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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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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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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7 14:1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不見不散

    「轟——」

    暗空中光芒閃爍,殺機狂亂,法力對撞的轟鳴震徹四方。隨之七八道人影倏然分開,卻又隔空對峙而蓄勢以待。

    被困在當間的是兩位男子。

    一個中年模樣,頜下青髯,雙目如電,滿臉的殺氣。他手持一柄黑色的魔槍,光芒吞吐威勢不凡。

    另一位相貌年輕,五官俊美,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還閃動著幾分詭異的嫵媚。而他手上的一道黑光,卻是透著森森的寒意。

    數百丈外,則是圍著五位老者與一位中年壯漢。尤其那中年漢子,披頭散髮,頗為凶悍,所持的黑色魔叉更是令人心驚膽顫。餘下的同伴則是法寶在手,卻稍顯疲態,各自趁機歇息。

    淺而易見,在此處廝殺對峙的這群仙道高手,便是凌道、青葉與天寧、天棄等人。雙方追逐糾纏至今,依然是難分勝負。

    不過,與之前強弱懸殊的場面有所不同。如今的天寧、天棄已漸漸沒了優勢,凌道、青葉反倒是愈發的輕鬆。

    「天寧長老,你眼下根本奈何不了我師兄弟二人!」

    凌道將手中的魔槍背在身後,帶著幾分驕矜的狂意,假意勸說道:「你我繼續爭鬥下去,難免兩敗俱傷。更何況你沒了『九煞天羅』,沒了人多勢眾,又憑什麼鬥下去,倒不如交出神器,換來一場和氣……」

    「呵呵!師兄所言極是!」

    青葉詭秘一笑,附和道:「諸位長老、大巫與我兄弟二人淵源深厚,相互體恤才是應有之義!倘若彼此講和,或可成就一番泯卻恩仇而共享機緣的佳話呢……」

    這對師兄弟現在是有恃無恐!

    正如所言,「九煞天羅」極為強大且可怖。而如今對方的九位高人只剩下六位,再也施展不出那令人忌憚的神通。尤其是接連的誘敵深入,逼得對方疲於奔波而難以兼顧,最終隨行的人數是愈來愈少。此消彼長,形勢逆轉。兩年來的苦心沒有白費,最終必將得償所願!

    天寧雖然年邁蒼老,而精神頭倒是不錯,至少沒有那四位大巫的疲憊與無奈,他不以為然地撫鬚笑道:「呵呵!老夫有言在先,你兄弟二人若能安然無恙逃出混沌,再要和談不遲,眼下一切為時尚早……」

    正所謂老而彌堅,他這是要接著打下去。

    天棄則是渾身透著殺氣,叱道:「六合秘境之辱,尚未清算,如今你這兩個孽徒再又暗中偷襲,重傷伏靈,無不罪加一等。還想奪取神器,自尋死路……」

    青葉聳聳肩頭,帶著傷感的口吻說道:「同室操戈,何苦來哉!這般糾纏下去,何時才是個盡頭,噗嗤……」

    他話未說完,自覺有趣失聲而笑,隨即又伸手虛掩,看似撓首弄姿,卻也頗有幾分動人韻致。將其比作女子,倒是一點都不冤枉!

    那邊師弟才將惡意調侃,這邊師兄接著挑釁。

    「你天棄長老真是大言不慚,敢否與我單打獨鬥?」

    凌道的修為,介乎於洞天與羅天之間,自以為獨步洪荒而天下無敵,根本沒將四周的長老、大巫放在眼裡。如今勢均力敵,他愈發的張揚,不待天棄應聲,抬手一一指點道:「諸位虛度至今一無所成,取得神器又固步自封。殊不知宇宙浩渺,豈能困足於洪荒而坐井觀天。一群自欺自人之輩,腐朽至極也!」

    這話說的很重,乃誅心之言,分明就是指責天寧、天棄的這麼多年白活了。而若是論資排輩,凌道與青葉在這些長老、大巫面前還屬於晚輩。他如此不留情面,顯然是到了毫無顧忌的地步!

    天棄臉色發青,即便是一頭亂發擋著,他的兩眼中也是怒火灼灼,顯然被氣得不輕。他再不囉嗦,身形一閃衝向前方,所持的黑色魔叉驟然暴漲,隨即凌空怒舞呼嘯而去!

    天寧不敢怠慢,與四位大巫同時動手,或是魔斧、或是魔劍,霎時間已是殺機肆虐而法力轟鳴!

    誰料凌道卻不應戰,與青葉換了眼色之後,突然齊頭並肩發動突襲。首當其衝的一位大巫不及阻擋,轉眼已被他二人奪路而去。天棄怒火難消,隨後便要追趕,天寧適時出聲道:「老弟慢著……」

    不過轉念之間,那對師兄弟已逃向遠方,而凌道帶著嘲諷的冷笑聲猶在四周迴響:「呵呵!混沌界外,不見不散……」

    凌道在半空猛然停轉,濃重的殺氣仍未止歇,捲動衣袍亂發而如同風吹,並掀起隱隱的獵獵風響。便在這短短瞬間,他總算是顯露了真容,只見一張剛毅且冰冷的面龐上劍眉倒豎,兩眼含煞,狂傲的威勢令人不敢正視,咄咄逼問道:「師兄,豈能任由孽徒逃至混沌界外?」

    四位大巫慢慢圍了過來,也是各自的一臉不解。

    天寧不慌不忙搖了搖頭,手掌一翻,面前多了一塊尺餘大小的白玉圓盤。他將之舉起而默默端詳,高深莫測道:「到了混沌界外,又能怎樣……」

    見狀,四位大巫眼光一亮。

    天棄恢復了他亂發遮面的模樣,雖還神色威嚴,卻已殺氣收斂,猶自帶著幾分疑惑盯著天寧的手中之物。

    那塊白玉圓盤,便是來自古海島的寶物「九天鑑」,其中拓印著九天的詳細,以及往來的途徑,極為的罕見而珍貴,稱之為神器一點都不為過。如此貴重之物,自然由師兄掌管。而此時此刻,師兄他所言何意?

    天寧端詳片刻,這才自言自語道:「據『九天鑑』所示,通往九天之途徑,由混沌界外起始,卻要穿越一道漫無邊際的天地禁制,且凶險非常,有名『天界』。途中但有毫釐偏差,必定是神魂俱銷的下場……」

    天棄緩緩來到了近前,沉吟了下,說道:「師兄有意洩露途徑去向,並與凌道、青葉相約於混沌界外,無非是想要那對孽徒自食苦果。而他二人分明就是將計就計,到時候不肯上當,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他所指的乃是來自於天寧的一個陰謀,而這位師兄卻沒有講明其中的蹊蹺,直至眼下的寥寥六人,再無走漏風聲的擔憂,他這才道出了暗中用意。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挖坑給人跳。而那對師兄弟又豈是善與之輩,分明在施展誘敵深入而各個擊破的毒計!

    故而,所謂的君子之約,就是明晃晃的欺詐,雙方皆心知肚明,又都裝著糊塗。至於真正的殺招卻始終隱忍不露,只待最後關頭方才給予致命一擊!

    「呵呵!凌道自恃智勇無雙,我等又何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天寧收起了「九天鑑」的玉盤,轉而衝著近旁的四位大巫撫鬚一笑,感慨道:「我本來想在平定八荒之後,便帶著諸位前往九天,誰料途中生變,且伏靈遭創,接著又與鬼日、鬼夜兩位老友失散。而我等沒了『九煞天羅』,也只能看著那對師兄弟肆意妄為……」

    四位大巫皆年邁蒼老,且滿臉的風霜,各自凝神傾聽之下,禁不住有些茫然。

    天棄似有所慮,一甩滿頭的亂發,深沉道:「師兄,你莫非另有主張?」

    天寧撫鬚沉吟了片刻,清瘦的面頰上沒了笑容,幽邃的兩眼中透著一絲決然,緩緩接著說道:「『九天鑑』問世至今,即便竭力隱瞞,只怕眼下也早已走漏了風聲。再加上凌道、青葉的不依不饒,以及千荒林一的動向不明,我等日後必將麻煩不斷,屆時再要前往九天而尋覓機緣,一切都無從想像啊!」其稍稍一頓,繼續說道:「如上種種,不容僥倖!故而,我欲藉機成行,一則逼迫凌道、青葉中計,二則為我魔修同道探路……」他話到此處,看向天棄與四位大巫,頗為苦澀道:「此去生死未卜,本人別無選擇。而為保魔修傳承不失,並不強求諸位隨我同行。至於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到了這個時候,天寧終於道出了他的苦衷。

    九天是個好地方,使人充滿了遐想。

    仙道中人在歷盡千萬苦之後,終於修至洞天后期的圓滿,試問,誰不想再上層樓?而洪荒至今不過出了三位帝皇至尊,修至羅天境界太難了!唯有去了九天,或許便可如願以償!

    九天也是生死莫測之地,此去踏上的就是一條不歸路。迄今為止,有誰見過三位皇尊回轉?

    再者說了,人都走了,中天魔城與魔荒豈非要就此荒棄?祖宗傳承又如何延續?或許最好的法子,便是有人先行探路,既保神器與九天途徑不失,又免根基大亂,還能給後人留下幾分念想與期盼!

    天棄稍加斟酌,沉聲道:「兄長!你不妨帶著修濟、申達、平穆、孜天四位大巫同行,既佔了順勢而為的先機,又有掩人耳目之便利……」

    四位大巫感懷不已,忙拱手致意。

    天寧稍稍遲疑,似有不捨。

    天棄接著說道:「我倒是要留下來,與那個林一較量一番,且看來日的洪荒何人為尊……」他不容天寧說話,將手中的魔叉往前一指,又道:「事不宜遲,追上凌道與青葉再行計較!」

    天寧禁不住抬頭看了看天,自語道:「但願蒼天有眼,此去一帆風順!」

    一行六人,瞬間遠去。

    此番情景,著實值得玩味。無論是凡俗間的升斗小民,還是縱橫八荒的仙道高人,但有前途莫測之際,多半會祈求上蒼的庇佑。而與其這般抬頭看天,倒不如回頭看看身後,看看有沒有撲蟬的黃雀,看看有沒有坐享鷸蚌之利的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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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8 13:5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人性慾望

    一道人影穿過黑暗而來,匆匆落在了一塊漂浮著的星石之上。

    其一身灰衣道袍的灑脫模樣一如從前,濃眉下的雙眸還是那麼的奕奕有神。只是他的臉色有些無奈,禁不住回頭望向來路並嘴角一撇。

    啟程迄今,約莫過去了五、六個月,始終是馬不停歇、疾行不止,並先後穿越了靈動星域的種種幻境,以及詭異莫測的混沌結界。其間遭遇多多,感慨多多,卻也收穫多多。而直至此時,還是未能穿越混沌星域。天寧、天棄等人的行蹤,同樣是不知所在。

    不過,林某可是獨自一人,且毫無羈絆。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等人卻要彼此糾纏,途中定會有許多耽擱。如此想來,穿過混沌星域並最終尋到那群魔修,應該為時不遠,不妨就此如歇息一二,亦算是養精蓄銳……

    林一收回眼光,看了看腳下的星石,隨即盤膝而坐,並抬手摸出紫金葫蘆呷了一口老酒。少頃,他慢慢輕吐著酒氣,端詳著小巧的葫蘆,禁不住微微含笑而神色淡遠。

    人這輩子,親情是伴,友情是伴,喜悅是伴,悲傷是伴,哪怕是看破紅塵,踏破生死,最終伴隨著一生的還是諸多的情感以及途中的風雲變幻。或許人已走遠,還有夢載千年!而恍惚中又覺著,自己尚在原地踏步;漸漸遠去的,是那似水的流年。不變的永遠,則是風中的一縷悵然!

    或許如此,人活著才多了幾分趣味,難道不是嗎?

    若是沒了日月盈虧,便沒有天地陰陽分明;少了四時變化,便沒有五行更替的生死輪迴。正是因為得到了、失去了,才會去感懷、去珍惜!

