣何如此慢待?」

    「天星,不得失禮!」

    畢亢出聲打斷天星,說道:「既然斗將不在此處,老夫理當順道拜訪九玄老友……」

    馬寧子卻是不作遲疑,隨聲答道:「多有不便,恕不接待!」

    畢亢的臉色有些發沉,說道:「來者是客,這位馬道友太過於不近人情……」九天塔中,他在千荒修士的手下吃過大虧,如今再次遭遇慢待,心頭難免添堵,卻又不便發作,只得說道:「罷了!暫且不提鬥將,能否告知林一與他兩位兄弟的下落?」

    馬寧子又是搖了搖頭,愛莫能助的模樣。以他謹慎起見,面對來意叵測的不速之客,最好是拒之門外而以防不虞!

    天星再次忍不住,抬手指向馬寧子,嬌聲叱問:「你這人閃爍其詞,敷衍推搪,究竟何意?難不成千荒殺了林一,這才遮遮掩掩……」

    「住口……」

    馬寧子出聲叱道:「不得詆毀林尊,否則兩家不好看……」

    天星雙拳一握,便要發作。

    她與師兄在九天塔中差點被千荒的修士害死,如今登門又遭羞辱,簡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畢亢的心中雖有不快,卻不忘留意著馬寧子三人的一舉一動,聞聲有異,忙抬手道:「慢著,這位道友所說何意,誰是林尊……」他話未說完,已有猜測,長舒一口氣,又難以置信地說道:「莫非林一成為了千荒至尊?若真如此,還請三位帶路,老夫與他交情不一般……」

    在當年的九天塔之中,畢亢與天星先後被林一救下性命,之後又在對方的悉心守護下閉關療傷四十載,如此恩德天高地厚,生死的交情著實不一般!

    馬寧子還想拒絕,禁不住左右觀望……

    ……

    「奪、奪……」

    「師父,有人求見!」

    林一在靜室中緩緩睜開雙眼。

    是仙奴在呼喚,或許不見動靜,還出手叩擊禁制以示提醒。恭候在洞府門外的老者,則是方元子。萬里遠處的半空中之外,有幾道熟悉的身影……

    林一微微愕然,不及多想,抬腳下了石榻,眼光掠過榻上的那尊玉塔。其稍稍遲疑,抬手用力抓去。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曾經的乾元塔已是蕩然無存。他揮袖捲去殘屑,打開禁制,才將踏出靜室,迎面一張小臉欣欣然。

    「師父,是妖荒的兩位妖尊前來求見,被馬寧子長老擋下,又恐失察,便讓方元子長老前來……師父,等等奴兒……」

    仙奴稟報之際,一道灰衣人影擦肩而過。她顧不得多說,緊隨其後。

    與之同時,峰頂、峰下又是數道人影疾馳而去。

    ……

    半空之中,猶在對峙的雙方神色各異。

    馬寧子與方明子已然閃在一旁,分別衝著來時的方向遙遙拱手為禮。

    畢亢與天星則是面面相覷,轉而凝神觀望,旋即又是雙雙詫然不已。

    從遠處的海灣方向飛來一群人影,個個神采不凡。為首的灰衣男子背抄雙手,踏空御風,威勢渾然,卻又令人難辨深淺而不敢睥睨。隨後的八人,則是兩位洞天后期的老者與四位洞天中期的天煞衛,還有去而復還的方元子,以及一位美貌天成的妙齡女子!

    那為首的年輕男子,正是林一,卻今非昔比,至尊風範彰顯無遺!

    天星看得清楚,怒氣皆無,禁不住揮手笑道:「林老大,我師兄何在,那兩個傢伙又何在?」

    畢亢猶在詫異,聞聲有些尷尬。眾目睽睽之下,豈能如此的隨隨便便。而這丫頭與那三兄弟愈發熟稔,究竟有無不妥之處……

    轉眼之間,遠近的雙方聚到了一處。

    「兄長,天星,別來無恙否……」

    「啊……老弟……」

    「嘿嘿,林老大安好!我與師兄前來尋找三師兄,卻不想……」

    「鬥將去了古海島,你三人竟未相見……」

    「老弟所言當真?大事不妙……」

    「哦……?」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7
發表於 2015-3-2 14:0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概莫能外

    故友重逢,相互寒暄。

    不過,在一番簡短的寒暄以及詢問之後,彼此雙方皆錯愕不已。

    「兄長,你是說那島上屍骸遍地而血腥衝天?馬原與羊甲呢,還有古海族的修士與凡人呢?」

    林一依舊是難以置信,詫異道:「島上究竟出了何事,還請兄長道明!」

    他記得帶著老龍與虎頭離去之時,古海島可是一片仙凡和睦的景象。而依著畢亢的說法,那風景如畫的海島如今已然成為了一方死地。

    「老弟應該知曉,那藏身的洞府極為隱秘,我與天星閉關療傷,根本無暇顧及島上的動靜,待出關之後察覺有異,便匆匆返回妖荒……」

    畢亢手扶長鬚而連連搖頭,接著說道:「鬥將帶人貿然尋去,勢必要驚動中野的魔修。要知道魔城今非昔比,洞天后期的高手更不下十餘位,輕易招惹不得……」他獲悉了鬥將的去向之後,禁不住擔憂起來,而話到此處,又是一陣感慨。

    那個熟悉的年輕人,竟在當年分別之後,一身鐵膽殺回千荒,除掉九玄,逼退凌道與青葉,再又一舉奪得至尊之位。翻天覆地的壯舉,盡數發生在短短的二十餘年間。若非親眼所見,叫人絕難相信。如今他坐擁一方,麾下高手無數,比起妖荒還要強大三分,縱然與魔荒相較也不輸陣仗。而尤為甚者,他眼下的修為更是深淺難辨。

    「事不宜遲,且返回古海島一趟……」

    畢亢唯恐鬥將遭遇意外而不敢耽擱,作別之際,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弟,莫非這邊風景獨好?」許是心有不甘,他誠懇又道:「你若返回妖荒,愚兄虛位以待……」

    林一先是不肯拜入妖荒,後又捨棄了魔城,本以為他淡薄名利而不喜約束,誰料他竟然憑藉著雙拳殺出一個千荒至尊。而當眾邀請他再次入主妖荒,難免惹人猜忌!

