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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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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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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 14:3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面對自己

    山洞前,橫七豎八散落著碎屍殘骸。

    不過轉眼之間,十餘位化神、元嬰修士盡數斃命。天煞鐵棒猶然在半空中「嗚嗚」作響,而凌厲的殺機業已漸漸遠去。

    虎頭從天而降,卻在千丈之外止住了去勢。他怔怔然看著山洞,以及那熟悉的情景,竟然不敢再次往前靠近一步。

    那頭幼虎雖然躲過一劫,卻狠狠摔在洞口前的山坡上,隨後搖搖晃晃爬了起來,同樣在抬頭仰望而神色茫然。

    虎頭禁不住左右張望,慌亂中忙將天煞鐵棒收了回來。他虎哥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這一刻卻心生畏懼。或許,人生最大的畏懼,不是來自天,也不是來自地,而是面對自己……

    「吼——」

    幼虎發出一聲低吼,像是來自神魂深處的呼喚。

    虎頭的身軀猛然一震,禁不住再次定睛看去,並竭力想露出溫和的笑容,卻又徒張大嘴而神情尷尬。

    幼虎搖晃著慢慢往前邁出了一步,他仿若對天上的虎頭有著與生俱來的熟悉與親近。

    虎頭不由自主地跟著降落身形,心頭卻是一陣怦怦大跳。

    空曠而寂靜的山谷中,一人一虎愈來愈近。如此詭異的情景,像是天地倒映,又似時空歲月的重疊,竟是分不清虛幻與真實。而便在雙方相距不過百丈的一剎那,突然間光芒扭曲,景物變化……

    「咦——?」

    虎頭身形未動,卻前後左右直晃腦袋。當他看清了四周的情形,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訝。

    所在的山谷,正是此前所經之地。還有那擋路的萬丈高峰,分明早已甩在身後,為何會又再次出現在前方?不僅如此,劫後餘生的幼年白虎以及那遍地的狼藉均已不見,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虎頭又是狠狠甩了甩腦袋,以斷定自己沒有犯糊塗。

    難道是虛空幻象,卻為何自己息息相關且如此的真實?而那震盪心魂的一切歷歷在目,怎會有假呢?若無虛假,緣何又消失不見了?

    虎頭喘了口粗氣,拎著鐵棒直奔前方而去。當他越過高峰,頓然目瞪口呆。

    千里之外的山谷中,一群修士正在圍攻著一頭遍體鱗傷的幼年白虎。那一個個猙獰貪婪的嘴臉,以及被迫發出的陣陣虎嘯,如之前所見如出一轍,仿若夢靨重現,卻又如此的真真切切!

    虎頭無暇多想,急吼吼地衝了過去。隨著鐵棒揮舞,血肉橫飛。不出意料,白虎被救。而彼此尚未靠近,光芒扭曲。他再次出現在原來的山谷中……

    一道高峰,隔開了兩座山谷,也隔出了兩重不同的天地。兩重天地,有動有靜,有今日、從前,也有被強行扯碎碾壓而又無從面對的記憶。至於哪一個是真實,哪一個是虛幻,虎頭已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出手施救,卻一次又一次被逼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於是乎山谷之間,一道身影去而復還,還而再去。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頭白虎被殺,他想阻止並挽回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一日過去,數百次的重複。三日過去,上千次的來回。半個月過去,虎頭他扯著鐵棒的身影猶然火急火燎般的匆忙。稍有耽擱,那頭幼虎便要被人抽魂煉魄。他不能……

    「撲通——」

    虎頭摔在山谷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接連一月的無休無止,即便是強壯如虎哥這般的也有疲憊的時候啊!加上焦慮急切而心浮氣躁,他整個人都陷入到了迷亂之中。而每當他想起那頭幼虎的孤獨無助,便再也難以自已。

    「砰——」

    虎頭將鐵棒一頓,頓時石屑火星四濺。他顧不得歇息,借勢騰空而起。便在他即將再一次越過山峰之際,不經意間回頭一瞥。

    與之同時,一陣罡風突襲而至。

    虎頭未作防備,冷煞侵體,禁不住打了個激靈,隨即似有恍然,竟不再往前,反而是緩緩落在峰頂之上。不過,他猶然兩眼圓睜而神色變幻。

    便是這短暫的耽擱,前方的山谷中已是情形迥異。只見那頭白虎咆哮躥起的瞬間,十餘道法寶透體而過。隨即他轟然墜地,緊接著一群修士蜂擁而上。頓然間屍骨分離,便是魂魄都未能倖免……

    虎頭目睹慘狀,不由得弓起強壯的身軀而殘哼了聲,旋即已是雙目如赤,再次瘋了一般地衝了下去。他雖然有所頓悟,卻還是忍無可忍。當年的自己是那樣的無辜,卻還是慘遭屠戮。他要為自己報仇……

    鐵棒呼嘯,血肉橫飛!

    不料想又是光芒扭曲,又是墜落山谷,又是再次越上高峰,又是面對同樣的場景。而這回的虎頭卻沒有再次大開殺戒,反倒是愣愣佇立半空而神情猙獰!

    幼虎被殺,那群修士收穫之後揚長而去……

    「吼吼——」

    虎頭手拎鐵棒,兩眼怒睜,並大張著嘴巴,嗓門裡發出悲慟聲,滿臉的淒愴無以復加。少頃,他搖晃下身軀,一屁股坐在峰頂上,竟是咧開大嘴哭泣起來。

    「嗚嗚——」

    虎哥很傷心!

    持續一月的折騰,他總算是明白了過來。無論是殺了那群修士,或是救了自己,都將觸動禁制,並週而復始循環下去,直至他最終精疲力竭而困死此地!若想脫困並繼續往前,只能任由那令人悲憤莫名的一切重新來過。而眼睜睜忍受神魂的折磨卻無能為力,直教人欲瘋欲狂!

    虎哥很無奈!

    開啟靈智以來,從沒這般窩囊過啊!

    他為自己的無能而慚愧,為那頭幼虎的宿命而心痛!或是說,他為了悲慘的過去而哭泣!

    而過去的,永久過去了,根本就無從改變!即使法力高強又能如何,也只有接受既成的宿命!不然的話,那頭幼虎若是活下來,今日的虎哥又將何在……

    虎頭哭天抹淚了好一陣子,這才漸漸平復心緒。待其稍事歇息,又禁不住心虛地回頭張望。好在四周無人,倒不怕丟乖賣丑。他慢慢站起身來,凌空往前踏去。

    果不其然,直至穿越整個山谷都再無異狀發生。

    虎頭即將遠去之際,回首悻悻哼了一聲,接著又長出了一口悶氣,這才晃晃悠悠繼續趕路。不過,這一刻他彷彿覺著心頭輕鬆了許多。不知道是放下了曾經的負累,還是看透了今生過去……

    ……

    茫茫的崇山峻嶺之間,老龍獨自前行。

    當禁制變化的瞬間,結伴探路的兄弟倆就此失散。老龍倒是沒有驚慌,只管依照著所知曉的情形接著趕路。虎頭那傢伙粗中有細,此去料也無妨。仙奴有十二位天煞傀儡護衛,應該安危無虞。林一老大修為逆天,更是不用擔心。而岳凡與台安則是有言在先,且尋往「星虹海」匯合。至於「星虹海」是何所在,一路尋去自見分曉!

    一連數日,前方依然是有山有水且天光明亮,全無之前的暗黑無際與陰森莫測,反倒像是穿行在生機盎然的仙域之中,唯有異常的沉寂頗顯不同,便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使人不敢有分毫的疏忽大意!

    「兄弟——」

    老龍趕路正急,忽而有人召喚。他循聲看去,不由得神色微微一變。

    左手一方的百里之外,蒼山秀嶺間豎著一座石亭。亭中有人佇足而立,並抬手出聲召喚。那是一位中年模樣的軒昂男子,雙眉如刀,面黃如玉而黑鬚飄然,整個人透著凌然的霸氣,卻又似有不快而神情凝重!

    老龍只是稍稍遲疑,便途中轉向奔了過去,並順勢收起銀刀而遙遙拱手道:「梵兄……」

    那男子見老龍臨近,並未相迎,而是拂袖一甩背過身去,繼續出聲道:「我聽說你神龍九族素有謀反之心,並多有不軌行徑……」

    須臾之間,老龍來到了近前。他衝著那傲立的背影打量一眼,又帶著疑惑看向自身。不知不覺之中,自己成了金須金發的模樣……

    「你神龍九族,四處虐殺同道,雖行事隱秘,卻還是被人所察覺識破。而彼此共創仙域,可謂手足情深,如今卻忽生異變,你能否教我一二……」

    那中年男子對於老龍來說再也熟悉不過。他是龍梵,仙域帝尊。而曾經的兄弟,卻在莫名間有了隔閡。許是尊卑有別,抑或是有人從中作梗而嫁禍於龍族!

    老龍雙腳落地,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年,頓時手扶長鬚而吐氣開聲道:「梵兄!你不能聽信千荒三聖的讒言,我……」他愈說愈快,只想將千荒三聖如何算計仙域的前因後果盡數倒出。蒙受了無數萬年的不白之冤,今日終得昭雪。而他話沒說完,便已被打斷。

    龍梵猛然轉過身來,面帶慍怒叱道:「哼!人證物證俱在,豈容抵賴!你可是我龍梵的兄弟,手足相殘不說,還詭言狡辯……」

    老龍驀然一怔,諸多的話語頓時堵在心口而滯塞起來。

    龍梵繼續說道:「我已命人懲治龍族,你只須認錯便可不予追究。誰讓你是我兄弟呢,且網開一面吧……」他極為霸道且不容置疑,而話語中又透著幾分苦澀的大度與無奈。

    「兄弟……」

    老龍不再申辯,而是默默念叨了一句。少頃,他長吁了下,拱手沉聲道:「好兄弟,理當同生死、共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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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8 15:2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無從改變

山崩地裂,長空染血。

數十道人影的圍攻之下,當間的兩人左支右拙而疲憊不堪。正當凌厲的攻勢齊襲而至的一瞬間,其中的龍梵猛然迎上前去 。老龍不甘落後,並肩而上。

「轟」

一聲轟鳴響起,兩道身影墜落。

「砰、砰」

半截斷峰之上,兩人雖然遍體鱗傷,並左右搖晃且搖搖欲墜,卻落足生根而神態睥睨。天上的對手不肯作罷,兀自盤旋四周而殺機森森!

「老龍,為兄錯怪了你!」

「好兄弟有難同當,不管對錯……」

「不……一切由為兄承擔……咳咳……」

「梵兄,你強行出關,氣脈受損,法力修為遠遠不及往日……」

「呵呵!你屢次遭受重創,比起我來更為的不堪……」

龍梵傲然一笑。他不再與老龍爭執,緩緩往前一步臨崖而立並回首遠望。

數萬里之外,沸騰的烈焰映紅了天邊。恍惚之中,那道白衣人影猶在翩翩起舞,那如水的秋眸依然溫柔無限……

龍梵默默發出一聲嘆息,轉而凌空踏起,鬚髮飛揚霸氣依然,沉聲喝道:「爾等為了《三皇經》,竟然如此的不擇手段……」他金劍斜指,又道:「九玄、昆邪、子桑,還不前來送死!」

風雲變幻的半空之中,一位神情陰鷙的老者越眾而出,冷冷笑道:「呵呵!師兄若肯分享師門傳承,我等又何至於如此……」其出聲之際,另外兩位老者跟著點頭附和。

「住口!爾等私慾作祟,致使仙域崩壞……」龍梵怒聲叱喝,凜然的霸氣一如從前。

那老者不以為然道:「師兄開闢仙域,無非是要掩人耳目罷了,來日重返洪荒而稱霸天下,才是你真正的用意所在。彼此均為利之所趨,又何分你我……」他神色譏誚,又道:「師兄眼下已是傷勢在身,法力不繼,難逃此劫……」

龍梵的兩眼中殺機瀰漫,飛身撲向那位老者,並抬手擲出金龍劍。隨之剎那,千丈金芒橫掃四方。

九玄、昆邪、子桑三人同時而動,數十洞天高手齊齊祭出了各自的法寶。

「轟」

山呼海嘯般的轟鳴之中,寡眾懸殊的雙方勝負已分。

龍梵口吐鮮血,搖搖欲墜。對手豈肯罷休,趁機發動攻勢。數十道法寶與神通的法力在半空中交錯撞擊,凌厲的殺機便如狂風驟雨般肆虐不休。而他依然手持長劍,屹立不倒!

