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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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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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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3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高手對決

    在場的眾人除了凌道與岳凡、台安之外,均不曾見識過林一的強大與凶悍。

    至少在天棄看來,那只是一個極為滑頭的年輕人罷了。即便是天緣恩寵,他在短短的數百年間也絕難有所建樹。成王敗寇,憑藉的真實修為,而非運氣,或一時的狡詐多變。竟敢與魔修為敵,且如此的猖狂,理當加以嚴懲,要讓他後悔終身!

    天棄有著必勝的把握!

    他踏步往前,寬大的衣袍與披肩的亂發在威勢激盪中凌空飛揚。他倒豎的劍眉,沉凝的眼光,剛毅的臉龐,以及健壯的身軀,無不充斥著令人生畏的森然殺機!

    天寧原本擔心有詐,便想著圍而攻之。當他見到凌道擺出袖手旁觀的架勢,反而對於天棄的舉動樂見其成。

    那小子或許很厲害,卻未必是一個成名已久的魔修長老的對手。他若施展魔修以外的神通,再聯手不遲。即使以四敵一,也足以戰而勝之。屆時凌道想要插手都來不及……

    星空之中,兩道人影在慢慢靠近。

    林一靜靜立在原處,默默打量著四周的情形。當他見到天棄隻身前來,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除非得了失心瘋,不然誰會以一敵七?而要分化對手,並不容易。尤其是岳凡道出了林某的來歷,使得彼此再無任何的緩轉之機。既然如此,只能撕破臉皮來個了斷。所幸對方並非鐵板一塊,且相互猜忌心重。眼下不怕天棄的心高氣傲,倒是要防備有人落井下石!

    「林一,你年紀輕輕,機緣匪淺,怎奈根基有限,尚不能體悟魔修之真境界。我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魔道……」

    千丈之外,天棄神色矜持而又不失威嚴。

    林一兀自背著雙手,很是隨意地問道:「何為魔道?」

    天棄劍眉一展,揚聲道:「魔道,即為天道!」

    林一微微含笑,回道:「曾幾何時,也有人這般說過。林某對此深以為然,且頗有感悟。而時至今時,方知一切並非如此。敢問,何為天道……」

    天棄哼了聲,應道:「與天同心而無知,與道同身而無體,之所謂天道盛矣……」

    林一微微搖了搖頭:「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不管是魔修還是妖修,有關天道之說無窮無盡,但凡稍有境界者,都能侃侃而談,又似是而非而真假難辨。而天棄本想藉機訓斥幾句,以表明自家的魔道正統,卻不料竟被林一輕易化解,還一時無從以對。要知道林一走至今日,並非全靠著機緣與運氣。無數回的生生死死,早已歷練出笑淡風雲的境界與氣度。莫說動手打架他不怕,坐而論道他同樣能讓你暈頭轉向。

    而天棄則是一個秉性孤傲,且極為自負的人,豈肯示弱,隨聲駁斥道:「既然不可聞、不可見、不可言,那你我所修的天道又為何物,所在何方……」他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白了就是要強佔上風。動手比拚之前,氣勢的強弱也尤為重要。

    「呵呵!」

    林一咧著嘴角,頗為誠懇道:「天道它不是個東西,又無處不在。」

    天棄臉色一沉,叱道:「信口雌黃,放肆!」

    他像是受到了羞辱,怒火漸起。與其想來,若那年輕人見機識趣,接下來動手的時候便有了分寸,至少不用以死相拚,以免給他人留下可乘之機。而那小子如此狂妄,竟敢說天道不是個東西?

    「方才所說,乃家師的金玉良言。你天棄長老不知醒悟也就罷了,焉敢無禮……」

    林一的笑容漸收,不怒自威道:「林某不妨再以四句真言相送,望你自勉。」其眉梢一挑,大袖揮舞,亂發飛揚,雄渾的威勢沛然而出,隨即兩手掐訣,朗聲又道:「山中有真趣,欲說已忘言;浮生盡悠閒,鶴鳴上九天!」與之瞬間,他所在的數百丈內,虛空嘶鳴,氣機翻湧,無數法訣倏然而出,隨即又疊加成印。凌厲殺機所致,幾如風雷驟變。

    天棄見林一搶先動手,不由得微微一怔。而那話語聲卻如銅鐘鼎鳴,猶在半空迴響,並縈繞心神,而讓人感觸莫名。

    遑論天道,或是魔道,皆離不開本我的執念。縱有逆天而為,還是要懂得順從自然之道。如此樸素的道理,便是那四句真言的內涵與要義?

    不過轉念的工夫,一道數十丈的血光從天而降。那烈烈呼嘯的殺機,勢不可擋的巨大斧影,以碾碎乾坤而吞噬萬物的瘋狂,令人望而生畏且無從躲避。

    天棄眼瞳微縮。

    那是天魔九印的七印合一,再加上洞天圓滿的法力與羅天境界的威勢,足以橫掃八荒而天下無敵!他如此之強,倒是不可小覷……

    天棄不及多想,揮臂橫張,兩手間頓時多了一柄三丈多長的黑色魔叉。隨之法力狂瀉,黑色魔叉霍然化作三十丈、五十丈,瞬間帶著小山般的一團烈焰煞氣騰空而起。

    「喀——」

    猛地一記光芒閃動,隨即天地倏然一靜。而不過剎那,像是混沌開合的乾坤怒吼,霎時巨響轟鳴,虛空震裂,狂濤怒卷,數百里內殺機沸騰。緊接著兩道人影驟然分開,而各自情形迥異而神色不同。

    林一倒退了百多丈,身子搖晃不止。看他好似難以支撐,而上下並無異常,卻又前後張望,不知是要防備有人偷襲,還是在掩飾著兩眼中的陰陽詭異。

    天棄直至千丈之外,才堪堪穩住身形。而他透過肆虐不休的凌亂氣機緊緊盯著那道灰衣身影,禁不住稍稍急喘而神色錯愕。

    硬拚之下,勝負未分?那年輕人並非神通取巧,反倒是以強橫的修為以及非凡的境界而不落下風。而他搖晃什麼,莫非他方才是虛張聲勢……

    與之同時,四周的眾人皆在關注著場中的情形。

    天寧見到場上的雙方勢均力敵,不禁瞠目詫然。尤其是天棄沒有佔到任何便宜,更是叫人意外。那曾被輕忽的一個小輩,如今已成長為比肩的高手……

    凌道默默觀望,神色中寒意漸濃,

    那小子的修為竟然與凌某不相上下,境界更勝一籌。這還要多虧了凌某的血煞之功,真是可惡!而他明明可以戰勝天棄,緣何又在裝模作樣?難道他徒有其表……

    岳凡與台安相距不遠,猶在袖手旁觀。少頃,兩人默默相視,彼此神色曖昧。

    淺而易見,那個林一太過於強大了。所幸逃脫及時,並回轉得當,接著又獻出誠意,這才有了幾位高手的庇護。

    不過,所謂的庇護,有時候更多的只是一種安慰。

    台安慶幸之際,忽而覺著四周的氣機猛然一變。他只將心思留意場上的動靜,萬萬沒想到會有危機意外降臨。隨之瞬間,九道詭異的光芒當頭罩下。他才要驚呼掙扎,整個人倏然消失。與此同時,「轟」的一聲炸雷突如其來。百餘丈外的岳凡未及躲避,便已被兇猛的火光給當空劈翻,緊接著人影消失不見。

    凌道暗暗一驚,凝神四顧。

    天寧唯恐有失,忙與兩位大巫聚到一起而小心戒備。三人面面相覷,猶然難以置信。

    驚變橫起,事先沒有半點兒徵兆。兩個洞天后期的高手,便這麼雙雙遭致暗算偷襲。而眾目睽睽之下才有察覺,電光火石間已終結了一切。且不說那偷襲者的隱身高明,快若雷霆且乾脆利落的手段也叫人歎為觀止。他是誰……

    天棄人在場中,應變極快,急忙揮動魔叉,四周頓時煞氣環繞而防備森嚴。而他隨即恍然,抬眼看向前方,又急又怒道:「是你……」

    星空之中,林一的身影有些孤單,卻似風中琅玕,傲然而又灑脫不群。他不再搖晃,兩眼中的陰陽漸漸隱去,旋即恢復了常態,理所當然道:「枉我信任有加,岳凡與台安卻不識抬舉,不妨就手將他二人除去,倒也落個清淨!」

    那人是誰?只能是林一。

    他藉著與天棄動手的時機,人不知鬼不覺地祭出了分身,並先對付台安,接著收拾了境界大跌的岳凡。對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在重圍之中突然發難,而他要的就是猝不及防之下的一擊得手。落個清淨倒是真話,而免遭圍攻方為本意。

    「高手對決,光明正大,豈可肆意輕忽而舉止齷蹉……」

    天棄怒聲叱呵,顯然很生氣。他起初尚有輕敵之心,一招試探過後,頓時謹慎起來,已然將林一當成了真正的對手。誰料那人卻在裝模作樣,只為了藉機發洩私憤。如此假意敷衍,分明就是一種令人難以容忍的藐視!

    林一還沒有被人這般訓斥過,他看著怒氣衝天的天棄,淡淡回道:「承教!林某俗人一個,只講本心行事!」

    打過幾次交道之後,他已摸清了天棄的脾性。而對方此時還端著魔修長老的架子,著實有些無趣。

    天棄只當是林一目中無人,怒火難抑,上下黑光一閃,身軀霍然暴漲,厲聲喝道:「狂妄的小子,再戰!」

    與之同時,場外旁觀的凌道慢慢橫起手中的魔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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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8 14:3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九煞天羅

    當天棄發怒之際,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

    在左手一方的兩千丈外,是聚在一起的天寧與修濟、申達。岳凡與台安的遭遇,讓三人再不敢掉以輕心。再去便是浩瀚的星空,幽邃而沒有盡頭。

    在右手的三千丈外,乃是手持魔槍的凌道。他臉色帶著冷笑,像一頭躲在夜色中窺視的猛獸。

    身後的萬里遠處,依舊是黑暗混沌而茫茫無際。

    在正前方的數十里外,則是一道詭異而又壯觀的七彩光芒遮住了半空。所謂「天界」之名,倒也恰如其分。它不僅封禁了天地,還阻斷了遠行的方向。而橫亙其間的還有一道人影,不,那不是人,那是早已見識過的魔神天降……

    不過轉眼之間,天棄的身軀猛然暴漲百丈,五官眉目依稀彷彿,而暴戾邪狂的氣勢卻判如兩人。尤其他眉宇之間煞氣纏結,粗壯的四肢渾如山體石柱。而其手中的三丈魔叉,竟順勢化作兩三百丈之巨。尤其是三股叉尖,渾如實質,且黑光閃爍而鋒銳無匹,所散發出的滔天殺氣令人望而生畏!

    林一眉梢聳動,兩眼中血光一閃。

    來了!那是八荒之中,最為強大的對手之一。在經歷了三番兩次的挑釁之後,他終於要竭盡全力來維護他魔修高人的尊嚴!

    來吧!

    林某自從挑戰九玄之後,便已不再是那個一味退縮的無奈之人。鬥智鬥勇,林某就要挑戰最強的對手。翻山越嶺,林某就要抵達最高的巔峰。縱然百折而不撓,歷經九死終不悔!既然在世間走了一遭,林某要在途經的風景中留下一抹真實的足跡。或是云淡風輕,或是濃墨重彩,或是鐵骨錚錚,或是熱血豪情,都將成為生命的寫照,漫漫征途中的傳奇!

    來吧!就讓天地見證……

    林一雙手揮舞,片片閃爍的符文快若疾風般疾飛而出,像是萬千螢火環繞四方,而陰森莫名的殺機就在那詭異炫目的星星點點之間。

    天棄已然化作擎天魔神,高大而睥睨四方。他衝著前方渺小的身影淡淡一瞥,凌空虛踏了兩步,隨即帶著駭人的威勢冷哼了聲,手持的魔叉狠狠劈了下來。

    林一手訣一收,四千五百一十二道閃爍的符文瞬間消失。

    與之同時,三股魔叉以奔雷之勢呼嘯而至。恰如山石驟降,天塌地陷。尤其是那三股長約百丈的魔刃,分別帶動魔焰滾滾、死氣浩蕩、陰風肆虐,並相互交織而愈發瘋狂,儼然便是要碾碎萬物且勢不可擋!