    果不其然,春道子與單羅子等人已拉下臉色。

    見狀,畢亢苦笑了下,不再多說,舉手示意道:「老弟,來日再聚。諸位道友,告辭了……」

    天星則是打量著遠處的海灣,依依不捨道:「林老大,何不一同前往中野,有你這個千荒至尊,再加上魔城之主,足以威震四方而萬事無憂也!」

    林一不予可否,含笑相送。

    畢亢與天星只得轉身奔向天外,卻又不忘分別回首說道:

    「老弟,你究竟是何等修為,能否如實告知……」

    「林老大,多謝你的火羽飛劍,天星甚是喜歡……」

    林一的嘴巴動了動,並未出聲。

    不消片刻,畢亢與天星來到了星空之中。

    「大師兄,可曾問出林一的修為境界,他又為何不肯返回妖荒?」

    「他法力修為比我尚差一籌,境界卻是獨步洪荒,許是身為一方之主,而多有不便……」

    「他竟然如此厲害,豈非就是帝皇般的存在,若要一統八荒,天下何處去不得……」

    「這……」

    轉瞬之間,兩道遠去的身影已消失在星空的深處。

    ……

    林一猶自遠處抬眼遠眺,神有所思。

    那一老一小兄妹倆惦記著鬥將的安危,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其彼此尋找,又意外錯過,看似偶然,卻又透著幾分蹊蹺!

    一處孤懸海外的孤島,與世無爭的古海一族,緣何遭致覆頂之災?莫非與林某有關,抑或是畢亢的緣故?而島上的凡人、修士不下數百上千眾,想要斬盡殺絕並不容易,究竟何方高手如此的歹毒?難道是凌道與青葉……

    便於此時,十餘道身影風馳電掣般地疾馳而至。

    為首的老龍舉手示意,虎頭則是帶著滿身酒氣大呼小叫:「哎、我說老大,那兩人緣何走了?」

    隨後的孔道子等人則是拱手為禮:「林尊,我等前來助陣……」

    聞聲,林一轉過身來。

    「哈哈,與這些好兄弟徹日飲酒,很是痛快……」

    虎頭猶自眉飛色舞道:「天星那丫頭定是尋我龍哥來了,老大你不地道,豈能不叫人家相見,哇哈哈……」

    好兄弟是指孔道子等一幫子界靈島的豪強,不僅有洞天高手,也有穀子丹等梵天修士。眾人整日里拉著老龍與虎頭縱情暢飲,正中兄弟倆的下懷。於是乎雙方相處甚歡,頗有幾分臭味相投的緣分。

    老龍見虎頭口無遮攔,瞪了一眼,這才與在場的馬寧子、春道子等人打了聲招呼,轉而好奇道:「鬥將與畢亢來來去去,莫非妖荒生了變故?」

    林一沒有應答,而是衝著馬寧子命道:「馬明子、沈元子即日解除禁足,與其他人等前來聽候吩咐!」言罷,他大袖一甩,直奔明崖海灣而去。

    馬寧子與春道子、單羅子等人面面相覷,各自疑惑不解。老龍、虎頭等人則是簇擁著仙奴隨後追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很是熱鬧。

    ……

    明崖峰頂,數十道人影遠近錯落。居中的乃是明崖的五大長老與林一,四周分別坐著老龍、虎頭等四、五十位洞天高手。而人群中唯一的梵天修士則是仙奴,一襲白衣頗為惹眼。再遠處的半空之中,十二位天煞傀儡分守四方而戒備森嚴。

    林一獨自坐在一塊方石上,眼光淡淡掠過眾人。

    除了天都峰之外,明崖的洞天高手盡在此處。其中的沈元子與馬明子神色謹慎,各自稍顯不安。餘下人等則是翹首以待,不知接下來有何吩咐。

    「本尊將諸位召集於此,有話要說……」

    林一成為千荒至尊,還從未當眾訓話,才將出聲,四下里靜寂一片。他輕拂衣擺,抄手端坐,不緊不慢又道:「九龍塘之戰,距今已過二十餘載。凌道與青葉雖遭重創,難免要捲土重來。而本尊從妖荒畢亢的口中獲悉,中野有動亂之兆。我千荒不得不預先應對……」

    馬明子與沈元子暗中換了個眼色,暗自鬆了口氣。之前躲在閉關之地修心養性,忽聞傳召,還當是禁足的懲戒有所更改,卻不想竟是真正的赦免。這位林尊倒是位寬宏大度之人!而接下來又將如何,莫非要與魔荒開戰不成?

