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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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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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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4:2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今日來年

    是去歲今時,還是今日來年?

    草地上,林一盤膝而坐。

    他神態如常,嘴角含笑,頗為隨意地倚靠著身旁的青石板,並嗅著野花的淡香,欣賞著滿山的風景,聽著老龍的敘說以及仙奴偶爾撒嬌般的嘮叨,再瞥一眼山坳下忙碌燒烤的虎頭,倒也一個融入此間並悠然自得的模樣!

    而他灑脫如常的外表下,卻是心緒紛亂。

    在此前靈動星域的幻境中,儘是歲月的沉積與虛空的交錯重疊。而如今的混沌星域,除了天地變化之外,還有來日的情景展現,或是一種預兆與警示。

    令人意外而又頗為有趣的是,玄元觀的創立,以及天龍派的龍行九變,竟然均與林某有關。而無論是玄元觀,還是天龍派,又都讓林某獲益匪淺。若講宿命因果,那宿命因果就是原地畫了一個圈。起於始,終於始。而擺脫了那個宿命的圓圈,像是穿越罡風來到了星空,才發覺所遭遇的種種不過是長河激流中的一個小小漩渦,對於浩瀚的星宇以及恆久的天地來說,此行從無起始,亦無終點……

    既然林某莫名其妙地來到數百年、乃至於數千年之後,那麼眼前的一切,又是即將發生、存在的真實嗎?

    奴兒成了絮絮叨叨的小女人,成了幾個男人的管家婆;虎頭依然還是個貪吃貪睡的粗莽漢,而憨厚中所隱藏的凶悍與精明不變。老龍則是回歸狂人本色,叱咤風雲只等閒!

    不過,來到九天的境遇有些出乎所料。難道等待自己的並非云天逍遙,而是攻城掠地與無休無止的殺戮?還有天寧、天棄的裡應外合,以及接下來的救人,著實眼花繚亂而應接不暇……

    老龍猶在說個不停,並著手預備行程。虎頭一邊燒烤一邊吞食,忙得不亦樂乎。奴兒則是小聲央求著,要伴隨師父同行……

    林一靜坐如舊,只管默默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他很想與兄弟飲酒吃肉,再與弟子奴兒安慰幾句,或是詢問有關呼倫城的詳情,卻又強斂心神而竭力忍了下來。他知道若是有所衝動,或將永久陷入幻境而難以自拔。而當今日遇上來年,又該如何抉擇……

    三日過去。

    老龍與虎頭已準備妥當,彪悍的殺氣瀰漫著整個山坳。

    仙奴也拿出了百花酒,要為師父壯行。她修為不濟,只能留下看家,而才將執起玉壺,便已淚光閃動。那呼倫城距此足有半年的路程,且凶險莫測。師父保重,莫讓奴兒記掛……

    這三日來,林一始終靜坐無語,便如隔著春水,望著秋岸,任瑟瑟荻花變作飛雪,看那近在咫尺而又遠在天涯的季節在輪迴不息。

    他並未跟著啟程,而是慢步走下了山坳。

    當他回首深深一瞥,這才發覺那個灰衣人影尚在原地。

    他怔然片刻,轉身默默走向那草長鶯飛的斑斕深處。好像他從沒來過,也從未離開……

    ……

    景物變換,混沌黑暗。

    林一獨自漂浮在暗空中,沒有急著打量四周的情形,只是心緒莫名地長吁了下,便想著轉身看向來路,卻又隨即作罷而默默搖了搖頭。

    那所遭遇的離奇種種,與其說是禁制幻境,倒不如說是來自似水流年的真實呈現。自己不過是恰好穿過凌亂的虛空,這才有緣目睹了一場光陰的斑駁疏影。其間是真是假,又是否存在、或是即將發生,都已無關緊要,只在乎一種心境的歷程,還有途中的風景!

    而走過了,看過了,也不外乎如此……

    即使前方依然凶險莫測,又有何妨。林某將會不停地走下去,直至踏遍九重雲霄。哪怕是最終一無所獲,也不枉此生的執著!

    而適才的幻境中倒是有所提示。倘若來日的九天之行注定了血腥殺戮,那麼林某便要未雨綢繆。這與此前的計較隱有暗合,看來九天風雲將由此而動!

    林一禁不住再次長舒了一口氣,眼前好像浮現出一片片的屍山血海。直至久久之後,他才從紛亂的思緒中平靜下來。

    所在的暗空,無邊無際。縱然竭力施展神識,也難以在茫茫中辨清端倪。且四方死寂沉沉而孤寒莫測,全無半分的靈動之機。這顯然就是混沌未開的情景,儼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而自己則成為了一個目不視物的凡人,只能在漫無目的尋覓中躑躅獨行。

    還想著吸納混沌之力,以便藉機壯大自己的羅天結界。如今想來,擺脫眼前的困境都極為不易!

    林一凝神張望片刻,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徑直飛去。

    縱有千思百想,不如付之於行。接下來又將如何,且隨機應變也就是了。

    前行不多遠,突然有道道陰風迎面襲來。

    林一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急忙運轉法力護住了全身。

    玄天盾在體外化作一道丈餘厚的光芒,形同一隻瑩白且又堅韌的蟲繭。而如此防禦之下,他還是覺著寒意逼人。那狂亂肆虐的陰風卻是無孔不入,濃烈的死氣直叫人神魂不安!

    林一暗暗詫異,繼續加持法力。玄天盾的光芒倏然暴漲至四、五丈,所在的窘迫頓時緩解。他見安危無虞,迎著陰風繼續往前。

    此處因混沌未開而陰陽未動,整個天地渾如一潭死水,其中或將衍生萬物,卻也隨時都將吞噬一切。

    而不過半個時辰,四周的寒潮愈發密集而瘋狂,便像是無所不在的泥淖,陰冷徹骨且又令人難以掙脫。

    林一被迫止住了去勢,一時錯愕不已,急忙再次強行驅使法力,卻收效甚微。

    那濃烈的死氣鋪天蓋地傾軋而來,滔滔之勢威不可擋。照此情形,只怕要不了半個時辰便可將人徹底凍結、禁錮。接下來又將如何,還真是無從想像!

    林一僵立半空,不忘加持護體法力,同時法訣翻飛,一道數尺長的烈焰火龍從他的雙手間倏然飛出。天煞雷火尚未顯威,便如泥丸入水而消失無蹤。他見自己徒勞無功,禁不住又是一怔。

    前後遇到兩處不同的幻境均已順利過關,還以為混沌星域不過如此。誰料異變突起的剎那,根本叫人猝不及防。混沌為天地之初而蘊含無極,果然有吞噬萬物之詭異。卻總不能束手作罷,還須另尋它法!

    「喀——」

    恰於此際,玄天盾竟然由外而內漸漸崩潰,碎裂聲響與閃爍的光芒之中,肆虐的陰風死氣循著縫隙洶湧而至。

    林一無暇多想,金色的龍甲瞬即佈滿全身。與之同時,他兩手掐訣全力祭出。而凌厲的雷法尚未成勢,便已被黑夜倏然撲滅。他一計不成,再又召出金龍劍橫劈亂砍,卻無往日威力,反倒是徒添狼狽而手忙腳亂。

    法力無用,神通無用,金龍劍也無用,難道林某人要陷落此處而聽天由命?

    林一接連受挫,且苦於無策,不由得停下了掙扎,唯有冷峻的神色中透著不屈的鬥志。

    他這人素來是遇強則強,遇魔則瘋,還真的沒有在威逼之下低過頭。而便在這耽擱的短短時辰之內,他禁不住渾身寒戰,所著的道袍都在陰風中「刺啦」作響,彷如隨時都將撕裂開來,並扯碎五尺半的身軀以及四肢百骸。所幸他筋骨強健,且龍甲堅硬,看似情形不堪,尚可勉力支撐。而那徹骨的寒意卻是直透神魂深處,著實叫人痛不欲生!

    林一的神情猙獰起來,兩眼中頓然陰陽閃爍。而幻瞳所及,四方膠著。莫說無機可乘,那匯聚而至並猛烈旋轉的陰寒死氣根本就叫人無所適從。他又是大袖揮舞,結界之力從氣海中沛然而出。與之瞬間,四周的瘋狂驟然一頓。好似乾坤停滯,十數丈內另成天地。

    咦?倉促間出手一試,竟有奇效……

    林一尚未來得及僥倖,才將消停的四周再次旋轉起來。結界之力或是來源於混沌無極,而兩者相較強弱有別。他眼看著又將重蹈覆轍,雙眸中突然金芒閃爍,隨之身影變幻而龍吟鏗鏘,緊接著一道百丈金龍騰空躥起,猛然扯碎風雲、踏碎虛空。

    轉眼之間,陰風死氣呼嘯倒捲。氣機凌亂之中,千丈方圓暢通無阻。

    金龍猶自橫行混沌而張牙舞爪,搖頭擺尾之間神武非凡。其無上的霸氣與睥睨的狂傲,儼然便是君臨萬物之勢!

    而當百丈金龍現身之際,便是《升龍訣》大成之時。其九段口訣、九層境界,分別為靈龍訣、鍛龍訣、斗龍訣、魔龍訣、解龍訣、隱龍訣、破龍訣、騰龍訣,或是飛龍訣,以及最後八層境界合一的升龍訣。如今歷時一千八百年,終有真龍在天!

    林一化身真龍,實屬情非得已,卻不想一舉衝破混沌,實乃意外中的一大收穫。他疾馳不停,並縱情施展伸獸之威。其百丈之軀騰空飛舞,像是沉沉夜色中劃過一道黎明的曙光。開天闢地或在今朝,陰陽變化衍生永恆!

    恰於此時,前方的混沌深處幽幽冒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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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8 15:3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一言難盡

    那是一團微弱的光,卻足有千丈大小,徐徐散發著五彩的光芒,乍然間出現在暗空之中,遠遠看去很是醒目。

    尤為甚者,那團光芒中竟然籠罩著一塊數十丈大小的五彩圓石。便像是一個透明的鳥卵,內外有容而渾然一體。而更為驚奇的是,那彩石之上還盤膝坐著一位老者的身影。

    與之同時,那老者緩緩出聲道:「四象神獸?怪不得可以踏破虛空、橫穿混沌……」

    百丈金龍橫越暗空,瞬間便已到了光芒的近前。他環繞盤旋並凝眸打量,隨之金芒閃爍而法身消失,慢慢顯出林一的本來模樣。

    在五彩光芒的四周,黑風寒霧依然在奔湧不休,卻在數丈之外橫捲倒流,像是有所迴避,或者說那團光芒蘊含著相生相剋的莫名威力。

    而那老者目睹著林一的變化,不由得微微詫異,接著疑惑道:「年輕人,你竟然三修合體,且境界不俗,莫非來自九天……」其雖然端坐如舊,整個人卻在飄忽不定,顯然並非肉體真身,而是一束殘魂幻影。即便如此,五官眉目倒也清清楚楚。他鬚髮斑白,神態威嚴,凌駕於萬物的王者氣勢渾若天成!

    林一站在光芒的三丈之外,一時再無陰風侵體之擾。當其遠遠見到那位老者的時候,便暗暗驚奇。眼下相隔如此之近,並再次聽到對方的問話,他禁不住失聲道:「你是……玄霄魔皇……」

    那老者微微一怔,深邃的雙眸微微閃動,意外道:「年輕人,你認得老夫……」

    林一得到應答,卻沒急著回聲,而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遙想當年的魔冢幻境之中,曾在魔劫谷中遇到了一座石殿。大殿中供奉著三皇的神像,至今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本以為那就是洪荒三位帝皇的法身塑像,應該分別為蛟季、玄霄與帝奎,後來在妖族殿中見到了妖皇的分身,才知道一切並非想像。

    所謂的三皇殿,所供奉的乃是遠古洪荒的仙道傳承。或者說是修道者心中的圖騰,意味著仙、魔、妖的至高存在。這本該是《洞神經》所述的三清境界,卻被後人有意割裂開來。或與九天有關,暫且無須贅述。

    而今日所遇的老者,其神態威儀雖然似曾相識,卻從未見過,哪怕是圖影,或是石雕塑像。只是他周身所散發的威勢,分明就是一位魔修精純的羅天高人,且睥睨的神態與矜傲的話語極為罕見。據以往所知加以推測,他若是來自洪荒,若非不是魔皇,又能是誰?