    而一旦從頭來過,人性之莫測還是無從捉摸。即使曾經的同門,相熟的老友,也會為了生存之地而呈現出另一番最為原始的自我,這便如那幾位……

    林一在歇息之餘,緩緩沉浸心神。在他的羅天結界之中,分成了大小兩方天地。寬闊的所在,數十元神分身為了天魔九印而苦修不輟。而另有八人,則在逼仄中較量著人性,在促狹中比拚著慾望……

    ……

    一道低矮的山崗之上,蒼老而瘦弱的伏靈長老竟然顯得很威嚴、很高大。

    在她的身後,站著白元子、史平子等四人;右側的千丈之外的小山腳下,是盤膝面壁的代元子;前方的百丈外,則是初來乍到的兩位老者,鬼日與鬼夜。

    她默默打量著那兩位相交多年,且極為熟悉的老友,臉上沒有一絲劫後重逢的喜色,反倒是有些漠然。片刻之後,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衝著左右示意了下,不容置疑道:「以此為界的千里方圓,均為老身所用。而老身先後收留了五位小輩,業已不堪重負。須知拓荒不易,還請兩位另擇去處……」

    鬼日與鬼夜面面相覷,兩人一對的茫然。

    當兩人來到此處之後,才明白了所在的處境。這荒涼之地,竟然是一方混沌結界?芥子乾坤,莫過如是,神奇啊!

    想不到那個林一早已修出了羅天結界,強大的令人詫異。尤為甚者,他將此處當作了囚禁對手的牢籠桎梏。任誰陷於其中,只怕是再無出頭之日!而恰逢絕望之際,卻意外遇到了幾位相熟的道友。尤其是伏靈大巫,本該返回魔城養傷,緣何現身此處,且上前詢問一二,說不定尚有轉機呢!

    只不過叫人更加難以置信的是,伏靈她卻翻臉不認人,並將林一的結界據為己有,還極為無情的出手逐客,這……

    「伏靈!究竟出了何事,我二人乃是你相交多年的老友,有話不妨實說,你我一同渡過難關!」

    鬼日很是不解,猶自一臉的錯愕。而他還是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並竭力出言安慰。

    「此乃林一的結界,怎會為你所有?如此窘迫,我二人又該往何處去……」

    鬼夜有些焦急,隨聲質問起來。神識所見,這方結界僅有千里方圓,卻盡為伏靈佔據,而她所留下的地方,則是環繞四周壁壘的一圈狹小的地帶。莫說落腳歇息,便是轉身的空餘都沒有。曾為交情深厚的老友,同樣淪落至此,本該相互體恤扶持,緣何這般翻臉不認人呢?

    伏靈根本不為所動,冷冷說道:「還用多想嗎?若非林一攻克了魔城,老身又豈能身陷囹圄,哼……」她不耐煩地哼了聲,帶著幾分怨氣教訓道:「天寧、天棄只知道對付凌道、青葉,卻被人趁機斷了後路而猶不自知。兩位更是如此,活著已屬僥倖,還提什麼洪荒往事……」

    鬼日與鬼夜神色萎靡,相視無語。

    魔城真的被林一搶去了,以後的魔荒又焉能倖存,從此往後,天寧、天棄等諸多魔修豈非已是無家可歸?而眼下此時,又哪裡顧得了許多,還是多想想自家的命運吧……

    伏靈環顧四周,接著說道:「此方所在由百丈之初,變成了如今的千里方圓,老身則是唯一的見證者與擁有者。此乃林一親口許諾,他想要食言都不成。老身已在四周立下界碑,界碑所在即為屬地。兩位有意效仿,自管尋林一討取。若想搶佔,萬萬不能……」

    她陰沉著臉,很是決絕的模樣。她好像已在絕望的迷途中尋到了方向,並不惜一切去爭鬥、去固守、去堅持。或許唯有如此,方能博取一片天地。那麼就讓一切重新來過吧,很熟悉的一條路……

    相對於鬼日、鬼夜來說,那冷酷無情的話語,著實聽著心寒。同為天涯淪落人,何至於苦苦相逼呢?而兩人並未動怒,反倒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弱肉強食而物競天擇,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鬼日坦誠道:「不論舊情,且說今日,我二人真的無處可去,也不知如何尋找林一……」他話未說完,已被鬼夜打斷道:「伏靈,我二人若肯依附於你,又將如何?」

    伏靈緊緊盯著那兩位昔日同伴的動靜,見對方服軟,暗鬆了口氣,卻不假辭色地抬手一指:「老身對於後來者一視同仁,且去面壁百年以示誠意!」她很有說一不二的果斷,轉身衝著白元子等四人厲聲命道:「拓荒要緊,不容懈怠……」

    一群莫名的人,一次莫名其妙的相遇,一場莫名其妙的爭執,便這麼莫名其妙的重歸沉寂!

    伏靈回到了她的洞府,以主人的姿態在高高俯瞰著四方;白元子等四人繼續琢磨著靈藥的種植,並試圖從各種法術神通中找到捷徑;鬼日與鬼夜也算有了寄身之地,雖然要面對石壁枯坐百年。日子就是這麼無聊,時光還得繼續,只待驚雷乍起,看那開天闢地……

    ……

    黑暗中,一行五人疾行不止。

    此行的前方,一線微弱的光芒在漸漸消失。像是黑夜中的星火,耐不住獨行的寂寞,就那麼悄無聲息緩緩墜落。當其最終消失的那一刻,天地混沌且四周茫茫。疾行中的人影只得放慢了去勢並相繼停下,一個個前後張望而遲疑不決。

    這五人四男一女,正是老龍、虎頭、仙奴、岳凡與台安。

    為首的老龍看向身後,神色有些無奈。

    虎頭則是兩手一攤,嚷嚷道:「老大留給我與奴兒的途徑也都沒了,都是你自作主張惹的禍,哼哼……」

    老龍自覺理虧,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此前為去向發愁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林一所留神識印記的用處。果不其然,當他嘗試著祭出神識印記的瞬間,神識頓作流星破空而去,儼然就是在指引方向。他慶幸之餘,也著實為老大的高明而暗暗稱道。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招,卻另有深意呢!

    不過,或許是神識所蘊含的法力有限,沒過十餘日,那指明去路的光芒消失了。事已至此,總不能半途而廢。於是虎頭便如法炮製,一行五人得以繼續趕路。不用多想,接下來輪到了仙奴出手。這般循環二三,也總算過去了一個多月,怎奈混沌星域太過於巨大,前方尚未尋見出路,便再次失去了方向。而如今已然無圖可循,頗有弄巧成拙的窘迫。正如虎頭的擔心與埋怨,一行人說不定就要被困在此處……

    仙奴飄然而至,安慰道:「稍安勿躁,還有岳凡與台安兩位前輩呢……」

    虎頭大手一拍,忙扭頭喊道:「哎、我說兩位,磨磨蹭蹭作甚,還不祭出我家老大的神識用來引路……」

    岳凡與台安始終跟在後面隨行,既不冒進、也不落下,途中倒也相安無事。而突然失去了方向,兩位老者並不驚慌,只管聯袂並肩而行,晃晃悠悠來到了近前,卻並未就此停下答話,竟然擦肩而過、揚長而去,根本沒有理會等待中的三人。

    虎頭忍不住怒道:「站住……」

    自家兄弟與仙奴在頭前辛苦帶路,卻不料還有人專門撿便宜而不肯出力,真是豈有此理!

    與之同時,前方傳來輕鬆的話語聲:「呵呵!林尊留下星圖路徑,為我五人分別所有。誰敢強取豪奪,只怕林尊也不答應!」

    虎頭正待發作,怒火一窒,兩眼圓睜,咬牙切齒道:「可惡……」

    仙奴適時提醒:「他二人路徑在手,自有去路。我等不妨尾隨其後……」而她話音未落,前方的兩道人影突然加快了去勢。

    老龍沉聲道:「追……」

    虎頭暴跳如雷,叫罵道:「娘的,兩老兒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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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9 14:3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由不得她

    想跑的,大多都追不上。

    老龍、虎頭在仙奴的提醒之下,才將動身追趕了半個時辰,岳凡與台安已經跑了個無影無蹤。

    三人識海中的途徑都沒了,岳凡與台安有啊,若能追在後面趕路,雖不得以而為之,或也能藉機穿過混沌星域。而那兩位老者看著道貌岸然,關鍵的時候卻來了這麼一出。

    即便如老龍的沉穩,虎頭的粗中有細,以及仙奴的冰雪聰慧,在岳凡與台安的面前還是略遜一籌。擺明了就要玩弄你一回。不服?你倒是追啊!追不上?呵呵,咱家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先行一步罷了!

    要知道,在洪荒中由古至今活著,並活得有滋有味的仙道高手,雙手可數。正如岳凡、台安,明崖的幾位長老,以及天寧、凌道等等,卻沒有一盞省油的燈。為何林一可以與之抗衡,並佔據強勢呢?並非意味著他的智慧超群,而是他一雙拳頭夠硬。君不見,他初到洪荒時有多狼狽?只有用鐵拳說話,才夠份量。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就懂得這個道理……

    當你我改變不了命運的時候,不妨去改變自己!或許有日你會發現,你不僅可以改變自己,還可以改變更多,諸如人、諸如天地!

    無論怎麼講,老龍、虎頭以及仙奴還遠遠沒到與諸多高手比肩的地步,只能接受眼前的尷尬境地。有挫折、有磨礪,才有歷練與成長,先設法脫困要緊。

    虎頭衝著遠處啐了一口,無奈地哼哼著。

    老龍則是看向仙奴,神色徵詢。他知道老大的這個弟子看似嬌小而溫順柔弱,卻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

    仙奴打量著前方,秀眉微蹙,說道:「家師此前的用意,還是想讓我五人聯手同行。誰料岳凡與台安毫無胸襟,我等又何必與之計較……」其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行程月餘,順利無恙,可見此前的途徑並無差錯。時至今日,理該距離出路不遠也!」她又抬起小手搖搖一指,肯定道:「只管尋覓往前,必能脫困……」

    小女子的話,未必沒有大道理。尤其在這個時候,她還能不為外相所惑,並極為清醒的權衡得失、剖析利弊,頗有乃師風範。要知道她的師父,就是一個每逢大事有靜氣的人物!

    此外,途中始終順利,且並無耽擱,一月來的行程即便未能橫穿星域,也至少相差不遠。與其痛恨抱怨岳凡與台安的卑鄙無恥,倒不如繼續趕路來的明智!

    老龍深以為然道:「便如奴兒所言!」

    他也不囉嗦,轉身衝著虎頭大手一揮,兄弟倆帶著仙奴再次踏上了莫測的征程。

    幾個時辰之後,雲霧橫亙而去路斷絕。三道疾行中的人影稍稍遲疑,相繼橫穿而去。而當三人穿過結界壁壘的一瞬間,彼此互不相見。

    ……

    「老龍……奴兒……咦?方才還在一起,怎麼轉眼沒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虎頭匆匆止住了去勢而茫然四顧。他嚷嚷了片刻,終於明白了,啐道:「娘的,都是岳凡害的!如今只剩下虎哥一人,又該咋辦呢……」

    神識所及,遠近還是不見半個人影。人跑丟了,怕是一時半會找不到了!

    老龍那傢伙皮堅肉厚,倒是無礙。奴兒可是一個弱女子,且修為尋常,倘若有個意外,莫說虎哥心裡不好受,老大他也斷然不肯罷休啊!

    不過,奴兒尚有十二天煞衛,應該自保無虞!也許她與老龍在一起,嗯,果然如此,那虎哥我就放心了,吼吼!

    虎頭在原地徘徊著,一陣抓耳撓腮。而不過須臾,自我安慰後的他已是滿身的輕鬆,隨即拎著鐵棒照直往前飛去……

    ……

    當虎頭悠哉獨行的時候,老龍尚在黑暗中四處尋覓。

    他在穿越壁壘的那一刻,便已知道虎頭與仙奴走失了。他不敢遲疑,急忙在左近找尋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一無所獲。

    老龍很是無奈。

    正如虎頭的擔心,他也是放不下仙奴的安危。虎頭那傢伙雖然裝傻賣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洞天高手。而仙奴只有梵天的修為,想要獨自穿越混沌星域,著實叫人不敢想像!