    「而洪荒安寧,關係四方。本尊以天下和睦為己任,絕不敢袖手旁觀。本有心著人四處打探風聲,卻時不我待。故而,本尊要親臨中野查看,以便再行計較……」

    在場的眾人聽到此處,頓作恍然,隨即又各自東張西望而心緒莫名。原來林尊要走了,這才預先安撫一番。沈元子與幾位大長老暗暗搖頭,很是不以為然,卻聽林一話語一轉,問道:「林某若在此時留下仙皇的傳承,爾等能否抵擋凌道、青葉以及魔荒九大高人的搶奪?」

    莫提魔荒九位高人的強大,便是凌道與青葉兩位魔尊都沒誰擋得住。

    正當眾人不明所以之際,呂元子出聲道:「帝奎皇尊的傳承非同小可,絕不能輕率從事!林尊乃有諾必踐之人,又何須多言,有事只管吩咐,我等無不從命!」沈元子、馬明子、春道子、單羅子忙點頭稱是,四周更是響起了一片附和聲。

    不管是誰,更遑論何德何能,想要將偌大的千荒掌控在手並一呼百應,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心智修為皆超出常人的九玄又能如何,他苦心經營了萬千年之久,最終還是不免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而利之所驅,卻足以讓萬眾歸心!人性如斯,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林一默然片刻,不容置疑道:「在本尊動身之前,孔道子帶人前往九龍塘,在馬明子、沈元子禁足之地打造陣法,留作固守退路,也是來日存放經文傳承的所在。由方元子、方明子予以協助,呂元子統籌。即日實施,不得懈怠……」

    明崖高手眾多,唯一缺少的便是用來據守的堅固陣法。而重中之重,陣法還有存放經文傳承的大用,

    林一不等眾人舉手稱是,接著命道:「沈元子著人召回天都峰的所有洞天高手,以便調遣……」

    沈元子遲疑了下,說道:「天都峰若無防禦,難免遭遇意外……」

    天都峰乃當年仙皇的洞府所在,乃是眾人心目中的一方重地。而林一成為千荒至尊之後,從沒有過朝聖的念頭。或許,他對於當年的種種已全無興趣。

    「人手分散,難御強敵,而聚在一處便如五指合拳,方能施展重擊!」

    林一張口打斷沈元子,不假辭色又道:「馬明子著人駐守千荒星域各處,但有動靜,即刻響應!」他好像早已深思熟慮,想都不想繼續說道:「奴兒給為師留下四位天煞衛以備不虞之需,偕同老龍、虎頭留守明崖!餘下人等,聽從調遣……」

    仙奴坐在幾丈外的人群中,神色有些委屈,卻沒敢吭聲。

    虎頭在這幾年間除了飲酒吃肉,就是睡大覺,早已憋悶不堪,正自摩拳擦掌,只等著外出闖蕩消遣一番,誰料到頭來還要呆在此處,頓時不樂意了,跳起來嚷嚷道:「哎、我說老大,你怎能丟下我兄弟二人?」

    老龍深以為然,說道:「老大身邊應該有個照應,有我跟著便好……」

    林一不容兩位兄弟爭執,擺手說道:「休得囉嗦!若有大戰,你二人想躲也躲不掉……」

    聞得此言,虎頭與老龍稍感安慰。

    在場的諸位高手只覺得莫名的緊迫驟然而至,好似風雨欲來,卻又弄不清狀況,難免叫人有些無措。而沈元子畢竟是九玄門下的老人,頗有眼力,適時說道:「中野、妖荒與魔荒各地,藏有幾處隱秘的星際傳送陣法,林尊不若借此來去,掩人耳目……」

    林一拂袖起身,雙眉一挑,傲然說道:「本尊行事正大光明,又何須躲躲藏藏!爾等只管在家聽候傳喚,隨時與我掃蕩四方!」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8
發表於 2015-3-3 15:38: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金龍之眼
  
    云天之外,林一轉身回望。

    在日光的映照下,暗空中的千荒星域頗為醒目。那妖嬈的山水,瑰麗的景色,宛如畫卷般的煥彩壯闊。只是回首看去,會給人幾分不真實的錯覺。好像寂寞才是唯一,風景總在遠遠的身後!

    什麼正大光明,什麼掃蕩四方,無非是為了安撫人心罷了!而林某的滿嘴大話,倒也無師自通,好像到了至尊巔峰,便可以肆意臨風而毫無顧忌!任憑如此下去,難免忘乎所以,那還是林某人嗎?

    人有坎坷挫折,也有一時的得意,可以偶爾任性,不妨霸氣側漏一回。而淡然應物,自省常在,方能不失本我之真趣!

    不過,如今對於魔城以及凌道、青葉均一無所知,接下來還是要前往中野走一趟。若不親臨實地查看一番,終究還是不放心!而留下老龍、虎頭與仙奴,再加上明崖的眾多高手,以及未雨綢繆的對策,此行應該後顧無憂!至於寬恕沈元子與馬明子,有觀察後效的用意,那幾位長老再敢惹是生非,只怕林某的無情手段將超出他等的想像!

    林一靜立片刻,神色自嘲。

    一會兒想要本我自然,一會兒又在算計人心,這般左右互搏而自相矛盾,著實有些無聊!還須早早了結此間的恩怨,這片江湖同樣不屬於林某……

    林一轉而面向星空,大致看了下中野星域的方向,抬腳便要凌空踏去,旋即又捨棄了「天地訣」,轉而改作尋常的遁法往前疾馳。

    畢亢與天星才將離開不多久,便這般急急趕過去,有出爾反爾之嫌,也難免讓他二人猜疑。且隨後而行,不誤見機行事!

