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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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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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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8 17:0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五百章 又有機緣

    此處或為九天,猶差一線?

    老龍的話語聲繼續響起:「我與虎頭來到此處之後,也當是到了九天,卻又發覺不對,於是四處查看,果然蹊蹺……」

    林一心有疑惑,抬頭四望。

    「此處看似浩渺無際,實則有禁制籠罩。那道九色的彩虹,該是最後的一道天塹,由此踰越而過,或將直達九天。我兄弟倆體力難繼,又恐老大牽掛,便就地歇息等候。只待彼此相聚而養精蓄銳,再啟程不遲!」

    「龍哥所言極是!幸好有地落腳,暫且歇息個三、五日,到時候看你我兄弟大顯神威,哈哈!」

    林一揮袖一甩,一壇壇開封的燒酒倏然飛出。

    那金龍、白虎二話不說張口猛吸,霎時酒水如練而濃香四溢。眨眼間百多壇燒酒見了底,空酒罈子「噼裡啪啦」碎了一地。兄弟倆這才心滿意足的橫臥在地,雙雙一對昏昏欲睡。

    林一打量著那金甲閃爍的巨龍與威武不凡的白虎,示意道:「兩位兄弟辛苦了,便歇息個三五日再行計較!」

    他的話音未落,白虎扯鼾的呼嘯聲已震天響起。終於等來了老大,虎頭那傢伙睡得很踏實。

    老龍卻還強打精神,問道:「天寧、天棄等人何在?」

    林一含笑應道:「已然消停了!」見老龍不解,他如實分說:「凌道、天寧、天棄等十五位魔修高手,盡在我結界之中,且為我所用。此去九天,你我兄弟再不會人單勢弱!」

    「哈哈!」

    老龍會意大笑了兩聲,繼而首尾盤踞,低沉的龍吟悠然響起,已然是沉入酣睡之中。

    「我也累了……」

    林一看著那倦意濃重的兩位兄弟,禁不住感嘆了一聲。

    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年間,先是平定了妖荒,後又攻克了魔城,接著直奔靈動星域與混沌星域而來。其間鬥智鬥勇而驚險不斷,總算是收服了魔修的眾多高手而得償所願。如今九天在即,忽而有種虛脫的疲憊。

    便於此時,身旁有玉盤呈現,還有一隻酒水滿盈的玉杯,以及碧翠精巧的玉壺。隨之百花酒香撲鼻而來,使人疲憊的心神為之一振。

    林一拂袖舉手拈起玉杯,將美酒慢慢昂首飲下。甘冽的芬芳直透肺腑,淡雅的香甜在口舌尖回味不絕。他放下玉杯站起身來,點頭自語道:「當年千秋馥,今有百花釀;途中人不老,只道是仙奴……」

    仙奴捧著玉盤酒盞還想伺候,卻見師父踱步自去。她看著那挺拔而又孤單的背影,不由得神色一痴。

    百花釀已是萬中無一,緣何還讓師父唸唸不忘當年的千秋馥?那所謂的千秋馥,莫非是天下難得的仙家瓊漿?師父想必真的累了,竟對奴兒的名諱發出感慨。途中人不老,只道是仙奴……

    林一真的很累,很想歇息。而在探明四周的虛實之前,他還不能放下心來。因為他是老大,因為他是師父,或者說,他還是那個得意不張狂,窘迫不氣餒,絕境有擔當,緣來緣去都從容的林一。

    所在四方,與真正的星空無異,舉動之間,沒有了禁制的重負。

    林一踱了幾步之後,凌空踏起,不忘吩咐道:「為師四處走走,奴兒自便!」

    仙奴應了一聲,乖巧守在原地。而她的眼光卻隨著那道身影遠去,神情中透著關切。

    林一徐徐穿過暗空,直奔那道彩虹而去,一炷香的時辰過後,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行到此處,彩虹猶在萬里之外。它靜靜高懸,光芒幻動,像是虹橋橫跨,渾如門戶天成,並有莫名的威勢充斥其中,且有隱約的禁制縫隙閃現,給人一陣陣急於穿越的衝動。由此看來,想要穿越那道彩虹之橋或也不難,無非一鼓作氣而勇往直前……

    林一默默仰望,一陣心緒莫名。

    少頃,他手中多了一枚白色的龍首簪子。上面的「追風」二字猶在,「追風亦然」的話語聲恍惚中又迴蕩耳畔。

    琪兒,或是雨子,你是否人在九天,不日便將揭曉!不管你最終又是誰,林某都要還你前世今生一個交代!