    而此處不比以往,同伴之間一旦走失,再要相聚,極為的不容易。事已至此,只有邊走邊尋。

    老龍有了計較,匆匆往前……

    ……

    偌大的混沌結界,三、兩個人置身其中,便如滄海一粟般的渺小。林一遇見代元子,以及鬼日與鬼夜,運氣之外,對方滯留原處或是擋在途中也是一種巧合。

    而如今的仙奴既無運氣,也無巧遇,更沒有她師父的強大修為。此時的她,就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子,獨自在茫茫的黑暗中而手足無措。

    不用多想,三人只顧著追趕岳凡與台安的方向,還是漸漸偏離了原有的途徑,於是便在穿越結界的那一刻,彼此失散了!

    此時,老龍與虎頭或許正在尋找奴兒。為免他二人有所牽掛,且就地等候。

    仙奴徘徊了片刻之後,心緒稍安,便一個人靜靜飄在暗空中默默等待。她孤零零的身影,像是寂然綻放的花朵,只將嬌柔的身姿隱沒在混沌夜色之中,縱然清麗脫俗,卻又與世無爭。唯有那一抹不染纖塵的白,寂寞得令人心碎!

    一個時辰過去,四周寂靜依然。

    兩個時辰過去,遠近情形如舊。

    仙奴抬起手指拈著髮梢,精緻如玉的小臉上透過一絲恐慌。

    看來老龍與虎頭不會尋來了,接下來的路只能一個人走。而梵天修士穿越混沌星域,從無先例。難道要葬身此處,再也見不到師父……

    仙奴明眸閃動,暗暗輕吁了下,旋即長袖輕舞,四周頓時多出四道陰森森的身影。

    還是師父有先見之明,早早便給奴兒留下了十二位天煞傀儡。暫且祭出其中的四位用來防身,倒不虞前途莫測……

    仙奴慶幸之餘,再又抬手一招。四道身影迅即臨近,並在幾丈外結下了一個防禦的陣勢。

    她見四周無礙,定了定心神,又為自己選定了一個方向,這才帶著天煞傀儡接著趕路。

    ……

    三日過後,又是雲霧阻擋。

    疾行中的仙奴並未停歇,而是抬起纖纖玉指凌空一指。兩道人影去勢如電,「喀喇」一聲禁制轟鳴。她與另外兩位天煞傀儡緊隨其後,霎時間豁然開朗。而她尚未立穩身形,便又忙揮袖遮掩。四方渾似云光乍洩般的明亮,竟然使人睜不開雙眼。

    這是到了何處?

    仙奴疑惑之中,不忘驅動天煞傀儡守在近前。直至片刻之後,她這才緩緩停下。而當其看清了四周的情形,又是禁不住微微一怔。

    身後的千里之外,是一片黑光閃動的星云,且蒼茫無際而虛幻莫測。毋容置疑,那應該就是來時的混沌星域。

    只用了三日,便穿越了混沌星域?

    所在的正前方,則是一輪看似很近,又很遙遠的白色光團。那是照耀八荒的灼灼之日,猶在散發著刺目的光芒。

    仙奴依舊是抬著裙袖遮擋著那輪日光,不仔細看,卻是暗暗鬆了口氣,轉而衝著左右眺望。

    果然不出所料,僅僅用了三日,便已穿越了混沌星域,著實值得慶幸!而左右那一望無際的星空中,卻不見老龍、虎頭的身影。那兄弟倆修為高強,理當早到一步才是……

    便在此時,突然有人笑道:「呵呵!老夫在此恭候多時了,那兄弟倆何故遲遲不見現身……」

    仙奴驀然一驚,急忙放下裙袖循聲打量。

    人在黑暗中呆久了,突然間籠罩在光明之下反而變得短視。適才只顧著躲避那耀眼的日光,竟然沒有留意到前方遠處的兩道人影。而話說回來,對方若是有意藏形匿跡,以她的梵天修為,也根本就無從察覺。那兩個和顏悅色的老者,竟是岳凡與台安……

    仙奴微微錯愕,隨即不慌不忙抬手致意,並微微含笑道:「有勞兩位前輩等候,奴兒惶恐!」

    她禮數週全,舉止大方,儼然還是那個恬靜溫順的小女子模樣!

    不過轉眼之間,岳凡與台安來到了數百丈外。

    與此同時,四位天煞傀儡突然奔著前方迎了上去,且一個個殺機陰森而如臨大敵,分明就是隨時動手拚命的陣勢。

    岳凡與台安尚未靠近,便被生生擋住了去路。兩人有些意外,各自慢慢停下,卻又彼此換了個眼色,這才不約而同地質問道:「小輩,這是何意?」

    仙奴歉然含笑,輕聲分說道:「兩位前輩勿怪!家師留下的天煞衛悍不畏死,且頗為通靈。但有居心叵測者,天煞衛便會自行戒備!」

    岳凡與台安面面相覷,雙雙神色微變。而不過閃念之間,岳凡已是手扶長鬚,帶著高人的矜持,轉而叱道:「你這小輩真是放肆!老夫若有歹意,你便是盡數祭出十二位天煞傀儡又有何用?」

    台安跟著附和道:「小輩不得無禮!我二人見你孤單,這才念在林道友的情分上加以照看,豈可胡言亂語……」

    仙奴明眸閃爍,左右張望,很是無辜地說道:「還請兩位前輩息怒……」

    她稍作遲疑,抬手一招。天煞傀儡受命返回,卻還是緊緊守在她的身後。

    岳凡這才臉色放緩,大搖大擺來到了幾丈之外。待他悠悠站定之後,不容置疑道:「仙奴小輩!令師的九天途徑詳細如何,且給老夫從實道來……」

    台安隨後而至,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這小輩膽敢敷衍,由不得她……」

    仙奴抿著嘴角,暗暗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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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4: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斷難分說

    岳凡與台安最終穿越了混沌星域,驚喜之餘而又詫異不已。

    此前有意先行一步,除了藉機教訓一下那狂妄的兄弟倆之外,便是想要有所驗證。而曾被稱為生死絕地的混沌星域,在那條路徑的指引下,一路上竟然有驚無險、順順利利。

    林一親口提到,他來自域外。而一個域外的修士,又怎麼會對混沌星域如此的熟悉?此外,他還曾肯定地指出,那殘缺不全的星圖,乃是穿越混沌的唯一捷徑!

    由此想來,林一的手中必然還有一張完整的星圖,其中或許還另有蹊蹺。而這也是他最為誘惑人的本錢,若非不然,誰會歸順投誠,並恭恭敬敬稱呼他為林尊呢!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

    倘若猜測屬實,林一的星圖又來自何方?

    此事關乎著前途命運,不容大意!

    林一身邊的人一定知曉內情,或許另藏隱秘亦未嘗不能。如今恰好遇上他的徒弟,且趁機問個清楚。且那小女子溫順怯懦,威逼之下自然會俯首聽命!

    在岳凡與台安看來,對付孤單單的一個梵天小輩,簡直就是信手拈來的隨意與輕鬆!

    不過,事有例外。

    仙奴說,她對一切全不知情,兩位前輩若是不信,要麼與家師當面對質,要麼便直接殺人搜魂。她的話語很是乾脆,人卻依然恭恭敬敬且笑容怯弱。

    岳凡與台安頓時尷尬起來,所幸老臉扛得住。

    這小丫頭早已明白了自身處境,之前祭出傀儡純屬試探。想不到她柔弱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的執拗。而兩位洞天高人去殺一個小輩,真是笑話。且不說她師父怎樣,也叫人下不了手啊!

    不肯說不要緊,帶路吧……

    七道身影在半空中慢慢停下,其中的岳凡與台安轉過身來。

    仙奴帶著四位天煞傀儡默默隨後,靜靜抬眼打量。

    此處,已在混沌星域萬里之外。

    那灼灼的日光,愈發的耀眼奪目。而稍加留意,便可察覺百里之外別有異樣。在耀眼的日光之下,還隱藏一片看似透明的光芒。其上下左右無邊無際,更像是一堵奇異的牆。而它所幻動的七彩霞光,又似一道飛虹環繞天穹……

    「堪稱天地奇觀,瑰麗無雙,令人歎為觀止……」

    「那是一道天地結界,只須穿越而過,或可抵達九天……」

    「此地罕有人至,情形莫測……」

    「仙奴乃名師高徒,必有良策,還請賜教,機不可失啊……」

    岳凡與台安換了個眼色,雙雙看向仙奴。

    在明亮的天光之下,仙奴那精緻如玉的面龐愈發顯得晶瑩無暇。尤其她淡如遠山的秀眉,清澈如水的雙眸,更是透著一種不染纖塵的神韻與靜美。只是她神色中閃過一絲憂慮,隨聲道:「兩位前輩既然有心遠行,又何必急於一時。不妨等待家師與老龍、虎頭的到來,也好彼此間有個照應!」

    岳凡手扶長鬚,搖了搖頭,帶著深沉的口吻說道:「此處絕非善地,豈容多作耽擱。倘若遇上天寧、天棄,再要脫身為時已晚……」他閃開一步,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事不宜遲,頭前帶路!」

    台安附和道:「我等先行一步,林道友與他的兩位兄弟自會追來相聚……」

    仙奴的眼光落在幾丈外那兩位老者的身上,默然片刻,不解道:「晚輩不知去向,又如何帶路?而晚輩只想留下等候師父……」

    岳凡臉色一沉,厲聲道:「你這小輩好不曉事理!我二人逕自離去,以後如何對你師父交代?」

    台安則是撫鬚微笑,勸說道:「仙奴小輩!由我二人隨後壓陣,保你安危無虞。而你身為名師高徒,必然能尋出一條通天的途徑,呵呵……」

    這兩位老者一唱一和,根本不容有人辯解。而其話音才落,同時出手掐動法訣。

    與之剎那,星空中像是有風吹來。轉眼之間,一切又重歸靜寂。而數百丈內已是氣機大變,結界之力籠罩四方。

    仙奴微微怔然,回首左右。不經意間,她的雙眸中有赤芒一閃即隱。

    四位天煞傀儡垂手肅立,分明已是桎梏在身而動彈不動。遠近更是禁制重重,唯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往前方。這是逼著奴兒動身呢……

    仙奴暗籲下,轉而微微頷首:「兩位前輩有命,晚輩不敢不從!」她不再多說,動身飄然往前。禁制稍緩,四位天煞傀儡緊隨其後。

    岳凡與台安相視一笑,緩緩跟了過去。

    不消須臾,一行人再次停下。

    千丈之外,彷如乾坤傾斜,又似穹隆倒豎,那淡淡的七彩霞光遮住了半邊天空。透過其中,便是耀眼的日光都多了一種似遠似近的飄忽莫測!

    仙奴寂然而立,又禁不住回首一瞥。

    四位天煞傀儡乃是四位中年男子,皆漠然如舊,好像還未從萬千年的沉睡中醒來,而陰森的殺機卻是沉凝已久,隨時都將爆發,直至最終回歸虛無。岳凡與台安則是守在數十丈外的兩側,如同兩個獵人在等待著收穫的那一刻。再遠處星空飄渺,全無半個人影……

    仙奴回首看向前方,摸出一把尋常的飛劍隨手祭出。

    一道劍光直奔千丈之外,倏然消失不見。那道七彩的光芒只作微微扭曲,隨即便已恢復了原狀。乍然一見,好似一切並無異常。

    岳凡適時催促道:「天地禁制,不過如此。仙奴小輩,無須多慮!」

    台安則是出聲恫嚇道:「既有路徑在手,理當依循而行。若再遲疑,必將自誤……」

    也真是難為了這兩個成名多年的洞天前輩,為了對付一個孤獨無助的弱女子,只管紅臉、白臉輪換著登場,卻依舊道貌岸然,怎一個無恥了得!

    仙奴內斂恬靜,不喜爭辯,縱有天大的委屈或是驚慌,都一個人悶在心裡。而這並非逆來順受,反倒是意味著更為倔強的天性。她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突然長袖揮舞。八道身影霍然閃現,瘋狂前衝,霎時逆轉,旋即分別躲開結界禁制,繼而帶著凌厲的殺機狠狠撲向了岳凡與台安。與之同時,她帶著餘下的四位天煞傀儡乘隙而去。

    岳凡與台安愣在原處,皆有些難以置信。

    異變突起,太過於出乎所料!一個梵天的小輩,柔弱不堪的女子,竟敢出手偷襲兩位洞天高人?她是瘋了,還是存心尋死?