    林一化作飛虹,直奔星空遠處遁去。而他趕路之際,一心二用。

    之前得到《洞神經》之後,接連冥思了十餘日。才有所得,便被打斷。如今途中空閒,不妨再將經文揣摩一遍。

    此外,在修為暴漲之後,一直處於渡劫之中,天魔九印的參悟也隨即中止,如今已然有了羅天太清境界,理該繼續「坤魔印」與「乾魔印」的修煉!

    ……

    轉眼之間,兩個月過去。

    暗空中一塊數里大小的殘星之上,有人影盤膝而坐。其雙目微閉而神淡如水,分明是入定的模樣,而周身上下卻無半點法力外洩,像塊冰冷而沒有生機的石頭,已然與四周荒涼的星石渾然融為一體。

    此處臨近中野星域,林一卻沒有繼續趕路,而是就近尋了塊殘星落下,只當作途中的小憩。不過,當他稍加內視修為,旋即便陷入到了忘我的境界之中。

    在氣海之中,一點結界的光芒猶在微微閃動,像是天地初始,開始著它漫長而又艱難的孕育之旅。而在光芒的四周,卻是多了三道闇弱的身影。乍然之際,彷如虛幻,凝神看去,卻又真實而又分別存在。且三道盤膝而坐的身影,衣著眉目五官一模一樣,便是各自的氣息威勢也是混無二致。且寧和之中,有邪狂;霸道之中,有正氣;桀驁之中,淡然與不羈兼而有之。

    那便是羅天境界才有的一氣化三清,或者說妖魔仙合體的三尊分身幻影?待其一一凝實,再次合體,便可越過太清、上清而直達玉清,最終突破至無極境界?

    尤為甚者,隨著那三道幻影的出現,原本憑藉血煞之力,才得以暴漲的法力修為不僅愈發穩固,並且再次有了隱隱提升的跡象。

    林一意外之餘,忍不住暗暗欣喜。

    眾所周知,法力修為與境界修為相輔相成。而渡劫之後,羅天境界有成,使得法力修為的提升也隨之事半功倍。這便好像一個孩子就著衣衫長個頭,假以時日,一切都將水到渠成!

    林一靜坐半晌,心念微微一動。

    與之瞬間,那三道虛幻的身影從氣海中透體而出,各自閃爍不停,繼而又以一化三、再又化九,並愈來愈多,卻也愈發的黯淡不清。而其每有倍增之數,修為隨之遞減!

    林一睜開雙眼,前後左右頓時安靜下來。

    足有三十六道分身幻影已然佔據四方,或是昂首、或是低頭、或是忖思,雖相貌一致,卻修為有別且舉止迥異。而其一個個均與本尊神魂相連,儼然便是分神的存在。

    不過,分神又與分神不同。之前的分神難以獨立,且無所憑藉。如今的分神皆為個體,便好似天地間多了數十虛幻且又真實的林一,除了可以自行修煉之外,比起當初的三修分身要更為的強大!

    假以時日,倘若分神千萬,豈非就是不死不滅……

    林一稍作遐思,拂袖一揮。

    四周的人影倏然回歸體內,卻並未停留,而是直奔氣海當間的那一點光芒湧去。隨之剎那,千丈結界之中相繼多了三十多道忙碌的人影,有的盤膝行功,有的靜坐冥想,有的比劃著手印……

    林一故技重施,再次以分神代替本尊修煉。

    而識海換成了結界,強大的分神更加有了用武之地,不僅可以參悟經文功法,還可以吸納來自混沌的天地之力,可謂神通、修為兩不耽誤!只是結界之外,那三尊幻影再次緩緩浮現出來,或是一種象徵,表明著羅天的三清境界……

    林一默默查看著體內的情形,並感受著諸多變化,不知不覺間又是半日過去。他見自身再無不妥,抬手摸出一把金劍細細端詳。

    他當初渡劫的時候整個人都化作虛無,只得將金龍劍收入乾坤戒子而無暇顧及。如今再次見到寶物,頓然間倍感親切!便是這小小的金劍,陪伴自己走過了一千七百多年的風風雨雨,始終如一,不離不棄……

    林一感慨了一番之後,便要將金龍劍收歸體內,卻臨時起意,隨手將小劍輕輕拋起。

    金龍劍離體二十餘年,其間少了神魂法力的蘊養,施展起來難免有失自如,理該重新祭煉一番才是。

    林一打出法訣,小巧的金龍劍在面前靜靜旋轉。而他才要祭煉,又停了下來。

    記得當初無數次的探查,總是難以看清金龍劍的全貌,即便是後來的老龍不再寄居其中,也只是應用為主而沒有再作留意。如今自己的修為遠勝從前,足以將寶物從裡至外看個透徹……

    片刻之後,林一有些失望。

    神識所在,金龍劍還是老樣子。其龍尾劍身,麟紋閃閃;龍首劍柄,寶珠如眼。劍身內則是暗藏一方百餘丈大小的芥子天地,空空蕩蕩並無出奇之處。

    林一屈指彈出一點金色的精血,並隨之祭出法訣。

    不過瞬間,金龍劍光芒大作。而緊接著異變突起,劍柄上的紫紅寶石「砰」的一聲炸碎。與之剎那,接連不斷的畫面相繼浮現,再又一一散去……

    林一詫然不已,兩眼一霎不霎。

    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劍柄上的金龍之眼會有名堂。只當那是點綴之物,且神識中一覽無餘,誰料隨著蘊含強大修為的精血所致,它竟然突然炸開,血光閃閃,幻象不斷。那是……