    林一抬手抽去了頭頂的玉簪,隨即以龍首簪子取而代之。他又整理了下腰間的紫金葫蘆,上下打量著而悠悠一嘆。

    林某的模樣,一如當年大夏的那個築基小子,之所以千年不變,就是唯恐故人重逢而對面不識。而故人的你,又在天涯的哪一邊?林某或如從前,卻總擋不住時過境遷。只求我心永恆,哪怕是天荒地老……

    林一轉身在暗空中繼續巡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直至幾個時辰之後,才一個人慢慢返回。

    四周看似飄渺無盡,實則不過百萬里的一方封閉所在。正如兩位兄弟所說,除了那道彩虹之外,再無去路……

    林一落在星石之上,見仙奴關注看來,便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弟子自行歇息。少頃,他越過酣睡中的老龍與虎頭,獨自迎著來時的方向盤膝而坐。

    仙奴則是起身尾隨,又不敢驚擾,悄然守在一旁,隨著師父一起抬頭看去。

    來時的那道豁口已然消失,曾經的天界壁壘業已消失不見。而一方暗空猶在扭曲不停,並有云光變幻,彷彿彩虹的倒影,又如幽潭深處的歲月斑斕。

    林一摸出兩塊神石握在手中吸納,暗暗長舒了口氣。當他眼光投向那迷離暗空的剎那間,恍惚入定了……

    ……

    與此同時,羅天結界中也有人在雙目低垂而獨坐冥想。

    萬丈高峰之上,靜靜坐著一位布衣裙釵的老婦人。當閉關的閉關,拓荒的拓荒,只有她留在此處而居高獨守。而她並沒有去參悟「一元碑」上的九句真言,或是境界修為,而是在默默感受著結界的生息變化。

    林一說了,結界交由老身打理。那麼老身便要對遠近的一切瞭如指掌,並親眼見證著滄海桑田的變遷。

    而當潛心感悟之時,竟然也有妙趣。十萬里內的山石、大漠、戈壁、荒原,看似蒼涼凌亂,卻又井然有序而四方渾然。其中陰陽分明,混沌變化,無不遵循著天道的法則。

    還有那天穹之上的兩團火光,雖非日月,而熾烈與陰寒的威勢卻與日月相仿。普照之下,陰陽輝映。

    此外,結界之中所充斥的混沌五行之力,據說來自於混沌星域,以及九層天界之中。此乃萬物之根本,生命之源泉!

    有了如上種種,本該衍化出一方真正的天地。如今卻生機寥寥而荒涼依舊,又是為何?

    便於此時,一陣微風吹來。

    結界但有動靜,便是巨變前的徵兆!

    伏靈急忙睜開雙眼,卻又神色微怔。她撩起鬢角的銀發,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矗立的石碑,接著又眺望遠方,滿是皺紋的臉上透著幾分疑惑的神色。

    羅天結界並無期待中的變化,遠近四方的情形依然如故。只是那陣陣微風並未停歇,而是悠悠蕩蕩漫過天地。其中沒有所想像的強大氣機,看似尋常而平淡。而當微風掠過峰巔,竟然帶來了絲絲的涼爽與愜意,還有幾分不羈的野性與泥土的氣息,給人一種置身於蠻荒原野的幻覺。

    伏靈伸出枯瘦的手掌,迎著微風輕輕一抓,旋即又捻動著手指,帶著詫異的神情而凝眸打量。

    指尖多了一層淡淡的塵埃,依稀彷彿塵煙的味道……

    羅天結界固然荒涼,卻為法力所修,自成一方天地,從來不沾半點兒的凡塵。即使其中的十幾位魔修同道,以及他林一本尊,也都是不沾煙火的仙人。那麼這鄉野的氣息與凡俗的塵埃,又從何而來?