那為首的三位老者帶著眾人分守四方,再次痛下殺手。蓄謀已久,是非成敗便在今朝!

一片茫茫的寒潮擋住了日光,只要將天地凍結而萬物冰封;十餘道神鮫的身影洶洶而至,各自張牙舞爪;一柄帶著烈焰的魔斧破空而出,勢不可擋……

龍梵的嘴角掛著冷冷的微笑,雙臂舉起,金龍劍光芒大漲,睥睨四方的殺氣直衝蒼穹。

恰於此際,有人沉聲喝道:「生死浮云,不妨快意恩仇。且容老龍任性一回……」

與之同時,老龍突然化身百丈金甲並昂首怒吼。龍吟鏗鏘,威勢震天。而不過眨眼之間,兇猛的攻勢狂襲而至。他難以支撐,凌空墜落,卻又逆轉直上而再次撲向那為首的三位老者。緊接著「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霍然炸開,驚濤駭浪般的氣機橫掃八方。子桑首當其衝,隨同十餘道神鮫倒飛了出去;昆邪躲避不及而魔斧崩潰,隨即口吐熱血;九玄則是慌忙後退,神色中詫然不已;殃及之下,諸多洞天高手狼狽不堪……

「老龍……」

龍梵目睹巨變,呲目欲裂,失聲痛呼:「今日之禍,皆因為兄之過。你何至於自爆元神……」

血光沸騰的半空中,那百丈的龍影已然崩潰殆盡。一縷淡淡且又疲憊不堪的殘魂悠然遠去,並隨之傳來虛弱且又釋然的嘆息聲:「一日的好兄弟,生生世世的好兄弟!遑論過錯,自有兄弟擔當。哪怕重新來過,亦然……」

一對好兄弟均傷勢慘重,並雙雙身陷重圍之中。或許,唯有一人以死相拚,方能避免另一位遭受凌辱的下場。而強敵環繞之下,最終還是在劫難逃!

龍梵悲痛難耐,張口噴出一道精血,旋即猛然衝向那再次撲來的千荒三聖,並竭盡全力劈出手中的金龍劍!

金龍在天,龍吟嗚咽……

九玄的玄冰禁制與數十道法寶鋪天蓋地而來,已到了強弩之末的龍梵傲然一笑。其整個人突然炸開,精血神魂盡數化作最後的怒火瘋狂而去。與之瞬間,他不忘抬手一指。

緊接著「轟、轟、轟」的一聲巨響,昆邪與子桑相繼湮滅在漫天的劍光之中。

諸多高手頓成齏粉,九玄倉皇逃竄。

騰空飛舞的金龍餘勢不減,猛然卷取老龍的一縷殘魂直奔星空深處飛去。

天地之間,有悲壯而又決然的話語聲在久久迴響不絕:「好兄弟,我不能讓你死……」

……

景色變幻,光芒閃爍。

老龍從半空中霍然而出,忍不住身形踉蹌而回首張望。

他不再是金須金發的老者,而是回歸到年輕硬朗的模樣。不過,回首張望之際,他的兩眼中有淚光閃動。

不管之前的一切是否幻境,早已獲悉前因後果的他終究無從改變。老龍還是從前的那個一往無前的老龍,龍梵還是那個生死兩肩挑的龍梵。哪怕再來一次,依然故我……

……

這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參天的古木與糾纏的藤蔓擋住了去路。

一道白衣人影飄然而落,嬌小婀娜的仙奴神色惕然。轉眼之間,又是四道陰森漠然的天煞傀儡緊隨而至。

「不見了師父的蹤影,也沒了老龍與虎頭的去向,在這靈動星域的禁制幻境之中,只剩下了自己獨自一人!此時的奴兒,又該何去何從……」

仙奴暗忖之際,明澈如水的雙眸中透過一絲決斷的神色。

「既然獨行,且看奴兒自家的手段,絕不能叫師父小瞧了!」

仙奴揮動了下小拳頭,繼續飄然往前。她有心橫空而過,卻為禁制所限而只能穿行在叢林縫隙之間。好在有天煞傀儡開路,暫且安危無虞。

半個時辰過後,茂盛的叢林漸漸凋零。隨即豁然開朗,一處數百里方圓的山谷出現在前方。

仙奴尚未來得及看清四周的情形,便被一陣陣異獸的吼叫聲所吞沒。

那是惡狼,還是猛虎?

一道道壯碩且巨大的身影碾過樹叢荊棘,並從四面八方驟然襲來,隨之地動山搖,並有腥風瀰漫而殺機狂亂!

仙奴猶在詫異,已被成群的異獸圍在當間。她不敢遲疑,急忙驅使天煞傀儡迎敵。而對方無不凶悍異常,堪比洞天高手之強!

一時之間,電閃雷鳴,狂飆呼嘯,好似天地顛覆,恰如末日降臨,直叫人無從逃避而驚悸難耐!

仙奴小臉變色,再次長袖揮舞。十二位天煞傀儡齊出,數百丈內一片混亂。怎奈異獸為數眾多,雙方僵持不下。她見情形不妙,趁機往前逃遁。而才去不多遠,幾頭十餘丈大小的披甲怪物咆哮而至。其嬌小柔弱的身影頓時陷入狂流之中,隨時都將被傾軋、蹂躪、撕碎!

那僅僅只是禁制幻象,卻足以要了人命!

仙奴驚愕之際,暗暗無奈。

十二位天煞傀儡固然強悍,卻不及異獸的成群結隊。而自己想要在危急關頭保住性命,根本就無從憑藉呀!

仙奴急中生智,身形一閃便在原地失去了蹤跡。而尚未逃出重圍,便已被異獸識破了隱身之術。一張血盆大口狠狠咬來,竟然使人無暇躲避。隨即便是「砰」的一聲悶響,被迫顯形的她霎時已被撕成粉碎,卻並無血肉飛濺,只有一粒黑珠子凌空墜落,看起來情形頗為詭異。與其瞬間,另外一個仙奴卻出現在百丈之外。

「師父所贈的法寶,果然不凡……」

仙奴還沒來得及有所僥倖,一道小山般的黑影橫碾而來。其還想故技重施,卻為時已晚。又有幾頭怪獸洶洶而至,狂躁的殺機猶如江河崩塌而勢不可擋。她檀口半張而瞠目黯然,失聲呼喚道:「師父!救我……」

便在這間不容緩之際,幾聲悶響憑空乍起。近前的怪獸猶如遭受重擊而「砰砰」飛起,必死絕境頓時為之一緩。

仙奴不及多想,趁勢逃出了重圍。

十二位天煞傀儡也彷如心有靈犀而不再戀戰,隨即合力衝向前方,頓時在血腥叢林之中殺開一條生路。

當仙奴終於擺脫了那群可怕的怪獸,這才落在一道山峰上稍事歇息,卻是微微氣喘而餘悸未消,情不自禁回首眺望。她白衣飄飄的身影以及嬌弱的神情,在陰森漠然的天煞傀儡的環繞下倍加醒目而楚楚動人!

來時的方向並無人影,惟余莽莽蒼蒼而莫測依然。

適才分明有人救了奴兒,又為何沒有現身?

仙奴回眸良久,腮邊泛起一抹嫣然淺笑!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依靠。是他讓自己得到了輪迴的解脫,是他讓自己嘗到了淚水的味道……

……

一條鋪滿野花的山徑上,林一背著雙手踱步往前。而其正當行走之際,卻忽而停了下來並抬手撓了撓耳朵。

俗語有云,耳朵發熱,必遭念叨!

林一抬首四望,自言自語道:「那丫頭不知深淺,純屬自討苦吃!不過,眼前的禁制幻境倒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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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9 14:4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一方淨土

    河邊堤岸,垂柳成行,再有遠山明媚,春風習習,以及偶爾途徑路過的三、兩行人,儼然一卷山水畫軸而令人賞心悅目!

    這是凡俗世間才有的景象?

    林一漫步岸邊,體會著久違的悠閒與自在!

    此刻,忘卻了修為與神識,放下種種負累,竟然使人如此的輕鬆愜意,仿若橫穿千年回到過去,回到了當初的純真與寧靜之中!

    此間風景好,此間有神仙……

    林一長舒了口氣,不由得嘴角微翹而神色淡然。

    恰於此時,一聲馬嘶從遠處傳來。緊接著鐵蹄碎響,一人一騎裹挾著強勁的旋風驟然而至。繼而又是鐵蹄揚塵,馬鬃甩動,隨即有人飄然躍下馬背而落在了河邊的堤岸之上,並爽朗笑道:「呵呵!這位兄弟氣息舒緩,神光內斂,倒像是個習武之人……」

    那騎馬而來的是位留著三綹黑鬚的中年人,身高六尺,體格魁梧,且雙目有神,玄袍腰間懸著一把三尺青鋒劍,很是威武不凡的模樣,顯然是位習武的高手。只是他風塵僕僕,神色疲倦,應該是遠道而來,尚不知接下來又去往何方。

    林一眼光斜睨,微微錯愕,卻只當幻境詭異而沒作多想,隨聲敷衍道:「本人幼時曾習武道,不值一提……」

    那位中年人趕路正忙,無暇寒暄,隨手拋下馬兒的韁繩而大步走至河水岸邊,默運內功陡然發聲:「本座渡河,船家還不速速現身……」

    大河有二十餘丈寬,浪花奔流而水勢湍急。若是沒有小船擺渡,尋常人等難以抵達彼岸。想不到此處竟然是渡口所在,而數十里方圓之內根本沒有船家……

    林一獨自立於一旁,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那中年人喊了兩嗓子之後不見回聲,頓然焦急起來,再次厲聲喝道:「李二,你敢背叛本座不成……」

    名為李二者,應該就是此地的船家。而任憑這邊如何催促,對岸始終全無動靜。

    須臾之間,遠處再次響起一陣陣的馬蹄聲。與之前有所不同,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來勢兇猛,竟然將沿河的堤岸都給震得微微顫抖!

    中年人臉色微變,猛地抽出了三尺長劍而回首張望。

    只見百丈之外的林間小道上相繼冒出一個個騎馬的壯漢,均手持利刃且殺氣騰騰,竟不下數十人之多!

    不消片刻,那數十人已衝到了近前,旋即各自下馬,並橫刀立劍逼上前來,眨眼的工夫已將中年人與林一困在了河水的岸邊!那中年人本來可以趁機離去,卻頗為自負而不肯退後。對方只管圍在十餘丈外,大聲叫囂道:「你家前輩已然出海遠行,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林一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暗暗搖了搖頭。那中年人與隨後追來的數十壯漢,均為凡人武士。而自己在無意間被扯進一場江湖紛爭,著實有些始料不及!

    中年人環顧四周,愈發盛怒,一甩黑鬚,叱道:「哼!爾等竟敢在此設伏,大膽……」他知道今日難以善了,再不遲疑,猛然抖動手腕,三尺青鋒頓然爆出寸餘劍芒,威勢煞是驚人!

    「劍芒……」

    「先天高手……」

    「那又如何,寡不敵眾,怕他何來……」

    「所言極是,且併肩子上……」

    四周的江湖高手見多識廣,一個個大呼小叫。

    中年人並未忙著動手,反倒是回首看向林一,歉然道:「這位兄弟平白遭受無妄之災,還是見機脫身為要……」

    林一不以為然道:「無妨!你且自便……」

    中年人見林一面對凶險並無懼色,點頭讚賞,隨即猛然縱起,霎時便如飛鳥衝天般直奔十餘丈外的人群的撲去。與之瞬間,他手臂揮動,青鋒劍頓時閃出朵朵劍花。

    四周的數十位壯漢仗著人多勢眾,則是蜂擁齊上。

    眨眼之間,雙方混戰一團。

    「撲——」

    青鋒所向,凌厲非常。有人被斜肩連背劈作兩半,鮮血染紅了堤岸。

    「當啷——」

    鋼刀撞上長劍,強弱之別頓現。中年人抽身便走,卻又以靈巧的劍法趁機斬斷了對手的一隻臂膀。

    「啊——」

    慘叫聲未止,又是幾把刃寬背厚的鋼刀呼嘯而至。

    中年人不敢硬拚,倚仗著身形步法繼續周旋。而他身陷重圍之中,並以疲憊之軀力戰群雄,雖然接連不斷斬殺對手,卻還是寡不敵眾,漸漸不復之前的驍勇,只得被迫退至岸邊而苦苦支撐!