    幽暗陰森的山谷,盤踞著成群的巨大怪物,有龍首惡獸、有三足巨禽、有千丈赤蛇等等,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其相互間爭鬥不知,廝殺不休。山川為之崩塌,江河為之倒流。那不過數尺大小的一方幻象之中,乾坤萬物,栩栩如生,給人身臨其境的真實與震撼……

    眨眼之間,血光中影像更迭。

    又一片廣袤的天地中,成群的怪物衝入叢林、山谷、莽原,圍追剿殺著一個個四處奔逃的人影,隨即屍橫遍地,血流成河。而那些可憐的人們雖然相貌各異,混同野獸,卻赤身裸體而手無寸鐵,只得任由屠戮而慘烈異常……

    光芒閃爍,幻象再變。

    一個個石坑中,柵欄裡,圈禁著無數奇形怪狀的人影,並在四肢怪獸的鞭撻下嚎叫著、掙紮著,被迫勞作不停,猶如生死煉獄……另有一群人出現在山峰上,與所熟知的修士大致相仿,皆御劍騰空而殺氣騰騰,並狠狠衝向那為數眾多且為所欲為的怪獸……怪獸遭致毀滅,竟然化作一堆堆鋼鐵殘骸……值此關頭,天上突然飛來數十龐大的星舟。頓時雷聲陣陣而火光如洩,更有法寶在空中炸開,驚濤駭浪的威勢所向披靡……那群修士的神通極為不凡,怎奈星舟太過於強大,只得倉惶敗退,緊接著遭致追殺……修士們四處逃散,更多的星舟與怪獸隨後緊追不捨……修士們逃過山野,逃過星空,在荒蕪中落腳並休養生息,並以法術神通教化洪荒……不知過去了多久,修士們要麼壽元耗盡身死道消,要麼苦苦支撐著啟程返回……

    前後不過幾個喘息之間,那閃爍的幻像已然盡數消失。

    林一卻還是盯著空懸的金龍劍而瞠目錯愕,猶然難以置信而又驚奇不已。

    龍梵的遺言有云,「萬山得劍」,他的金龍劍竟然來自域外高手之手?

    還有那詭異非常的幻象,便是九天之上的情景嗎?那並非神仙樂土,分明就是血肉煉獄。即便是修為強大的高人都難以安生,凶險莫測可見一斑。倘若誤入其中,下場不難想像……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29
發表於 2015-3-4 14:39: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滅族之禍

    星空深邃,大海無際。

    一片白雲飄過,海上的半空中緩緩顯出一道灰衣人影,猶自背著雙手而抬頭衝天,卻雙目微閉,恰似聽風,又像是在聆聽著風中傳來的陣陣濤聲。

    隨著游弋不羈的神識劃過長空,再又漫過整個中野星域。那山川河流、叢林莽原,凡人修士、飛禽走獸,瞬即呈現而又一一清晰在目。

    中野星域之大,堪比當年的界內仙域。而以如今的神識之強,其萬千百態只在心念一動之間。

    林一慢慢睜開雙眼,神色中依舊有些茫然。

    金龍劍的劍柄寶珠之中,竟然嵌有禁制封存的一縷神識印記。而無論是龍梵,還是老龍,都不曾察覺其中的隱秘。看來他二人當時的修為有所欠缺,如今卻被林某的精血強行開啟。雖屬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封禁的神識印記太過久遠而難以支撐,才有端倪便已崩潰殆盡。而人乃萬靈之長,竟然遭受野物怪獸的奴役,種種煉獄場景,足以觸目驚心。那是九天的真實再現,還是其中一隅的浮光掠影?莫非九天之上,從來沒有真正的仙人存在……

    林一的心緒煩亂,久久難以平復,即便來到了中野星域,還是有些神不守舍。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踏空而下。

    大海臨近,奔湧的波浪與隆隆的濤聲迎面撲來。逐行其上,恰如踏著一方碧藍的綢緞在隨風徜徉。那無休無止的起伏,以及無邊無際的開闊,像是一種生命的滌盪,又似神魂深處的撫慰,頓然使人心境緩和而悠然忘我!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熟悉的古海島出現在前方。

    不過,海島岸邊的草舍村落盡成廢墟,遠近的山林河谷之間更是見不到一個凡人、或是修士的身影。偶有幾隻海鳥匆匆飛過,卻依然難以打破島上的死寂!

    這曾經是一方安逸避世的人間樂土,並孤懸海外而存在了萬千年之久。誰料二十餘載之後再次返回,所見到的只是一座生機斷絕的無人荒島!

    林一抬眼四望,暗暗搖了搖頭。

    為了避嫌,自己磨磨蹭蹭走了兩個多月。按理說畢亢與天星應該早到一步,為何也不見人影?許是鬥將尋人未果,就地回轉,隨後的畢亢與天星便也跟著離開了古海島。方才神識探查,偌大的中野星域並無妖荒一行的蹤跡……

    林一隻當是畢亢等人返回了妖荒,轉而再次留意起海島的情形。而數千里方圓的所在,依然死寂依然。少頃,他往海島深處飛去。

    越過山林,穿過山谷,從那隨處可見的殘肢碎骸以及廢墟狼藉中,猶然可以感受到劫難降臨時的悽慘景象!