    伏靈不得其解,卻又似有察覺。她從地上站起,飄然飛下了高峰。

    一道空曠的峽谷中,白元子與史平子正在悠悠前行。隨著兩人大袖揮舞,捏碎的仙晶伴隨著一把種籽凌空灑落。少頃,其中的白元子回頭一瞥,提醒道:「伏靈大巫離開了九天峰……」

    史平子跟著轉身看去,拍了拍手掌,慶幸道:「難得空暇,你我歇息片刻!」

    白元子會意笑道:「呵呵!這般下去,沒個結果,且敷衍一時、算得一時!」

    兩人就近飛向不遠處的山坡,尋了一塊地方坐下。

    史平子嘆了口氣,抱怨道:「想要十萬里青山綠水,真是強人所難。怎奈你我修為不濟,只能任憑驅使……」

    白元子笑道:「你我運氣尚好,仲玄與仲昊二人被伏靈大巫趕到大漠中拓荒,那才叫苦不堪言!」他拿出兩罈酒,招呼道:「此酒來自九天峰,為我趁機所得……」

    史平子感慨道:「美酒難得,且細細品嚐……」他才將接過酒罈子,又忙示意道:「且慢,伏靈大巫尋來了……」

    兩人不及飲酒,匆匆起身躲向遠方。

    伏靈大巫並未尋來,而是從遠處經過,去了另外一峽谷之中,並落在一片山坡上。她稍稍查看,俯身撿起一物。

    那是一粒種籽,頂端微微裂開縫隙,有青嫩含苞欲放……

    伏靈端詳良久,深邃的兩眼中光芒閃動,繼而展開滿臉的皺紋,恍然笑道:「呵呵!萬仞山峰平地起,從來謫仙出凡間;若問仙人何處尋,天外有仙也無仙。這羅天結界雖然靈機濃郁,卻少了凡塵氣息。若非如此,不足以天地混同而萬物生……」她意外中有所收穫,得意道:「哼!一個個莫以為搶著閉關而佔了便宜,殊不知老身自有造化。只不過,結界與林一息息相關,莫非他又有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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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8 17:0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亙古有仙

    林一有無機緣,他並不在意。

    接連幾日以來,他始終在歇息吸納,兩手中的神石,也碎了一塊又一塊。而他的眼光一直在怔怔盯著來時的方向,像是要透過虛無,去找尋光陰的足跡。

    那並非只是一片扭曲的暗空,或者即將迷失的天界縫隙。在那云光倒影的波動中,千多年來的斑駁歲月依稀可見,還有一路的風景在交替呈現。其中有人、有故事,見證著風雨歷程的變遷與沉浮——

    混沌霧氣之中,誰在咆哮?

    一位老者在猙獰嘶吼:「我乃帝皇至尊,威加八荒之地,你一腌臢小輩,焉敢刀斧相向?」他嘶吼未止,忽又驚慌失聲:「且慢,老夫將魔皇之位傳你,千萬信眾盡數歸你!」

    從一位魔道巔峰的象徵、萬眾敬仰的神靈,變成一個祈求苟活的弱者,竟也如此的自然且毫無違和。與其說那是高高在上的魔皇至尊,倒不如說他是一位真正的俗人。而當血光疾落,魂飛魄散,那來自混沌的一切又回歸虛無……

    月夜幽靜處,誰在苦心悟道?