    在那毀天滅地般的驚濤駭浪之下,林一的身影便如螻蟻般的渺小。他卻寂然不動,昂首而立,哪怕是衣袂亂發凌空飛揚,凌厲的殺機撕裂了防身法力。而便在那令人驚恐的魔叉即將落下的剎那,他猛地抬手用力指去。

    一道血光劃過暗空,極為微弱,且毫無聲息。恰似一隻不願睜開的眼,只是稍稍開啟便又陷入混沌。而不過瞬間,那一線天地縫隙猛然怒睜,旋即化作閃電,倏然劈開陰陽而震碎了乾坤。一道七八十丈的巨大斧影破空而出,逆襲而起……

    「轟——」

    魔叉撞上了斧影,天地間為之一暗,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響徹四方,法力狂飆橫捲千里。

    林一猛地往後飛去,像是一片殘葉凌空亂舞。

    天棄則是稍稍退了幾步,顯然是佔據了上風。他巨大的身影微微一晃,揮動手中的魔叉往前追去。與其看來,那小子固然強大,且擅長魔修神通,卻還是抵不住自己的全力一擊。

    勝負成敗,已無懸念!

    天棄化作魔神之軀,法力倍增,再加上身高腿長,隨意間的抬腳一踏,堪比尋常修士的遁法之快。他在轉眼之間便已追到了林一的數百丈外,才要趁機出手,卻又微微一怔而左右張望。

    凌道竟然突如其來,人在途中,便已揮動著手中的魔槍,殺氣騰騰道:「此乃我魔門大敵,合力除之……」他好像是猜透了天棄的心思,急急分說道:「那小子留有餘力,分明有詐,不能容他喘息,不然必將悔之晚矣……」

    當年的千荒九龍塘,林一的修為遠遠不及今日,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九玄上人。尤為甚者,他還匪夷所思地逼退了魔修的兩大高手。為此,凌道有著切身的體會。要知道那小子的強大與狡詐,簡直是出乎想像,若是不能圍而攻之並趁機痛下殺手,只怕以後再無機會。

    天棄卻是不肯放下猜忌,手上慢了下來。

    此前有言在先,不容外人插手。而那個凌道卻在自己佔盡上風的時候突然現身,究竟何意?對付一個年輕人,還用得著聯手嗎?

    「凌道所言不差,正當聯手禦敵……」

    便在天棄遲疑之際,天寧帶著修濟與申達飛奔而至。而三人尚未趕到近前,竟然各自化作百丈魔神之軀。其中的天寧更是在暗中傳音示意:「林一他肩負仙皇傳承與魔門的神通,且關係著九天途徑的下落,絕不能讓凌道搶先,當機立斷……」

    那位老師兄急了!否則他不會施展法身,並將心中的想法悉數相告。既然如此,便意味著全力以赴而志在必得!

    天棄頓作恍然,不再顧忌,邁開大步,揮動魔槍。與其瞬間,凌道去勢兇狠,而天寧與修濟、申達則是已手持魔劍並肩往前。

    半空之中,林一猶在翻滾不停。

    數百丈外,四道巨大的身影各自揮動著魔叉、魔劍而殺機瘋狂。凌道雖然還是本尊,卻來勢最快,像是一頭窺伺得手的野狼,猛然間張開血盆大口,並順勢祭出了那形同利齒的魔槍,一道凌厲的黑光呼嘯而至……

    林一雖然頹勢不減,渾身上下並無大礙。而他狼狽之中,卻不忘留意身後的動靜。

    一位魔尊,兩位魔修長老,再加上兩位魔修的大巫,足足五位洞天后期的高手,在同一時間驟然發難,只怕真正的羅天高人也要措手不及,更何況林某的修為尚差一籌。而天寧絲毫不顧臉面,竟然帶著修濟、申達參與圍攻,並先後施展出「魔神天降」的法門,如此窮凶極惡倒也罕見。哼,管你是天魔降體還是魔神天降,林某又怕了不成……

    不過轉念之間,那道詭異的黑光已帶著無上的殺機到了百丈之外。而四道巨大的身影緊隨而至,一個個凶神惡煞威不可擋。眼看著便要遭致有生以來最為凶險而強大的圍攻,林一突然止住了翻滾,卻未就此作罷,而是順勢抬手衝天一指,並唸唸有詞:「光耀八極,九轉歸一……」

    便於這一刻,林一的指端突然劃過一點弱弱的亮光,像是晨星閃爍,恍惚剎那,驟然騰空而急遽炸開,豁然爆發出九色光芒,隨之狂飆咆哮,雄渾無匹的法力橫捲天地……

    凌道攻勢正急,神色微微一變,猛然間想起了什麼,旋即身形一閃急遁而去。

    天棄與天寧、修濟、申達齊頭並進,漸成合圍之勢。而前方突然光芒刺目,恰似乾坤倒轉而烈日傾覆。眨眼之間,瘋狂的殺機頓時便如驚濤駭浪般橫碾而來。尤其那所向披靡的威勢,直叫人神魂顫慄而惶然無措。只怕稍有遲疑,便將毀滅在浩蕩天威之中!

    四人首當其衝,想要躲避為時已晚。

    天棄相距最近,遭遇異變也是最為突然。他猛地揮動手中的魔槍往前劈去,而那刺目的光芒之中卻彷如蘊含著不可抗逆的天地雷霆。他才將揮動魔槍,便「砰」地一聲往後飛去。隨即有陣陣怪異的氣機與勢不可擋的法力衝撞而來,竟然無從抵擋。他張口噴出一道熱血,頓然陷入到一種毀滅的絕望之中。此時此際,叫人只想著在屈辱與羞愧中墜入輪迴,只為了那未知莫名的來生……

    這是要死了!

    天棄有所恍悟,卻如宿命注定而無從擺脫。他魔槍崩潰,巨大的身軀搖搖欲墜。而他渾然無懼,只管怔怔看著那耀眼奪目的光明……

    「砰、砰、砰——」

    又是連聲悶響,三道人影凌空倒飛。其中的天寧已是衣衫破碎,口吐熱血,神情猙獰,卻焦急萬分大聲疾呼:「九煞天羅……」

    聞聲,天棄的心頭猛地打了個寒戰。

    九煞天羅?面對那天地之威,原來尚有抵抗之力。那來自九轉天羅的法門,有著法力九轉倍增的神異。而此法的強大之處,並非往常所見……

    天棄像是凡人在懸崖邊堪堪止步,驚駭之中猛然醒轉。他拚勁法力,雙手掐訣最後一搏。是生是死,全憑運氣。

    修濟、申達也是雙雙嚇得魂飛魄散,只當是難逃一劫。而那一聲及時的呼喊,使得二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間不容緩,天寧帶著修濟、申達到了天棄的身後,並不顧一切掐動法訣,各自巨大的魔神之軀迅即崩潰。而三道虛幻的魔神卻猛然與天棄疊加合一,手忙腳亂的對方頓時止住了頹勢。他三人隨即魚貫成排,前後相繼,並一個個凌空盤膝而坐,只將自身的法力源源不斷祭出。

    天棄得到了加持,修為猛然大漲,渾如羅天之勢,終於在數十里外站穩了身形。只是那蘊含天威的光明依然刺目焦灼,浩浩蕩蕩的殺機瘋狂如舊。他整個人便如置身於疾風驟雨中而苦苦支撐,卻不忘強行伸手一抓,潰散的魔槍去而復來,隨即凌空擋在前方。幾個喘息之後,他終於睜開雙眼。當他看著破碎的衣袍與遍體的傷痕,慢慢抬頭沉聲道:「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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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9 16:20: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你逃不掉

    那刺目的光,照耀四方,遠遠蓋過了灼日的光芒。像是混沌的巨變初始,又似君臨上界的天威浩蕩。只讓這方天地在崩潰中顛覆,在滅亡中輪迴!

    林一兀自凌空而立,獨臂擎天。

    在他的法力加持之下,那灼灼光明繼續以滌污蕩穢之勢橫掃萬里。威勢所及,便是數百里外的七彩天界也在微微晃動。

    不過,一道巨大的身軀卻在百里之外強撐不倒,且緩緩又漲,瞬間已達一百五十丈之高,並上下煞氣環繞而威勢驚人!

    那是天棄,他竟然在生死旦夕的瞬間擋住了怒襲的狂流!而天寧與修濟、申達則是捨棄了魔神法身,並以古怪的法陣將三人的修為強加於一人。此時的天棄不僅身軀與修為,渾然便是羅天太清境界的通天魔神!

    此外,凌道蹤影皆無,想必是趁機躲到了遠處……

    林一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有些意外,也有些無奈。

    示敵以弱,無非是想要有所試探。果不其然,幾位魔修的高人終於露出了兇殘而又真實的嘴臉。即使孤傲自負的天棄都拋棄了尊嚴,凌道與天寧等人的舉止倒也在情理之中。而本想著趁機予以痛擊,誰料一個個應變的如此之快。尤其是所謂的「九煞天羅」,竟是將四人的法力合為魔神之軀,堪比真正的羅天修為,不僅擋住了林某的神通,還在瞬間情形逆轉。

    天魔七印合一固然強大,卻難以取得完勝。一式光耀八極,乃是林某眼下最為厲害的殺招,如今竟然徒勞無功,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而如此硬抗,最為消耗法力……

    林一稍加忖思,手臂一揮。

    與此瞬間,天地間光明漸隱而神通消失。隨即浩劫盡去,凶險不再。

    天棄則是此消彼長,抬腳凌空一踏,雖稍顯笨拙,卻威勢橫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千丈魔叉,如同炸雷般沉聲吼道:「林一!還不束手就擒……」隨他腳步往前,天寧、修濟與申達跟著漂浮挪動,並將各自的法力源源不斷祭出,並前後相連而渾若一體,像是條尾巴,頗為的詭異。

    林一面對那巨大的身影,便如同面對一座小山。他被迫往後退去,不忘神色遠眺。

    便於此時,數百里外突然冒出又一道百丈之軀,分明就是凌道的模樣,同樣的魔神天降而殺機猙獰,並出聲道:「天棄長老,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他一步踏出十數里,看著稍顯僵硬,而沒幾步便已衝到了近前。

    那再次現身的凌道,並非簡單的投機取巧。如今既有天棄擋住了那光芒四射的可怕神通,再無任何顧慮。而施展了魔神天降,至少提升三成的修為。他要畢其功於一役,竭盡全力除掉林一!

    天棄沒有理會凌道,逕自往前撲去。

    凌道有備而來,又豈肯落後。他揮動魔槍,殺氣滔天。

    星空之中,兩個巨大的魔神一左一右聯手合擊。正前方則是往後退卻的灰衣人影,倍顯渺小的身軀便像是一隻螻蟻般的孤獨無助。

    林一邊往後退,邊抬頭仰望。

    凌道的修為本來就超出洞天,如今借助魔神之軀,堪比真正的羅天高手。天棄則是合四人之力於一身,明顯要更勝一籌。而無論彼此,均為最強大最凶悍的存在。即使單打獨鬥,以林某曾有的手段也是難以應付。如今卻要以一敵二,簡直是自討苦吃。而此時此刻,再無退路……

    林一心念急轉,似有所悟。他猛然揮動雙手,霎時符文閃爍。

    三十六道手訣,緊接著七十二、一百零八、二百五十六、五百一十二、一千一百二十八。兩千多道手訣之後,再又兩千兩百五十二道手訣。前後四千五百一十二道手訣盡數飛出之際,便是天魔七印合一之時。

    林一卻並未作罷,依舊手訣瘋狂而符文狂舞。當他再次祭出了兩千多道手訣,後退的身形突然踉蹌了下。這是神識法力不濟之兆,憑藉他的修為已不足以支撐天魔八印合一。而七印合一,根本對付不了那兩尊巨大的魔神……

    凌道看得清楚,冷笑道:「你竊取我魔修的天魔印,最終不過如此。而沒有羅天修為,根本施展不了八印合一與九印合一。這也是當年師尊沒有傳授的緣故,看來你劫數已定……」他與天棄大步緊追,敵我雙方相距不過數十里。

    林一手足無措,去勢狼狽,閃爍的符文凌亂無序,像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他的兩眼中卻是血光浮現而陰陽旋轉,隨之身後冒出三道一模一樣的虛幻人影。那是他的三清分身,出現之際便各自法訣不斷,轉瞬間已將符文斷續而成……

    天棄察覺有異,猛然揮臂往前劈去。黑色的巨叉霍然化作千丈魔兵,肆虐的殺氣鋪天蓋地。

    凌道也怕節外生枝,抬手一指。數百丈的魔槍驟然飛出,像是一道黑色閃電呼嘯千里。

    林一眼看著無處躲避,並沒有將九千多道法訣疊加成印,反倒是暗暗長舒一口氣,旋即腳下虛踏再退數千丈。便是這短短的喘息之機,他身後又是數十道幻影接連不斷。隨之三十多道元神分身倏然飛出,一個個雙手揮動而法訣疾飛。

    不過閃念的工夫,元神分身已將各自的法訣係數祭出。其彼此或有不同,而相互間卻是連續有序而分毫不差!