    而有句話說的好,有其師必有其徒!

    轉念之間,八道瘋狂的身影分別衝到了近前。

    那小丫頭不值一提,這八位天煞傀儡卻是拚命的架勢!

    岳凡與台安不敢怠慢,急忙各自掐動手訣。而他二人才將祭出法力禁錮四周,便已是光芒爆閃而巨響大作。

    「轟、轟、轟——」

    隨著連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虛空震裂而狂飆怒吼,凌厲的殺機橫捲四方,兇猛的威勢悍不可擋!

    岳凡與台安有些猝不及防,瞬即已被強橫的法力撞在了身上。兩人慘哼了聲,急急退後躲避。而其人在途中,依然不忘催動法力施展逆襲。

    便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那瘋狂的身影只剩下了五個,卻已盡被結界之力封禁而掙扎不得。也就是說再晚一步,這五個天煞傀儡便會與之前的三位同伴一樣自爆元神……

    岳凡堪堪站穩身形,只覺得胸口發堵,氣血翻湧,急急喘了兩下,這才鬱積稍緩,顯然是遭到了輕創。

    那小丫頭簡直與他師父一個德行,不動手則已,動手便要拚命。還想著同歸於盡?只可惜你修為太弱……

    台安只承受了一個天煞傀儡的元神自爆,便及時止住了危情。他見自身並無大礙,忙提醒道:「道兄,是否容那小輩逃去……」

    「事已至此,你我斷難分說明白……」

    數十丈外的岳凡尚自餘悸未消,聞聲抬手打斷,卻不及多說,火燒火燎般地轉身便追。

    台安會意,隨後疾馳而去。

    淺而易見,若是讓那小丫頭給逃了,回頭她的師父又豈肯善罷甘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幹了壞事,索性就干到底吧!

    仙奴全力飛遁,四位天煞傀儡不緊不慢左右隨行。而不過瞬間,她便察覺身後有人追來。

    唉!捨去了三位天煞傀儡的性命,也不過勉強拖延了片刻。在兩位洞天后期高人的追擊之下,最終還是無從逃脫。不過,那天地禁制凶險萬分。與其貿然送死,倒不如最後一拼!只是老龍與虎頭為何還不現身……

    仙奴尚未想出對策,身後的兩道人影便已到了十餘里外。她這才發覺自己的修為以及遁法不堪為用,百忙之中抬手一招。左右的四位天煞傀儡同時伸手抓來,帶著她猛然往前衝去。而其去勢再快,也快不過洞天后期高人的遁法。前後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追逐的雙方已漸漸拉近到了千丈之內。

    岳凡見仙奴已無處可逃,毫不遲疑伸手抓去。台安緊隨其後,左右合擊。

    再不能給那小丫頭任何可乘之機,以免節外生枝。還要趕在老龍、虎頭到來之前,解決首尾……

    四位天煞傀儡帶著仙奴去勢正急,四周氣機變化。而不過剎那,五人皆法力遲滯而身形受阻。

    岳凡身形如電,順勢掐訣伸手一指。而尚不待其再次施法,「撲」的一聲悶響透胸而過。他瞠目愕然,猛地一頓,隨即整個肉身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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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 14:0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一念輕縱

    這真是平地起波瀾,晴空一聲炸雷。

    兩個洞天后期的高人,去對付一個梵天修為的小女子,乃輕而易舉的小事兒,根本不值得一提。誰料便在這手到擒來的剎那,全無防備的岳凡竟被人一拳打得四分五裂。

    那偷襲者突如其來,且修為之強大,下手之狠辣,縱觀洪荒都極為罕見。他,究竟是誰……

    只見岳凡的軀體猶在凌空倒飛,殘肢斷臂極為慘烈。而隨之瞬間,半空中緩緩浮現出一道搖晃不定的身影。其長袍飄動,濃眉倒豎,凜然發聲:「你二人不僅辜負了林某的誠意,還敢欺負林某的弟子,找死……」

    仙奴以及四位天煞傀儡,皆陷入結界禁制中而無從掙扎。而數百丈外的突發情形,還是一目瞭然。當其看清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檀口半張,失聲道:「師父,果然是你……」她好像早已料到師父的存在,卻又對於師父的突然現身而頗感意外。

    台安隨後追趕的時候,稍稍慢了一步。便在岳凡施展結界禁制的那一刻,他唯恐節外生枝,繼續往前衝去,只想著斷絕仙奴與四位天煞傀儡的退路。卻不想轉念之間異變突起,他頓時嚇了一跳。

    來人竟是林一?他怎會來到此處,莫非一直暗中跟隨,簡直叫人難以置信,太可怕了……不!那搖晃閃爍的身影並非本尊,而是他的元神分身。他殺了岳凡,接下來……

    台安回頭一瞥,臉色大變,根本不及搭腔,竟然拚命往前撲去。

    那搖晃閃爍的人影,且稱之為林一。他見台安去勢不停,頓時猜到了對方的用意,怒道:「大膽……」其出聲之際,便要阻攔,卻已是分身乏術,急忙竭盡全力雙手揮動。隨之一道水缸粗細的火光從天而降,衝著數百丈外狠狠劈去。

    「轟——」

    震耳欲聾的火光轟然炸開,兇猛的雷劫之力勢不可擋。

    台安無暇躲避,瞬間便在雷火之下連栽了幾個跟頭,卻根本顧不得傷勢,猶如拚命般往前猛然一沖,趁機已將困在原地的仙奴抓在手中。而他並未繼續逃竄,反倒是急急停下,惶惶大喊:「林尊!聽我一言……」

    林一見到台安陰謀得逞,整個人猛地搖晃了下,並瞬間黯淡起來,幾近消失在星空之中,直至片刻之後,才又緩緩恢復身形,卻愈發的閃爍不定。他對此不管不顧,逕自逼向前方,一字一頓冷聲叱道:「台安,再不放了我的奴兒,我讓你後悔終生!」

    仙奴未出狼窩,又入虎穴,眼下更是禁制重重而被人抓在手中。她卻渾然不覺,只顧帶著愧疚的神色默默盯著那道慢慢走來的身影。

    原來師父他放心不下奴兒的安危,又想讓奴兒有所歷練,於是便在分道而行的時候,留下了一道元神分身陪伴左右。在靈動星域,他便暗中出手相助。當時奴兒雖有察覺,卻並未在意。師父他深知此行兇險,用心良苦……

    此時,半空之中的結界禁制已然潰散。四位天煞傀儡盡數脫困,卻好似沒了魂魄般怔怔而立。還有岳凡的殘肢斷臂,依然在星空悠悠飄蕩。

    台安見林一愈來愈近,卻抓著仙奴不敢撒手,神色一陣慌亂,忙道:「林尊!切勿動怒,一切並非如你所想,實乃一念之差……」他有些語無倫次,一臉的悔恨交加,嘆道:「事出有因,容我道來……」

    林一在百丈外慢慢停下,兀自威勢逼人。

    「我與岳凡道兄一心求證九天路徑的真假,無非還是為了追隨林尊。怎奈老龍與虎頭太過於強橫,彼此話不投機而難以相處。於是我二人便藉機逼迫仙奴,以為她在生死面前會吐露實情……」

    台安緩了緩,接著分說道:「誰料在我二人的假意恫嚇之下,仙奴竟然以死相拚。為免誤會,我二人只能將她留住,以便事後道明真相、並賠禮道歉。卻不想林尊的分身突如其來,唉……」他又禁不住嘆了一聲,自責道:「只怪我二人欺負一個小丫頭,純屬咎由自取!而一念輕縱,大禍已成,只怕再無轉圜之機,奈何……」

    這一番辯解聽起來有些荒唐,卻是實情。台安與岳凡均為成名已久的魔城長老,絕不會輕易改換門庭而依附他人。不然的話,他二人早已投靠天寧、天棄。如今在林一的威逼利誘之下,這兩位雖然答應追隨,卻並未打消心中的疑慮,不免要探聽虛實而以便最後的決斷。

    正如台安所說,老龍與虎頭是兩個油鹽不進的傢伙,想要與其和睦相處而互通有無,三個字,太難了。而仙奴則是一個嬌弱不堪的女子,且涉世不深,若是嚇唬一番,定會有所收穫。即使有所得罪,權作長輩的提攜與指點。事後若被林一獲知,他也不好太過於計較。

    故而,台安與岳凡先行穿越混沌星域的真實用意,便是要讓老龍、虎頭與仙奴彼此走散。唯有如此,方能便宜行事。果不其然,還真的遇上了落單的仙奴。於是兩人便一唱一和,紅臉白臉輪換登場。而人要是精明過了頭,往往事與願違……

    百丈之外,林一尚未凝實的身影有些渙散,便是五官眉目都變得模糊起來,而他的話語聲卻是不容置疑:「放了奴兒,我不殺你!」

    台安依舊是抓著仙奴不撒手,遲疑了下,說道:「你且立下誓言,從此兩不相干……」

    他像是在懇求,又或是討價還價。他知道林一的話語中暗含玄機,索性固執到底。不殺,並不意味著寬恕。除非對方立下誓言,否則自己絕不敢僥倖!

    「人有一念之差,及時醒悟猶未晚矣!而你卻執迷不悟,得寸進尺……」

    林一的身影更加搖晃不定,而所散發出來的殺機也隨之愈發濃重。他稍稍一頓,冷冷道:「台安!我最後再說一句,放了奴兒……」

    「呵呵」

    台安突然搖頭笑了笑,說道:「林尊!你不過一元神分身,先後穿越靈動與混沌星域,又與岳凡及我動手較量了一回,早已耗盡了修為而難以支撐,即便想要殺我,眼下也是力不從心……」他再無之前的小心謹慎,上下打量著林一,有恃無恐地又道:「既然走錯了一步,又何妨繼續錯下去。只要你交出九天路徑,我便放了仙奴……」

    台安諳熟人性,通曉世故。他以為他看透了林一,正如他以為可以輕鬆對付一個小丫頭。而這世上還有一種人,並不在他所熟知的範疇之內。

    你欺負他的弟子,已經觸犯了他的大忌。你又拿他弟子的性命作要挾,彼此間再無通融的餘地!

    林一不再出聲,抬手一指。

    四道身影猛然撲向前方,緊接著又是五道身影疾馳而至。遠近九位天煞傀儡瞬間擺出合圍之勢,只要將台安的退路給封禁堵死。與之同時,他晃動的身影驟然消失。原本沉寂的星空霎時狂飆橫捲,殺機呼嘯。

    見狀,台安暗暗叫苦。

    徒弟頑固,師父更甚。倒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而自己分明人質在手,他當師父的竟然還敢動手?投鼠忌器的道理懂不懂,難道他猜出自己不敢殺人?是不能殺,這丫頭乃是護身符……

    台安雖然看出了林一的底細,卻不敢耽擱下去。

    他抓著仙奴轉身便走,瞬間便已衝出了圍困的陣勢,卻不忘衝著身後祭出一道黑色的劍芒,以防有人偷襲。而其才將出手,便是「砰」的一聲悶響。隨著光芒閃爍,現出一道踉蹌的身影。

    台安回頭一瞥,禁不住含笑勸道:「呵呵!林尊的元神分身已然是強弩之末,何必苦苦支撐,且交出九天路徑……」

    恰於此時,遠處突然有人傳聲厲喝:「放開仙奴……」

    台安顧不得身後,急忙循聲看去。

    只見前方的數千里開外,一位健壯彪悍的年輕男子手持銀刀飛奔而來。

    壞了,那是老龍。不用多想,另外一個傢伙也該現身了。若是就此糾纏下去,怕是難以脫身。

    台安前去不多遠,便要調轉方向。

    與之瞬間,所去的方向又冒出來一位壯漢,一邊揮舞大棒子,一邊怒罵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台安只道是運氣不佳,返身奔向另一方。而正當躲避之際,突然有寒意侵體。他驚得猛往前竄,隨即便在「砰」的一聲悶響中狠狠摔飛了出去。而其雖然狼狽,卻未遭重創,依然緊緊抓著仙奴而不肯撒手。

    半空之中,林一的身影更加虛幻。他低頭看了看雙拳,頗顯無奈。

    雖說一擊得手,卻根本傷不了台安。便如對方所言,元神分身,並非三清分身,即便能使出本尊三成的修為,卻難以持久。而如今在連番波折之後,元神之力所剩無幾。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奴兒被擄而無能為力……

    林一猛然抬頭,沉聲喝道:「老龍、虎頭,給我不惜一切救下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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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 14:5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一番周折

    老龍來了,虎頭也來了。

    這兄弟倆的修為要遠遠高於仙奴,途中又沒耽擱,本該提前闖出混沌星域,卻印證了那句話,欲速則不達。簡單來說,這兩位風風火火一路疾行,最終走錯了方向。而雖然晚了一步,來的倒也及時。

    老龍現身之際,便已看清了遠處混亂的情形。

    老大林一的身影飄忽,難以支撐的樣子,元神分身?他怎會來到此處,還與岳凡、台安動了手?而仙奴竟被台安扣作人質,真是可惡!