    一處野草叢生的洞府門前,靜靜坐著一位不修邊幅的老者,兩尺長的鬍鬚成條、成綹,蓬鬆不整的白髮上沾滿了塵土與落葉,整個人像是一塊沒有生機的石頭,猶在自言自語:「所謂的法術,本來便存在於天地之間!何為仙人?」

    他從地上站起,周身上下光芒閃動,污垢塵埃蕩然而去,轉眼之間化作一個氣度威嚴的老者,釋然笑曰:「只須遂我自然、修我虛氣,便可與道冥一,萬慮皆遺,以達仙真境界。仙字之解,當如是也!」

    那是令丘族長?不,他應該是輪迴中的蛟季妖皇。他應該有過九世的頓悟,卻在一次次的輪迴中迷失了自我……

    空曠的山谷中,誰在血戰不休?

    一道身影衝天而起,聲震四方:「光耀八極,九轉歸一!」

    他擁有瘋狂的氣勢,與捨我其誰的鬥志。他以錚錚鐵骨擊碎乾坤,以燃燒的熱血照亮夜空。那一刻,耀眼刺目的光芒炸開,片片虛空碎裂,強大莫名的威勢怒卷而去。首當其衝的凌道、青葉抽身暴退,四方山林盡毀、群峰坍塌。而他本人兀自孤零零立在風中,如同一截鬼魅骸骨般的殺氣肅然,瞬即又帶著兩眼的血光直撲山谷。九玄身陷重圍,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慘呼……

    那是他林某最為驚心動魄,也是最為酣暢淋漓的一場大戰:敗魔尊,誅九玄!

    云光迷離,風景又遠。昊天谷外,是誰生死壯烈?

    那年的昊天谷外,九州的一行十人初臨仙域。而除了公良贊、出云子與百里川僥倖逃脫外,狡詐多變的聞白子,為人謹慎的墨哈齊,心機深沉的公羊禮,性情暴躁的松云散人,以及乖戾莫測的陰散人,均悉數遇難。正當岌岌可危之際,一道粉衣人影憑空炸開,那迸濺的血光,豔若桃李而明照千里,還有熟悉的話語聲豪邁響起:我伴你,走斷天涯……

    邊關戰場,誰在斷刃浴血?

    一刀揮出,一蓬血雨,幾隻人頭落地;又一刀劈下,刀槍鋒銳盡折,敵眾膽寒;再一刀橫捲而去,屍身崩潰,血肉成糜。當他在血火煉獄中掙扎,遭受著萬千雷霆的轟擊,不屈的怒火充斥五內,滔天的殺意激發起失去的修為,那截斷刀也隨著一聲長嘯而轟然炸碎!

    當山崗靜寂,墳丘孤零。劫後重生的他,在喟然長嘆。生我者父母,養我者師父,救我性命者,葉羽、若水、琪兒、冬雨兒、老龍……還有你李大頭。有心回報,逝者已逝,便讓我給你家中的老娘養老送終……

    仙域內外,是誰叱咤天地?

    戰衡天,一統界內,紫薇爭雄,名震星域;伐九牧,雲霄雷動,再造仙界,功成身退。

    卻難忘,聽雨小築,怎堪那,星云零落……

    九州風雲,是誰縱橫四方?

    玉沉島上風波起,斷玉*峰頭天雷震,神州鰲山結三嬰,西溟后土戰八方。清幽谷中嘆日短,彩霞客棧夜話長,未央魔冢藏九印,勾陳十人成一行……

    大夏仙門,誰人猖狂,誰人落魄,誰人斷腸,誰人離傷?

    渡海尋仙到木家,寄人籬下惹禍端,突遭絕境又逢生,恰是上善若水情。正陽山下鼎火盛,外門弟子苦修行,登天梯上顯身手,玄天境中遇故人。莫回仙府有奇遇,千幻白狐贈雙瞳。地穴蟲窟再相逢,並肩攜手踏歌行。化龍池水百千丈,不及追風三生情。怎奈世間多蹉跎,生死塔前兩茫茫。

    君不見,望湖冬雨濃,殤別孤島中;孑然歸故土,了卻紅塵夢。歷盡百折終不悔,無定海上化蛟龍……

    征途漫漫離魂遠,誰在仰天嘲笑,誰在黯然嗟嘆?