    與之同時,漫天的黑云帶著一道閃電瞬息即至。

    便於此刻,林一的整個人為數十幻影環繞,四周更是有符文閃爍的光團急遽旋轉。不過剎那,分身幻影伴隨著符文相繼隱去,卻依然沒有疊加成印,而是盡數與本尊融為一體。他隨即緩緩止住了退勢,雙眉倒豎昂首冷哼。

    以林某眼下的境界,或許還施展不出天魔印的最後兩式。而借助分身之力,形同數十洞天高手的眾志成城,只須將各自的法力與手印首尾相繼而相互融合,便似九煞天羅那般而修為倍增。如此這般,八印合一又有何難。為了一戰競全功,且看林某施展一萬七千多道手訣的九印合一……

    便在分身幻影與符文消失的瞬間,林一雙臂橫展而昂首長嘯,霎時衣袂亂發飛揚,上下「砰砰」作響,隨之身軀暴漲、氣勢迥異,霍然已成兩百丈之巨。尤其那怒睜的雙目中血光環繞而陰陽閃動,狂暴的殺氣沛然而出,洶洶威勢浩然當空,渾然天降煞神,十足一個帝皇魔尊!

    忽見異狀,天棄與凌道皆是一怔。

    那小子竟然懂得「魔神天降」?似有不對,那並非所熟知的降魔之術,他整個人就是一尊魔神,無處不透著邪狂,無處不透著暴虐天地的殺機!

    天棄與凌道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急急催動攻勢。天寧與修濟、申達也是察覺不妙,一個個跟著強驅法力。

    勝負成敗在此一舉!

    而林一變身之際,抬手虛抓。半空中「喀」的一聲巨響,霍然多出一柄巨大的黑色魔斧。魔斧背厚鋒利,烈焰環繞,血光閃閃,殺氣森森。渾似開天魔刃,實則乾坤神兵。他不作遲疑,雙手持斧,衝著攻到近前的魔槍、魔叉狠狠劈去。

    從強弱的逆轉,到眾人的圍攻。從林一的變身,再到敵我雙方的強硬對撞。這一切的發生,只在幾個喘息之間!

    「轟——」

    魔斧所向,威猛無匹。巨響轟鳴的剎那,急襲而至的閃電與小山般的黑云頓然崩潰。

    天棄與凌道神色微變,猛地退後了幾步,高大笨拙的身軀在星空中搖搖晃晃倒也頗有趣味,只是各自驚慌失措的模樣很是狼狽不堪。而他二人並無大礙,隨即便強行停下,並再次凌空抓出魔槍與魔叉,擺明了要繼續硬拚到底。與其看來,對方以一敵眾,雖佔優勢,卻未必持久,輸贏勝負猶未可知!

    林一手持巨斧,傲然睥睨。

    適才的那一斧,對抗的乃是天棄、凌道兩人的最強一擊。接下來的這一斧,便要給他二人施加顏色!

    林一是得勢不饒人,冷不防猛然跳了起來,兩百丈的身軀竟然十分的靈活自如,瞬間已到了天棄與凌道的頭頂上方。居高臨下,他用力舉起魔斧。

    凌道心有不祥,急忙出聲示意:「聯手……」

    拼到此時,不論是修為,還是個頭,魔修的眾人都吃虧,除了聯手禦敵,只怕是再無他法!

    天棄會意,舉起魔槍往前迎去。

    林一卻不管不顧,衝著凌道便一斧子劈了過去。

    一道血光劃過暗空,恰似殘星疾墜;四方風雷驟然而動,霎時天翻地覆。電閃雷鳴瞬間,魔槍轟然崩潰。而魔斧餘威凶狂,猶然所向披靡。

    凌道才要應變,為時已晚,慘哼了一聲,便直直倒飛了出去。他人在途中,搖搖欲墜,卻掙紮著突然加快,竟是帶著不堪重負的魔神之軀逃遁而去。

    林一劈翻了凌道之後,反手再是一斧。又是轟鳴巨響,襲來的魔叉蕩然無存。他趁勢下落,抬起小山般的腳掌便衝著目瞪口呆的天棄當頭踏去。「砰」的一聲悶響,便似踏碎了山巒。天棄那巨大的魔神之軀頓時潰散,旋即現出本尊而凌空倒捲,他所飆出的熱血漫天飛濺,悽慘的情景倒也透著幾分詭異的壯麗。

    殃及所致,天寧、修濟與申達皆如折翅的鳥兒般飛舞亂墜……

    林一抬手一揮,不遠處多出三道老者的身影。

    三位老者,分別是伏靈、鬼日與鬼夜。三人看著境遇悽慘的天寧、天棄等幾位老友,又抬頭仰望著那高大威嚴的魔神,一個個錯愕驚異而駭然不止!

    「老友相見,何妨安慰一二……」

    林一沖著眾人淡淡一瞥,轉身拎著巨斧大步而去,聲震萬里:「凌道!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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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0 14:1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跟著我走

    什麼是神通,借天地之力為己用,便可呼風喚雨而逆轉乾坤。而窮至極處,反倒是簡單許多,卻也暗合萬法歸宗之理。只是如今的兩人,遠遠未到肩挑日月而踏碎星辰的地步,那就只能比個頭、拼拳頭。而比拚的結果,就是你追,我逃。

    星空之中,凌道疾馳不停。

    遠遠看去,他奔跑的身影很是慌張,幾步之後便已到了百萬里之外。而他依然不敢僥倖,只想著早早離開是非之地。

    當那小子變身之後,便知道不好。據悉,非羅天修為,而不能使出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而他不僅使出了最後兩式,還化出更為巨大的天魔之軀,抬手舉足間都足以毀天滅地,只怕是真正的羅天高人也要退避三舍。試問,誰能抵擋?

    於是乎,凌道見機不妙,來一個走為上策,之後痛定思痛,尋個地方閉關,直待修至羅天境界而再論其它。至於所謂的九天,不妨從長計議。只是先後失去了魔城與青葉師弟,如今又這般的匆忙,著實叫人黯然傷魂而好沒奈何!

    尤其是那位師弟,一葉浮青,唉……

    便在凌道傷懷之際,忽而有所察覺。他回頭一瞥,微微瞠目。

    數千里之外,有人凌空踏步悠悠而來。

    凌道加快去勢,巨大的身影在星空中扯起千丈多長的風芒。動靜交錯之間,左右的混沌星域與七彩界天好像也在緩緩橫移。不消須臾,他或許便可逃出此處回歸到廣袤浩瀚的八荒星域。

    不過,林一根本沒想放過凌道。

    曾幾何時,他林一無數次被人追殺過,且朝不保夕而前途莫測,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而時過境遷,他終於漸漸變得強大,並在這方天地間挺起身軀,站穩了腳跟。他不僅要憑藉鐵拳蕩平四方,還要將那擋住去路的山峰溝壑盡數踩在腳下。

    而那個凌道,不愧為當年的魔城之主。他的狡詐機智,與天寧、天棄等人不相上下。修為與野心,則是要強出一頭。若縱容他逃回洪荒,勢必帶來動亂。不管是為了明夫人的約定,還是為了洪荒萬眾,抑或是為了更為凶險的征程,林某今日都不能稍有懈怠……

    林一緊踏幾步,便已追到了凌道身後千里之外。他見對方即將逃遠,猛然舉起巨斧而脫手劈出。

    那百丈魔斧咆哮嘶吼,霎時撕破了四方的沉寂,隨即化作一頭狂怒的凶獸,帶著數千丈的血光烈焰直奔前方的人影呼嘯而去。

    凌道去勢正急,忽聽風雷震動,不禁回頭張望,頓時驚得臉色大變。

    一道血光快若閃電,霎時刺破長空隆隆而至。那詭異的斧影,森森的鋒芒,滔天的烈焰,以及狂暴的氣勢,無不令人心驚膽顫!九式魔印成一體,萬千殺機於一人。他就是天魔,他就是嗜血的利斧,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天罰雷霆……

    凌道心慌意亂,竭盡全力往前狂奔。

    而不過閃念之間,驚濤駭浪霍然而至。

    凌道無暇躲避,雙手掐訣魔神護體。「轟」的一聲悶響之中,他巨大的身軀恍如雷擊,隨即往前猛的一躥,接著便四肢亂舞墜落半空。

    林一大步趕到而稍稍一緩,卻沒有理會墜落的凌道,而是兩眼中陰陽閃動,旋即衝著下方的人影狠狠踏出兩腳。「砰、砰」碎響,那巨大的魔神之軀崩潰殆盡。他不作遲疑,又是抬腳一踏,繼續往前急追而去,還不忘順手抓過凌空盤旋的魔斧。

    萬里之外,便是「天界」與混沌的邊緣。再往前去,便是茫茫的虛無。

    「砰——」

    便於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有光芒閃爍,隨即有人影跌出,並連連踉蹌後退,還禁不住口吐熱血而狼狽不堪。

    那是捨棄了魔神之軀的凌道,本想著隱身逃遁,誰料禍不單行,竟然一頭撞上了無形的禁制。他稍稍錯愕,頓時恍然。

    此處看似虛無邊際,實則天地壁壘而難以踰越。若是不然,之前又何必辛苦穿過靈動、混沌……

    凌道後悔不迭,忙要轉身另尋去路。

    林一適時追來,見凌道無處可逃,不由得鬆了口氣,想都不想便抬起一隻大腳踢了過去。

    凌道驚得抽身便躲,前方有巨斧呼嘯而至。他忙急急轉向,誰料另一隻大腳轟然踢來。凶險所致,恰如山石崩落而叫人無所適從。「砰」的一聲,護體法力瞬即崩潰,他整個人猛地飛了出去,而尚未應變,又一隻大腳從天而降。

    一時之間,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糾纏不清。

    一個是兩百丈的巨大魔神,威勢莫測且兇狠無情,只管抬起兩隻小山般的大腳連連猛踩,一個勁地個狠踢,還拎著魔斧四下亂砍亂劈。尤其他兩眼中血光籠罩,使得對方的隱身、躲閃無處遁形。

    一個是五尺多高的人影,渺小的有些可憐,且遍體鱗傷而口灑熱血,怎一個悽慘了得。他左衝右突,怎奈巨斧亂劈而無路可逃。他只能在那兩腳之間倍受蹂躪,並神色猙獰而窘急無措。

    不過,林一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相對於他的魔神之軀,凌道的個頭太小了,且如同亡命鼠輩,極為刁鑽狡猾。任憑他兩腳亂踩,上下追趕,對方就是不肯就範,顯得頗為頑強。

    而此時的凌道只想怒聲叫罵,或是仰天悲呼。曾為魔城至尊、洪荒高人,何時被人這般羞辱過?而總不能被一腳踩死,且咬牙掙紮下去。但願命不該絕,求上蒼有好生之德!