    「咴兒——」

    馬兒受驚,奮力躥了出去。而它尚未越過重圍,便被亂刃分屍慘死當場。

    林一始終在袖手旁觀,同樣是難躲池魚之殃。兩個壯漢一人持刀、一人持劍到了跟前,不分青紅皂白便亂劈亂砍。他卻無心理會,不慌不忙後退了一步,並衝著那個中年人提醒道:「打不過就跑,乃生存保命之不二法門!」

    中年人正自疲於應付,對於身後的話語聲置若罔聞。

    今日面對的均是江湖上的凶悍之輩,再加上大河的阻擋,此時此刻已是無路可逃!

    中年人雖然沒將林一的提醒放在心上,百忙之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因自己的緣故而累及無辜,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安。而當其回首之際,卻禁不住微微一怔。

    林一躲過刀劍,趁勢越過河堤,隨即已是凌空懸立,卻並未停頓,反倒是大袖飄飄而急縱直上,恰似蛟龍出水般的迅疾,又如臨風飛舞般的灑然不羈。不過,他並未就此離去,竟然揮手輕輕一招。

    與之剎那,中年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道陡然而降,隨即將其凌空抓起並悠然飄向河水的對岸!他身不由己,愕然瞠目……

    只見那個灰袍男子人在半空,腳步騰挪,腰身翻轉,渾如蛟龍變化而神異非凡,並一而再而,令人目眩神迷!

    二十餘丈寬的大河,瞬間即過。

    中年人尚自恍惚,兩腳已然落地。

    便於此際,只聽得來時的對岸轟然響起一陣叫好聲。

    那灰袍男子猶在乘風而行,竟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若有若無的淡淡龍影,而尚不及仔細端詳,他人已飄然而下。

    中年人急急迎上兩步,倒拎著青鋒劍拱手讚道:「兄弟的輕功獨步天下,令人歎為觀止!可否指教一二……」他侵淫武道多年,難免見獵心喜。要知道尋常的輕功,一縱不過四、五丈。想要橫跨二十丈的大河,在江湖高手之中絕無僅有。

    林一不想參與世俗紛爭,救人之後便轉身離去,卻也沒加隱瞞,隨口說道:「此乃龍行九變……」

    「龍行九變?」

    中年人失聲讚歎,忙又沖著林一的背影躬身致謝:「木某乃秦城九龍山天龍派的門主,承蒙搭救並傳授龍行九變神功,此恩不忘……」

    林一尚未走遠,禁不住停下腳步而詫然回首。

    中年人猶在誠懇說道:「只因族中長輩外出尋仙訪道,我天龍派才被各方所窺覷。而本人送行歸來,恰逢伏擊,多虧了這位兄弟的仗義出手,有請尊號大名……」

    林一咧著嘴角,神色莫名。少頃,他擺了擺手並未應答。誰料轉眼之間,雲霧翻捲,景色變幻,大河、中年人,以及對岸的江湖高手盡數不見了蹤影。而他卻是兀自駐足原地,一臉的玩味不盡。

    從初次聽到那個中年人開口說話,便察覺到了幾分古怪。不用多想,那是大商秦城地域的口音啊!

    靈動星域真是詭異莫測,竟然可以讓人重回大商。不過,那與所熟知的一切遠隔千年之久。而適才所遇到的分明就是天龍派的創派祖師,也就是木家的先祖。而天龍派的龍行九變,竟然來自於林某,太過於難以置信……

    那究竟是因果循環,是時空錯亂,還是光陰重疊?莫非深陷禁制而難以自拔,這才幻覺連連?

    林一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輕拂大袖,頓時風雲捲動。四周猶然朦朦朧朧,一時之間不辨方向。他渾不在意,抬腳凌空踏去而緩緩前行。

    林某既然可以踏碎虛空回到過去,而過去的諸多種種也同樣存在著並循環往復不息。便如那須彌芥子,天地萬千,一沙一花皆世界,一念一境為乾坤。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他人,他人也可以成為某某人。不管是七情六慾,抑或是生老病死,應該互為鏡像,彼此並無二致,所不同的唯有一點執著罷了!

    又如此行,來無起始,去無盡頭。匆匆剎那之間,不過是體會腳下的過程,盡情飽覽道旁的風景,又何必顧及什麼孰是孰非、是仙是凡呢……

    不知不覺,前方云消霧散而豁然開朗。

    林一心境明淨之際,慢慢止住了去勢。

    但見驚濤拍岸,海天壯觀。還有人臨風嗟嘆道:「天下之大,竟然難覓一方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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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3:59: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奇遇連連

    這是一處海島。

    遠處碧波連天,近處驚濤碎雪。回首遠眺,則是山巒縱橫而蒼茫無際。佇立於此,本該讓人心境空闊而豪情萬丈,緣何又要望天長嘆?

    林一帶著一絲疑惑,悄無聲息間落在山崖之上。

    「咦?你是何人……」

    那是位道袍裹身的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卻面容枯瘦而風塵僕僕,且周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威勢,竟是一個築基的修士。他張望之際,恰好見到一位灰袍年輕人來到身後的幾丈之外,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出聲發問。

    林一唯恐惹來猜忌,索性駐足不前,含笑道:「本人閒遊至此,你我相逢有緣啊!」

    男子神色端詳,旋即一甩袍袖,不耐煩道:「本想有人指點,卻不料遇上一凡人……」

    林一聳聳肩頭,不以為然道:「凡人如何,仙人又如何?豈不聞:誰謂無仙,草芥升天;誰謂有仙,真龍可豢。牧人乃夢,實唯豐年;而你我之夢……」他抬手一指,帶著淡遠而又莫測的笑容接著又道:「無非是圖個云水逍遙罷了!」

    男子再次定睛打量,禁不住拱起雙手,詫然道:「您……原來是位前輩高人……」以他的修為,根本看不出林一的深淺。而林一話語中的立意高遠,彰顯境界通達,絕非等閒者可以信手拈來。不用多想,今日遇到的必是一位前輩高人!

    林一則是回首遠眺,兀自疑惑不解。許是禁制的緣由,即便是散開神識也看不清遠方的情形。此處所展現的幻象,究竟是何所在?

    「前輩!在下亟待躲避仇家而安心修煉,卻難尋去處,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在男子的眼裡,那突如其來的灰袍年輕人更添幾分高深莫測。他見對方依然沉默不語,謹慎中稍顯尷尬,拱手道:「請恕在下冒昧,告辭了……」

    林一循聲看去,笑道:「我也是初來乍到,又如何予以指點?而所在若是大商地界,不妨前往西疆的太平山脈。彼處甚為僻靜,倒不虞有人相擾。有山,名仙人頂……」他話到此處,笑著又道:「呵呵!道友總不該是來自大夏吧,若真如此,這因果循環倒也有趣……」

    只見那男子的臉色微變,後退一步,說道:「在下正是來自大夏,名啟元……」

    林一收起笑容,一時無言以對。

    玄元觀的祖師,玄元真人,便是來自大夏避難的築基修士,又名啟元!

    那自稱啟元的男子又是躬身一禮,鄭重道:「前輩乃仙人,無所不知……」

    林一嘴角牽動,再不多說,暗吁了下,旋即拂袖一甩,瞬間已是騰空而去。而帶著欣喜的話語聲卻從身後悠悠傳來:「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此去必有所得……」

    云天之中,四方茫茫。

    林一駐足云端,猶自暗暗搖頭。

    此地禁制古怪,奇遇連連。那個啟元、也就是後來的玄元真人,跑到偏遠的仙人頂開山立派,竟然來自於林某的指點?他最終一無所得,卻便宜了一個山村小子。

    莫道事出無因,萬般皆有緣法。若非如此,其間的諸多巧合誰又能說得清楚……

    林一默然良久,低頭俯瞰。腳下風雲變幻,已然不復從前的情景。而他還是遙遙拱手致意,之後繼續往前。適才所見的畢竟是玄元觀的開山祖師,雖說禁制玄幻,而匪夷所思,卻依然令人感慨莫名並似有所悟!

    不知接下來又會遇見什麼……

    一陣云光開合,景色又有不同。前方出現一處空曠的山谷,人跡罕至,鳥獸無蹤,唯余枯黃成片而草木凋零。那瑟瑟的寒風之中,更是透著無盡的荒涼與歲月的寂寞!

    林一從半空中緩緩落地,猶然不明所以。他兩眼中陰陽閃動,惕然四顧,未見異常,這才離地三尺徐徐而行。

    修為到了如今的地步,幻瞳早已收斂於無形之中,而威力卻是遠勝從前,想要看破天下禁制並非難事。不過,置身於此,所見到的一切遠遠超出了禁制的範疇。這分明就是一方真實的天地,卻均來自於時空的碎片而令人無所適從罷了!或者說,此乃天地的記憶,光陰的片段,又衍化出一道道別樣的風景,不管是否有緣遇到,它都曾經存在過!

    正如你我皆有過的經歷,某年某月某日,無意間出現的人或事,會讓你突然有種熟悉的恍惚,才有詫然,一切又消失的無從尋覓!豈不知那正是你我穿越時光的足跡,便如風過留痕……

    林一行走在荒蕪中,紛亂的心緒漸漸安寧下來。

    恰於此時,百丈外有星虹墜地,繼而砰然炸開,竟然從中閃出一道神情疲憊的人影來。那是一位鬚髮斑白的老者,洞天中期的高手。而他有所察覺,尚不及站穩,便忙著祭出飛劍在手,並驚慌喝道:「是你……林一……」

    林一止住去勢,同樣有些意外,隨聲道:「你是……?」

    竟在此處遇上了一位魔修,雖說叫不上姓名,而他卻認得林某人,應該是天寧、天棄的屬下。

    那人見林一神色如常而並無異狀,稍稍安心,應聲道:「在下潘平,與道友並無過節,不如就此別過……」他雖然沒有與林一打過交道,卻深知對方的厲害,匆忙敷衍幾句,這便要抽身離去。

    林一抬手制止道:「慢著……」

    自稱潘平的老者正自左右張望尋找去路,不由得一怔,失聲道:「你待怎地……」

    林一兀自站在原地,善解人意道:「林某並無惡意,問句話而已,呵呵……」他淡淡一笑,背起雙手,接著說道:「你且道出來由,以及天寧、天棄等人的去向,再要告辭也不晚……」

    潘平見林一的言語神情不似作偽,暗暗鬆口氣,遲疑了片刻,這才藏起飛劍,拱了拱手,說道:「天寧、天棄兩位長老已然前往混沌星域,最終如何不得而知。而在下修為有限,不敢往前,只得就地回轉,誰料靈動禁制太過詭異,直至今日才堪堪來到此處。還請林道友莫要刁難,或許再有幾日便可穿越而過……」此番倒是實話,要知道岳凡與台安兩位洞天后期高人也是歷經了兩年才橫穿星域。以他的境界修為,獨自一人全身而退著實不易。

    林一點了點頭,又問:「天寧、天棄一行,尚有幾人?」

    「伏靈長老遭創返回之後,魔城一行尚存八位高人與二十多位洞天中期的高手。那些道友與本人的情形極為彷彿,怕是早已設法自尋出路……」

    「轟——」

    潘平話音未落,數百丈外又是一道星虹墜地,並傳來驚天地動般的轟鳴,驚得他目瞪口呆而駭然變色。

    林一也是驀然一怔,抬眼凝神打量。

    只見飛墜的星虹濺出九彩霞光,隨之平地多出三道人影。那是三位身軀高大的中年男子,一為白臉、一為紅臉、一為黑臉,皆相貌威嚴而器宇軒昂,並長鬚飄飄且氣度不凡,唯周身上下衣衫破碎,看起來行跡有些狼狽。尤為詭異的是,突如其來的三人分明修為高強,卻難辨深淺……

    潘平甚為警覺,見狀不妙,急忙傳聲提醒道:「林道友快走……」他身為魔修的老人,從沒見過那三位男子。而靈動星域的禁制幻象太過於凶險,稍有不慎便會折身其中。之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且走為上策!