    老龍顧不得多想,大喝一聲衝了過來。

    正所謂龍兄虎弟,形影不離。

    便在老龍現身之後,虎頭跟著衝出了混沌星域。星空開闊,四週一覽無餘。他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知道老大動怒,仙奴被擄。娘的,這還了得!欺負到咱家頭上,找揍呢!

    於是乎,虎哥也發飆了!

    在這方偌大的星空之中,一側是日光明亮,七彩如壁;一側是雲霧橫亙,混沌莫測;上下左右是黑暗飄渺,虛無浩瀚。而便在這恢宏壯觀而又神秘的所在,此時則是人影混亂,殺機橫虐,還有叫嚷聲此起彼伏。

    台安抓著仙奴疾馳不停,東奔西突。

    老龍與虎頭從左右趕來,氣勢洶洶。

    九位天煞傀儡則是四面八方撲來,顯然要以合圍之勢堵住對手、困住對手。

    只有林一獨自留在原地,虛實不定的身影好像要隨時消散、歸去。而他卻在緊緊盯著那混亂的情形,神色中透著焦慮。

    台安乃是洞天后期的高人,成名已久的魔城長老,以他的修為、神通,根本未將天煞傀儡,或是老龍、虎頭放在眼裡。而當他察覺林一併未動身,最後的忌憚也沒了。

    那個林一太厲害,以洞天中期的修為就能誅九玄、敗魔尊,為當時親眼所見,著實叫人震撼吶!如今他更是有著羅天境界,儼然便是帝皇至尊般的存在,根本招惹不得,且避而遠之!而話又說回來,若仙奴怯懦聽話,此時或許已經踏上尋往九天的征程。即便不能如願,事後好言相哄,再誠意道歉,那小丫頭與她師父還能真的翻臉不成。當然,眼下說啥都晚了。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誰能沒有個失足之恨呢!

    不過,除了林一之外,那群小輩還想追上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台安四下里轉了一圈,瞅著空隙往前疾奔。而他途中不忘掐動手訣,並出聲大喊:「道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這一聲「道兄」來得突兀,不管是老龍、虎頭,還是在遠處觀望的林一皆是一怔。

    只見隨著法力相助,喊聲提醒,那原本還在星空中飄蕩的殘肢斷臂倏然合攏,隨即光芒閃爍,一個死去活來的岳凡栩栩如生。而其雖然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修為卻只有洞天后期的小成。岳凡竟然還活著!他借殘缺的肉身隱藏命魂,稍有轉機便凝煉軀體,雖修為大跌而境界受損,至少假死偷生撿得一條性命。而林一的元神分身在倉促之下偷襲得手已屬僥倖,真要滅殺這位仙道高手並不容易。

    岳凡狼狽現身、堪堪站穩,便衝著遠方拱手致歉道:「一念輕縱,天地慈悲……」

    又是一念輕縱,倒是與台安的藉口相輔相成。就是臨時起意逗個趣味,誰想陰差陽錯到了這一步,而天地高遠容納萬物,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什麼是虛偽,這就是虛偽!幹了壞事,還能找個冠冕堂皇的由頭,不能不叫人歎為觀止!

    而不管怎樣,心虛就是心虛。

    岳凡話沒說完,偕同台安轉身便逃。

    為啥?不過是稍稍耽擱,老龍與虎頭追上來了。這兄弟倆或有不濟,卻修習了《天地訣》。因為兩人的老大說過,與對手較量,打不過不要緊,只要跑得快。

    轉眼之間,兩道彪悍的身影,一個持刀、一個舞棒,已到了左右的數里之外。遠處的天煞傀儡也趁機靠近,像是九道陰魂不散的奪命鬼煞。

    岳凡與台安被追的無處躲避,有心殺出一條去路,又恐林一留有後手,慌亂與遲疑之中,前方漸漸有七彩閃爍而光芒耀眼。

    岳凡回頭張望,出聲示意道:」那是天地禁制,或許便是通往九天的最後屏障……」

    台安隨聲回道:「豈可輕易涉險……」

    岳凡急道:「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台安會意,加快去勢,並猛地用力揮手一擲。仙奴手足被縛,身不由己,像一片輕盈的白雲直奔千丈外的七彩光芒飛去。

    這兩位洞天高人的企圖不言自喻,就是要拿你林一弟子的性命探路。想要救人,便拿出九天路徑來交換。求饒也成,立下誓言,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倒也不傷和氣。

    便在岳凡與台安自以為得計的時候,又是異變突起。

    「林某在此,豈容放肆……」

    一聲熟悉的怒喝乍然響起,前方那七彩光芒中突然有虛空扭曲,緊接著閃出一道人影,瞬間抓過仙奴並順勢拋向遠處。緊接著他迎頭撲向了岳凡與台安,狠狠抬手一指。隨之一道血光從天而降,數十丈的斧影帶著詭異的烈焰與勢不可擋殺機呼嘯而至。

    唉,又錯了!

    那個林一並非觀望不動,而是一直在尋找殺機。一旦沒了人質在手,他必然毫無顧忌。果然,他終於祭出了他的殺招,天魔九印……

    岳凡與台安大驚失色,忙於途中急轉。

    「轟——」

    像是晴空劈過一道血色閃電,只待要碾碎萬物而顛倒乾坤。隨著一聲轟鳴炸響,兩道人影凌空倒飛了出去,直至數千外才堪堪止住頹勢,雙雙口吐熱血,卻又面面相覷而難以置信。竟然沒有傷及性命?那天魔九印並無想像中的強大。而即便如此,也叫人難以抵擋……

    岳凡與台安躲過一劫,來不及僥倖,恰見前方無人阻攔,急忙趁機遠遁而去。

    虎頭追趕正忙,忽見老大發威,仙奴獲救,頓時勁頭更猛,大吼道:「兩個老不死的,哪裡走……」

    老龍去勢一頓,適時接過仙奴,卻又帶著幾分擔憂看向數百丈外的那道人影,關切道:「老大……」

    七彩光芒的不遠處,林一那飄忽的身影顯得愈發黯淡。他衝著遠處淡淡一瞥,迎向老龍,不忘出聲命道:「虎頭,窮寇勿追,給我回來……」

    九位天煞傀儡已然停下,並由遠而近慢慢聚到一處。

    虎頭只得止住了去勢,卻還是不依不饒地發狠道:「娘的!若被老子追上,打碎他的鳥卵……」

    其實虎哥心裡明白,憑著自己的本事,即使追上了也沒用,還是打不過人家。而這般窩囊著實叫人氣不過,且看老大如何計較。

    林一到了老龍的身旁,抬手虛抓。

    隨著「喀喇」一聲,仙奴的束縛盡數崩潰。她隱忍至今,始終沉靜自若,此時再也受不了委屈,兩眼一紅便撲了過去。而其才到近前,忽而醒悟,往後微微一閃,情不自禁低聲呼喚:「師父……」

    林一兀自飄然而立,只是他整個人影都化作了一團似有似無的淡淡光芒,莫說分不清五官,便是身形都將隨時飄散。只是他的話語聲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自作孽,不可活。岳凡與台安,必將咎由自取!所幸奴兒無恙,倒也不枉為師的一番周折。但願你以此為戒……」

    奴兒垂首稱是,禁不住淚光盈盈。她是委屈,也是愧疚。奴兒只管恃寵放縱,最終惹禍上身。而師父他溺愛之餘,還是不忘弟子的歷練與成長。師恩深重,至親至情不外如此!

    虎頭拎著鐵棒到了近前,還不忘回頭啐了一口。岳凡與台安早已逃遠,便是人影都沒了。他轉過身來,詫異道:「老大!你怎會這個樣子……」

    林一沒加理會,自顧說道:「岳凡與台安不會甘心作罷,隨時都將捲土重來。而我本想事後再彼此相聚,如今看來有些不妥……」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了決斷,接著又道:「我會留下穿越『天界』的路徑,你三人只管自行尋去。待越界之後,務必要等我歸來。至於是否前往九天,到時候再說不遲。切記……」

    虎頭恍然振奮道:「哦……那天地禁制名為天界,倒也應景!而真的要前往九天?吼吼……」

    老龍也是兩眼閃亮,卻若有所思道:「老大的本意,是要我三人避開岳凡與台安。而老大分身受損,難免殃及本尊,如今又要獨自去對付天寧天棄,著實叫人放心不下……」

    林一安慰道:「我因忙於修煉,且為數眾多的緣故,這才使得分身不足而難以持久,不必多慮……」他不再多說,示意道:「日後再會,我去也……」其話音未落,身影崩潰,而僅有的一絲法力卻又迅即化作三道光芒,分別飛入老龍、虎頭、仙奴的識海之中。

    不過轉眼之間,林一無影無蹤。原地只剩下了老龍、虎頭與仙奴三人,還有不遠處的九位天煞傀儡。

    虎頭怔然半晌,一拍腦門,衝著同樣在出神的老龍與仙奴嚷道:「那所謂的『天界』觸之即死,碰之即亡,真他娘的凶險呀!幸虧路徑在手,九天我有,哇哈哈……」他笑聲未止,兩眼一眨巴,不解道:「老大怎會知曉九天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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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3 12:4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爾虞我詐

    無邊的黑暗中,正在疾行中的林一慢慢停了下來。他透過虛無看向遠處,嘴角一咧而神色感慨。

    在踏入靈動星域之前,本想將老龍、虎頭與仙奴帶在身邊而以防不虞。怎奈龍圈石鐲無用,羅天結界尚且逼仄狹小。而對於三人來說,此行也是一次難得的歷練與機緣。於是乎,彼此分道而行。

    不過,林某還是在暗中留下一具分身。

    仙奴那丫頭只有梵天的修為,難有自保之力。倘若她有了意外,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定會追悔莫及。她不僅是自己唯一的弟子,還與老龍、虎頭一樣與自己密不可分。林某修道至今,略有小成,理當竭盡所能,去守護身邊的每一個人。已然失去了太多,那種滋味真的很苦、很痛!

    而為人師長,為人兄弟,便意味著擔當與責任。假以時日,林某的肩頭還將擔負更多。

    此外,自從穿越靈動,踏入混沌,已經過去了多久?如此全力追趕,也足足輾轉了大半年。或許下一刻,便能遇到真正的對手!

    林一歇息片刻,繼續前行……

    ……

    耀眼奪目的日光之下,相繼冒出來三道人影。

    這才將穿越混沌而過的三人,分別是一位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與兩位鬚髮銀白的老者。三人由遠而近相聚之後,在那道七彩光壁的千丈之外緩緩停了下來。

    中年男子,正是天棄。老者,則是名叫修濟與申達的兩位大巫。

    三人前後張望,一時徘徊不定

    修濟稍顯振奮,自語道:「那便是天界禁制,穿越而去,便可直達九天……」

    申達手扶長鬚,點頭笑道:「呵呵!老友所言,應該大致不差。九天之上,必有高手如雲而機緣無數。適逢暮年之際,機緣陡降,此生無憾矣!」

    這兩位大巫活得太久,修煉之途卻好似到了盡頭而再無建樹。如今九天在望,難免遐思無限。便在兩位暢想之際,不遠處的天棄沉聲道:「據悉,天界禁制極為凶險,且門徑難尋……」

    修濟深以為然道:「還須等待天寧長老的到來,再計較不遲!」

    申達附和道:「是啊!天寧長老與另外兩位老友緣何遲遲不見現身,還有凌道與青葉……」

    天棄道:「來了……」

    修濟與申達神色一緊,隨即又放下心來。

    遠處相繼冒出三位老者的身影,正是方才所提到的天寧長老與平穆、孜天兩位大巫。所幸不是凌道與青葉,不然有些麻煩。那對師兄弟今非昔比,還真的不好對付!