    有時候就是這樣,念頭一閃的猜測隨即便會應驗。而一語成讖的,卻往往不是什麼好事兒……

    老者被人叫出了名諱,錯愕之後,竟然稍顯振奮,出聲邀請道:「年輕人,何妨近前說話……」他見林一猶在神色遲疑,不禁笑了笑,手扶長鬚接著又道:「此處混沌未開之時,便是吞噬萬物的一塊死地。你身後的陰風,為混沌之氣。法力境界弱者,觸之即亡,可謂凶險萬分,即使你有神龍護體,也難免遭遇不測……」

    林一還是沒有應聲,只管左右張望。

    那老者竟然真是魔皇,久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卻在這麼一個死地絕境中邂逅相逢,著實叫人無從想像。他不是早已前往九天了嗎,緣何變作一縷孤魂獨守此處?仙皇帝奎與妖皇蛟季節何在,莫非也遭遇了不測?還有……

    魔皇,或是玄霄,他將林一的舉動看在眼裡,臉上的笑意更加從容,再次出聲:「呵呵!你想必是聽說過老夫的名聲,應該是來自於洪荒的小輩無疑。儘管近前就是,老夫保你無事……」他抬手指向四方,帶著長者的慈祥與耐心,接著分說道:「混沌未分之時,天地混一,萬物不存,對於你我來說固然凶險,而置身其中多加體悟,卻也玄妙多多。此間自有陰陽兩極,四象變化,以及虛無衍生之理……」

    一陣隨和且又親切的話語聲在法力的加持下徐徐傳來,竟然涉及混沌要義與諸般道理。留神細聽,倒也令人有所獲益。

    林一回首凝望,似有所思。

    那團五彩的光芒如同一個巨大的魚鰾,靜靜漂浮在暗空之中。它的四周混沌之氣猶然湧動不休,而內外兩個人影卻在隔著一層透明的壁壘在遙遙對望。其一虛一實、一老一少,如此的情形頗為詭異。

    「故而,老夫雖然歷經艱辛,卻也多方參悟,終於在混沌之中有所造化,並以混沌之力煉就了這塊陰陽五行神石……」

    玄霄自顧說道:「憑藉此石,足以煉化天地而另闢乾坤。如今略有小成,威力初顯。假以時日,將偌大的混沌星域收歸囊中亦非難事,呵呵……」他話到此處,頗為欣慰,又是撫鬚一笑,接著說道:「年輕人,你既為洪荒之士,且魔修在身,便稱得上是老夫的半個門人,彼此有緣吶……」

    便於此時,籠罩著五彩神石的千丈光芒猛然搖晃了下。許是此消彼長,四周的混沌之氣頓時瘋狂。

    玄霄急忙兩手揮舞,法力加持,並出聲催促道:「且速速近前,莫讓老夫枉費力氣。若有不測,愛莫能助……」

    林一打量著搖搖欲墜的五彩光芒,又回頭看了眼四周,旋即再不遲疑,身形一閃便已輕易地穿過壁壘。隨之瞬間,窘境頓消,輕鬆的笑聲再次響起:「呵呵!入得神石結界,萬事無憂也……」

    羅天三境者,均可修得天地結界。眼前的所在並非如此,乃是憑藉五彩神石的混沌之力所支撐起來的一方結界。兩者或有相通,而差別迥異倒也明顯。尤其後者,內外有容,神機莫測,雖然只有千丈方圓,卻已具備了星域的雛形,或許比起羅天結界來另有高明之處。

    林一稍動即止,瞬間已在那五彩圓石的不遠處站穩了身形。

    玄霄的雙手並未停下,而是繼續掐動法訣。四周光芒閃動,曾經的千丈方圓倏然縮至數百丈的大小。他接著又抬手一指,分說道:「此處看似混沌不分,卻也暗有變化。只須多加留意,不難尋到安身處……」

    五彩光芒,或是神石結界,縮至數百丈大小便不再繼續,而是在法力的驅使下往前迅疾漂移。它彷如一塊透明的琥珀,其間的兩道人影以及五彩圓石清晰可見,而在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卻顯得極為渺小,倒不如說更像是一點螢火,悄無聲息劃過夜空……

    林一則是靜靜懸立,默默看著玄霄的施為。

    混沌之中,另有藏身之地?而玄霄魔皇既然在此處困守了許久,並熟悉所在的情形,又為何不設法離去?

    那塊五彩神石只有三、五十丈大小,淡淡散發著青、白、赤、黑、黃五種光芒。如此彩石看起來並不陌生,至少在當年的紫薇仙境中便多有發現。其中蘊含天地五行之力,可謂衍生萬物的根本所在。玄霄竟能煉出此物,可見不凡之處。而他究竟遭遇過什麼,才落到這般境地……

    不消片刻,數百丈的一團光芒悠悠止住了去勢。四周陰風稍緩,顯然是一處極為難得的鬧中取靜的所在。

    「混沌未分,卻有變化萌生。只須多加留意,不難有隙可乘……」

    玄霄收起法訣,威嚴的神情中帶著快慰的笑意,自言自語:「至少千百里內不受侵擾,可謂絕地求生也!」他轉而看向林一,饒有興趣地連聲又問:「年輕人,姓字名誰,如何稱呼,不知又是來自洪荒的哪一方?」

    那是一位豁達從容的老者,也是聞名遐邇的一位長輩!隨著結界的穩定,他虛幻的身影也跟著漸漸凝實穩固。

    林一端詳片刻,衝著玄霄舉手為禮,淡然中不失恭敬地回道:「在下林一,乃洪荒無名小子,見過玄霄前輩……」而他話未說完,忽而招來一陣笑聲:「呵呵!你已修至洞天后期,並趨近圓滿,且境界堪比羅天,想來並非尋常之輩,又豈可如此的謙遜……」

    既為魔皇,便是羅天高人,或許不比以往,而境界眼光尚在。玄霄大笑過後,並未介意,而是擺了擺手,極為隨和地示意道:「老夫很想知曉洪荒如今的情形,且坐下敘話……」

    彩石的地方不大,卻足以容得下兩人。

    林一報以尷尬一笑,隨即慢慢落下身形。或許無意所致,兩人的當間隔著一截隆起的石丘。如此情形,與其說是對話,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對峙。

    玄霄見林一以晚輩自居且舉止有禮,微笑頷首致意。少頃,他神色微微一凝,感慨道:「想不到洪荒竟然有你這般才俊,真是後生可畏啊!尚不知師從何人,老夫又是否相熟……」

    林一坐在彩石之上,還是忍不住抬頭四望。此處自成結界,果然別有天地。四周雖然情形如舊,卻兩不相擾。他聽見問話,隨聲答道:「前輩面前不說假話,林某雖然一體三修,卻無門無派,來此之前,乃千荒與魔城之主……」

    玄霄笑容漸收,詫異道:「你如此年輕,竟然身為千荒之主?如此也就罷了,魔城……」他話才出口,卻又慢慢點了點頭,瞬間已恢復常態,帶著固有的高人風範,不慌不忙問道:「林一小友,能否說說魔城的變故?」

    林一收回眼光,坦然看向七八丈外的玄霄,想都不想又道:「魔城之變,一言難盡。前輩若能先為林某解惑,再就此詳說不遲!」

    玄霄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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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9 13:29: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一場奇遇

    當初的混沌論道之後,三皇的行蹤成迷。洪荒群龍無首,由此持續混亂了無數萬年之久。

    真相終於慢慢揭開,原來三皇相繼去了九天。於是後人便多了一種嚮往與期待,以求效仿追隨而暢遊九天云外。誰料今日在這混沌絕境之中,竟然與其中的魔皇玄霄不期而遇。對方雖然威勢如舊,卻難改殘魂苦守的落魄窘境。其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又怎能不讓人為之疑惑重重。

    故而,前輩若是想要獲悉洪荒的詳情,不妨先說一說那當年的往事。林某有工夫,也有足夠的耐心來洗耳恭聽!

    玄霄眼中的林一,是個來歷詭異的年輕人,卻操守晚輩的尊卑禮節,並舉止沉穩而言聽計從,讓他很是欣慰。而他的現身相助,更像是突如其來的天降機緣。雖說最終如何不得而知,至少眼下兩人近在咫尺而相談融洽。唯一出乎所料的是,對方避開洪荒不提,反而以晚輩討教的口吻主動發問,且如此的自然而然,並讓人無從拒絕。

    魔皇就是魔皇,哪怕只剩下了一縷殘魂,他依然可以藐視萬物,並擁有著善諦明察的高人風範。尤其是在苦守了無數萬年之後,終於遇到了一位來自洪荒晚輩,不管對方是誤打誤撞,抑或是別有企圖,他都渾不介意,又何妨道出當年的實情呢,要知道寂寞的太久了,什麼都可以改變!

    「既然如此,老夫便嘮叨幾句。且說說當年混沌論道的由來……」

    玄霄沉吟了半晌,終於開口了。他威嚴的神態中,略帶追憶。他的舒緩的話語,諄諄切切。他深邃的眼光,閃動莫名。

    林一盤膝而坐,雙手抄在胸前。他淡然溫和的模樣,分明就是在聆聽長輩的教誨。

    「洪荒之中,仙、魔、妖三皇鼎立。彼此相差彷彿,誰也不肯服誰。三家互有忌憚,倒也相處和睦。忽有一日,帝奎提議切磋道法。我與蛟季隨即響應,便相邀來到了混沌星域。而三人相聚之後,方才見識到了帝奎的真實修為。我與蛟季的修為不過羅天中期,也就是上清境界。帝奎卻已修至玉清境界,卻始終隱而不露。我二人大驚不已,只能甘拜下風。帝奎倒也大方,不僅闡釋了所創的《三皇經》,以及三清境界的精髓要義,更是道出了他的本來用意……」

    玄霄像是在敘說著一件毫不相干的往事,他的臉上更加的淡定而波瀾不驚。

    「帝奎的境界修為早已獨步洪荒,猶不滿足,急欲再上層樓,便想著前往九天尋覓機緣。我二人原本相形見絀,不由為之意動。帝奎盛情相邀,並許諾傳授渡劫之法。須知九厄之劫頗為凶險,個中法門更是難以參悟。於是乎,我二人便分別應承下來。我以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換來了相應的法門。至於蛟季的情形,應該並無二致。只不過……」

    玄霄的話語聲微微一頓,神情中似有失落。他見林一神色關注,不由得漠然一笑,接著又道:「我修煉之後,自以為大功告成,便急匆匆踏上九天之行,誰料卻意外陷入混沌而神魂失守。於是我便捨去肉身,重修境界,時至今日終有小成!」他稍稍緩了下,隨即又眼光打量,轉而問道:「林小友!老夫所答,能否為你解惑?」

    一席話說完了,雖敘事簡單,卻也從頭至尾道出了那段往事的前因後果,尤其是出自於一位魔皇至尊之口,倒也彰顯高人的大度與誠意!

    林一始終在老老實實坐著,並時而微微頷首,時而皺眉忖思,儼然一個專注入神的聆聽者。不過,當對方言罷並就此反問,他並未報以釋然,反倒是略顯失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九轉天羅,雖為輪迴之法,卻境界迥異。倘若有所不足,根本抵擋不了混沌之力的侵擾。前輩遭此劫難,尚屬情理之中……」

    此番所說並非所答,卻同樣的簡單明了,並直接點破了要害,便如同當事者的親口證言。

    玄霄始料不及,微微一怔。

    林一卻是話語一轉,頗為坦誠地說道:「帝奎仙皇與蛟季妖皇的境遇如何,倒是無從猜測。前輩能否教我……」

    據悉,帝奎、蛟季與玄霄三位高人均已前往九天,而如今其中的一位卻被困在此處,餘下兩人又是死是活,不免成為了一個疑問。倘若三人的下場相仿,九天之行的艱難必定是超出想像。若是三人的命運不同,各自的境遇則是更加令人好奇!而此間種種,或許只有玄霄才能說得清楚。

    不過,玄霄突然沒了分說的耐心與興致,眼光一沉,幽幽問道:「你對九轉天羅,所知幾何?輪迴法門,又有何迥異?」他雖然神色如常,而搖晃的身影中分明透著幾分莫名的急切。

    林一好像是沒作多想,應聲回道:「九轉天羅,乃化身之法,取九九歸一之意,道理淺顯,卻難以修成正果。而輪迴之道,取法多變……」他說到緊要關頭忽而停下,隨即謙遜一笑,搖頭說道:「高人當前,豈容賣弄。請恕小子冒昧……」

    玄霄聽得真切,卻不想突然沒了下文。而對方話已說盡,再要逼問顯然不妥。他情急之中,兩眼中精光一閃,猛地雙手揮舞而法訣催動。

    與之剎那,數百丈的一方結界驟然縮至百丈大小。曾安靜的所在瞬間瘋狂變化,並有雄渾無匹的法力從五彩神石中奔湧而出。不過眨眼的工夫,一團詭異閃爍的光芒已將林一的整個人給籠罩起來。而他根本來不及應變,只能怔怔看著一切的發生而無能為力。強大莫名的結界之力無所不在,他已是四肢束縛而動彈不得!

