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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海牛小白】風流王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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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3 22:34: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七章金蟬脫殼(下)

  春風春意,珠兒和田柔環侍,劉淵還是無法真正釋懷起來。
  他的心裏其實十分焦急嘗嘂嘒嗽,杜簡將刺史府已經圍了差不多二十天,是到該下手的時候了劂劁勩勫,杜簡不會等待很久,平王在京城裏肯定會得到消息碲碥碭碧,只要他稍微顧及一點兒兄弟之情,在武帝面前說上幾句槙樄榐槁,那肯定會使杜簡不得不撤兵放掉劉淵,就算太子也無法阻止。

  最後的時刻就在這兩天,但是自己的救兵還是沒到。劉淵當然焦急起來,實在不行,也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他已經叮囑霍烈、孟陽尤其注意這幾天運進來的蔬菜瓜果,杜簡下毒的可能最大。不過杜簡倒是沉著住氣,大概太子給他最後的期限並沒有到吧,劉淵心裏想,若是必須搏殺出去的話,杜簡到底敢不敢在亂軍中殺掉自己呢?自己畢竟還是一個王爺身份,就算有太子護著,他杜簡也未必能夠過得了武帝那關……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到不得已,絕對不能行此險招。

  十天過去了,霍烈和孟陽都有點兒坐不住了,整日都在廚房和院子裏走動,劉淵找到他們,吩咐道:“若有意外,你們一定要護住兩位小姐和方先生,我自有脫身之計,他們三人若有差池,本王拿你們是問!”霍烈和孟陽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只是嘴唇扇動一下,便不言語了。

  清晨,五騎飛馳進了揚州城,他們手中拿著是淮南節度使秦王劉浙的令牌,進城之後,馬上奔往刺史府,五人到了府前並未下馬,而是舉起令牌道:“奉秦王令,拜見福王殿下,膽敢阻攔者以軍法論處!”

  揚州兵士紛紛舉起長槍,但也面面相覷,揚州雖並非淮南都護府管轄,不過靠近邊境,大部分揚州兵其實都是淮南軍的後備,而且秦王劉浙鎮守邊關數十年,乃是本朝第一武將,又兼任天下兵馬大元帥,軍中威名無與倫比,驟然見了他的令牌自然讓這些揚州兵士大驚失色。

  拿令牌的騎士冷喝一聲道:“見此令如見秦王本人,軍令如山,你們想要抗命麼!”揚州兵士微微遲疑,但見三四名武將簇擁著杜簡來了,杜簡見果然是淮南軍的令牌,心中大訝道:“這位將軍,秦王因何要見福王!”

  騎士冷冷道:“此乃軍中機密,不便相告,我等需要面見福王!”旁邊的四名騎士同時提馬上前,拔出腰間配劍喝道:“軍令如山,爾等還不閃開道路!”拿令牌那騎士望向杜簡道:“杜長史莫非想抗命不成!”杜簡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道:“福王深染重病,恐怕……”那騎士喝道:“軍令在此!”杜簡本想堅抗此令,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退了兩步,兵士們看到他退後,也紛紛退了幾步,讓開一條道路,五名騎士紛紛進入刺史府。

  霍烈早就報給劉淵,劉淵心中微微放了下來,趕到客廳,正好看到當先一名騎士走了進來,不禁一愣,原來卻是龍城。

  龍城手拿令牌,冷冷道:“王爺,我們又見面了!”劉淵知道他還為慕容清雪的事耿耿於懷,看來這件事倒是不好化解,淡淡道:“這次本王都虧龍將軍解圍,還要好好感謝一下將軍!請坐!”珠兒早就端上茶來,龍城倒也豪爽,大概也是趕路趕的口渴了,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道:“這次末將來此是為了宣讀秦王將令。”

  “秦王讓我去杭州征兵吧!”劉淵笑了笑,這是他出給秦王的點子,所以才拜托許謹送信給秦王,放眼天下,除了平王外,能救自己的只有這位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二哥了,也只有他才能夠震得主杜簡的虎膽。此刻杜簡不知道會有多麼焦急,除非他敢捋秦王的虎須。

  龍城道:“既然福王已經知道,那末將告辭了!”劉淵攔住他道:“龍將軍何妨在府暫住一晚,想必秦王有過吩咐,讓你明日再回軍中吧!”龍城一愣,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他本想問劉淵為何知道秦王的安排,不過看到劉淵似笑非笑的表情,怒火上升,道:“本將軍自有安排,不勞福王費心!”

  劉淵頗為喜愛他的這副直性子,若非秦王心胸寬廣,旁人又能受得了他這種性子,看來秦王果然是一世雄才,笑道:“龍將軍難道忘了要與本王比試武藝麼?當初曾經敗在本王手下,卻並未兌現承諾,至於此時又將如何!”

  龍城臉上一紅,突然坐了下來,道:“住就住,本將軍難道怕了王爺不成!”

  晚上劉淵在府中為龍城擺酒,霍烈和孟陽則陪伴剩下的四位騎士坐在一旁,劉淵仔細打量了龍城一番,笑道:“龍將軍似乎不是京城人,倒有些像江南人,而且龍姓在中原倒也不多,本王倒很感興趣!”龍城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本將軍不和好色小人說話!”

  不過他這聲嘀咕也被霍烈和孟陽聽到,兩人同時站了起來,馬上就要伸手拔劍。

  劉淵伸手示意他們坐下,這龍城的性子實在太過頑固,看來想要收服他倒是件難事,便道:“不知龍將軍在軍中所任何職!”龍城道:“左將軍之職!”劉淵點了點頭道:“那是從三品了,將軍少年才俊,真是我朝之福!”龍城又哼了一聲,把酒倒進了肚子。

  劉淵看他故意賭氣,站了起來,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龍城終於抬起頭來,他當然知道劉淵念的這幾句詩裏的含義,當年他也曾在邊遠之地隨著秦王四處征戰,其實真正能夠讓他感動也投入的也只是戰場而已,沒有想到像福王這樣一個在他眼中絲毫不懂得軍事,且沒有經過那慘烈的戰爭的人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詩來!

  而與他同樣感受的當然還有那四名親兵,紛紛停了手中的酒,都往劉淵望來,尤其聽到那句“古老征戰幾人回時”更加動心。

  劉淵看到他們意動,接著念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甯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龍城也是粗通文墨,不禁又暗暗地點了點頭。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點秋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劉淵再將這幾句詩念出,然後又哈哈大笑幾聲,道:“若有一日,本王也要隨著秦王征戰一回!”

  旁邊的一個兵士實在忍不住接口道:“福王殿下若是到了軍中,肯定將是一個好將軍!”他這話說的實在有些頗為失禮,龍城喝道:“休得無禮!”劉淵卻喜歡這兵士的純真之言,乃是發自肺腑,道:“我倒願意做一個好將軍,更勝過做這個無聊王爺啊!龍將軍,現在我們再較量一下如何!”

  龍城長身而起,道:“在下求之不得,還請王爺賜教!”

  劉淵聽他口中的稱呼改變,知道這個年輕人其實已經是心動了,只要自己在實力上再使他佩服的話,說不定此人將是自己麾下最好的一位將領,只不過不知道秦王肯不肯割愛。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八章香消玉隕(上)

  龍城並沒有首先拔出配劍,不過手卻按在了劍上,目光緊緊地盯住劉淵的手,他顯然是吸取了上次被劉淵幾個回合就摔倒的經驗,不敢輕舉妄動。
  劉淵本來想用歐陽景送給的短劍試驗一下威力,不過怕一不小心削斷了龍城的劍,便伸手從霍烈手中拿過長劍,輕輕一點龍城道:“本王要出招了!”說著輕輕上前一步,長劍用力往龍城頭頂砸來,龍城知他力大,急忙硬格幾招,卻不斷後退,加上步法配合,為的就是不使劉淵近身。劉淵倒也不緊不慢,揮灑自如,尋找對手的漏洞,見龍城步法嚴謹,這馬上將領基礎也頗為紮實,一時倒無法尋到破綻,但見長劍硬擊了數十下,龍城終於感覺劉淵並沒有其他招式,身形一錯,開始反守為攻,上次他輸就輸在被劉淵攻得措手不及,這次斷然不能重蹈覆轍。

  劉淵臉上始終帶個平靜的笑意,隨意化解龍城的攻勢,這幾日來他對劍也有了很多的了解,當然是霍烈和孟陽的功勞,龍城越攻越急,也顯得越沒有信心,嘴中喝聲不斷,面前的劉淵絲毫不為所動,心中的氣勢慢慢降了下來。

  劉淵心裏歎了一聲,此人雖然是員猛將,但卻不是員巧將,該是自己出手的時候,身子突然上前兩步,手上加力,迎著龍城劈來的長劍重重一擊,龍城哪想到他突然發力,手中一麻,長劍脫手而去,他倒也頗為凶悍,絲毫不亂,雙手緊貼了上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擅長摔跤的劉淵,只覺得沖力都沖到了空處,身子突然被自己的力道帶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他剛想爬起來,卻望到了福王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龍城歎了口氣,道:“末將輸了!”

  劉淵道:“將軍既然輸了,就要依從和本王的約定,請到書房說話!”龍城疑惑地跟著他後面進了書房,劉淵將慕容清雪離開時的情景說過一遍,道:“清雪現在正在嶺南,年前我還收到她的口訊,將軍該不會認為本王現在還要騙你!”

  龍城跪了下來:“末將該死!”劉淵點了點頭道:“太子已經將我視為仇敵,其間沒有回轉的余地,將軍看看杜簡如此猖狂將我幽禁此地就該明白了,明日我要出去刺史府還要將軍幫忙!”“王爺若有吩咐,龍城願受驅弛!”龍城把頭磕到了地上,劉淵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當杜簡看到龍城手舉秦王令牌簇擁著一輛馬車准備出府時,神經馬上緊繃了起來,他已經頭疼了一夜,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處置,確實沒有得到太子的指示,若是擅做主張,一個不慎,恐怕就會惹禍上身。

  其實他知道已經把禍引上身了,福王只要走出這個刺史府,那真是海闊天空,若有一日回到京城,他杜簡還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太子當然不會為他一個區區揚州長史而與自己親弟弟在皇上面前翻臉。

  他曾經想幹脆殺掉福王,甚至連秦王的信使都一起,但是卻又下不了這個決心,在宦海沉浮這麼多年,已經使他不敢冒險了。

  龍城舉起令牌,上前喝道:“福王殿下前去杭州征兵,還不讓開道路!”守門的士兵面面相覷,卻絲毫沒有退讓,龍城鏜地拔出腰間配劍,往前一指道:“違抗軍令者斬!”杜簡在一旁看得清楚,卻又沒有站出來,他想要看看使福王硬沖出去的決心到底有多堅定。

  一個都尉模樣的將領喝道:“我等奉有長史手令,保護福王安全,請恕不能從命!”百名兵士紛紛亮出兵器,龍城等人也同時拔出配劍,霍烈和孟陽兩人則緊緊靠近馬車,因為裏面不僅有福王,還有珠兒和田柔方詠三人。

  龍城到底是戰場上的宿將,將馬拉起,硬是往前移了幾步,兵士們紛紛退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使得每一個人神經都會繃緊,只要稍有異動,說不定馬上就會產生亂戰。

  劉淵心裏也有些緊張起來,杜簡若是拒不出面的話,那麼今天自己肯定走不出這個刺史府。

  龍城的手下也微微帶動馬匹,將福王的馬車緊緊圍在中間,五人同時摸上了馬上掛著的長槍,目光淩厲,不愧是秦王的親兵,這次秦王顯然是怕發生這樣的狀況,所以才會派他們四人隨著龍城來,雖然未必能夠護住福王,但至少在氣勢上卻可以嚇到未經過戰陣的杜簡。

  “鏜”的一聲輕響,龍城終於摘下了掛住的長槍,配劍還回鞘中,似乎試圖沖出一條血路,手下馬上效仿,這一下揚州兵士又退了兩步,但卻絲毫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

  劉淵歎了一口氣,杜簡看來真的不想出來了,這個老家夥真以為殺了秦王的手下還會逃得過麼?他和田柔對望一眼,道:“柔兒你要保護珠兒,方先生千萬不要出去,我會給你命令,若是事急,馬上退回府中去!”珠兒緊張地拉住劉淵的手,在這一點兒上她遠遠沒有田柔堅定冷靜。

  劉淵掀開簾子,大步走下車來,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目光掃視一周道:“淮南危急,本王奉命至杭州征兵,你們攔住去路是何用意?難道想要謀反麼!”

  兵士全部噤聲,無人敢回話。

  龍城喝道:“還不讓開道路!”劉淵走到前去,背負雙手,凜然道:“杜簡何在!”連問三聲,還是沒人回答,劉淵臉色一寒道:“看來你們是真的想反了!龍將軍,給我拿下他們的首領!”龍城答應一聲,手中的長槍如閃電一般往方才回話的那都尉挑去,他明白劉淵的意思,既然杜簡聲稱不在此地,那麼擒賊先擒王,若能以雷霆之勢將這名首領拿下,也就有了沖出去的資本,所以出手飛速,那都尉沒有想到劉淵口令剛下,龍城便已經出手,眼看長槍刺了過來,急忙後退,龍城一個飛身,長槍刺中那都尉的胸甲,他的手已經探到,一把將那人擒了過來,然後迅速地退到劉淵面前,這幾下迅如閃電,劉淵看了也不禁暗暗叫好,若是論馬上用槍的技藝,自己絕對不是他對手。

  揚州兵們一陣混亂,手中大槍便遞了上來,龍城將擒來的都尉扔給身後的手下,方想迎戰,突然聽到遠處響起一陣馬嘶,一人喝道:“揚州兵聽了,我等乃是秦王座下風營軍,特來保護福王殿下杭州征兵,馬上讓開道路,若有阻攔,格殺勿論!”這聲剛一喊出,但見數十旗甲鮮明的騎士出現在揚州兵身後,這回杜簡再也無法隱藏,急忙下令撤退,揚州兵紛紛退後,給這些騎兵讓開一條道路。

  劉淵終於松了一口氣,也不禁佩服秦王想的周到,要不是還有這支騎兵,今天自己恐怕真要被杜簡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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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3 22:3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八章 香銷玉隕(下)

  當先一人面色頗黑,走到劉淵面前,微微施禮道:“末將段黑玄,福王請吧!”劉淵點了點頭,笑道:“段將軍先請!”回身上了馬車,然後在杜簡複雜的目光注視下終於出了刺史府。
  劉淵輕拍珠兒的柔肩,珠兒方才被嚇得不輕,此時尤是臉色慘白,想起楊英建造的新福王府馬上就會完成,到時候一定要找個機會回到京城,讓珠兒看看這座專門為她而建的宅子。

  段黑玄靠了上來,道:“王爺請借一步說話!”

  劉淵下車和他走到一邊,段黑玄道:“秦王吩咐末將,將王爺送出揚州城後馬上回軍,龍將軍和風雲四騎則留在王爺身邊!”劉淵疑道:“風雲四騎?”

  段黑玄一指隨龍城來的四位騎士笑道:“這四位隨秦王征戰多年,最是驍勇,軍中人稱風雲四騎!”劉淵感激道:“將軍替我像秦王轉達謝意!”秦王確實對自己關照有佳,連親兵都派來保護這個沒有接觸過的兄弟。

  段黑玄點了點頭,拱手告辭,他所摔的騎兵確實軍紀嚴明,有如臂使,一聲令下,同時上馬,轉眼絕塵而去。

  龍城走上來道:“奉秦王令,末將與王爺杭州一行!”劉淵點了點頭,看到前面不遠的揚州城門,邁步上車,這次總算是脫困而出。就在他剛剛進入車內時,突然危險的感覺傳來,劉淵心中一動,一陣勁風從背後刺來,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長箭,威力之強,無法阻擋,劉淵又無法躲閃,因為前面就是珠兒和田柔,他心中一橫,伸手拔出歐陽景送來的短劍,飛快往背後一劃,那箭頓時偏了少許,射中了車頂,饒是如此,還是威力驚人,硬把車頂射得粉碎,卻還是去勢未減,直往車中飛去。

  珠兒一聲驚呼,方詠就不用說了,田柔身手敏捷,看到長箭射來,伸手一探,握住了箭身,卻覺得手上如火燒一般,她性子剛烈,緊緊握住,身子已經被帶出車去,頓時摔落在地上。劉淵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另外一只巨箭又射了過來,目標取的是他的後心,龍城此次有了准備,手中的配劍用力揮下,把那箭砍斷,自己的手卻也麻了,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力大無窮的人,射出這樣淩厲的箭。

  龍城大喝道:“有刺客,保護王爺!”風雲四騎早已經站好位置,劉淵這才稍稍喘了一口氣,正想伸手抱起珠兒,卻突然見一截長箭在珠兒前胸露了出來,頓時愣住,心中如遭雷擊。

  珠兒的眼睛已經微微突出,嘴角帶著一絲慘笑,胸前滿是鮮血,把手伸向劉淵,卻是那樣的無助,嘴角扇動,似要說些什麼,不過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力氣,身子一倒,手也慢慢垂了下來,劉淵近似瘋狂一樣地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卻任他如何呼喊,珠兒都無法再睜開眼睛了。

  田柔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珠兒的樣子,一下子撲到了她的身上,頓時淚如雨下。

  船在大運河上任意飄蕩,江南風光如一幕幕絕美的山水畫從眼前晃過,劉淵手中雖然拿著剛剛從船主那裏弄來的《運河圖志》,卻絲毫沒有看進去,這本書講的其實大部分都是這沿岸的風景,只不過能夠一一考證罷了,在劉淵心裏,江南大部分都是一樣的,因為它那種煙水之氣的味道,還有它的柔軟,它的醉人,用溫柔醉人的其實也只有江南了。

  這時田柔端茶進來,坐到劉淵對面,道:“王爺,這是珠兒姐姐留下的香片,你最愛喝的!”劉淵看著她這幾日哭得清瘦的臉,心中一陣不忍,站了起來,將田柔摟入懷中,愛憐地撫摩美人的俏臉,然後輕輕吻了上去。

  田柔似是有些疑惑,但是卻不肯輕易放開劉淵的擁吻,矜持的反應著,良久唇分,劉淵將美人緊緊抱在懷裏道:“珠兒已經去了,我們不要再提她了!”田柔注視他良久,那個曾經在保泰樓上意氣風發的王爺不在了,那個在自己店裏伸手去摸仕女衣服的小淫賊不在了,那個談笑風生熱情如火的年輕公子也不見了……

  現在她面前的這個王爺,清瘦、平靜、似乎超脫一切,臉上帶著點兒淡淡的哀愁,這一切的改變都是這幾天發生的,這個人的心裏到底承受了多少東西啊!