    不消片刻,失散的六位魔修高人重新聚首。

    天棄在一番簡短的寒暄過後,問道:「師兄!至今不見凌道與青葉的蹤跡,你我是否要前去找尋?」以他想來,歷經了兩三年的時光,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最終還是為了要對付那對師兄弟。至於前途莫測的九天,稍晚一步再說不遲。

    天寧衝著在場的眾人點頭示意,並未忙著答話,而迎著日光凝神看去。少頃,他又拿出一物細細端詳,不慌不忙道:「凌道、青葉自會尋來,尚且避之不及,又何須多作耽擱……」他道出了心中所想,兩眼中精光一閃,決然道:「恰逢此時,當尋九天而去!」

    修道之人圖個啥?並非魔門恩怨,亦非報仇雪恨。而是云水逍遙,長生永恆。眼下將計就計,如願來到此處,又有神器在手,趁勢遠走高飛。而那對師兄弟也不必大失所望,尚有林一等諸多高手為伴。洪荒不會寂寞,傳奇還將延續,呵呵!

    天寧自以為計策得逞,枯瘦的雙頰上透著幾分抑制不住的得意。他不再多說,衝著在場的眾人微微一笑,轉而問道:「天棄!你是留守魔城,還是隨為兄去那更為廣闊的天地闖蕩一番,且速速決斷……」

    天棄微愕,遲疑不決。

    這話說得多好,去那更為廣闊的天地闖蕩一番,聽著便叫人血脈賁張而豪情不已!

    而傳承怎麼辦,難道要任憑魔道就此沉淪下去?還有凌道、青葉,以及那個不安分的林一,將偌大的洪荒拱手相讓,著實叫人不甘心!

    不過,錯過了今朝,只怕日後機緣難覓啊!

    天寧好像看透了天棄的心思,並不催促,而是猛然舉起了手中的玉盤。

    隨著法力加持,那尺餘大小的玉盤忽而光芒閃現、且九彩環繞,像是旭日乍現而神異非凡。與此瞬間,一線白光從九彩環繞的玉盤中掙脫而出,稍稍盤旋,旋即化作一道閃電驟然飛向遠方。

    見此情形,在場的四位大巫皆是神色一振。

    天棄不及多想,驚奇道:「那是……」

    天寧撫鬚大笑:「哈哈!古海神器玄妙萬端,門戶路徑一目瞭然。只管隨後循其而去,穿越禁制直達九天!」他像是鬱結已久,笑得頗為痛快,隨即搶先追向那道光芒,還不忘嘲諷道:「那兩個孽徒還敢與老人家爭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修濟、申達、平穆與孜天四位大巫不甘落後,緊緊跟隨。

    天棄遲疑了下,也忍不住追了過去。

    那道光芒極為細弱,去勢極快,在星空中拖曳著幾丈長的尾跡,像是白晝間的一點螢火,撲向它最為燦爛的歸宿!而隨後的六人緊追不捨,只當前方有著更為光明的未來!

    幾個喘息之間,那一線詭異的「螢火」已到了萬里之外。其未作停留,直直飛入七彩的光芒中消失不見。

    若是依照著天寧的說法,那「螢火」消失的地方,便是九天門徑的所在!而他卻突然慢了下來,滿面春風地回頭示意道:「天棄!機緣只在進退之間,及早決斷……」

    他像是在提醒老友,又似有所囑託,拳拳之情溢於言表!

    是啊,就要走了,只須穿越那道七彩「天界」,便可抵達九霄而縱情馳騁!執著了無數萬年之久,歷經了重重劫難幾多回,終得天緣恩寵,就此得償所願。莫要遲疑,休再徬徨。走吧,走向那光明的未來,走向那輝煌的巔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恰於此時,兩道身影破空而至。

    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竟是直奔那七彩光芒衝了過去,還揚聲笑道:「呵呵!未想有人捷足先登吧……」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螢火」消失的所在。不出所料的話,他與隨後的一人將搶先奪路而去。

    突發狀況,使得天棄與四位大巫詫異不已。

    那是青葉與凌道,兩人之所以遲遲不見現身,原來早已潛伏在此而伺機而動。若是被他二人搶先,此前所有的心血盡付流水啊!

    天棄顧不得多想,便要與四位大巫衝過去阻攔,不料天寧卻突然停下,並與身後的五人揮手示意。

    與之同時,有人急聲喊道:「小心有詐……」

    「啊……」

    喊聲未落,笑聲未止,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響起。那一襲絲袍的人影,才將觸及七彩光芒,便被突然吞去了半邊身子。而其察覺不妙,慘叫著急忙後退。誰料那看似瑰麗多彩的光芒,卻似烈焰融冰般的可怕,根本不容有所掙扎,霎時間逆襲橫捲,眨眼的工夫便已將他整個人籠罩、撕裂、咀噬。一個修為高強,且縱橫八荒的魔尊,漸漸歸於虛無,即使神魂也無從逃脫……

    天棄與四位大巫皆目瞪口呆,唯有天寧手扶長鬚含笑如舊。

    「青葉……」

    百餘丈外,另外一道身影在微微顫抖。那青髯飄飄的中年男子,再無曾經的鎮定與深沉,而是齜目欲裂、神色驚恐,尤其那一聲呼喚,更是包含著莫名的苦痛!

    「呵呵,師兄……」

    青葉的身影在七彩的光芒中緩緩消失,而他俊美無雙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無奈而又悲涼的笑容。他看著判若兩人的凌道,並未驚訝,而是帶著莫名的不捨與欣慰,竭盡最後一分力氣,幽幽喚道:「青葉死得其所……師兄保重……」其話音未落,便如燭火般搖曳著寂然而滅。

    凌道抬手虛張,嘴巴動了動,卻如僵住了一般,唯有兩眼中微微泛紅。天下都知道他與青葉是對冤家,並你爭我奪不亦樂乎。而誰又知道師兄師弟之間的糾葛,那隻屬於兩人的隱秘……

    那七彩光芒恢復如舊,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凌道還在怔怔而立,彷如陷入難言的悲苦中而難以自拔。

    天寧的笑容沒了,稍顯失落地搖了搖頭,出聲道:「凌道!你雖然逃過一劫,卻失去了左膀右臂,如今眾寡懸殊,是戰、是和,悉聽尊便……」他衝著左右的天棄等人頷首示意,分明要擺開陣勢大戰一場。而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輕鬆,顯然是再無顧忌。

    凌道的修為很強大,眼下此時又能怎樣呢?少了青葉的幫襯,他終究還是獨力難支。至於他師兄弟之間的情感如何,沒人有興趣!

    天棄與四位大巫左右散開,一個個殺機逼人。

    而置身於重圍中的凌道卻是無動於衷,猶自盯著那幻動的七彩光芒而默默失神。直至片刻之後,他這才緩緩閉起雙眼而長嘆了一聲,低沉道:「我輸了……」

    天寧大袖一甩,撫鬚微笑:「不管是爾虞我詐,或是生死相爭,注定了最終只有一個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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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4:4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故技重施

    有人輸了,便有人贏了。

    至於最終誰是勝家,只怕一時還說不清楚。

    不過,當天寧見到凌道那頹廢的神情,以及喪氣的話語,十足一個輸光的賭徒模樣,他由衷地感到快慰,索性不再隱瞞,接著說道:「你師兄弟二人始終糾纏不放,無非是要誘使老夫深入混沌而圖謀不軌。老夫便將計就計,以虛擬的九天路徑為餌,終於讓你二人自食其果……」

    之所謂人老成精,更何況天寧這樣一個歷經沉浮的仙道高手。他早已料定凌道與青葉的計謀,來到此處之後,便拿出「神器」虛張聲勢,最終連天棄與四位大巫都給騙了,那對師兄弟自以為計策得逞,等到察覺上當已為時太晚。

    「如今青葉已死,往日的恩怨大可就此罷了。你若肯俯首聽命,老夫念及舊情,帶你遠走九天,倒也未嘗不可。若是不然……」

    天寧的話語很坦誠,頗有隨和大度的高人風範。他一手背負,一手拈鬚,稍稍緩了下,笑容中透著幾分深沉,接著又道:「若非不然,我等唯有以六敵一。最終如何,不得而知……」

    人死了,往事隨風散。

    只須有人低頭認錯,大可一笑泯恩仇。接下來還能同去九天而共享機緣,願景無限啊!畢竟雙方淵源深長,又何必打生打死呢。再者說了,一旦動起手來,再也無法收場,到時候追悔莫及,只能怪自己不聽良言忠告。

    凌道默默仰天,久久之後才慢慢睜開雙眼。他的眼光依然有些微紅,不知是悲情所致,還是恨意難消,又低沉道:「我輸了……」

    人這輩子,會遇到無數次較量。有的時候會輸掉陣仗,有的時候會輸掉性命,有的時候,會失去身邊最重要的人。

    凌道在這次較量中又輸掉了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重複了一句之後,再不多說,有些艱難地拱起了雙手,透著無力說道:「凌某隻求前往九天……」

    這一切不出所料,九天的誘惑足以令人變得清醒、明智!

    天寧撫鬚一笑,衝著左右眼光示意。

    天棄與四位大巫猶在如臨大敵,頓時放下心來。雖說以六敵一,卻未必有獲勝的把握。所幸凌道很識時務,要知道一旦動起手來,雙方再無和談的餘地,如今為了九天機緣他也只能忍氣吞聲。此外,將其帶往九天,既可免除魔城後患,又能從長計議而徐徐圖之。當年的恩怨,終有了斷那日……

    天寧再次舉起手中的玉牌,示意道:「既然如此,且看這『九天鑑』中,有何玄機……」

    隨著法力催吐,他手中的尺餘大小的白玉圓盤再次閃爍出九彩的光芒。少頃,那耀人眼目的光芒微微變幻,霎時凝作一束指向遠方。與之前的「螢火」不同,那是一道九彩飛虹,像是天橋橫跨星宇,煞是神異非凡!

    見此情形,四位大巫神色欣然。

    天棄也是禁不住長舒了一口氣,並心生幾分神往。天寧師兄的心機與智謀,叫人自嘆不如。而那來自古海島的「九天鑑」,更是內藏乾坤而玄妙萬端。如今神器在手,那傳說中的九天並不遙遠……

    不遠處的凌道卻依舊是臉色陰沉,好像還沒有從巨變中回過神來。

    他只覺得心中有恨,又不知恨在何處。與其憎恨天寧的毒辣,倒不如悔恨自己的無能。本以為計策周全,最終卻輸得這樣悽慘。或許是心中有痛,痛得裂魂徹骨,而痛至極處,竟如此的沒可奈何……

    天寧精神煥發,揚聲道:「我等執著一生,堅守一世,只求九天逍遙,尋那天地的永恆!如今雲霄在望,且攜手同去,呵呵……」

    他長笑了一聲,循著彩虹的方向奮起直追。四位大巫緊隨其後,便是天棄也是不由自主跟了過去。凌道則是衝著青葉消失處投以深深一瞥,這才轉身默默隨行。

    一道彩虹劃過星空,七道身影緊追不捨。追吧,既然執著了一生,來去的腳步注定了匆匆、再匆匆!