    海船之上,一位彌留中的老道士的笑聲振聾發聵:「看破有盡身軀,萬境之塵緣自熄;悟入無壞境界,一輪之心月獨明。仙又如何,凡又如何,哈哈!」

    真元子一生尋道,他尋到了,他釋然了,他也解脫了!還有卞振鐸,縱橫江湖,快意恩仇,不失英豪本色!黎采衣,恩怨分明,性如烈火,為報家仇,不惜忍辱負重而遠赴海外。生死之際,她依然燦爛而不失妖媚,悲壯而不失剛烈,便如夏花怒放,猝然而逝剎那,絢爛而又奪目!

    那一夜海風正急,魂辭悲傷……

    煙雨朦朧之中,又是誰在殷切叮囑?

    來如春夢幾時多,去似朝云無覓處。林兄此去……天涯孤旅……多多保重……

    星石之上,林一猶自寂然獨坐。他時而欣然,時而悲傷,時而嘆息,時而又默默出神。千多年來的種種,又何嘗不是一道道遠去的風景。驀然回首中,那早已擺脫的紅塵往事,以及諸多的悲歡離合,竟在霎時間紛至沓來,貫穿了一生一世,而又如此的清晰。而那曾經的過去,才是林某的所有……

    恰於此時,有琴聲悠揚傳來。琴聲時而輕鬆脆滑,如溪水潺潺;時而高潔清虛,如風過山巔;時而幽奇古淡,如明月松崗。聞之,使人心魂安靜,超然於云天之外!

    林一心神醒轉,思緒沉落。待他循聲看向一旁,稍稍有些意外。

    仙奴盤膝而坐,膝頭擺放著一截焦桐。而隨著她纖纖玉手輕輕撥弄,竟然無弦有聲。那恍如仙樂般的曲調,極為清脆悅耳且引人入勝!

    不過瞬間,琴聲戛然而止,餘音卻是悠悠不絕,還有人嬌羞含怯道:「奴兒閒來無事,撫琴一曲,多有驚擾,師父莫怪!」

    林一默然不語,唯眼光深邃而神色淡遠。

    奴兒會撫琴?那無弦焦琴應為寶物,琴聲更有安魂養神之能。而此前偶有所聞,卻是不曾留意。

    仙奴接著說道:「如今已過七日,唯恐師父有恙,奴兒這才關心情切……」其話語聲漸弱,竟是眼簾低垂而淚花盈動,很是委屈的小模樣。七日以來,她一直在旁邊守護。而師父卻衝著虛空發呆,渾然兩忘,叫人豈能心安……

    「已過七日?」

    林一暗暗搖頭,溫和道:「此琴何來,此曲何名?」

    仙奴見師父恢復常態,忙隱去淚花,應聲道:「此琴為明夫人所贈,此曲名曰:如夢……」

    林一神色微動,寂然片刻。少頃,他抬手一指,法力所致,一隻白玉洞簫閃爍而出,並在身前悠悠盤旋。隨之簫聲響起,嗚咽起伏而如泣如訴,瞬間又悠揚婉轉,且清鳴如啼,又似澗溪潺潺,清風拂面……

    仙奴沒想到師父諳熟音律,才有的委屈頓作了歡顏,欣然讚道:「此曲婉轉百回,動人神魄,想必是來歷不凡……」

    林一揮袖捲動,白玉洞簫倏然消失。他緩緩站起身來,意味深長道:「一曲紅塵十萬年,來去只在浮云間!」

    「紅塵、如夢……」

    仙奴微微錯愕,收起焦琴,款款起身,卻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師父!七日來你渾然不醒,卻又雙目出神,莫非人在紅塵中,恰似如夢彩云間……」