  想到這裏,田柔體諒的點了點頭。

  劉淵心中一寬,原來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已經改變了。

  劉淵的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種碎了然後再重新合並起來的感覺確實足以使人忘掉任何事情。他把自己整整關在船倉裏四天,這才重新走了出來,出來時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劉淵了。

  這時龍城求見,田柔急忙走了出去。

  劉淵讓龍城在對面坐下,笑道:“這是柔兒准備的香片,將軍看看如何!”龍城搖了搖頭,他弄不明白劉淵為什麼會如此淡然,不過他也不想明白,道:“稟告王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出手的是日前最為神秘的刺客組織,名做‘破魂’,當時出手有兩人,一名在王爺背後射出大箭擾亂王爺心神,一名卻射出能夠不發出聲息的長箭,射死珠兒姑娘的……”龍城突然住了口,劉淵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射死珠兒的便是偷偷出手的那名刺客,他們的目標本來是我!”

  龍城點了點頭。

  劉淵端起杯子來,道:“將軍既然能夠查出那個刺客組織,難道不能查到那個組織的首領!”龍城搖了搖頭道:“稟告王爺,這個刺客組織非常神秘,我還是在秦王府的幫助下來查出是他們動的手,至於他們的首領,卻無法知道!不過末將看這件事肯定和杜簡有關,王爺若是將他拿下……”

  劉淵點了點頭道:“本王還要多謝將軍!”龍城微微一愣道:“王爺何故如此客氣!”劉淵笑道:“將軍一口一個稟告王爺,本王當然也懂得禮節之道!”龍城臉色放松下來,道:“王爺請別取笑末將了!”劉淵道:“那將軍以後也不要如此,我們單獨相處時若不隨便一點兒就沒有趣味了!”龍城急忙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感激。

  劉淵想了想道:“派出刺客的絕對不是杜簡,這是借刀殺人之計,本王剛剛和杜簡在刺史府交惡,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揚州全城,若是本王馬上被刺殺身亡,第一個受到懷疑的肯定就是杜簡!他自然脫不了幹系,而且本王還是皇子,可以說他必死無疑。”龍城點頭道:“末將也是有些疑惑!那麼到底是誰想要刺殺王爺,而且還要杜簡的命!”

  劉淵心道這樣看來派刺客來殺自己的人只有太子了,只是這些內幕現在還不能和龍城說,淡淡道:“這個將軍就不必去調查了,本王自有計較,而且我看那幾只箭也非常蹊蹺,恐怕並不是人力所為!”

  龍城一愣,驚訝的睜大眼睛,道:“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連弩!”

  ※※※

  注:書評區裏看到幾個朋友以下架和不推薦來“威脅”作者不使珠兒死掉,作者幸何如之,珠兒又幸何如之!

  其實劉淵自從出現以來,一直意氣風發,在性格上尚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第一改善是和珠兒在鏡湖旁邊,生出雄心大志,第二次也就是珠兒的死了,也就是如此,他才能夠真正的成熟起來,諸位以為如何?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上)

  劉淵點了點頭,那巨箭的威力確實非常驚人,就算就算是有人能夠射出這樣的箭,但是也不能連續射出兩支,而且劉淵還將巨箭的尾部拿過來觀察過,上面很明顯有加工過的痕跡,所以才會想到是利用連弩射出來的,他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架制作精巧的弩弓,擺到龍城面前,道:“將軍看看這只本王剛剛做好的弩弓!”
  龍城端詳一番,忍不住贊歎道:“王爺怎麼能造出這麼精巧的東西,真是巧奪天工,不過……”劉淵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將一只弩箭放上,然後拿起早已經准備好的石頭,放在窗外,道:“將軍看了!”只聽梆的一聲輕響,石頭碎成幾塊,那弩箭也直射入了水中。

  龍城咋舌道:“竟然有這麼厲害的弩箭,遇上這種東西,恐怕高手也不能幸免!”

  劉淵點了點頭:“破魂這個殺手組織顯然非常厲害,能夠設計出這樣的弩弓,其中定有能人,所以本王已經讓霍烈趕回京城,調查這件事,希望能夠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說著眼中異芒一閃。

  龍城突然感到一陣強大的壓力,就發自眼前這個說話平淡的人身上,那是在秦王身上才能夠感受到的強大氣勢,若不是他早已經宣誓向秦王效忠,說不定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明主。

  ※※※

  “啪!”太子將一個奏折摔在地上,喝道:“這是你做的好事,揚州大街上刺殺朝廷親王,還有秦王偏將在場作證,真是膽大妄為!”

  荊先生將奏折揀了起來,倒並未翻看,只點了點頭道:“殿下,沒有殺掉福王確實是在下失手,不過這件事並不算壞!”

  太子冷冷道:“事情到了什麼地步才算是壞,不錯,本王知道你的計劃,將此事推到杜簡身上便可以一幹二淨,杜簡先是圍攻刺史府,然後又是雇傭殺手謀刺親王,當然死不足惜,不過你可知道,父皇並非老糊塗,他不僅知道杜簡是本王的人,而且還知道這件事一定與我有關,只是這點,平王這份奏折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武帝對這件事大感震怒,下令將杜簡拿京問罪,雖然劉源已經安排好一切,杜簡定會畏罪自殺,但是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武帝的注意。

  荊先生待他平息下來才道:“福王此人竟然能夠逃過破魂的殺手,實在大出在下所料,若非如此,僅僅以一個杜簡換一個福王,實在值得!”

  太子也知道這件事並不怪他,擺手道:“福王的事稍安勿燥,叫你的手下停止行動,出了事本王拿你是問!”

  荊先生急忙答應下去。

  ※※※

  劉淵到達杭州以後,首先收到霍烈從京城傳來的信息,破魂確實是一個非常神秘的暗殺組織,偶爾為權貴服務,但是就算是楊英的手段也沒有辦法查出這個組織的人員,更別說主腦人物了,劉淵知道這件事並不能短期辦到,而且破魂既然接到了任務要暗殺自己,就肯定會再次出現,所以在龍城的布置下,每天都對劉淵進行了嚴密的保護,可惜的是在征兵的十幾天內,破魂並未出現。

  劉淵給孟陽和龍城每人制作了一架連弩,風雲四騎當然也不例外,若是這幾個人都保護不住自己的話,那也就沒有保護的必要了,劉淵橫下心來,馬上傳令霍烈建立自己的殺手組織,不惜重金聘用高級的殺手,資金由煙雨落來出,名義上當然不能再依靠煙雨樓,取名為“驚魄樓”,這個名字正好和破魂相似。

  不到十天,霍烈就已經將驚魄樓的名聲打了出去,同時宣布懸賞破魂組織的殺手。劉淵知道這肯定會產生一場混戰,只不過最後究竟是誰勝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江南的春雨來的並不早,不過來了卻又連綿不斷了幾日,劉淵坐在書房中看書,龍城卻在外面走來走去,顯然心情急噪之極,秦王要他招五百兵士,可惜只招到了三百不到,而且時限越來越近,劉淵聽到他的腳步聲,道:“將軍何不坐下喝杯茶,棄煩靜思才能得到真的智慧!”

  龍城不好意思道:“王爺勿怪,末將實在為招兵之事焦急,眼看這春雨不斷,恐怕要延誤秦王的大事!”劉淵笑道:“江南春雨絕不會長,停下只這幾日,至於招兵之事,本王倒覺得比較艱難,杭州靠近淮南,能招之兵恐怕早已經被秦王招走了,除非強制,否則的話,斷不可能!”

  龍城苦笑搖頭,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願意說。

  劉淵合上書,道:“其實這次秦王將令下給的是本王,將軍不必擔心,到時本王自然會向秦王說明的,不如這樣,我們趁著春雨,去西湖游覽一番,也算不妄此行了!”龍城看他話雖說的平淡,但是卻很堅決,只好點了點頭。

  劉淵還是首次見識杭州西湖,與東都的鏡湖確有一比,只不過一想起鏡湖,便是觸到了心中的痛處,珠兒當日在鏡湖跪下勸自己要建功立業時的話好象就在耳邊,現在人已經去了。龍城警惕地四處觀察,倒無心看什麼風景,只有田柔知道劉淵想起珠兒,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身邊。

  劉淵信步邁進了淨慈寺,這古剎中倒有許多煙火,在雨中聞起來分外清香,劉淵正想去參拜一下佛像,突然旁邊一個小門裏伸出一個腦袋叫道:“居士何妨進來一談!”

  劉淵一愣,那人長相奇形怪狀,完全沒有眉毛,又生就一張歪嘴,確實醜陋無比,不過說話又是如此文雅,龍城上前一步,劉淵忙伸手阻止他,嚇道:“先生可是叫我麼!”那人笑道:“正是居士!”他這一笑就更加醜陋,連田柔都怕了,退了一步。

  劉淵心道還有這樣的人,倒也是件怪事,笑著走了過去,龍城雖然想要阻攔,不過看到劉淵的神色,又想到劉淵的身手,便站到了田柔身後,卻把手按在了腰間的配劍上。

  那人回到屋中,端坐到一把破爛椅子上,劉淵這才看到他竟然用的是一條假腿,此人算是悲慘,不僅相貌醜陋而且還四肢不全,只不過言語態度倒是頗為正統文雅。

  劉淵進來坐下,笑道:“先生為何獨邀在下!”

  那人笑道:“居士三人,其中那女子性雖暴烈,但卻不失為一好女子,且秀外慧中,能知大義,所以一生將會榮華富貴,乃至終老,那男子剛之太過,雖有百般劫難,多次經曆生死之間,不過都有貴人相助,最後也會化險為夷,且會位居高位,榮華富貴也是舉手可得,只是居士你……卻是劫難重重!我當然要留下居士!”他的話音一重,竟然使劉淵早已波瀾不驚的心震動了一下,劉淵道:“先生看來果然是胡言亂語,我一介平民哪有什麼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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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下)

  那人笑道:“居士想騙別人容易蓓蓆蒼蓄,騙我卻難,以居士的面相跼踄跿踆,若也是一介平民的話,恐怕將會天下大亂僠兢凘凳,若我猜的不錯,就算居士現在還處困境之中禒禈禠稰,日後也必會位居王侯之列!”
  劉淵心中雖然震驚,但是這人未必就不是認識自己的人蓄蒐蒗蓖,於是淡淡道:“先生玩笑開大了,傳出去這可是謀反的大罪!”那人一笑,不置可否,自己端起茶來道:“這是西湖龍井茶,用虎跑泉的水泡成,居士何妨品味一下!”

  劉淵道:“多謝先生美意!”卻不去動茶杯,這人非常可疑,若是破魂派出來殺自己的話,一杯茶便足以致命!

  那人放下茶杯,又仔細地將劉淵打量一番,道:“居士的面相確實非常奇怪,若非親見,我實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樣面相的人,不瞞居士,這種面相並未記載進任何史料,而且蘊涵死氣,居士本該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才對,卻在眉心有一點兒生機,實在令人費解!”

  劉淵心裏的震驚是巨大的,難道這個人真的僅僅就從面相中看出自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中原秘術良多,其中不乏奇人異事,說不定真有人有此神通。

  那人思索良久,還是搖頭不已,道:“這種面相又不似死去多時,便如,便如……”他顯然是找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

  劉淵笑道:“先生如此煩惱,連在下的相都形容不出,看來是妄為相師了!”不知心裏為什麼,劉淵並不希望被人看出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這種微妙的情緒使他不得不試圖轉移那人的注意力。

  那人點了點頭,道:“在下雖然看不出先生的面相到底如何,不過卻可以看出先生的來日,以先生之才,成則貴為王侯,敗則也身為一方富賈,成敗都在先生一念之間!”

  劉淵心中一動,笑道:“既然貴為王侯,難道在下就不能榮登大寶麼!”他確實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登上王位,雖然只是一個安慰也好。

  那人斷然搖頭道:“先生之才蓋世無雙,雖說成敗一念之間,但貴為王侯還是如探囊取物,只是若有心獨享九五的話,恐怕……”

  劉淵心中一陣失望,笑道:“恐怕如何……”那人道:“恐怕功敗垂成,陷入萬劫不複!”他這幾個字像是敲在劉淵心上,劉淵自從珠兒死後雖然變得異常堅定,但這卻是一個關於命運的斷言,哪還能平常受之,不過他還是淡淡道:“先生說的確實有趣,若能貴為王侯,在下還要感謝先生!”說罷起身告辭,那人又補充了一句道:“居士萬勿心生貪念,否則的話萬劫不複將後悔莫及!”劉淵點了點頭,卻再也無心游覽風景,帶著龍城回到居所。

  坐在書案前,劉淵越想越是驚歎,這相士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定然不是熟悉自己底細的人,難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神妙的事,此時外面的風雨似乎又大了些,劉淵再也坐不住,自己一個人悄悄出門,孤身往淨慈寺走去,有些事一定要問個明白。

  滿天的雨絲就如劉淵的思緒一樣,全是被這個相師引起,劉淵心裏也不知道自己找他會把他怎麼樣,只是覺得一定要找到他,他大步走入淨慈寺,直奔那相師的小屋,頓時愣了,只見桌子上放著一個紙柬,上面寫著:“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劉淵拿了紙柬將整個淨慈寺搜了一遍,可惜毫無那相師的蹤跡,料想他也不會走遠,只是偌大的一個杭州,想要找一個人真如大海撈針了。

  劉淵坐到方才自己坐過的椅子上,心裏泛起萬千感慨,那句“萬勿心生貪念,否則將萬劫不複”像是錐子一樣刺進自己心裏。

  他坐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心裏稍微釋然,外面雨似乎也停了下來,劉淵自嘲似地笑了笑,回府去了。

  春雨剛剛停下,劉淵和龍城便帶著招來的兵士北上,淮南已經傳來消息,明將朱統率十萬大軍進逼漢口,秦王已經做好應戰准備,一場大戰一觸即發,龍城自然歸心似箭,劉淵也能看出來他想上陣殺敵,不過卻不想他死在戰場上,便故意拖延了幾日。

  朱統的大軍於嘉成四年三月初四開始圍攻漢口,劉淵和龍城還沒有到達揚州,等劉淵和龍城到達揚州時,已經傳來了朱統退軍的消息,只不過圍攻漢口四日而已,而且勞師動眾,確實令人奇怪,劉淵推斷朱統肯定會有計策,或者是等待援軍,第五日果然傳來朱統揮軍西下圍攻竟陵的消息,不過事情遠遠沒有如此結束,明庭顯然對此蓄謀已久,與此同時從朱統身後現出由驍勇將軍黃彪率領十萬大軍,趁漢軍調兵之際,猛撲漢口,這種分而擊之的方法在明軍一直以來並不常見,一時使漢口、竟陵兩座大城同時宣告危急,漢庭震動。

  只要是明軍奪取這兩座大城中的任意一座,便可以以此為據點,將騎兵源源不斷地運過長江,明國騎兵縱橫草原,可稱無敵,唯一使他們不敢妄動的其實也就是長江之險罷了。

  秦王劉浙不愧是大漢第一用兵大將,竟然能在這種局面下火速將駐紮在淮南的大軍派往漢口阻擊黃彪,決策之堅決令人震驚,若是平常人,也許會想到將已經調出漢口的軍隊重新調回來,可惜那種正中了明軍的詭計,秦王馬上下令開赴竟陵的軍隊不許回頭,兼程趕到,竟陵之戰朱統占了些許先機,但是也只是摸到了城牆頭而已,看到大軍赴至還是撤了下去,戰況雖然慘烈,不過卻以朱統的退軍結束,黃彪圍攻漢口十四日,在秦王親自的指揮下也是無法攻破,隨即退軍,秦王派兵追擊至徐州城下,便退了回來,這場發現在漢嘉成四年,明正晉十二年春的大戰迅速結束。
正文 第二十章 江南名妓(上)
    劉淵坐在刺史府里翻看楊英從京城傳過來的幾份奏折,都是啟奏要封賞秦王的,秦王鎮守淮南數十年,能保明軍無法過江,確實功高,不過劉淵知道武帝是不會再對秦王有任何封賞的,秦王的功勞越大,太子就顯得越為渺小,那樣只能會造成混亂,武帝並不是一個昏庸的皇帝,肯定不願看到那樣的局面。

    在軍事上來說,大漢比不上大明,若是再起蕭牆之亂,恐怕將會被明軍乘隙而入。

    杜簡果然成了那次刺殺的替罪羊,不過是“畏罪自殺”,劉淵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玄妙,揚州長史又被太子安排成了已經六十四歲周曹,周曹曾經中過榜眼,在江南名士中有一定分量,主要是他的文采,不過以他的年紀早該退隱,可惜的是此老竟然孜孜不倦,口口聲聲要為國效力。

    劉淵拿他沒有辦法,自己再怎么說也是位傀儡刺史,沒有絲毫權力,倒不如用心經營驚魄樓的好,霍烈早已經從京城來到揚州,將各地布下的力量和劉淵一一講明,驚魄樓的發展確實迅速,劉淵知道霍烈沒有這個天分,肯定是楊英的功勞。

    只要動魂這個殺手組織露出一點兒馬腳,應該就逃不過驚魄樓的追蹤,劉淵臉泛起冷笑,珠兒的死是絕對不會白死的,太子早晚要付出代價。

    春盡江南了,許謹坐在書房里,正在欣賞剛剛從蜀國帶來的一副屏風,這時門人進來道:“家主,金老來了!”

