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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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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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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5 16:2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物非人非

何為仙人風範?

  在凡人想來,仙人都是道骨仙風,智慧優雅,具足威德,有大光明者。且壽元亨通,或住山河,或居林藪,並餐霞飲露,遊行虛空,一切所為隨心所欲而無有障礙。那才神仙卓然,令人敬仰的風範!

  在多數的仙道修士看來,修至梵天四境,便已是超然於紅塵之外的仙人。其中更為強大者,有開天闢地之能,有更改乾坤之莫測神機,自然擁有令人仰止的超然風範!

  關海子與牟貝子的看法卻有不同。

  上得九霄,入得塵泥,天心高遠,憫察萬物,且物我渾然而樸素簡單者,才是真神仙。簡言概之一句話:嘗得真滋味,臨風倒頭睡!

  不過,兩個金丹修士竟然敢對前輩高人品頭論足,這本身便讓人感到詫異。而獲悉其中的詳情,一切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關海子乃是金丹中期的修為,牟貝子則是金丹初期的境界,而前者已經接近五百歲,後者則是活了四百多年。也就是說,他二人的壽元已所剩不多。想要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修至金丹後期、並結成元嬰,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既然時日不多,又該如何?

  關海子與牟貝子並未焦急,也沒沮喪,反而是扔去了道袍、丟開了功法,放下了所有的羈絆與負累,並結伴來到這風景秀美的海灣灘頭。兩人與朝霞為伴,聽濤聲入眠,閒看白雲蒼狗,偶爾燒烤消遣。當暮然回首,這才發覺數百年來的忙忙碌碌,尚不及此刻的逍遙自在。或有仙道高人打此經過,二人也不再惶恐,只將自己當作凡夫俗子,任他風雨變幻,我自超然物外!

  林一見這兩人如此的灑然不羈,很是錯愕一番。

  法力修為,離不開境界的支撐。而境界的高低,卻未必與修為有著直接的關係。師父青雲道長與真元子,皆為凡俗道士。而兩人的境界感悟,卻絲毫不差於仙道中人。即便是刁蠻任性的木青兒,最後不也是看破生死而境界通達嗎?此間風景好,何不作神仙……

  那麼在這天地之間,有無仙人,誰又才算是真正的仙者?

  是三皇,還是九玄、凌道與青葉,以及魔荒的九大高人之流?那些高人猶在追逐,且矢志不移,卻又何曾享受過天地之妙、風雲之趣?倒不如此間的兩個金丹修士,雖壽元無多,反而超脫形骸並逍遙自在,豈不就是真仙在我,剎那即為永恆……

  如上所述,那麼林某人一直以來所孜孜以求的又是什麼?

  林一不由得對關海子、牟貝子這兩人高看了一眼,索性拋開諸多的煩惱,與對方一同烤食海魚,品嚐美酒,並笑談無忌。既然老大如此,老龍也樂得輕鬆。虎頭則是扎入海中,席捲了不下近千條的海魚才跳上岸邊,使得關海子與牟貝子叫苦不迭,卻見三位前輩平易近人,且有美酒相贈,只得繼續充當起烤魚的差事。

  篝火漸熄,半日過去,海灘上丟滿了空酒罈子與一地狼藉。而圍坐一起的五人卻是心懷大暢,即便是關海子與牟貝子也是醉意微醺的模樣。而酒不醉人,醉的是意境,是情懷,還有這碧空長天的風景!

  「相逢有緣,小聚怡情。如今酒興已罷,就此告辭了!」

  林一施施然長身而起,衝著關海子與牟貝子抬手一笑。

  「哈哈!今兒真是痛快……」

  虎頭拍打著屁股,滿臉的愜意。

  「看來仙道磨礪便如大浪淘沙,倒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眼前的這兩位,坦蕩如砥,境界自成……」

  老龍的霸道與彪悍中,漸漸多了幾分歲月的沉澱與感悟。

  「三位前輩既然途經此處,不妨順道遊覽一番。百萬里的方圓所在,頗有幾處風景名勝。而明崖更有遠古遺蹟,雖已荒蕪,卻還值得一觀……」

  「關兄所言極是,聚仙洞、九龍塘、觀濤亭,試劍石,皆有典故,據說乃是遠古高人所留……」

  關海子與牟貝子起身相送,眼前已沒了人影。他二人不以為然,將四下里清理一番,之後便橫臥沙灘,臨風如夢……

  ……

  林一與老龍、虎頭離開了海邊,轉而奔著海灣的深處飛去。

  遠處有萬山疊嶂,鬱鬱莽莽。近處則是海灣寬闊,碧波萬里。而如此風景優美的一方所在,竟然異樣的寧靜。乍眼看去,好像是被光陰遺忘的一片天地。空寂而旖旎,幽謐而落寞!

  片刻之後,一道千丈高峰出現在前方。與左右群峰的蒼翠環簇有所不同,其上下寸草不生,且陡峭挺拔,宛如一把利劍直插天穹而卓然傲立。它半山腰上,隱約可見兩個模糊不清的大字,明崖。

  三道身影掠過海面,緩緩落在了明崖的峰巔之上。

  峰巔所在地方不大,百餘丈而已。碎石遍地,宛如廢墟。立足於此,居高四望,但見一側坐擁海灣,左右群峰起伏,背後則是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而腳下的數十丈,則有斷崖飛石,以及洞府的遺蹟,倒是顯得破敗而荒涼。

  老龍不待雙腳站穩,已是禁不住在原地徘徊了幾步。其眼光閃動之際,輕輕長吁了下。他察覺有人看來,寂然一笑,抬手衝著身前的一截殘石示意道:「此處應該有個亭子,有臨風觀濤之意;腳下的洞府,便是所謂的聚仙洞;而十萬里外有個大湖,名為九龍塘;彼處還有一道峽谷深澗,乃金龍劍所留。而時過境遷,物非人非……」

  虎頭是個渾人,卻從不乏兄弟之間的默契。他見老龍言行異常,不再攙和,只管衝著四周好奇打量。

  林一舉目遠眺了片刻,慢慢走到了老龍的身旁。一堆凌亂的廢墟間,殘存著一截基石。他沒有就此詢問,只是抬手輕輕拍了下對方的肩頭,便轉身循著石階往下走去。天地依然而風景猶在,奈何物非人亦非!

  峰頂有個斜斜的豁口,便是石階所在。穿過數十丈長的階梯,就地一轉,已然置身於一塊巨大的崖石之上。由此回望,則是一截斷崖。在斷崖峭壁的當間,有個兩丈多高的洞門,便是老龍所說的聚仙洞。而洞口的上下左右儘是法寶轟擊的痕跡,坑坑窪窪間,僅剩下一個遍體鱗傷的「仙」字,餘下的「聚」字,早已沒了蹤影。

  老龍隨後跟來,左右張望著。他雖然佯作隨意,而神色中透著罕見的凝重。而虎頭那傢伙對於弔古懷今的勾當沒有興趣,乾脆一人留在峰頂吹著海風,回味著烤魚的滋味。

  林一將老龍的神情看在眼裡,暗暗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他的心頭也是不由得多了幾分莫名的感慨。

  且不說在大商、大夏如何、如何,至少在九州、仙域的時候,所想像中的仙帝龍梵還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好似高山明月,令人仰止。便如星河變幻,有著不盡的撲朔迷離。而隨著腳下的路愈走愈遠,並穿過仙域來到了洪荒,曾經的敬畏漸漸消失,使人神往的一切也終於緩緩褪去了它神秘的面紗。尤其是面對這明崖廢墟,再回想起當年的諸多傳說,又怎能不讓人為之唏噓而感懷良多!

  此外,若是那輪迴再生都是真的,這萬山,明崖,豈非就是琪兒的故鄉所在……

  林一稍稍恍惚,隨即收拾心神而舉步往前。

  穿過洞門,便是一間石廳。數十丈大小的地方,隨處可見濺落的碎石與損毀的石桌石幾。老龍已先到了一步,左右環顧而默然不語。不知他是在尋覓當年,還是在憑弔往昔!

  在石廳的盡頭另有幾個洞室,多半已崩塌殆盡。

  林一撇下老龍,逕自奔著一間尚算完好的洞室走去。

  這應該是一間靜室,十餘丈大小。透過黑暗看去,那厚厚的塵埃下,榻、幾、案、龕倒也一應俱全。或許,這便是龍梵當年的居所。而縱然如此,又與林某人有何關聯?

  林一在靜室中佇立片刻,返身退出。而當他走至門前,神色微微一凝。門側的石壁上隱有刻痕,若不留意很難察覺。隨其大袖輕拂而蒙塵頓去,那三尺見方的刻痕瞬即清晰起來。

  那是一方刻繪,簡約的線條竟然呈現出兩道人影。一位是婀娜的女子,臻首斜依,神態婉約,眉目似曾相識;她身後則是站著一位同樣有些眼熟的魁梧男子,嘴角含笑而器宇軒昂!

  琪兒?不,雨子?也不……

  林一的眼光落在那女子的圖影上,心頭猛然一緊。只待怔怔久久之後,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琪兒,或是雨子,才是林某的女人。而那是帝妃雨兒,她屬於龍梵……

  便於此時,虎頭的喊聲從洞外傳來:「老大,龍哥,快出來……」

  林一從那石壁上強行移開眼光,大步走出了靜室。而當他來到石廳之中,恰好迎面撞見老龍。兩人四目相對,皆悵然莫名,卻又不約而同地喘了口粗氣,隨即相繼衝出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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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14:3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憑弔往昔

    虎頭正自站在峰頂上急不可耐,見到林一與老龍現身之後,急忙伸手指向遠方,連聲示意道:「有人飛臨此處,尚未靠近,便又掉頭逃竄,卻被我看得清楚,那不是史平又是誰……」

    林一循著虎頭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萬里之外還真有一人匆匆遠去。看其背影,正是此前的那個史平無誤!

    老龍詫異道:「那人已接連數日不見蹤影,緣何此時又冒了出來?」

    虎頭大手一揮,迫不及待道:「且追上去揍他娘的,看他今日往哪裡逃……」他話音未落,人已凌空躥起。

    老龍看向林一,徵詢道:「不若隨後查看,但有意外再行定奪!」

    林一遠眺四周,神色疑惑。而轉眼之間,虎頭已到了數百里之外。他與老龍點了點頭,兩人隨後追了過去。

    那個史平之前的言行舉止中便透著種種古怪,如今在消失幾日之後又再次現身。如此的巧合,或許並非偶然。而遠近一時不見有何異常,且看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不過,這回的史平沒有全力疾遁,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御空飛行。只是每當虎頭臨近的時候,他才突然加快身形擺脫追趕。如此情形,更像是一場追逐的嬉戲。

    虎頭見狀,愈發怒了。他暗暗使出了真正的修為,隨後猛追。

    與之同時,史平卻是回頭詭秘一笑,隨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前方。不過閃念之間,其身影已消失無蹤。

    虎頭施展神識查探無果,只得在半空中慢慢止住了去勢。片刻之後,他見林一與老龍趕了過來,無奈道:「娘的,又被耍了……」

    林一對於史平的神出鬼沒早有所料,如今對方又是故技重施,他反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只顧衝著前方打量。老龍隨其到了虎頭的身旁,說道:「且容那人得意一時,暫且不必計較!老大且看……」

    如此緊追慢趕,不知不覺過去了八九萬里。前方出現一片巨大的谷地,四周群峰交錯而氣勢猙獰。在那山谷的盡頭,還有一道數百丈的深澗,宛若刀劈斧鑿一般而煞是奇異。

    「那山谷便是曾經的九龍塘,有九位兄弟在此棲息……原是千里湖泊,想不到乾涸如此……」老龍抬手示意,又道:「那道山澗,便是『試劍石』……」他話到此處神色悵惘,心緒倏然遠去。

    曾幾何時,這九龍塘還是波光蕩漾,有來自八荒的九位兄弟齊聚此處,更有人一劍劈山河,威名震四方。遙想當年的種種,依然叫人心潮澎湃而壯懷不已。怎奈往事難再,一切盡成追憶。故地重遊,幾多唏噓……