    直至數十萬里之外,那道飛虹的去勢驟然一緩,並由九彩,變成了七彩,接著又化作一束五彩的光,繼而途中轉向,霎時沒了蹤影。而它消失的地方,只在數千丈外的天地禁制之中。那薄如蟬翼的光芒中竟然多出了一個兩三丈大小的縫隙,像是一道門戶,黝黑莫測,且又似張似合而若有若無。

    七位魔修的高人始終追著彩虹,並循著天地禁制的邊緣在飛行。如今端倪初現,眾人忙隨之停下而神色各異。

    四位大巫只是略加遲疑,便按捺不住心頭的振奮而一個個慢慢往前靠近。

    凌道則是緊緊盯著那道門戶,神色中閃過一絲狐疑。而神識所見,並無異常。如此想來,即便是天寧狡詐陰險,他也不會故技重施。淺而易見,那才是通往九天的門戶所在。師弟啊,你倒是死得其所,不然師兄我又如何免去一劫……

    天寧抬眼打量,又沖著手中的玉盤加以對照。當其確認無誤,枯瘦的臉頰上洋溢出難以掩飾的喜色。他衝著不遠處正在躊躇不定的凌道呵呵一笑,轉身意外道:「天棄!事已至此,何妨一同離去……」

    天棄來到此處之後,同樣是心緒激盪而難以自已。而他不過是躊躇片刻,竟然慢慢退向一旁。見師兄發問,他咬咬牙關,一甩長發,帶著決然的神情與滔天的狂意,沉聲道:「諸位且去,我要留下看守基業……」

    天棄並非不想走,他只覺得心事未了。據說林一殺了九玄,又打敗了凌道與青葉二人,強大的叫人難以置信。倘若一走了之,豈非要將洪荒拱手相讓?不能便宜了那個小子,自己才是未來的帝皇至尊。當洪荒一統,到時候再尋九天不遲。

    天寧沒再勸說,而是善解人意般地微微一笑。

    魔城尚有伏靈等諸多高手坐鎮,祖宗的基業丟不了。這位師弟既然要留下,且由他便是。也好讓那個林一有個伴,呵呵……

    天寧拱起雙手,便要留下幾句交代。而他尚未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慘叫——

    「老友救我……」

    兩、三千丈之外,便是七彩閃爍的「天界」。而「天界」中的那道門戶縫隙之中,此時竟有兩人深陷其中。慘叫的是平穆,半個身子已被光芒吞噬。而他卻緊緊抓著孜天不撒手,驚恐中連呼救命。對方原本想要救他,卻被抓住而難以掙扎,頓時慌亂起來,只管拚命撕扯躲避。數十餘丈外,則是目瞪口呆的修濟與申達。四人原本同行,誰料眨眼間那道門戶便成了吞噬性命的血盆大口。所幸稍晚一步,不然可想而知……

    天寧與天棄循聲看去,皆驚愕難耐。那分明就是九天門徑,怎會成了生死絕地?

    平穆察覺不妙,返身便抓住了隨後的同伴。眼看著生死旦夕,他抓得愈來愈近。而孜天見到自己惹禍上身,竭力擺脫。一時之間,兩人亂作一團。

    「你且放開……」

    「砰——」

    「你敢見死不救,便同歸於盡……」

    「你……啊……」

    孜天見平穆不肯撒手,隨即迎頭痛擊。對方絕望之下,愈發瘋狂。一對相識相交的無數萬年的老友,在這一刻生死相拚。而不過瞬間,那七彩光芒稍稍扭曲,其中的門戶縫隙驟然消失,兩個相互糾纏廝打的身影也隨即消融不見,只留下悽慘的叫喊聲在星空中久久迴蕩不絕。

    修濟與申達,算是命大,堪堪躲過一劫。而親眼目睹著同伴的慘死,已讓兩人驚慌不已,急忙轉身躲開,雙雙失聲道:「天寧長老,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你問我,我又該問誰?

    天寧猶自瞠目怔怔,儼如失魂落魄一般。即便是修濟與申達來到了身前,並出聲質疑,他還是渾然不覺,猶自難以置信地瞪著前方。那道七彩天界中的所謂的「門戶」,在活生生吞噬了兩條性命之後,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什麼都未發生,只是一場幻境而已!

    而若是幻境,豈非是說,九天之行就此而止,所有的付出盡為虛妄……

    天寧從前方收回眼光,慢慢掠過惶恐不安的兩位大巫,以及同樣神情詫異的天棄,這才落在手中的玉盤之上。他長鬚顫抖著,枯瘦的面頰透著一絲絕望,自語道:「莫非……神器有假……」

    「哈哈……」

    便於此時,一直陰沉不語的凌道忽而放聲大笑。數十丈外,他手扶青髯,滿臉的陰霾一掃而光,且周身上下瀰漫著驕狂的殺意。

    四位魔修高人尚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與徬徨之中,那大笑聲便如一記重錘狠狠擊來。天寧察覺有變,禁不住心頭一沉,卻再顧不得多想,忙與天棄以及兩位大巫左右散開而神色戒備。

    凌道並未趁機發難,只管盡情大笑,直至片刻之後,這才帶著猶未散盡的恨意冷冷看向天寧,不無揶揄的嘲諷道:「九天門徑何在?哦,我明白了……」他話沒說完,佯作恍然道:「唯有害死隨行所有的人,方能獨享天緣。為此,你不惜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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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5 14:4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太驚人了

    若是說之前的大笑聲像是重錘,令人心神繃緊,那凌道他隨後的一番話便似直透命魂的利劍,叫人毛骨悚然。

    是啊,短短的時辰之內,接連死去了三位仙道高手。不管是青葉,還是隨後的兩位大巫,所遭遇的下場並沒有什麼不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一人,天寧。他持有九天鑑神器,為了獨享天緣,除掉隨行的所有人,並非沒有可能!

    修濟與申達神色微變,禁不住往後慢慢退去。即便是天棄也是稍稍遲疑,隨即橫眉側目。

    天寧猶在衝著手中的玉盤怔怔發呆,忽而有所察覺,抬眼看向天棄與兩位大巫,只覺得心頭添堵而有口難言。縱橫馳騁了無數萬年,從未陷入到了如此兩難的境地。哪怕是被困在六合秘境之中,也沒有今日這般的窘迫啊!這一切究竟為何,又錯在何處?

    四週一片靜寂,而六道灼人的眼光卻渾然如舊。尤其是凌道那嘲諷的神情中所透露的一絲不屑與憎恨,更是讓人如芒在背而無所適從!

    片刻之後,天寧笑了。

    他笑得有些苦澀,有些頹廢,也有些無奈。而面對天棄與兩位大巫的質疑,卻不能熟視無睹。面對凌道的別有用意,更不能無動於衷。他舉起手中的玉盤,緩緩說道:「神器有假,你我均被騙了……」

    修濟與申達沒有言語。

    天棄皺了皺眉頭,說道:「師兄!九天鑑乃上古之物,為你我親眼所見,緣何有假……」他與天寧曾多方勘驗,早已確定神器無誤。如今對方卻忽而改口,究竟何意?

    百丈之外,凌道也在笑著。只是他的笑容中,透著冷意與殺氣。他將四人的神情看在眼裡,適時又說:「天寧長老,你如此居心叵測而濫殺無辜,著實叫人心寒吶!凌某有所不忿,勢必要為魔修的同道討個說法……」

    前一番話足以將人逼入絕境,後一番話則是凶相畢露而置人於死地!

    凌道話音未落,抬手抓出一柄三丈多長的魔槍。隨其揮臂一擺,四周頓時煞氣環繞而寒意逼人。這就叫得勢不饒人!

    果不其然,修濟與申達面面相覷之後再次往後退去。他二人已是身心疲憊,管不了孰是孰非。還是自家性命要緊,恩恩怨怨過眼浮云吶!

    天寧有些慌亂,忙帶著求助的神色看向一旁。

    魔修的九位老人之中,以天棄最為彪悍善戰。只要他還能明辨是非,便不怕凌道趁機作祟。只是那位師弟神色躲閃,顯然是在遲疑不決。

    天寧不禁心頭一沉,臉上的苦澀更濃。

    什麼是輸,什麼是贏?但有一絲轉機,便可翻盤取勝。那個凌道並未甘心認命,不過是在蟄伏忍耐而伺機報復罷了。真要單打獨鬥,老朽絕非他的對手。而眼下打也打不得,說又說不得,形同作繭自縛而無可奈何。想想也是,神器怎會有假呢?而若非有假,為何門戶消失,還枉死兩人……

    「想我家師門下,曾有兩大長老與十二大巫,可謂昌盛一時而傲視八荒,卻因你天寧的無能,致使魔修每況愈下。如今你又殘害同門,實乃罪惡不赦。凌某饒你不得……」

    凌道丟了多年經營的魔城,還被追得落荒而逃,而他始終隱忍不發,只為了最終的雷霆一擊。尤其他咄咄逼人的話語,凜然的殺氣,顯然是那個雄霸四方的魔尊又回來了。他抬起魔槍一指,不容置疑道:「天棄長老,迷途知返,猶未晚矣!不然平穆與孜天兩位大巫就是你的下場……」

    天寧顧不得理會凌道,只將期待的眼光投向天棄。今日算是陰溝裡翻船,唯一的指望便是天棄。若不想讓凌道反敗為勝,那位師弟的抉擇至關重要!

    天棄卻低著頭,亂發遮住了臉。

    他對凌道的話置若罔聞,而心頭卻是一陣金戈交鳴。直至沉默了片刻,他終於緩緩抬起了頭,只是被亂發遮住的面龐有些漠然,便是劍眉下的一雙眸子也是波瀾不驚。他抬起一隻手,靜靜說道:「師兄!將九天鑑給我一辯真偽……」

    天寧有些意外,禁不住遲疑了下,不過是念頭一閃,忙舉起手中的玉牌分說道:「師弟!你我之間何必見外……」

    天棄根本不等天寧將話說完,微微搖了搖頭。便是師兄那稍稍的遲疑,讓他不再心存僥倖,而是一甩袍袖轉身退後,淡淡說道:「既然師兄不肯信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願你好自為之!」

    鑑別神器是假,試探才是本意。

    一旦天棄有了猜疑,他孤傲的性情再也容不下一絲瑕疵。所以說他很失落,不想再去過問錯綜複雜的是是非非。而他到了千丈之外,又冷冷出聲道:「同門相爭,不得殃及性命!」

    天寧沒有送出玉盤,整個人僵在原處。而當天棄那句看似體恤的話語傳來,他枯瘦的臉上再次露出無奈的苦澀。凌道好不易有了翻身的時機,他又豈肯手下留情!

    凌道見天棄與兩位大巫均已躲開,不出所料般地暗哼了一聲,隨即手持魔槍往前逼去,佯作善解人意道:「天寧長老,交出九天鑑,或可免於一死……」

    雙方相距百丈,咫尺之隔。但若動手,四周皆在神通法力的籠罩之下。不管是誰人在此處,除了全力應戰而別無出路。

    天寧料定今日的意外難以善了,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他衝著遠處的天棄默默搖頭,熱切的眼光黯淡起來,卻並未就此絕望、或是求饒,反倒是轉向凌道,帶著幾分蕭瑟口吻,淡淡說道:「『九天鑑』乃不祥之物,留之無益。我會將之毀去,以免遺禍他人……」其話音未落,手中的玉盤消失不見。

    如此言行舉止,無非是要表明,害死青葉與兩位大巫的不是什麼人禍,而是神器。倘若我天寧性命不保,便會帶著神器一同墜入輪迴。你凌道雖然佔據上風,卻注定了一無所獲。不信走著瞧,勝負輸贏猶未可知也!

    凌道見天寧如此的強硬,一點都沒奇怪。既為魔修的長老,又豈是善與之輩。他不以為然地哼了聲,猛然舉起三丈魔槍。

    天寧則是一手背負,一手掐訣,洞天后期的威勢緩緩散出,整個人顯得從容自若。只是他枯瘦的身軀與微微飄動的銀鬚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蒼老的容顏中更是透著幾分莫名的悲壯之意。

    千丈之外,修濟與申達雙雙轉過身去。既然不忍旁觀,或許迴避才是最好的選擇。

    天棄卻是禁不住看向場中,神色中有些掙扎。

    修道一生,爭鬥無窮。與天斗,與地斗,還有鬥不完的恩怨情仇。末了,再同門相爭,手足相殘。且斗它個死去活來,斗它個不亦樂乎。而無論勝負幾何,倒是不見有誰逍遙云外。唯有一個個疲憊的身影在天地間奔逐著、忙碌著,寂寞依然,惶惶如故!