    許謹皺皺了眉,李、風、許、金四大望族之間,許家與金家最為不合,原因雖然錯綜復雜,不過卻以許謹不喜歡金家當代家主金隱最為主要,兩人平日並不講話,這次金隱竟然登門拜訪,確實意外,不過到來是客,許謹還是點頭道:“客廳奉茶,我馬上就到!”

    金隱剛過五十,尚屬老當益壯,看到許謹過來,拱手笑道:“金某打擾許老弟的清修了!”

    許謹最不喜歡此人說話的語氣,淡淡道:“金家主客氣,不知此來……”金隱笑道:“許老弟如此開門見山,倒使金某有些意外,不瞞老弟,此次我來想找你幫一個小忙!”

    許謹愣道:“金家主也有我許謹能幫上的忙!”

    金隱肯定道:“這個忙也只有許老弟才能幫上!”許謹見他神情不似有假,點頭道:“金家主請講!”

    金隱道:“金某極為仰慕福王殿下的才學,本想結識這位文采風流的王爺,只可惜一直事務纏身,現在終于脫開身來,想請許老弟代為引見,邀請福王殿下出來一聚!”

    許謹心道原來是為了此事,當日杜簡圍困刺史府時此老不見蹤影,眾多名士聚集刺史府時此老也不見蹤影,現在杜簡伏誅,福王脫險,他倒能厚著臉皮過來求見,冷笑道:“以金家的名聲,恐怕福王定會欣然赴約的吧!”

    金隱忙道:“此言差矣,許老弟與福王交情匪淺,若是有老弟引見自然會事半功倍!還望老弟萬勿推辭!”

    許謹知道兩人畢竟都是家主身份,太過推辭反倒不好,再說此事還要福王拿主意,點了點頭道:“許某盡力而已,還要看福王的意思!”

    “碧水舫”位于瘦西湖中,本是伸入水中的一座石舫,后來被金家經營,成了揚州最為有名的一處勝地,每到晚上,舫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常。

    劉淵從窗戶往向外面的瘦西湖,金隱自從自己來到揚州,就一直閉而不見,這次突然由許謹出面邀請自己實在有點兒奇怪,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杜簡死了,他才敢如此去做。

    他正想著,金隱已經來了,身后還帶著一個人,劉淵抬眼望去,頓時心中一動,竟然是已經見過兩次面的江南名妓柳朝云。

    柳朝云今日倒並沒有戴著面紗,淡著脂粉,素面朝天,說不出的清新秀麗,劉淵心里沒來由的泛起一陣狂跳,也只有這個女人才能夠和慕容清雪相提並論,而且此女的歌聲甜美動聽,更是讓人難忘的尤物。

    金隱趕忙施禮道:“王爺還請恕罪,耽擱少許!”劉淵點了點頭,方想說話,只聽柳朝云笑道:“王爺明見,其實是因為朝云,朝云早就想再見王爺一面,所以耽擱,還請王爺恕罪!”

    劉淵笑道:“兩位客氣,金家主只有一面之緣,至于朝云小姐,本王與你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吧!”柳朝云點了點頭,輕輕盈盈地坐到劉淵身邊,她與慕容清雪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那種骨子里透出的柔媚,慕容清雪便如一塵不染的蓮花,可遠觀而不可亵玩,而柳朝云卻似一枝梨花,需要靠近才能感受到她的芳香。

    柳朝云捧起一杯酒,向劉淵道:“朝云遲到,先飲一杯!”她姿態之美,並不在慕容清雪之下,尤帶著一種蕩人心魄的魅力在內,劉淵急忙陪了一杯,金隱笑道:“王爺文采風流,自古才子配佳人,當浮一大白!”

    劉淵點了點頭,這個金隱確實有拉攏自己的意思,只是以柳朝云的身份,難道他真的可以做主讓她向自己奉獻身體?雖然柳朝云是江南名妓,但是卻是有名的賣藝不賣身,就連京城權貴想要得到她的身體都被堅決拒絕,金隱若真有這么大能力,若真是如此,那么柳朝云和金家的關系真要好好想想了。

    柳朝云用絲巾擦了一下嘴角,起身道:“朝云為王爺獻上一曲!還請王爺不吝指教!”

    金隱拍手道:“朝云的歌藝天下聞名,難得主動獻藝,金某還是托了王爺的福!”劉淵淡淡一笑,難怪許謹並不喜歡這個人,此人並不似有復古之風的江南大族的家主,倒似一個爆發戶一般,向柳朝云道:“朝云小姐的歌技早在京城就已經領教,至今似是仍徘徊在耳邊,真乃天籁之音,本王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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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江南名妓(下)
    早就有婢女端上古琴,柳朝云淡淡一笑,坐到琴前,伸手撥弄幾下琴弦,似是無心,但是劉淵早已經知道她這一手的厲害,確實能夠將人的情緒全部調動起來。

    柳朝云一改往日那以唱為主的風范,倒是在琴上大做文章,此女的琴技與唱技竟然同樣爐火純青,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都是以歌為主,劉淵心中贊好,柳朝云顯然注意到劉淵意動,這才張口唱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這首詩是劉淵來到揚州時所做,柳朝云將此詩唱出顯然非常有心。

    一曲唱罷,金隱忙道:“王爺乃是當今中原第一大才子,無人不知,倒不如就在此給朝云小姐作詩一首,那必然會成為佳談!”劉淵雖然對他有所厭惡,不過卻也覺得這倒是件好事,想了想道:“青山隱隱水迢迢,春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箫!”

    窗外邊是二十四橋,明月斜掛天空,此詩已經確實非常相似。

    柳朝云臉上泛起歡喜,道:“朝云多謝王爺,實在有些迫不及待試唱一次呢!”

    金隱笑道:“看到這等才子佳人相和,金某就不在此礙事了,飲此一杯之后便去尋金某的紅顏知己去了,哈哈,王爺……請!”他拿起酒杯,仰脖一口喝下,此人的豪爽態度並不像南朝的人,更不像江南大族的家主,喝酒這個動作卻與北人相似,倒還要好調查一下此人的底細。

    金隱哪知劉淵只從一個動作上便生起了疑心,還以為劉淵默許,趕忙起身告辭。

    屋子里只剩下柳朝云和劉淵兩人,金隱的意思再也明顯不過,看來柳朝云確實是他請來獻給劉淵的,不知道他只是結識,還是另有所求。

    比起歐陽景的三日消魂和一柄寶劍外,金隱的這個禮物似乎更讓人動心。

    劉淵笑道:“朝云可否坐近一點兒,讓本王欣賞你的花容月貌!”柳朝云身子輕顫,但是還是坐到了劉淵身旁,可是她的這個反應已經被劉淵看在眼里,看來她並不情願。

    柳朝云素面朝天,在月色下顯得無比清麗,確實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張臉,劉淵想起慕容清雪的樣子,伸手將旁邊美女摟入懷中,柳朝云身子軟柳枝一般柔軟,比起珠兒還是稍勝一籌。

    劉淵一手舉起酒杯,一手卻擱著衣衫,輕輕按上了柳朝云的雙峰,慢慢動作,柳朝云閉上星眸,檀口中微微出氣,顯然是已經情動。

    看來這位江南名妓並沒多少經驗,要不然也不會反應如此含蓄,劉淵將酒杯湊進她的小嘴,柳朝云喝下一口,然后挺起身來,將酒渡進劉淵嘴里,同時吐出丁香小舌,哪知劉淵輕輕將她推開,卻用手指攪動美人小嘴,另一只手卻在她雙峰上加大力度,柳朝云嘤咛一聲,含住了劉淵的手指,盡力吮吸,劉淵抽出手指,將她的小手拾了起來,輕輕在皓腕上印上一吻……

    當劉淵深深進入柳朝云的身體時,才知道這位江南名妓竟然還是尚未開苞的處子,這次金隱真是下了血本。

    明月漸漸高升,卻照不到屋子里這一對傾情如火的男女身上。

    第二天金隱果然到刺史府拜訪,劉淵笑道:“金家主有何吩咐,只要本王能夠做的到的!”他實在很想知道金隱給自己送了這份大禮,想要什么!

    金隱陪笑道:“王爺如此見外,金某只不過是想結交王爺這個朋友而已,朝云對王爺仰慕已久,金某能夠給她這樣的機會,她還感激不盡!”

    劉淵自然知道他說的並非真話,柳朝云在床上雖然極力想使自己開心,但是她最初的那一下輕顫還是將不情願表現出來,何況這又是讓她獻出女人最寶貴的貞操,金隱這樣說只是自欺欺人,不過卻也不能揭穿他的謊話,只好道:“朝云對本王如此深情,本王定不會辜負她的!”

    金隱歎道:“可惜她出身風塵,要不然王爺倒可以將她收入偏室,這個孩子命運多舛,甚是可憐!”劉淵一愣,難道他是暗示自己可以將柳朝云娶回家來。

    真是一個莫大的誘惑,想必這個提議在京城任何一個權貴的面前提出都馬上會得到肯定的答復,柳朝云絕對是當世有數的美女,男人能夠占她一夜已經算是三生有幸,沒有想到竟然可以占有一世。

    難道金隱竟然還有別的圖謀,或者是想在自己身邊安插一個眼線……

    劉淵腦中轉過無數念頭,疑道:“金家主這番心意真是難得,只是不知道本王能不能消受!”

    金隱笑道:“王爺真是快人快語,金某是個生意人,滿身都是銅臭味,王爺莫怪,其實有件小事還請王爺幫忙!”

    劉淵心道來了,笑道:“金家主請講!”

    金隱歎道:“金某在在北朝有些小生意來往,一直以來都是從淮南進出,這些年來兩國交戰不止,王爺應該知道遇到戰事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最是擔心,金某一直想能不能換條路線進出邊境,所以才來請王爺幫忙!”

    劉淵迷惑起來,道:“實不相瞞,金家主應該知道本王並沒有這個權力!”

    金隱笑道:“王爺謙虛了,邊境大權全部掌握在秦王手里,而秦王又是王爺的親哥哥,尤其這次揚州府的事……嘿嘿,只要秦王一句話,金某的貨物就可以進出無礙,那時還要重謝王爺!”

    劉淵明白了,這次揚州府自己被太子的手下杜簡困住,而秦王竟然派了軍隊過來解救自己,這些揚州大族肯定以為自己和秦王關系非常,秦王一向有清譽之名,這種事沒人敢去找他,難得他們竟然看到了自己,想到這里不僅暗笑,金隱這個算盤恐怕是打不響了,秦王能救自己,全是出于兄弟之情,若是自己為這樣的事去找他的話,肯定不會有結果。

    看到金隱充滿期待地望著自己,劉淵搖頭道:“此事本王恐怕難以幫上忙,秦王鎮守邊關,若是能徇私放行的話,那么能夠自由出入邊境的恐怕不僅僅是你們金家了!”

    金隱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忙道:“王爺只要寫封書信送到秦王手里就行,若是秦王不許,金某再另尋他法!至于朝云小姐,王爺還請斟酌,金某已經問過她的意見,她已經同意!只要是王爺不嫌棄。”

    劉淵有些愕然,不知道為什么就算如此,柳朝云還是可以送給自己,隨即點了點頭道:“本王休書一封就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太子劉源(上)
    事情完全出乎劉淵的意料之外。

    雖然只是敷衍一下寫了一封信給秦王,而且在信中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若非顧忌到交淺言深,劉淵甚至會把柳朝云的事如實寫上,但是過了兩天金隱卻滿面春風的來到刺史府,告訴劉淵秦王已經允許他在竟陵和漢口之間的楓林渡過江。

    劉淵心里雖然充滿疑惑,不過也只能認為秦王確實對自己青眼有加,這件事並不是小事,不知道有多少商家托權貴找過秦王,而且送上重禮,自己只是寫了一封暧昧不清的信就能夠馬上辦成,確實非常理可想。

    若不是秦王對自己格外開恩,實在說不過去。

    柳朝云終于還是入住了刺史府,此女深通交往之道,加上她本身確實氣質出色,很快就能和田柔打成一片,比之當時珠兒和田柔時亦毫不遜色,劉淵當然也可以坐享齊人只福。

    柳朝云的狐媚之術爐火純青,讓劉淵常常得而忘憂,只是對此女並不放心,他雖然已經讓霍烈打探了柳朝云的底細,看不出什么異常之處,可是在感覺上還是有些隔閡,尤其是一想起李家那場盛宴時她為何一直戴著面紗,及在被金隱送給自己時那一絲不情願,劉淵隱約感到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

    不過美人在抱,而且這個美人還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夢想,這種成就感劉淵並不忍心失去。何況揚州政務又不用自己操心,當然樂得清閒,每日與柳朝云談詩論詞,倒也逍遙。

    時間到了四月,傳下旨來,太子劉源奉命至淮南犒軍,將在揚州停留,秦王在漢口、竟陵一戰立下戰功,這次太子前來,是為了安撫軍心,也體現了武帝對太子的任重,朝中早有傳言武帝有意讓太子監國,這是退位的前兆,卻由于平王等人的反對才沒有實施,不過卻不會拖的太久了,武帝畢竟已經年邁。

    想到有朝一日太子即位,劉淵心里有萬般滋味,太子對自己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就算不去惹他,肯定也不會有個好下場,可以說已經是勢不兩立,只不過武帝身體尚算康健,此事倒可以稍微延后。

    嘉成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太子劉源在揚州下船,身后跟著頗為壯觀的犒師儀仗,太子劉源尚是首次來到這江南之地,不由得滿目皆鮮,不過目光轉到迎接他的揚州官員和江南名士身上時,劉源的臉色卻馬上陰沉下來。

    一個高瘦的年輕人衣帶當風,站在眾人最前,正向自己微微颔首笑道:“劉淵恭迎太子殿下!大哥,請吧!”

    劉淵臉上淡然的微笑不知怎么的讓劉源的心里緊了一下,這個人太過俊秀了,氣質又是如此過人,在眾人中明顯高出一等,當日在皇宮聽他與武帝對答時並沒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這個人的身上又有了一種含羞的書生之氣,這是自己永遠都不會有的。

    武帝因為自己五行缺水,所以將十八個皇子全部起了一個帶水的名字,劉淵和劉源的名字最為相近,這早就讓劉源十分不滿,又加上幕僚荊無計斷言劉淵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劉源這才不斷試圖致劉淵于死地,沒有想到劉淵大難不死,反倒變的更加讓人擔心了。

    “本王此次奉命犒師,順便督察各府政事,諸位免禮吧!”劉源淡淡一笑,似乎表示的十分平易,不過卻沒有正視劉淵一眼。

    劉淵身旁的周曹忙道:“請殿下移駕青陽宮!下官略備酒宴,為殿下接風!”