    林一回首打量了老龍一眼,繼續往前。他見虎頭又要搶前疾行,隨即提醒道:「便依老龍所言,且就此遊覽一番,莫再理會那個史平……」

    虎頭將一雙拳頭捏得噼啪響,恨恨道:「那傢伙行徑古怪,豈能饒他……」

    林一背著雙手去勢不停,衣袂長鬚飄然隨風。他見虎頭餘怒未消,安慰道:「見怪不怪,其怪必敗。那個史平真要作死,到時候再成全他不遲!」

    虎頭雖有不忿,也只得哼哼著暫且作罷,又沖著老龍搖晃著腦袋,兩人隨後跟著繼續飛行。

    一炷香之後,「九龍塘」就在眼前。

    林一才將行到此處,心頭忽而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及多想,就勢落向腳下的山峰。老龍與虎頭相伴左右,各自不明究竟。

    九龍塘所在的山谷,足有千里方圓。早已乾涸的谷地上,覆蓋著砂礫、荒丘以及草叢荊棘。其四周的山峰峭壁上,猶然可見洞府的遺蹟。而放眼看去,遠近並無異常的情形。只是那鬱鬱的群山,與所環繞著的荒蕪谷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如生機中透著蕭殺,死寂中藏著莫名的變數。

    虎頭的性情轉變極快,喜怒就在搖頭晃腦之間。他面對著空曠的山谷,哈哈一樂,說道:「老大,那試劍石倒也神奇,何不前去開開眼界……」

    老龍卻有所察覺,問道:「老大……」

    林一沒有答話,神色疑惑。

    恰於此時,虎頭咋呼道:「哎呀、他娘的,那個史平竟然躲在此處……」

    千里山谷的腹地,一片過人高的草叢間,鬼鬼祟祟冒出一道男子的身影。其中年模樣,書生裝扮,正是那個行跡詭異的史平。他手持飛劍在四處挖掘,好像是在尋找什麼。

    林一的眉梢微微斜挑,舉手道:「且慢……」

    虎頭卻已是仇人見面而分外眼紅,根本不由分說,早已是騰空躥起並直奔前方撲去。老龍唯恐兄弟有失,神色詢問,見林一無奈點頭應允,他急忙隨後衝向山谷。

    林一猶自留在山峰上,再次打量起眼前的「九龍塘」。少頃,其大袖隨意一甩,幾道微弱的光芒順著腳邊倏然入地不見。而他才要動身,又抬手摸向眉心,像是遲疑,又如沉思,直至片刻之後,這才緩緩離開山峰往前飛去。便是這稍稍的耽擱,那兩位兄弟已衝到了山谷之中。

    史平不知是太過專注於尋覓,還是有所大意,當其才有驚覺之時,已被虎頭、老龍給一前一後圍在了當間。而他並未慌亂,反倒是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衝著數百丈外的兄弟倆好奇問道:「兩個小輩,意欲何為?」

    虎頭懸在數十丈的半空中,已是鐵棒在手,啐罵道:「啊呸!莫要他娘的明知故問,老子看你今日還如何逃脫……」

    史平一個人站在地上,有恃無恐般地冷笑道:「呵呵!你這小輩強買強賣不說,還一直糾纏不去,真是豈有此理!」他又將手中的一柄小劍指向四周,振振有詞道:「而本人在此尋覓古蹟,沒招誰、也沒惹誰,且彼此無冤無仇,又何必要逃呢……」

    老龍則是扯出了七尺銀刀,緊緊盯著史平的一舉一動,沉聲道:「此處乃乾涸湖底,又哪來的古蹟……」

    史平不以為然地踱了兩步,反詰道:「許你兄弟三人在此廢墟中憑弔往昔,便不許我在湖底尋覓古蹟?真是好生奇怪!」他抬頭斜睨著漸漸臨近的林一,揚聲又道:「林道友,你說說我的話有無道理?」

    聞聲,虎頭與老龍微微怔然。史平的話語中,似有所指……

    林一已到了數百丈外,來勢一緩,淡淡應道:「哦……你既然知曉林某的姓氏,可知林某的名諱?」此前的界靈島觀海宮,只有兩位兄弟出頭,其本人沒有現身,與史平並無交集。此後的海上相逢,也不過短短打個照面。如今對方卻是張口道出了他的姓氏,則不能不能讓人感到詫異。

    史平手扶黑鬚,陰惻一笑,說道:「你林一可是大名鼎鼎,緣何要藏頭露尾……」

    林一嘴角一撇,兩眼中血光閃現,未見作勢,已是抬手扯出一道金光猛然劈下,厲聲喝道:「你找死……」

    虎頭與老龍皆是心頭一凜,不約而同持刀揮棒撲向史平。

    史平再不敢佯作從容,急忙抽身暴退,猙獰大喊:「賊人在此……」

    於此剎那,谷地四周轟然大響。緊接著數十道人影從地下衝天而起,並各自擲出數百上千的玉牌,隨之法力光芒急遽爆閃,一座佔地百里的大陣霍然成勢。霎時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金劍、銀刀、鐵棒盡被禁制阻擋。狂亂的氣機驟然炸開,一陣地動山搖。

    「走……」

    林一見攻勢落空而厲聲斷喝,隨即閃身躥起。他人在半空,洞天中期大成的法力已瞬間湧入金龍劍,繼而狠狠揮動雙臂,一道千丈的金光帶著山呼海嘯般的威勢劈天而去。

    兄弟倆不敢怠慢,強突逆襲。一個天煞鐵棒脫手而出,攻勢無匹;一個刀光幻出九道風影,破空斬塵!

    與之同時,山谷四周的數十道人影齊齊掐動手訣。山谷大陣顯威,百里方圓、千丈上下頓時殺機森森而禁制密佈。「轟、轟、轟——」又是一陣炸耳的轟鳴,天地猛然晃動了幾下。而大陣依舊是渾然一體而堅不可摧,使得兄弟三人的凌厲攻勢盡皆落空。

    林一從半空中踉蹌跌落,猶自不甘,咬緊牙關猛啐一口,低聲喝道:「破龍訣,破盡天下陣法,給我破……」他收起金龍劍,再次衝天而起,並奮力揮出雙拳而連連轟擊。一道道金色的龍影隨之憑空閃現,並首尾相繼,瞬間化作一道百丈金龍,搖頭擺尾、張牙舞爪呼嘯而去。

    「轟——」

    隨著又一聲雷鳴般的炸響,百丈金龍崩潰殆盡,卻只換來萬千禁制的凌亂顫抖。而在數十道法力加持之下,那巨大的陣法瞬即穩固而渾然不破。

    林一再次無功而返,愣愣懸在半空之中。

    有熟悉的冷笑聲從陣外傳來:「呵呵!此乃混元大陣,由家師的洞天結界衍變而來,其看似陣法,卻又迥然有異而威力無窮。林一,你即使三修一體,且手段高強,今日也在劫難逃,呵呵……」

    林一默然片刻,對那笑聲根本不予理會,轉而回首俯瞰,兩眼中紫赤的光芒奪然而出,突然急衝直下,冷叱道:「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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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5:2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欲擒故縱

    谷地之間,一道人影走走停停,分明是要循著禁制的空隙脫陣而去。

    那是史平!在陣法乍起的那一刻,總算讓他躲過了致命一擊,而本欲趁機離去,誰料事有意外。當林一與老龍、虎頭強行破陣之際,使得四周變成了銅牆鐵壁。於是陣法不僅困住了那三兄弟,也令其本人身陷囹圄。

    不過,在陣外的引導之下,史平還是尋到了擺脫困境的出路。只須片刻,便可走出陣法。而正當他暗暗僥倖之際,再次節外生枝。

    要知道如此巨大的陣法,稍有操縱便牽連萬千。既然有人為了史平開啟通道,難免留下難以及時封堵的縫隙。

    林一見機得快,已從半空中急衝而下,雖左右迴旋卻去勢不減,轉眼之間便已漸漸追到了史平的不遠處。而他還不忘衝著老龍與虎頭吩咐,命二人緊隨其後,只為相互照應而以防不虞。

    史平焦急萬分,急忙衝著陣外大喊:「師兄救我……」他知道此時不比以往,那三人再不會有所顧忌。只要被對方追上,必將落得十死無生的下場。

    林一身形橫飛,宛如游魚般穿梭在禁制的縫隙之中。他唯恐有變,衝著前方便彈出一縷天煞雷火。

    十餘丈外的史平猶自步步遲疑,而身後的殺機已洶洶逼來。他只想逃出陣法而根本無心應對,忍不住又是急聲呼救:「師兄!師父命你護我……」

    「砰——」

    史平的呼救聲才起,四周禁制的縫隙盡數封死。天煞雷火彷如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而砰然炸開,「刺喇喇」燃燒片刻才緩緩熄滅。

    林一同樣去勢被阻,只得就此停下而雙腳落地,卻猶自幻瞳閃爍而殺機冷然。他衝著前方的史平打量一眼,轉而看向身後。幾丈之外,老龍與虎頭皆是滿臉的怒容。當兄弟三人面面相覷,其本人不由得咧嘴苦笑了下!

    眾多的敵手與強大的陣法皆深藏地下,難怪之前無從察覺。而既然對方蓄謀已久,己方又這般執意尋來,最終遭受算計而自投羅網也是在所難免。只不過當一切猝然降臨,很是沒可奈何。在真正的較量之前,總是要去面對強弱的懸殊、以及重圍的窘迫。而想要繼續走下去,艱難險阻依然無從迴避!

    「老大!是虎頭粗心大意,才上了他娘的當,唉……」

    「老大!是我莽撞之過……」

    自家的老大若是訓斥幾句反倒沒啥,而他竟然在此時露出自嘲的笑容,頓時讓虎頭愧疚不已,忍不住一陣唉聲嘆氣。而老龍已見識到了陣法的強大與對方的狡詐狠毒,也是暗暗懊悔不已。

    林一返身走到兩位兄弟的身旁,不以為然地說道:「防賊千日難,上門尋賊易。既然撞上了,又何足懼哉!」他是無事小心,有事膽大的那種人。真到了凶險關頭,那個生死淡然且豪氣干云的林一又回來了。

    虎頭與老龍雖然知道自家老大在出言安慰,還是為之鬱悶稍緩。只要兄弟齊心,則無所畏懼!

    林一無意多說,周身上下閃過一層光芒,瞬間褪去老者的模樣而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兩位兄弟見狀,也隨即變回本尊。而他則是再次回首瞥了眼那個作繭自縛的史平,轉而幻瞳閃爍看向陣外。

    此時九龍塘的山谷之中,像是橫臥著一個巨大的魚鰾。在那半隱半明的陣法之外,則圍著數十位仙道的高手。相隔不遠的半空中,懸立三道並不陌生的人影。一臉陰沉的中年人,塵鍊子;兩位鬚髮灰白的老者,沈元子與呂聖子。在其左右、並環繞陣法的四周,則是另外數十位修士,無一不是洞天的高手。

    淺而易見,如此陣勢並非一時的倉促而就,而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縱是陷阱,倒也無妨。怎奈這所謂的混元大陣,竟然由洞天結界衍變而來,儼如乾坤再造而內外兩重天地。面對那森嚴壁壘,即便是無往而不利的《升龍訣》之破龍訣也沒了用處……

    「林一,有無想過自投羅網的這一日?自食其果,莫過如是,呵呵……」

    塵鍊子的冷笑聲隱約傳來,得意之情表露無遺。雖有陣法的阻隔,而借助於神識與修為,內外雙方的彼此溝通倒也無礙。

    林一沒有理會塵鍊子,轉而傳聲叱道:「史平!你之前三番兩次的蓄意試探,分明是對我兄弟的身份心存疑惑。而確鑿無誤之後,便再又屢屢挑逗引誘,無非要以身作餌罷了,殊不知最終害人害己!」他稍稍一頓,逼問道:「你若想活命,不妨道出詳情並誠心悔過。若再執迷不悟,來歲今時便是你的忌日。老實交代,是誰洩露了林某的行蹤……」

    五六丈之外,史平猶在原地徘徊。

    這混元大陣厲害不假,用來禁錮束縛最為堅不可破,卻又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封死了四周的壁壘,便也封死了所有的退路。而那個林一更加讓人頭疼,適才不過是稍有耽擱,隨即便被他趁勢逼近,使得自己再無轉圜之機。此時此刻,又該如何脫困……

    史平衝著陣外張望片刻,漸漸鎮定下來,循聲看向林一,神識中稍加端詳,感慨說道:「你如此的年輕,便已機緣無數而名動八荒,倒也有些手段……」他長舒一口氣,戲虐笑道:「那又怎樣呢?你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想來也不外如此……」其手扶黑鬚,志得意滿又道:「家師在失去了開陽子與天權子兩位師兄之後,痛定思痛,深感門下無人可用,於是便將本人收作關門弟子。而究竟是誰洩露了你林一的行蹤,請恕我無可奉告!不過,你已自身難保,還想殺我,呵呵……」

    陣法之外,塵鍊子臉上的笑容沒了。陣法內的對話,瞞不過他的視聽。那位新晉的師弟,未免精明過了頭。關門弟子,哼……

    史平接著說道:「這欲擒故縱之計,乃家師他老人家的神機妙算。而本人身為關門弟子,自當親體力行。在你兄弟三人自投羅網的那一刻,便已命數已定。只待家師前來,盛典即將展開,呵呵……」他愈發得意,神采飛揚!