    林一點頭會意,而眼光猶自衝著遠處打量。

    潘平提醒之際,竟是直奔林一而來。或許在他看來,那三個男子要更為可怕!而與之剎那,三道強大莫名的法力從天而降。他才將動身便已掙脫不得,猛然僵在原地,頓時驚慌失措:「林道友救我……」

    林一站著未動,或者說,想動也動不了。三道陌生、卻又熟悉的法力已將四周緊緊禁錮,並阻斷氣機,百丈方圓之內渾如天地再造,使人置身其中而根本無從掙扎!

    與之同時,那三位中年男子已從數百丈外飄然而至,並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林一與潘平,繼而彼此相視,並說出一串古怪的話語。又過片刻,其中的白臉者帶著疑惑的神情轉過來結結巴巴說道:「此地……是否蠻荒所在……爾等……緣何懂得修行……」

    林一雖然遭遇不測,卻神態從容而一聲不吭。而他的心頭卻是一陣急轉,並在體會著禁錮法力的熟悉與陌生。

    潘平則是僵立在數丈之外,兩眼一陣閃爍。不過少頃,他驚慌的神情已漸漸轉為欣喜,並極為吃力地拱起雙手應聲道:「三位前輩可是來自九天的仙人?在下乃洪荒修士潘平,忝為魔城長老,諳熟八荒種種,若得追隨報效,榮幸之至也……」

    這人眼光老道,閱歷頗豐。他早已看出那三位男子的來歷不凡,可謂應變極快!

    而那三人並未因此釋然,反倒是面面相覷而疑惑更重。

    潘平自顧又道:「在下與魔城的諸位長老以及各方同道極為熟稔,可代為引薦。屆時我八荒萬眾得以仰慕仙顏,必將盛況空前……」他說到此處,不由得露出笑容而神采飛揚。天寧、天棄如何?凌道、青葉怎樣?皆不及九天仙人之萬一,若得親近或是指點一二,不啻於機緣天降啊!

    不過,這世間的事,往往與願望相悖。自以為是的結果,總叫人悔之晚矣!

    「砰——」

    一聲悶響,猶在喋喋不休的潘平戛然而止。隨即血光飛濺,整個人突然炸開。他連慘呼一聲都來不及,便已神魂俱銷!

    數丈之外,林一瞠目詫然。

    在毫無徵兆之下,便將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給輕易碾碎滅殺。如同對待螻蟻一般的簡單,卻又令人觸目驚心!

    恰於此際,莫測的殺機驟然而至。

    林一雙眉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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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4:2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天地過客

    淺而易見,叫作潘平的魔修在言語中觸犯了禁忌,這才惹來無妄之災。而那三位男子殺心已起,接下來絕不會手下留情!

    林一猶在錯愕不已,雄渾莫測的法力已從四面八方傾軋而至。他雖然自知不敵,卻也不肯坐以待斃,旋即兩眼中陰陽閃動,一雙無形的利芒奪眸而出。與之同時,他強行掐動法訣,並手掌環抱而猛然獨臂托出。

    一道光芒憑空出現,並霎時化作百丈、千丈、萬丈之巨。隨之剎那,「喀喇」撕裂,撞擊轟鳴,封錮四周的禁制盡數崩潰。

    那三個男子正要痛下殺手,眼前忽然血霧翻捲而天地變色,緊接著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洶洶而來,竟然逼得人連連後退。正當此際,所祭出的束縛法力已被強行破解。三人閃身躲到了萬丈之外,這才猛然驚醒過來。之前根本未將所困的灰袍小子放在心上,卻不料事出突然反而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林一卻趁勢抽身而退,瞬間到了數十里之外。半空中的那道光芒,隨之消失不見。而其尚未站穩身形,三道人影瞬息而至並堵住了前後左右的去路。他雙瞳一縮,袍袖一甩而背抄雙手,沉聲叱問:「彼此素昧平生,緣何這般苦苦相逼?」

    數百丈之外,那三個中年男子寂然而立。除了各自的臉色不同,威勢迥異,相貌五官以及神情舉止倒是極為彷彿。

    其中的白臉者與同伴換了個眼色,疑惑道:「據傳……此地蠻荒……未曾教化……又何來仙道中人……」

    紅臉者逕自叱道:「小輩……修為不足,怎能……修出羅天結界?」

    黑臉者更是乾脆,冷冷道:「還不束手就擒,不然……形骸俱銷……」

    白臉者又道:「兩位且慢……」他在幾次三番開口之後,好似已有所領悟熟悉,話語聲漸漸流暢起來,接著威逼道:「年輕人道出實情,或可保命!」

    林一眼光飛掠,瞬間已將那三個男子的神情看個清楚。他嘴角一撇,不卑不亢說道:「本人來自域外,今日恰好途徑此處。至於莽荒的詳情如何,實難道個明白!」

    「狡辯!」

    「找死!」

    「兩位稍安勿躁!」

    紅臉與黑臉的中年人正待發作,被白臉的中年人出聲制止。他端詳著林一,意外道:「原來你並非蠻荒人士,所言當真?」

    林一坦然道:「若有半句不實,天人共棄之!至於此地如何,才要尋人問個究竟,卻被爾等殺了滅口,徒呼奈何……」他有意避重就輕,卻也沒說假話。只是曾經的域外,實則另有所指。

    白臉中年人更加好奇,又問:「那你來自何方?」

    林一隨聲道:「仙人頂的玄元觀……」

    這回不但是白臉中年人神色茫然,便是他的兩位同伴也是一臉的懵懂。仙人頂的玄元觀?從沒聽說過啊……

    林一自顧又道:「哼!天有九重九,爾等偏守一隅又能知道幾何?妙成界天之上,只須穿越無上、玉隆、禁羨等幽冥寒地,便可抵達浩瀚無際的龍變界天。若再往上,還有大赤、禹余神鬼莫測,更莫提清微神界之玄妙萬端……」他話語淡定,神態從容,儼然一個胸懷天地而無所不知的模樣!

    那三位中年人相視恍然,其中白臉者更是連連點頭道:「原來你這小輩也是天外之人,怪不得一體三修而神通詭異!尚不知你是來自龍變、還是清微,之後又將去往何方?」

    林一兩肩一聳,含蓄不明道:「本人乃一天地過客,來自來處、去往去處,實不足道哉!」他見對方神色放緩,適時質問道:「三位前輩大開殺戒,所為哪般?」

    白臉中年人並未追問,而是擺出釋然狀,搖頭自語道:「你一個小輩,又怎會來自清微神界。淺而易見……」他以為猜到了林一的來歷,轉而與兩位同伴含笑示意。三人漸漸收斂殺機,卻還是圍在四周而不肯退去。

    紅臉的中年人心直口快道:「我等來到此處,只為弘法布道。但有草芥,理當翦除乾淨……」

    黑臉的中年人則是陰沉道:「小輩,你且追隨左右,不得忤逆……」

    林一還是泰然自若的樣子,卻時時刻刻留意著那三人的一舉一動。

    有關靈動星域的禁制詭異,早已有了領教。在這凌亂的虛空中,遇上了當年來自九天的仙人並不奇怪。而正如對方的言外之意,洪荒只是一個沒加開墾的地方,躲災避禍的後花園,絕不容人染指,更不允許其他的道統存在。若有不測,則必將予以翦除殆盡。故而,之前的潘平本想討好,誰料反倒惹來猜忌,以至於稀里糊塗送了性命。所謂的弘法布道,看似恩澤萬物而惠及八荒,誰說又不是私慾作祟呢!

    而林一見對方軟硬兼施脅迫自己入夥,忽而對神秘的九天少了幾分興致。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不過,借用明夫人的一段話,不管是否故作玄虛,總算是暫且擺脫了危機。之前從明夫人的口中得知,八荒乃九天最為荒僻的一層界天。之上的妙城界天,不僅廣袤數倍,機緣無數,且仙人眾多,遠遠出乎想像。而妙成之上,無上、玉隆、禁羨盡為幽冥寒地而極難穿越;再之上的龍變,又要更為浩瀚無際;若是穿過大赤、禹余,便可抵達清微神界,得享永恆,等等……

    林一默然片刻,並未抗爭,拱了拱手,面帶微笑道:「承蒙高人賞識,榮幸之至也!」那三人見他順從,這才撤去了戒備,並聚到一處漸漸靠近,接著又頗為詭異地緩緩合體成為一人,繼續出聲詢問:「小輩如何稱呼……」

    與此瞬間,禁制變化而天地迥異。

    轉眼之間,山谷消失,人影無蹤,無邊無際的暗空霍然而至,並有罡風呼嘯而殘星翻滾,儼然已是回到了初入靈動星域的情景。

    林一早有所料,以不變應變,借勢落在一塊懸空的星石之上,並順手拿出了紫金葫蘆灌了口酒,隨即又眺望四周而感慨莫名。直至片刻之後,他才帶著幾分餘悸暗暗鬆了口氣。

    所遇的幻境看似尋常,實則凶險萬分。若是所料不差,那三人的修為分別為妖、魔、仙,且極為的強大,最終卻三清合體而化作一人。不用多想,那人的修為至少到了玉清境界。或許他已修至羅天三境之後期大成,只怕與當年的帝奎仙皇相較亦不遑多讓!適才倘若稍有差池,林某必將重蹈潘平的覆轍!

    如此看來,當年的九天仙人太過於強大,並強大到足以改變洪荒的一切!豈非是說,洪荒始終處於操縱之中。前有古仙人,今有明夫人……

    此外,在靈動星域遭遇幻境之時,只須順其自然而見機行事,想要擺脫困境倒也不難……

    林一獨自飲了幾口酒,見足下的星石尚算安穩,且四周並無異狀,索性收起葫蘆盤膝而坐,並於歇息之際沉浸心神。

    在氣海的結界之內,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猶在抬頭四望而神色茫然。適才天地震動,著實令人錯愕不明。而此時重歸安靜,伏靈她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恰於此時,一道灰袍人影飄然而至。

    伏靈早已是見怪不怪,帶著幾分戾氣叱問道:「林一,你在搞什麼名堂?」

    林一化身來到結界之中,並未應答,而是淡淡說道:「道友的傷勢有所好轉,可喜可賀!」

    他在十餘丈外止住身形,轉而眺望遠方。直至此時,結界已近數十里的方圓,且地勢凹凸而高低有致,隱約顯出幾分天地雛形。目睹變化,鬱鬱為之一掃而空!

    「哼!」

    伏靈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難以脫身,為何不能靜養療傷?除非你要殺了老身,不然老身就此長住下去,看你最終又能如何……」

    林一微微一笑,大袖輕拂。

    與之瞬間,雲霧倒捲。曾經十餘丈的一小塊地方頓時變化,並持續增至千丈的方圓。且其中不再雲霧遮擋,而是凸顯一片平坦的山坡。乍然一見,四周頗為寬敞。

    伏靈所困之地逼仄狹小,業已習以為常,如今四方驟然一闊,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她帶著愕然的神情,疑惑道:「如此偌大的所在,均為老身所有?」

    林一點了點頭,不以為然道:「假以時日,此間將更為的開闊!」他丟下一句話後不再多說,轉身抬腳便走,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十餘里之外。

    前方乃是禁制隔開的另外一片天地,有一點毫不起眼的火光悠悠高懸。那是天煞雷火,雖然像是微弱的星光,卻已融入結界並映照四方。除此之外,靜寂中還有數十道虛幻的身影或坐或立修煉不止。而天魔九印的修煉依然收效甚微,即使悟出最後兩式手印,每每因修為不濟的緣故而難以疊加施展。

    林一沖著前方打量了一眼,無奈之餘抬手摸向眉心。而隨著三修合體,眉心的印記早已消失。他一甩袍袖背抄雙手,這便要抽身離去,卻又好似有所領悟,旋即若有所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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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2 15:0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惠及後人

    暗空中罡風呼嘯,青煙瀰漫,星石翻滾,使人惶惶然不知所去。

    林一歇息過後,還是繼續默默往前,像是天地間的一粒塵埃在隨風飄蕩,卻又執著地尋找著屬於自我的方向。途中不斷遇見各種的幻象,皆栩栩如生並蠱惑心智。他要麼靜靜旁觀,要麼順其自然。於是乎,他總能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

    那早已發生過的一切,無從逆轉。面對曾有的缺憾與失落,與其追悔,或是盲從,倒不妨嘗試著去改變自己。正如所言,他林某人只是紅塵過客。來無起始,去無終極。恰如飛鴻掠影,又似星光搖曳。匆匆剎那間所改變的只是一種落花不驚、云水由心的天地情懷,而唯一不變的則是本性與初衷!