    而便在一場生死較量即將展開的剎那間,遠處突然有人喊道:「且慢動手……」

    不管是凌道、天寧,還是天棄與兩位大巫,聞聲皆是一怔。

    只見遠處冒出兩道老者的身影。其一個臉色蠟黃,傷勢在身;一個神色匆忙,連連擺手示意。無論彼此,皆狼狽不堪。

    凌道看清來人,臉色一沉,叱道:「台安,你二人早已離去,緣何今日又現身此處……」此時此刻,他不想有人來湊熱鬧。而他眼光落在岳凡的身上,又禁不住疑惑道:「怎會這般模樣?」

    來者並非旁人,乃是台安與岳凡。兩位曾經的魔城長老,何以如此的狼狽?而岳凡只剩下洞天后期小成的修為,顯然是重創所致。以他原來的境界,誰又能傷得了他?尤其是台安,竟敢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出聲阻攔,又為哪般……

    轉眼之間,台安與岳凡漸漸臨近。

    「不得靠前!」

    天棄突然挺身而出,神色戒備。修濟與申達相應而動,隨其橫成一排擋住了來者的去路。不容外人插手此間的爭鬥,或許是他三人以為所能秉持的唯一公道。

    「唉!容人說句話,又有何難?」

    天寧始終在留意著場內外的情形變化,忽見轉機,淡然自若的他不禁兩眼閃亮,隨即又忍不住長嘆了一聲。他對於天棄與兩位的大巫的好心是一點都不領情,反倒是有些抱怨。你三人就這麼想著我與凌道分出輸贏?

    兩位老者被迫停下,與眾人舉手為禮。雖屬敵我雙方,好歹魔修的淵源尚在。岳凡不等台安出聲,急急喘了口粗氣,搶先道:「諸位如此相爭,任由漁翁得利……」

    這話聽著蹊蹺,誰是鷸蚌,誰是漁翁?

    天棄與兩位大巫神色不解。天寧若有所思。凌道則是直接叱問:「此話怎講?」

    岳凡接著說道:「林一平定妖荒,攻取魔城,斬殺無數,生擒伏靈長老……

    無論是天棄與兩位大巫,還是天寧與凌道,皆怔然失色!

    這話太驚人了!

    前途未卜,老巢沒了。而魔城易手,便意味著後路斷絕。罪魁禍首竟然是那個林一,他要幹什麼?

    不過,驚人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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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3:3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用意有二

    「……我與台安返回之際,途中遇上了林一,遭致脅迫之下,而不得不重返混沌。他如今已是羅天境界的高人,修為獨步天下。尤為甚者,他不僅熟知九天路徑,還要尋找諸位清算舊賬。此後更是以分身重創岳某,我二人九死一生……」

    岳凡自顧分說不停,在場的眾人則是驚愕難耐。

    林一他不過一個小輩,如今已是堪比帝皇至尊的羅天高人?而正當魔修一行奔赴混沌而爭鬥不休之際,卻被他趁虛而入奪取了魔城?不僅如此,他還隨後追來,無非是等著眾人兩敗俱傷的時候,再突然現身而一舉定乾坤?不、不,最為驚人的是,他竟然熟知九天路徑……

    凌道顧不得與天寧動手,急忙散開神識看向四方。他相信岳凡的話,那小子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

    天寧愣怔了下,再次拿出那塊白玉圓盤而默默打量。若說神器有假,原本是個藉口。眼下想來,莫非一語成讖?

    天棄同樣是在抬眼張望,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修濟與申達兩人則是面面相覷,各自神色莫名。

    岳凡終於道出了實情,回首與台安換了個眼色而雙雙鬆了一口氣。既然與那人撕破了臉皮,只得尋求庇護。

    這一刻,曾經生死相爭而糾纏不休的魔修雙方,想法出奇的一致,上當了。

    一夥人忙著打生打死的時候,竟然有人躲在暗處壁上觀,還神不知鬼不覺,想一想都能驚得人一身冷汗。關鍵在於那個人並非等閒之輩,素來以狡詐著稱。他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讓諸位魔修高手自相殘殺。幸虧岳凡與台安的及時到來,不然的話……

    「唉……」

    便於此時,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從遠處傳來。

    那一聲嘆息極為微弱,卻不啻於一聲驚雷!

    正在惕然四顧的眾人皆是一怔,忙循聲看去。

    「呵呵……」

    而嘆息未止,接著又是笑聲傳來。若說嘆息中還帶著一絲無奈的情緒,而隨後的笑聲中卻充滿著一種不羈的輕鬆與灑然。

    「是他……他來了……」

    岳凡臉色大變,忙出聲提醒。台安衝他暗暗示意,隨即兩人慢慢往後退去。來到此處就是為了活命,臨機應變方為上策。

    凌道兩眼一縮,手中的魔槍煞氣環繞。當初的九龍塘之戰過後,他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又要仇人相見,倒也運氣不錯。

    天棄與兩位大巫皆神色凝重。

    天寧則是收起手中的玉盤,枯瘦的臉上透著一絲落寞。

    他,除了林一,還能有誰?真是白白活了無數萬年,竟被一個後生晚輩玩弄於鼓掌之間。真的老了,大浪淘沙,不復往日也……

    千里之外,憑空冒出一道灰衣人影。他大袖飄飄,亂發飛揚,凌空虛踏,舉止灑脫。須臾之間,人已到了數千丈的遠處。明亮的日光下,那年輕的令人妒忌的面龐上透著一層溫暖如玉的光澤。尤其他熠熠生輝的雙眸,以及微翹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整個人顯得淡然從容,而又威勢天成!

    林一來了,或者說比岳凡、台安還早了一步。本想看場熱鬧,卻被那兩人擾了興致。再躲下去已然無趣,倒不妨站出來坦然面對。他在兩、三千丈外慢慢停下,落落大方地舉手示意道:「諸位老友,別來無恙否……」

    凌道陰沉不語,神色狐疑。

    那道灰衣人影很熟悉,卻又很陌生。記得在當年的九龍塘,那小子的修為可是一目瞭然。而眼下此時,他竟然讓人看不出深淺。尤其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莫名威勢,竟然與師尊玄霄帝皇有著幾分彷彿……

    天棄的兩眼中精光閃爍,臉上隱有怒意。他原本對那個林一青睞有加,只可惜那個小子太過於桀驁不馴。要知道他先是不識抬舉,後又揚長而去。如此倒也罷了,他竟敢趁虛而入,毀去了魔城根基,斷絕了魔修的退路。他莫非真的以為有了天緣眷顧,便可為所欲為……

    修濟與申達也是一聲不吭,各自暗暗戒備。

    岳凡與台安遠遠躲開,卻依然是禮數週到,各自衝著林一拱手致意,好像之前的告狀理所當然。這就叫凡事有餘地,生機多一線。

    天寧見凌道與天棄皆不言語,只得將玉盤藏於袖中,慢慢往前迎了幾步,接著又撫鬚端詳了片刻,這才出聲問道:「林老弟,緣何嘆息,又緣何發笑……」

    林一站穩身形,隨聲答道:「適逢高人切磋,欲有所觀摩借鑑,遂不得如願,故而感到惋惜!至於發笑……」他背負雙手,嘴角一咧,又道:「再次見到諸位,喜不自禁呢,呵呵……」他又笑了兩聲,像是由衷而發的愉悅,再加上那春風滿面的樣子,與岳凡所說的膽大包天的惡徒簡直是判若兩人。

    天寧臉上的皺紋挪動了下,或是也想報以隨和的笑容,卻沒笑出來,反倒顯得神情僵硬。他沉吟了下,佯作鎮定道:「據悉,你奪取了魔城,生擒了伏靈……」他的話還沒有問完,眼角猛地抽搐著,慢慢閉上了嘴巴。只見對方連連點頭,極為爽快地應承道:「林某尚須補充一二,鬼日、鬼夜兩位大巫也帶著屬下高手悉數歸順。」

    魔修的七位大巫,竟然被生擒了一半。這分明就是要一網打盡的勢頭,太過於聳人聽聞。好吧,啥也不用說了!

    天寧只覺得心頭冰冷,再顧不得多想,猛然抬手一揮,慍怒道:「林一!老夫我仁至義盡,你卻肆意妄為……」此時的天棄與兩位大巫倒是與他心有默契,根本不用示意,倏然衝出去數千丈,瞬間封住了林一的退路。凌道也跟著順勢往前,顯然是要聯手對付那個心腹大患。岳凡與台安則是遲疑了下,也相互散開並擺出一個防禦的架勢。

    轉眼之間,林一已被七位高手困在了當間。而他身陷重圍,並無半點兒驚慌,只是神色中稍顯意外,卻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本想等著魔修的眾人拚個兩敗俱傷,再現身撿便宜。而岳凡與台安的舉動,使得一切化作泡影。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再好的計謀還是離不開一雙鐵拳定輸贏!

    不過,林某既然來了,便要邁過這最後一道檻!

    「仁至義盡?」

    林一眉梢一挑,不慌不忙道:「林某先是救了兩位長老與七位大巫的性命,接著又被拉出來當作奪取魔城的藉口,前後從未得到半句致謝,末了還被逼得落荒而逃。這究竟是仁至義盡,還是忘恩負義……」他不容駁斥,又頗為感慨地自語道:「寧交真小人,莫識偽君子,古人誠不欺我……」

    這番話像是耳光,掌掌見血。

    當年吃虧也就罷了,誰讓自家弱小呢,而如今還來這一套,就是真將林某當傻子了。既然你找不痛快,就別怪我話語無情。

    「往事已往,無須多提。你潛行至此,意欲何為?」

    天寧老臉難看,忙擺手迴避。天棄與兩位大巫也是心知肚明,各自神色發窘。

    凌道冷眼旁觀,心緒莫名地哼了一聲。那人並非一無是處,至少罵起人來很痛快。

    林一倒是從善如流,坦然道:「不提也罷,只論眼前。林某到此,用意有二……」

    天寧尷尬稍緩,凝神細聽。

    「林某如今已是千荒至尊,魔城之主。放眼八荒,難尋敵手啊……」

    林一高手寂寞般地搖了搖頭,隨即又眼光一轉,咄咄逼人道:「而林某卻對凌道魔尊與天棄長老仰慕已久,今日特來討教。兩位不妨聯手,以免意外,呵呵……」他只說出了一個用意,便再沒有開口的機會。尤其是他故作矜持的笑聲,著實叫人忍無可忍!

    天棄之強大,堪稱魔修九大高人之首。而凌道的修為則是介乎於洞天、羅天的境界,便是天寧、天棄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而如今不僅有人挑戰,還將這兩位一起拉上。這不是挑戰,這是找死!

    凌道倒是沒有發作,唯有眼光中的寒意更濃。

    天棄一甩亂發,劍眉倒豎,怒叱道:「狂妄!無須聯手,我一個人便可收拾你!」

    他與凌道的同仇敵愾乃權宜之計,曾經的恩怨並未消解。讓他二人聯手,真是天大的笑話,羞辱人呢?

    「稍安勿躁!他在重圍之中,斷無可乘之機!」

    還是天寧心思機敏,急忙出聲制止。那個年輕人是有備而來,所謂的討教不過是避免以寡敵眾的藉口。他一言道破玄機,又道:「林一!伏靈與鬼日、鬼夜何在?交出他三人,你我有話好說。」

    林一聳聳肩頭,眼光掠過四周,說道:「成王敗寇,無須贅言。即使林某以一敵七,又何所懼哉……」

    他神色不屑,傲然的話語中透著隱隱的邪狂之意。贏了自然會得到一切,輸了則根本不用囉嗦。

    「呵呵!好一個成王敗寇!」

    天棄怒極生笑,抬手一擺,不容天寧勸說,逕自緩緩往前迎去,帶著濃重的殺氣又道:「據說你神通驚人,不知魔修的手段又如何,敢否與我一較高下,也好讓在場的各位心服口服……」

    這位魔修長老看似強橫且極為霸道,卻並非一個莽撞之人。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方可立於不敗之地。他要讓不知好歹的對手自食其果!

    林一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神色中似有遲疑。

    天棄豪氣大盛,揚聲道:「在你我分出勝負之前,不容外人插手。天寧師兄,予以見證……」

    在場者均為魔修,還有外人存在嗎?

    凌道面帶冷笑,手中的魔槍緩緩背在了身後。他對於天棄的告誡,置若罔聞。對於林一的挑釁,更是無動於衷。

    不過,如今倒是要看看那小子有何長進。只憑藉魔修的手段,他還能如當年的九龍塘那般的強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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