    「盛典?」林一似有不解,聽對方信口說道:「曾有人欺師滅祖,背叛千荒……」

    「史師弟,還請慎言!」陣外的塵鍊子已是有些不耐煩,不等史平將話說完便張口打斷,接著傳聲又道:「林一,欲知詳情,何不問我?」

    史平稍顯尷尬,只得閉口不語,而他順從的舉止中,卻隱隱流露出幾分矜傲的神態。

    林一轉而看向陣外,隨聲道:「哦?這所謂的欲擒故縱之計,是不是沈元子與呂聖子有關……」

    沈元子與呂聖子,便是之前在界靈島偶遇的那兩位洞天高人,此時正在塵鍊子的左右,卻一個神色如常,而一個面帶陰霾。

    塵鍊子撫鬚而笑,說道:「是誰走洩露了你的行蹤,到時自見分曉。不過,你在千荒的一舉一動,盡在我掌握之中……」

    林一看向身旁的老龍、虎頭,歉然道:「我倒是忘了,那人的心性早已扭曲……」他往前走了幾步,將陣外的情形看在眼裡,繼續傳聲道:「塵鍊子,我兄弟既然在你掌握之中,想必再無顧忌,不妨說來聽聽……」

    老龍與虎頭默默換了個眼色,各自有所猜測,卻並無埋怨或是煩躁之意,而是一個持刀、一個拎棒,緊緊跟在林一的身後。混元大陣固然堅不可破,而其中的禁制之間還是有足夠的縫隙可供來回走動。

    塵鍊子笑道:「呵呵!家師接到稟報,料定你必將循著龍灘一路尋來,於是便調遣人手嚴加守候……」

    林一神色恍然,點頭說道:「當千荒撤去了天外防守那時,恰是發現林某行蹤之後。看來無風不起浪,凡事必然有因……」

    塵鍊子繼續說道:「你三人易容換貌,且行蹤詭秘,一直難尋下落,而界靈島則是必經之地。果不其然,你還是來了……」

    林一隨之說解:「沈元子與呂聖子在界靈島見到我兄弟三人,便已起了疑心,唯恐打草驚蛇,便欲擒故縱……」

    塵鍊子頓了頓,不然以為道:「無論虛實真偽,一切了如觀掌……」

    林一自顧說道:「而你疑心太重,隨後又命史平前來試探,幾次三番之後才敢斷定我兄弟的來路,這才有了九龍塘的混元大陣,以及數十個鑽地的鼠輩……」

    塵鍊子的臉色有些發僵,搖了搖頭,譏笑道:「林一,你即便天賦異稟而驕狂霸道,今日也難逃厄運……」

    林一的嘴角冷冷翹起,反問道:「你以為這區區陣法便能困住林某人?」其大袖一甩,伸出手腕子上的龍圈石鐲,沉聲命道:「老龍、虎頭……」他才要帶著兩位兄弟破陣而去,卻又雙眉斜豎而神色微變。

    與之同時,數百里外的山峰上冒出三個男子的身影。其中的中年人舉起手中的八塊玉符,衝著身旁的兩位老者邀功道:「呵呵!那個林一看似老練沉穩,實則狡詐成性,且殘酷無情,我最熟悉不過!方才他在此停留片刻,果然另有名堂。兩位長老且看,此乃符陣,必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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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8 15:1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大戰將至

    那中年人細眉細目,臉色蠟黃,留著短鬚,動輒左顧右盼,不是那個玄玉子又是誰人!而隨其一起現身的老者也不陌生,竟然是當年凌道手下的四大長老中的兩位。如此毫不相連的三人,又怎會湊在了一起?

    而更加叫人意外的是,玄玉子竟敢口出不遜,好像他熟知林一的一切,並隱有怨恨且來意不善……

    虎頭一手攥緊了天煞鐵棒,一隻手的拳頭捏得嘎巴響,重重喘了粗氣,低沉罵道:「娘的,果然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老龍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並一起看向身旁的老大,隨即各自再不吭聲。

    林一的臉色有些難看,兩眼中血光閃動。

    雖說早已料到玄玉子的言而無信,而此情此景還是讓人錯愕難耐。玄玉子不僅違背了他在落花洲所許下的諾言,與九玄、凌道的屬下狼狽為奸,還潛伏地下留意著林某人的一舉一動,並從峰頂的山石間尋出了八塊玉符,而那恰恰正是此前暗中佈下的符遁法陣。也就是說,玄玉子在無意中極為僥倖地斷絕了自己兄弟三人的一條後路……

    此時,玄玉子身旁的老者已從他手中接過玉符,隨即偕同另一位老者奔著陣法飛來。而玄玉子本人則是獨自站在峰頂上,身姿妖嬈,一臉的容光煥發!

    塵鍊子則是踏空迎上幾步,拱手見禮。他身後的沈元子與呂聖子則是舉手寒暄,以岳凡道友、台安道友稱呼對方。

    那叫作岳凡的老者,正是在九天塔中被林一重創的魔城四大長老之一。他帶著同伴與塵鍊子等人還禮之後,隨手將所持的玉符「啪」的一聲盡數捏碎,鄭重示意道:「此乃逃脫符陣,或有傳送之能,若非及時察覺,後果難料……」

    塵鍊子不以為然笑道:「家師的混元陣法,與洞天結界相彷彿,試圖以奇門遁法逃脫,只能是徒勞無功!而即便如此,還是要多謝兩位長老的相助!呵呵……」

    岳凡的神色中隱有不快,淡淡瞥了眼塵鍊子,拂袖散去玉符的碎屑,轉而衝著陣法打量一二,傳聲說道:「一別四十餘載,今日再次重逢,不知林道友又作何感想……」

    陣法之中,老龍與虎頭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老大素來謹慎,凡事留有退路。且不論塵鍊子所言真假,至少那八塊玉符乃是最後的轉機。卻不料遇上了該死的玄玉子,使得一切化作了枉然!如今難以脫困,再加上四位洞天后期以及數十位的仙道高手,今兒的麻煩大了……

    林一長吁了下,轉瞬間已恢復了常態。他看向陣法外的岳凡,不答反問道:「岳凡道友!我記得你已歸順了天寧、天棄兩位長老,緣何又出爾反爾?要知道魔荒勢大,你便不怕惹來禍端……」

    岳凡修為強大,也算是洪荒有名的高手之一,卻在林一的手下慘遭重創,難免為此耿耿於懷。而其本欲藉機取笑幾句,卻不料反被對方觸及到了難言的隱諱,不由得緩緩搖了搖頭,敷衍道:「天寧、天棄疑心太重,且待人苛刻,縱然勢大又能如何,當初你林道友不也揚長而去?而如今的魔城固步自封,著實叫人無所適從,又何妨依附強者,或能道業有成……」他好像不願就此多說,稍顯惋惜地嘆道:「林道友已是在劫難逃,好自為之吧……」

    林一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說道:「多謝岳道友的體恤之情,但願你我不再成為對手!」

    岳凡微微怔了下,與台安返身往回飛去。而行至半途,已然見到有人在遠處拱手相迎。他二人似有嫌棄,根本不予理會,去向稍轉,另擇一道山峰落下身形。玄玉子討好不成,只得獨自留在原地而神色尷尬。

    陣法之外,依然是戒備森嚴。而不管是塵鍊子、沈元子、呂聖子,還是那四十多位洞天高手,一個個皆按兵不動卻又虎視眈眈,使得偌大的山谷更添幾分蕭殺的寒意。

    虎頭忍耐不住,說道:「老大!這般下去不妙啊,眼下破陣為要,事不宜遲……」

    老龍已看出端倪,沉聲道:「若是尋常的陣法,根本擋不住你我兄弟。而這混元大陣,與洞天結界有著幾分彷彿,早已超出了陣法的範疇,再有數十高手的全力加持,儼如銅牆鐵壁而堅不可摧……」

    虎頭瞪眼急道:「難道束手就擒?咱家絕不……」

    老龍搖了搖頭,轉向一旁說道:「老大!塵鍊子分明在等待九玄的到來,若有脫身之法,還須趁早……」隨著相伴甚久,且相知甚深,他相信林一絕不會輕易言棄。

    「這九龍塘,倒是一方困殺的絕地……」

    林一輕聲自語,轉而看向兩位兄弟,從容說道:「九玄現身之際,便是轉機之時。且稍安勿躁,到時候只須聽我吩咐即可!」他微微一笑,轉而衝著陣外遠處傳聲又道:「玄玉子,林某屢次饒你性命,緣何恩將仇報……」

    虎頭頓時放下心來,不由得咧開大嘴、並狠狠揮動了下拳頭。只要能擺脫陣法的束縛,虎哥便無所畏懼。縱然刀山火海,只管一根鐵棒橫掃八方!

    老龍卻不這麼想,反倒是暗生幾分憂慮。以他所熟知的林一,愈是成算在胸,愈是慎言慎語,少見有說大話的時候……

    玄玉子背著雙手站在山峰之上,臨風遠眺而好不自在。他忽聞傳聲,稍加凝神,這才見到山谷的陣法中隱約有人看來,不由得胸膛一挺,矜持道:「林一,你多次罔顧在下的一番情真意切,叫人好生心寒吶!既然彼此恩斷義絕,往事不必再提。眼下你身陷絕境,報應不爽……」其話到此處,又不勝唏噓般地慨然一嘆:「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俗語有云,寧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而一個男子若是心性扭曲,只怕比起女人來還要怨毒幾分!

    「正當四處飄零而孤苦無依之際,天可憐見,讓本人遇上了青葉前輩。承蒙憐惜,終有寄託。正所謂投我以桃李,報之以瓊琚……」玄玉子自說自話,兩手抄在胸前,並扭動著身子,頗有幾分決然的姿態!

    林一搖了搖頭,說道:「玄玉子,我在落花洲不殺你,並非不忍,而是不屑為之。奈何你一味尋死,今日誰也救不了你!」他不再理會玄玉子,至於對方又是如何通風報信、並勾結青葉等等,更是懶得多問,抬手拿出紫金葫蘆,衝著兩位兄弟示意道:「這九龍塘的風景不錯,何不飲酒助興……」

    此處大陣森嚴,強敵環伺,哪裡有半點兒風景可言?而既然老大來了興致,自有兄弟奉陪!老龍與虎頭拿出了各自的白玉小酒罈子,只管將百年陳釀一陣猛灌。

    林一則是一邊飲著酒,一邊在原地踱著步子而神色莫名。

    林某兄弟三人潛入千荒之後,一直藏形匿跡並低調隱忍,無非要避開九玄上人,只因眼下還沒到正面較量的時候。

    試想,修為不濟,神通未成,如何爭強取勝?

    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在自家兄弟洩露行蹤的那一刻,或者說,在踏上千荒的那一刻,一場大戰便已開啟腳步並緩緩逼來。當九龍塘的混元大陣顯示出它猙獰的面目,一切再無逆轉之機!