    亦唯有如此,來日的路上才能多出幾分灑然與從容!

    不知不覺間,大半年過去。

    林一帶著幾絲疲憊的神色緩緩止住了去勢。

    透過漫天的青煙,可見前方有星光盤旋。遠遠看去像是彩虹彙集而斑斕耀目,又似夜空中綻開粼粼的波光而煞是奇異。

    記得岳凡有言在先,眾人分頭穿過靈動星域之後另行匯合。

    那百萬里之外的情景,應該便是所謂的「星虹海」無疑。如此這般,便算是穿過了靈動星域?而老龍、虎頭,還有仙奴有無如約抵達?

    林一遠眺片刻,又回看左右。暗黑如夜的星域中,神識所及並無其他的人影。

    依照常理,在星空中長途跋涉倒也稀鬆平常。而這半年來所消耗的並非修為,而是心魂之力。便如同在短短的歷程中,經歷了無數萬年的光陰歲月。其間的跌宕起伏與諸多的感慨,著實一言難盡!

    百萬里之遙,須臾即至。

    當前方的青煙散盡,天地間忽而一靜。那呼嘯的罡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浩瀚無際的暗空。還有一片數千里方圓的星光在暗空中寂然盤旋,像是凋零的焰火而久久不甘寂寞……

    林一知道自己穿越了靈動星域,卻無暇看清四周的情形,便直奔那星虹海的方向飛去。

    在星虹海的千里之外,漂浮著一塊數里大小的殘星。

    那殘星之上,竟然盤膝坐著幾道人影。其中一位鬚髮銀白的老者正是妖荒的畢亢,忽而從靜坐中睜開雙眼並回首張望。左近的四位男子同時有所察覺,一個個神情詫然。

    不過轉眼之間,林一來到了殘星的上方。

    畢亢神色莫名,緩緩起身相迎。餘下的四位男子則是法寶在手,竟是各自離地散開並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林一俯瞰下方的殘星,衝著畢亢點頭示意,接著轉向千里外的旋轉星虹,繼而又散開神識看向四周,直至片刻之後才從半空中悠然而落,卻看都不看那四個蓄勢以待的修士,便冷然出聲道:「不想死的,給本尊滾開!」

    那四位男子,分別是兩個中年人與兩個老者,均為洞天中期的高手,從衣著打扮看來,應該是來自於魔城的修士。當其見到從天而降的灰袍身影如此的強勢並目空一切,各自有心爭執卻又暗暗顧忌。

    突然現身的灰袍的年輕男子並非別人,而是威震八荒的人物,大名鼎鼎的林一。試問,魔城的同道誰不認識他?

    「老弟……」

    便在四位魔城修士遲疑之際,畢亢竟然出聲求情道:「那幾位道友也是領命在身,無須予以計較。而老弟你……」他手扶長鬚,神色端詳,眼光中透著些許疑惑,又道:「緣何尋至此處?」

    林一的雙腳輕輕落地,而內斂的威勢還是橫溢而去,逼得那四位魔城修士往後躲避,各自一時不敢出聲。他眼光冷冷一掠,轉而落在幾丈外的畢亢身上,這才神色緩和下來,嘴角微微一翹,含笑道:「我還要詢問兄長的來由,你又怎會落到如此的境地……」

    畢亢相貌如舊,而蒼老的容顏卻倍添幾分蕭瑟的疲憊。尤其他高大粗壯的腰身微微佝僂,顯然是傷勢在身而狀況不堪。

    「兄弟我先去了妖荒,殺了魔城的景沙以及爪牙。之後又前往中野,殺了丙凡,並一舉克定魔城。當聽說兄長遭受脅迫,這便一路追來相救……」

    林一雖然佯作詢問,卻早已知曉妖荒陷落的前因後果。他不等畢亢應聲,輕描淡寫般地又道:「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不虛此行啊!兄長既然無恙,不妨就此回轉,以免角霸、鬥將與天星惦記……」

    景沙與丙凡,乃是魔城的長老,均為洞天后期的修為,成名已久的高人,竟被這個林一先後滅殺?尤為甚者,他還攻取了堅不可摧的中天魔城?

    那四位魔城修士禁不住面面相覷,隨即不用招呼,各自再次退後,遠遠躲到了十餘里外的暗空之中。說千道萬,還是自家的性命要緊!

    畢亢同樣是驚訝了一聲,並微微動容。他對於林一的扶危救困,深表感激;對於林一攻克魔城,大為震驚;而林一為了搭救自己竟然不辭勞苦一路追來,又怎能不讓人銘感五內?他情不自禁,失聲道:「老弟!你為了愚兄……我……」

    一個活了無數萬年的老人,突然語無倫次。而有生以來,見過狡詐,嘗過血腥,卻還從沒遇到過如此的坦蕩情義。天高地厚,莫過於此!

    林一見畢亢失態,也是有些意外,不著痕跡地擺了擺手,笑道:「我不過是順道而為罷了,兄長無須介懷!」他見那四個魔城修士不敢相擾,便往前走了幾步,又道:「且容我歇息一二,再敘話不遲……」

    畢亢忙伸手相邀,兩人相對而坐。

    林一歇息之際,仍然不忘留意著四方的動靜。正前方則是那片詭異的星虹海,兀自旋轉不休,並從中不斷飛出零星的殘石,並拖曳著淡淡的虹光,轉瞬間墜入暗空的深處而消失無蹤。再往遠處,則是沒有窮盡的黑夜。不見日月星辰,便是神識也難以看到盡頭。

    「那片殘星的漩渦,據說是混沌、靈動兩處星域分離時所殘留的景象。其飛虹壯觀,密集如海,故有此稱……」

    畢亢有感而發,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並接著說道:「愚兄我淪落至此,情非得已啊……」

    當初妖荒遇難而危在旦夕,畢亢為保傳承不失,只得向天寧、天棄妥協,且立下了永不背叛的誓言。而這並非他委曲求全的真正緣由,關鍵在於天寧在暗中許諾了非比尋常的好處。對方親口許諾,只須投誠歸順便可分享上古神器所藏的九天門徑。而這對於洞天后期的他來說,無疑是突破修為的一條捷徑。無論如何,他都難以抵擋這個誘惑!

    不過,便在畢亢忍辱負重的時候,凌道、青葉望風而至。那對師兄弟,算是徹底攪亂了魔城一統八荒的大計。於是他便跟隨著追殺而來,並好不易穿越了靈動星域,卻因奔波之苦而牽動了傷勢,這才不得不就此止步歇息。天寧、天棄放心不下,命四位魔城修士留下陪伴。與其說是陪伴,無非是行看管之實罷了!

    此後,天寧、天棄又帶著幾位長老,以及十餘位洞天中期的高手,繼續追殺凌道、青葉。而那對師兄弟則是逃入混沌,並誘使眾人尾隨而去。直至今日,追逐的雙方始終不見回轉。

    「據悉,混沌星域極難穿越。其中虛空碎亂,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銷的下場。凌道與青葉分明有借助地利之便的企圖,天寧、天棄則是依仗人多勢眾而無所顧忌。依我之見,老弟孤身一人不宜涉險……」

    畢亢說到此處,不無誠懇地點了點頭,並拱起雙手,鄭重又道:「老弟身為千荒至尊,並強取魔城,不妨接掌妖荒而成就帝皇大業!愚兄已是老朽不堪,且就此託付……」他在交代後事,顯然是對天寧的承諾深信不疑。

    林一默默傾聽,手裡把玩著紫金葫蘆。而他卻沒有飲酒的興致,只將眼光掠向四方並神有所思。

    那四個魔城的修士始終不敢靠近,卻又心存僥倖地躲在十餘里外的暗空中而徘徊不去。除此之外,依然不見老龍、虎頭、仙奴,或是岳凡、台安的到來。

    林一察覺畢亢不再出聲,獨自微微一笑,接著又沉吟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兄長能否聽我一句勸告?」

    畢亢正自等待回應,沒加多想,忙道:「老弟但說無妨……」

    林一慢慢回過頭來,沉靜說道:「即刻回轉妖荒,莫再參與紛爭!」

    畢亢微微一怔,不解道:「這……」

    林一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天寧、天棄以為神器在手,便可尋獲門徑而抵達九天,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而所謂的九天,並非仙道樂土。兄長與其捨命前往,不如留在洪荒享受安逸!」

    畢亢神色不甘,辯解道:「愚兄年邁,修為難進,若是錯過九天門徑,只怕再無機緣……」他所吐露的心聲,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苦衷。修為到了洞天后期,便就此止步不前。那羅天三境,便如一道永遠無法踰越的鴻溝。若能前往九天,或可尋得轉機。既然如此,誰又肯輕易錯過這偌大的機緣呢!

    林一見畢亢不肯死心,早有所料,斟酌了一下,改作傳音道:「實不相瞞,我此行解救兄長之外,還要對付天寧、天棄。至於最終如何,暫且無從得知。故而,煩請兄長走一趟千荒的九龍塘,以便《三皇經》惠及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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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3 14:0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有諾必踐

    《三皇經》,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字眼。

    畢亢心頭一振。

    《三皇經》不僅僅是仙道修煉的無上法典,更是牽動八荒風雲並造就了無數恩怨情仇的神秘傳說。難道林兄弟要將那仙家至寶託付給自己,太過於叫人意外……

    林一卻不再多說,盤膝而坐的身影忽然凌空而去。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十餘里外。

    那四位魔城修士猶在遠處張望,卻突然被禁制捆縛,各自才要掙扎,隨即在半空中失去了身影。

    林一併未作罷,而是繼續往前奔去並抬手召出了金龍劍。一塊數丈大小的殘石正自迎面翻滾而來,「砰砰」作響中便已被劍光掐頭去尾削成了石碑狀。他袍袖一捲,倏然返回,逕自落在了畢亢的數十丈外,接著又轟然一聲擲下石碑,這才緩緩坐下並凝神有思。

    畢亢不明所以,瞠目詫然。

    那四個魔城的修士是生是死?倘若天寧、天棄歸來不見了屬下的蹤跡,自己又該如何交代?還有林兄弟竟然雕刻起了石碑,他是閒著無事,還是另有用意?

    林一靜坐片刻,舉起金劍凌空指點。他面前不遠處的石碑卻毫無動靜,只有一道道無形的劍氣蘊含著強大的法力在暗空微微閃爍。直至一炷香的時辰過後,他又收起金劍,祭出了一道道禁製法訣……

    畢亢不便近觀,只得靜靜等候。

    兩個時辰過後。

    林一終於停了下來,並含笑抬手示意。

    畢亢急忙起身走了過去,抬眼打量中還是不免神色疑惑。

    那塊星石打造的石碑,形狀極為簡樸,通體黝黑而光滑,並散發著幽冷的星芒氣息。高大的碑身,約有三丈長、八尺寬,一尺多厚,隱約可見有禁制籠罩,而神識之下卻什麼都看不到,渾然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不過,愈是平凡,便愈是不簡單!

    「在石碑的三寸深處,有我拓下的法力神識印記,為《洞真經》與《洞玄經》各一部。其內外密佈禁制千萬道,非洞天后期圓滿的境界而不得略窺一二。但若心存不軌,或是強行窺覬,經文便將隨同石碑一起崩塌損毀,切記……」

    果不其然,碑中竟然藏著兩部經文。而那星石歷經了萬千年的淬煉,堅硬異常,稍加煉製,再嵌入經文,並又法陣禁錮,堪稱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畢亢恍然之際,林一接著說道:「若得兩部經文,加以體悟之後,想要突破至羅天三境並非難事!兄長可將此碑帶到明崖的九龍塘,但願妖荒與千荒兩家結盟而守望互助。此外,我有書簡一道,傳與沈元子、馬明子等長老……」

    林一沒有忘了當初的承諾,在石碑中留下了兩部經文的精髓要義,並傳下玉簡以便千荒的各位長老遵令照辦。而他假手畢亢,無非想要藉機扶持對方一把。不管是對妖荒、還是千荒,此舉堪稱有始有終!

    不過,他並未將《洞神經》與《太素經》拿出來分享。人人緣法不同,天道神機莫測。凡事過猶不及,適可而止就好!

    「兄長,是否還堅持前往九天?」

    畢亢信手接過玉簡,猶自心緒澎湃,忽聽詢問,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愚兄定然不負所托,只不過……」

    回頭帶著石碑前往千荒,必將受到厚待。從今往後,兩家交好,妖荒的高手便有了參悟經文之便利,來日突破修為或可水到渠成。既然如此,又何必感冒風險而前往九天呢!