    玄霄冷不防出手制住了林一,頓然雙袖輕拂而大鬆了口氣,隨即一改溫和從容的慈祥模樣,並與之前判若兩人,帶著幾分凌厲可怖的神情呵呵冷笑道:「呵呵!窮極無數萬年之久,老夫終於等到今日……」他或許是憋屈太久,又或是仇恨太久,忽而爆發出來,再不復當年那個萬眾敬仰的老者模樣,而是變成一個窮凶極惡的惡魂野鬼!

    林一呆呆愣坐原地,全無半點兒的掙扎,好像是已接受了厄運的擺佈,又或是突遭打擊而難以醒轉。

    玄霄猶在宣洩著心頭的鬱積,揮舞雙手吼道:「老夫乃魔皇至尊,卻落到此般境地,九死一生不說,還神魂難安而居無定所。冤有頭、債有主,老夫絕不會善罷甘休,絕不……」

    林一看著如瘋似狂的玄霄,依然是無動於衷。而他的嘴角卻是暗暗一撇,淡然如水神情閃過一絲莫名的感慨之色。

    今日此時,意外見到了洪荒三皇的其中一位,即便對方只是魂魄之體,卻來自本人,堪稱一場奇遇。原本還有幾分慶幸的念想,以為會在交談中有所收穫。誰料一個溫和的長者,突然間凶相畢露。翻臉如此之快,著實叫人歎為觀止。人性如斯,遑論凡俗……

    玄霄瘋狂過罷,稍稍安定,旋即長身而起,厲聲喝道:「說,你是帝奎的什麼人,為何熟知『九轉天羅』之法……」他雖為魂體,卻依然散發著羅天太清境的修為威勢。他的強橫霸道,儼如當年指點乾坤的帝皇至尊。而在他的眼裡,林一的生死只在乎他的一念之間。

    林一端坐如舊,便是臉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他透過籠罩的五彩光芒看向幾丈之外的玄霄,帶著異樣的沉靜淡淡回道:「林某乃是帝奎仙皇的道統傳人……」他沒有迴避,沒有敷衍,而是張口承認了自己的來歷。既然肩負帝奎的傳承,便不能不光明磊落一回。哪怕是生死當前,哪怕是恩怨莫測,該是擔當的時候,他絕不會退縮半步!

    至於帝奎仙皇的為人如何,已然無關緊要。便如俗間的一句話,受人恩惠,便不能裝孬種!

    玄霄自從聽到了「九轉天羅」四字,便已有了決斷,如今見對方坦然認命,不由得神色一振,大叫道:「果然如此,真是天道循環而報應不爽……」他本來不形於色,且心機深沉,怎奈煎熬太久,再加上艱辛困苦以及種種的絕望,早已變成了一個瘋癲痴狂之輩,如今卻在突然間迎來轉機,驚喜失態在所難免!

    林一卻是不為所動,自顧說道:「看來帝奎仙皇指引了一條不歸路,這才讓前輩遭遇此劫……」許是被他的話觸及到了心頭的隱諱,頓時有人冷哼了一聲,揮手叱道:「老夫早已看破帝奎的詭計,根本沒有循徑而行,卻不想……誤入混沌絕境,又逢九轉輪迴境界不穩,神魂失守,唉……」

    玄霄話說一半,吞吞吐吐,忽而重重一嘆,悔恨之情無以復加。其言外之意,根本沒有相信帝奎所提供的途徑,誰料自作主張之下反而誤入歧途,等等。他神色變幻,不消片刻,又幸災樂禍道:「蛟季的九厄之劫尚未渡罷,便匆匆前來一探究竟,結果同樣誤闖混沌,以至於神魂俱滅而下場悽慘。倒不如老夫我隱忍苦守,捨去肉身煉化神石,並以此凝聚魂魄而造就結界,終將迎來出頭之日。只是便宜了帝奎……」

    這人不再是萬眾敬仰的魔皇,而是變成了一個性情無常之輩。不過,他也無意中說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實。妖皇蛟季身隕道消,仙皇帝奎或已遠走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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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14:3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瞭然無趣

    混沌無邊,一如濃黑而永不醒來的夜。

    其中那一團百丈的光芒在微微閃爍,遠遠看去好似夜色中的一點燈火。而它點燃的並非光明,反倒是在醞釀著一場殺機。玄霄便如一個飢餓難耐的怪獸,苦守已久,期待已久,終於在無數萬年之後得到了回報。而自投羅網的林一,則成了他唯一的獵物!

    玄霄的身影搖晃著,神情猙獰著,彷彿撕去了所有的偽裝,終於露出了兇殘的面目。

    林一則是端坐如舊,動也不動,渾如一個失去掙扎而予取予求的可憐人。只是他微翹的嘴角,星芒閃動的雙眸,以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如千百年來的云淡風輕。或者說,愈是到凶險關頭,他愈是這般的從容自若!

    不過,他還是帶著幾分無奈的口吻勸說道:「前輩!林某隻是一個後來人,與往日的恩怨無關。卻不想初次見面,你便惡意相加。何不問一問你兩位弟子的情形,還有魔修內訌的真相呢……或許,林某可以幫著前輩脫困,總好過你死我活的絕情……」

    「呵呵!老夫重返洪荒那時,內訌紛爭頓息,天下萬眾歸心,眼下又何須多問。」

    玄霄獰笑著緩緩走向林一,卻是腳不離地而煞顯詭異,更像是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獸,一邊舔*舐*著血腥而一邊期待著血腥殺戮。彼此相距不過七八丈,轉瞬間已近在咫尺。而他見林一面無懼色,不由得稍稍一頓,意外道:「小子,你怎知老夫難以脫困?」

    林一靜靜打量著兩三丈外的玄霄,知道再無半分的僥倖,索性慢慢閉起雙眼,漫不經心地答道:「之所謂混沌者,乃陰陽不明而萬物沉寂之地,但有遊魂殘魄深陷其中,只能被漸漸吞噬而直至消亡殆盡。欲圖脫困,唯有假借他人之力!」

    玄霄愕然道:「哦……想不到你早已看清此節,又何妨成全老夫呢……」他唯恐生變,雙手掐訣,卻又抑制不住地桀桀笑道:「呵呵!將你的肉身借給老夫,該是何等的榮幸,不妨抽魂鍛魄,順便收取帝奎老兒的傳承……」

    直至此時,那曾經撲朔迷離的往事,終於顯露出本來的面目,或也醜陋,卻也真實!

    當年的三皇,雖為洪荒至尊、萬眾敬仰的高人,而彼此間的爾虞我詐卻從來沒有消停過。

    仙皇帝奎為了擺脫後顧之憂,便以混沌論道為藉口,以《三皇經》、以及「九轉天羅」來假釋善意,蠱惑並誘使魔皇玄霄與妖皇蛟季心生非分之想。在他的一番苦心之下,終於如願以償。或者說,是明夫人的經營有方。

    魔皇玄霄與妖皇蛟季在得到了「九轉天羅」的法門之後,自以為渡劫有望,各自忙著修煉印證。當兩位高人有所收穫,自然不甘落後,便相繼匆匆踏上了尋往九天的征程。誰料九轉輪迴之法弊端多多,兩人在深入混沌之時終於魂魄失守而中途罹難。

    蛟季的下場很是悽慘,說不定早已墜入真正的輪迴之中。一代妖皇就這麼沒了,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玄霄卻在歷經九死一生後,僥倖留下了一縷殘魂。而他不甘沉淪,竟然以大毅力煉就了五彩神石。不過,他雖然在絕境死地中開闢了一塊勉強容身的結界,卻因魂魄之體而難逃混沌的束縛!

    而天道有眼,總是給有志者留下一線機緣!

    正當玄霄苦守絕望之時,恰巧有人誤闖此處。尤為意外的是,來者竟是帝奎的道統傳人。且將那個林一騙入結界,他只能接受隨意擺佈的命運。接下來滅殺魂魄,強取肉身;再順勢奪得帝奎的傳承而一雪前恥,可謂一舉多得……

    玄霄雙手揮舞,這便要催動禁制而加以困殺。

    便於此時,林一忽而從靜坐中睜開雙眼並神色譏誚。

    玄霄察覺有異,無暇多想,猛地伸手抓去。孤獨淒苦了無數萬年之久,今日不容有誤!

    「撲——」

    一聲悶響炸開,五彩光芒崩潰。與之瞬間,其中盤膝而坐的人影不見了。

    「一個洞天后期的小輩,竟然修成了三清分身?」

    玄霄瞠目失聲,旋即恍然,猛地抬頭四顧,猙獰道:「小子何在……」

    以他的修為與眼光,並坐擁一方結界,又怎會分不清一個人的真偽變化。而唯有三清分身,方能虛實渾然而難以分辨。

    與之同時,臨近百丈結界的暗空中突然冒出一道人影。其灰袍灑然、神態不羈而又狂意內斂的模樣不是林一又是誰?他衝著結界內的玄霄冷冷一瞥,譏諷道:「我敬你是前輩長者,這才禮讓三分,誰料當年的魔皇至尊,也不過一個窮凶極惡之徒。所謂的仙人,呵呵……」

    林一在遇到玄霄之初,早已暗藏戒心。他這千多年來的風風雨雨經歷多了,見識過人性的種種卑劣與齷蹉,從來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陌生人,哪怕對方道貌岸然,哪怕對方貴為魔皇至尊。此外,他自己擁有羅天結界,深知結界的可怕之處,於是便在靠近玄霄的那一刻而有了計較。只須以三清分身來假意敷衍,便不用擔心對方的狡詐多變。那只是一縷殘魂,早已不復當年的強大。但有不測,且抽身而退……

    林一放聲冷笑,轉身便走。而他嘲諷的冷笑中,竟然透著幾分隱隱的寂寥。

    是啊,所謂的仙人,應該是體察道心,憐憫萬物,兼有俠義情懷而包容天地,縱然逍遙云外,亦不忘性情本我的自然樸素。而如今所見,全非想像,即便是帝皇至尊,又與雞鳴狗盜之徒有何區別,所不同的只是修為神通與壽元罷了,著實瞭然無趣也……

    玄霄才不管那一聲冷笑有何意味,只知道錯過今朝便永無脫困之日。此前也不是沒有人誤闖此地,皆因修為不濟而自身難保。還不等他有所企圖,對方便已魂飛魄散。如今那叫作林一的小子卻是境界強大,只須滅其魂魄而強佔肉身,便可重返洪荒而帝臨天下……

    「林一,你逃不掉!」

    玄霄隨即發現了林一的蹤跡,大吼一聲追了過來。吼聲未落,他與所在的神石,以及那團百丈的光芒皆倏然消失,卻又瞬間化作一道五彩的虹光橫穿暗空而過。

    林一根本不理會身後的動靜,只管全力往前飛奔。在此處法力神通均無用處,他還沒蠢到與對方動手的地步。而不過片刻,陰風死氣撲面而來,陰森可怖的混沌之氣奔湧激盪,沉沉的黑暗中全無去路!

    便於此時,玄霄急襲而至。他在此處困守的無數萬年之久,雖不得而出,卻早已熟悉了四周的情形,如今又拼著殘魂之力而志在必得,倒也來去迅疾且勢不可擋!