    劉源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理劉淵,帶著大隊浩浩蕩蕩地往青陽宮行去。

    他的這個表現已經分明表示了自己和福王的龌龊,江南眾人哪能看不出來,以前只以為是個傳言而已,沒有想到兩人真的到了這個地步。

    劉淵卻並無表示,臉上還是帶了個淡淡的笑容,太子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卻落在劉源身旁的一個微胖的人身上,從這個人的服飾上看出,定是太子府的幕僚,不過此人身份一定很高,否則的話不會一直陪在太子身邊,若是楊英收集的資料的不錯的話,此人就是劉源的第一幕僚荊無計了。

    劉源能夠坐穩太子之位,這個荊無計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武帝雖然秉承立長為嗣的傳統立了劉源為皇太子,不過劉源卻不是眾多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秦王劉浙少時便隨父出征,在軍中立下赫赫戰功,武帝當然對他有所偏愛,其實也生了改立的心,正是這個荊無計,利用激將法將秦王激出京城,迫使秦王發誓永遠鎮守邊關,也正是秦王的退出,其他諸王的平庸,武帝才會一心一意的讓劉源即位,劉源才坐穩了這個位置,荊無計可算是首功。而且劉源此人生性暴躁無常,經常得罪當朝權貴,當年多次有人參奏他,還是在荊無計的一一策劃之下,才使得眾多想要廢掉太子的老臣紛紛被黜,劉源的太子當了二十多年,若是沒有荊無計的話,恐怕早就被廢了。

    劉淵望著荊無計的背影,總感覺在什么地方見過此人,尤其是他的那一雙眼睛更是有些熟悉。

    這時許謹走到劉淵身邊,笑道:“一想到此人將會是我大漢未來的儲君,許某真是感慨萬千!”他方才見到劉源對劉淵的冷漠態度,所以才會發此感慨。

    劉淵當然不會以為他是向自己表示不滿,太子最讓人失望的地方不是他和什么人有仇恨,而是他表現出來與他身份不合的氣度,遇到這樣的一個皇帝,臣子哪能不整日戰戰兢兢,生怕一言不慎。

    劉淵笑了笑,並未答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太子劉源(下)
    青陽宮本是武帝的行宮,太子由于是皇子身份,才可以進駐,周曹早已經准備好宴席,邀請的大多是江南大族的家主及部分名士,劉淵坐在座位上,大感尴尬,一旁的太子劉源絲毫也不肯緩和一下彼此之間的氣氛,只顧著和旁邊的周曹講話,而另外一邊則坐著一位太子帶來的當朝兵部尚書翟信,沉默寡言,這種宴席還真是無趣。

    在坐的除了揚州府的幾位官員和太子所帶的兩名尚書翟信、窦容外,許謹、李衡、金隱、風延超四大望族的家主也都齊到,其他名士和家主都在外廳就坐。

    另劉淵感到奇怪的是荊無計並沒有出現,太子身后只站著兩名武士。

    談笑一會兒,先是劉淵起來率領眾人敬酒,然后是太子的訓話,直到這時才有了點趣味,周曹准備了揚州的諸多美食,且一一點出這美食的來歷,這些美食雖然劉淵大部分都品嘗過,不過聽到周曹精到的解說還是受益不少。

    太子品嘗完美食物,突然道:“本座早就聞名江南歌妓柳朝云詞曲無雙,不知道此次江南之行,是否得以一見!”

    他的話剛剛說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劉淵望了過來。

    劉淵心里微微一動,看太子說話的神情,並不是針對自己,此人一向把喜惡表露于外,若是以此事故意刁難自己的話,表情應該不會如此自然,看來他還不知道柳朝云已經成了自己的小妾。

    許謹笑道:“殿下,朝云小姐前日已經被福王收為偏室,此事在江南傳為一時美談!”他是替劉淵解圍,劉淵自然不能自己把這事說出。

    “什么!”劉源臉色變了,轉頭望向劉淵道:“福王,此事當真!”他眼中似是冒著怒火,再非平常那般陰冷沉重。

    劉淵心里轉過無數念頭,不知道太子為什么會如此反應,但只好點了點頭道:“朝云現在確實就在刺史府!”

    劉源的目光中似是要噴出火來,一手緊緊攥住酒杯,青筋暴起,這一幕旁邊的許謹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知道為什么這件事竟然會如此嚴重,只有金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劉淵表面雖然淡然若定,但心里確實有些奇怪,劉源竟然會為了柳朝云當眾失態!

    劉源身后的一個武士上前在他耳邊輕說了幾句話,劉源這才放下酒杯,淡淡道:“本座今日累了,想要休息了,大家請回吧!”說著站了起來,也不管身后眾人目光,大步走到后面去了。

    周曹等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起身退出。

    劉淵把孟陽叫到身邊,道:“你馬上派人保護好朝云小姐,若是她有絲毫差池,本王唯你是問!”

    劉源肯定與柳朝云有著特殊的關系,劉淵最擔心的是柳朝云也和慕容清雪一樣,其實這也最有可能,兩人都是當世絕頂美女,而劉源的手段又是如此狠毒,當然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走出青陽宮,許謹等在劉淵馬車旁,道:“王爺還請醉天樓一敘!”

    劉淵知道他是想了解一下劉源為什么會如此失態,笑道:“許先生莫要擔心本王!”

    他的目光掃在了一旁上車的金隱身上,向霍烈吩咐道:“動用樓里的力量,跟上金隱,然后把他的行蹤詳細的記下來,不能遺漏!”若是柳朝云真和太子有什么關系的話,金隱把她送給自己的用心就大有可疑了。

    然后與許謹把臂言歡去了。

    劉淵剛剛回到刺史府,孟陽出來小聲道:“周曹等王爺兩個時辰了!”

    劉淵一愣,這事真是希奇,周曹只是上任時拜訪過自己一次,再就沒有登過刺史府的大門,太子剛到揚州,他就深夜拜訪,難道是受到了太子的指派!

    不管怎么樣,也該見見這位老先生。

    周曹看到劉淵回來,急忙起身道:“王爺,下官恭候多時了!”

    劉淵笑道:“周老辛苦了,深夜至此,莫非有事!”現在已經過了子時,由于與許謹在醉天樓玩樂了一回,所以才回來,沒有想到這六十所歲的老長史還等在這里,他對周曹並沒有什么偏見,這個人確實有學識,尤擅文章,整體嚴謹,用詞老練,只不過是太子府的人,所以才有隔閡,但畢竟不如杜簡那般面目可憎。

    “下官確實有事請教王爺!”周曹隨著劉淵坐了下來,神情嚴肅,道:“下官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失去鋒芒稜角,有人贊這是老練豁達,人有卻說這是沉于世故,但是不管如何,下官畢竟還是個讀書人,還知道聖人之道,今天突有所感,想來與王爺一談!”

    劉淵有些摸不到頭腦,周曹好象並不是太子指派來的,忙道:“周老客氣,周老為官多年,清廉嚴謹,為民謀福,這是眾目所見!”

    周曹道:“話雖如此,不過下官時常思索為官為人之道,甚覺若想萬事隨心,實在很難辦到,不瞞王爺,下官這些數十年來也做過許多引以為恨的錯事!”

    劉淵越來越糊塗,此老莫非心情壓抑,想要找人談心聊天,但是自己顯然不該是個合適的對象,只好尴尬笑道:“周老言重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本王倒要學習周老高風亮節!”

    周曹這才點了點頭,臉上還是無絲毫笑容,突然道:“下官其實此次希望能夠還政給王爺!還請王爺萬勿推辭!”

    劉淵一愣,望向眼前的這個老人,難道他想把揚州政務全部交給自己?那么太子那面他如何去交代……

    周曹顫著雙手從懷里拿出一方印信,放到茶幾上,道:“下官無能,上不能對得起人君,下不能對得起揚州百姓,能夠對得起只有自己良心而已,還請王爺萬勿推辭,若王爺能為揚州百姓作些好事,為皇上分憂,下官雖死無憾了!”

    劉淵終于知道這老人確是出于一片真心,不由得心里微微感動,杜簡和周曹兩人雖然讀的都是聖賢書,但是卻仍不是一樣的人,杜簡為了自己的后生富貴丟了性命,還落了個臭名,而周曹卻願意放棄自己的后生富貴,雖然不知道周曹為什么會如此改變,但是劉淵已經信了。

    周曹見劉淵拿起了印信,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拱手道:“多謝王爺成全,下官這就告退!”

    劉淵笑道:“周老還請留步,這印信還是暫且存放在你處!”

    周曹一愣,道:“王爺……”

    “周老不要擔心,本王自有計較,印信暫時存放在周老處,本王可以至長史府處理政務!”劉淵心想不能害了這個正直的老人,繼續道:“再說本王政務不熟,還要周老請多多指教,只有如此,才是揚州之福!”

    周曹差點老淚縱橫,他從今天晚上見到太子之后,便一直在苦苦思索,總覺得自己跟和太子如此壓制福王確實有愧于心,他天性秉直,這才想出將印信交出,然后就去安置家屬,等待太子處罰,哪知福王竟然能夠顧及到他處境,做此處理,當然感激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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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怒火中燒(上)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劉淵和柳朝云還擁被而眠,霍烈在門外報道:“青陽宮傳出話來,太子殿下召見王爺與夫人!”看來他身旁是有青陽宮的人,所以說話才會如此鄭重。

    劉淵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朝云,她面無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道:“霍烈你先下去備車,本王馬上就去!”

    太子竟然如此早就要見自己,確實奇怪,但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

    劉淵和柳朝云到了青陽宮,早有人將兩人帶到客廳,太子正在用飯,兩人只好坐下喝茶。一路上劉淵並沒有開口問柳朝云太子的事,倒使柳朝云顯得似乎有點兒局促不安,劉淵將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歎,看來她真的是與劉源相識,只不過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關系。

    一陣腳步從屏風后響起,劉源終于來了。

    他馬上將目光投到了柳朝云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和劉淵行禮,劉淵自然也沒有動身,依舊端杯喝茶,借機仔細打量兩人的反應。

    柳朝云先是低下頭去,躲開劉源的目光,然后又抬起頭來,目光直視,似乎下定了決心,劉源的目光逐漸由熱烈變為陰冷,最后又是劉淵所熟悉的那種凶光。

    劉淵輕出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不是柳朝云與劉源到底有什么肉體上的關系,因為柳朝云的處子之身給了自己,他在乎的是柳朝云對劉源的感覺如何,因為劉淵始終無法忘懷她第一次給自己時的那一絲不情願,若她心有所屬的話,那才讓劉淵感到痛苦。

    不過從兩人反應看來,柳朝云顯然對劉源並無好感。想到這里,劉淵不由的心里暗笑,男人就是如此,只要美女傾心,就算得罪了太子也在所不惜,劉淵假裝咳嗽一聲道:“大哥……”

    劉源終于轉過頭來,還是不忘狠狠瞪了劉淵一眼,道:“九弟如今意氣風發,已經成為我大漢的第一大才子,又能夠娶得朝云小姐這樣的當代佳人,真是可喜可賀,本宮回去時一定向父皇禀告此事!”

    劉淵淡淡一笑,和此人說話實在生氣不得,否則只能摔門而出,道:“那就多謝大哥,不知父皇母后身體康健否!前日我在清福寺還為父皇母后祈福,願國泰民安!”親王收一個歌妓為妾,雖然不甚合乎禮道,但並不違反皇室規矩,且歷史上已經有多位親王干過此事,劉源就算告狀,武帝也不會責怪自己。

    劉源哼了一聲道:“父皇和母后身體康健的很,父皇還惦記九弟被刺之事,讓本宮問候你!”

    劉淵心道這件事你還有有臉說出來,尤其是想到珠兒的死,此恨焉能不報,語氣轉冷道:“請大哥替我給父皇母后請安,揚州路途遙遠,不能為他們盡孝,劉淵只望能在揚州替父皇分憂!”

    兩人只說了幾句話,便再無言語可說。太子劉源並不是圓滑的人,以他的這種性格,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偏偏他就是未來的天子,許謹說的有道理,一想到這樣的人以后會是皇帝,便覺得心中不安。

    劉淵也覺得實在無趣,看來劉源早早把自己叫來,只是為了看一眼柳朝云,于是起身告辭道:“揚州府內還有一些政事處理,本王先告辭了,此去淮南路途遙遠,太子殿下還請保重!”他也改了稱呼,與此人稱兄道弟實在不快。

    柳朝云也跟著站了起來,微微颔首行禮。

    劉源突然道:“柳小姐歌技聞名天下,本宮早就想聆聽芳音,福王若有政事處理,可先去吧!”

    不僅劉淵愣在當場,柳朝云也愣住了,劉源說出此話令人大感意外,要知道柳朝云現在的身份是王妃,也是劉源的弟妹,他竟然還敢要留下給自己的彈唱,若非劉源確實是色迷心竅,便是根本沒有把劉淵當成自己的弟弟。

    這等有違倫理之事他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不恥,此人真是一個怪胎。

    劉淵臉色劇變,沒有想到劉源會如此霸道,冷喝道:“大哥,朝云留在這里甚是不便,告辭了!”事已到此,和這個人再無話說。

    柳朝云斂身道:“臣妾告辭!”

    她這句臣妾才將劉源從夢中驚醒過來,看著劉淵帶著柳朝云大步走了出去,眼中充滿怒火。

    荊無計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望著劉淵的背影,道:“殿下,方才!”

    劉源一把將茶杯掃在地上,喝道:“好一個福王,連本宮看上的女人的都敢搶,荊先生你馬上派殺手把他殺了,將朝云給搶本宮回來!”

    荊無計忙道:“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劉源怒火中燒,喝道:“有何不可,本宮便是未來的皇上,本宮看上的女人,天下哪個男人敢和我搶,別說一個福王,就是一千一萬個福王也給殺了!”說著便怒把周圍的桌椅全部推倒,又是踩上幾腳。

    荊無計心里暗歎,卻也知道這位太子就是這個樣子,二十多年若非自己不斷教導,恐怕以他的性子早就被武帝廢了。

    劉源終于發洩完了,站到一邊喘著粗氣。

    荊無計看他清醒許多,這才道:“殿下要的女人別人當然不敢搶,柳朝云雖然絕色,不過已經被劉淵破了身,殿下就算把她搶回來,難道還能忍受不潔的女人為殿下侍侯枕席?”他深知劉源有酷愛處女的心理,當然首先要點明這一點。

    劉源點了點頭,柳朝云他在京城就曾見過,像這樣的女人當然見過之后就想馬上占為己有,哪知柳朝云卻嚴詞拒絕了自己,並在平王的幫助偷偷離開京城,當時雖然大恨,但是后來因事無暇分心,將這事也就忘了,這次來到揚州,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位才貌雙全的絕世美女,哪知她竟然已經成為仇敵的小妾,這下才是震怒。

    荊無計見他怒氣平緩下來,道:“除掉福王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只是若福王這個時候死了,皇上怎么會不懷疑到殿下身上,這件事還可稍緩,待日后除掉福王,柳朝云自然也不會讓她輕易求死,也要讓她知道背叛殿下的下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殿下,昨夜我已經在揚州為你找了幾個處子,現在正在宮里,殿下不如……”

    劉源站了起來,眼中露出欲火,點了點頭道:“還是荊先生想的周到,不知道揚州的處女與京城有何不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怒火中燒(下)
    劉淵將目光望向窗外的柳朝云摟到懷里,輕聲道:“朝云,你在想些什么?”柳朝云眼神中的落寞劉淵是看的出來的,他看不出來的是柳朝云到底和劉源是什么關系!

    柳朝云將頭靠在劉淵肩頭,柔聲道:“王爺,休了朝云吧!”

    劉淵嚇了一跳,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的雙眼,這雙眼睛似是帶著淚花,道:“朝云,你這是……”

    柳朝云輕歎了一口氣,道:“王爺對我的深情,朝云怎么會不知道,只是若因為我而得罪了太子殿下,使王爺遭受劫難的話,那朝云就是罪大惡極了,朝云還不想做一個害夫的女人!”她輕輕低下頭去,劉淵心里沒來由的一痛,笑道:“朝云多想了,太子還不敢拿本王如何!”

    柳朝云抬起頭來,眼中已經有兩行淚掉了下來,這副樣子就是神仙也難以招架,劉淵忙道:“朝云千萬勿為此事掛心,你若心屬本王的話,就別擔心其它,若是連自己钟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這個王爺我也不做了!”

    不管為了慕容清雪還是為了柳朝云,甚至為了自己,太子劉源始終是自己的心頭大患。

    柳朝云這才點了點頭,靠在了劉淵的懷中,劉淵本想問問她怎么會和太子拉上關系,不過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實在不忍,只好作罷。

    當日晌午,孟陽過來通報太子已經暗中離開了青陽宮,直奔淮南,劉淵心里舒了一口氣,雖然這件事肯定未了,不過至少也可以延遲一下,他還不想在眾人面前與太子公然破裂。

    柳朝云還在臥室休息,一直沉默不語,劉淵倒沒有了辦法。

    太子剛走周曹就興沖沖地趕來,身后跟著一個清秀的白衣書生,捧著一大叠折子,周曹笑道:“這位是我的掌書記,姓王名峻,秀才出身,現在揚州政務大都由他整理,下官昨夜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在刺史府處理政務較好,所以把他帶了過來!”