    凌道窘迫難耐,欲瘋欲狂。他忽見前方大腳抬起閃出一道縫隙,且魔斧未及落下,急忙拚命衝了過去。而轉眼之間,一道黑影轟然而下。完了,那小子的兩腳不夠用,竟然動起了拳頭……

    「砰——」

    凌道還沒來得及絕望,便被鐵拳擊中而猛地往下栽去。繼而兩隻大腳接踵而至,渾似兩座大山輪番肆虐而叫人再難翻身。他頓時血肉模糊,骨斷筋折,神魂難守,痛不欲生,忍不住呻吟道:「饒命……」

    「砰、砰、砰——」

    林一不管不顧,又是幾腳踩下。只到他覺著差不多了,這才停了下來並緩緩散去了魔神之軀。天魔九印的威力,至此淋漓盡致。

    凌道卻變成了血人,四肢散開漂浮著動也不動,且周身生機全無,情形頗為悲慘。遠遠看去,渾如一具死屍。

    林一恢復了本尊模樣,仰天長舒了一口氣。他的神色中透著一絲難耐的倦意,隨即又隱而不見。

    以一己之力,接連對付九位洞天高手。看似輕鬆隨意,而其間的凶險卻是一言難以道盡。尤其是最後一戰,已拼上了身家性命。所幸取勝,運氣倒還不錯!而有的時候便是如此,憑著一點機緣、一點運氣、一點執著、一點勇敢,湊成十分的命運,這麼愈走愈遠……

    林一背起雙手,慢慢來到了凌道了十餘丈外。他衝著對方稍稍打量,出聲說道:「你若不肯苟活,我便以天煞雷火送你一程!」

    不知道是忌憚雷火,還是顧惜肉身,凌道終於收攏四肢,並慢慢盤膝坐起。他上下衣衫襤褸,傷痕遍佈,雙頰上也是青紅交加而慘不忍睹。縱然如此,他的傷勢還不至於危及性命,只是修為耗去了八*九成,已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林一咧嘴一笑,頗為關切道:「傷勢有無大礙,是否用些丹藥?」

    凌道神情萎頓,虛弱不堪,忽覺話語刺耳,卻兩眼微閉,又猛地睜開,又羞又怒道:「你敢辱我……咳咳……」他渾身顫抖,張嘴咳出一口淤血。

    「你先後數次害我,又將我的兩位兄弟囚禁了二十年。而我也毀了六合秘境,搶走了血煞,並殺了你多位屬下。彼此兩不相欠,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既然無冤無仇,我又何必要羞辱與你?」

    林一搖了搖頭,又道:「敗了,就是敗了。即使你與天寧、天棄聯手,最終還是一敗塗地。我要殺你,舉手之勞。只因念你修行不易,才於心不忍。你又何妨心服口服,而願賭服輸呢……」

    他話語舒緩,像是勸慰,又似威懾,頗有幾分循序善誘的耐心。

    凌道的兩眼緊緊盯著林一,卻還是猜不透對方的用意,隨聲叱道:「你所施展的乃是我魔門神通,獲勝又能怎樣?我若得傳最後兩式天魔印,咳……」他話沒說完,又禁不住急喘了幾下。

    這是一個驕傲的人!至少在他看來,他是敗在同門的手中。倘若修成天魔九印,今日的輸贏猶未可知。

    林一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帶著若有若無的威勢,說道:「我有不下數種手段,而我就是要以魔修的神通來打敗你與天寧、天棄。我要讓你知道,林某才是魔修至尊……」

    凌道神色一黯,默默無語。

    無論是誰,只要擁有羅天境界,並修成了天魔九印,都足以成為魔修的帝皇至尊!這是萬千之眾的嚮往,而抵達巔峰者寥寥無幾。不過,眼前的這位,卻是師尊之後的又一人!

    凌道沉吟了片刻,透著無力說道:「你要如何待我……」

    林一像是在帶著凌道兜圈子,而規矩方圓卻始終操控在手。他眉梢微挑,坦然道:「跟著我走!我帶你前往九天,我傳你天魔九印,我還教你遠勝於九轉天羅的度厄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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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1 13:3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洪荒事了

    星空之中,兩道人影結伴而行。

    兩個曾經的對手,生死的仇敵,在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後,最終拋下恩怨走到了一起。只是一人舉止飄逸,一如既往的從容;一人神情疲憊,猶然帶著劫後逢生的狼狽。

    費勁了周折,並不惜與天寧、天棄翻臉成仇,為的又是什麼?還不是為了魔修的傳承,要在萬丈之巔再進一層。而到頭來一無所獲,反倒是差點丟掉了性命。誰料絕望之際,機緣陡降!

    凌道衝著幾丈外的那道灰衣人影瞥了一眼,暗暗舒了口氣。他已服下丹藥,稍事歇息,並整理了衣著,也算是恢復了往日的幾分神采。而所耗盡的修為與慘重的傷勢,怕是沒有數十上百年的靜修而難以大好。

    而事已至此,不妨隨緣就緣。

    若能前往九天,再好不過。要想有所作為,衝出八荒,擺脫這方天地的束縛,乃勢在必行!

    天魔九印?那是魔修的師門傳承,神往已久。

    不過,最為讓人動心的,還是度厄之法。據悉,九厄之劫,乃是修至羅天三境的必經之途,也是再有突破的無上法門。而凌某之所以裹足不前,皆因境界不足。怎奈「九轉天羅」太過於晦澀玄妙,想要最終體悟又談何容易。

    而那個林一,不僅許諾帶著凌某前往九天,傳授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還答應傳授他的境界感悟,著實叫人難以置信而又無從選擇。要知道有關度厄之法,即使當年的師尊玄霄與妖皇蛟季也不甚明了。為此,千荒、魔荒與妖荒爭鬥不休。如今那年輕人竟然如此的大度,若非另有企圖,便是聖賢君子所為,怎麼會呢……

    「林……」

    凌道心有所想,禁不住出聲,而話才張口,又遲疑起來。

    仙道以強者為尊,倒也不必拘於俗禮。而林一的不殺之恩,指路之情,再加上道業傳授,讓人為之惶恐。只是突然以林尊稱呼,自恃甚高的他還真的叫不出口。

    林一背著雙手悠然往前,看也不看凌道一眼,卻善解人意般的說道:「既為同道中人,一聲道友足矣!」

    花開百種,人人不同。有的人,要以規矩立威。而有的人,還須禮讓三分。

    凌道留意著林一的神情,試探道:「林兄……」他很想喚一聲林兄弟,心頭一虛還是將最後一個字嚥了下去。

    林一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沒將稱呼放在心上。

    凌道心下稍緩,恢復了幾分鎮定。林兄就林兄吧,權作敬稱。他接著問道:「不知你又將如何對待天寧、天棄等人?」

    林一去勢不停,隨聲應道:「途中寂寞,又何妨多幾個陪伴……」

    「這……」

    凌道有些不解,難道要自己與那幾個老傢伙為伴?他斟酌了下,像是好心提醒道:「你不該放了伏靈、鬼日、鬼夜,若被他聚到一處,人數愈多,愈難對付……」

    此話倒也在理,若是剩下的七大魔修高人重新聚集,再次以「九煞天羅」對抗,接下來的一切還真是難以預料。而林一既然重創了天寧、天棄,理該趁勢加以懲治。他卻縱容對方老友重逢,看起來有些不可理喻。

    林一扭頭微微一笑,說道:「九天之行,凶險莫測。我總不能帶著出爾反爾的小人上路,你說是也不是?」他言外之意,此前的舉動乃是一種試探。倘若伏靈等人還有異心,必將大禍臨頭。

    凌道點頭釋然,隨即又微微一怔。他不再說話,隨後默默而行。

    林一念及凌道的傷勢,也不催促,只以尋常的遁法用來趕路,並趁機將養體力……

    小半日過後,兩人重返來處。

    曾經喧鬧的戰場,早已回歸空寂。天界七彩,絢麗依然;混沌晦暗,莫測如舊。而遠近四方,卻人蹤杳無。

    凌道趕路輕鬆,也算是有所歇息,頹廢的神情略略好轉,只是臉上的青紅郁腫還帶著飽受蹂躪的痕跡。他衝著空蕩蕩的四周稍加打量,呵呵冷笑了兩聲,搖頭道:「我當年設計擒獲天寧、天棄,自然有奪回傳承的用意,他九人私慾熏心且專斷把持,才是最終的緣由。我因顧念舊情而未下殺手,他九人卻始終不忘反攻倒算。如今這般……唉……」

    換作往常,他早便嘲笑林一的愚昧與幼稚。而此一時彼一時,萬千抱負只能換來慨然一嘆。

    林一將凌道的嘆息聲聽在耳中,不予是否,只將眼光四望而若有所思。

    那七個人除了伏靈、鬼日、鬼夜之外,餘下的天寧、天棄與修濟、申達皆傷重在身。如此幾個老弱病殘,還沒有折騰夠?

    林一神色遠眺,忽而說道:「我帶你一程如何……」他不管凌道詫異,抬手虛抓。轉眼之間,兩人雙雙消失不見。

    ……

    此時,一男一女沒了退路。

    男子的相貌年輕,臉色黝黑,身軀健壯,神情凶悍。女子紅衣似火,體態婀娜,容顏俏麗,卻眉眼含怒,尤其她手中的一把火紅小劍更添幾分殺氣。

    在這對男女的數百丈外,則是圍著三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對方分別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與兩個相貌尋常的老者。另有四人遠遠站在數里遠處,各自神色不明。

    「小輩!還不束手就擒,必將悔之晚矣……」

    「呸!老婆子,本姑娘怕你不成……」

    「臭丫頭,老身撕爛你的嘴……」

    「哼!爾等枉為魔修高人,卻入侵妖荒,害我師兄,本姑娘就要罵你……」

    「天星無須與她饒舌,小心……」

    老婦人見兩人在劫難逃,有心威逼對方屈服,誰料那紅衣女子雖然本事不濟,嘴巴卻不饒人。她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臭丫頭,找死……」

    黑臉男子急忙雙拳揮舞,便要以死相拚。另外兩位老者同時出手,四周霎時已被結界之力所籠罩。他與身旁的女子頓時陷入禁制之中而難以動彈,不由得恨恨啐道:「天星!是我害了你……」

    紅衣女子掙紮了下,旋即放棄。而她生死在即,渾然無懼,應聲道:「師兄!死則死矣,至少你我走過一回……」

    這一男一女,正是鬥將與天星。

    這對師兄妹循著老龍、虎頭的路徑尾隨而來,不免迷路,卻還是有驚無險穿過了混沌星域,不料想恰好遇到了一群魔修的高人。其中不僅有天寧、天棄兩位長老,還有五位魔修大巫。

    雙方異地重逢,可謂冤家路窄。

    鬥將卻不肯迴避,帶著天星上前詢問大師兄畢亢的下落。

    不知為何,天寧與天棄面對質問無動於衷,便是修濟與申達也是心灰意懶的模樣。唯有伏靈火氣盛大,衝著兩個不識好歹的小輩便教訓起來。

    天星原本就是火辣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隨即反唇相譏,並痛斥對方的無良之舉。她以為大師兄遇難,言辭頗為激烈。

    伏靈怒不可遏,抬手要打。

    鬥將出手偷襲,趁亂救下天星。

    而此舉更加惹怒了伏靈,她帶著鬼日、鬼夜等人便追來過來,並極為憤恨地叫囂著,勢必要狠狠懲治這對不知死活的師兄妹。

    鬥將與天星豈肯坐以待斃,邊打邊逃。而對方太過於強大,他二人最終還是沒能逃掉。

    數百丈的一團禁制之中,鬥將與天星身形僵持而神情絕望。要知道大師兄都自身難保,如今只能聽天由命。而此情此景,使得他二人對於即將到來的下場已沒有一絲的僥倖。

    伏靈則是滿臉戾氣,抬手一抓,冷笑道:「敢與老身作對,哼……」

    她顯然是恨極了那個臭丫頭,非盡情折磨一番而難消心頭怒火。

    天星身不由己地飛出了禁制,卻依然是四肢受縛而無從掙扎,而她卻不肯屈服,罵道:「該死的老婆子,挨雷劈的老婆子,總會有人收拾你的……」

    這位出身妖荒的女子雖然潑辣膽大,卻並不擅長鬥嘴罵人,最歹毒的也不過是來回幾句。該死的老婆子,或是挨雷劈,聽起來都沒啥,而她最後的詛咒,卻是觸動了伏靈的一個隱諱。

    伏靈的兩眼中寒光一閃,殺機隱現。

    哼!老身被人收拾又怎樣,眼下先收拾你這個臭丫頭!

    「伏靈!你又何必與個小輩一般見識……」

    恰於此時,遠處的四人慢慢臨近。為首的天寧看了眼左右的三位同伴,忍不住出聲勸阻。他顯得極為虛弱,臉色晦暗。修濟、申達與其情形相仿,應該傷勢不輕。而旁邊的天棄則是更為不堪,曾經健壯直挺的身軀竟然佝僂著,凌亂的長發擋住了整張臉,還時不時輕輕急喘。

    不過,身為相熟已久的老友,伏靈竟然不留一絲情面,隨即眼光一斜,咄咄逼人道:「誰敢阻我?」

    天寧似有領教,不再像之前那般錯愕,手扶著長鬚,稍稍緩了口氣,自顧說道:「洪荒事了,諸般皆空。已然如此,又何須執著……」其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天棄的一聲沉重嘆息。他眼光一轉,感同身受的修濟與申達也在默默搖頭。

    記得有人說過,他輸了。而最終的輸家,又豈止他一人。如今九天無果,修為無望,即便是返回洪荒也再無容身之地,徒呼奈何!