    畢亢話才出口,又禁不住遲疑道:「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若是知曉《三皇經》的存在,又豈肯善罷甘休。況且愚兄許下誓言,不得與魔城為敵……」他言外之意,還是怕天寧、天棄找麻煩。

    林一從地上站起身來,圍著高大肅穆的石碑踱著步子。

    人這輩子想要打造一尊石碑很容易,而想要為自己留下一座碑卻很難!至於身後的功過是非,自有後來人評說論定!

    畢亢見林一沉吟不語,還以為他拿不定主意,很是婉轉的提示道:「老弟!不若一同返回,以便角霸、鬥將、天星拜你為尊……」

    林一腳下站定,不急不緩地說道:「兄弟我曾有言在先,即便是天寧、天棄擁有神器,也難以尋至九天。眼下此時,我不妨再說一句……」他看向畢亢,眉梢一挑,傲然又道:「那群魔修的高手既然來到此處,便休想回轉!」其話語沉著,神色淡然而又堅定!

    畢亢禁不住驚噓了一聲,手揪著鬍鬚,難以置信道:「老弟!憑你一己之力,難有半分的勝算,決不可貿然大意,以免自誤……」

    想想也是,無論是天寧、天棄與幾位魔修的長老,還是凌道、青葉兩位成名已久的魔尊,均為叱咤洪荒的絕頂高手,莫說以寡敵眾強弱懸殊,即使單打獨鬥也難佔便宜啊!而林一竟然要獨自去對付諸多凶悍的強敵,著實出乎想像!

    林一不予作答,只是嘴角微翹而似笑非笑。

    恰於此時,遠處冒出一道人影,並遙遙傳聲大喊:「老大……」

    與此同時,又有一男一女穿過罡風而來。

    畢亢驀然一驚,急忙大袖甩動。不遠處那塊矗立的石碑瞬間消失不見,他這才稍稍安心並回頭張望。《三皇經》事關重大,在返回之前絕不能走露半點風聲。如若不然,勢必惹來滔天大禍!

    林一倒是神色如常,並衝著遠處的人影點頭示意。

    那相繼現身的並非別人,乃是虎頭、老龍與仙奴。不用多想,岳凡與台安也應該距此不遠!

    轉瞬之間,三道人影由遠至近。

    虎頭扛著鐵棒,火急火燎般地吼道:「哎、我說老大,總算是尋見你了……咦?還有畢亢這老傢伙……」

    老龍拎著銀刀,威武的神態一如從前,只是年輕而硬朗的面容上多了幾分風霜之色,出聲道:「老大,兄弟如約而至……」

    仙奴來勢如風,搖曳婀娜的身姿便如夜空中一道靚麗的云光,她人還未至,便已情不自禁地又驚又喜道:「師父……」

    三人到了跟前,落下身形,又相繼給畢亢打了個招呼,隨即已將林一圍在了當間。

    林一背抄雙手面容帶笑,來回打量著面前的三人,溫和道:「無恙便好……」

    仙奴身影兒一閃,便已到了師父的身旁,並昂起精緻如玉的小臉,一雙明眸中閃動著親暱的敬意,欣然道:「師父!那星虹漩渦很是壯觀,遠遠便可瞧見,倒不虞迷路呢!」或許在她的眼裡,所仰望的已不僅僅是師父,還是曾經恩重如山的主人,關愛有加的兄長,此生此世的依賴!

    林一低頭一瞥,陰陽雙瞳中瀰漫著淡淡暖意。

    老龍長舒了一口氣,順勢收起銀刀並抱起了膀子,坦誠道:「有兄弟相伴,此生無憾……」

    他與仙奴對靈動星域的遭遇皆閉口不提,而言談舉止間卻透著意味莫名的感慨!

    不·············過,人與人不同。心境簡單者,素來講究個粗獷自然!

    許是老大林一的問候有所觸動,虎頭忽而怔了一怔,隨即扔了鐵棒一把抱住老龍的肩頭嗷嚎起來:「哎、我說兄弟,虎哥真是窩囊啊,竟然眼睜睜看著而無從施救,要來修為神通何用……」

    老龍被稀里糊塗地嚇了一跳,猛地搖晃膀子掙脫出去。

    林一與仙奴也是猝不及防,雙雙錯愕。

    哭泣流淚不奇怪,卻要看那人是誰。換成虎頭那傢伙,可不是嚇人一跳!

    虎頭被閃了個趔趄,頓時空張雙手而尷尬原地,乾嚎聲隨即戛然而止。他自知失態丟醜,滿不在乎地吭哧一聲,揮臂抓起鐵棒攥在手中,咧開大嘴故作玄虛道:「虎哥此行略有所悟,種種不為外人道哉!哼哼……」他自打圓場,轉而又神氣活現道:「畢亢妖尊,你來此作甚……」

    林一與老龍換了眼神,彼此相視無語。

    畢亢目睹著林一的兄弟重逢,在一旁是羨慕有加,卻不料迎來虎頭的詢問,一時之間不好作答,只得手扶長鬚說道:「這個……那個……」他話音未落,急忙抬手指向遠方。

    便於此時,又有兩位老者的身影一前一後飛來。

    畢亢看清來人,神色一凜,悄聲示意道:「林老弟!且小心……」

    林一應聲點頭,卻輕鬆故我。不僅如此,老龍、虎頭,以及仙奴也是從容自若的模樣。

    不消片刻,那兩位老者落在了殘星之上,雙雙舉手致意:「岳凡、台安晚到一步,還請林尊恕罪!」兩人施禮過後,又沖著畢亢寒暄道:「畢亢妖尊,幸會……」

    見此情形,畢亢愕然不解。

    林一適時分說道:「岳凡與台安兩位道友早已棄暗投明,並隨同林某討伐亂賊餘孽……」

    畢亢恍然大悟,卻還是忍不住連連搖頭。

    岳凡與台安,均為當年魔城的四大長老之一,威震洪荒的洞天后期高手,卻心甘情願臣服於一個後來居上的年輕人。由此看來,他林一成就帝皇霸業乃是眾望所歸。而他又為何要將《三皇經》轉交託付,莫非他要前往九天而一去不返?若真如此,留下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豈非要遺禍無窮……

    畢亢擔憂之餘,出聲道:「老弟!你……」

    林一像是看透了畢亢的心思,不容他多說,抬手制止道:「兄長莫忘了小弟所托,此舉干係著洪荒萬眾以及道法的傳承。且路途艱辛,不妨及早回轉!」他見對方還是心存顧慮,沉著又道:「林某雖為俗人,卻言出必行、有諾必踐。兄長安心離去便是,首尾有我一人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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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4 16:27: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分道而行

    殘星之上,靜靜佇立著六道人影。

    眾人在目送著畢亢遠去。

    畢亢攜帶著經文石碑,自知干係重大。他沒再遲疑,帶著慎重的神情急匆匆走了。當其重返靈動星域,並消失在罡風中的那一刻,有人說話:「諸位!我等也該啟程了……」

    啟程,往何處去?

    老龍、虎頭、仙奴看著林一,只等著他的再次出聲吩咐。

    岳凡與台安面面相覷,忍不住說道:「林尊!畢亢雖然指出天寧、天棄等人所去的去向,而混沌星域廣袤無際,即便我等隨後追尋,也未必能觸及後塵。此外,若說靈動星域乃是虛空錯亂之地,那混沌星域則是更加的撲朔迷離。其中暗黑莫測,禁制詭異,且絕境密佈,稍有不慎便將難以脫身而神魂崩潰。以謹慎起見,不若再斟酌一番……」

    這兩位雖然歸順,卻不是糊塗人。明知送死的勾當,換作是誰也不樂意。

    林一出聲之後,沒再囉嗦,而是抬手虛空一抓,指尖多出了五點豆粒大小的微弱光芒。那是神識凝集,比起玉簡的用途更加高明強大。他屈指一彈,五點神識飛向四周。

    老龍、虎頭、仙奴站著未動,任憑一點光芒飛入識海。岳凡與台安則是伸手去抓,旋即各自若有所思。

    那凝聚的神識之中,乃是一條途徑,所去蜿蜒曲折,且甚為詭秘繁雜,卻也拓印了左近的地理星辰,倘若照此尋覓倒也行走不難。而其萬萬里的盡頭突然中斷,顯然並非完整……

    林一說道:「此乃穿越混沌星域的捷徑,爾等不妨結伴同去,待來日相聚,再行計較……」

    仙奴愕然道:「師父要去何方?」

    老龍也是不解道:「老大!您緣何獨行……」

    虎頭直截了當道:「那不成,我與老大同行……」

    岳凡與台安則是疑惑不語。這位林尊竟然真有前往九天的途徑,卻又為何此時才拿出來,且沒頭沒尾而真假難辨,莫非他還暗藏著一手?

    林一繼續分說:「我要前去尋找天寧、天棄,以及凌道、青葉的下落。爾等若是同行,屆時莫說穿越混沌,只怕根本就無從兼顧而自身難保!」他擺了擺手,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我意已決,事不宜遲……」

    老大就是老大,意味著說一不二。

    虎頭見林一話語乾脆而神色決斷,也不敢貿然爭辯,獨自一人哼哼了聲,雖還不服不忿的模樣,人卻變得老實起來。

    老龍已然猜到了林一的用意,不再動問。若非前途凶險,老大斷不會如此的輕裝簡從。眾人跟著只能添亂,倒不如分頭行事來的利索。他拱起雙手,正色道:「老大放心便是,我與虎頭定當護得奴兒的周全,你且多多保重……」

    仙奴抿著嘴角,一聲不吭,只是退後幾步躬身施禮,秋水般的雙眸中透著難離難捨。在師父的面前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可以撒嬌,她一個女兒家再也清楚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蘭心蕙質與善解人意,才讓林一之外的老龍與虎頭也對其寵愛不已。

    而不管是老龍、虎頭,還是仙奴,對於所得到的途徑均無質疑。

    這便像是至親至近的家人,有著自然而然的信任。也唯有如此,彼此才能在關鍵的時候生死相托而患難與共。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肝膽相照,或是手足情深。正如之前所言,處人為事,還須講究個誠信之道。哪怕是吃點小虧也無妨,自有天道損補。而深得此中三味者,且不說秉性如何,至少境界通達而問心無愧,誰說又不是一種境界呢!

    而岳凡不是老龍與虎頭,也不是仙奴,在忖思了片刻之後,忍不住說道:「林尊!這路徑不全,倘若你我難聚,又該如何是好……」他眼光一瞥,身旁的台安跟著點頭附和。

    這兩位高手為何歸順,當然是為了九天。而所持的路徑殘缺不全,願望如何實現?到時候進退兩難之際,若再遇上凌道、青葉兩位魔尊,那才是有口難辯。既然干係自身前途,此時不妨將話說個明白。

    林一面對岳凡與台安的質疑,不以為忤,耐著性子說道:「即便兩位持有完整的九天途徑,也難以穿越天地壁壘。」他不容對方發問,拂袖又道:「就此暫別,到時候自見分曉。還望諸位結伴相助,莫讓林某牽掛!」言罷,其凌空踏起,稍加張望,隨即頭也不回疾馳而去。

    事已至此,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岳凡與台安換了個眼色,這便要動身啟程。所去的途徑留存在識海之中,只須就著尋覓前行便可。見老龍帶著虎頭、仙奴已搶先一步騰空而起,兩人急忙緊隨其後。

    一行人就此分開,所去方向不同。

    老龍與虎頭兄弟倆帶著仙奴,以及岳凡與台安,五人直奔左手一方,並避開了星虹海,迂迴繞彎而去。

    林一則是直奔星虹漩渦。

    那星虹海足有數千里的方圓,無數的星石盤旋不止,拖曳的星虹長短各異,乍然一見還真像是攪動的漩渦,只是多了斑斕耀目的虹光與凌亂莫名的氣機。正為此故,神識難窺端倪。而此時突然陷身其中,霎時天旋地轉而流光溢彩。頓然之間,竟然叫人一時難辨方向而難以自我!