    也許那千年、萬年的恩怨煎熬了太久,只等著爆發、了結的這一日……

    陣法之中,林一與兩位兄弟舉酒暢飲,全無身陷重圍的窘迫。

    陣外之外,眾人猶在戒備卻神色各異。

    塵鍊子面帶譏笑,調侃道:「呵呵!人還沒死,倒是飲起了送行酒……」

    沈元子同樣是帶著輕鬆的神情,附和道:「以酒壯膽,人之常情……」

    呂元子暗暗搖了搖頭,說道:「史平陷於陣中,吉凶未卜,我等還須設法助他脫困才是……」

    塵鍊子兩手一攤,無奈道:「呂長老親眼所見,只要陣法稍有變化,即被林一所乘,著實叫人束手無策。而史平乃是家師的愛徒,更是本人的師弟,又怎忍見他遭遇不測……」他擺出焦急的模樣,而臉上依然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笑意,寬慰道:「家師隨後便到,史平必將安然無恙!」

    在三十多年前,九玄見到史平為人精明,便將他收為關門弟子並加以寵幸。如此也是沒法子,三個弟子被林一殺得只剩下一個,再有不測,豈不是要斷了衣缽傳承?而史平為了報答師恩,急於立功,便以身作餌誘敵上鉤,卻不想陷入陣法而難以自拔。至於塵鍊子是否真的在乎這個師弟的死活,倒是無從知曉。

    不知不覺間,大半個時辰過去。山谷中情形如舊,陣法內外的雙方皆在養精蓄銳……

    便於此際,一道道飛虹流光從遠處的各個方向疾馳而來,並不斷有人現出身形落在四周的山峰之上。其中有洞天的高手,也有梵天的修士,片刻之後,成百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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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9 15:3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何其歹毒

    在明崖海灣的沙灘上,酣睡的兩人從夢中驚醒。恰是午後時分,天光如洗,海風悠然,而隱隱的風雷之聲卻從天際傳來,令人為之心神悸動!

    「關兄,這是要變天了……」

    「云光明媚,何來風雨?」

    「驚蟄雷鳴,豈非無因?」

    「哦……九龍塘的方向,或有高人匯聚。御空飛遁,牽動氣機……」

    「九龍塘早已乾涸荒棄,難不成還有困龍升天……」

    「或是困龍升天,或是群獸洶洶,不外乎一時亂象,終將湮沒於歲月的沉淪之中……」

    「關兄高見!只須放下萬般慾念,當揮袖從風,春秋如夢……」

    「呵呵!嘗得真滋味,臨風倒頭睡,明崖一場夢,八荒起風雷……」

    ……

    此時,山谷四周的山峰上已是人影云集。其中洞天的高手便不下近百,再加上梵天、合體、煉虛、化神等各階修士,足足有數千之眾!

    玄玉子所在之處,也落下了一群修士。他雖然不肯讓地方,怎奈人單勢弱,還是被擠在一旁,只得忍氣吞聲並暗暗委屈。前輩,為何還不現身?您若是一葉浮萍,人家便是一點塵埃……

    塵鍊子、沈元子、呂聖子、岳凡、台安等人則是翹首以待,各自神色不同。

    塵鍊子打量著遠處,疑惑道:「在家師的號令之下,千荒修士齊聚九龍塘,即便是一些多年未露面的道友也現身了……」

    在數百里外的一道山峰上,聚集著百餘位修士的身影。其中的幾個老者,看起來好像並不陌生。

    沈元子撫鬚笑道:「呵呵!上人威望所致,不足為奇!」

    塵鍊子搖了搖頭,沉吟道:「若是所記無誤,馬明子、春道子,還有單羅子,均為千荒的老人、洞天后期的前輩,早已歸隱多年……」

    沈元子早已將遠處的人群看在眼中,不以為然道:「那幾人自命清高,無非還是瞻前顧後而膽小怕事罷了……」

    在洪荒之中,活到今日並修至洞天后期的高手寥寥有數,相互間大多聞名或是打過交道。塵鍊子所說的那幾人,沈元子不僅認識還極為熟悉,只因彼此志趣不同,這才多年沒了來往。如今對方突然現身,想必還是大勢所趨!九玄上人的至尊之位愈加穩固,誰又不敬畏幾分呢!

    呂聖子還是一臉的陰霾,自語道:「上人將千荒的修士盡數傳喚至此,無非要一舉定乾坤而永除後患。只是將魔荒牽扯進來,有些不妥……」

    沈元子安慰道:「大亂才能大治,道兄又何必多慮……」

    塵鍊子回頭一瞥,知道呂聖子所說的是來自魔城的岳凡與台安。而事關師父的決策,自己這個當弟子的不便多言。少頃,他神色一動,出聲道:「家師來了……」

    ……

    陣法之中,兄弟三人過足了酒癮。

    虎頭抬眼四望,禁不住抄起了鐵棒橫在胸前。雖然隔著大陣,猶能感受到那洶洶逼來的肅殺氣勢。他一陣血脈賁張,兩眼閃亮,啐道:「娘的,好大的陣仗!」

    老龍雙手拄著銀刀的刀柄,周身透著隱隱的殺氣,說道:「這便是塵鍊子所說的盛典嗎?」

    林一背手而立,神色淡然。

    大陣當間,山谷環繞,數千之眾虎視眈眈,與其說是盛典,倒不如說是一場血腥盛宴!而究竟是在殺戮中祭奠,還是在生死中了斷,一切猶未可知!

    ……

    與之同時,一位身著素衣長袍的老者從半空中飄然而至。其鬚髮銀白,皺紋刀刻,鼻如鷹鉤,兩眼深邃,睥睨之際,神色陰沉且威勢莫測。當他在山谷一側的山崖上落下身形,四周的數千修士紛紛拱手見禮。塵鍊子等人更是迎上前去,口稱拜見師父,或是見過上人,無不恭敬有加。

    這位姍姍來遲者,正是九玄上人!他衝著見禮的眾人點了點頭,眼光如電般掠過四周,並在數十外的人群中稍稍一頓,卻無暇理會,轉而俯瞰前方的陣法,神色中微微欣然,隨即又錯愕道:「史平怎會困於陣法之中……」

    塵鍊子忙將原委如實稟告,只道是林一太過奸猾狡詐,再加上混元陣法難以掌控自如,為免意外而無奈如此這般。但願師父及時救出師弟,他這個師兄還想著再續手足之情,等等。

    眾星拱月般的九玄沒再追究,凌空往前虛踏幾步,已是高高懸在半空之中,這才一手背後、一手撫鬚,揚聲說道:「我千荒萬千之眾齊聚九龍塘,只為見證一樁恩怨的了結……」其嗓門不大,卻聲傳千里。

    在一道山峰上的人群中,站著幾位氣度不凡的老者。其中的兩位,五官眉目有些神似,正是塵鍊子所提到的馬明子與他的族弟馬寧子。另外兩個老者,長臉的名叫春道子,圓臉的則是單羅子。當九玄現身之際,這幾人皆舉手示意。且不論雙方關係如何,至少還要顧全場面。

    不過,當看清了山谷中的情形,方明子不由得暗暗搖頭,轉而衝著身旁的馬寧子傳音道:「那便是你說的林一?他哪裡是什麼智勇雙全的高人,分明一個莽撞的年輕後生……」以對方所說,龍梵的後人重返千荒,並肩負仙皇傳承,且寬宏大度而德才皆備,實乃重振道統的不二人選。誰料親眼所見,與所想像的截然相反!

    春道子附和道:「是啊!千荒如此之大,想要自投羅網還真的不容易……」其言外之意,那三兄弟既然喬裝潛行、並智勇過人,又怎會落入早已設下的陷阱之中?如此粗心大意之輩,又豈能以大事相托!

    單羅子也是有些沮喪,說道:「馬老弟,你莫非看錯人了?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就此回轉……」他是受了馬寧子的反覆遊說,這才冒著風險再次出山。而途中意外得知,仙皇逆徒餘孽失陷於九龍塘,於是幾人便結伴前來打探虛實,結果還真的見到了那個林一,卻已成了籠中獸、階下囚。諸般設想,頓時落空,又怎能不叫人心灰意懶!

    馬寧子見單羅子轉身要走,忙伸手阻攔,苦笑道:「幾位兄長……」對方以及馬明子、春道子皆搖頭不語,讓他有些尷尬,想了想之後,只得說道:「我不會再作辯解,只想提醒幾位兄長,若那林一真的平庸不堪,怎會成為魔城之主而名動八荒,又怎會讓九玄如此興師動眾?」其抬手一指,又道:「既然來到此處,不妨靜觀其變。但有意外,再行決斷。且看九玄如何說……」

    與之同時,遠處的話語聲傳來:「眾所周知,家師當年曾收下一惡徒,名為龍梵。他竊走了師門的傳承並遠走域外,致使我千荒動盪而興盛不再……」

    九玄的話語滄桑,且言辭懇切,威嚴的神態中又帶著幾分痛心的無奈,令人望之動容、聽之不忍。他手扶長鬚,轉而慶幸道:「本尊意外獲悉,有龍梵的後人潛回千荒,並意欲作亂而禍害一方,於是便設下這混元大陣,終於將那陰險狡詐的賊人擒獲!可見天道循環而報應不爽……」其慨然一嘆,舉手拱了拱,好像在感謝天道的英明,接著又道:「適逢天下同道齊聚九龍塘,鋤奸盛會恰如此時也!本尊清理門戶,就在今朝!而那奸賊……」

    陣法之中,史平猶自困在原地。而他抬眼四望,神色振奮。師父現身之際,便有所關切,可見他老人家對自己的厚愛有加。而那兄弟三人已是在劫難逃,倒是成全了史某的大功一件,呵呵!

    史平脫困在即,難免得意。而他七、八丈外的兄弟三人並未驚慌,反而擺出一個持刀橫棒、摩拳擦掌的架勢!唯有那個林一舉止如常,並衝著陣外遠處的九玄在默默打量。

    九玄衝著前方的陣法抬手一指,凜然喝道:「那罪該萬死的奸賊,便是林一。本尊要以他的污血,來洗刷我師門的恥辱;以他的殘魂,來見證我仙皇一脈的清白;以他的性命,還天下一個公道!」其話語聲暗含玄功,不僅傳遍千里,便是陣法中也聽得清楚。或許,他有意如此。

    虎頭忍不住啐道:「娘的,真是賊咬一口毒三分……」

    老龍則是咬了咬牙,說道:「何其歹毒也!殺你,還要給你扣個賊名。九玄用意之深,絕非耀武揚威這般簡單。今日若不了斷,我兄弟再無翻身之日!」

    正如所言,兄弟三人即使擺脫了陣法的禁錮,也難以面對九玄以及在場的數千修士。但若僥倖逃生,則更加坐實了逆徒賊子的罪名。從此以後,只怕洪荒再無容身之處。而打不過,又逃不得,兄弟三人已然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絕境之中!

    林一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拍了拍老龍的臂膀。對方神色一動,抬手響應。他卻轉向虎頭看了一眼,隨即往前踱了幾步。其舉止好似在安慰兩位兄弟,又或是最後的交代。

    九玄的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四周燕雀無聲。他暗暗點了點頭,隨即凌空虛踏幾步,轉眼之間已到了陣法的十餘里之外,這才悠悠一緩,衝著陣法內的三道人影冷哼了聲,居高臨下叱道:「林一!敢與老夫為敵,老夫便讓你悔不當初……」

    林一根本不予辯駁,兀自背著雙手而神色從容。

    九玄的兩眼中寒光一閃,大袖一揮。混元大陣猛然發出一陣嗡鳴,凌厲的殺機洶洶而動。

    無數萬年的煎熬與等待,可謂費盡心機,卻一波三折而徒勞無獲,終於有了今日的天時、地利、人和。蒼天不負有心人,林一小兒,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九玄才要掐動施法,忽而神色一怔。

    只見陣法中的那道灰衣人影突然不見了,只留下龍虎兩兄弟在面面相覷。不過少頃,其中一人恍然道:「那是老大的分身幻相,不受陣法所禁……」另一人則是急得直跺腳,怒道:「老大無情無義,豈可拋下你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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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0 16:5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起落之間

    玄玉子獨自臨崖而立,期待的神色中略有悵然。他身後的山峰上,站著二十多位梵天修士,三五成群各佔一塊地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一個個高深莫測的樣子。

    一些骯髒齷齪之輩,根本不值一哂。若是叫爾等知曉咱家背後的靠山,不嚇死才怪呢,哼!

    只不過,那一葉青青,何時才能從天而降?他若是見到我玄玉子立下如此大功,又該給予怎樣的褒獎?而不管怎樣,總要好過某人的無情無義……

    玄玉子一邊憧憬著,一邊惱恨著曾經的遇人不淑。想當初,在林一離開的落花洲之後,自己斟酌再三,還是毅然決然地發出了傳信玉簡,結果沒等來萬山天都峰的消息,卻見到了兩位更加厲害的高人。自己當時就被其中一位的風采而深深折服,隨即拜倒在地,並祈求收留,只為生死相伴!