    王峻面目清秀,生就一對讓女人也羨慕的鳳眼,看起來書生之氣頗重,不過鼻梁高聳,又顯得堅定無比,一看便知是精明干練之人,劉淵知道周曹年歲已高,精力有限,政務肯定全部托付給這個年輕人處理,王峻能夠有條不紊,定是能手,笑道:“既然周老定要如此,那就將右書房整理出來,讓這位王先生處理公事!”

    王峻忙行禮道:“多謝王爺!”在下人的帶領下急忙往書房行去,過了片刻才回到客廳。

    早已經有人奉上茶來,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談些政事。

    周曹道:“王爺明見,揚州乃是舊朝故都,中原文化中心之地,一國之興,若只論武功,自然失之偏頗,文化十分興盛也是一項,自古道江南產才子,不過現在的境況倒並不理想!”

    劉淵產生興趣,道:“周老可否說的詳細一點兒!”

    周曹向王峻示意一下,王峻馬上道:“禀告王爺,我朝科舉分常科和制科,常科每年舉行,制科則由皇上下诏才能舉行,所以以常科為主,每年各州縣都要向尚書省提供鄉貢生員,參加進士科的考試,不過我揚州實在寒酸,竟然每年只有一人中試,有時甚至落空!”

    劉淵一愣,人人都說江南文采風流,而又以揚州為最,自己這些日子見的大多也是談吐不俗之人,才俊之士並不少,為什么在科舉這方面卻是如此寒酸,對此他並不了解,笑道:“本王不解,江南年輕才俊並不在少數,因何卻中不了這進士科!”

    周曹笑道:“並非不能中這進士科,實不願也,江南確實多才俊之士,但大部分都是望族中人,貧寒之士卻少之又少!”

    劉淵點頭,這是必然,望族家教極為嚴格,族中子弟一般都是飽讀詩書,貧寒之士想要讀書倒很艱難,只是就算如此這些望族的才俊中也該有幾人中試,譬如與自己熟悉的風烈永,文采風流,熟讀史書,若說連個進士都中不到,實在有違常理!

    周曹看出他心中疑惑,道:“事情關鍵就在此處,望族中雖然人才輩出,但是這些人卻都不願意參加朝廷考試,也不願出來作官。”

    劉淵這才明白,原來如此,不過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這些大族本身就錯綜復雜,勢力龐大,也並無一人在朝任官,加上本身的傲氣,自然不肯與那些貧寒之士當朝競爭,若是贏了還好說話,若是輸了,臉可以說是丟盡,想到此處,劉淵心里暗笑,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點。

    王峻接著道:“周老所說正是問題關鍵!揚州雖有中原最大的白露書院,其中足有二千人,但卻只收二百名非望族的學生,而且這些學生也是良莠不齊,大多是商家子弟,加上書院對這些學生不甚管教,所以才會造成如此局面,朝廷已經多次責罰本州,前任刺史大人就是因此離任的!”

    劉淵點了點頭。

    王峻和周曹對視一眼,似是在觀察劉淵的反應。

    劉淵忽然恍然大悟,挺起腰來,仔細地將周曹和王峻打量一番,兩人擺明是來給自己下個圈套,所以才會一唱一和,笑道:“周老定不會出這樣的主意,看來王先生難辭其疚,想叫本王做些什么,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一定照辦!”

    周曹見劉淵明白過來,哈哈大笑,王峻雖然滿臉通紅,但還欣喜異常道:“下官和周老商量,此事唯有王爺才能辦成!”

    劉淵心里突然生起一絲感動,王峻和周曹都是真正關心政務民生的人,從中流露出來的感情也分外動人,再想想京城里的勾心斗角,來到揚州之后,他首次感覺到自己能為別人做點兒事,最重要的是這事還是件好事!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揚州大治(下)
    劉淵正在與田柔在客廳喝茶,談論珠兒曾經留下來的香片,兩人不由感歎一番,王峻突然來到,神色緊張道:“王爺,揚州府出了大事!”

    王峻雖然年紀頗輕,但是很有大將之風,劉淵知道他平時做事不動聲色,這回倒是神情緊張,看來確實是出了大事,忙道:“坐下說話!”田柔早就和王峻熟識,忙給他端來清茶。

    王峻顯然是趕的太急,呼吸急促,喝了一口茶才平復下來,道:“禀告王爺,四大望族之一的金家昨晚被盜,失竊了幾件家傳之寶,家主金隱今天已經找到揚州府,聲名若是揚州府不能限期破案,他就要直接告到京城,唉,這該如何是好!”

    劉淵想起金隱氣急敗壞的樣子,淡淡道:“金家本是當地望族,被盜這種事也能發生?據本王所知,他們手中掌握的勢力恐怕並不在揚州府之下,王峻你手下的那些捕快,未必比金家的護院更強吧!”

    王峻點頭道:“這也正是下官頭疼的地方,以金家的勢力之強都有人能夠偷進去,盜走了寶物,據說還傷了金家的幾位高手,我們揚州府想要抓這些盜匪可就困難了!”

    劉淵點了點頭,四大望族的底細他都知道,雖然並沒有像前朝一般設置府兵,不過這些大族內部都召集了許多好手作為護院,勢力確實不小,金隱這次看來是無法可想才會逼迫揚州府,其他自己也該知道,這只是無濟于事,除非確實驚動了京城,調集來大批捕快,但這又是不可能的事,于是道:“王峻你有什么想法!”

    王峻道:“目前惟有動用全部人員去偵破此案,至于能否破案就要聽天由命了,金家朝中也有靠山,若是上報上去的話,恐怕對我們非常不利。”

    劉淵笑道:“這個倒是不怕,金隱那邊本王會和他談談,不如這樣,你把揚州捕快全部交給霍烈率領,破案的事就交給他吧!”

    王峻露出疑惑的神情,不過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劉淵找到金隱,金隱臉色已經十分難看,顯然這次失竊對他打擊頗大,忙道:“王爺還請恕罪,其實金某只是一時氣憤不過,這才找到揚州府,唉,這次失竊的都是我金家的家傳寶貝,有幾件甚至是先祖留下來的東西,金某情願用銀子把這些東西都買回來,也不願意他們落入別人的手里,那怕幾倍的價錢也行,這個大膽盜賊倒是非常識貨!”

    劉淵一愣道:“這個盜賊?家主莫非指盜賊只有一人!”

    金隱歎氣道:“說出來王爺也許不信,我金家的防衛雖然比不上其他望族,但是卻也並非輕易可以出入,盜賊確實只有一人,而且還是從我家正門裝成僕人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到了后院盜走寶物時被護院的武師發現,這才動起手來,誰知道此人輕易就傷了四名武師,帶著寶物逍遙離去!”

    劉淵心里暗笑,雖然曾經懷疑此人將柳朝云送給自己的動機,但是美人在抱,倒也對他有點兒感激,這次看來他真是栽了大的跟頭,否則斷然不會如此頹然,安慰道:“家主不用擔心,揚州府的捕快已經全部出動,定要將此人捉拿歸案!”

    金隱目光望向劉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最好,不瞞王爺,金某已經動用了各種關系,懸賞百萬金銀,只要把這些東西找回來就行,至于那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智慧非常,變化莫測,倒並不想得罪他!”

    劉淵能夠明白他的心情,顯然是對揚州府的捕快沒有一點兒信心,但是不知道驚魄樓有沒有這個能耐拿住此人,不過他自己對這個人也有了點兒好奇心,不僅武功了得,而且能大模大樣地走進金府,然后拿了寶貝揚長而去,確實智慧非常,若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

    告別金隱之后,劉淵又到了揚州府,王峻依舊愁眉不展,和周曹兩人顯然是非常擔心。

    到了晚上,霍烈急匆匆地進來禀告道:“禀告王爺,嫌犯找到了!”

    劉淵一愣,本來以為還需要幾天時間才會有所結果,哪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發現了嫌犯的蹤跡,但忙道:“詳細說來!”

    霍烈道:“驚魄樓這次在揚州出動了四十多位好手,本來以為嫌犯定會攜寶而逃,所以大部分人都派往各條路上追蹤,卻毫無消息,只不過卻突然在‘賞梅樓’上遇到一個年輕人,此人背著一個極為醒目的包袱,來到賞梅樓之后,一邊喝酒一邊把包裹中的寶貝拿出來向妓女炫耀,據我們查證,此人所拿出的寶物,正是金府之物!”

    劉淵心想這名盜賊倒也真是膽大,偷了金家的東西,不僅不躲避起來或是逃走,竟然還到煙花之地炫耀,難道真是有恃無恐!忙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霍烈道:“我們的人已經將驚魄樓層層包圍起來,就算他武功高強也無法脫身。”

    劉淵站起身來,道:“馬上把王峻帶到賞梅樓去,本王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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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賞梅之戰(上)
    賞梅樓孤立聳立在湖旁,四周並無建築,劉淵心里越來越不明白這盜賊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跑到這看似絕境的賞梅樓來,要知道只要將周圍全部圍住,架上強弓,就算神仙也未必能逃得出去,而且揚州府的水兵最是出色,將湖面封鎖,除非此人水里功夫也是同樣出色,否則的話,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王峻匆匆趕來,身后跟著大批揚州兵士,忙道:“王爺,盜賊確實就在樓中么!”

    霍烈道:“確實如此,現在還在樓中喝酒,而且好象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王峻咬了咬牙,顯然忍住興奮,本來以為這案很難破掉,哪想到竟然會如此容易,吩咐手下都尉,悄悄將賞梅樓又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劉淵看著可笑,王峻這次如此緊張全是被金隱威脅來的。

    看到一切就緒,劉淵心想自己也該上去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了,他心里確實好奇,道:“王峻你在此守侯,本王和霍烈上樓見識一下這位大盜到底是何模樣!”

    王峻忙道:“萬萬不可,這大盜凶殘無比,而且武功奇高,若是挾持住王爺的話,下官可就萬死難辭其疚了!”他神情激動,劉淵看得出來,金家的東西雖然丟了,大不了也就是追究他王峻辦事不利,若是自己這個福王稍有差池的話,罪名可就大了。

    劉淵笑道:“王峻不用擔心,有霍烈相陪應該沒有問題,你只要守住此地,千萬不要讓人跑了!”說著不再和他糾纏,帶著霍烈便往樓上行去。

    樓上的妓女早就看到樓下已經排滿了官兵,嚇得不趕動彈,只有一人還坐在那里不停把酒倒進嘴里。

    劉淵走到那人對面坐下,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輕,不過三十,面目略黑,眼睛細長,不似江南人士,倒像北朝人,不過身材卻是微瘦、挺直,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握住酒杯的一只修長的手,這只手恐怕是他身上最特殊的地方,手指修長的好象並不真實,但是卻非常靈巧有力。

    那人只往劉淵身上掃了一眼,便自顧自樂,似乎早知道劉淵是誰了。

    劉淵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先生一人喝酒又有什么趣味,讓在下陪先生一杯!”說罷將酒一飲而盡。

    那人細長的雙眼含著笑意,道:“好豪氣,這位先生難道不怕酒里有毒?”

    劉淵笑道:“在下六識異于常人,酒中是否有毒一看一聞便知,再說如此好酒若是被人下毒,也真是暴殄天物!”

    那人連說了幾個好字,自己也喝了一杯,伸手指著桌上的一盤菜道:“這尾西湖醋魚,乃是在下從杭州特地帶來,可謂日夜兼程,又是在下親自下廚烹制,先生若不嫌棄,倒可以品嘗一下,那雙筷子乃是象牙所指,所以先生並不用擔心菜中有毒。”

    劉淵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確實非尋常可比,奇道:“在下也在杭州吃過此魚,據聞乃是最為出名的江南廚子所做,先生的手藝與他各勝擅場,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他說的倒不是假話,這人的廚藝確實高明,恐怕就連那位聞名的江南廚子也未必會高過于他。

    那人微微一笑,顯然對劉淵的稱贊非常滿意,又指著另外一盤菜道:“這是在下在蜀中所學,先生不妨品嘗一下!”劉淵對他大感好奇,又在他的指點下一一品嘗,幾乎將中原菜系全部品嘗一遍,若是這些菜真是此人親手所做的話,那么這個人也實在太過博學了。

    劉淵終于放下筷子感歎道:“在下曾經奢望可以嘗遍天下美食,沒有想到竟然在先生這里得嘗心願!”

    那人淡淡道:“嘗遍天下美食,這是何等宏願,恐怕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夠得嘗心願,要知道天下菜式錯綜復雜,並非簡單的幾道菜就可以代表的了的,除非親自遍游各地,揀稍有特色的拿來品嘗,尚不敢自言精通天下美食!在下曾經游歷十數年,也只是稍窺門徑而已。”

    劉淵心中大感驚異,此人談吐不俗,顯然是高雅之士,與江洋大盜絲毫不相干,笑道:“先生如此謙虛,恐怕天下多有汗顏之人了!”

    那人突然展顏一笑,道:“聽說江南才俊之士層出不窮,在下倒是有副對聯,不知道先生是否有興趣一對!”

    劉淵心里越來越感覺到此事十分蹊跷,這人像是對著自己來的,而且又好象認識自己,但是卻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見過他了,道:“先生請說!”

    那人望了望窗外,道:“明猶是也,漢猶是也,怎分南北!”(注)

    劉淵心中一動,此人將明、漢分列其中,又點出“怎分南北”,確實大有深意,里面蘊涵著統一南北的意思,這等看法根本不該出自一個江洋大盜之口,難道此人有其他的身份?或者只是有志于統一中原的志士。

    大唐盛世確實讓許多中原人心生仰慕之情,在劉淵接觸過的大部分江南名士中,都有這種意圖統一南北的意願,此人未必就不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這種表達方式顯得稍微奇怪了點兒。

    這副對聯倒並不難對,劉淵想了想答道:“民而言之,國而言之,何妨東西!”統一南北確實是一部分慷慨激昂之士的志向,但是對百姓和國家來說,戰爭只會帶來災難,倒是不如東西平靜。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身拱手道:“沒有想到先生竟然只圖安樂享受,渾然不知天下大勢乃是一統!”

    霍烈為提防他突然動手,站到劉淵身側,右手按上了劍柄。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賞梅之戰(下)
    劉淵也起身笑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人力可以挽回,先生恐怕是醉了!”這個人絕對不是什么江洋大盜,而是一志于一統天下的人,而且劉淵也隱約的感覺到了他並非是南朝人,說不定還是北朝明人,想必明人中擁有此志的人的不在少數,而且此人智慧非常,若是回到明國去,恐怕並非池中之物,劉淵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絲殺機,知道這人的明人身份之后,自然地想到這點,他雖然對漢庭並沒有什么好感,但是卻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人回到明國去。

    那人被劉淵的這兩句話猛的驚了一下,眼中異芒突閃,道:“先生胡說八道,既然是大勢所趨,未嘗就不能在我輩手中完成!”

    劉淵看出他心中的震動,大概此人堅信一定能夠在此時完成一統的大業,卻被自己簡單單的兩句話驚醒,心生疑惑,所以才會如此反問,已經顯得底氣不足,淡淡道:“一統確實是大勢所趨,但並非會來的如此之早,以現在大明和大漢的實力,恐怕二十年內都不會有大的變動。”

    那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無稽之言!先生名不副實,讓在下很是失望,請恕在下不再奉陪!”

    看來他果然認識自己,劉淵冷冷道:“先生還走的了么!”他已經下定決心,此人絕對不可以放走。

    霍烈镗的一聲拔出劍來,護在劉淵身前。

    那人突然拎起桌上的包袱,往霍烈擲來,身形卻往窗外飛去,劉淵倒並不擔心他從窗外逃出,因為外面尚有數百兵士守侯,還有驚魄樓的高手,就算此人的武功再厲害也難免被擒,不過劉淵擔心金隱的這些傳家之寶,方才他已經觀察了一下,確實都放在這個包裹里面,忙喝道:“霍烈接住包裹!”

    霍烈長劍一收,急忙用手接住了包裹,就在此事,劉淵突然聽到一陣茲茲的細小聲音從包裹中傳來,霍烈也同時聽到,知道不好,兩人急忙退后,哪知還是晚了一步,一陣炸裂之聲從包裹中傳了出來,然后便是慢天的迷霧,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法子,劉淵連霍烈也看不到,而且這種迷霧中似乎還有其他物質,劉淵吸了幾口,竟然喊不出話來。

    劉淵心中駭然,不知道這迷霧中還有什么毒藥,忙坐下調息,哪知這時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道:“霍烈,趕快帶著包裹離開此處,那大盜跑不掉的!”