    林一前去不及,抽身躲閃。

    玄霄緊追不捨,如影隨形。

    林一想要穿過陰風死氣已屬不易,再要擺脫身後的糾纏則不免手忙腳亂。而玄霄來勢之快、之猛,煞是凶很異常!

    只見暗空之中,一道裹著白色光芒的人影左衝右突,卻去路艱難而狼狽不堪;一道兩、三丈長的五彩飛虹則是緊隨其後,儼如一條凶悍的毒蛇只待要奪人性命!

    林一很是無奈。

    面對玄霄這樣一個蓄謀已久,且老辣狠毒的前輩高人,竟然打不得、碰不得。要知道對方雖然只是一縷殘魂,修為卻要強出一籌。而四處受制,自己難以施展遁法,若再逃不得,最後的下場還真是無從預料!

    林一前去不過片刻,凌厲的殺機又到了身後。他無暇多想,急急轉向躲閃。而才將橫移十餘丈,濃烈的陰風奔湧而至。他去勢稍稍一頓,身後有人獰笑:「非神獸之軀,而不得在混沌之中來去自如。你何故捨近求遠,莫非要存心成全老夫,呵呵……」

    非神獸之軀,而不得在混沌之中來去自如?錯了,一體三修的羅天高手,同樣可以橫穿混沌而飛越九天!

    林一心念急轉,猛然回首。

    與之瞬間,一道五彩虹光驟然襲來。雖然不見玄霄的身影,而陰森的殺機則是更加的凌厲瘋狂!

    生死旦夕,間不容髮。

    林一併未施展《升龍訣》的真龍在天,而是兩眼中陰陽閃動。於此剎那,其身影一分為三,均相同的模樣、相同的修為,便是臉上的驚愕神情也是毫無二致。

    來襲的五彩虹光稍稍一頓,卻已收勢不住,又恐錯失良機,隨即猛然衝向當間一人的眉心識海而去。他要以強大的修為,摧毀對方的神魂,再順勢奪取肉身,便可就此衝破混沌束縛而重歸逍遙……

    一切不過眨眼之間,足有兩三丈的五彩虹光寂然而沒,而那怔然無措的人影隨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點憑空冒出來的光芒,瑩瑩閃閃且詭異非凡!

    便於此刻,左右另外兩個身影卻是緩緩合二為一。林一恢復常態,順勢將那點光芒抓在手中,隨即咧嘴一笑而昂首長嘯,霎時化作百丈金龍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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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13:4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天條戒律

    五道人影,在暗空中慢慢收住去勢,好像是迷失了途徑,一個個前後張望而神色茫然。

    四周盡為虛無,且渾然一體而天地不分。恍惚之間,彷如陷入了一片停滯的永恆中而叫人無所適從。

    一行人為首的兩個壯漢,正是老龍與虎頭;居中的白衣仙子,則是仙奴;隨後的兩位老者,自然便是岳凡、台安。星虹海早已不見了蹤影,所去的方向還是星光全無而黑暗沉沉。五人只得就此停下,以便查看去路繼續前行。

    老龍衝著前後左右張望了片刻,隨即凝神忖思。

    虎頭有些急躁,禁不住嚷嚷道:「哎、我說龍哥,接著趕路要緊,休得磨磨蹭蹭!奴兒,你說是也不是……」

    仙奴飄然到了近前,兀自神色恬靜而一聲不吭。師父讓自己跟著這兄弟倆同行,必定是用心良苦。身為弟子,遵命順從才是應有的孝道。如今彼此相處融洽而隨意,她還是對兩人抱有幾分敬重。無論對方如何爭執、吵鬧,她從不參與。

    岳凡與台安隨後而至,旋即各自搖頭而神色無奈。

    岳凡見老龍沒了主張,出聲道:「林尊所留的途徑沒頭沒尾、不明不白,更是不知從何起始,又叫我等如何是好……」

    台安附和道:「道兄所言極是!林尊只交待說,在疾行旬日之後,便可按圖尋覓,而眼下將近十日,卻方向不明,他還是不肯相信你我啊……」

    這兩人一唱一和,無非是在藉故埋怨。反正林一不在此處,趁機發洩幾句也是人之常情!

    虎頭不樂意了,回首叱道:「放屁!我家老大若是不肯相信,又豈能讓你二人隨行……」他可以編排老大的種種不是,甚至於調侃取笑,卻容不得別人說出半個不字。

    台安卻是不搭腔,而是頗為不屑地扭頭看向別處。他並非忌憚,實屬懶得理會。想想也是,一個洞天后期的高人,又怎會將一個洞天初期的晚輩放在眼裡。若非林一的緣故,只怕他早已拂袖揚長而去!

    虎頭是個渾人,卻也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傢伙。換句話說,他分得清好歹。他見台安舉止怠慢而神色不屑,兩眼一瞪便要發作。

    岳凡眼光一閃,忙抬手制止道:「虎頭兄弟!你與林尊均是胸懷天地而包容萬物的強者,名動八荒且叱咤風雲的人物,又豈能聽不得兩句閒言碎語呢……」

    這番話極為入耳,至少叫人聽得舒服!虎哥的名聲竟然可以比肩林一老大,吼吼,真的假的?

    虎頭轉向岳凡,兩眼狐疑,卻還是繃著虎臉,不假辭色道:「不得背後詆毀我家老大,這是我兄弟的天條戒律……」他說著還不忘衝著老龍點點頭,而對方渾如不覺只管獨自凝思。

    岳凡手扶長鬚,搖頭笑道:「呵呵!我二人豈敢冒犯林尊虎威,兄弟你會錯了意……」他擺了擺手,不予計較的模樣,接著沉吟了片刻,又道:「你我對於林尊忠誠無二,卻不妨就事論事。敢問虎頭兄弟,恰逢前途未卜,能否指教一二……」

    虎頭還想教訓幾句,卻見岳凡滿臉的真誠,不由得微微一怔,轉而看向茫茫的四周,撓了撓腦袋吭哧道:「說的也是啊,往何處去呢,老大不痛快,理該講清道明……」

    林一給五人分別一道神識印記,其中拓著一條途徑,便是穿越混沌星域的唯一去路。至於從何而始,又該從何而止,卻並未交代清楚。

    岳凡和顏悅色道:「林尊行事匆忙,有所疏漏在所難免。只是不知他的九天途徑來自何方,又是否有誤,虎頭兄弟應該心知肚明,不妨就此說道說道,以便你我斟酌一番而有備無患……」

    虎頭兩手一攤,搖晃著大腦袋,很是無辜地嘟囔道:「我也不曉得,又從何處說起……」

    台安跟著轉過身來,不以為然道:「林尊乃高人,素來獨斷專行而難以揣度。他二人名為兄弟,實則下人奴僕,哪裡知曉太多的隱秘,道兄莫要枉費口舌……」

    虎頭的神色一僵,隨即便要駁斥。而他張了張嘴,又無言以對,憋得一張臉愈發的通紅,兩隻虎眼直眨巴,卻只能幹哼哼而窘急無措。

    虎哥很彪悍,也不失*精明之處。而若是與岳凡、台安這兩個成名已久的洞天高人比起來,無論是境界修為,心智計謀,或是處事手段,彼此間還是相差太遠。對方只須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讓他底氣全無而陣腳大亂。由此看來,強大的修為神通並不意味著一切。

    而明明知道被人當面調侃,並已辱沒了自家兄弟的名聲,卻有口難辨而無計可施,著實有些窩囊!

    「兩位前輩乃是高人,如此妄言,居心何在……」

    便在老龍想著心事,虎哥神情尷尬,岳凡與台安相互遞著眼色並笑容曖昧的時候,仙奴忽而出聲說話。她站在虎頭的身旁,被對方粗壯高大的個頭襯托的倍加嬌柔弱小。而其寒若冰霜的容顏,以及沉靜的話語聲卻透著一種凜然的氣勢,並不慌不忙又道:「兩位前輩若是不信家師的為人,又何必假意順從,莫非只想著趁機離間而欲圖不軌,真當我三人好欺不成……」

    這番話突然出自一個梵天修為的女子口中,並帶著隱隱的金戈之聲,分明就是在叱責兩個洞天高人的不良企圖。言外之意,若是對方再行挑釁,她便要翻臉了!

    岳凡與台安循聲看向仙奴,皆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一個梵天修為的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即便她師父是人人敬畏的洪荒至尊,也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岳凡與台安詫異過後,隨即又相視笑了笑。

    且念在林一的情面,以及他弟子的年幼無知,暫且不予計較。接下來還是藉機詢問一二,以便探清此行的真假虛實。倘若是非所願,九天不去也罷……

    虎頭也在好奇地打量著與往日判若兩人的仙奴,並忍不住連連點頭。對方的修為不高,而神態氣勢卻有老大的幾分風範。尤其她犀利的言辭以及凜然的正色,著實叫人心神一振而鬱悶頓消。他顧不得多想,猛地一拍大手並出聲讚道:「奴兒說得好!老大乃是你我的兄弟、至親,何來主人、奴僕之分,啊呸……」其猛地啐了一口,衝著岳凡與台安罵道:「你二人存心挑唆而蓄意不良,當真可惡,奴兒退後……」

    虎哥素來是得理不饒人,尤其是在吃虧之後。而不等他發飆,仙奴飄然退後,卻又裙袖揮動而抬手一指,嬌聲喝道:「家師受辱,身為弟子豈能坐視不理!十二天煞衛,困殺賊人……」

    十二道身影霍然而出,陰森的殺機一觸即發。

    虎頭兩眼放光,不知時機地召出了天煞鐵棒,威風凜凜地吼道:「好奴兒!且看虎哥手段……」

    與之同時,老龍與岳凡、台安皆目瞪口呆,並不約而同道:「且慢……」

    老龍來到此處之後,便忙著查看識海中的途徑而無暇他顧。誰料前後不過眨眼之間,身旁已擺開了站場。而動手的並非莽撞的虎頭,反倒是柔弱可人的仙奴?

    岳凡本來想從虎頭的口中探聽虛實,以便決斷下一步的進退去留。與其看來,那兄弟倆不過是粗莽之輩,只須少費口舌便可如願以償。不料想竟然在無意間得罪了一個貌美嬌弱的女子!

    而正是這個叫作仙奴的小丫頭,卻是林一的嫡傳弟子。她翻起臉來果斷狠辣,絲毫不輸於成名多年的高手。要知道那十二道冷冰冰的身影,可是十二位洞天中期的天煞傀儡,無論是有所領教,還是親眼所見,那都是極難對付的凶悍存在……

    仙奴祭出十二天煞傀儡困住了岳凡與台安,並未急著發難,而是衝著老龍傳音相告,隨即一言不發而小臉冷酷。

    虎頭則是揮舞鐵棒叫囂:「龍哥!這兩人居心叵測,揍他娘的……」

    岳凡與台安雖然自恃甚高,卻不想徒添麻煩,連忙擺手示意道:「仙奴姑娘休要動怒,虎頭兄弟切莫誤會,老龍兄弟容我分說……」真要動手,此處根本沒誰攔得住他二人的去路。而若是如此,必然要得罪林一而因小失大。遑論如何,尋往九天才是此行的首要之事。既然連一個小丫頭都招惹不起,且忍得一時風平浪靜!