    人吶,還就是不一樣!換作某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只怕抬腳就踢了過來。而那位高人卻如沐春風般含笑默允,並讓兩位洞天后期的前輩陪著自己前往萬山。只待大功告成那日,自有賞賜呢……

    玄玉子想到此處,胸口輕輕起伏,禁不住暗吁了下,隨即抬眼留意著前方的動靜。當他見到九玄上人出現在山谷中,未加多說便要催動大陣絞殺之際,患得患失的心緒頓時消失無蹤,只覺得陣陣的快感直衝神魂深處。

    林一,今日在此目睹你魂飛湮滅,權當相送一程。輪迴路上且好走,來世莫再負心人!

    玄玉子緊緊抄著雙手,眼光一霎不霎盯著遠處大陣中的情形,稀疏的鬍鬚在微微顫抖,嘴巴翕張而禁不住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不知為何,九玄上人忽而停了下來。而那大陣已是光芒閃動,內中的情形難見分明。究竟出了何事?

    「粗賤莫過禽獸,卑微莫過草芥,而活著不易,豈能自甘墮落……」

    恰於此時,隱約的話語聲悠悠飄來:「林某早已厭倦了殺戮,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命。奈何路有阻礙,慾念虎狼,且將無情化天道……」

    玄玉子聽得真切,心頭一激靈,尚未來得及循聲看去,整個人已被無形禁制束縛,瞬間騰空而起。他駭然失聲:「林……饒命……」而其才將張口,修為頓失,氣機驟寒,兩眼發黑,一張熟悉、且無情的面孔依稀彷彿,而漸去漸遠……

    ……

    山谷的半空之中,九玄神色錯愕。

    正待催動殺機之時,那個林一竟然不見了。而陣法禁錮,壁壘森嚴。任誰再高的修為,也休想從中逃脫。更莫說這般消無聲息,且毫無察覺!不過,那小子的人呢?難道如此的陣勢,只困住了他的一具分身化影……

    便於此時,數百里外的山峰上突然飛起兩道人影。其中一位是個年輕人,身著灰袍,亂發披肩,雙眉斜挑而氣勢邪狂,並虛抓著一個昏死過去的中年男子,轉而騰空數千丈,聲震四方:「九玄!林一在此……」

    在場的數千修士見到九玄上人忽然停下施法,猶自不明所以,誰料突起異狀,不由得一個個詫然觀望。

    人群中的馬寧子驚噓了聲,急忙衝著左右連連擺手示意。

    塵鍊子等人臨近山谷,早已發現了陣法中的異常。當林一異*地出現的那一刻,他與沈元子皆是目瞪口呆。而呂元子卻是眼光閃爍,便是臉上的陰霾也減弱了幾分。岳凡與台安則是面面相覷,各自神色莫名。

    九玄循聲看去,一張老臉頓時黑了下來。

    根本無須報名,那不是林一又是誰?彼此糾葛甚深,化成灰都認得他。不過……

    九玄心頭起疑,轉而俯瞰腳下的陣法。而不管是禁制所在,還是神識之中,再無之前那個林一的蹤影。不用多想,如今現身的應該是他的本尊無疑,並順手抓住了通風報信的玄玉子……

    眾目睽睽之下,林一現身了!他斷喝之後,根本不理會山谷陣法中的兩位兄弟,而是揮臂催吐法力,所抓之人砰然炸開。隨著一聲悶響而血光迸濺,玄玉子魂歸天外!

    九玄緊緊盯著那道囂張的人影,一張老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再不遲疑,微微點了點頭。與之剎那,近千修士從山谷四周拔地而起,瞬間已在半空中擺出了一個數百里方圓的合圍之勢。而餘下的修士,則在繼續觀望。

    林一兀自傲然當空,面對那近百位洞天高手以及為數眾多的梵天修士渾若未見,而是臨風虛踏幾步,嘴角一撇,揚聲笑道:「呵呵!林某本不欲多事,奈何九玄顛倒黑白,喪心病狂,再加上他欺師滅祖等等無恥之舉,已然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倘若帝奎仙皇在此,必要震怒不已。如今他老人家已遠走九天,不妨由我這個後人來伸張正義……」

    九玄站在原處沒動,眼光中卻是厲色一閃。

    半空之中,眾多修士心領神會,隨即祭出法寶,並由遠而近漸漸合圍。近百洞天高手更是衝在前頭,一個個殺氣騰騰。如此陣勢,分明要來個聚而殲之。

    林一依然還是有恃無恐般的模樣,譏諷道:「九玄!林某要走,你攔得住嗎?」

    九玄在林一現身之後,便一直沒出聲,而對方既然有了如此一說,他終於緩了口氣,帶著捉摸不定的口吻,反問道:「那你為何不走?」

    林一與九玄相隔數百里,而神識之中,彼此的神情一目瞭然。他見那位仇家的話語中暗藏玄機,不由得眉梢輕佻而抬眼看天,稍稍凝望,轉而朗聲說道:「林某既然成了千荒罪人,逆徒餘孽,又怎能一走了之呢?不然,《三皇經》的下落豈非要就此而終……」

    九玄聽到《三皇經》三個字,禁不住遲疑了下,隨即大袖輕甩,應聲道:「你若是交出三皇經,或可將功補過……」隨其暗中吩咐,眾人紛紛止住了去勢。一觸即發的大戰,暫且成了雙方的對峙。

    林一看向百里之外的上千人影,嘴角依舊帶著淡淡的冷笑。

    在那逼過來的高手之中,塵鍊子、沈元子、呂聖子以及岳凡等人霍然在列。而九玄卻還遠遠地守著山谷中的陣法,好像有些遲疑不決。再遠處的山峰上,圍著眾多的低階修士,而其中也不乏修為高強者與面善者,皆在觀望而心機莫測。

    林一將遠近的情景看在眼裡,揚聲說道:「恰逢千荒的各方道友匯聚於此,林某人不妨坦言相告……」他沉吟了下,接著說道:「林某,來自域外不假,身負道統傳承不假,而肩負著當年的恩怨也不假……」

    「老夫只要《三皇經》,休得牽連其它……」

    九玄不等林一將話說完,便出言打斷。他此前早已放出風聲,如今又當眾申明了師門的恩怨由來,並坐實了那小子的罪名,著實不願再提往事,尤其是不能讓賊人自辯。若是任憑對方胡言亂語,接下來難免失了先機而陷於被動。他才要繼續喝叱,不禁微微皺眉。

    只見下方的陣法之中,突然一陣法力轟鳴。那被林一拋棄的兩兄弟,竟然結伴衝著相隔不遠的史平衝了過去。

    虎頭一邊掄棒怒砸,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吼著:「他娘的,同歸於盡,老子死前先拉一個墊背的……」

    老龍則是一言不發,使出全身的修為,只管將七尺銀刀狠狠劈向禁制的縫隙。

    「轟、轟、轟——」

    巨響接連不斷,陣法急劇晃動。在兩兄弟的猝然出手之下,竟然瞬間逼近到了史平的四五丈之外。而史平前無去路,後有強龍惡虎瘋狂,他急得傳聲呼救:「師父!快快拿下那兩個賊人……」

    九玄暗哼了聲,抬手掐動法訣。

    山谷之中,猛然閃過一道光芒。百里混元大陣猛地收縮起來,萬千禁制相互碾壓,陣陣殺機肆虐橫捲,再又引起陣陣的轟鳴而響徹四方。而老龍與虎頭不管不顧,玩命一般直往前衝,並趁著陣法的變化,再又借勢逼過去兩三丈。

    史平雖然安然無恙,卻不想有所意外。而相隔如此之近,難說那兩兄弟會不會來個同歸於盡。他情急無奈,只得再次大喊:「師父……」

    九玄手上稍稍遲緩,繼而再又祭出一串法訣而兩隻大袖子左右一分。在他所收的弟子之中,就屬這個史平合乎自己的心意,總不能輕易棄之不顧。而那兩兄弟想必是惱怒林一的無情而心生絕望,這才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瘋狂赴死……

    須臾之間,縮至數十里的混元陣法倏然消失。史平見機得快,猛地凌空躥起,並恨恨叫道:「師父,滅了那兩個惡人……」

    九玄撤去陣法,有救弟子之心,自然也有殺人之意。除掉那對龍虎兄弟,便是廢掉了林一的左膀右臂。恰如此時,豈能錯過良機?他身形一動,從遠處的半空中驟然撲下。

    老龍與虎頭總算是沒了陣法的束縛,卻雙雙踉蹌了幾步而連連氣喘。與整座陣法對抗,強大禁制的碾軋與重負絕非小可。再加上傾盡全力的狂攻,幾近耗去一成的修為。如今四周豁然開朗,竟讓他二人有些虛脫的恍惚。九玄兇狠撲來,兄弟倆有些慌亂。老大尚在數百里外,且身陷重圍……

    正當危急關頭,突然金光閃現,隨之「砰」的一聲悶響,才將離地百丈的史平已在半空中炸開,便是發出慘叫都不能夠,只作一蓬血雨隨風飄灑!緊接著一道灰衣人影閃現,返身而回再又驟然遁去。隨其倏然起落之間,地上的老龍與虎頭已失去了蹤影。

    九玄人在半途,再無鎮定,已是怒不可遏,並雙袖急捲而黑光閃動,怒道:「林一!你竟敢欺騙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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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31 14:1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眼花繚亂

    一切來得眼花繚亂。

    當山谷大陣撤去的一瞬間,又一個林一突然現身了,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史平,再趁機救走了無暇應變的老龍與虎頭。而另外一個林一,猶在數百里外的重圍之中。

    如上情景,眾目睽睽,更是發生在九玄的眼皮子底下。本來已是勝券在握,卻任憑著那三人肆意折騰,並眼睜睜看著弟子被殺而無從挽救,千荒至尊的顏面何存?他盛怒難耐,殺心大起並動身急追。隨其手訣掐動間,一道黑色的光芒呼嘯而出,並瞬即化作一線黑色的雲霧瀰漫、擴散,且喀喇作響,威勢煞是驚人!

    林一雙手各抓一人,去勢正急。

    而身後卻傳來虛空碎裂的聲響,一道黑色的玄冰驟然猛漲而突襲而至,便如一把冰寒利劍,殺機凌厲而勢不可擋!

    林一不敢怠慢,就勢將老龍與虎頭拋了出去,並抬手一點眉心,遠處重圍中的另外一個林一寂然消失。他周身上下為之氣勢一盛,反手祭出一道烈焰火舌,並再又法訣紛飛,數十道雷光狂瀉而下。

    不過閃念之間,玄冰撞上了烈焰。玄冰的鋒銳之勢稍稍一頓,竟有消融的跡象,而強大的法力急續而至,猛然將烈焰吞噬殆盡,並愈發兇猛而凌厲異常。誰料數十道雷光驟然而降,霎時陣陣巨響震耳欲聾。

    「轟、轟、轟——」

    轟鳴之中,光芒輝映而冰火四濺。那道黑色利劍頓如失去了鋒芒,攻勢為之一緩!

    九玄沒想到林一的應變是如此之快,而既然動手,又豈能輕易善了。他厲聲喝道:「都給本尊閃開……」

    一個林一尚在原地,另外一個林一冒了出來。而前者的消失,終於讓圍在四周的眾人大徹大悟。逞兇的後者,才是本尊。若是不然,九玄上人又怎會勃然大怒?

    近千修士恍悟之際,即刻從四面八方逼了過來。卻不想九玄的一聲令下,眾人只得止住來勢。要知道高手的對決,動輒波及數百上千里,這是怕有所阻礙而要全力施為了……

    只見九龍塘的半空之中,近千修士圍成了個半圈。老龍與虎頭的去路斷絕,只得逆轉直上。而斷後的林一猶在攻勢之下,顯然尚未擺脫糾纏。

    九玄緊追不捨,雙手掐訣。那才將遲緩的黑色玄冰轟然崩潰,隨即化作一團巨大的雲霧而瞬時瀰漫了數百里的一方天空。

    林一要走,為時未晚。《天地訣》的踏天一步,足以讓他逃出云天之外。正當遲疑之時,四周寒霧橫捲,即便是前方的老龍與虎頭也被籠罩其中,情形岌岌可危!

    眾多修士見狀則是紛紛退後躲避,唯恐有所殃及。那可是洞天后期高人的悍然一擊,威力奇窮的大神通!