    林一隻管收斂心神一路往前,並極為小心地避開飛旋的星石。

    不消片刻,便已接近了漩渦的核心地帶。他本以為應該遇到巨大的星核、或是星體,誰料星虹海的當間竟然是一團虛無的光芒。且其中黑白環繞,而彼此相容,卻又陰陽分明,便像是他生有幻瞳的眼。虛納萬物,變幻乾坤……

    林一沒作遲疑,逕自穿過那團奇異的光芒。眨眼之間,天地迥異。他去勢如舊,卻在匆匆之際回首一瞥。

    畢亢帶著經文石碑,提前一步踏上返程。老龍、虎頭、仙奴等五人,業已漸漸走遠。

    如今洪荒諸事已罷,再無羈絆,林某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天寧、天棄,林某來了。凌道、青葉,彼此勝負未分,且看最後誰是贏家!

    不過,所知的途徑只有一條。想要在凶險莫測的混沌星域尋到對手,接下來並不容易……

    當分頭行事的畢亢、林一,以及老龍等人相繼離去,四方回歸沉寂。唯有星虹漩渦尚自旋轉不息,一如萬千年以來的情景。而未過半個時辰,遠處的罡風中竟然緩緩飛出一紅一黑兩道闇弱的光芒。轉眼之間,光芒消失,隨即現出兩道人影。其中的男子黑臉彪悍,女子紅衣似火,卻躲躲閃閃而似有顧忌,直至片刻之後,才各自鬆了口氣,卻又禁不住爭執起來。

    「差點撞見大師兄,好險!」

    「天星,你不如就地回轉,以免兩位師兄掛念!」

    「哼!我才不呢,如今的妖荒暮氣沉沉,生生悶死個人,你且自己回去便是!」

    「我有事在身……」

    「你言不由衷,豈能瞞得過我。即便央求林老大煉製玄冰寒玉,又何須追至此處?」

    「這……且罷,此去還須聽從為兄的吩咐!」

    「嘿嘿,一言為定!林老大若是知曉我兄妹追隨而來,定會大吃一驚……」

    「他適才好像有所察覺……」

    「怎麼會呢?我二人潛伏隱秘,便是大師兄也不曾留意。他若有察覺,為何又佯作不知……」

    「他待人寬容,且重情重義,或是留有情面,或是暗中默允……」

    「如此便好,趕路要緊!」

    「慢著!林老大與老龍等人分道而行,必有蹊蹺……」

    「哎呀,我等又該如何……」

    不用多想,潛行至此的一男一女正是鬥將與天星。這對師兄妹找了個藉口逃出了妖荒,原本想著趕往千荒尋找消遣,恰好途中聽說了魔城巨變,以及諸多高手前往靈動、混沌的傳聞,便忍不住一路跟來湊個熱鬧。與其想來,若是不能遇見林一兄弟三人,至少可以打探一下大師兄畢亢的安危狀況。

    如此這般,鬥將與天星踏上了遠行的征程。

    當這對兄妹倆穿越靈動星域,適逢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大戰。其各自不敢莽撞,便憑藉著天賦神通藏身於罡風中靜觀其變。而諸多高手追逐遠去之後,兄妹倆還是遠遠躲著不敢現身。因為大師兄畢亢尚在,若是知曉師弟、師妹逃出妖荒必然責怪。直至林一現身,大師兄離去,兩人情不自禁衝動起來,並再也抑制不住一個念頭,那就是追隨林老大而去!

    只不過林一與自家兄弟的分道而行,讓這兄妹倆一時沒了主張。

    天星明眸閃動,建議道:「三師兄,你我不妨左行。虎頭那傢伙雖然可惡,卻也有趣。他若敢耍橫,我一腳踢飛了他,嘿嘿……」她還不忘扭動身軀作勢欲踢,顯得極為振奮,一襲紅衣凌空飄舞,整個人更添幾分火辣妖嬈!

    鬥將則是沉穩許多,想了想說道:「林老大獨自一人,若有不測,或將孤立無援,我想右行……」

    天星忍不住脫口而出:「還有老龍呢,那傢伙都拋下老大不管不顧,你又何必討嫌,莫非比他厲害不成……」她無意中表露心聲,那就是老龍比三師兄厲害!

    鬥將並未在意,而是遲疑道:「這……」

    天星趁機說道:「三師兄,不容耽擱,再晚一步便難尋老龍、虎頭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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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5 14:5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乖戾無常

    林一穿過了星虹漩渦,疾馳如電。

    而前方茫茫,渾如黑夜無邊。人行其中,方向難辨。愈是往前,漸漸給人停頓不前的錯覺。

    林一卻是毫不理會,只管全力飛遁。

    無論是典籍所載,還是星圖所示,除了「九星連珠」時異動異象之外,要想抵達混沌星域,則必須穿越靈動星域。由此可見,兩地相連。至於為何始終不見混沌星域的出現,或許相距太遠的緣故。

    此外,從畢亢口中得知,凌道、青葉,以及天寧、天棄等人,均從星虹海橫穿直行而去。若想追上那夥人,只得隨後尋覓。而那同為魔修的雙方糾纏至今,又是怎樣一個情形,著實令人有些好奇。最好是兩敗俱傷,由林某人來收拾殘局……

    林一獨自一人,灑然無羈,豪氣大生,不免想著好事,卻也沒忘盤算著種種突發對策。

    不知不覺,三日過去。

    《天地訣》多快啊!放眼洪荒,比肩者屈指可數。

    林一趕路正忙,前方突然閃過一道光華。或者說,那是一道五彩的光環。詭異、突然,卻又極為微弱而毫不起眼。才有察覺,他便直接穿透那道光華。緊接著又是彩霞晃動,直至片刻之後才寂然消停。而四周景物迥異,儼然置身於另外一片天地之中。

    莫名其妙之間,便已闖入了混沌星域?

    林一緩緩止住了去勢,並上下左右前後張望。

    那光華並未真正消失,而是懸浮天邊,並環繞萬千里,將所在四方包裹成一個巨大的渾圓。其恰如籠罩的卵殼,隱隱散發著五彩的光。肉眼或可分辨,而神識之中卻一無所見。它儼然又是一道混天壁壘,阻斷了內外氣機。尤為甚者,那光華竟在緩緩旋轉。所牽動之下,這方虛無的當間同樣有一團五彩的光芒在旋轉呼應。隱約之中,有陰陽分明而五行氤氳……

    不對!混沌星域浩渺無際,豈會只有千萬里之大?這分明就是其中一團混沌初生的景象,或為虛幻,卻也給人身臨其境的震感!

    林一遠眺片刻,便已猜透端倪。而他想要繼續前行,隨即又遲疑起來。

    偌大一方天地都在旋轉,莫說分不清楚去向,便是來路都已了無痕跡,再也不能依循之前的途徑趕路,接下來只怕要亂走亂撞了!看來想要尋至天寧、天棄,還真的不容易!

    林一不再急著趕路,直奔著當間的那團光芒飛去。

    那團光芒有數百里大小,籠罩著一層五彩霧氣。而隨其旋轉,霧氣中似有生澀雜亂的各種氣機從中緩緩散發出來,並四周的虛無融為一體,再又慢慢回歸而循環不息。遠遠觀之,頗為神異。

    林一臨近光芒霧氣,隨即收斂法力,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緩緩下落。他順其自然,不多時便已兩腳觸地。當其站穩的瞬間,並無旋轉之感,即使那五彩光芒也跟著若有若無,卻有前所未有的感受隨之而來。

    所在之地,乃是一塊數百里大小的石頭,橢圓而光滑,隱隱透著歲月的沉積與星辰的滄桑,看起來倒也尋常,卻有靈氣、元氣,太初之氣,以及莫名的氣機紛亂奔湧,並蘊含陰陽五行之力,給這方荒寂平添幾分欣然生機。置身此間,使人莫名悸動。恍如天地開泰,萬物萌生剎那!

    這便是混沌初始的景象?倒是與自己的羅天結界彷彿,而此處已有氣機循環,彼處才將起步呢……

    林一昂首佇立,神有所思。

    此時,彷如站在天地當央,即便不加留意,亦彷如聽到陰陽變化的天地脈動。像是青竹拔節的聲響,又似花蕊綻放的歡愉。恍惚之間,天人混一而五行侵體……

    難得混沌變化機緣,又何妨借鑑一二。

    林一雙袖輕拂,施施然盤膝而坐。少頃,他兩手掐訣,一道混沌氣機倏然入體。

    與此同時,氣海結界之中。

    伏靈兀自坐在原地,而滿是皺紋的老臉卻是一掃陰霾,並咧嘴笑著,滿口竟然沒有幾根牙齒,使得她的笑容有些猙獰可怖。

    不遠之外,則是束手站立著四個男子。這四人正是之前看守畢亢的洞天高手,乍然間置身異地不免驚慌,而見到伏靈之後,又各自驚喜不已,誰料沒過片刻,皆苦不堪言!

    「林一還算厚道,知曉老身孤單,便送來了爾等四人作伴……」

    「伏靈長老,我等乃是魔城修士,您老人家應該認得……」

    「爾等乃是天寧、天棄的屬下,與老身無關……」

    「伏靈長老,你我同為魔修,還請多加照拂……」

    「閉嘴!從今往後老身與洪荒再無干係,如今算作此間的半個主人,爾等均要聽從吩咐。那個白臉的,過來陪老身說話……」

    「在下正是白元子,與長老有數面之緣,如今一同落難,亟待設法脫身啊……」

    伏靈的傷勢已然痊癒大半,卻鬱鬱難消。整日裡面對千丈之地,並要就此終極一生,無論是誰都難以接受,卻又無法擺脫既有的命運。而那個林一不會放了自己,也只能這般隨遇而安。不過,牢籠中突然多了四人。她才不管對方是誰,只道是閒悶中有了消遣。而如此一個性情乖戾且又憋屈異常的老婦人,消遣人的法門也肯定不一般!

    「啪——」

    那個自稱白元子的中年人話沒說完,還想接著套近乎,便在一記響亮的耳光中倒飛了出去。他「撲通」落地,身後傳來罵聲:「哼!小白臉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元子不敢爬起來,勉強狼狽坐地,捂著火辣辣的的腮幫子,猶自滿腔的委屈與一頭的霧水。好在對方沒下殺手,而這一巴掌也不輕。我不過膚色稍白而已,卻與小白臉無關,又怎會惹得這位長老動怒呢?

    「老身修為受限,收拾你四人還不在話下。再有虛詞敷衍者,老身照打不誤……」

    結界之中,伏靈只能勉強施展出洞天初期的修為。而白元子四人原本就差上一籌,如今更是跌落至梵天境界。只要她不樂意,隨時都可以將對方打得滿地找牙。

    「老身都不指望出去,爾等還敢痴心妄想,真是不知所謂……」

    伏靈出手無情,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有人陪著說話,還能就手打幾下出氣,使她對於林一的惡感大有改觀。她鬱悶稍緩,又抬手一指,命道:「那個面相醜陋的,給老身滾過來……」

    白元子無辜被打,使得餘下的三人驚慌失措而又暗暗無奈。此處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又該如何是好!

    其中的一位老者見伏靈指向自己,嚇得一哆嗦,忙道:「屬下史平子……」他不敢忤逆,惶惶往前,還禁不住抬手摸了下皺紋深壑的雙頰,暗忖道,本人年輕時俊朗飄逸,即便年老模樣也算是威武周正,還談不上醜陋吧……

    伏靈像是在使喚下人僕從,隨手一點,不容置疑地:「坐在三丈外,給老身說說……」她張開豁牙的嘴,無聲笑了笑,蒼老的容顏中透著莫測的神色,接著又道:「說說你凡俗家中的情形來聽聽,譬如你爹娘的名諱,婆娘的模樣,還有子嗣傳承,等等……」

    這般口吻,倒像是凡俗老人聊家常。歲數大了,活得久了,無論仙凡,人之性情倒也相近。

    叫作史平子的老者依照吩咐坐下,見伏靈露出笑容,禁不住跟著鬆了口氣,而對方問話之後,他微微一怔,失聲道:「在下活至今日,孤寡一人,至於爹娘的名諱……」

    洪荒中的洞天高手,無不活了數萬年之久。且方外之士,早已忘卻紅塵,莫說爹娘名諱,只怕有的連自己的俗名都記不起來了。故而這位史平子倒也實話實說,要知道專心修煉之人,沒有道侶、子嗣者極為尋常。

    「啪——」

    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突如其來,史平子的屁股還未坐穩,便凌空飛了出去。

    伏靈這回打人,沒添快意,反而盛怒道:「縱然成仙得道,也不能忘了爹娘之恩。你枉為人子,著實該打……」她話說一半,忽而陷入沉思,自言自語道:「我娘家的本姓又是什麼,老身怎麼不記得了……」

    史平子跌落在地,冤枉的滿臉苦水。這個伏靈長老連自己的本姓都給忘了,憑啥打人……

    四位洞天高手,被耳光打翻了一對。餘下的兩位躲躲閃閃,連連拱手求饒。

    在這四人想來,早知如此,便該拋下妖荒的畢亢而遠遠逃去。不過,誰又能想到那個林一的隨口恫嚇,竟是決定命運的最後告誡。如今被囚禁於此,真是求生不得而求死不能。尤為甚者,還要伺候一個乖戾無常的伏靈長老。此番遭遇,怎一個苦字了得!