    老龍親眼目睹所發生的一切,卻並不清楚仙奴動怒的真相。當他從傳音中獲悉原委,閃身越過虎頭與仙奴,隨即面沉似水,衝著不遠處身陷重圍的岳凡與台安說道:「信則有,不信則無。既然兩位以己度人,不妨就此分道揚鑣!」

    之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老龍與虎頭、仙奴眼光示意,再不多話轉身便走。與此同時,其不忘抬手抓向眉心識海並順勢屈指一彈,一道細細的光芒倏然飛向前方,雖然微弱,卻如途徑指引般清晰分明……

    虎頭哼哼了聲,扛起鐵棒追了過去。仙奴緊隨其後,十二位天煞傀儡跟著倏然撤離。

    岳凡還想辯解幾句,誰料轉眼間已是無人理會。他頓時臉色發苦而叫悔不迭,卻又驀然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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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2 15:0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如何待你

    當百丈之軀隱入暗空,萬點金鱗化歸虛無,林一的身影慢慢落在一塊荒涼的星石之上。

    接連不斷奔馳數日,終於擺脫了之前的混沌絕境。眼下總算是可以緩口氣,只是不知所在又是何方……

    林一四下張望了片刻,禁不住有些茫然。

    這同為一方暗空,卻遠近漂浮著大小各異的星石。而尤為奇怪的是,無數的星石竟在緩緩移動。像是被混沌之力所牽引,形成一道十餘里寬的詭異河流。只是前後無盡,且河流中見不到河水浪花,只有一塊塊冰冷的石頭在夜色中趟過死寂、越過荒蕪。

    施展神識看去,這就是一片沉睡將醒的天地。萬物尚在沉淪,混沌四方無極。如此想來,混沌星域便是由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結界融合而成。其中有朦朧未開,有陰陽初啟,有五行變化,或許還有不斷的毀滅與崩潰的重生。而想要穿越而過,則必須經歷歲月的起伏滌盪,以及神魂的沉澱與起起伏伏的輪迴!

    而無論怎樣,這條路真的不好走。或者說,是他林某人的自作自受。但願老龍與虎頭一行順利……

    林一抬眼遠眺,旋即就地而坐。

    此前留給老龍等五人的途徑,實乃所知的唯一去路而並無虛假。只須祭出神識拓印,便可追尋指引前行。他之所以沒有就此說明,並非刻意隱瞞,而是有關九天的秘術太過於玄妙,倒不妨趁機試探一下所謂的人性。有老龍的沉穩,虎頭的彪悍,仙奴的睿智,倒也不怕途中生亂……

    星石不過十餘丈大小,足以容得下一人歇息。置身其上而緩緩前移,頗有幾分順波逐流的隨意。暫且安危無虞,該是回頭算賬的時候了!

    ……

    白濛濛的天光之下,滿是碎石的大地上寸草不生。而神識所及,遠近不過數百里,卻四野茫茫而荒涼無際,儼然一片詭異的所在!

    玄霄凌空飄動,四下巡弋。直至許久之後,他還是禁不住疑惑重重。

    此處好像陣法,卻又與結界相仿?

    本以為衝入林一的識海,一舉摧毀他的神魂,再煉化他的肉身,便可借體重生而恢復以往的修為,誰料那看似沒有主張的小子竟然早有防備,不僅祭出三清分身騙過自己,還設下了如此一個陷阱。

    那小子的人呢,總不會畏懼老夫而不敢露面了吧?

    玄霄遊蕩不停,始終難尋林一的蹤影。他只得就此作罷,轉而直奔一方。當其去勢受阻,不由得衝著前方的茫茫霧氣而神色錯愕。

    那茫茫的所在絕非旖旎而又縹緲的迷人風景,而是一道結界壁壘?

    要知道自己也曾修得天地結界,雖不過十萬里方圓,卻幫著自己在生死關頭僥倖苟活,隨後又以所存的混沌之力煉化五彩神石,這才勉勉強強撐到今日。而那小子只是一個洞天的小輩,豈能有此逆天的造化?

    不會的,但若擁有結界,便有了開天闢地的大神通。即使那小子的一體三修境界超凡,而修為卻是遠遠滯後,斷然修煉不出數百里的羅天結界。否則的話,洪荒又豈止只有三皇存在?或許他另有機緣……

    玄霄自我安慰,卻又狐疑不定,轉而飛起直奔天際。而不過瞬間,他放緩了去勢。

    此處不管是前後左右,天上地下,皆無去路,渾如銅牆鐵壁般的一個牢籠。而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混沌之力充斥四方,並有陰陽初始而天地開泰之兆!

    哼!林一小兒,任你如何作怪,還能困住老夫不成?

    玄霄漸漸沒了耐心,索性降下身形,並順勢兩手揮動,顯然要強行破禁。

    想他原來也是帝皇至尊般的存在,並胸藏溝壑、吞吐天地,一個不為外物所動的高人。而如今他歷經劫難,九死一生,並苦守了無數萬年之後,早已變了個人。什麼天道仁義,修心養性,都是假的,唯有脫困重生才是顛破不變的大道理!

    玄霄的兩手才起,四周已是氣機湧動。而尚不待繼續施法,其身影忽而搖晃不定。他微微一怔,恨恨嘆了一聲,旋即倏然而落,並盤膝坐下吐納調息。

    此前先是佯作救人,已然消耗了三成的神魂之力。而翻臉之後,又拚命追趕而痛下殺手。雖說最終上當而功虧一簣,卻足足用去了大半的修為。如今想要強行破禁,竟然力不從心。且罷,不妨就此地的混沌之力將養一二……

    玄霄成了一個急躁易怒的人!不過,當他面對困境而亟待抉擇的時候,極為果斷而從不遲疑!

    不知不覺間,數日過去。

    玄霄自覺著神魂之力恢復了七八成,再無心吐納調息,隨即緩緩起身並到了半空之中。四周安靜如舊,始終沒有人影出現。而他堅信,那個林一遲早會露頭。

    與其等待,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玄霄凌空而立,凝實的身軀透著強大的威勢。尤其他微微擺動的長鬚,以及威嚴睥睨的神色,恍如當年那個魔皇又回來了,只待驅動風雷而威震八荒。他再次環顧四周,隨即暗哼了一聲並雙手翻轉。

    與之瞬間,三十六道手訣連著七十二道法印祭出之後,接著便是一百零八、二百五十六、五百一十二、一千一百二十八、兩千兩百五十六道手訣接踵而出。一道道閃光的符文,蘊含著森嚴的殺機與雄渾的法力,便如行云流水般的順暢自如。而四千多道手訣才過,又是四千五百一十二道手訣驟然而現。

    當前後八千八百八十道手訣盡數祭出,那閃動的符文便似雪花般漫空飛舞,煞是繽紛奪目,卻又朵朵片片殺氣透天,緊接著盤旋的瞬間而猛然凝聚,隨即便要疊加、咆哮,直至碾碎萬物、橫掃八方!

    玄霄雖為魂體,此時卻是鬚髮飛揚而氣勢凌人。他不加遲疑,抬手一指:「哼!且看老夫的天魔八印合一!」

    只見那上萬的符文在眨眼間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神異的光芒破空閃現。於此剎那,四方驟然一靜……

    玄霄這便要將所有的禁制束縛撕碎、埋葬,並期待著神通橫虐過後那天崩地裂的景象,卻忽又詫異不解而神色疑惑。他無暇多想,急忙再又施展手訣。

    一道道符文疾飛而出,卻不再有之前的聲勢,而是相繼消失在虛無之中,渾似抽刀斷水的無力,又似彩筆描空般的枉然!

    玄霄神色微變而難以置信,兀自雙手不停並失聲自語:「老夫還有九印合一……」

    喘息之間,又是八千八百八十道手訣祭出。而半空之中,毫無動靜。彷彿那曾經雪花般的符文已被盡數吹走,只是此間無雨也無風!

    玄霄兩手僵持,神色愕然,便是凝實的身軀也變得極其虛弱並微微晃動。他的模樣分明已是耗盡了法力修為的徵兆,又或是猝然遇變而難以承受!

    天魔的八印合一,足以橫掃洪荒;九印合一,便是當年的帝奎與蛟季也要退讓三分。而如今以魔皇之尊,為了擺脫困境而不得不全力施展天魔九印。誰料想一番忙碌之後,盡皆徒勞無功。要知道那可是一萬七千多道手訣,以及自己過半的法力修為啊,便如石沉大海般的無影無蹤……

    與之同時,遠處的虛無中忽而傳來熟悉的笑聲:「呵呵!在我的結界之中,豈能任你猖狂!」

    「是你……」

    玄霄不及看去,悔恨失聲。

    此間除了那小子之外,還有誰人?原來他早已潛伏多時,只等著要看一場熱鬧……

    數百里外,悠悠然冒出一道灰衣人影。不見他聲張作勢,抬腳往前一踏便已瞬間來到了近前,隨即又是抄起雙手而似笑非笑道:「林某參悟天魔九印,始終不得要訣,適才觀摩一番,著實大有裨益呀……」

    來人正是林一,趁著歇息之際回到此處,恰逢玄霄試圖脫困,便悠閒自在袖手旁觀。當其見到那位高人施展天魔九印,不免於振奮之餘而暗暗擔心。自己的結界初現雛形,能否承受撼天一擊,還真的無從知曉。而他也不想知曉,於是便在玄霄的神通將成之際,及時加以封禁。此處乃是自家的地盤,不容有人撒野!

    玄霄的身影又是一陣虛實閃爍,禁不住往後踉蹌了幾下,隨即才又強斂心神而堪堪站穩,猶自難以置信地盯著那道灰衣人影,連聲問道:「你空有境界卻法力不濟,緣何修成了羅天結界?而天魔九印乃魔門至尊法門,你又怎能懂得?事已至此,如何對待老夫……」

    他急切的話語,變幻的神情,好像已陷入到了莫名的恐慌之中而無所適從。或是先見之明,他好像已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林一的眼光落在十餘丈外玄霄的身上,彷彿在打量著一隻困籠之獸,才有的輕鬆愜意蕩然無存,隨即笑意寥寥而慨然嘆道:「林某原本當你是位前輩高人,故才誠心誠意以禮相待。怎奈你為長不尊,前後不一,以至於人性盡失而威信掃地,種種下作舉止更是齷蹉不堪……」他不願就此多說,抬手一擺,接著對方所問,稍顯失落道:「林某早已領悟九厄渡劫之法,羅天結界無非是水到渠成罷了;而林某既然身為仙皇帝奎的傳人,得到你所交換的天魔九印乃順理成章之事。至於如何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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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3 12:4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由今而始

    毫無徵兆之下,一道血光破空而出。

    玄霄尚自留意並琢磨著林一的話語,忽而察覺殺機降臨。他不由得又驚又怒,吼道:「我乃帝皇至尊,威加八荒之地,你一腌臢小輩,焉敢刀斧相向……」

    說的也是,一位魔皇至尊,早已成了一種魔道巔峰的象徵。如此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一個傳說中的神靈般的存在,但有威勢所向,天下誰敢不從?

    而吼聲未落,一道數十丈的血光斧影從天而降。

    那陰森無情的殺機,毀天滅地的氣勢,真的太熟悉了,竟然是天魔的七印合一?呵呵,憑此還想對付老夫,真是不自量力!

    玄霄怒極生笑,一度虛實不定的身影忽而再次急遽搖晃並倏然暴漲,恨恨道:「且看老夫神魔之力……」而不過瞬間,所在的四周好像佈滿了無數的禁錮而難以掙脫踰越,使得他才將暴漲的身軀猛地一頓,隨即又突然變回原形。起落之際,已然掙扎不得。他頓時驚慌失聲:「且慢,老夫將魔皇之位傳你,魔修千萬信眾也盡數歸你……」

    魔修最厲害的神通,不單單指天魔九印,而是魔氣灌體之後的天魔九印。只須兩者合一,便有了強大而難以戰勝的神魔之軀。而以殘魂之力,又如何支撐得起如此逆天的神通?由此看來,玄霄為了保命已是不顧一切了!若非不然,他又怎肯讓出魔皇之位。而此情此景,已不容他決斷。

    「轟——」

    血光倏然疾落,被困在結界禁制的人影轟然炸開。那最後的喊聲尚在迴響,便已連同人影被狂風驟雨般的血光吞噬、碾碎。隨之光芒閃爍,五彩耀動,凌亂莫名的氣機橫掃四方,數百里的一方結界跟著微微顫抖,幾如翻天覆地……

    而林一自從出手之後,便默默佇立原地。

    即使斧影吞噬,玄霄崩潰,再至一線血光倏然飛入他的眉心,他猶然渾如不覺,仿若那近在眼前的殺戮與自己無關。他眼光中透著冷漠的寂然,像是在觀看著一場陳年往事的凋零。便如同消逝的風景,本該存在於傳說之中!