    伏靈卻是極為嫌棄地哼了一聲,叱道:「何曾見過諸位這般窩囊,叫人不齒……」

    她如今有了鬼日、鬼夜兩位大巫的言聽計從,很是瞧不起天寧、天棄等人的失魂落魄,莫說重逢敘舊,便是廢話都懶得多一句。她抬手一把將天星抓在手中,惡狠狠道:「臭丫頭,看老身怎麼消遣你……」

    與之同時,有清冷的話語聲從遠處傳來:「住手——」

    伏靈隨即便要發怒,卻又神情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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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2 13:59: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俗人俗念

    星空之中,倏然閃出兩道人影。

    其中的林一現身剎那,神態睥睨,不怒自威的氣勢籠罩四方,遠近頓時靜寂無聲。與並肩而至的凌道則是踉蹌了下,隨即緩緩往後退開數丈,舉止間透著不常見的一種恭謹。

    天寧、天棄與修濟、申達見到林一到來,各自神色默默。而凌道的判若兩人,還是讓四人心緒莫名。

    鬼日、鬼夜則是略略拱手,欲言又止。

    須臾,伏靈回過神來,兀自抓著天星不撒手,強橫道:「老身自管懲治這個臭丫頭,與你何干……」她不以為林一與妖荒有何交情,只當是對方有意為難自己。

    林一的眼光掠過天寧、天棄等人,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轉而落在伏靈的身上,眉梢微微斜挑,道:「放了天星!」他沒有嚴厲叱喝,也沒有多作說解,只是這麼淡淡一句,而不容置疑的威嚴卻是叫人無從抗拒。

    伏靈老臉發燥,皺紋抽動了下,顯然是要發作,而不過瞬間,又重重哼了一聲,隨手將天星扔了出去,連聲抱怨道:「有本事殺了老身,老身不是奴僕,老身要返回結界……」

    她很是受不了林一的盛氣凌人,卻又不敢抗爭到底。死不可怕,怕的生死不能而難見天日。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卻要這般委屈小心,與奴僕下人沒甚兩樣,定會讓天寧、天棄看笑話,倒不如返回結界,至少在那片天地中,有著說一不二的隨心所欲。

    見狀,鬼日與鬼夜急忙收起了結界禁制。

    鬥將與天星才將擺脫束縛,便迫不及待迎上前去,並口稱「老大」。

    林一含笑打量著面前的這對師兄妹,並無突然重逢的詫異,也沒多作寒暄,直截了當道:「有話稍後再說……」

    天星顯得極為振奮,鬥將則是要內斂許多。兩人點頭會意,識趣退向一旁,卻又看向四周,禁不住心有疑惑而暗暗戒備。意外獲救,該當慶幸。只是林老大竟然與這群魔修高人走到一起,有些不可思議。尤其他令行禁止之下,那兇狠的伏靈,以及威名赫赫的凌道以及天寧、天棄等人,皆俯首聽命的模樣,著實叫人難以想像!

    「林兄!不妨以絕後患……」

    便於此時,凌道突然出聲來了一句。而其話說一半點到為止,隨即冷冷瞥過天寧、天棄等人。不言自喻,他就是要落井下石。

    天棄雖然一直低著頭,卻沒忘留意著遠近的動靜,忽見凌道口吻恭敬卻又暗藏禍心,他不由得神色微寒,猛然一甩亂發抬頭叱問:「林一!事已至此,你還要斬盡殺絕不成……」

    天寧則是往前幾步,抬手擺了擺,虛弱的神情中透著幾分蕭瑟之意,出聲道:「林老弟!從此往後,我等退出洪荒之爭,就此各奔東西,還請高抬貴手……」

    林一背抄著雙手,很是果斷地搖了搖頭。

    天棄恨恨攥起雙拳,竭力挺直身軀,怒道:「休要得意猖狂……」

    天寧帶著最後一分期待看向伏靈、鬼日、與鬼夜,而那三位老友卻是無動於衷。他不禁暗嘆了聲,轉而苦澀道:「林老弟!些許過節,何苦來哉!」

    想想也是,即使雙方糾葛頗深,卻並無深仇大恨,無非小小的過節罷了,尚還不至於你死我活。誰料如今敗得這樣悽慘,便是想要逆轉、或是逃脫都不能夠。而伏靈、鬼日、鬼夜的倒戈,更叫人心灰意冷。還有那個心機深沉的凌道,竟然也會歸順投誠?

    天寧抬眼看去,發覺那人青紅交加的臉上正帶著幸災樂禍和的微笑。他只覺得心頭添堵,淤血上湧,才要強抑,隨即又眼光一瞥,頓時一亂,禁不住張口噴血道:「噗……你所持何物……」

    天棄與修濟、申達慢慢圍了過來,有心體恤,無力安慰,彼此窘境相仿,只能是感同身受。而不過瞬間,這三人連同天寧,以及遠處的凌道、伏靈、鬼日、鬼夜皆成了目瞪口呆。

    只見林一伸出的右手上,多出了一塊白玉圓盤。其尺餘大小,厚不盈寸,光潤平滑,並閃動著微微光芒。他將之舉起,端詳著應道:「此物,姑且稱之為『九天鑑』……」

    天寧一把推開天棄的阻擋,往前疾行幾步,將尚在飄浮血珠撞得凌空四散。他兀自緊緊盯著林一手中的圓盤,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旋即又猛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九天鑑,恍然大悟道:「此物果然有假,是你……」

    九天鑑,乃是來自於古海島的上古神器。其中不僅有九天的星圖,還是來往的途徑。為了得到此物,魔城不惜大動干戈。而尋到此處,並非想像。兩位大巫的慘死,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此時此刻,竟然又冒出一個九天鑑。不用多想,二者之中必有真假。原來是他林一在暗中作祟,可笑的是眾人還你爭我奪而渾不知曉。

    「不……」

    林一又搖了搖頭,衝著那已難以自持的天寧坦然道:「你手中的九天鑑,如假包換,只是其中的途徑被我塗抹,與你坑害凌道、青葉的手段倒也如出一轍……」他舉手示意了下,接著分說道:「此乃贋品,為我耗時一月煉製所成。而其中的星圖與路徑,卻是完好無損。」

    在場的魔修高人,共有八位。不管是凌道還是天寧、天棄,均是神色恍然而又滿臉的尷尬莫名。

    今日此時,什麼都明白了。

    早在古海神器問世之初,林一便獲悉了一切。或者說,他當時就躲在古海島上,並以鑑賞揣摩之名,用了一個月的苦功來仿製了一件神器。而他奉還原物之際,竟將其中的路徑加以塗抹修改。也就是說除了他之外,再無人知曉九天的去向。

    之後,林一便像個沒事人一般,大戰九龍塘,誅九玄、敗魔尊,成就千荒至尊。接著他又解救妖荒,蕩平魔城,再不緊不慢追到了靈動星域與混沌星域。當眾人你爭我奪而精疲力竭的時候,他最終現身笑看四方。所有的一切,均在他的掌握之中!

    林一咧嘴一笑,又道:「我曾經有言在先,沒誰可以前往九天……」

    天寧依然在盯著林一,帶著不盡的感慨嘆道:「我等老朽之輩,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以你如此的年紀,如此修為,如此的心機,倒也不足為奇……」他抬手一扔,玉盤悠悠飛了出去。沒了路徑的九天鑑,與廢物沒甚兩樣。就如他耗盡了心血的一無所成,只能任憑光陰吞噬而歸於虛無。

    曾幾何時,為了古海神器還亡命廝殺。而此刻目睹著那玉盤在星空中徐徐飛行,在場者竟然沒有一人去伸手搶奪。

    林一抬手虛抓,遠去的玉盤倏然飛回。他衝著大徹大悟般的天寧又笑了笑,很是無辜地說道:「林某千八百歲的年紀,已然不小了。而即使機緣湊巧,林某的修為也是生死歷練所得。至於心機……」他撇撇嘴角,又道:「林某雖然諳熟人性,卻從不曾有過害人之心。只道是緣來風起,緣盡心去。自有天道惶惶,守一個本我常在!」

    四周靜寂,眾人無語。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萬千歲數?千八百的年紀根本不值一哂。而那位卻侃侃而談,渾似一個歷經滄桑的老者。不過他隨後所說,倒是頗有境界而給人醒悟。

    天寧默然片刻,不由得拱起雙手:「有忍乃濟,無慾則剛。林老弟之境界高遠,令人欽佩!」

    林一手上的玉盤沒了,取而代之一個酒葫蘆。他舉起葫蘆灌了一口酒,隨即將之懸在腰間,又頗為愛惜地輕拍了下,這才應聲道:「林某俗欲難離,俗念難卻,實乃俗人一個,不堪讚譽……」

    天寧遲疑了下,緩緩問道:「林老弟,不知又該如何發落我等?」他話到此處,憂心忡忡地回頭一瞥。天棄兀自強挺著身軀,而整個人卻在微微搖晃,唯有緊握的雙拳與決然的神色,透著他不肯屈服的悲壯。

    林一沖著不遠處的凌道微微一笑,轉而看向天寧,說道:「跟我走……」

    凌道暗吁了下,有些失落。

    果不其然,只聽林一接著說道:「我帶著諸位前往九天,並將《三皇經》傳授給諸位。假以時日,你我必有叱咤雲霄那時……」

    凌道心神一緊,恍然暗忖。倒是忘了,他還有《三皇經》……

    天寧微愕,隨即與天棄等人面面相覷。而伏靈與鬼日、鬼夜則是情不自禁往前靠近,一個個神色期待。

    在此處袖手旁觀的,只有鬥將與天星。見到眾位魔修被林一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二人驚訝之餘,又暗暗歎服不已,忽聽前往九天以及《三皇經》,兄妹倆頓時為之一振。

    天寧與天棄換了眼色,轉而慎重道:「林老弟!且容我等斟酌一二……」

    林一背著雙手,從容如舊,而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更加乾脆,淡淡輕吐四個字:「不容斟酌!」

    天寧老臉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跟著我走,並非相商,而是一句不容拒絕的上諭。但若不從,和風細雨頓時便作電閃雷鳴!而在場的八位魔修,半數倒戈,餘下的四人傷重難支,再經不起一點折騰……

    伏靈很是瞧不起那幾位老友的優柔寡斷,不然自己當初也不會被凌道偷襲而無人援手。她率先舉手道:「林一!老身拓荒未罷,天上地下由你……」

    鬼日與鬼夜跟著說道:「林尊!我二人也有拓荒之功……」

    天寧躊躇片刻,無奈的神情中綻開一絲苦笑,應道:「老弟既有宏圖大志,我等不妨相助一臂之力!」

    天棄默默抬頭,慨然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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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4:2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從不尋常

    天寧、天棄、修濟與申達,四個人湊在一起盤膝而坐。諸事已罷,且藉機緩口氣。太累了,歇歇吧!

    伏靈與鬼日、鬼夜,則在數百丈外另湊一處。而三人卻無心歇息,只將眼光打量著不遠處的另外幾道人影。

    以上七位,乃是患難與共的老友,如今卻突然疏遠並分成了兩群,彼此間形同路人。個中緣由,還真的說不清楚。這天下最為莫測的不是天道,而是人心。

    凌道則是一人獨處,同樣在默默留意著四周的動靜。臉上的青紅淤腫已漸漸消失,飽經蹂躪的肉身應該並無大礙。而他內在的創痕卻是極為慘重,不知何時才能真正的痊癒。還有莫名的離殤,叫人神魂難安!

    「唉!痴痴絆絆幾多年,又何苦呢!你倒是死得其所,叫師兄情何以堪!試問蒼茫大地,誰又不是一葉浮萍?且看天涯零落,有腳步惶惶而身影匆匆……」

    凌道回首遠眺,眼光深處帶著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悵然。少頃,他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另外三道人影。

    「且不提恩怨如何,那個林一倒也不錯。看來他頗為倚重我凌某人,至於天寧那個老傢伙,且走著瞧,哼……」

    千丈之外,有三人正在說話。

    「大師兄業已返回,並帶走了你所留下的仙皇傳承?」

    天星詢問過後,再次得到肯定,她不禁笑逐顏開,如釋重負般連聲又道:「嘿嘿!有大師兄在,妖荒無憂也!」

    鬥將的黑臉上也露出笑容,卻欲言又止。

    天星沒了後顧之憂,喜道:「虎頭若是知曉我兄妹二人尾隨而來,卻毫無察覺,那傢伙定然惱羞不已,嘿嘿!老大,你我不如前去找尋……」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了脾性相近的夥伴,且嬉笑無忌而快樂多多,想起來著實叫人振奮!