    又是一陣喀喇作響,竟是寒霧碎裂虛空的動靜。隨之剎那,泛著黑光的玄冰從四面八方傾軋而來。其中所蘊含的陰寒殺機與結界之威森然莫測,儼然便是凍結天地而冰封萬物之勢。老龍與虎頭本欲等候自家的老大而慢了一步,此時卻已身形遲滯而氣機受阻。只怕轉眼之間,那兄弟倆就要被封禁在玄冰之中。

    林一猶在寒霧的當間,窘境稍緩。而四周壁壘森森且殺機重重,上下禁制阻斷而去路斷絕,用不了喘息的工夫,將再無騰挪之機。即便他窮極所有的法力與神通,於此倉促之際也無從應變。而其不及多想,心頭一橫,體外頓時湧出一層天煞烈焰,召出金龍劍雙手緊握,竟然出人意料地轉身往回衝去。

    九玄尚在數十里之外,兀自手訣揮動並法力加持。他見神通顯威,慢慢停下,陰沉的臉上終於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而兩眼中卻是恨意不減!

    林一,你殺了玄玉子,無關緊要;殺了開陽子與天權子,算他二人命短。而你適才又極為囂張地殺了史平,卻令人忍無可忍。老夫的三個弟子都毀在你的手裡,若是不將你碎屍萬段,實難消解心頭之恨!即便你有三皇經與傳承又能如何?修為不濟,難逃一死!而那曾經輾轉失落了無數萬年的一切,亦終將屬於老夫所有。且眾目睽睽之下,道義法理俱全,誰還敢心存異議,誰還敢有半句的不服?從今往後老夫便是帝皇正統,來日的八荒至尊。眾望所歸,當如其是!

    九玄是個心機深沉的高人,也是個善於隱忍的強者,素來謀定而後動,但有出手則勢必要克定全功。恰恰事關仙皇的傳承,卻歷經了無數萬年的起起伏伏,一次又一次的功敗垂成,著實讓他在漫長的等待中備受煎熬。而突然之間,機緣從天而降。夢寐以求的種種,就在眼前並觸手可及,又怎能不叫人感慨萬千!

    而便於此時,一道裹著烈焰的人影突如其來,快若閃電,相繼撞破了玄冰禁制,更有千丈金光狠狠劈下。那奔雷般的聲勢,凌厲無匹的殺機,渾如洞天后期高手的全力一擊而凶悍異常!

    九玄的心緒尚在波動,忽見異變,微微一怔,卻已不及多想,忙雙袖揮舞而法力催動。

    與之瞬間,那道金色的劍芒便如怒龍咆哮般的瘋狂,震碎禁制,撕裂虛空,並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轟然而至。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在半空中炸開,暴躁的氣機橫捲八方。隨之寒潮崩潰,劍光幻滅。餘威所致,數百里方圓猶然掀起陣陣的狂飆。

    九玄被迫後退了十餘丈,禁不住暗暗心驚。那小子的修為不高,而強大的法力卻堪比洞天后期的高手?只是對方在突襲的對撞之下,還是稍遜一籌,瞬間凌空倒飛了出去,情形極為的狼狽!

    哼!一個洞天中期大成的小子,又怎是洞天后期圓滿前輩的對手。即便倚仗龍梵的金劍之威,依然難逃落敗的下場!

    九玄久經戰陣,征伐無數,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稍縱即逝的勝機。他見林一落敗,且已無暇自保,索性收起了崩潰的禁法,趁勢隨後急追而去,並抬手祭出一道劍光,這便要給予對手致命一擊。而其才有動作,前方情形有變。

    林一人在半空翻滾,慘狀極為不堪,卻在敗退的瞬間,極為隱秘地揮袖疾甩。一道銀光便如離弦之箭脫手而出,眨眼間便迎面撞上了追來的九玄。間不容緩之際,他掐動法訣並傳聲道:「九玄!可還記得雷珠之威……」

    九玄神色一凝,霎時看清了來襲之物。

    一顆拳頭大小的銀色晶石,已然到了數丈之外,有熾烈而又莫測的氣機隨之逼來,隱有風雷貫耳,恰如天劫將至!

    法寶不像法寶,靈器不像靈器,那是什麼東西?

    九玄雖有疑惑,卻自恃甚高,不肯錯過良機,順勢驅動劍光衝著銀色晶石劈去。而隨著話語聲傳來,數百丈外那狼狽的身影忽而恢復了從容,且嘴角邪笑而神色嘲諷,並抬手凌空一指……

    雷珠?

    九玄的心頭一寒,忽而暗感不妙。而一道白光倏然閃過,緊接著便是「喀喇」一聲炸耳的巨響。迎頭來襲的雷珠將將觸及劍芒,便在兩丈外驟然爆裂。隨之剎那,怒如驚濤般的雷火轟然狂瀉而至,渾如天劫降臨而所向披靡。他無從抵擋,悶哼了聲便被瘋狂的力道掀飛了出去。

    於此同時,數百里內殘存的寒霧瞬間已被雷火之威掃蕩一空。近千修士瞠目駭然,繼續往後躲避不迭。山谷四周的山峰上,觀望的眾人同樣是驚詫難耐。

    雷光已然消失,而轟鳴猶在迴響。即便相隔甚遠,猶能感受到熾烈與狂虐的氣機直抵神魂深處,並叫人為之顫慄而惶恐無措!天罰雷霆,莫過如此。強大如九玄上人,也難當一擊……

    那一記撼天動地的雷火,不是真正的天劫又是什麼?

    而以弱勝強與敗中取勝之道,更是出乎所料!那林一貌似年輕,卻早已名動八荒,今日親眼目睹,果然所傳不虛,分明就是與洞天后期高人相提並論的存在……

    九玄飛出去百多丈遠,堪堪勉力站穩身形,卻已是衣袍破碎,鬚髮凌亂,且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一抹血跡,顯然是遭受了創傷。他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猶自覺著氣息不暢,只得摸出丹藥吞下,這才胸口起伏著抬眼看去,雙瞳不由得微微一縮。

    相隔千丈之外,林一踏空迎風,輕輕甩動著披肩的亂發,衝著由遠而近的兩道身影微微點了點頭。其如此氣定神閒的模樣,全無大戰的緊張。而愈是如此,愈發顯得舉重若輕而高深莫測。至少在九龍塘的數千修士看來,他這個高人凶險可怕、且難以揣度!

    那兩道壯碩的身影,正是老龍與虎頭。兄弟倆沒有了圍困阻擋,一時來去自如。見老大一舉擊退了九玄,兩人頓時精神大振並急忙從遠處返回。

    「老大你這人太壞了,虎頭都給騙了,更莫說那老兒,哇哈哈……」

    虎頭到了林一的身前,忍不住放聲大笑,搖晃著腦袋接著樂道:「你有說九玄老兒到來之際,便是脫身之時,誰料你本尊始終困在陣中,還真是凶險萬分。倘若那老兒不肯陪你戲耍,我兄弟可就慘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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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 15:2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挑戰來了

    一番眼花繚亂的變故之後,兄弟三人聚在了一起。

    虎頭說的不錯,方才的一切還真是凶險萬分。

    從臨近九龍塘的那一刻起,林一的心頭便生起一種莫名的警覺。那是面臨殺機與生死關頭才有的一種驚慄,已有多少年未曾出現過。而當史平再次現身的時候,他的不祥之感愈發濃烈。九龍塘谷地開闊,群山環繞,分明就是一個佈陣伏擊的好地方。且史平的行跡太過詭異,更是叫人為之疑心重重!

    不過,除了史平之外,遠近四周再無異常。且虎頭與老龍已衝了過去,只想將那個存心戲弄的對手殺之後快。林一稍加斟酌,暗中留下元神分身以防不測,其本尊還是隨著來到了山谷之中。或許,以分身陪著兄弟赴險要更為安穩。而若真如此,他也就不再是林一!

    凡俗中人們常有感嘆,但凡預感,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如此淺俗的道理,換在此處照樣講得通!

    果不其然,混元大陣驟然發威。當潛伏在地下深處的殺機豁然爆發,猝然之間再要應變已為時太晚。林一見突圍不成,隨即鎮定下來,並謊稱自有脫困之法,無非是在安慰兩個兄弟,同時也不忘暗暗計較。之所謂萬鈞壓頂不折腰,大事臨頭有靜氣;危難之時有擔當,生死去留兩從容。這是歷經百劫而笑淡風雲的一種氣度!

    九玄終於現身了!而他對於史平的安危甚為關切,倒也師徒情深。

    林一將九玄的舉動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卻始終呆在陣法中一言不發,擺出任從擺佈的模樣,實則還是不想露出破綻,只是藉著安撫兩位兄弟的時機,悄悄將腕子上的龍圈給了老龍,並暗中傳音囑咐了幾句。當九玄催動陣法絞殺的那一刻,他突然遁入龍圈隱去本尊。老龍、虎頭隨後擺足姿態,以便混淆視聽。而其潛伏在遠處的分身,則隨之閃亮登場!

    《升龍訣》在歷經一千五百年的修煉之後,漸趨圓滿之境,其中的隱龍訣更是神奇非常,再加上《寄魂術》的隱術之妙,藉此藏形匿跡,除了陣法與禁制之外,只怕羅天境之下無人可以察覺!

    林一的元神分身始終就在玄玉子的不遠處潛伏著,殺人不過順勢而為。對方尚在遐思之際,尚不知已漸漸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那樣一個心性扭曲之人,與其活著,倒不如輪迴再造而重新來過!

    而林一被當眾潑了一身污水,並冠以逆徒餘孽的罪名。接下來是戰、是逃,他都要留下一個說法,絕不能任由對方玷污。而九玄根本不容他辯解,便欲合力圍殺。於是虎頭隨即大呼「同歸於盡」,再次讓九玄投鼠忌器而心生顧忌。

    九玄從來都不個好欺騙的人,在真偽莫定之前,根本不會撤去陣法,生怕稍有不慎而為敵所乘。這便是他一直守著陣法的緣故,心機深沉可見一斑。而這邊尚未來得及對付林一,那邊的史平又在陣法中呼救。兩者相權,輕重分明。誰料撤去陣法之時,反倒是害了弟子的性命!

    接二連三的上當,換成誰也會惱羞成怒!

    九玄拋開了所有的矜持,只要將那個可惡的小子殺之後快!而他卻忘了,對手不僅懂得算計殺招,還懂得算計人性,更有敢戰敢死的無畏氣魄!於是乎步步殺機、步步連環,接下來情形逆轉。

    如上種種,細述繁雜,而心念轉動,也不過短短的瞬間……

    林一神色如常,抬眼看向四周。

    那近千道人影依然擺出圍困的陣勢,卻防禦鬆散,並躲在百里、或是數百里外而不敢靠前。九玄則是獨自站在原處,一臉的神色莫測。

    老龍則是上下打量著林一,見老大無恙,他放下心來,從腕子上脫下一個石鐲遞了過去,說道:「老大,還你的龍圈……」

    「哎呀!老大真是高明!這龍圈可以避開神識,只須躲入其中,便難尋蹤跡,只當你隱去的分身化影,而真正的分身自然就被當成了本尊……」虎頭沒了顧忌,由衷讚道:「如此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沒人辨得清楚。再加上那老兒救人心切,且未將我與龍哥放在眼裡,只得被迫撤去陣法,反倒是害了他徒弟的小命,嘎嘎!」

    在虎頭看來,適才倘若稍有差池,便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雖說最終堪堪躲過一劫,事後想來卻是凶險萬分而驚心動魄!而虎哥也算是連環計的參與者,著實興奮!他怪笑之後,興致勃勃道:「老大!再賞那老兒幾顆雷珠,轟死他娘的!」

    老龍深以為然,附和道:「老大的雷珠著實厲害,只須一顆,足以轟殺洞天中期的高手……」

    林一似笑非笑,眼光中卻是透著一絲冷然,輕聲道:「莫要得意,一切才將開始而已……」他無意多說,將龍圈套在腕上,轉而走開幾步,揚聲道:「九玄……」

    九玄吞服了丹藥之後,稍稍安心。而鬱積在胸卻是難以舒暢,他禁不住重重喘了口粗氣。老夫見慣了爾虞我詐,熟諳各種陰謀詭計,從來都是占人家的便宜,誰料今日卻被個年輕的小子給陰了一回,可惡……

    還有那雷珠,蘊含五行雷劫之力,絕非等閒之輩可以煉製,必然出自於當年的仙皇之手,威力可想而知!若非老夫的修為足夠強大,哼……

    「九玄!林某曾用雷珠滅了你留在域外的分身,如今情景重現,是否有所體會……」

    清朗的話語聲傳來,輕鬆隨和,像是在敘舊,而其中的調侃之意只怕是三歲小兒都能聽得出來。九玄看著千丈外的那道灰衣人影,面皮抽搐了下,怒氣直衝頭頂,兩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寒光。洪荒、域外畢竟隔著兩重天地,感知、並獲悉彼處大致的情形已屬不易。至於分身被滅的原委,雖有體會卻難以明了。

    林一見九玄不吭聲,再又往前幾步,有些惋惜道:「早知你本尊如此強大,便該連珠齊發……」

    這不是恭維,而是藐視!