    林一緩緩往前,臉色有些陰沉。

    若是因為在此閉關療傷的緣故,而為古海族帶來了無妄之災,林某罪莫大焉!而下此毒手者,更是罪不容赦!不然,道義何在……

    古海島上有兩座高峰,分別以古海與古天命名。前方山谷的一側,便是當年藏身閉關的古海峰。

    林一去勢未停,逕自穿過石壁而沒入山峰之中。當他尋至那處隱秘的洞府,這才駐足門前凝神打量。

    洞府門戶大開,顯然是畢亢、天星的匆匆離去所致。神識所及,洞府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林一沒見異常,越門而過,瞬間又來到了山外的峰谷之間。淡淡的血腥隨風瀰漫,死寂中更添幾分陰森。他皺著眉頭徘徊了片刻,直奔千里之外飛去。

    這是又一處山谷,依然叢林環繞而異常的僻靜,只是遍地的石屑與法力轟擊的大坑很是慘不忍睹。所幸殘缺的石台尚且留下些許痕跡,不然很難想像此處曾是古海石碑所在的族中禁地。

    林一稍作停留,由此繼續往前。

    當他來到島上的另一座高峰之上,尚未落足,已是禁不住神色冷嘲而微微一笑。

    所在之處便是古天峰,而峰巔之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若非記得清楚,那塊十餘丈的巨石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塊石頭都不肯放過,還真是寸草不留而斬盡殺絕!林某也幹過抄家滅門的勾當,卻也不敢這般的狠毒!

    如此惡行,究竟何人所為?若是凌道、青葉,他二人緣何尋至此處?為何不與林某正面較量,反倒是濫殺無辜……

    林一想起古海族和睦安寧的景象,禁不住又是一陣愧疚。少頃,他緩緩騰空而起。

    且去妖荒尋畢亢與鬥將問個清楚,勢必要查出此間的罪魁禍首!不然,林某良心難安!

    林一自責之餘,忍不住低頭俯瞰,而才要遠去之際,忽而神色一動。他稍稍遲疑,兩眼突然血光大盛,卻無曾經的紫赤光芒溢出,只有血光中的黑白雙瞳在緩緩旋轉,無形且詭異的法力隨之奪然而出,並瞬間穿透堅硬的岩石,且直達山峰的數丈、乃至數十丈深處。

    當年玄天仙境中的那個千塵說過,幻瞳,隨著修為的提升而妙用無窮。自從林一的修為暴漲至洞天后期之後,幻瞳像是消失一般,神光內斂,不再咄咄逼人,卻威力渾然而施展自如。尤其是隨著眉心印記的崩潰,三修法力融入幻瞳之中,但凡目力所及,看透禁制陣法、迷障阻礙可謂輕而易舉。適才無意所見,山峰之中似有蹊蹺。留神之下,果不其然……

    林一的身上閃過一道光芒,瞬即墜入峰頂並疾遁而下。而其才去十餘丈,便去勢一頓,已然置身於山洞之中,或者說一間封閉的靜室之中,卻地方狹小而極為隱秘,顯然是古海族修士的一處閉關的專用所在。而令人意外的是,有洞口與靜室相連並直通而下。

    靜室不過丈餘見方,四壁空空,什麼都沒有,使得牆角多出來的那個黝黑洞口倍顯神秘。

    林一稍稍遲疑,由洞口往下遁去,卻又謹慎起見,瞬間隱匿了身形。洞口一人多高,有石階迴旋而降,並深達數百丈,直至盡頭豁然開朗。他悄無聲息間止住去勢,隨即抬眼觀望而神色微愕。

    這是一個十餘丈大小的山洞,方方正正,陳設有序,顯然是雕鑿而成。石榻、石幾,石桌、石凳之外,緊挨著洞壁一側,還擺放著玉石供案,並陳列著十幾塊靈牌,之前的地上跪著一位老者……

    古海族雖無仙道高手,而所在的洞府均極為隱秘。便如眼前的山洞,若非峰頂的靜室引起留意,根本察覺不到山腹中還另藏天地。而畢亢、天星閉關之際躲過一劫,或為此故!

    不過,本以為人跡斷絕的死地,竟然有人倖存,且並不陌生。那跪地的老者,豈不正是古海族的長老之一,羊甲……

    林一意外之際,便要現身出聲詢問。

    恰於此時,靈牌前的羊甲卻是伏地叩首,隨即緩緩直起腰身,隨即又無力癱坐下來,竟然悔恨交加般的自語道:「都是晚輩不孝,這才招來滅族之災,百死莫贖……百死莫贖啊……」他神情哀絕,已是老淚縱橫。

    林一繼續隱匿身形,而此情此景,使他止不住的又是一陣錯愕。

    古海族的劫難,竟然由羊甲而起?

    「……我古海一族,孤懸海外,與世無爭,傳承萬千年之久未曾斷絕,卻因晚輩一時貪唸作祟而惹來潑天大禍,唉……」

    羊甲一邊哭泣,一邊舉起掐訣的右手,竟是擺出自絕的架勢,長嘆道:「闔族上下無人存活,晚輩又豈敢僥倖……」

    見狀,林一失聲道:「且慢!」

    羊甲猛然一僵,慢慢回首,這才見山洞中多了一道熟悉的灰衣人影。他驚訝恍然過後,兀自掐訣在手而委頓癱坐,心灰意冷道:「原來是林前輩,止步……」

    林一現出身形,正自往前,忽見對方不容靠近,只得在五、六丈外停下腳步,急忙問道:「羊甲,快快如實道來,是誰下此毒手,你又是如何招來滅族之災……?」

    羊甲猶自滿臉的淚痕而神情悲絕,只是眼光深處閃過一絲濃濃的悔恨。他衝著林一默默搖了搖頭,顯然是不願多說。

    林一頗感無奈,卻更添疑惑,舉手道:「林某感念古海族款待之情,凡事絕不會袖手旁觀,你又何妨道明原委,至少不讓賊人逍遙法外……」

    羊甲黯然嘆道:「多謝林前輩……不過,在下已闔族盡亡,又豈能叫你惹禍上身……」

    與其看來,那個林前輩曾經躲在島上直至二十年前才悄然遠去,也是個自身難保之人。

    林一微微點了點頭,坦誠道:「羊甲,只要你道明詳情,不管與林某有無關係,林某都將還你古海族一個交代!」他見羊甲依然不為所動,摔了下長袖背起雙手,又道:「林某既然殺得九玄,又與凌道與青葉兩大魔頭交過手,還真的不怕惹禍上身……」