    林一擺平了那七位魔修之後,這才顧得上身旁的兄妹倆。他沒有詢問兩人的來由,只管將畢亢的下落如實相告。他見對方絲毫沒有回轉之意,佯作不知,抬手摸出那塊古海神器「九天鑑」,稍加端詳,旋即默然凝神。

    鬥將很想道明來意,又遲遲難以開口。見林一手上正忙,他只得與天星一起好奇觀望。那白玉圓盤在法力的加持下,有九彩光芒微微閃爍。

    一炷香的時辰過後,林一手中的玉盤恢復了原狀。他沒作遲疑,順手將之遞給了鬥將,分說道:「我已將塗抹的路徑加以修復,且由你二人帶回,交予各家珍藏……」

    鬥將接過玉盤,臉上的笑容沒了。天星也是小嘴半張,很是錯愕的模樣。

    這一對兄妹倆面面相覷,有些措手不及。好不易才尋到此處,竟然要就地返回?

    鬥將失聲道:「老大!小弟本想……」

    天星搶著說道:「老大!我才不回去呢,跟著你多有趣啊,還有虎頭、老龍……」她話沒說完,眼圈紅了,曾經火辣而刁蠻任性的一個女子,竟是急得口不擇言而方寸大亂。

    林一微微含笑,任憑那兄妹倆辯說。少頃,對方皆收聲不語,而又雙雙眼光期待。他這才接著說道:「我並非不願帶著兩位同行,只因答應過畢亢兄長。人貴在守信……」

    鬥將神色一黯,很是無奈。大師兄曾讓林一許下諾言,不許損及妖荒的根基。對方是個守信之人,卻是苦了自己與小師妹。

    天星則是急得直跺腳,很想尋個人給他一腳踢死,索性不管不顧道:「我與三師兄自行尋來,與老大與師兄的約定無關。我就是不走,打死不走……」

    林一看著耍賴的天星,嘴角一撇,稍稍沉吟,轉而衝著鬥將手中的玉盤示意了下,語重心長又道:「此物關係重大,乃是洪荒通往九天的唯一鑑證。既為上古仙人遺澤,便是為了惠及後人。我等身為受益者,理當效仿留下薪火。而我一直想著如何了卻心願,恰好你二人到來……」

    之所謂,過猶不及,物極必反。若非迫不得已,凡事都不要做絕了。

    這也是林一始終秉持的一條法則。不管是初入江湖,還是以後行走仙途,但有轉圜之機,他都是盡我所能與人為善。故而,他一路走來,志在兼濟,行在獨善,不虧天地,不負自我。

    正如當年仙境中那燒火的娘倆,尚且懂得柴薪傳繼,他林一又為什麼不能後人留下一線念想呢。寂寞孤旅,有了期待,便有了那盞夜色中搖曳生輝的燈火!

    天星恍然道:「你原來早有察覺,我與師兄卻渾不自知……」

    林一則是擺了擺手,自顧說道:「執念如一,諸法隨緣。或有攜手那日,暫且告辭了!」他不再多說,轉身便走,並衝著凌道與遠處的天寧、天棄等人招呼道:「來無起始,去無盡頭,你我只管走上一遭……」

    轉眼之間,九道人影循著七彩天界漸漸去遠。

    一對師兄妹留在原地,兩人神色各異。

    天星臉色微紅,貝齒緊扣,兩眼中的淚光沒了,只有恨恨不甘的火焰在閃動。

    林老大,你竟然讓自己與師兄帶著古海神器返回洪荒,還編織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無非是想要良心得安,真是老奸巨猾啊!天星才不回去呢,整日裡守著大師兄與二師兄,能悶死個人!

    鬥將兀自衝著遠方出神,直至人影逐一消失,他才患得患失般地自語道:「我本想尋老大煉製玄冰寒玉,並無他意……」

    聞聲,天星頓時煩了,嚷嚷道:「師兄,想去九天明說就是,何時變得這般虛偽做作。你本來是個痛快之人……」

    鬥將的心思被天星一言道破,黑臉上頓時罩了一層窘色。

    小師妹所言極是,我鬥將本來是個灑脫痛快之人。而自從吃了幾次大虧之後,在林一老大的面前便再也沒了自我。是自慚形穢,還是一種由衷的敬佩與仰慕?或是過不去心中的坎,源自於神獸的自尊……

    天星見鬥將默然不語,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玉盤,隨即便要扔了。而她遲疑了下,又將玉盤兩手緊握,嬌聲哼著盤膝而坐,竟是凝神用起功來。

    鬥將不明其意,只得在一旁守護,卻還是忍不住看向前方,掩飾不住兩眼的熱望。

    師妹不願回去,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沒了那群絕世高手的洪荒,便像是少了群星閃爍的夜空而黯然失色。錯過了此次機緣,只怕與林老大再無相見之日!而天蛟谷中,兄弟陪伴而嬉笑無忌的場景猶在眼前,著實叫人難忘……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天星終於從凝神入定中醒來。而她才將睜開雙眼,便禁不住張口吐出一小口熱血。

    鬥將也從遐想中回過神來,急忙關切詢問。

    天星抹了把嘴角的血跡,心有餘悸道:「神器果然不凡,稍加辨識,便已有損心神,卻也不無收穫……」她並無大礙,摸出一枚空白的玉簡加以拓印,隨即雀躍而起,舉著白玉圓盤,得意道:「我固然不堪,記下穿越天界的途徑與所去的大致方向倒也不難。只須追上林老大一行,他還能將你我再趕回來不成!」

    鬥將兩眼閃亮,卻又遲疑道:「林老大所托……」

    他明白林一的用意,也知道神器的非同小可。捨棄託付而不顧,絕非兄弟所為。而忠於諾言,則必然要失去兄弟。為此,他也很是無奈。

    天星抱怨道:「師兄,你真是糊塗呀!林老大之所以成為老大,便是以平凡見不凡的本事……」

    鬥將不以為忤,反而好奇道:「怎講?」

    天星道:「林老大臨行留言,便已暗含玄機,你我若是懵懂,只能悔之晚矣!」

    鬥將微微一怔。

    林一臨行前曾說:執念如一,諸法隨緣。或有攜手那日,暫且告辭了。此話聽起來有何玄機?

    天星見師兄還是糊塗模樣,急道:「你莫管了,回頭他若驅趕,我自有道理……」

    鬥將若有所思,還是難以主張。

    這個小師妹雖然脾氣火爆,卻是個絕頂聰慧之人。而她也頗為擅長強詞奪理,且膽大包天……

    鬥將才想到小師妹的膽大包天,對方便給他來了一個真實寫照。而他不知道的是,對方曾與男子赤裸相搏。其凶悍之處,便是老龍與虎頭也甘拜下風。

    天星收起拓印的玉簡,抬手一拋,竟是將古海神器「九天鑑」給狠狠扔了出去。法力加持之下,那小小的圓盤在星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光芒,不過瞬間,便已消失在萬里之外的混沌星域之中。

    鬥將目瞪口呆,詫異道:「天星,你……」

    那可是上古神器,載有九天的隱秘,更是承載八荒萬眾的仙道夢想,便被這麼一把扔了。

    天星則是振振有詞道:「哼!諸法隨緣,乃林老大親口所說。送還神器?天下哪有這般好事,有緣者自得……」她衝著鬥將一揮手,轉身便走,還不忘繼續嚷道:「林老大的『暫且告辭』,即是隨後重逢之意。有志上九天,不走尋常路。三師兄,信我的沒錯!」其火紅的身影倏然而去,像是星空中一道明豔的朝霞。

    鬥將不再遲疑,急忙追了過去。

    正如所言,此道莫測,從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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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4 14:1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此言差矣

    在一片七彩光壁前,由遠而近的九道人影緩緩相聚。

    百餘丈之外,林一止住身形。他衝著那道七彩光壁打量了片刻,轉而看向四周的眾人,含笑問道:「天寧長老,你曾持有『九天鑑』。相關禁制,所知幾何?」

    天寧與天棄、修濟、申達站在一起,虛弱疲憊的神情似有好轉。

    他微微搖頭,沉默片刻,這才說道:「此處再無長老、大巫,老弟又何須見外。凡事以你為尊,只求此去有成。」其緩了一緩,手扶長鬚又道:「此謂『天界』,看似薄如雲紗,且縹緲瑰麗,實則共有九層禁制,並以青、白、赤、黑、黃、紫黑、紫青、紫赤、紫金之九色來加以區分。唯有一一穿越,或可直達九天。而其中詳情卻不甚了了,還望林老弟賜教!」

    天寧說到此處,輕輕嘆了一聲。

    神器「九天鑑」中的途徑已被塗抹掩蓋,天曉得裡面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遭到了篡改。倘若還要將之當成機緣,兩位慘死的大巫便是前車之鑑。為此,他在沮喪之下丟掉了寶物。而如今林一又舊話重提,著實叫人難堪。小小的玉盤,著實害人不淺吶!

    「哦……是了……」

    天寧思索了下,接著說道:「天界九層各不相同,層層前去,有如逆水行舟之難,即便是與修為有關,而我等境界不俗,應該無虞……」

    林一沒再多說,而是抬手虛抓,隨即單掌輕推,身前的數丈外霍然多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微微閃動著有丈餘大小,透著幾分神秘莫測。他下巴一抬,示意道:「這是我所修煉的羅天結界,才具雛形,卻有芥子乾坤之妙,躲入其中倒也安逸。為免意外,諸位不妨自便!」

    凌道與天寧、天棄、修濟、申達皆是微微驚訝,卻各自站著不動。

    洞天后期的高手,可以修出結界之力,卻難以修出真正的方圓結界。唯有羅天高人,方有開天闢地而再造乾坤之能。而林一所祭出的分明就是天地結界,又稱羅天結界。由此可見,他的境界修為早已達到了無人企及的地步!

    不過,無論是誰進入羅天結界,都將生死不能而任由擺佈!

    伏靈卻是頗為振奮,急匆匆帶著鬼日、鬼夜踏入那道光芒之中。轉眼之間,三人相繼失去了身影。

    林一沒有理會其他五人的神情,也不再等待,而是揮動大袖,那道詭異的結界門戶隨之消失無蹤。

    凌道適時往前幾步,拱了拱手,出聲道:「林兄竟然修出了羅天結界,令人歎為觀止。適逢本人稍有所得,能否討教一二……」他一邊說著,一邊眼光斜睨。不言自喻,以他此時的修為,要遠遠超出天寧、天棄等人,對於羅天結界也應有著自己的感悟與見解。

    天棄冷冷哼了聲,默默低下頭去。修濟與申達彼此相視,雙雙無語。只有天寧面對凌道的挑釁無動於衷,抄著雙手,神情委頓,十足一個無慾無求的老者,而只等著他最終命運的降臨!