    林一抬眼眺望,悠然道:「九霄如夢一朝醒,坐看仙凡有無中!」

    七日過後,那來時的暗空已是云光黯淡。而恍惚之中,似有一位清癯老者踏碎虛無飄然而來,並手扶長鬚笑道:「呵呵!天道不是東西……」

    林一神色微凝,而眨眼之間,那老者的身影、笑聲,已隨同最後一抹云光消失無蹤。他怔然片刻,不禁嘴角微翹而向天一笑。

    仙奴猶在自言自語:「一曲紅塵十萬年,來去只在浮云間;九霄如夢一朝醒,坐看仙凡有無中……」

    林一已然轉過身來,長長舒了口氣。

    曾經龍盤虎踞的星石一片空曠,那養足精神的兩個傢伙正在半空中搖頭擺尾、肆意囂張。緊接著百丈金龍呼嘯直下,繼而又在前方盤旋昂首,鏗鏘有聲:「九天在即,且隨老龍馳騁……」

    林一尚未應聲,衣袖卻被扯住。

    是仙奴在抓著師父的衣袖,回望來路,似有悵然道:「師父!真的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就此遠離洪荒,遠離過往的一切!既有不捨,不妨帶著那曾經的風景一起上路!

    林一笑意從容,默默點頭。

    仙奴轉而看向前方,又道:「此去又將如何?」

    又將如何?今日如昨,明朝亦然!

    林一雙眉斜挑,慨然應道:「來無起始,去無終了。人在途中,就是這麼匆匆、又匆匆!」

    這條路沒有開始,也沒有終點。你我從中來去,便像那道曳光,看似璀璨驚豔,也不過一短短的剎那間!

    林一不再多說,抓起仙奴飛向前方。身影飄飄,師徒倆已雙雙落在老龍的背上。而便在騰空而起的剎那,他忽又揮袖擲出道白色的光芒。與之同時,金龍吞云吐霧,神威非凡,帶著背上的師徒二人,直奔天邊的那道彩虹而去。白虎則是足下生風,搖頭擺尾,左右跳躍而緊緊相隨。

    「吼——」

    一聲虎嘯震天宇,雙翼閃電刺蒼穹。

    「鏘——」

    龍吟驚碎九霄云,百丈金身破彩虹。

    「砰——」

    便在那龍騰虎躍之際,一塊靈石鑄就的白玉匾額直直插在地上,正中四個古樸大字:亙古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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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9 15:5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無仙后記

    百年光陰,彈指揮間。

    中天魔城,巍峨依然。

    城門前的石階上,站著幾位梵天境界的修士,分別是一個大鬍子中年人,一個鬚髮灰白的老者,還有兩位身著魔城服飾的中年男子。

    中年人看了看身後高大的城門,眼光掠過石階上來往的人影,手扶著一把大鬍子嘆道:「八荒安泰,四方睦寧,全賴於林前輩之雄才大略!」

    老者深以為然道:「老友所言極是!你我再臨魔城,回首百年。歲月倥傯,使人不勝唏噓啊!」

    在場的兩位魔修,應該是城門的守衛。其中一位相貌清瘦者,討好問道:「野山谷、鳴翠谷與林尊的淵源匪淺,兩位何不隨同前往九天?」

    另一位稍顯富態的魔修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耳玄、吾禮兩位道兄的大名,早已傳遍了四方,當初攻克魔城,更是居功甚偉。我等若是有此機緣,斷然不會錯過……」

    中年人名為耳玄,老者則是吾禮。兩人相視一樂,笑道:「我二人修為不堪,豈敢有非分之想!」

    「非也!林尊不僅帶走了凌道、青葉魔尊兩位仇家,還帶走了天寧、天棄等九位魔修高人。更有魔荒的諸位高手隨行……」

    「何至於此?還有老龍、虎頭、仙奴,以及妖荒的鬥將與天星兩位妖尊呢,真可謂聲勢浩大!」

    「哎呀!兩位人在深谷而少有走動,全然不知天下事。據傳,林尊攜眾大殺四方,攻城奪地,所向披靡……」

    「還有呢,林尊會同仙皇、魔皇、妖皇三位前輩,縱橫星域,稱霸九天……」

    兩位魔修正自說個痛快,忽而噤聲不語而神態恭謹。

    耳玄與吾禮不明其狀,隨同一起看去。只見一位中年人從天而降,繼而威嚴打量四方,接著背著雙手踱步入城,洞天高人的架勢淋漓盡致。

    須臾,那位中年人的背影不見了。

    兩位魔修鬆了口氣,竊竊私語道:「嚇死了!明道長老……」

    「魔城的三大長老之中,修為最弱的明道長老卻是最為強悍的那一位。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古人誠不我欺……」