    不過,適才所滅掉的並非一縷簡單的殘魂,而是親手殺了當年的魔皇玄霄。倘若放了那位前輩高人,又將如何?他乃帝皇之尊,不會屈服於任何一人;他有千萬信眾,一旦重返洪荒則必將帶來血雨腥風!而錯過此時,林某再無良機。所以說,他不得不死……

    「轟——」

    血光斧影消失,曾經的殘魂化歸虛無。而四周凌厲的氣機尚未消停,半空中轟然墜下一塊五彩的圓石。它只剩下十餘丈大小,顯然是消耗所致,才將落地又是「砰」的一聲四分五裂,隨之光芒閃爍,碎石飛濺如塵。

    林一收斂心神,微微愕然。

    那五彩圓石,乃玄霄窮盡了無數萬年的光陰與心血煉化而成,其中蘊含著陰陽五行以及混沌之力,乃是他苟延殘喘的根本。而如今他魂飛湮滅,所謂的神石再無憑藉,終於現出原形,崩潰殆盡,直至回歸虛無!

    須臾之間,碎石飛塵已然不見,而五彩的光芒卻並未消逝,反倒是在空中瀰漫、蕩漾。許是混沌之力的緣故,又或是玄霄的神魂之力所致,四方結界隨之緩緩變化,並延伸、擴展……

    ……

    如今的伏靈,很是安逸。

    對於一個久經風雨的洞天高人來說,既然厄運注定而難有脫身之日,隨遇而安則成了一個無奈的抉擇。而對於一個飽經患難的老婦人來說,暮年時分,有人陪伴,並回顧一下流逝的歲月,說一說那當年的故事,足矣!

    於是乎,她居高臨下坐在山丘之上,一手扶膝,一手托腮,任憑凌亂的銀發遮住滿是皺紋的臉龐,雙目微闔而似睡非睡,時不時還「嗯嗯」兩聲,並加以點評道:「白元子,你竟然先後有過十餘位道侶,真是豔福不淺吶!而那令人厭惡的雙修之道,莫非真有樂趣,不妨說來聽聽,老身活至今日,還有諸多玄妙不曾知曉呢……」

    山丘之下,白元子、史平子以及另外兩位同伴分坐四周,眾星拱月一般。這幾位皆是洞天中期的高手,在魔修之中也算是有名有望的人物。而即便是見多識廣,閱歷深厚,且心性堅韌,也架不住日復一日地回顧從前,並反覆不斷地敘述著往日的種種不堪。如此折磨心境,有種度日如年的無奈,簡直要將人逼瘋了!而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苦苦支撐下去。不然挨耳光都是輕的,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呢!

    白元子抬頭一瞥,又沖著左右暗暗搖頭,隨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說啥不好,為何要提起什麼雙修之道?而本來不過是隨意敷衍,誰又能想到一個老婦人竟然會興致盎然……

    沒人應聲?

    伏靈緩緩睜開雙眼,並抬起了手掌。這輩子反正是要困在此處出不去了,定要將人世間不曾經歷的一切弄個清楚。不說?討打……

    白元子見狀忙道:「長老且慢,那雙修法門,乃陰陽之術,講究個情趣自然……」

    伏靈神色稍緩,卻又不屑道:「什麼情趣自然,無非就是男女交*媾,並以修為相牽而靈台自我之法,老身早便聽說,只是不曾研修罷了……」

    白元子神情一僵,不知如何應對。您老人家既然知曉,又何須多問?

    伏靈接著說道:「且描述一番你與道侶雙修的情景,老身想要驗證一二……」

    史平子與另外兩位魔城修士皆一聲不吭,卻又各自瞥向白元子而神色憐憫。

    白元子兀自臉色發苦,為難道:「人倫之道,如何詳述……」

    你可以雙修,也可以有過十餘個道侶,而諸多歡愉盡在不言中,卻不能將之付諸於眾。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老婦人,哪怕她再是好奇,也不成啊,真的說不出口!

    伏靈的兩眼一瞪,便要發作。

    恰於此際,天地晃動而雷鳴隱隱,隨即便是陣陣狂風驟然而至,緊接著山丘隆起、四方沉陷,儼如山崩地裂一般……

    也許過去了十幾個時辰,也許只是一剎那。

    伏靈早已起身站立,卻猶自瞠目詫然。白元子等四人則是守在不遠處,同樣是錯愕不已。

    所在的山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處數十丈方圓的山頂。四周懸空,一望無際。腳下則是懸崖峭壁,以及高達數百丈的山峰。再遠處則是山脈起伏,溝壑林立。神識所及,足有千里之廣。且白濛濛的穹隆多了層奇異的霞彩,並有氣機瀰漫而天地靈動……

    「他曾說過,『假以時日,此地將更為的開闊』。而這才過去多久,便如此的改天換地?」

    伏靈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又禁不住連連搖頭。

    便於此時,一道灰衣人影出現在數百丈外的半空之中。只見他袍袖飄飄,亂發飛揚,閒庭信步般地虛踏幾步,轉瞬間便已到了山峰的近前。而他並未留意峰頂上的五人,只管四下張望而神有所思。

    白元子等四位魔城修士面面相覷,急忙凌空飛起而神色戒備。

    伏靈看清來人並未慌張,而是帶著意外的口吻說道:「林一!怪不得結界有所提升,原來是你修為精進……」

    在結界之中來去自如者,只有此間的主人,林一。他繼續打量著四周的情形,淡淡應道:「不過是堪堪抵達洞天后期的圓滿罷了,不足道哉!」

    伏靈老臉一沉,禁不住暗哼了聲。

    哼,狂妄!

    以洪荒之大,洞天后期圓滿者也不過寥寥之數,這是欺負老身我老眼昏花嗎?不過,記得他之前只有後期大成的修為,緣何會在短短的時日內突飛暴漲?還有他淡定自若的氣度,以及所散發出來的威勢,儼然便是一個真正的羅天高人……

    林一察覺結界變化,不免要四下查看一番。而他雖然來到此處,依舊沉浸在之前的遭遇之中。

    林某竟然殺了魔皇玄霄?若是被天寧、天棄,或是凌道、青葉等眾多魔修知曉真相,只怕接下來的一切都將無從想像!

    而在那一刻,魔斧碾碎了玄霄的殘魂,也吞噬了他的神魂之力,卻不想竟被林某人撿到了兩個大便宜:天魔印所吞噬的只是一縷神魂之力,卻蘊含著羅天境界的修為法力。藉此逆天的魔性而使得自身的修為有所提升,倒也在情理之中。

    再一個便是那五彩神石,崩潰之時,強大的混沌之力融入天地。得此機緣,結界的提升自然而然。如今已有萬里之巨,形勢喜人……

    伏靈見林一隻顧張望而目中無人,忍不住問道:「這千里之地,是否均為老身所有?」

    林一從四周收回眼光,循聲看去,很是肯定地答道:「如你所願!假以時日,此地將更為的開闊!」他悠悠一緩,不無豪情地又道:「而幾位道友不妨當一回拓荒者,與林某一起參與、見證這方天地的滄桑變遷與日新月異!」

    伏靈不明其意,自語道:「何為拓荒者?」

    林一併未應答,而是嘴角一咧,微微笑道:「嗯!諸位倒是相處甚歡……」

    他不再多說,丟下一句話轉身沒了蹤影。

    伏靈似有所悟,衝著白元子等四人厲聲命道:「拓荒由今而始!給老身開闢洞府,標出屬地,莫讓後來者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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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4 14:0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一塊滾石

    星石之上,林一孤零零坐著。

    神識之中,結界的情形一目瞭然。其中一分為二,大小不同。

    伏靈等人佔據了千里大小的地方,並要創立所謂的屬地。而林某的拓荒之說,原本另有所指。如今這般,倒也有了無心插柳的巧合。不管那幾人如何折騰,至少是在營造、規劃著家園的前景!且隨他吧,只是僅有的五個人太少了……

    千里方圓,不過狹小的偏僻一隅。餘下的八、九千里的廣袤天地,才是結界的真實景象。

    在那霞光閃爍的天穹之下,大地起伏而山川縱橫。更有深壑險峻,以及高峰萬丈之雄奇。且遠近高低有致,四方六合漸分!

    此外,三十多道分身幻影猶在苦修不輟。親眼目睹了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端的好大機緣……

    林一尚自默然出神,身下的星石忽而微微震動了下。他猛然睜眼,神色微愕。

    與之同時,四周氣機震動。受此波及,遠近的大小星石隨之起伏搖擺不定。乍然一見,像是奔流翻湧。而神識所及,除了凌亂躁動的混沌之氣,只有無盡的暗空詭異莫測……

    林一惕然四顧,一時不明所以。

    混沌星域,乃是一個足以困殺羅天高人的地方!不管是誰,稍有不慎,都有陷入絕境而難以自拔的凶險。置身此地,唯有小心一途!

    林一好似想起了什麼,微微凝神。少頃,又無奈地搖搖頭。

    或許本該知曉天寧、天棄的去向,而誰又能想到隨後所發生的一切呢!如今只能尋覓往前,接下來又將怎樣根本無從知曉。不過,既然此去艱難,天寧、天棄也不會太過於輕鬆……

    林一正在沉思,猛然往前栽去。他察覺不妙,凌空飛起。

    遠近大小的星石原本極為平穩,卻在此時突然翻滾起來。

    林一有心躲開而另尋去向,卻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於是便隨著滾石繼續前行,並竭力散開神識而暗暗戒備。

    一日過去,情形如舊;三日過去,情形依然。

    那無數的滾石,匯成一道不知停歇的河流,浩浩蕩蕩,直奔那虛無的深處而去。又過了十餘日,去勢愈發急促。仿若暗空中存在一道無形的軌跡,或是束縛之力,在吸引著、拉扯著滾石奔逐往前,並由此彙集成一股強大莫名的氣機,幾如真正的滾滾洪流而一發不可收拾!

    林一漂浮其間,即便不著法力,也在身不由己地隨著滾石往前。且束縛之力更加的明顯,不免使人心生惴惴而疑惑不安。

    這些殘星碎石又要去往何方,何時何地才是終點?

    林一追逐隨行了半個月,僅有的一點好奇早已蕩然無存。且直至此時,神識之中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虛實。他不想繼續耽擱,隨即飛身逆流而起,並靈巧避開翻滾的大小星石,不多時的工夫已去十餘里。

    不過,他在騰挪之際卻顯稍稍吃力。而他才將回首張望,禁不住神色詫異。

    此前順勢而行,並不曾有所留意。如今稍稍擺脫之後,才發覺那大小的滾石去勢極快,並一個個拖曳著淡淡的光芒,且首尾相接而匯聚成片,宛如夜空中一道奔騰不息的星河而蔚為壯觀!

    那或許是混沌初分的景象……

    林一正自看得入神,一塊千餘丈大小的星石呼嘯而至。其始料不及,抽身躲閃。才有動作,便去勢受阻而舉止緩慢。他心知不妙,周身閃動著玄天盾的光芒而猛地急躥而起。眼看便要躲過星石,緊接著又是幾道流星疾馳而至。

    一時大意,險象環生!

    林一無暇躲避,急忙順勢後退,卻好似跌入狂流而收勢不住,瞬即化作一塊滾石疾飛而去。他遇變不驚,穩住身形,藉機打量前後的情形。

    不過須臾之間,滾石的去勢愈發兇猛。十餘里寬的星河激流漸漸收縮、變窄,並在前方彎曲迴旋。而透過那混沌的黑暗,神識中隱約可見,萬里之外有群星匯聚,並迸發出閃爍的光芒,且有五彩幻動而神異非凡!

    那是混沌之核,還是天地之心?

    就此匯聚而五行始動,是否便意味著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以及太極、無極的諸多變化?反之亦然,再由無極、太極、太素、太始、太初以及太易的衍生,直至混沌的本源之境……

    林一在恍惚之中,好似豁然開朗。便如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來,使人心念通達而境界坦蕩!

    他不再設法脫身,只顧緊緊盯著前方的乾坤變化而盡情體悟。

    此地的情形,不比以往。想要就此擺脫而去,還須從動靜變化中找尋時機。而吉凶禍福向來是相伴相隨,暫且不妨隨緣就緣!憑的是毅力,拼的是膽氣!

    半個時辰之後,那穿越了漫長的死寂征程、並歷經久遠時光的滾滾洪流,終於抵達了它此行的最後終點。但見萬千星光飛墜,電閃雷鳴大作!