    劉淵大驚失色,這聲音分明就是自己的,可是自己明明坐在這里,根本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那么這聲音定是有人模仿自己,想到這里劉淵突然心中恍然,竟然忘了那人是易容高手,那人脫身的計劃他也明白了,就是想裝成自己的模樣走出去,只可惜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而在這迷霧之中,霍烈也不知到了哪里去了。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有人喝道:“大盜還在樓上,快給本王拿下!”劉淵的心情可想而知,那人喊話時倒是底氣十足,劉淵分聲辯物,往門前移去,可惜這樓層極大,若想找到出路並不容易。

    底下人轟然答應一聲,接著就是數聲呐喊,門被撞開,眾多兵士紛紛湧了進來。

    劉淵苦笑不得,這人說話的聲音與自己一模一樣,難怪眾人被騙,可惜自己卻是束手無策,只能等他離開。

    外面的呐喊聲顯然都要沖上樓的兵士們所發,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大盜正在他們面前大搖大擺的走過。

    這時迷霧漸漸散去,劉淵終于看到霍烈靠在門口,也在調息,那人方才喊他顯然只是為了不使樓下眾人生疑,霍烈看到劉淵現在眼前,臉上露出愕然的神情,用手指著劉淵,卻說不出話來。

    劉淵除了苦笑還能做什么,幾百人都被一個人耍了,此人確實非常厲害,一想到他大搖大擺地從人群中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大聲下令來捉拿大盜,就覺得心中實在不快,若不是嗓子實在難過,真想大喊幾聲洩憤。

    這時樓上的門終于被撞開,看到劉淵和霍烈站在這里,幾個兵士全都愣住,王峻分開眾人走了上來,驚道:“王爺,這是……”

    他反應倒也迅速,馬上知道被人騙了,急忙指揮兵士再去搜捕,那個假劉淵早已經無影無蹤,逃的不知去向。

    唯一的收獲是金隱的家傳之寶倒並沒有損壞。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上)
    劉淵回到府中后越想此事越是哭笑不得,倒有些佩服這人,此人確實是難得之人才,竟然能夠想到這條脫身之計,在數百名揚州士兵的注目中潇灑離去。

    不過劉淵更擔心的是此人對一統中原的決心。

    大明與大漢已經在長江相持了將近百年,這百年中不乏英明神武之士,也曾有過數次渡江成功的例子,但最后都以失敗告終,不過大明卻越來越感覺到勝利指日可待,原因便是漢國民風實在偏于柔弱,不若大明彪悍善戰,明將曾經數次放言,只要大明騎兵踏過長江,大漢就會全線瓦解,劉淵相信這是真的,大漢雖然地處終于富饒之地,不過卻以文立國,雖然武將輩出,但卻並不如大明對一統中原那么意念強烈,再說中原民眾早就厭倦了戰爭煙火,並不如大明的民眾日日希望南下占領富饒之地,這種意識上的差距導致兩國對戰爭的態度不一,已經是很明顯的。

    若非大漢不乏有志之士的話,恐怕大明的鐵騎早就蹂躏中原了。

    像許謹、慕容清雪、秦王這些有志于一統江山的人在大漢卻如鳳毛麟角,譬如太子劉源,在他看來,爭奪到帝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假象。而且劉淵接觸到京城權貴們全是如此看法,稍微有些強烈意念的人又大多是激進之輩,要不然就是好大喜功,試圖在武事上賺得權力。

    劉淵雖然對漢庭並無太多的感情,但是卻也不希望大明有朝一日縱橫中原,所以才會對這位身份神秘的大盜格外關注。

    既然此人願意陪自己玩下去,那就玩下去也是無妨。

    若他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的話,恐怕還要驚異莫名。

    劉淵先是根據自己的記憶,畫出此人的畫像,然后找來畫師臨摹,將此人的畫像張貼于揚州城各處,使整個揚州人馬上都知道有這樣一位被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此人在賞梅樓上與劉淵談論天下大事的時肯定是真實面貌,而且他又不是一個身份平常的大盜,所以劉淵將他的畫像帖滿全城,肯定會使他心生憤怒,甚至于铤而走險。

    這當然只是其一。

    劉淵又秘密的把許謹、李衡、風延超找了過來,然后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明,三大世家的家主馬上應承,劉淵之所以沒有找到金隱配合,原因是自己一直擔心他有點兒北朝人的傾向,另外則是金進剛剛被盜,倒不需要他的配合。

    安排妥當之后,劉淵便將自己易成那人的樣子,拎上個包裹,大搖大擺地揚州城里招搖,然后讓王峻率領揚州兵士在醉陽樓把自己圍住,然后進行了一場頗為神似的激戰之后,逃之夭夭。

    江洋大盜的名聲在揚州城更加響亮。

    劉淵堅信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易容術並不在他之下,所以那人也絕對不會想到假扮他的人是自己,而這個計策為的就是刺激他的虛榮心,除非此人確實是籍籍無名,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名聲,否則的話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怨只怨他虛榮心太重,竟然在見自己的時候露出真容。

    第二天許謹便按照劉淵的安排,到處宣揚許府失竊,丟失了許多傳家之寶,而作案的嫌犯便與金家同為一人,整個揚州城一片轟動,大歎這大盜的手段高明,接下來就是風家李家紛紛出面宣布自己的家里也遭到盜竊,嫌犯同為一人。

    而劉淵扮成的大盜還不時出現在揚州的街頭巷尾,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還是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最后是醉紅樓等幾家青樓,更是向揚州府報案說自己轄下的幾個姑娘被那大盜奸淫,這下更是引起揚州府的更大轟動,原本百姓還認為這大盜是劫富濟貧的義士,卻原來是個淫賊,馬上罵聲不斷,帖在揚州城中的畫像也被撕掉亂踩一通。

    劉淵知道那人馬上就要出現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將他捉住,此人確實變幻莫測,若是此次還讓他跑掉的話,恐怕再想捉到他就難了。

    他終于想出了一條妙計,此人倒有個不太好的習慣。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下)
    劉淵走進了天香樓,要了一壺老酒,只是簡單的幾個小菜,目光卻掃視著跟著自己走進來的幾個人。

    當先一人是一位老者,顫巍巍地坐到了自己的身后,第二位是一個年輕書生,手里拿把折扇,一邊走路一邊似乎還在吟詩,坐到靠窗的位置,從窗邊欣賞湖光山色,另外一人則是一個中年镖師,將一個黃布包袱扔在桌子上,在坐的人中他的嗓門最大,顯得粗俗無禮。

    劉淵實在看不出這幾個人中到底有沒有那個明人,只不過他有一種感覺,那個明人一定就在這三人之中。

    劉淵的感覺甚至比他的六識更為靈敏,常常能夠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更能不動聲色的就感覺到對方望向自己的目光,這三人雖然都看了自己一眼,但是卻似乎都並不動聲色,更別說露出任何破綻了。

    劉淵無奈之下只好喝酒吃菜,不過這里的菜做的倒是相當不錯,美味可口。

    改成中年大漢模樣的霍烈和孟陽也走了進來,坐到一邊,點菜大嚼起來。

    劉淵心里突然一動,想起那明人是個遍嘗天下珍肴的高手,不由得往那三人桌上看去,馬上心中了然,那中年镖師自然不用說了,正在不顧一切的大嚼,而那書生也頗為自得的品嘗佳肴,只有那位老者卻只顧著低頭喝酒,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

    劉淵心中大喜,那明人肯定也沒有想到自己以這個為線索看破了他的身份,忙向霍烈和孟陽打出手勢,孟陽會意,起身叫道:“老子去看看廚房是否還有好酒!”

    聽到好酒,那老者眼睛亮了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微笑的動作,劉淵還是看在眼里,定是他無疑了。

    過不片時,孟陽從廚房里興沖沖的拿出一壺酒來,酒一經開啟,馬上芳香飄散,定是好酒無疑,和霍烈兩人馬上對飲起來。

    那老者並無動靜,顯然不敢輕舉妄動,倒是镖師叫起來道:“小二,你這既然有好酒,也給老子拿一壺來!”那書生瞥了這邊一眼,好象是不想趕這個風頭,並未說話。

    劉淵心里暗笑,上次在賞梅樓里就看得出來此人嗜酒如命,對菜肴倒是非常挑剔,所以才會故意把他引到酒樓里面,不過看來只要自己還坐在這里,他斷然不會也跟著要酒,這樣來說,此人定力倒是非同一般,想到這里,劉淵站了起來,將銀子留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就在他走下樓梯時,那老者再也忍受不住這美酒滋味,放棄了繼續跟蹤劉淵的念頭,馬上道:“小二,也給老朽拿壺好酒來!”

    劉淵並未走遠,他已經安排孟陽在酒中下了迷藥,只要那人要酒,小二就會端上摻有迷藥的酒,這種迷藥從許謹處得來,無色無味,不易察覺,此人既然如此愛酒,當然最容易中招。

    果然過了不足一柱香的時間,孟陽終于探出頭來,道:“王爺,成了!”

    劉淵此時已經改回原來的樣子,心中大喜,忙趕到樓上,見那老者果然趴在桌上,似是昏迷不醒,霍烈站在他身旁,伸后按住他的背心,劉淵大步走到近前,一把撕掉了老者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正是那狂妄明人,看著這張人皮面具,這才知道此人的易容術為什么會如此厲害迅速,原來早已經做好了人皮面具,比之自己只好藥物易容更加容易一些,只不知道他的聲音為什么會學的如此之像,這倒是自己不如他的地方。

    那镖師已經嚇的呆了,緊緊抱住了那個黃布包袱,顯然是把劉淵三人當成搶劫的了,只是那書生雖然驚嚇不少,卻還是安坐如常,目光平靜地望了過來。

    劉淵上次被這人戲弄一回,這次終于將他捉住,心中異常興奮,此人可以說是自己遇到的最大敵手,道:“你們將他綁住,帶回給王峻審問!”這話剛一說出口,劉淵心里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此人確實是當世奇才,而且又負有一統中原的大志,若是被他逃回大明的話,大漢國恐怕就要遭殃,這個險自己斷然不能冒。交給王峻審問,大不了也只判他個秋后問斬,以此人的智慧,一個小小的揚州牢房恐怕未必能夠關的住他,為免夜長夢多,還不如……

    劉淵還是首次對一個人生起這樣的殺機,尤其是一想到那日在賞梅樓上的談話,那種的危險的感覺重新泛上心頭,這種想法就更加堅定,想到這里,將歐陽景送給自己防身的短劍拿了出來,短劍靠近那明人的胸口,霍烈和孟陽倒也愣了,不知道劉淵為什么會想下手殺掉這個人,但是卻並未阻止。

    望著這個人的臉,劉淵心里的危險感覺越來越盛,短劍又近了幾分,幾乎馬上就要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卻突然停了下來,最后終于放下短劍,自己還是下不了這個殺手,歎氣道:“把他帶走吧!”

    霍烈和孟陽疑惑地望著劉淵,劉淵方才的表情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兩人從未見過的緊張表情,劉淵一直平靜從容,竟然會親自下手要結果這人的性命,兩人實在搞不清楚,不過看到劉淵最后放棄,還是忙押著那人往樓下走去。

    劉淵身上像是失去了力氣,那種危險的感覺反倒是越來越盛,自己從來沒有試過遇到一個人時會出現這種狀態,就算在杭州遇到那個殘缺的相師時也只是心中狂跳,還遠遠沒有湧起這么強大的殺機來。

    霍烈和孟陽剛剛走到門口,異變徒生。

    突然一聲爆炸聲響起,劉淵大叫不好,身子已經退了數步,迷霧頓時又將全落籠罩其中,若非劉淵躲的夠快,恐怕又要中毒而說不出話來,不過霍烈和孟陽卻沒有這么好運,爆炸正從那明人的身上響起,兩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飛掠過來,手中的犯人已經不見了,兩人再想出手,已經看不到絲毫人影。

    劉淵反應迅速,飛身撞破窗戶,落到樓下,但見一道白影抱著那明人,往湖邊飛掠,劉淵大叫冤枉,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那明人還有幫手,而那白影正是坐在窗邊的白衣書生,現在再無它法,只能拼命趕上,不過那書生顯然早有准備,來到湖邊,輕飄飄地落到一艘小船上,小船馬上如箭一般地射入湖中,劉淵只能在岸邊徒呼奈何。

    那書生站在船上恭恭敬敬地向劉淵行了一個北朝軍中禮,朗聲道:“大明相王梁桂鵬座下骠騎將軍白無痕代相王向福王殿下問好!”

    劉淵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船,相王實在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心里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殺死大明相王的最好機會,這恐怕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大一件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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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3 22:40:1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秦王劉浙(上)
    從揚州至竟陵的官道已經被軍隊稽重壓得面目全非,馬車走起來異常費力。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一年中最熱的日子,一行馬車緩緩駛過官道,這時車中露出一個人,道:“霍烈,到前林的林蔭處休息一下,兩位夫人也累了!”

    前面帶路的霍烈忙安排下去,這才跑回到馬車旁邊道:“王爺,我們倒可以在前的三家集休息一個晚上,明日晌午就可以到達竟陵了。”

    他口中所說的王爺自然就是劉淵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已經連續趕了兩天的路,田柔練過武功,身子倒是無所謂,柳朝云卻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幾夜顛簸之后,眼見已經失去了精神。

    方詠也趕了上來,道:“王爺,珠兒姑娘的骨灰就放在我這里吧,田姑娘拿著也是辛苦!”劉淵望了望一旁沉默不語的田柔,珠兒死后她就一直保存著珠兒的骨灰,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身邊,方詠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惜以田柔的性格斷然不會同意,于是道:“方先生就不用費心了,若是柔兒累了,我和朝云都可以幫她!”方詠看了田柔一眼,歎了口氣,退了下去。

    嘉成四年六月十七日,劉淵接了聖旨,因邊關軍情危急,調揚州刺史福王劉淵就任河南刺史,判竟陵都督事,在品級上雖是上升,其實劉淵心里明白,太子想把自己往風口上推,想讓自己做第二個秦王,竟陵與漢口並為兩大要塞,一直都為淮南軍所駐守,秦王統一都督,這次其實是將淮南軍一分為二,削弱了秦王的軍權,而把一部分軍權放到了自己這個福王的手上。

    太子此招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既削弱了秦王的軍權,把不懂軍事的劉淵放到了最前線,現在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只要劉淵稍有敗事,就可以一貶到底,而且還成功的離間了秦王和劉淵的關系,竟陵和漢口唇齒相依,秦王在整體上可以很好把握戰事,進行兵源調配,現在多了一個都督竟陵軍事的劉淵,事情相對就麻煩起來。

    劉淵雖然看明白了太子的用心,也知道給太子出這樣主意的只有荊無計一個人,但是卻弄不明白武帝何以會答應這個安排,武帝並不是昏庸的皇帝,年輕時也曾多次馳騁沙場,秦王就是接他的班,太子這樣安排會明顯削弱邊關的防御,若是大明乘隙而入的話,那可就后悔莫及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其實還是有很多事劉淵想不明白的,平王對這件事的解釋是在太子的大力贊揚聲中,武帝才會任命劉淵擔此重任,劉淵不僅啞然失笑,想起太子在武帝面前大力贊揚自己,真是有夠可笑。

    不管如何他也必須尊旨而行,此去竟陵是必須的了。劉淵一路上突然感覺到了,自己雖然現在是意氣風發,無論到任何地方都能夠嶄露頭角,但是卻無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在太子手里,這一點雖然足以讓他沮喪,不過目前卻也只能如此。

    劉淵出行那日,揚州百姓幾乎全部湧上街頭,帶頭的便是許謹、李衡等人,王峻也一改文弱書生的形象,與劉淵在揚州城門連干三碗揚州米酒,與其說王峻與揚州百姓對劉淵感激不盡,倒不如說劉淵對王峻和揚州百姓感激不盡,若不是他們,自己恐怕永遠不知道作官其實並不僅僅是勾心斗角,做人也其實並不僅僅是算盡聰明。

    馮景等白露書院的千人學子也紛紛趕來為劉淵送行,劉淵感歎莫名,心里暖意無邊,若不是在霍烈和孟陽的催促下,這場壯闊的送行還不知要演到什么時候。

    最后許謹等人還送出十里以外,他們心里清楚,劉淵在揚州的日子到此結束,至于日后還是否會有見面機會,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起在揚州的這幾個月,劉淵除了感歎應該還會體會到點兒什么。

    休息了一晚之后,柳朝云的身子稍微好了一點兒,而且越往北天氣也就涼爽不少,到了次日上午,劉淵終于到竟陵城,竟陵飽經風霜,規模雖然不大,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背靠長江而立,只要敵軍登岸,首當其沖的就是這座城池。

    竟陵長史崔群早就帶領文官武將恭候在城外,急忙把劉淵迎入城中,安置下來之后,也是大擺酒宴給福王洗塵,劉淵還是首次來到軍中,見這里的諸多文官武將與京城中的官員大大不同,每人臉上都帶有風塵之色,想是目睹戰場撕殺所來。

    柳朝云的出席成了宴會中最大亮點,而她更是不惜下席為眾人彈唱了一曲,更使的氣氛非常融洽,劉淵大歎此女就算嫁人也是魅力不減,恐怕天下男人都會羨慕自己的艷福。

    嘉成四年七月,劉淵正式在竟陵就任河南刺史,河南下轄竟陵、武陵等州,卻以竟陵最為重要,劉淵深知自己責任重大,不過他勤勉好學,又加上曾經熟讀兵書戰略,很快就能了解兵事,諸多武將中雖然開始並不服氣,甚至有人還會故意刁難,不過見識過劉淵幾次的厲害,便乖乖聽命,劉淵自然也願意與這些豪杰之士真心結交,其中雖然未必就沒有太子的人,但是比之杜簡等人,則是勝上不知多少籌了。

    太子恐怕沒有想到劉淵在這里過的竟然會如此舒服。

    這一日劉淵正在城上與偏將軍顧彥林觀察軍事,霍烈跑上城牆道:“王爺,秦王殿下來了!”