    九玄捻著鬍鬚,手指有些顫抖,沉聲道:「林一!你以為破了老夫的『九玄天禁』便可為所欲為?」

    那玄冰禁制,便是所謂的九玄天禁,曾滅殺了多少無辜的性命!

    林一嘴角冷翹,有恃無恐道:「既然沒有分出輸贏,又何妨接著較量呢……」

    九玄何時遭受過如此挑釁,幾欲發作。而雷珠之威猶在眼前,難免叫人心生忌憚。他暗吐一口悶氣,強行忍耐道:「據我所知,當年家師所打造的九塔都未完成,根本無暇煉製其它的寶物,即便遺下雷珠,亦不過寥寥之數,不知又能讓你支撐多久……」

    與此瞬間,遠處的近千修士再次擺出圍困的陣勢。而與之前不同,各人的舉動緩慢了許多。

    老龍與虎頭豈肯示弱,各自持刀橫棒而神色戒備。

    林一卻沒將四周的情形放在眼裡,只是陡然提高了嗓門,凜然喝道:「諸位想要以眾欺寡,林某奉陪就是。而在動手之前,且容我說解幾句。不然的話,雷珠所向,生死無情……」

    雷珠的厲害,可是有目共睹。洞天后期的前輩尚且難以抵擋,又何況他人乎!

    正待合圍的近千修士頓時停了下來,一個個遲疑不定。而九玄見眾人不聽吩咐,揪著鬍鬚的手指又是一陣顫抖。他才要強行下令,前方的林一又說話了:「林某囉嗦幾句,不為別故,只為道明《三皇經》與仙皇傳承的下落,之後各位想要殺人也好,奪寶也罷,悉聽尊便……」

    九玄聽到三皇經,心神一緊,卻見到四周的眾人皆作凝神關注的模樣,急忙出生打斷道:「林一!你休得妖言蠱惑……」那小子三番兩次搬出經文、傳承,絕非善意。若是不然,又何至於落得今日這般境地?

    林一大袖一甩抄起雙手,昂首挺胸,凜然叱道:「事關帝奎皇尊傳承,豈容兒戲……」

    九玄像是看透了林一的心思,不由分說,命道:「塵鍊子、沈元子、呂聖子,還不帶人動手……」他動怒之際,眼光一閃,神色中似有焦慮。先前倒是不怕那個小子逃脫,而此時卻更想著怎樣將其擒殺而以絕後患。

    塵鍊子的心情不錯!至於是不是史平身死道消的緣故,無人知曉。他見師父下令,不敢怠慢,而才要往前,才發覺只有沈元子跟了過來,呂聖子卻站著沒動。而四周的近千同門道友,也同樣有數百人在遲疑觀望。

    恰於此時,有人出聲道:「且慢……」

    遠處的山峰上飛起十幾道人影,為首的三位老者氣度不凡,一個個所散發出來的威勢,儼然便是洞天后期的前輩高人。不過轉眼之間,一行到了百里之外。

    九玄臉色一沉,叱問道:「馬明子!你早已歸隱山林而不問世事,莫非今日要趁機作亂?還有你春道子、單羅子……」他抬手一揮,屬下的二、三十個洞天修士隨即返身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來人被阻,只得就此在半空中停下。居中的正是馬明子,他見九玄戒備心重,衝著左右笑了笑,轉而拱手致意道:「我等不過是恰好途徑此處而已,又豈敢冒犯上人的虎威。而那林一既然與皇尊傳承的下落有關,又何妨讓他道個明白……」其話音未落,身旁的另外兩位老者一唱一和道——

    「此事非同小可,干係我千荒萬眾……」

    「上人乃千荒至尊,容人說話的度量還是有的,不妨一起洗耳恭聽……」

    聞得三位高人所言,不管是天上的還是地上的,在場的數千修士皆有意動,即便是塵鍊子等人也是神色期待。有關仙皇的傳承,素來撲朔迷離而少有聽聞,此時若能獲悉一二,倒也是樁幸事。

    林一見那旁觀的三位高人終於現身,嘴角微微一翹,適時揚聲道:「有話不吐不快,道理不講不明。而林某肩負著當年的傳承與恩怨,便不能不對在場的諸位有個交代!此後又將怎樣,林某這個罪人絕不逃避……」他話語一頓,眼光斜睨,接著又道:「哪怕是單打、或是群鬥,只怕你九玄不敢應戰……」

    九玄的神色稍稍變幻,片刻之後,忽而手也不抖了、氣也不喘了,深邃的眼光中還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微微點頭應聲道:「林一!你竟然是挑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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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 15:17: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王者之戰

    挑戰來了?

    一己之力,挑戰數千修士,不是瘋了便是傻了。而字字句句分明從林一的口中說出來,並傳遍了四方,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卻又難以置信。他或是要單獨挑戰九玄上人,那也是不自量力!一個洞天中期對陣洞天后期,勝負根本就毫無懸念。除非他拿著那威力罕見的雷珠亂扔亂砸,而但有防備,誰還會再次吃虧?

    馬明子看了看左右的兩位同伴,春道子與單羅子皆搖頭不語。三人的神色莫名,又不言而喻。那個林一固然有些手段,卻未免少了幾分穩重。他以為他是仙皇再生,還是世外高人降臨?有話不能亂講,否則僵持下去於事無補。

    虎頭則是半張嘴巴而錯愕不已,只想五體投地而誠心拜服。還以為虎哥是個渾天不怕、萬事無忌的狠人,而與此時的老大比起來,頓時相形見絀啊!

    老龍卻似有所思,轉而抬頭看天。少頃,他攥緊了手中的七尺銀刀……

    林一見四周的眾人不再逼近,微微笑道:「呵呵!林某初到萬山,想要與諸位說上幾句話還真不容易。不過,提起《三皇經》以及仙皇的傳承,便不能不提起當年的恩怨;而提起當年的恩怨,自然避不開龍梵前輩與他所創下的域外仙界……」

    九龍塘的山峰上,眾多修士昂首仰望。半空之中,一道道人影環繞四周。眾目所屬之處,則是相距千丈的九玄與那三兄弟。只聽其中的林一繼續吐氣開聲道:「眾所周知,在當年的混沌論道之後,帝奎仙皇下落不明,而所創的《三皇經》卻被有心人傳得沸沸揚揚,於是各方匯聚千荒而藉故發難。龍梵只當師父罹難,再加上不堪逼迫,便攜七塔兩經,九族三聖四象,別洪荒、飛九天,卻未能抵達目的,反而流落域外。他就此開天劈他,勵精圖治,只想打造一方仙道樂土,誰料反被兄弟算計,致使仙界崩潰,而他本人也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一番不緊不慢的話語聲迴蕩在九龍塘的上空,曾經的風風雨雨好像再次降臨在這片故土之上,又隨之飄向光陰的深處,使人追憶、使人唏噓,也使人神往不已!

    「林某在十三歲那年,得到了龍梵的法寶;修至築基境界,得到了《洞真經》;成為梵天修士,得到了《洞玄經》以及帝奎仙皇傳下的《太素經》……」

    當林一先後說出、並確認了《洞真經》、《洞玄經》的存在,遠近的數千之眾皆是心神一振。馬明子等人更是彼此相視,各自暗暗點頭。知道《三皇經》的大有人在,而聽說過《太素經》的卻寥寥無幾。據悉,《太素經》才是仙皇一脈的真正傳承。毋庸置疑,如上所述並無虛假!而龍梵竟然被身邊的親近之人給害死了,真是出乎所料!

    九玄則是神色如舊,陰沉的面容上帶著冷笑。那小子還知道些什麼……

    林一接著說道:「……邀天之倖,可謂福緣不淺!而林某既然得到了仙皇的傳承,亦當肩負起當年的恩怨,若是就此迴避而毫無擔當,必為天下同道所不齒!故而,林某今日來到此處,不僅要給諸位一個交代,更要給當年的那樁恩怨來個了斷。須知龍梵臨終遺言……」他稍稍一頓,正色又道:「遺言有云:恩師帝奎,高德賢能,經緯天地,創九塔三經。時,禍亂起。師隕。弟子攜七塔兩經,九族三聖四象,別洪荒,飛九天。六合初創,劫難陡降。仙域之殤,天運哉人禍也!彌留在即,餘恨難了。經文法印,傳於後人,當洪荒行而除逆賊,正道統……」

    龍梵曾經留下遺言不假,至於真偽如何卻無從考證!而如此的娓娓道來,且詳略有序而有情有理,倒也叫人無從猜疑!不過,龍梵在生死彌留之際,依舊銘記師恩而不忘千荒道統,堪稱有情有義之輩,與傳說中的欺師滅祖的行徑截然相反。尚不知害死他的那個人又是誰……

    林一的神色陡然一冷,沉緩說道:「據龍梵前輩的遺言所示,有人為了得到仙皇秘傳,不惜放出《三皇經》的謠言,逼他出走洪荒,再又蠱惑他的道侶,殘害他的手足,並最終使他魂飛魄散!而那個陰險歹毒的小人,他最為信任的兄弟……」他話到此處,抬手一指,凜然喝道:「便是九玄!」

    此時,天近黃昏,云影朦朧,除了微微拂過了山風之外,九龍塘的山谷四方一片靜寂!

    「你九玄上人親手害死了龍梵,奈何尋找《三皇經》未果,便匆匆返回千荒奪取至尊權柄,卻留下一縷元神分身繼續禍害域外!而你被林某滅了分身之後,依然不肯善罷甘休,又設下這所謂的鋤奸盛典,無非還是要得到仙皇的傳承!試問,若是龍梵欺師滅祖,他為何唸唸不忘師恩?而你若是仙皇的唯一嫡傳弟子,為何傳承與你無關?已已然殺了龍梵,何故隱瞞至今並肆意誣陷?」

    林一連聲叱呵之後,再問:「九玄!你是否無言以對?是否羞愧難當?何不以死贖罪……」

    九玄的冷笑沒了,怒容中閃過一絲悔意。

    讓那個小子說上幾句話,不過是為了敷衍安撫在場的眾人。而若能藉機獲悉仙皇傳承的下落,倒也不無不可!誰料他張口便煞有其事,且極具蠱惑,不僅搬出了龍梵的遺言,還直衝老夫而來,真是豈有此理!

    九玄忍不住叱道:「放肆!與其牙尖嘴利,何如真憑實據。拿不出經文傳承與遺言來以證真偽,老夫斷無容人之量!」

    林一抬手一指,有金光直衝天宇。

    見狀,九玄神色微凝而殺機暗動。而那道金光卻是霍然回轉,隨之化作一柄三尺金劍在半空中盤旋,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凌厲無雙,儼然便是一件仙家至寶。對方的話語聲再次響起:「此乃龍梵前輩的法寶,金龍劍!當年的千荒老人應該認得,不知在場者又有幾位……」

    當年倖存至今的老人不多,而馬明子與春道子、單羅子恰好算作一個。三位老者換了個眼色,神情鄭重了許多。若非身死道消,法寶絕不會落入他人之手,看來龍梵真的沒了……

    九玄哼了聲,咄咄逼人道:「老夫要的是經文傳承與遺言,而非一把來歷不明的飛劍。你再這般妖言惑眾,必將自食其果……」

    林一拂袖一捲,猶在四方盤旋的金龍劍倏然回到手中。他撇了撇嘴角,自語道:「林某曾被當作龍梵前輩的後人而百口莫辯,而亮出金龍劍來卻反倒沒人相信。此一時,彼一時……」其話語一轉,衝著馬明子等人的方向說道:「林某曾經許下諾言,只要能幫著龍梵前輩報仇雪恨,必將《洞真經》、《洞玄經》惠及千荒萬眾……」

    此番言下之意,你九玄老兒既然認定了經文、傳承,並以此步步緊逼,那就先讓我殺了你。至於遺言,即便是有,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遠處的馬明子等人又是面面相覷,遲疑中好像有了決斷。而餘下的眾多修士則是神色迥異,一個個心緒莫名。

    林一昂然又道:「正如你九玄所料,林某今日挑戰來了!」

    千丈之外,九玄冷冷端詳著那道灰衣人影。仙域的分身被毀,讓他耿耿於懷。而直至此時,他才終於明白遇上了怎樣的一位對手!那個當年運氣逆天的梵天小輩,已成了一位真正的強敵……」

    林一揮臂一振,手持的金龍劍嗡嗡炸鳴,數十丈的金芒在半空中吞吐著殺氣。此時的他,彷如回到千年前的那個草原雨夜。一頭孤獨的狼王,浪跡天涯而生死傲然,只為固守一腔執念,尋覓一瞬永恆!