    林一卻是衝著臨近的凌道嘴角一咧,不咸不淡地說道:「但有空暇,切磋不遲。」他眼光掠過四周,又道:「此去艱險,遠在意料之外。我奉勸諸位莫存僥倖!」

    凌道有些尷尬,只得伸手捻著鬍鬚退到一旁。

    林一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懵懂小子,凡事點到為止而又隱隱含威。他轉身往前,雙手掐訣。

    與之瞬間,前方那七彩光壁突然從中緩緩裂開一道縫隙。未幾,一道三、五丈的黝黑門戶霍然閃現。

    林一收起法訣,側身回首,笑道:「九天之行,始於此處。諸位,請……」

    天寧、天棄,以及凌道等人皆瞠目怔怔,而又錯愕不已。

    適才來到此處,四周並無異狀。那神秘難尋、便如存在於傳說中的九天門徑,竟然來得這般容易。它不過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禁制,看起來毫無稀奇之處。而若非有所圖示,想要在千百萬里的天界屏障之中尋到如此一道小小的門戶,無異於*大海撈針。

    神秘的背後,就是這樣的簡單。當然,簡單的背後,又往往隱藏著不可捉摸的變數。

    片刻之後,沒有人動彈。

    天寧、天棄與修濟、申達皆神色凝重,凌道則是緊緊盯著那道黝黑的門戶而躊躇不定。

    這幾人真的怕了!曾經先後目睹過青葉與兩位大巫的悽慘遭遇,沒誰還能從容淡定。那黝黑的門戶之中,或許便有通天的機緣。而機緣總是與生死為伴,叫人心驚膽顫而又欲罷不能。

    林一沒有催促,也沒有率先表率。他衝著眾人淡淡一瞥,轉而背著雙手耐心等待。

    與其想來,不管此行的前景如何,帶著眾多的魔修同行都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八位頂尖高人,再加上五位洞天中期的高手,無不是心機深沉且老辣奸猾之輩。要將這麼十幾人收至麾下並為己所用,途中應該有番熱鬧!而混沌星域中的幻境若是一種預示,招攬幫手則是未雨綢繆的必然之舉。

    都隨著林某走吧,去那九天的「呼倫城」接著折騰。明夫人,你也終於可以繼續營造、守護你的仙道樂土……

    又是半柱香的時辰過去,在場的眾人還是不肯挪動腳步。

    林一微微皺眉,不理凌道與天寧等人,而是回首衝著天棄說道:「天棄長老!我知道你輸得很不服氣,你我來日接著較量便是。而我的對手卻遠在九天……」他深深一瞥,嘴角微翹,看向前方,又道:「是去是留,過時不候!」其舒緩的話語聲突然變得清冷而簡短,便是周身的威勢也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天棄猛然抬頭,神色慍怒。

    此話何意,難道我天棄還不配成為他的對手?九天又是龍潭虎穴不成……

    便於此時,凌道突然閃身往前,慨然有聲:「道不同不相為謀,又何必強求。林兄,便由凌某人陪你走上一回!」

    天棄不肯示弱,也奔著七彩光壁中的門戶衝了過去。

    之前是沒人挪步,此時卻是兩相競逐。不過轉瞬之間,兩人先後消失無蹤。而那道黝黑的門戶渾然如故,並無所想像的異狀發生。

    見狀,猶在提心吊膽的天寧頓時鬆了口氣。他與身旁的修濟、申達使了眼色,隨後一同往前奔去,還不忘出聲招呼道:「林老弟!你我還須謹慎……」

    三道人影相繼往前,隨後又一一消失不見。

    林一則是獨自立在原處,嘴角翹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少頃,他衝著遠方看了一眼,抬腳虛踏而凌空往前。隨其越界而去的剎那,七彩光芒如水般漣漪而來。眨眼的工夫,那道黝黑的門戶業已消隱無蹤。

    ……

    一陣光芒變幻,天地景物逆轉。

    緊接著威勢撲面,凌厲的勁道呼嘯而至,恰如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使人一時之間不敢有所大意。

    林一才將穿過門戶,便緩緩收住了去勢,並以法力護住首尾,這才不慌不忙抬眼觀望。

    所在的左右不過十餘里,前方則是茫茫無際。一方青灰色的天地之間,隨處可見道道青煙在呼嘯迴旋。那是籠罩四方的兇猛罡風,儼如狂飆般的肆虐不休。一點隱約的亮光從遠處遙遙傳來,似有似無的指引著所去的方向。還有幾道身影搖晃不定而漸去漸遠,分明就是爭先恐後的天棄、凌道等五人。

    林一倒是沒有急著趕路,而是抬手摸出了一塊白玉圓盤加以端詳。片刻之後,他收起圓盤而頂風逆行。

    正如天寧所說,天界禁制共分九層。又因氣機多變而禁制詭異,每層都會呈現出不同的情景,不外乎五行之色等等。所謂的途徑,則是一條甚為寬闊的甬道。上下左右則為壁壘、且形同禁地,唯有前方才是獨有一條去路。而天寧有所不知的是,由此每往前行,艱難倍增。其中的凶險出乎想像,便是以明夫人之能都不敢輕易嘗試,更何況他一群老弱病殘……

    ……

    五道人影,在風中魚貫而行。不知不覺,彼此間漸漸拉遠。

    一道人影遙遙領先,百餘丈外則是另外四人。那獨領風騷的乃是凌道,雖傷勢未癒,比起其他幾位魔修還是要強上一籌。天棄有心追逐,卻力不從心,只能陪著天寧與修濟、申達緊緊跟隨。

    既然毫髮無損地穿越了天界屏障,足以證實了九天途徑的存在與真實。機緣不等人,趕路要緊。至於林一又如何,暫且無暇理會。若能趁機將他擺脫,倒也是個不錯的意外。

    天棄的周身裹著一層護體法力,去勢不停。他似有察覺,衝著身旁的天寧傳音道:「師兄!那人還是來了,卻獨自遠遠綴行……」

    天寧微微急喘,默默點了點頭。修濟與申達也是氣息不穩的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天棄將三人的情形看在眼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各自重創在身,且修為大跌,根本不及歇息療傷,便被逼著匆匆遠行。即便有心擺脫那個林一,不過是自欺自人罷了。想魔修眾人也曾威震八荒而名動星域,如今卻是落到這般田地,唉……

    天棄想到此處,不禁恨道:「那人有意拾掇我與凌道爭鬥,誰料我二人根本不受蠱惑。他一個年輕人,太過於驕狂自大!」

    天寧搖了搖頭,苦笑道:「此言差矣!你我都小看了那人……」

    天棄微愕,道:「還請師兄賜教!」

    天寧道:「稍安勿躁,聽我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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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5 14:4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師父勿憂

    「那人篡改了九天途徑之後,始終隱忍不發,只待我等率眾盡出,並於途中遭襲而轉戰靈動星域之際,這才突然趁虛奪取魔城而威懾四方。之後,他又悄然尾隨而至。當你我天界遇阻而精疲力盡之時,他終於強勢現身而威不可擋。有道是,必見天殃,又見人災,乃可以謀。他明察陰陽,洞悉內外,謀定後動,終於鼎立功成,掌控時機如此精妙且又恰如其時,著實叫人歎為觀止而又不得心生歎服!」

    「師兄太過於失意,方才這般抬舉他?」

    「非也!那人步步皆有深究,進退有據而章法自成。不僅如此,他更加諳熟人性以及馭下之道。他先是生擒伏靈與鬼日、鬼夜,恩威並重,又在緊要關頭讓我等重逢,是試探,也是離間,以便分化而一一克制。所幸伏靈有所顧忌,並未鬧出相互攻訐的笑話……」

    「伏靈早已看出林一的用意?」

    「正是!而伏靈自身難保,只能退而求其次。我等唯有不和,方能使得對手放下顧忌。她或在暗示,追隨那人,未必不是保全之道……」

    「師兄所言,有些道理……」

    「那人降服凌道,只為我等相互制約。而他由智取、力較、勢迫,轉而許以重利,諾以願景,更是尊者馭下之道的關鍵所在。之所謂,不知其心,不馭其人,不知其變,不馭其時也!」

    「那人曾親口說過,『緣來風起,緣盡心去;天道惶惶,本我常在』,分明是無意為之,運氣湊巧而已,師兄卻將他當作高人,小弟不敢苟同……」

    「呵呵!這也正是那人的高明之處。聖賢有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又云,無為道之體,無不為乃道之用也。那小子天心一體,本我長存,言行暗合天道,舉動風雲八方,我等有所不及也……」

    天寧與天棄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師兄的意思,我等便這麼跟隨他去?」

    「不然又能如何?那人如此煞費苦心,又怎肯容忍魔修獨大。而他一體三修,境界超群,且頗具胸襟,或有一番建樹,我等又何妨隨緣就緣呢。至於將來怎樣,在天在人,且小心……」

    天寧的話音未落,便被兜頭一陣罡風追得連連後退。他急忙穩住身形,禁不住連連氣喘。隨行的天寧與修濟、申達同樣是狼狽不堪,各自忙著左右躲閃。

    與之同時,前方的凌道也是停了下來。

    四周情形還是老樣子,只是那呼嘯的罡風顯得愈發猛烈。而便在肆虐盤旋的道道青煙之中,前方的數百里外突然多了九塊凌空懸浮的星石。其大小不一,相互環繞,形同法陣,居中一塊星石上,還靜靜坐著一道嬌小的白衣人影……

    天棄稍加打量,轉而驚奇道:「師兄!那小輩來自何處?」

    天寧搖晃著掙扎往前,應聲道:「我也不知!」

    天棄回頭看了眼,與三位同伴繼續頂風逆行。

    片刻之後,那片星石陣法到了近前。

    凌道卻沒有靠近星石陣法,稍事歇息之後,便帶著曖昧的笑容,逕自奔著前方尋覓而去。

    那詭異的星石陣法,足有千丈方圓。居中的星石有著十丈大小,勉強容得下三五人落腳。餘下的八塊星石不過丈餘,靜靜環繞四周,隱有六合八極之勢,仿若天地自成而威勢莫名。或是法陣氣機牽引所致,迅猛的罡風尚未臨近便逆轉盤旋而去。正為此故,居中端坐的嬌小人兒才安然無恙。

    不過,那人適時站起身來,雖修為低劣,卻是一位罕見的貌美仙子。

    天棄、天寧、修濟、申達直接穿越法陣而過,並未見到遠近有何異常,反而避開了罡風的侵襲,儼然一處落腳歇息的好地方。轉瞬之間,四人已將居中的星石與那女子圍在當間。

    那女子突然面對幾位高人,稍稍有些慌亂。而不過瞬間,她便鎮定下來。

    天棄在那女子的十餘丈外止住身形,不及多想,出聲問道:「小輩!你是何方修士,怎會來到此處?」

    白衣女子並不答話,只管衝著遠方微微含笑。

    天棄雖知情形古怪,卻還是仍不住便要發作。一個梵天的小輩,豈敢如此的無禮?

    恰於此時,那女子終於出聲道:「師父……」

    天棄頓時一怔,急忙看向不遠處的天寧。對方卻是苦笑搖頭,並衝著凌道遠去的方向眼光示意。意思是說,凌道認得這個女子,卻佯作不知,無非要坑害四人一回。

    果不其然,原本遠在數百里之外的林一倏然而至,並飄然落在了那女子的身旁,還笑著分說道:「此乃小徒仙奴,還望諸位多多關照!」

    獨自守在此處的白衣女子正是仙奴,她衝著猶在錯愕的天棄等人拱手為禮,道了聲「見過諸位前輩」,隨即便扯著林一的大袖子欣欣然道:「奴兒總算是等到了師父……」

    四位魔修的高人神色尷尬,各自舉手還禮,又往後退讓而以示迴避,怎奈四周無處落腳歇息,只得強打精神繼續往前行去。

    林一始終落在後頭的用意很簡單,也有失磊落。而為了避免有人反悔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他不得不干一回小人的勾當。不過,他見到那五位魔修高人相繼離去,並未釋懷,反倒是揮袖輕輕甩開仙奴,沉聲質問道:「出了何事?」

    仙奴正想著與師父親近,不禁微微愕然。她明眸中頓時閃過一絲委屈,隨即款款一禮,輕聲回道:「弟子與老龍、虎頭結伴尋至穿越天界之後,本該就地等候。他二人卻難耐寂寞,逕自前去探路。而弟子師命在身,不敢有違,只得獨自等候至今,還請師父責罰!」言罷,她臻首低垂再不吭聲。

    此前,為了避免岳凡與台安的騷擾,林一以元神的最後法力,分別給老龍、虎頭、仙奴留下了穿越天界的路徑,並在神識中標明了去處,以便彼此的再次重逢。而趕到此處只見仙奴孤零零一人,著實讓他嚇了一跳。須知禁制凶險,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銷的下場。誰料那兩個傢伙竟然如此的毫無顧忌,真是欠收拾!

    林一獲悉原委,面沉似水,悶哼了聲,抬眼遠眺。

    行到此處,甬道的粗細已漸有二、三十里之闊。而在愈發猛烈的罡風阻擋之下,神識還是難以及遠。只有一點朦朧的青光搖曳不定,猶在執著地指引著前行的方向。而前方只能看見天寧、天棄的身影,卻難尋老龍、虎頭的蹤跡。不用多想,那兩個無事生非的傢伙跑遠了。

    林一皺了皺眉頭,轉而環顧四周。

    此處的星石法陣,古樸簡約,卻又暗含九宮之勢而極為不凡,應該來自於上古仙人之手,只為在天地禁制中溝通一條來往的路徑。

    林一的眼光落在不遠處的仙奴身上,神色微動。那個乖巧的弟子兀自低頭不語,嬌小的身子倍顯孤獨無助。他不解道:「奴兒……」

    仙奴的如瀑黑髮遮住了雙肩,也遮住了嬌美無雙的面容。她緩緩抬頭,一雙明眸像是星月出海般撲朔閃爍,瞬即已是彩霞瀰漫而微微泛紅,只管含著無盡的委屈看著師父,卻又緊抿著小嘴而一聲不吭。

    林一詫異道:「這是何故……」

    而他話沒說完,似有恍悟。淺而易見,這丫頭竟然生氣了。而她極為善解人意,且頗為乖巧,卻破天荒成了這般模樣,究竟是誰惹惱了她?不對呀,她好像是衝著她我師父來的?