    主動擔起恩怨紛爭,對他來說還是頭一回。而為了道義與良心,他又不得不如此。否則將背負古海族覆滅的譴責而境界難安,以後的仙途也將到此為止。

    不過,九玄被殺之說太過於聳人聽聞。要知道千荒巨變才過二十年,雖有風聲傳出卻真假難辨。

    羊甲怔怔看著林一,神色中有所遲疑。少頃,他終於緩緩開口……

Rank: 10Rank: 10Rank: 10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30
發表於 2015-3-5 14:1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殺向妖荒

    「……上古神器問世之際,在古海島轟動一時。馬原竟以事關重大為由而獨藏神器,根本不容分享。我欲賞鑑一番,多次央求,均難以如願……」

    「神器乃先祖遺傳、族中聖物,豈能由他一人獨佔?族群興盛大事,更不能由他一人專斷……」

    「我鬱鬱難消之下,便將此事洩露給了魔城幾位交好的道友,只想找來幫手強行索取……」

    「而那幾位交好的道友口風不緊,竟被魔城中的前輩人物獲悉了此事,隨即將我擒住逼問真偽。我難受蠱惑,道出實情。對方窺覬神器,率眾入侵古海島。馬原卻寧死不從,以陣法拚死相抗。雙方各有折損,一時倒也僵持不下……」

    「誰料對方又搬來援助,竟是三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其中的老嫗,名作伏靈,乃魔修大巫;景沙與丙凡,則為魔城長老。尤其是那大巫的性情頗為乖戾莫測,見馬原不肯屈服,便於盛怒之下橫掃古海島,無論仙凡、男女老幼,斬盡殺絕……」

    「吼吼……本以為神器問世,乃興旺之兆,卻不想迎來滅族之災,都怪我意氣用事而貪慾作祟,愧對列祖列宗,百死莫贖……百死莫贖……」

    山洞之中,羊甲兀自癱坐在地。他話語斷續之際,忍不住悲慟哭泣而濁淚奔湧。

    五、六丈之外,林一的臉色有些發青。

    神器,就是當年古海石碑中所藏的玉盤,九天鑑。馬原的謹慎並無大錯,無非是有失偏頗罷了。而羊甲的心胸狹隘,才是禍亂的根源。要知道神器的存在一旦被外人知曉,勢必驚動四方。那可是關係著九天的途徑,異常的誘惑足以令人不顧一切!

    不過,本以為此事與凌道、青葉有關,想不到竟然冤枉了那兩個魔頭。而古海族的滔天浩劫,羊甲固然難逃其咎。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魔城的大巫、長老。或許,天寧、天棄才是背後的主謀!

    兩位長老,七位大巫,皆飽經患難,只因相互扶持並齊心戮力,方才僥倖逃生而再世為人!而正是那樣的九位高人,才將境遇好轉,便喪心病狂般的大肆殺伐。其漠視生死的殘酷無情,真可謂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倘若不加制止,來日的洪荒豈非要籠罩在魔修的蹂躪之下……

    「林前輩,在下道出實情又能怎樣?呵呵……」

    羊甲慘笑了兩聲,喃喃道:「小小的古海族,滅了也就滅了。魔城勢大,難以撼動……」

    他絮絮叨叨說到此處,或許只想宣洩一番,卻並非相信林一的承諾,只當那是一種寬慰罷了。以他所知的魔荒與魔城,實在是太過於強大。報仇純屬痴心妄想,倒頭來只能認命!

    林一見羊甲神色有異,沒作多想,問道:「既然闔族盡滅,你為何得以倖免?魔城又是否得到了九天鑑……」

    「在下倖免不了,早被禁錮了神魂,只因途中遇見兩位魔城長老,這才意外脫困返回此處。至於九天鑑,又何須多說……」

    「魔城長老?」

    「曾經是吧……」

    「唉,早知如此悔當初啊!林前輩,送我一程……」

    「你……」

    「砰——」

    兩人對話之際,其中的羊甲突然掐動手訣。與之瞬間,他體內發出一聲悶響,隨即口鼻溢血,緩緩倒下,已然是人死道消!而其雙眼還是圓睜著,並直直盯著石案上的靈牌,像是最後的懺悔!

    林一阻攔不及,怔然而立。

    悔恨之下的羊甲不願苟活,竟然震碎了體內的神魂禁制而以死贖罪!而對他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林一的心頭徒添幾分鬱鬱,禁不住長吁了下,轉身在山洞內來回踱步,片刻之後才又慢慢站定,並隨手彈出一縷火焰。

    轉眼之間,羊甲的屍骸化為灰燼,只剩下一枚戒子留在地上,孤零中透著難言的寂寞!