    見狀,九玄怒極冷笑。小子,你以為有了雷珠,便可為所欲為?他不予多說,眼光冷冷掃向四方。塵鍊子等數百修士不敢抗命,各自結陣往前逼去,只待接下來發動攻勢。而更多的人則是在相互觀望,一個個神色遲疑。

    林一對四周的情形視若未見,而是將手中的劍光斜斜指向九玄,揚眉出聲:「為了萬年恩怨,為了一句諾言,為了道家正統,也是為了千荒的諸位同道,林某不惜一戰!你若不敢應戰,從此滾出千荒……」

    九玄神色一僵,兩眼中寒光閃動。

    林一兀自臨風而立,衣袂亂發飛揚,轉而衝著四方沉聲又道:「此戰,關乎眾多!有顧念道家正統者,給我站出來!有不肯仙皇門下受辱者,給我站出來!有堅守正義者,給我站出來……」他最後一聲陡然大喝,狂傲的氣勢沛然而出。隨之瞬間,遠處有人相繼應聲——

    「百溪谷馬明子,追隨林道友……」

    「銀山谷春道子,秉持正義……」

    「靈葉島單羅子,不忘正統……」

    「龍灘各家同道,甘願追隨……」

    「界靈島,懇請公道……」

    「方明子、方元子門下弟子在此……」

    「萬山呂元子,懇請九玄上人應戰!勝負如何,自有天意……」

    附和聲此起彼伏,天上地上人影混亂。

    林一將手中的金龍劍順勢一揮,隱隱風雷中再次喝道:「九玄!敢否與我來一場王者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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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3 16:11: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萬雷轟頂

    何為王者之戰?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也就是說兩強之爭,只有一個贏家。而林一便如遠道而來的獨狼,只為挑戰九玄這頭強大的老狼。最終的王者,將成為千荒至尊!

    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林一會來這一手!

    那小子鬼鬼祟祟潛入千荒,不就是怕惹禍上身嗎?而他僥倖擺脫陣法,本該就此匆忙逃竄,誰料不僅不逃,反而要擺開架勢較量一番,更是要分個輸贏,並公然企圖奪取千荒的至尊之位。魔城之主都已被其放棄,緣何今日如此的執著?尤為甚者,在經文傳承的蠱惑之下,眾多修士竟敢臨陣反水……

    九玄看著前方那道有恃無恐的身影,轉而又看向四方,禁不住怒火中燒而臉色發黑。

    曾經的近千之眾已然陣勢不再,並從中分成兩方。一方的三四百人以馬明子、春道子、單羅子為首,在林一身後的遠處聚集成群。另一方則是塵鍊子等餘下的天都峰修士,各自有些慌亂無措。雙方相隔數百里,敵我分明。九龍塘四周的山峰上,則是三千多各階修士在翹首觀望。其中來自魔城的岳凡與台安,卻始終置身事外……

    馬明子等人歸隱山林,儼如閒云野鶴而不問世事,實則故作清高而心懷異志,有了今日的舉動一點都不意外。而呂元子乃是天都峰的老人,竟然也跟著臨陣倒戈?一個個首尾兩端之輩,見利棄義的小人……

    「呵呵!王者之戰……」

    九玄強抑怒火,呵呵冷笑了兩聲,帶著不屑的神情,手扶長鬚自語道:「在本尊的眼裡,只有鋤奸之戰……」

    千丈之外,兄弟三人橫空排開。虎頭衝著老龍連連眼光示意,一張虎臉上滿是感慨與欽佩。

    老大就是老大,總是擺出人畜無害的模樣,而一旦惹惱了他,必將出口雷霆、動手奪命,最終只能吃不了兜著走。王者之戰,足夠霸氣!吼吼,且看咱兄弟大展神威!對了,還有那個呂元子,竟然成了自己人,真他娘的沒有想到。眼見未必是實,虎哥算是明白了……

    老龍依舊是長刀斜指,動作架勢與林一彷彿,只是神情中多了幾分異樣的沉重!之前老大說的不錯,一切將將開始而已……

    林一好像是對一切早有所料,根本沒有理會四周的情形變化,兀自遠遠逼視著九玄,傲然喝道:「休得囉嗦,我且問你敢戰不敢戰……」

    九玄沒有急著答話,而是扶須望天,好似在權衡取捨,又好像最後決斷。他默然片刻之後,忽而往前幾步、並拔高身形,憤然沉聲道:「本尊坐守千荒,雖無大功,卻有苦勞,誰料竟被逆徒餘孽登門挑戰並肆意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諸多往事暫且不提,萬年恩怨只作一戰……」其大袖一甩,衝著遠方的人群淡淡一瞥,轉向又道:「林一,你我單打獨鬥,不死不休。而對決之際,絕不容在場雙方的任何一人插手。你是否應從?」

    林一嘴角微翹,冷笑道:「呵呵!既然挑戰,就是要單打獨鬥,你九玄莫非怕了不成……」他話雖如此,卻禁不住長吁了下。雖不情願,卻無路可退。而費盡心機,終於到了這一步。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遠處的馬明子與左右眾人換了個眼色,揚聲道:「九玄上人放心就是,此處無人插手您與林一的師門恩怨!」這是他與眾人的一句承諾,卻也弦外有音。既為師門恩怨,誰都不許過問。不然,必遭群起攻之!莽林中的獸王之爭,亦如是!

    老龍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上的刀光一黯。虎頭則是意外道:「老大!你我兄弟從來都是並肩禦敵……」

    林一抬手一擺,不容置疑道:「我自有計較,你與老龍退下!」

    虎頭還想爭執,卻被老龍一把拉走。轉眼的工夫,兩兄弟已到了數百里之外。馬寧子帶著馬明子等幾位洞天高手迎上前來,彼此簡短寒暄了幾句。

    與之同時,塵鍊子、沈元子等人也紛紛退向遠處。片刻之後,天上地上的數千之眾凝神觀望……

    九龍塘的半空之中,兩道人影相隔千丈遙遙對峙。

    九玄神色默默,少頃,臉上忽而浮現出一抹詭計得逞的冷笑,出聲道:「俗語有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戰是你之所求,亦是老夫所願……」他鬚髮飛揚,周身殺氣驟然大盛。

    林一雙眉斜挑,似是而非道:「哦……你老兒果然不簡單……」

    九玄已是鬚髮飛揚,周身殺氣驟然大盛,揮舞雙袖道:「林一小兒,你今日在劫難逃……」而他才將動作,突然有兩點銀光呼嘯飛來,並隨之響起戲謔的話語聲:「九玄老兒,你真的不怕雷珠……」

    雷珠已非此界之物,威力著實驚人,誰不怕?

    九玄微微一怔,急忙閃身後退,並順勢祭出層層寒冰禁制。

    轉眼之間,銀光炸碎,接著便是「砰砰」兩聲微弱的悶響而玉屑飛濺,竟然全無雷珠的威力,分明就是兩個尋常的白玉丹瓶……

    九玄躲閃之際已知上當,頓時羞怒交加,返身衝向前方,隨即雙袖疾揮,兩道黑光倏然而去,並厲聲叱道:「賊人可惡……」

    不過,經此稍稍耽擱,千丈之外的灰衣人影忽而消失不見。那小子是隱身逃遁,還是要趁機偷襲?

    九玄的攻勢落空,不肯罷休,兀自催動法力橫掃四方,並不忘施展神識急急尋覓。其人到之處,黑光籠罩,虛空震響,凌厲的殺機頓時斷絕了數十里方圓內的一切生路。正當此際,他突然伸出手指衝著身後狠狠抓去。

    隨之剎那,一道金色劍光破空而出。

    「砰——」

    那道千丈的金色劍光尚未落下,便已被玄冰禁制封堵,隨即一道灰衣人影閃現,並極為尷尬地僵在半空,顯然是偷襲不成而反遭暗算。緊接著更為迅猛的寒霧裹挾著結界之力逆襲而去,眨眼間便要將整個人凍結封禁。其稍稍忙亂,瞬即烈焰護體,並兩手掐訣而法力環繞,堪堪掙破束縛。而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急襲而至,他才將順勢抓取金龍劍奮力阻擋,便在「轟」的一聲巨響中倒飛了出去。

    九玄正要趁機痛下殺手,隨即又大袖疾揮。在十餘丈外的玄冰禁制之中,點點詭異的烈焰「刺啦」作響,直至片刻之後才消亡殆盡,而所散發出來的森然殺機卻久久不去。他就此停緩,意外中帶著冷笑說道:「怪不得如此的猖狂,原來在天煞雷火之外,竟然修成了結界之力。林一,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而你所倚仗的雷珠呢?呵呵……」

    三、五里之外,林一踉蹌著止住了跌落的身形,兀自左右搖晃而腳下不穩,隨即又是胸口一堵,禁不住悶哼了聲。他見九玄並未追來,暗暗緩了口氣,這才直起了腰身而舒展著雙臂,還佯作無事般的嘴角一撇,只是不羈的笑容顯得有些苦澀!

    早知道與九玄之間,必有一戰。而當這場大戰突然降臨時,還是太過於倉促與忙亂。怎奈凡事從不以人的意願而有所改變,又哪裡會給你準備周全的時候。故而,今日的一戰根本就無從避免。所謂的王者之爭,不外乎名義之說。之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而言不順,則諸事不成!

    不過,林某雖然先勝了一手,並搶夠了威風,而真正較量的第一回合卻是敗了。

    隱身無用,偷襲不成,著實叫人窘急無奈!所幸前不久對於結界之力有所領悟,再加上專克玄冰禁制的天煞雷火,這才堪堪全身而退。如若不然,絕非輕傷這般簡單……

    此時,彩霞漫天,九龍塘所在的群峰被籠罩在一片暖暖的光輝之下。而半空之中,猶然殺機陰寒。

    九玄的身外環繞著一層數十丈的黑光禁制,顯然是為了防備有人故技重施。他一邊緩緩往前,一邊好整以暇地手扶長鬚,佯作善意道:「林一,莫再不自量力,何妨趁機遠遁。或可保住一命……」

    林某若是逃了,只怕下場更糟!

    林一神色譏誚,笑道:「呵呵!你我勝負未定,生死未分,林某又豈能一走了之……」他見對方已到了千丈之外,手臂一揮,沉聲道:「九玄老兒,再戰……」隨之一陣陰風呼嘯,數十道人影倏然而去,眨眼間已將九玄的前後左右給死死圍住,並一個個殺氣森森而蓄勢以待。

    九玄去勢一頓,不慌不忙地抬眼四顧,恍然道:「老夫倒是忘了你的屍骸傀儡……」

    「那是林某的天煞衛,只為尋仇而來!」

    林一無意多言,趁機騰空而起,一道金光脫手而出,萬千劍芒驟然炸開。他又手訣一點,玄天劍陣帶著鋪天蓋地之勢罩向前方。而其才要乘勢催動絞殺,隨即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只見九玄劍陣頓然崩潰,九玄裹挾著一身黑云破困而出!

    無往而不利的玄天劍陣,竟然在那老兒的玄冰禁制之下不堪一擊?

    林一不作多想,揮手砸出一串法訣,喝道:「冤有頭、債有主,天煞衛給我萬雷轟頂!」

    與之瞬間,四十六位天煞傀儡齊齊祭出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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