    林一隻得將心事拋在一旁,嘴角一咧,溫和笑道:「奴兒!為師言辭之中,是否有不妥之處?」他來到此處,前後片刻,自忖沒有過錯,有意如此一問,權當給予弟子的一種安慰。

    奴兒臻首微搖,眼圈更紅。

    林一頓添疑惑,忙道:「有話儘管講來,為師給你做主。是不是虎頭欺負你了?我饒不了他!」他略略欠身,關切與呵護之情溢於言表。

    仙奴明眸閃動,小嘴微噘,心願得逞般地暗吁了下,旋即恢復了常態。而她又欲羞還嗔,帶著怯怯的模樣,上前一步扯起了林一的大袖,渾若無事般地輕聲道:「奴兒孤身在此,稍有驚嚇罷了……」

    林一不明所以,還是鬆了口氣,低頭打量著含笑道:「奴兒無恙,為師便放心了……」

    仙奴昂著小臉,兀自扯動衣袖左右搖擺,撒嬌般地又道:「師父莫要遷怒於虎頭,可好?」

    林一笑而不答,縱容而又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大袖被扯得左右搖擺。

    仙奴卻適時鬆開了小手,退後一步,正色道:「師父!他二人前去探路,看似莽撞之舉,卻也事出有因……」

    林一眉梢一挑,靜聽下文。

    仙奴接著說道:「以奴兒的修為,不堪禁制之威,借助天煞傀儡,方能安危無虞。誰料穿越之際,根本不用奴兒計較,便已被老龍與虎頭輕鬆帶到此處。他兄弟倆踏入天界之後,竟然有著如魚得水的自如,於是便按耐不住各自的好奇,先行往前探路而去。由此想來,他二人應無大礙,師父勿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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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6 15:5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天地規矩

    陣陣青煙與呼嘯的狂風之中,林一帶著仙奴往前飛行。

    一層白色的法力光芒籠罩四周,也將一灰一白兩道身影環繞其中。那肆虐的罡風尚未近前,便在三、兩丈外迴旋而去。師徒倆兀自身影飄逸而舉止從容,像是云間漫步,只管踏碎晨靄而衝向未知的朦朧。

    這要有賴於師父的護持,不然的話,仙奴她一個梵天修士根本難以在如此迅猛的罡風中支撐太久。而可以容身的龍圈石鐲沒了用處,或許也是無奈之下的一個苦衷。

    不過,以林一的修為,帶著弟子趕路,實在是輕而易舉。

    他如今的洞天修為已達圓滿,再有羅天境界的支撐,比起那個凌道還要遠遠強上一籌。再加上他三修一體,眸生幻瞳,通曉五行禁制,自創三式神通,持有天魔九印,如此強大堪比當年的三皇,已然便是縱橫八荒的第一人。

    正如所說,真正的對手遠在九天。至於凌道與天寧之流,只是途中邁過去的一道檻而已……

    兩個時辰之後,疾行中的師徒倆慢慢停了下來。

    千丈之外,為云光阻擋。其足有數十里方圓,像是來往天地間的一道巨大豁口,卻是青煙沸騰,白霧洶湧,並有凌亂肆虐的氣機在迸濺呼嘯,詭異的情景令人望而卻步。

    此外,前方並無老龍與虎頭的身影,便是凌道的人也不見了。只有天寧、天棄與修濟、申達在雲霧的百丈外躊躇徘徊,一時進退不定。

    「那應該是一道關卡門戶,或有阻斷減緩禁制之用。師父……」

    聞聲,林一隻作低頭一瞥,隨即又無動於衷般地看向前方。

    仙奴與師父並肩而立,適時奉上一張欣欣然的小臉。沒得理會,她不以為然,悄悄莞爾一笑,心滿意足地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如此凶險莫測之地,非洞天高人而不得涉足半步。而奴兒只是一個梵天的小輩,卻能親眼目睹種種神奇,真是難以置信,足以羨煞旁人。嗯!師父就是奴兒的機緣……

    便於此時,那徘徊不定的四人忽而有了動作。天棄帶頭往前,天寧、修濟、申達隨後,不過轉眼之間,四道人影相繼消失。而云光洶湧如舊,詭異的情形一如從前。

    「奴兒!為師修得羅天結界,與當初的魔界有著幾分相仿,雖荒寒貧瘠,卻足以容身……」

    「師父!奴兒能在途中陪您走上一回,此生無憾矣!」

    林一的話沒說完,身旁便有人緊跟著來了一句。那低柔的話語中竟是帶著一種莫名的不捨與孤獨,更有幾多悵惘、幾多無奈。他神色微動,心頭一軟,低頭溫和道:「多謝奴兒的陪伴……」

    他一個當師父的人,突然對弟子道謝,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無感慨。

    仙奴很像是當年的妹子翠兒,溫順可人,卻又外柔內剛;像是江湖女子許月,動輒害羞而恬靜溫柔;像是漁家女子冬雨兒,秉性純善且忠貞不二;同時她還擁有木青兒的機敏睿智,徐紫萱的堅韌內斂,蘇雪云的善解人意,以及琪兒的出塵氣度……等等,而那些曾經陪伴的身影,一一消失在塵埃的深處。他林某人只能在心中道聲感謝,願此後珍惜所有……

    仙奴的心頭莫名一跳,卻見師父已動身往前,禁不住跟了過去,眼圈兒又是紅了。

    總是以為師父他無所不能,縱橫無敵。此時忽而覺著,他那挺拔的身軀背後,竟是不為人知的孤單與寂寞。他懂得奴兒的心思,他一直在悉心呵護著……

    兩道身影穿過云光,轉瞬之間景色又變。

    所在還是一方甬道,卻足有百餘里之闊,強勁迅猛的罡風消失了,只有白霧茫茫不見盡頭。而那雲霧看似縹緲如紗,卻渾如實質且異常的沉滯,分明蘊含天地之力,想要輕鬆前行應該不太容易。

    林一帶著仙奴駐足打量。

    不過是前後的耽擱,凌道與天寧等人已然到了千里之外。透過層層雲霧,那五道人影在神識中若有若無。而老龍與虎頭還是不見蹤跡,想必那兩個傢伙跑得更遠。

    之前有罡風擋路,只須修為強大便可無恙。眼下卻是雲霧阻隔,不知其中有何名堂。

    林一驅動法力護住仙奴,不慌不忙接著趕路。須臾之間,那白色雲霧便如溪流湧來,並浩浩蕩蕩而盤旋纏繞不去,且有殺伐之氣在吞噬著法力,逼得師徒倆的去勢為之一緩。

    雲霧之中,充斥著五行之力,卻又多了幾分莫名的氣機,像是太初之氣而又似乎不同。其相互交織,竟然能克制、併吞噬修士的法力。如此情形,或與上古仙人的法陣有關……

    林一探清虛實,繼續往前。

    一個時辰之後,前方果然有陣法出現。

    行到此處,甬道增至百五十里粗細。雲霧之中,九塊星石相互環繞而靜靜漂浮。居中的星石足有數十丈大小,上面坐著幾道人影。餘下的星石不過數丈,以九宮六合之勢分列四周。如此情形,與之前大同小異,無非是法陣加持,使得路徑得以延續溝通。

    林一帶著仙奴撕開雲霧的阻擋,穿過環繞的法陣,緩緩落在居中的星石之上。他師徒倆才將落地,玄天盾緩緩消散,而雄渾的威勢卻是橫捲而去,逼得正在歇息的四人急忙起身躲避。

    在此處歇息的四人,正是以天寧為首的四位魔修。其各自傷重在身,隨後又強行趕路,始終不得間歇,一個個累得夠嗆,本想著藉機喘口氣,誰料後來者卻根本不容人消停。

    天寧退後幾步,一陣心浮氣躁。他吞下丹藥之後,尚未運功兩轉,便這麼匆匆起身,難免有所殃及而氣息不暢。

    天棄則是站在原地,神色惕然。他雖然知道來者不會輕易發難,還是忍不住小心戒備。

    修濟與申達則是退到天寧的左右,一對哭喪著臉。這兩位也是行功中斷,而又不得不就此作罷。

    林一的眼光一掠,稍顯失望道:「如此看來,諸位的境界修為遠不及凌道多也。他人已走遠,或已抵達九天,還不去追……」他渾若無人般盤膝而坐,又沖著身旁示意道:「為師連番征戰而疲憊不堪,暫且歇息兩個時辰。奴兒,護法……」

    天寧還想打個招呼、說句話,見此情形,苦笑了下,與天棄、修濟、申達擺了擺手,轉身衝出陣法接著趕路。

    以他林一的修為,即便歇息入定,吐納行功,誰又敢輕舉妄動?他卻讓一個梵天小輩護法,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而將在場的諸位驅走也就罷了,又何必拿凌道來傷人自尊呢!

    四道人影一陣疾行,不多時便將那對師徒拋在遠處。

    天棄回頭一瞥,怒哼了聲,道:「如此無禮,小子缺德!」

    天寧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動怒,勸說道:「由此前看來,那人並非絕情之輩,只因你我不肯進入結界,他才存心藉機戲弄。暫且由他,來日再行計較不遲……」

    天棄怒氣稍緩,疑惑道:「那人始終押後綴行,顯然知道你我難以抵達九天。而他卻接踵催逼,又作何解?」

    「還不是想讓你我知難而退,再求饒順服,最終只能對他言聽計從,咳咳……」

    天寧話沒說完,禁不住急咳兩聲,隨即在雲霧中踉蹌了幾下。

    天棄與修濟、申達慌忙靠近,彼此聯手在雲霧中衝開一條去路。

    天寧窘境緩解,繼續往前,又道:「那人也未必知曉太多,你我只管一路尋去,倘若先行抵達九天,《三皇經》已無足輕重!」

    天棄深以為然道:「師兄所言有理!凌道的用意大致相仿,看來他也在想著擺脫困境。而境遇艱難,只怕勝算不多!」

    這幾位魔修的高人,一點都不糊塗。再誘人的好處,都要付出代價。唯有掙脫束縛,才能換來最後的轉機!而有時候注定了徒勞無功,只因那個對手是林一……

    ……

    星石之上,只剩下了師徒二人。

    林一併未忙著歇息,而是順手解下腰間的葫蘆。他才要飲酒,忽而又神色微凝。少頃,他竟是「呵呵」微笑出聲。

    仙奴不明所以,問道:「師父!何事發笑?」

    林一呷了口酒,這才佯作犯難道:「有人要為師主持公道……」他一根手指在嘴邊晃了晃,隨即雙目微闔而心神內斂。

    仙奴見師父故作高深,不禁淺笑盈盈。

    「林一!天地規矩何在……」

    與此同時,林一的大名在結界中響起。

    千丈高峰上,伏靈帶著鬼日、鬼夜正與兩人對峙。代元子猶在面壁,白元子與史平子等人四人則在山腳下觀望。

    伏靈仰天嘶吼過後,無人應聲。她轉而怒視著十幾丈外的兩位老者,兇狠道:「岳凡、台安!滾出老身的地界……」

    岳凡與台安被抓進了結界之後,難免一陣慌亂,見自家性命無憂,隨即安定下來,便在結界中四處查看,以期尋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恰好伏靈、鬼日、鬼夜不在,兩人當仁不讓地佔據了現成的洞府。那幾位洞天中期的修士認得曾經的魔城長老,兩廂無事。誰料沒過多久,所謂的主人回來了,即刻翻臉驅逐,雙方劍拔弩張……

    岳凡手扶長鬚,衝著蠻橫的伏靈搖頭笑道:「這羅天結界為林一所有,你又算哪一個?更何況你我境況相仿,本該同病相憐而相互體恤。你卻這般不講人情,誰又怕你不成?」

    台安附和道:「還請伏靈大巫自重!若要動起手來,只能讓林一笑話……」

    伏靈猛一揮手,叱道:「老身不管!此地千里之內,均為老身拓荒而來。先後尊卑不同,天地規矩如此……」她見左右的鬼日、鬼夜不幫腔,而對方又寸步不讓,忍不住仰天又吼:「林一!你再不給老身做主,便殺了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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