    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再要躲閃為時已晚。

    林一隻管龍甲、光盾護體,並緊斂心神,隨著奔騰的洪流狂瀉而去。在刺目的光芒與震耳的轟響之中,前方驟然出現一點黑光並倏然變大。他避開左右的滾石,從中一頭紮了過去。霎時喧囂頓去,天地逆轉……

    ……

    半空之中,猛然跌出一道人影,並伴隨著亂石飛濺,瞬間已是悉數墜地而「砰砰」亂響。

    與之同時,遠處有人聞聲而至。那是一位布袍裹身的清癯老者,洞天中期的高手,疲憊的神情中透著幾分訝然,還不忘趁勢抓住一尊尺餘高的黑色玉塔而蓄勢以待。

    林一收勢不住,狠狠摔在地上,隨即又極為狼狽地翻了個跟頭,這才又「撲通」一聲仰面朝天躺著。與其瞬間,一陣石屑如雨而下,皆烏黑滾圓,並透著混沌氣機。他顧不得爬起來,隨手拂袖一揮,頓時已將臨近的石雨捲向一旁,卻又手掌一翻,竟是趁機抓住了一粒圓石,隨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

    十數丈,乃是數十、上百丈的星石,在歷經淬煉之後,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粒殘屑。那混沌之力的強大,由此可見一斑。倘若林某修為不濟,只怕也是如此的下場!

    不過,當無數星石匯聚的剎那,混沌至極,乾坤逆轉。便如極陰極陽的變化,芥子天地各異,卻又大千萬物混一,真是玄妙萬端!而僥倖脫困之後,莫非已然越過了混沌星域?那個神色不善的老者,又是誰人?

    「本人乃魔皇谷代元子,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來自何方?」

    林一丟下手中的石屑,猶自橫躺著而眼光斜睨。

    數十丈外的老者卻搶先出聲,顯然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在對方看來,一個相貌年輕的男子突然現身此處,且行跡狼狽而修為不明,必然要嚴加對待而以防不測!

    魔皇谷的代元子?來自魔荒的修士,怪不得看著面生。

    林一的眼光掠過那個老者,瞬間已將遠近的情形盡收眼底。

    這是一片巨大的戈壁荒灘,除了堅硬的岩石,便是無邊無際的砂礫與土丘。即使那霧濛濛的天光,都透死寂沉沉。方圓千萬里之內,盡為荒涼。而再要遠觀,則神識受限。不用多想,根本沒有穿越混沌。所在的地方,依然還是一方結界……

    「道友,還請回話!」

    催促的話語聲又起,似有幾分不耐煩。

    林一沒加理會,慢慢從地上坐起。身後的石坡上多出一個尺餘深的淺坑,顯然是方才跌落所致。而來時的方向,則再也尋不見結界壁壘的痕跡……

    「哼!道友再不回話,莫怪法寶無情!」

    一聲厲喝響起,殺機緩緩瀰漫。

    林一稍稍皺了皺眉頭,施施然站起身來,繼而不慌不忙地踱了兩步,這才「啪」的一聲甩動袍袖而雙手抄後,接著下巴一抬,帶著捉摸不定的笑容淡然說道:「本人林一,且看你法寶怎樣的無情……」

    「林一?」

    聞聲,代元子微微一怔,隨即好像是想起了什麼,禁不住往後退卻,並上下打量,連聲問道:「你便是殺了九玄,擊敗凌道、青葉的林一?怎會來到此處,意欲何為……」

    林一神色如舊,卻突然兩眼一寒,冷冷道:「代元子,再敢退後一步,林某讓你神魂俱銷!」

    這句話很好使,尤其是由他親口說出來,已絕非嚇唬人,而是殺戮的前兆,奪命的告誡!

    代元子猛地釘在原地,緊緊抓著手中的黑色玉塔,卻再不敢挪動半步,慌亂道:「林……林道友!還請網開一面……」他也是魔荒有數的高手,如今竟然方寸大亂。只因那個林一惡名昭著,魔修無不聞之色變。如今彼此狹路相逢,又怎能不叫人畏懼膽寒!

    林一直截了當道:「你想要活命,只有兩條路可走!」

    代元子忙道:「請指教……」

    林一道:「其一,如實道出天寧、天棄以及凌道、青葉的去向。」

    代元子惶恐問道:「敢問其二……」

    林一隨聲道:「就地歸順,終生不悔!」

    代元子神色變幻,遲疑道:「這……根本就是一條路……」他話音未落,突然擲出了手中黑塔,隨即頭也不回轉身遠遁。

    林一有些意外,雙眉微微斜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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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5 16:0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天地迥異

    小小的玉塔轟然飛來,竟有奔雷之猛,並光芒閃爍而塔影暴漲,儼如山崩地裂一般勢不可擋!

    林一沒有想到對方會猝然偷襲,稍稍意外了下,隨即已是黑光罩體而殺機當頭。他卻不忙不亂、不躲不避,雙手揮動,繼而單手掐訣向天一指。隨其動作,天地氣機猛然一滯,繼而帶著更為強大的威勢凌空倒捲而去。

    與之剎那,那才將暴漲至十餘丈的黑色塔影驟然一頓,繼而左右搖晃,卻已是殺機難再,隨即漸漸消停而靜靜懸空。

    林一隻要出手,便從不會拖泥帶水。他拋下禁錮中的玉塔法寶,抬腳往前踏去,隨著光芒扭曲,其飄逸的身影倏然消失。

    下一刻,百萬里之外。

    代元子逃遁正忙,卻又匆匆停下而前後左右張望。

    他真的不知道該往何方去,否則的話又何必在此處畫地為牢、並徘徊至今。怎奈危急關頭不容僥倖,且就此嘗試離開此地。

    而事到臨頭方知悔,此時再想著趨吉避禍又談何容易!

    不過是稍稍的耽擱,九道淡淡且又詭異的白色光芒悄然而至。那便像是九根靈異的手指在迎風捻動,又似九條蛟龍在騰空舒捲。而捻動的是殺機,舒捲的是生死。索命奪魂,間不容緩!

    代元子心頭大驚,再顧不得計較得失,只管催動法力而拚命狂奔。而那九道蘊含著結界之力的白色光芒從天而降,瞬間已將他整個人死死束縛禁錮。他「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接著又身不由己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前方的虛無中光芒扭曲,隨之緩緩冒出一道熟悉而又可怕的灰衣人影,卻帶著一臉的不解問道:「一味求死者,倒也罕見……」

    一味求死?修道之人,固然看破有無之身,卻沒誰不想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求死者或許有之,卻絕不是本人!

    代元子手足動彈不得,且法力修為受禁,而神魂、心智卻是無礙。他懸在半空中,急忙出聲道:「實乃情非得已,且網開一面……」

    林一出手擋住玉塔法寶的襲擊,再追上代元子並制住對方,前後也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只要是沒有禁制阻礙,或是別的什麼意外,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想要逃脫他的追殺,無異於痴人說夢。以他的修為所施展出來的「降妖術」,加上結界之力,根本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的喘緩之機。

    不過,伏靈那樣的魔修大巫都能被迫認命。你代元子不過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罷了,緣何這般的冥頑不化?

    林一現身之後,在三丈外悠悠停下,猶自好奇道:「你是說,適才祭出玉塔砸我,純屬迫於無奈?哼,真是豈有此理……」

    代元子生死旦夕,再無顧忌,乾脆照直說道:「在下看守魔皇谷時,曾為難過你的兩位兄弟。既有宿怨,你又豈肯繞我。故而只得如此……這般……」

    如今的林一,早已是名動八荒的人物。眾所周知,他的兩位兄弟便是老龍與虎頭。

    而代元子所提起的,則是一件往事。

    想當年兄弟三人初到洪荒,意外失散。其中的老龍與虎頭誤闖魔荒之後,大殺四方,卻不敵魔皇谷的代元子,最終被追得落荒而逃。林一對此有所知曉,卻並未太過於在意。兄弟仨都是心胸遠大之人,且今昔非比,只會尋求更為強大的對手,又怎會將一個洞天中期的魔修放在心上。

    而代元子身為當事者,始終耿耿於懷,眼下突然遇見林一,他只想著轉身逃命。要知道為了所謂的道心永固,痛快恩仇者比比皆是。若是對方氣量狹窄,定會藉機尋仇。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林一明白了前因後果,嘴角一撇,沉聲說道:「若為此故,我與兩位兄弟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心存叵測而執迷不悟,我不妨送你往生輪迴!」

    往生輪迴,說得好聽,簡而言之一個字,死!

    代元子兀自神色忐忑而慌促不安,聞聲急忙點頭應承。沒想到對方如此大度,為今之計只得順從。活著便是僥倖,來日方長。而身為修道之士,感應天機而隨緣應變,難道不是一種至高的境界嗎……

    林一不再囉嗦,揮袖輕拂。

    代元子像塊石頭般「撲通」墜地,隨即裹著一身禁制老老實實坐著。他不知接下的命運如何,只將惶然的眼光盯著那道灰衣人影。

    林一跟著緩緩落下,說道:「據悉,天寧、天棄帶著一二十位魔修高手來到此處,卻至今不見回轉。而你代元子,應該便是同行者之一,不妨給林某說一說所見所聞,譬如:這兩年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嘴角還帶著笑容,並悠閒踱著方步,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情形,一邊還不忘衝著遠方抬手一招。

    所在盡為堅硬的岩石與砂礫,滿眼皆是高低起伏的土丘。遠近除了荒涼之外,還是荒涼,沒有靈氣、沒有生機,像是一塊沒有甦醒的沉寂之地。而就是這麼一塊荒涼的所在,在歷經了數十、上百萬年的歲月沉澱之後,說不定會有萬物萌發的那一日!便如林某的羅天結界,或許也將衍生日月、變化星辰。而林某若是結界的主人,那開闢、並一手締造洪荒的又是誰?

    莫非在九天之上,還有不為人所知的存在……

    一線光芒由遠而近,隨即呈現出一尊小巧的黑色玉塔。其上不僅籠罩著一層禁制,還有一縷分神法力,只須心念牽動,百萬里之遙須臾可至。

    林一拂袖捲過玉塔,又抬起一隻手來便要破去上面的精血印記。

    代元子尚自心緒不寧,忙道:「手下留情……」

    那玉塔並非尋常之物,乃是他的本命法寶,已經隨體修煉了數萬年之久,一旦精血印記被毀,他本人必受殃及。只要還想活下去,則不能不有所顧及!

    林一眼光一瞥,就地坐了下來,雖然不再動作,卻猶自衝著手上端詳不已。

    代元子暗嘆了一聲,不再遲疑,說道:「天寧、天棄長老重返魔城之前,我與魔荒的諸多道友便已暗中投誠。當兩位長老帶著眾多高手征討妖荒之時,我等奉命隨行。誰想凌道、青葉兩位魔尊不肯作罷……」

    有關魔城討伐妖荒,以及途中遇變的種種,林一早已從伏靈、岳凡、台安以及畢亢的口中有所知曉。如今代元子從頭說起,大同小異。他卻並不過問,只管靜待後文。

    「……為了清理門戶而以絕後患,天寧、天棄兩位長老便率眾追殺不休。當魔城一行來到靈動星域,因各自的修為參差不齊,於是大半道友就地返回,餘下的高手則是繼續前行。凌道魔尊見我等人多勢眾,不敢硬拚,又想索取九天神器,便帶著青葉魔尊徐徐轉進……」

    當林一從代元子的口中聽到「轉進」一詞,不由得神色微動。

    不言自喻,凌道、青葉並非敗退,而是有意引著眾人深入靈動星域。既然一個洞天中期的修士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天寧、天棄那樣的高人又豈能視而不見?明知是個當,還偏偏要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靈動星域,固然莫測,但有境界修為,想要安然穿越倒也不難。當我等抵達星虹海,恰好追上凌道與青葉。彼時彼刻,除了天寧、天棄與幾位大巫之外,餘下人等皆不堪應戰。兩位魔尊愈發的有恃無恐,勢要奪取九天神器。兩位長老也是精疲力盡而苦於應付,便在雙方拚殺僵持不下之際,道出了神器中九天途徑的去向,並立下君子之約……」

    林一聽到此處,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玉塔而神色一凝。

    九天途徑,乃是古海島神器中最大的隱秘。天寧、天棄竟然將之與人分享,莫非轉了心性?