    「噓!禍從口出……」

    ……

    千荒,明崖。

    明崖海灘,景色如昨。只是岸邊那林立的亭台樓榭,鱗次櫛比的仙坊鋪子,再加上來往的劍光飛虹,以及成群結隊的修士,給這一方仙境平添了幾分世俗的喧囂。

    明崖主峰,依然還是千荒的禁地。除了幾位長老之外,尋常人難以靠近。據說峰頂的洞府原封未動,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而十萬里外的九龍塘,如今卻變了模樣。

    群峰環繞的山谷中,依然肅穆而又寧靜。而山谷盡頭的山崖上,多了一個高大的洞口。其兩側石亭拱衛,各有修士坐守。數丈高的山洞則為雲霧籠罩,遠近四方禁制森嚴。

    此時,有幾道人影穿過雲霧禁制飄然而出。

    居前的老者,竟是妖荒的畢亢。他拱手致意道:「諸位老友,留步!」

    隨後的是幾位千荒的長老,不僅有呂元子、春道子、單羅子,竟然還有馬明子與沈元子。眾人也是舉手示意,無非說一些挽留的客套話。

    呂元子道:「道友帶回《三皇經》,功莫大焉!而本該就此參悟靜修,緣何又要急急離去?」

    畢亢無奈道:「本人遲遲未歸,實在是放不下妖荒……」

    馬明子上前兩步,勸說道:「有何放心不下?如今機緣難得,我與沈元子道兄都已捨棄魔城而不顧,當然……」他回頭灑脫一笑:「實不屑與明道那廝共事……」

    沈元子含笑附和,勸說道:「道友不若留下,你我一同參悟《三皇經》之玄妙……」

    畢亢搖了搖頭,婉拒道:「林兄弟遠走九天之後,轉眼百年。而我那小師弟與小師妹,卻依然不見蹤影。且眾說紛紜,不一而足……」他轉身看向遠方,自語道:「林兄弟,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總不會真的帶走了鬥將與天星吧……」

    ……

    陌山,明泉谷。

    山坡的草屋前,明夫人在靜靜佇立。

    滿目繁花似錦,陣陣清香令人陶醉。

    那曾經漫坡的野粟沒了,劉仙兒、醜女兩口子也不見了,此間的主人換成了一個年輕的女子,猶在不遠處的花叢間忙碌著而神色愉悅。

    一陣薄霧湧來,遠近景色朦朧。幾點寒露灑下,四方冷香幽幽。

    年輕女子放下花鋤,稍稍歇息,繼而越過花叢而款款近前,躬身致意:「夫人……」

    明夫人微微頷首,猶自神色淡遠。

    年輕女子轉身四望。只見漫山漫坡的花兒,儘是紅的、綠的、白的、紫的,煞是斑斕多姿,再有薄霧山嵐的飄渺韻致,儼然一處云間仙境,倒是與之前的田園景觀大相逕庭。她撩起髮梢,莞爾笑道:「劉仙兒夫婦遊歷歸來,怕是不認得家門了……」

    明夫人漫不經心應道:「一番雨,一番春;一度紅塵,幾世追尋。花有百樣紅,明泉盼故人!」

    年輕女子默然片刻,遲疑道:「林一遠走九天,可有回轉之日?」她見無人應聲,好奇又道:「四方傳言,只道是林一帶著諸多高手叱咤九天……」

    明夫人微微搖頭:「明姬……」

    那年輕女子正是明姬,回首稱是。

    明夫人看向四周的五彩斑斕,心緒莫名道:「林一……與洪荒再無干係。而他有諾必踐,倒是出乎老身所料。至於他又能否抵達九天,或是怎樣,無人知曉……」她話到此處,似有悵然道:「人人的背後,都有一段傳說。所謂的傳說,無非是一個願景、一個夢而已!而他林一所帶走的,竟是所有人的夢……」