    林一揮袖一捲,戒子悠悠飛起。他將之輕輕捏在手中稍稍端詳,旋即往前幾步放在石案之上,轉身慢慢走向來處,即將離去之際又回首觀望。

    踏入此道以來,每逢意外所獲,總有獵奇的振奮在蠢蠢欲動。人性如此,他林某也自然不是什麼高尚君子。而今日卻對到手的戒子無動於衷,便是查看的興致都沒有。好像稍有開啟,便將面對一段不堪回首的陌生歲月。羊甲的人生就此終結,又何妨讓他繼續在靜寂中永恆下去……

    林一祭出禁法封住了整個山洞,片刻之後,閃身遁出山峰,繼而扶搖直上,瞬間便已到了萬丈高空之中。重返海天高闊,心境為之一暢。他抬眼四望,轉而直奔中野的魔城而去。

    羊甲死了,古海一族從此消亡。而林某從不欺人欺己,說過的話依然算數。

    伏靈大巫,景沙與丙凡兩位長老,既然你三人如此的心狠手辣,就莫怪天道循環而報應不爽!

    還有天寧、天棄,一度曾讓林某所景仰的高人。而兩位若要以為魔修勢大,便野心勃勃而為所欲為,那麼林某絕不會袖手旁觀!

    幾個時辰之後,前往魔城的路途已然過半。

    林一離開大海,循著起伏的山脈繼續往前。而他趕路之際,不忘暗自斟酌。

    此去魔城,是直接登門討要說法,還是間接查證伏靈等人的罪行?直接登門,話語不和難免翻臉;間接查證,只怕夜長夢多!

    林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淡淡灰影,去勢正急,卻突然折返而回,並繞著一道山峰盤旋起來。不過少頃,他竟然慢慢止住了身形,眼光中血色一閃即逝,衝著百丈外的那道孤峰揚聲說道:「二十餘年不見,兩位倒是悠閒!」

    所在之處乃是一望無際的崇山峻嶺,鳥獸罕至,根本見不到半個人影。而林一卻是將眼光落在那峰頂的一株古松下,嘴角微翹而神色嘲諷,分明已是看透了蹊蹺並一言道破。果不其然,他這邊說罷,那邊已緩緩現出兩位老者的身影,猶在面面相覷,一對難以置信的模樣!

    林一見對方現身相見,背起雙手淡然又道:「岳凡,台安,你二人本該追隨凌道、青葉,緣何淪落至此……?」

    那兩個隱匿藏形的老者,正是岳凡與台安。他二人曾於九龍塘觀戰,當凌道、青葉敗退之後便在混亂中去向不明。而今日意外相見,純屬偶然。若非幻瞳有所察覺,適才早已擦肩而過。

    「呵呵……」

    岳凡的臉色還是有些蠟黃,乾笑了聲,與台安依然盤膝坐著,抬手打個招呼,敷衍道:「林道友終於成就至尊之位,可喜可賀!便是修為,也變得高深莫測。而我二人卻成了無家可歸之人,只能如此四處漂泊,情何以堪……」他手扶長鬚,與身旁的同伴換了個眼色,轉而又問:「林尊莫非是要前往魔城?」

    林一嘴角一撇,算是默認。那兩人雖然現出身形,卻依舊隱去了法力修為,想必是不想太過招搖,以免被魔城的高手發現蹤跡。

    岳凡則是好心地提醒道:「呵呵,如今的魔城四門緊閉,外人難以入內,你還是打道回府吧……」

    台安躲在古松下,神情不明,跟著附和道:「是啊!我等在此閒逛了一月有餘,依然如此……」

    「哦……」

    林一好像很是意外,問道:「是為何故?」

    岳凡與台安皆搖了搖頭,示意無可奉告。

    雙方沒有交情,反而是對手,既然話不投機,接下來只能分道揚鑣。

    林一的眼光微微閃動,沉吟了下,忽而又道:「兩位躲在此間一月有餘,截殺了不少魔城弟子,既然所收穫,何不分享一二……」

    岳凡微微一怔,看了眼身旁的台安,說道:「無憑無據,莫要妄加猜測。我二人好歹也曾是魔城的長老,尚不至於濫殺無情!」

    林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自語道:「有位叫作羊甲的小輩親口所說,應該不會有假。而兩位是否濫殺,與林某無關。林某隻是好奇,天寧、天棄去了何處……」

    魔城既然四門緊閉,肯定有所變故。淺而易見,城中應該沒有高手坐鎮。

    岳凡恍然道:「那小輩已被下了死禁而時日無多,我二人這才網開一面放他離去,誰料林尊明察秋毫,呵呵……」他見無法隱瞞,乾笑了兩聲,只是林尊的稱謂並無敬意,反而像是一種調侃。

    林一眉梢輕佻,話語變淡,輕聲道:「當年,林某力戰九玄、凌道、青葉三人,尚且遊刃有餘,眼下若與兩位切磋一番,又不知勝負如何……」

    這是挑釁,不,這是威逼要挾!他當年殺了九玄,逼退了凌道、青葉,乃有目共睹,如今更加高深莫測,即便相隔百丈,神識中都難見察覺,誰又敢輕易與他動手?

    岳凡與台安均是臉色一變。其中的岳凡急忙站起身來,擺手道:「我老兄弟倆與林尊也算打過幾回交道,自問並無生死恩怨。今日相遇有緣,不妨實言相告……」

    林一轉過身去,默默眼光遠眺。

    岳凡聳聳肩頭,佯作坦然道:「一月之前,魔城高手集群而出,聽說是為了剿殺入侵的賊人,隨後又在天寧、天棄的帶領下,浩浩蕩蕩殺向妖荒。我二人閒遊至此,便伺機詢問究竟,誰料魔城四門緊閉,好不易遇見幾位梵天小輩,這才救了那個羊甲……」

    林一不等岳凡將話說完,猛然回首道:「所言當真……」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9 10:2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