    劉淵一驚,大喜道:“秦王何在!”

    霍烈忙道:“秦王在客廳候茶,兩位夫人正在陪他,夫人讓小人來尋王爺!”

    劉淵心里不知為什么會泛起一陣感動,若不是秦王,自己說不定早就死在杜簡手里,而且還為金隱送給自己這么大的一個人情,這次終于可以見到他了。

    看著劉淵匆忙走下城樓,顧彥林倒是露出一絲微笑,這位年少王爺聰明絕頂,軍中一致認為他將成為秦王之下最為出色的大將,只不過擔心這位王爺會與秦王不合,那樣可就不是他們這些軍人之幸了,不過從劉淵的表情上來看,這點倒是他們這些將領多慮了。

    眼前這個福王雖然年輕俊秀,更像一位風度翩翩的書生,但是卻也是熱情,真誠,堅定的一位奇男子,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與秦王相提並論。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秦王劉浙(下)
    劉淵走進客廳,馬上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端坐在那里,身旁站著的武將正是多日不見的龍城,而柳朝云和田柔正陪在旁邊,劉淵料想到這就是秦王了,急忙上前一步,道:“九弟見過二哥!”

    他並沒有以王爺之禮來拜見秦王,已經顯示出了他內心對這位多次幫助自己的二哥並無隔閡。

    秦王面色黝黑,卻是滿臉的威嚴,而嘴角那絲近乎冷笑的表情將這種威嚴勾勒的淋漓盡致,不過當他微微一笑時,卻似乎又變成了一個溫厚的長者,站起身來,仔細將劉淵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道:“九弟確實長大了,二哥上次見到你你還只是一個二歲嬰兒!”

    劉淵這才知道原來劉淵並沒有見過現在的自己,那么為什么肯幫助自己?真是有點兒疑惑,笑道:“二哥鎮守邊關多年,自然沒有見過!”

    田柔在旁道:“秦王殿下還送了禮物給我和朝云姐姐!”

    秦王笑道:“兩位都是弟妹,以后大可不必如此客氣,叫我二哥便可。”兩人顯然也沒有想到秦王會如此相與,與那位傳言已久的軍中戰神扯不上絲毫關系。

    這時崔群趕到,趕忙給秦王見禮。劉淵這才知道崔群曾經是秦王座下軍師,后來因功受賞,被生為從三品的文官,他卻不願離開秦王,便討了個竟陵刺史來做,兩人感情頗深,此次見面更加欣喜非常。

    田柔和柳朝云知道眾人要論軍事,急忙離開。

    秦王道:“我此來竟陵其實是有軍務在身,漢口、竟陵唇齒相依,乃我大漢邊關重地,若不能聯系緊密的話,恐怕將會出現偏差,到時悔之晚矣!”

    崔群與龍城同時將目光投向劉淵身上,劉淵受命都督竟陵軍事,現在竟陵軍可以說是劉淵的屬下,一切決定都由劉淵來下,秦王這次到來的目的也正在此,竟陵淮南兩軍如何才能聯系緊密,共同抗敵才是關鍵。原來統一在秦王的轄制下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現在被太子橫插了一刀,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劉淵心里明白,他原來就想找到秦王說明,雖然朝廷有令下來,但是自己根本不通軍事,根本無法掌控如此重要的邊關重地,所以想讓秦王同時管轄兩軍,便如昔時一樣,他這個都督只是個擺設罷了,不過看到龍城和崔群,他心里倒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想了想道:“二哥所言極是,我剛到竟陵,對軍中之事並不熟悉,幸好這些時日與眾多將領一一探討,這才略知大概,但是還是覺得守住竟陵並無把握,不知二哥可否支援九弟一下!”

    秦王一愣道:“九弟不妨說明!”

    劉淵道:“其實我只想向二哥討一個人,此人與我也是熟識,若是此人能夠來到竟陵的話,我相信此城將會牢不可破!”

    秦王有點兒明白了,目光掃到了龍城身上,笑道:“九弟莫非想要龍城在竟陵帶兵!”

    劉淵急忙點頭道:“正是如此,還請二哥成全!”

    龍城心里倒也是泛起不小的波瀾,雖然知道劉淵情深意重,與自己頗為投緣,但是一想到要離開秦王,心里倒也並不好受,只是也不想拒絕這位如此看重自己的福王,一時心情卻是復雜起來。

    崔群則微笑地看著秦王,看他會如何答復,只有他知道秦王對龍城這員小將是多么愛護,為了栽培他可算是費了不少苦心。

    秦王終于點了點頭道:“既然九弟相求,那么龍城你就留在竟陵吧!九弟你還有什么要求!”

    劉淵心下感動,秦王確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若非如此,軍中將領也不會對他如此愛戴,能夠如此毫不吝啬地將自己親信大將送給別人,恐怕也只有秦王這樣的人才能做的出來。想到這里,劉淵站起身來,向秦王行了一禮道:“多謝二哥成全,我還有一個要求!”

    這回龍城和崔群全都露出愕然的神色,沒有想到劉淵竟然還是貪得無厭的人。

    只有秦王依然露出笑容道:“九弟不妨說出來,看看二哥能不能幫你!”

    劉淵笑道:“我的這個要求就是希望二哥能夠為龍城將軍求封為從四品的武將一職!”

    秦王目光中充滿疑惑,道:“那是大將軍才有的品級,龍城雖然戰功赫赫,但是朝廷未必能夠如此提升!”

    龍城忙道:“末將並不需要更高的品級!”

    劉淵笑了笑,心道你沒有更高的品級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帶兵,無法帶兵就無法真正使淮南軍與竟陵軍成為一體,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望著秦王道:“二哥可以從秦王府的置官中為龍城將軍謀求此職,應該問題不大!”秦王和太子劉源都被受命置府,就是擁有自己的府將,所以將龍城提高品級也並不什么難事。

    秦王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那此事我也答應了,龍城還不謝謝福王給你謀求官職,這些年來你跟著我倒是吃了許多苦!”

    龍城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爺想要折殺末將!”

    秦王歎了口氣道:“起來吧,這確實是我的想法,九弟正好提醒了我,這些年來我們只顧著沙場殺敵,守衛邊關,將一切置之度外,我就從未想過為你們這些人求個一官半職,除非皇上下旨冊封,唉,這是我的失誤!”龍城忙道:“能夠跟隨王爺征戰沙場,乃是末將平生所願,怎會介意這些虛名!”

    劉淵看了心里感動,越是見識這些軍中將領,就越是想起那些京城權貴們的所作所為,真是天地之別,幸好自己脫出牢籠,否則的話說不定也會同流合污。

    秦王將目光又望行劉淵,笑道:“九弟還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辦到,一律答應!”

    劉淵笑道:“再無要求了!”

    他突然嚴肅下來,道:“龍城聽令!”

    龍城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他的部下,有道是軍令如山,急忙行禮。

    劉淵道:“現在本帥將竟陵守軍三萬歸將軍節制,將軍自行都督事!”此令一發,就等于將整個竟陵城的一半人馬全部交給了龍城,龍城馬上愣在當場。

    秦王臉上露出一絲贊賞的笑容,終于明白了劉淵的想法,若是劉淵直接將大軍交由秦王來指揮,自然會授人以柄,太子肯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但是現在劉淵把軍隊交由龍城節制卻是大大不同,軍權雖然在龍城手里,但是劉淵畢竟還是都督,加上龍城本身就是大將之職,自然讓人無話可說,這是為秦王避嫌的做法,也使得減少了很多麻煩。

    看到龍城還是站在那里,崔群笑道:“龍城還不接令!”

    龍城這才將令牌接了過來,他也明白了劉淵的想法,這樣一來,其實他還是歸于秦王指揮,只不過名義上卻有所區別,而且又能自己親自帶兵,心里當然高興。

    劉淵又拿出一支令箭道:“這支令箭就給崔長史了,本帥命你為聯絡官,負責與淮南軍的聯絡之職!”

    崔群欣喜接令,這樣一來,他就能自由往來于竟陵與漢口之間,也能時常見到秦王了,這真是他平生所願,沒有想到這么容易就實現了。

    劉淵如此安排確實讓秦王大感意外,這個清瘦的皇弟竟然變得如此成熟,能夠顧及到各個方面,這一點確實非常難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頭(上)
    落日下的竟陵城全部被籠罩在一層光輝之中,劉淵和秦王攜手踏上城樓,秦王目光中顯然是充滿深情的,望向面滾滾而去的長江,無數船只橫貫江邊,遍布的密密麻麻,劉淵能夠感受到此刻心里沒有來由就升起的一陣荒涼,又可以說成是壯麗。

    戰場總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一種想要馳騁的沖動。

    秦王明天就要趕回漢口去,這次來到竟陵確實是因為擔心戰事,也是為了想見見這個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弟弟,所以他倒並沒有去軍中查看,而是一直呆在劉淵身邊,那種真摯的兄弟之情,確實讓劉淵感動莫名,沒有想到秦王竟然是這樣的人。

    夕陽漸漸落下了。

    劉淵的目光卻投在秦王的身上,他的身體無比挺直,如箭一般的似乎要直刺空中,這種力量上的清晰感覺使得劉淵越來越佩服放棄一切權勢爭斗而鎮守邊關十數年的二哥,也許在大漢軍人的心里,他才該是真正的戰神,也是真正的“皇帝”。

    想到這里,劉淵倒有些能夠了解他為什么發誓永不回京城,也斷然退出與太子的爭權奪利了,這個人實在是充滿了豐富的感情,不僅是對兄弟姐妹如此,對平常人也是如此,對江山社稷更是如此,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感情,所以他才成為秦王吧!

    劉淵還是首次如此佩服一個人。

    秦王終于將目光收了回來,笑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這兩句詩是九弟作的吧,有時我站在這里看著長江,確實能夠體會到這種感覺,九弟你不愧是我大漢的奇才,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

    劉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若是生起想把自己不是這個朝代的人這個事實說給一個人聽的念頭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眼前的秦王,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說出來肯定無人可信,只好淡淡一笑,並未回答。

    兩人站在城頭足足有半個時辰,秦王終于首先轉身往城下走去,道:“大哥前日來犒軍時,我與他談及九弟的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劉淵忙道:“二哥盡管說!”太子犒師時在淮南停留了三天,不知這兩位關系復雜的兄弟都會談些什么。

    秦王緩緩道:“太子也有他自己的苦處,有時我也能體會到他的苦處,不管哪個朝代,當上太子的人幾個又有好下場的,九弟你熟讀史書,也應該知道,唐朝死的最多的皇子就是太子,大哥他擔心也是必然的,若是被我們這些人中任何一個人取代了他,他也只有死了,所以當年雖然有一些事情逼我離開京城,但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實在不想看到兄弟自相殘殺。”

    劉淵一愣,無論如何他要和自己說的竟然是這些。

    秦王見他沒有反應,道:“大哥現在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過的並不好,三弟也是一樣,他也多次寫來書信向我訴苦,我們畢竟還是親生的兄弟,尚且不能互相關照幫助,還想治理好一個國家,確實令人擔心!”秦王望著劉淵,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是劉淵看得出來,這些話是他心里真實的想法,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寬容的人,或者說是迂腐的人。

    秦王收回了目光,繼續道:“大哥這次犒軍時,我也和他談了九弟的事,尤其是上次杜簡的所作所為,大哥一口否定是他安排的,但是我卻知道這肯定是他做的,此事已經了了,我不想言及其他,只是希望九弟能夠稍微體諒一下他的心情!”

    劉淵苦笑地搖了搖頭,他實在無話可說,秦王所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他顯然不知道或者說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競爭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自己能夠體諒太子的心情,但是他登基后還會放過自己么?

    看到秦王期待的目光,劉淵歎了一口氣道:“二哥說的有理,我會考慮的!”他實在無法答應秦王任何事,尤其是關于太子劉源的事。

    不僅是為了珠兒,或者是慕容清雪,還是柳朝云,就僅僅是為了自己,太子這個敵人是必須擊敗的。

    秦王大概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地拍了拍劉淵的肩膀,道:“我們回去吧,九弟是人中龍鳳,比二哥更能明白一些道理,方才的話就算二哥沒有說過!”

    ※※※

    劉淵回到府中,柳朝云忙過來為他更衣,劉淵心里卻一直想著方才秦王所說的話,若是別人說這些話,他肯定馬上會說那人迂腐陳舊,但是他能夠感受到秦王說這些話時的感情,越是如此他越會覺得秦王這個人真是值得敬佩,只是憑這一點兒,恐怕世上的人大半都要汗顏。

    只可惜自己卻不能照他的意思去做,因為那樣無疑是自尋死路。

    柳朝云看出他一直在苦思,伸手替他松弛肩頭,道:“王爺已經累了,要不要朝云侍浴!”

    劉淵這才轉過神來,身旁有如此佳人,偏偏卻視而不見,真是暴殄天物,忙笑道:“那本王又可以享受溫柔滋味了!”這些日子柳朝云的身子十分不好,劉淵並未與她同房,今日她主動提出來,看來是已經大好了,只不過田柔那小丫頭,今夜恐怕要孤獨一晚了。

    劉淵雖然心里也生起過兩女同時逍遙的念頭,不過覺得這個念頭太過龌龊,又怕被田柔罵為淫賊,連提都不敢提。

    柳朝云露出一個足以可以迷死人的微笑,然后輕輕靠在了劉淵身上,獻出香吻。

    次日清晨,劉淵帶著田柔和柳朝云為秦王送行,當然還有崔群,龍城卻去巡城去了。行至城外,秦王跨上戰馬,道:“九弟就此一別。”然后催馬遠去。

    劉淵點了點頭,目送著秦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不知為什么有些失落。

    這時崔群走上前來道:“禀告王爺,水軍偏將張清芳求見!”

    劉淵收拾心情,道:“府上再談吧!”

    水軍都督受各刺史管轄,在長江上作用十分重大,自己要是不能夠使秦王安心,做好每一件事的話,也實在太對不起這位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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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頭(下)
    柳朝云和田柔坐在車中,劉淵卻和崔群騎馬而行,眾人慢慢行入竟陵城中,劉淵正想詢問崔群一些軍事,突聽到前方有些喧鬧的聲音傳來,劉淵一愣道:“霍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霍烈答應一聲,將缰繩交給身旁的兵士,按劍往喧鬧處走去,剛走了幾步,突然一聲尖利的響聲在劉淵背后響起。

    劉淵大吃一驚,因為他認這種聲音,當日在揚州城中時就是先傳來這種聲音,珠兒才會香消玉隕,這是動魂殺手射出的弩箭響聲。

    劉淵心叫大事不好,動魂竟然有人來到竟陵,驚魄樓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救柳朝云和田柔,身子在馬背上一彈,頓時彈到了空中,手中短劍已經拔出,果然見一顆大箭如閃電般的射至,目標取的是自己座下的戰馬,幸虧自己此次已經有了經驗,短劍揮出,那大箭頓時斷為兩截,掉落在地。

    崔群雖然不會武功,不過多年的戎馬生涯,反應非常靈敏,身手倒也是頗為矯健,從馬上一躍而下,喝道:“有刺客,保護王爺!”數名兵士同時撲向劉淵,當然首先要保護這位王爺。

    這時另一聲弦響又在劉淵的前面響起,正撲上來的兩個兵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便被大箭從背心穿過,一起釘在了地上,臨死前只發出一聲慘呼。

    孟陽早已經拉住車轅,護在馬車背后,而劉淵則站在車前,一想起當日珠兒被無聲無息的射殺,兩人誰都不敢怠慢。

    又是連續兩聲輕響,四只長箭分別從四個方向射向馬車,顯然他們也看出劉淵想要保護車中人的想法,雖然射殺的目標是劉淵,不過卻還是先將目標定在馬車上,意圖非常明顯,只要劉淵稍一松懈,他們那種無聲無息的長箭就有機可乘。

    劉淵快速擊落兩只長箭,不由得震的雙手發麻,但是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那真正的致命一擊還沒有到來,他凝住心神,極力捕捉周圍一絲一毫的變化,這時一種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劉淵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手一劍,只聽喀嚓一聲輕響,一只短箭終被擊落,劉淵的目光掃過,一個身影迅速消失在旁邊的店鋪中,原來這只箭並非毫無聲響,而是距離極近所發出,當日射死珠兒的那一箭也定然是如此。

    這群殺手們配合的天衣無縫,上次替自己死的是珠兒,這次若不是小心謹慎,說不定也回斃命在這竟陵城里。

    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間發生,霍烈這才回到劉淵身旁,在崔群的指揮下,竟陵兵士紛紛往四周包圍過去,呐喊聲不絕如縷。

    劉淵終于松了一口氣,車里的柳朝云和田柔安好無恙,而且眾人都已經反應過來,形成防護,刺客肯定一定逃遁,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整條手臂已經漸漸麻木,這幾只箭的威力實在太過巨大了。

    霍烈低聲道:“樓里的兄弟已經出動,想必這些人並不那么容易逃走,這回肯定可以抓到人!”