    「……九天途徑,由混沌星域而始。只要凌道、青葉能在穿越星域之前逃過追殺,天寧、天棄兩位長老便答應拿出神器而同享機緣。兩位魔尊一口答應,並立志了斷恩仇。當諸位高人追逐而去,我與十餘位道友隨之跟進,卻不料混沌星域太過凶險,唉……」

    林一嘴角一咧,神色玩味。

    兩位長老與兩位魔尊,彼此既為生死大敵,竟然還有君子之約,當真有趣!

    代元子稍稍一緩,猶然餘悸未消的模樣,接著又道:「深入混沌之後,叫人不明所在。天寧、天棄兩位長老應該還好,餘下人等盡數失散。我得益於兩位大巫的相助,這才僥倖來到此處。而兩位前輩忙於追趕而無暇他顧,晚輩一時又進退兩難,恰逢林道友……」

    林一點了點頭,示意代元子到此為止。

    正如所言,相關的情形大致便是如此。不過是一群魔修的恩怨相爭罷了,看起來倒也簡單,只是簡單中又透著幾分莫名的古怪!真相如何,接下來便該由林某去親自揭曉了!

    林一站起身來,很是隨意地問道:「代元子,你是否願意歸順林某而永不反悔?」

    這是舊話重提,像是善意的提醒,又如耐心的徵詢,至於是不是最後的忠告,著實叫人無從揣度!

    代元子看著身上的束縛,又看了看林一臉色的神色以及他手中的玉塔,很是果斷地低沉道:「懇請林尊收留……」

    遑論仙凡,活著才好!

    林一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隨即信手一拋,衝著代元子意味深長道:「你也算是兩世為人,從此便將天地迥異……」

    代元子看著玉塔穿過禁制來到身旁,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又聽話聽音而禁不住微微一怔。

    兩世為人?適才若不答應,自己必死無疑!所謂天地迥異,究竟有何所指?

    林一卻無意分說,而是大袖一揮。法力所及,茫然不解的代元子頓時沒了蹤影。他轉而遠眺,幽幽自語道:「天寧、天棄,兩位可曾想過林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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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6 13:4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人在途中

    林一穿過戈壁、越過沙丘,快似飛鴻。

    只是他的身影在無邊的荒涼之中倍顯孤零,正如他千百年來的獨行。雖百折而不撓,歷經千險搶而無怨無悔。只為了有日踏碎云天,笑看那寂寞成風!

    半個月過去,漸漸的天光黯淡。

    前方更有茫茫雲霧橫亙而出,儼然來到了這方天地的盡頭,使人不由得去意徬徨,並於唏噓之際回望來路。

    林一卻是頭也沒回,只顧默默加快身形。當他周身上下有龍影閃爍的剎那,倏然化作一道閃電疾馳而去。以他洞天圓滿的修為,再加上《升龍訣》的威力,想要穿越壁壘越界而過,只在短短的轉瞬之間。

    「轟——」

    一聲沉悶的轟鳴在虛無深處響起,隨之黑夜降臨。

    林一收住去勢,在黑暗中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一方混沌虛空?

    無邊無際的天地中,除了似有似無的混沌之氣,便是濃稠而又縹緲的黑暗夜色。雖然目力難以及遠,所幸神識可用,至少萬里之內一覽無餘,卻難尋其他人的影蹤。

    代元子說過,有兩個魔修大巫先走了一步。那兩個人是否來到此界,又去了何處?

    林一疑惑之際,不忘順手拿出紫金葫蘆猛灌了幾口。片刻之後,遠近依然不見有異常的動靜。他不再歇息,收起葫蘆接著趕路。

    如此這般,又是一月過去。

    林一始終一無所獲,只得繼續前行。當他再次穿過兩個混沌結界之後,境遇一如既往。還是虛空寂靜,還是黑暗無邊。

    不過,他的神識中似有發現。在萬里之外,隱約兩道人影……

    說句實話,接連趕路沒有不累的。先是穿越靈動星域,再要經歷混沌星域的種種凶險,即便如林一的境界修為,也漸漸感到疲憊不堪。由此可見,天寧、天棄等人的輕裝簡從也是一種無奈之舉。魔城雖然高手眾多,卻修為各異而強弱有別,倘若經歷這般的煎熬折磨,必將在途中一一潰散,到時候根本無須他人動手,便早已大敗而歸。所謂強者的對壘,閒雜人等還是躲開為好!

    而林一卻不能就此怠慢,想要追上那鬥智鬥勇的一群高手,只能晝夜不停追趕不止,誰讓他晚來了一步呢,嗯,或許還不晚……

    那是兩個老者,各自打量著前方的雲霧茫茫,還彼此交換著眼色,或許正為是否前行而拿不定主意。

    恰於此時,有話語聲從遠處飄來:「不知哪位是鬼日,哪位是鬼夜……」

    兩位老者的年紀相貌相仿,都是滿臉皺紋且鬚髮銀白的模樣,唯有身高個頭略有差異,倒像是一對有著血緣牽連的同族兄弟,尤其是道號聽起來更是如此,鬼日、鬼夜。而忽聞喚聲,兩人驀然一怔。

    轉眼之間,一道灰衣人影出現在數百丈外,並衝著兩位老者上下打量,恍然道:「別人結伴同行,途中難免失散。而兩位這般不離不棄,倒也別出心裁……」

    混沌星域之中,禁制莫測,但有結伴者越界而過,勢必要彼此失散。而兩位老者的腰間卻被一條兩三丈長的青色樹藤牽連著,上面符文閃爍而頗顯神異。兩人急忙斷開了樹藤,並由其中一位收起,隨聲道:「此物名為『連理』,為萬年青藤所煉,雖無大用,卻使同行者不離不棄……」另外一人不等同伴將話說完,急忙打斷:「你是林一?我乃鬼夜大巫,又將怎樣……」

    林一被人認出身份並不意外,而他也同時分清了對方的名諱。

    魔修的七位大巫,除了伏靈等人之外,便是這兩位老者,分別叫作鬼日與鬼夜。林一與其打過交道,並不陌生,卻無心相處,故而沒有太多的留意,如今再次碰面,他也一時分不出誰是誰人,這才別具一格的打了聲招呼。而對方結伴同行,至今不曾走散,暫且弄個明白,以免節外生枝!

    林一咧嘴笑著,溫和且從容,緩緩前行,並拱手說道:「鬼日大巫、鬼夜大巫,幸會!既然尋到了兩位,看來天寧、天棄等諸位高人距此不遠也,呵呵……」

    鬼日點了點頭,神色打量。

    鬼夜則是戒備心重,厲聲道:「尚未道明來意,且慢近前……」

    林一兀自緩緩前行,很是灑脫地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多想,林某討債來了……」

    鬼日驚訝失聲:「難怪你能殺得九玄上人,莫非已達羅天境界?」

    鬼夜顧不得多想,跟著急問:「此話怎講,何為討債?」

    這兩位大巫與林一併無過節,卻與天寧、天棄等魔修高人休戚與共,自然明白敵我的立場不同,如今彼此突然在這麼一個地方重逢,不能不叫人感到意外而狐疑重重!

    尤其是當年的九天塔一別之後,雙方再無交集,卻又在最近的年月裡不斷聽到各式各樣的風聞。諸如林一殺了九玄,大敗魔尊,等等不一而足,總之玄之又玄,簡直就是一段匪夷所思的傳奇!

    而眼下此時,終於見到了那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傳奇小子,竟然叫人有些措手不及。關鍵在於他的修為難測,深淺莫辨,接下來是福是禍,或許只有天曉得!

    林一不急不慢道:「有云,知恩不報遭天譴,欠債不還挨雷劈。林某曾救過魔修的兩位長老與七位大巫的性命,而諸位始終不提報答。林某唯有上門討債,以還天道正義!」

    這個「有云」來自何方,無從考證,卻擲地有聲。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救命之恩又該如何償還,或許另有歧義!

    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鬼日神色一僵,無言以對。

    鬼夜比起鬼日的呆板要靈活許多,兩眼一瞪,叱道:「且不說挾恩圖報,乃小人行徑,即便上門討債,要有人欠賬才行……」

    他很是蠻橫,魔荒大巫的本色表露無遺。

    數百年前的六合秘境之中,魔修的九位高人深陷囹圄,多虧了林一的冒險搭救,這才僥倖脫困而重返魔城。當時的天寧長老隨意尋了個藉口便打發了那個梵天小輩,便是一句誠心誠意的道謝都沒有。誰料對方今非昔比,竟然又舊事重提。什麼救命之恩,什麼上門討債,只要沒人認賬,你還能強加於人不成?

    林一好似早有所料,不以為然地笑道:「呵呵!賴賬不要緊,大不了連本帶息一起收回……」其笑聲未落,人已到了數十丈之外。尚不待對方兩人有所應變,他眼中忽而血光閃動,隨即兩道無形的光芒奪然而出,並順勢雙手舞動、法訣疾飛。

    鬼夜見機不妙,急忙厲喝:「以二敵一,勝算在我,動手……」

    他是在提醒同伴,試圖以人數取勝,卻忽見血光瀰漫,景色變化,恍惚之中似有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緩緩而至,並威嚴命道:「老夫要返回魔荒看一看,還不頭前帶路!」

    「皇尊……」

    鬼夜詫然失聲,心神大亂。他才要拱手見禮,瞬間已是身不由己而天地迥異。

    鬼日見同伴的身影突然消失,雖然不明所以,卻已是神色大變,根本不及多想,抽身疾遁而去。而與之剎那,四周忽而冒出十餘道一模一樣的虛幻身影,無不手掐法訣且殺機凜凜。他急急收住去勢,霎時已被從天而降的九道光芒給死死束縛禁錮,才要奮力掙扎,隨即便迎來鬼夜相同的下場……

    上一刻還是三人對峙而劍拔弩張,閃念的工夫便只剩下一道灰衣人影在悠悠懸空。

    林一收起幻瞳,已然神色如常,隨即又袍袖一甩而兩手抄後,這才緩緩長舒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林某人整日裡提心吊膽,並忍辱負重,還是不免劫難重重而處境坎坷。於是便一路奔波著、逃避著,被迫前行著。急急如落魄的乞兒,惶惶如喪家之犬。就這般從凡俗鄉野,走到域外洪荒;從懵懂的少年,走過了歲月的滄桑。如今終於不再躲藏,並隨意操控著洞天后期的魔修大巫的生死命運。而千年已往,不堪回首;仙道多磨,一言難盡。縱然如此,莫非已然抵達巔峰?遠遠沒有,人在途中……

    ……

    結界之中。

    數百丈的山峰峭壁之上,多出了一間洞府。洞府的門前,一位老婦人在閉目養神。

    她的傷勢已然痊癒,看起來很是享受眼下的安逸。與其看來,獨自坐擁千里方圓,還有四個屬下小心伺候著,這日子倒也過得!只待結界再有變化,說不定還將擁有更為廣闊的天地。林一有本事就殺了自己,若非不然,她伏靈就是一方始祖、至尊……

    在山峰腳下,另有四個毗鄰的洞府,分別為四位魔修所有。他四人沒有伏靈大巫那般逍遙,反倒是度日如年。身為仙道高手,隨遇而安的道理誰都懂得,而如此沒完沒了的折騰,卻著實叫人難以消受!

    此時,白元子與另外三位同伴聚在一處,面前乃是一塊不大的沙地,上面凌亂插著幾株靈藥。四人面面相覷,禁不住唉聲嘆氣——

    「唉!此地靈氣匱乏,寸草不生,又如何栽種靈藥?」

    「所幸你我尚存幾株靈藥,不然又要挨巴掌!」

    「堅石變成沙地已屬不易,再要聚斂靈氣以及五行之力,何其難也!」

    「慎言!莫讓大巫聽見……代元子乃魔荒的老人,或有良策,不妨前去請教……」

    「還是免了吧!代元子初來乍到,被伏靈大巫視為居心不良之人,要他面壁百年,方能入境……」

    「同為魔修,何至於如此……」

    「噓!如今伏靈大巫以結界主人自居,不容外人侵犯,誰若提起魔修同道,她必翻臉……」

    「咦?又有人到來……」

    「天吶!原來是鬼日、鬼夜兩位大巫,這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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