    伏靈卻是興致盎然,眼光又盯上了一人,桀桀笑道:「呵呵!那個獐頭鼠目的小輩,你此生幹了多少好事兒,有沒有欺男霸女,有沒有偷盜劫掠……」

    那兩個躲閃的洞天修士,一為老者,一為中年人,禁不住面面相覷而神色犯難。

    欺男霸女與偷盜劫掠之舉,竟然算作好事兒?而彼此不過清癯消瘦,獐頭鼠目者所指為誰?

    伏靈見到沒人應聲,臉色一沉。而便在她將要發作之際,天地之間忽而傳來一聲穿云裂帛般的震響。緊接著四周風雲變幻,氣機翻湧,源源不斷的陰陽五行之力破空而至。與此剎那,結界緩緩變化。曾經的千丈禁地隨之慢慢擴充,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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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6 14:3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去歲今時

    久久之後,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伏靈早已坐不安穩,怔怔而立。白元子與史平子也爬了起來,與另外兩位同伴詫然四望。

    曾經的千丈之地,不過數里方圓,且壁壘莫測而雲霧環繞,對於修士來說太過於狹小,根本無從騰挪輾轉,簡直與囚籠沒甚兩樣。而如今所在卻足有百里之闊,更有山石隆起、地勢起伏,並天光高遠而蒙白明朗,頓然使人有了一種從逼仄中解脫出來的舒暢快意!

    此外,還有陰陽五行之力與莫名的氣機充斥天地,對於靜坐修煉倒也不無益處!

    嗯!縱然囚禁的處境一如既往,至少地方大了!看來林一又有奇遇,使得羅天結界也跟著天翻地覆……

    伏靈錯愕過後,隨即想明白了原委。她身形不動,緩緩浮起,逕自越過白元子四人,轉眼之間落在前方的一座山丘之上。

    那小小的山丘不過十餘丈高,二、三十丈方圓,乃土黃岩石隆起而成,乃是所在的最高處。人在其上,頗有幾分俯瞰之勢。

    伏靈在山丘上盤膝而坐,甚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忘了之前的消遣,隨即帶著主人般的口吻,居高臨下道:「都給老身滾過來,一個個說說那幼年的往事……」

    聞聲,猶在抬頭張望的白元子等四人頓時回到冰冷而又殘酷的眼前。

    幼年的往事,該多遙遠啊,誰還記得……

    ……

    一方混沌之中,五彩籠罩之下,林一緩緩收起法訣而闔目靜坐。

    心念所及,乾坤瞭然。

    識海中的結界已從之前的萬丈方圓,變成了如今的千里大小。而無論如何變化,一切如掌觀紋而操縱自如。便是其中的禁制壁壘,伏靈等人也無從察覺。還有那起伏有致的地勢溝壑,漸漸分明的天地之別,以及陰陽五行的初始衍生,羅天結界終於初具規模!

    臨時起意,這才將結界與混沌溝通。要知道兩者的起源並無二致,互為印證或有收穫。而隨著諸多氣機的湧入,才成雛形的結界猶如乍然喚醒。好似襁褓嬰兒迎風便長,稍稍舒展伸腰便已粗大了好幾圈。如此這般下去,著實令人遐想無限!

    只不過……

    林一從靜坐中睜開雙眼,意外的神色透著幾分無奈。

    所在的四周,再不復之前的氣機奔湧。即便是籠罩的五彩華光,也變得極其微弱。還有旋轉的四方虛無,好像也緩慢無力,便如耗盡了所有,而不得不停下奔逐的腳步。若是將那蘊含紛雜的氣機稱之為混沌之力,那麼自己的結界已將其吸納殆盡!

    林一弄清楚了前因後果,又禁不住暗暗僥倖。

    若真這般不停地吸納混沌之力,羅天結界的提升必將極為可觀。既然如此,不妨繼續前行。既可尋找天寧、天棄,又能藉機開拓自己的羅天結界,可謂一舉兩得!

    他有了計較,站起身來,不問所去的方向,只管抬腳凌空踏去。隨著虛無中光芒扭曲,他的身影霎時化作一道閃電疾馳而去。

    「喀——」

    一聲撕裂響起,像是風破的嗚咽。這是「天地訣」強行穿破壁壘的動靜。混沌結界尚在初始,憑藉修為神通倒也有隙可乘。

    轉瞬之間,再又天地迥異。

    林一在疾行中放緩了去勢。

    本以為前方的情形應該與之前大致相仿,而所見所遇卻大相逕庭!

    明媚的天光之下,萬山疊翠,古木森森,溪水潺潺,還有山坳上的草舍以及裊裊的炊煙,儼然一處遠離塵囂的所在。即便遠遠看上一眼,都讓人神魂蕩滌而心境悠然。恍如置身仙境,流連忘返……

    已知靈動星域盡為虛空凌亂,以及光陰的交錯重疊。而如今的混沌幻境,竟然並非一味的暗黑無極。那麼前方的景象,又將展現或是意味著什麼?

    林一從不輕易為外物所動,更不會被幻象所迷惑。

    不過,當他漸漸看清前方的情景,還是大為意外並身不由己地飛了過去。

    青山溪水環繞的山坳上,搭建著一排草屋。

    屋後樹木成蔭,藤蔓如蘿。門前的草地上,靜靜坐著一個妙齡的白衣女子,正自在青石板上翻曬著五彩斑斕的野花。隨其手指慢撥,淡淡花香隨風瀰漫。而她忙碌間卻不忘回首一瞥,精緻如玉的小臉上頓然綻開恬靜的笑容,並出聲致意道:「師父……」

    林一從天而降,眼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不由得隨聲應道:「奴兒……」他話才出口,兩腳著地,隨即又環顧四周而神色疑惑。

    那女子竟是自己的弟子,仙奴。她早已隨著老龍、虎頭另尋去路,緣何又會出現在此時此地?

    「呼嚕嚕……」

    一陣響亮的打鼾聲從不遠處的草屋中傳來,那動靜很是熟悉。

    「哼!虎頭成日睏覺而不事勞作,合該餓他幾頓……」

    林一的兩眼中陰陽閃動,掠過面前的仙奴,又在青石板上稍稍打量,隨即抬腳循聲走去。

    仙奴兀自坐著,帶著幾分嬌蠻的神情抱怨過後,接著又炫耀道:「奴兒於釀酒之餘,無意中煉製出百花香精。來日前往呼倫城,或可換取神晶……」她話到此處,稍顯氣餒,自言自語道:「遠離洪荒之後,還真是度日如年。神石沒了用處,唯有更為精純的神晶方能用來易物、或是修煉。而妙成界天禁制苛刻,使得我等的修為只能施展一成。如今面對眾多異獸,以及數不勝數的高手,著實叫人無所適從,何時才能逃脫困境……」

    林一腳下不停,卻忍不住回頭張望。

    呼倫城,是什麼地方?如此莫名所在,憑藉一成的修為尚能自保乎?

    還有……竟然離開洪荒來到九天,此地莫非就是洪荒之上的妙成界天?而看似仙境一般的所在,竟是自家幾人的困守之地?還有那原本溫順柔弱的奴兒變了,變成了一個愛嘮叨的小女人。或者說,像是操持家務的小婦人,但有空暇便不忘抱怨日子的艱難,等等……

    林一在一間草屋的門前緩緩站定,禁不住伸手掩鼻而皺了皺眉頭。

    草屋的門戶大敞,裡面的情形一目瞭然。虎頭橫躺在一堆獸骨狼藉之中,極為舒服的模樣,並左手抱著酒罈子,右手拿著一根肉骨頭。濃烈的酒香夾雜著腐肉的腥臭撲鼻而來,令人作嘔。而那傢伙只剩下了洞天初期小成的修為,卻渾然故我而鼾聲不止,還時不時抽動著口水,天曉得他是春夢在懷,抑或是沉浸在他虎哥的獨有天地之中……

    「嘎——」

    一聲獸吼破空而至,四周飛沙走石。

    林一退後兩步,側目凝視。

    只見山坳之下衝上來一頭從未見過的怪獸,身高兩丈,連頭帶尾卻足有四五丈,周身披著一層堅硬的黃色鎧甲,並利齒寒光,血口猙獰,顯得極為高大兇殘,儼然一頭梵天境界的妖物!而它的背上卻騎乘著一位身著灰袍的壯漢,或為禁制所限,尚有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為,風塵僕僕中透著彪悍的氣勢,朗聲招呼:「老大……」

    有仙奴、有虎頭,又怎能少了老龍。而騎獸而來的壯漢,正是自家兄弟老龍!

    林一打量著突如其來的老龍與那頭怪獸,一時莫名所以。

    恰於此時,草屋中忽而衝出一道身影。那是從熟睡中醒來的虎頭,極為順手地召出了天煞鐵棒,哈哈大笑道:「哎、我說兄弟,緣何遲遲未歸,虎哥想你了……」他笑聲未落,人已越過林一,竟是直奔人獸所在的方向狠狠砸去。

    老龍卻是毫不介意,抽身閃向一旁。

    「撲通——」

    鐵棒所及,怪獸轟然倒地。

    虎頭出手便打殺了怪獸,就勢扔了鐵棒,並又一拳擊出,接著兩手一分,已將偌大的獸身給撕出一個窟窿。而他猶不罷休,竟是張口猛然吞噬。待熱血入腹,並飽食一頓,他這才甩動滿臉滿嘴的血跡,哈哈樂道:「這金鱗獸血著實美味,且最為大補。老大、奴兒,且來嘗嘗…」

    仙奴根本不予理會,轉身擺弄著青石板上的百花。

    老龍則是摸出銀刀,隨意幾下,便已將怪獸給剝皮剔骨,卻只留下精肉,餘下的雜碎盡數付之一炬。待他收拾妥當,衝著虎頭交代道:「蒸、煮、燒、烤,且由你……」

    虎頭笑臉如花,連連稱是,抬手便將一大堆獸肉搬運至山坳下的空地上,隨即便一個人忙碌起來。看其貪婪的架勢,只怕那數千斤的肉食還不夠他一人塞牙縫的。

    老龍收起銀刀,走至近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隨即又極為疲憊地舒展腰身,接著緩了口氣,這才衝著林一說道:「老大!我此番外出數年,終將呼倫城內外打探了一遍……」

    呼倫城,應該是妙成界天中的一個仙人聚集的地方。不過,這天下還有所謂的仙人嗎?至少林某不是,還有誰敢妄稱仙者……

    林一沒有應聲,緩緩踱步至一旁而抄手站立。

    四周的遠山重疊綿延,莽莽蒼蒼,如同遮住了半邊天,即便是窮盡神識也難以踰越,只如旖旎畫卷橫陳,卻叫人置身其中而端倪不明。彷如此間遠離塵囂,而恍惚中又金戈爭鳴且風雷隱隱。

    與之同時,老龍帶著殺伐之氣的豪情壯語緩緩響起:「如今的呼倫城,亂象紛爭。天寧、天棄等人早已潛伏城中,隨時都將暴起抗爭。那城主不過羅天初期的修為,尚在渡劫而無暇分身。我等只須翦除羽翼,或可趁機奪取全城。但若一城在手,再不用仰人鼻息,且就此招攬四方而養精蓄銳,來日攻城略地不在話下。妙成界天,必將為我兄弟所有!只不過……」

    天寧、天棄也來到了九天,難道是林某之故?而從老龍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來自洪荒的一夥人正在蓄謀攻城奪地。假以時日,將有更為猛烈的血雨腥風橫捲四方!

    林一人在此間,卻始終神魂內斂而心境清明。而此時此刻,他還是錯愕難耐。

    老龍接著說道:「去歲今時,呼倫城抓住了一男一女,均來自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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