    明姬悠悠一怔,禁不住若有所思。

    明夫人已轉身離去,隨她大袖輕拂,四方煙雨迷離,隨風飄來幾聲嘆息:「一生情長,九世輪迴。但有風雨濃,誰見離人淚……」

    ……

    魔荒,魔皇谷。

    山腳的古樹下,一個粉衣女子抱膝而坐。這百年來,她一直在閉關修煉中度過,直至仙君境界之後,這才走出洞府緩口氣。而一連數月,她就這麼傻傻坐在樹下而默默出神。

    山谷中人來人往,遠近的嘈雜聲一一入耳。

    有人說,魔城又易主了……

    有人說,魔修的眾多高人都不見了……

    有人說,林一成為千荒至尊、魔城之主,再又平定妖荒之後,也消失了……

    還有人說,林一帶著凌道魔尊,以及天寧、天棄等眾多高人遠走九天,再不回來了。便是妖荒的鬥將、天星也隨其而去……

    總而言之,那個小子又成為了一個神奇的傳說,一個屬於洪荒、而又經久不衰的傳說。但願那只是傳說,不然……

    此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從天而降。風塵僕僕的她不及歇息,便佝僂著身子來到樹下,帶著疲憊的神情說道:「婆婆我專門走了一趟千荒,所傳無誤,塵子啊……」

    塵子坐在樹幹上,下巴支著膝頭,嬌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猶自衝著喧鬧的山谷發呆,一雙明眸中卻又好似怔然無物。聞聲,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下,繼而慢慢回首看向老婦人,失魂落魄般地怯怯道:「婆婆……」

    黃婆婆招手喚道:「回府歇息吧……」

    塵子「嗯」了聲,隨著黃婆婆走向不遠處的洞府。當娘兒倆才將踏入洞府的剎那,塵子像是虛脫了般,猛然癱倒在黃婆婆的懷中,嚎啕失聲:「娘!那小子真的走了,嗚嗚……」

    黃婆婆摟著塵子坐在地上,嘆道:「你這孩子,既然鍾情於人家,何不早說呢,現今後悔也遲了啊!」

    塵子兀自嚎哭不停:「嗚嗚……又何須多說,那小子明明知道,卻不告而別,我還苦苦等他尋來,誰料……嗚嗚……」曾經狡黠百變而機智無雙的一個女子,終於現出了她的本來面目。原來她是這麼的脆弱,這麼的孤獨無助!

    黃婆婆伸手拍打著塵子,憐惜道:「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哪怕他無情無義,也不枉你一番痴情呀!如此這般,又何苦來哉!」

    懷中的人兒更加委屈:「我陪他走斷天涯,我為他不惜一死,他還要塵子怎樣,我恨死他了,臭小子,嗚嗚……」

    ……

    千年歲月,倏忽而過。

    這一日,在八荒星域的角落中,有光芒閃動。少頃,兩道人影憑空跌了出來。

    一人青袍書生模樣,洞天中期的修為,慌亂之中,不忘神色矜持而惕然四望。

    一人是個身軀碩大的胖子,洞天初期的修為,卻是服飾華麗,而神態囂張。他才將現身,便抖動著滿臉的肥膘大笑道:「哈哈!尚不知我林兄弟混的咋樣,哥哥來晚了一步……」

    中年書生則是看向來路,感慨道:「仙界紛爭不息,但願此間樂土,平兄……」

    胖子抬手噓了一聲,隨即神氣活現道:「吳老弟不必見外,本人自有名諱,詩曰:天池出月明,靈山云水閒……」

    ……

    ——六卷終。本書完——

    縱有百折千回,姑且五言概之。

    乘風萬里行,

    寂寞看蒼穹。

    杯酒千秋去,

    天外無仙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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