    劉淵點了點頭,道:“趕快護送兩位夫人回府,本王要和崔長史一起商議如何處理,另外派人將龍將軍請到長史府中!”霍烈忙受命而去,劉淵和崔群相視一笑,但是這只是苦笑,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兵士的屍體,這些殺手實在太過神秘莫測,若不是劉淵反應夠快,感覺驚人的話,恐怕躺在地上的人中也有劉淵一個。

    長史府里,除了劉淵、崔群之外,龍城也急忙趕到。

    龍城早已經聽過事情詳細經過,站起來道:“必須馬上封鎖全城,竟陵不大,只要認真搜索,肯定會找到蛛絲馬跡!”

    崔群道:“城門已經封鎖,殺手是跑不掉的,不過想要搜到他們也是困難,竟陵雖然不大,但也有萬戶以上,並非如此簡單。”

    劉淵淡淡道:“這件事由本王來處理,兩位不用插手,只需要將城門封鎖,不放任何人進出就行,今天晚上本王便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說到此處他咬了咬牙,珠兒的仇一定要報,這些人一個都逃不過。

    龍城和崔群相視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劉淵露出這樣可怕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也升起了一絲寒意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網打盡(上)
    楊家鐵鋪是竟陵城中最老的一家鐵鋪,鐵鋪的主人楊闖已經五十多歲,為人厚道,做事認真,打鐵從來不計較分毫,而且臉上一直帶著笑容,所以竟陵雖然是邊關重地,有些混亂,楊家鐵鋪還是生意興隆,全都願意照顧他的生意。

    一天的喧鬧聲終于落了下去,楊闖將打鐵的家什收拾一下,往后院走去,那里是他的住處,與鐵鋪只離了不到十步的距離,要走過一條窄窄的弄堂,非常方便。

    今天竟陵軍已經來搜查過三次,這些兵士都曾經在楊闖這里收拾過兵器,所以楊闖都認識他們,打聽一下,這才知道有刺客當街刺殺刺史大人,不過並沒有成功,刺客逃走后又被封鎖在了竟陵城里,長史大人下的令,全城搜索。楊闖聽到這些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變化,依舊還是打著自己的鐵,但是直到他把一塊鐵打的變形了,這才知道自己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確實如此,想平靜下來畢竟十分困難,這種買賣並不是誰都能夠做的。

    楊闖走過弄堂,來到自己的住處,他無親無故,單身一人,先是推開屋子的門,然后就回頭四處觀望了一下,他的動作突然間變的十分靈敏,眼神也變的凌厲,最后確信周圍並沒有人這才走了進去,然后將門死死關上,走到屋子角落的一塊板子上,然后輕輕地敲了幾下,道:“楊闖來了!”

    那板子微微動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條縫來,楊闖用力將板子掀開,露出一個一人寬的洞,他慢慢探身下去,洞里還燃著一盞油燈,里面六個人,一個個面目嚴肅,雙手抱在胸前,像是僵屍一般坐在那里,只有一位老者看到楊闖將板子又重新合上,開口問道:“外面如何了!”

    楊闖看到這幾個人心里就有些惴惴,那是一種恐懼,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手下不知有多少條人命,忙道:“全城戒嚴了,官兵來搜查了幾次,你們也是知道的!”

    “廢話少說!”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低喝了一聲,道:“什么時候能打開城門!”

    楊闖嚇了一跳,忙道:“這很難說,據說是長史大人親自下的命令,你們知道……”

    “再說廢話我就殺了你!”那個中年男人惡狠狠地陰聲道,楊闖不敢去看他的目光,急忙住了嘴。

    那老者淡淡道:“你出去吧,只要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們,另外食物也要趕快送來,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該知道后果吧!”

    楊闖點了點頭,他知道那會是什么后果,在他決定做這件事前就已經知道,不過若他選擇的話,他倒想趕快離開這里,聽了老者的這句話,如遭大赦,急忙往上爬去,這幾人實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他們的眼神,他可不願意在這里多呆片刻。

    楊闖終于爬到屋子里,剛想把板子放好,卻覺得脖子上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了上來,他膽子本來並不小,但是還是嚇了一大跳,那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閃著寒光,令他感到恐懼的是這人怎么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來到自己的背后!

    一個蒙著面的人湊了上面,向他示意一下,楊闖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匕首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卻不敢輕舉妄動,急忙松開了拿著板子的手,另外一個蒙面人將一個根竹管伸了進去,輕輕將一些輕煙吹了進去。

    楊闖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渾身已經出了冷汗,但是那匕首壓在自己的脖子上越來越緊,恐怕自己要是妄動的話,連一聲都發不出就會被割斷喉嚨。

    四個蒙面人同時出現在板子周圍,目光緊緊盯住這塊能夠開啟的木版。

    過了片刻只聽洞下有一人驚呼道:“大哥,這是什么味道!不好,這是迷香,有埋伏!”接著便是數聲大叫,底下的人顯然知道中招,當先就有一人往上沖了起來,木板寸寸斷裂,哪知他的身子剛剛沖了一半,身上已經同時中了四腳,骨折之聲馬上響了起來,身子軟軟地又掉落在地上。

    這又引起一陣混亂,那老者和中年男人對望一眼,誰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恐懼,他們知道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落入敵人的手里,否則的話,那將會是比死更加悲慘萬倍的事,老者抬起手掌,中年男人也是如此,兩人同時往自己腦門拍去。

    一雙手恰到時機的握住了他們的手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想死還不是那么容易,驚魄樓還想請兩位過去坐坐!”

    老者但覺得手腕根本無法移動分毫,嘴角微微一動,方想吐出藏在嘴里的毒丸,哪知這個蒙面人像是看透了一切,一下點中了他嘴上的穴道,老者渾身一麻,想要自盡也不能,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驚魄樓,原來如此……”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網打盡(下)
    一聲輕響,在黑暗中終于現出了一絲光芒,門被打開了,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人首先走了進來,他的身體高瘦,但是步伐卻相當有力,一見便是有著深厚武功底子的人,他身后的跟著兩個人,這兩人都是中年,面目威嚴,身材魁梧,手背上青筋暴起,太陽穴也微微鼓氣,一看就是高手。

    一盞油燈被放在了前面的小幾上,白衣書生在幾前坐了下來,平靜從容的目光望向了面前已經被綁的緊緊的老者,那目光里有的只是堅定,毫不退縮的堅定。

    老者見到眼前這個人,他認識這個人,心里像是堵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就是在京城盛行一時的驚魄樓的首腦,他也沒有想一直在組織首腦眼中只是一個破落但運氣極好的小王爺,竟然擁有這么強大的一股勢力,若這個人就是驚魄樓的真正主人的話,老者知道自己的組織其實已經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輕視對手的錯誤,要不是如此,自己也不會被綁在這里而絲毫不能動彈了。

    驚魄樓在京城雖然興盛過一段時間,但是並未引起組織的足夠重視,還以為是一群江湖人士為了賺錢而建的,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這個驚魄落本來就是為了動魂而生的。

    劉淵打量眼前的這個老者,根據霍烈調查來的資料,這個人應該就是負責上次在揚州刺殺自己的主腦,也就是他害死了珠兒,對這一點兒劉淵心里倒並沒有湧起很深刻的仇恨,他知道這個人只是一個執行者罷了,他更想知道的是這個人的背后到底是誰。

    “讓他能夠說話吧!”劉淵淡淡吩咐,霍烈馬上走了過來,拿掉老者嘴里的東西,卻突然在老者嘴上的穴道上按了一下,這是防止他咬舌自盡的方法,這些殺手組織的成員最喜歡自盡,雖然藏在嘴里的毒丸已經取走,不過劉淵也不會讓他死的如此輕松。

    還有許多事需要從他們的嘴里知道。

    劉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端木先生也是燕趙豪杰之士,本王並不想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這一點你想必能夠明白,就不用多說了,其實本王也知道你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你的家人,這一點本王也能夠明白,不怕告訴你,驚魄樓的人現在已經在范陽找到了你的兩個兒子,想必你不想讓兩個兒子為別人償命,本王也不想!”他知道端木岫的心理,也不想和他過于廢話。

    端木岫臉上卻絲毫沒有表情,淡淡道:“我知道福王殿下不會做這種事!”

    “連本王都不敢確定!”劉淵嘴角的冷笑並未退去,道:“本王並不是個好人,而且也不是個懂得道義的人,其實在你們射死了本王的女人時,我就已經決定一旦找到你們,首先要對付的就是你們的家人,這一點既然你不相信的話,那本王只好告辭了!”

    劉淵站了起來,目光中寒光一現,霍烈拿起油燈,手中現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橫在了端木岫的脖子上。

    端木岫終于知道了劉淵的決心,抬起頭道:“福王想要知道什么!”

    劉淵點了點頭,道:“端木先生是個聰明的人,這一點很好,既然你如此聰明,當然也該知道本王想要知道什么?”

    端木岫低聲道:“有些事在下死也不會說的!”

    劉淵冷笑道:“端木先生勿要以為本王是在和你談江湖規矩,其實先生應該知道,今日你是必死無疑,不管說還是不說,都是一樣!”

    停頓一下,劉淵繼續道:“先生既然已經是必死之人,也該毫無顧忌,否則的話遭殃的是你的兒子,其實先生也明白,你死之后,不管本王動不動你的家人,別人都不會放過他們!”

    端木岫低下頭去,顯然是內心掙扎之極,他知道組織的手段,他在竟陵出事,其實已經一切都已經完了。

    劉淵知道他已經頗為意動,道:“夜長夢多,本王不想再浪費時間,先生自己決定吧!”

    端木岫終于抬起頭來,比起組織,這個福王倒顯得更加可靠些,道:“在下願說!”

    劉淵松了一口氣,他確實已經將端木岫的兒子扣住,怕的只是他不吐露實情,現在倒是省事,道:“先生不枉本王贊你一回聰明,霍烈留下來將他說的話記錄下來,至于端木先生的兒子,孟陽可以傳下話去,將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端木岫心里首次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升起了巨大的恐懼,或者說是敬佩,最主要的是他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度,他知道憑借自己的勢力是斗不過這個人的,長出了一口氣道:“在下應該謝謝福王殿下!”

    劉淵淡淡一笑,道:“本王畢竟還不是能夠將事做絕的人,除非真有人無聊到逼我這么做,你死后你的兒子會看到你的屍體,而且我會把他們送到北朝去!”

    說完這些話,劉淵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這個牢房的空氣實在是太污濁了,使人整個心都顯得相當沉重,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城牆上,心里卻默默念著:“珠兒,本王不會忘記為你復仇的!”

    這時龍城走上前來道:“王爺,那位杜冷也已經屈服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動魂這個組織手段太過殘忍,而這些成員們又多是亡命之徒,只要掌握了他們的弱點,可以說忠誠兩字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死期必至的時候,更會如此。

    龍城望著劉淵,低聲道:“王爺准備怎么處置這件事!”

    劉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些人一定要將他們掃除干淨,就算為了珠兒報仇,道:“將軍未曾忘了珠兒被殺時吧!”

    龍城明白了,劉淵此時眼中的恨意都是為了珠兒,沒有想到劉淵竟然會深情如此,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可怕,劉淵與秦王不同,秦王是光明正大的,坦坦蕩蕩的,劉淵卻是能夠用盡各種手段,不會顧惜小節而去達到自己目標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上)
    劉淵隨手翻看端木岫等幾人的口供,不禁對這個組織的嚴密性大感興趣,端木岫在組織中其實已經算是一名地位不低的首領,但是他只知道向他分派任務的是一個珠寶商人,甚至連這個商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憑借他的描述和那人的特點,霍烈很快就利用驚魄樓搜集的資料查出來這個珠寶商人正是京城大戶馬俊,將馬俊的資料全部擺在面前時,這才知道馬俊的出身竟然是珠寶世家,經營珠寶已經有百年的歷史,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也只有傳到了馬俊這一代才加入了動魂殺手集團,而從馬俊的生意情況來看,他實際上是欠了一屁股的債才會如此……

    一直追查到最后,終于追查到了荊無計的身上。

    劉淵早就對這位太子府中軍師級的人物充滿了興趣,荊無計的前半生幾乎就是空白,好象是平白無故的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直到他出現並輔助太子劉源坐穩太子之位,才算是暫露頭角,那么這個動魂組織到底是他自己的組織,還是在太子的支持下建立的,這點就很難查的清楚了,追查到這里已經算是露出了點兒眉目。

    原來劉淵只是以為太子是雇傭殺手來殺自己,沒有想到這些殺手本來就是太子府的人,其實自己本來早就該想到這點,太子肯定在逐漸的發展自己的勢力,不僅是明的方面,在暗的方面也是如此,要不然當時也不會不顧一切地打擊煙雨樓了。

    劉淵重新思索起太子的用意,難道他有謀反的意圖。

    這也並非是毫無可能,劉源顯然每日都要擔心失去太子的位置,而能夠保住他的位置,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武帝的支持,只要武帝不廢除他,他就能夠順利登基,另外一個方法便擁有自己龐大的勢力,使得任何人不敢觊觎這個位子,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發動政變,順理成章的奪取皇位,這兩種方法同時運用顯然最為保障。

    不過劉淵現在關心的倒不是如何扳倒太子,而是如何能夠除掉太子的這只手。

    他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和太子之間的爭端上,雖然秦王的話也有些道理,但是在任何時代,都是勝者為王。若是自己對太子抱有秦王的那種感情的話,恐怕將萬劫不復。

    霍烈早已經安排下去,驚魄樓將會全線動員,在一夜之間將整個“動魂”在各地的勢力連根拔起,劉淵將這次行動取名為“殺魂”,時間定在八月十五的當夜,時間還有一個月,准備時間應該充足。

    而且他還要奉旨回到京城給武帝劉覽請安,一想到劉源知道動魂組織冰消瓦解時的痛苦表情,劉淵嘴角就會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炎夏很快過去,初秋趕來時竟陵處在了一個最為輝煌的時間,城內遍植各處的樹木紛紛落下黃葉,而不遠處的長江也顯得略有些蕭瑟起來,便如夕陽落山時一般,算是將一年最后的壯麗盡情揮灑出來,赴向死寂。

    柳朝云終于恢復了江南名妓的風采,每日都要在府中和劉淵談論詩詞,劉淵知她天生聰慧,便將填詞的格式一一告之,然后又親自寫出幾個新的詞牌,填了幾首好詞,柳朝云欣喜無比,練習彈唱,劉淵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名士夢寐以求希望能夠聽到此女的一曲仙音,自己卻可以整天聽個飽,就覺得真是志得圓滿。

    田柔卻整日追著霍烈和龍城學習武藝,她的同樣天資秀麗,卻不知怎么會有這種愛好,劉淵也拿她沒有辦法,有時甚至還要陪她在練功室玩上幾回,田柔嬌癡時的模樣非常可愛,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

    若是此生擁此嬌妻,做一個風流王侯倒也不失為一件妙事,只可惜有人不會讓自己如此舒服下去。

    龍城認為水軍乃是抗擊北朝進攻之關鍵,通過秦王和劉淵的聯名上書,武帝決定重新建設一支水軍,交由龍城率領,劉淵也看出了這一點,北朝若想進攻南朝,只要渡過長江,便可以兵臨城下,而南朝一直處與防守位置,而且漢口與竟陵都是歷經百戰的堅城,雖然並不擔心北朝的進攻,因為只要他們拿不下這兩座城池,就沒有辦法率領騎兵繼續南下,但是這只是目前的狀況,南朝若想在兩岸有所作為的話,就必須擁有主動出擊的能力,而且早晚也一定會有,到了那時就不是北朝整日進攻南朝了,大漢的軍隊也要渡長江攻打大明的城池,只有這樣,才能改變目前的被動局面。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一支能夠控制長江的強大水軍,否則的話只是癡人說夢。

    當劉淵把這種想法向秦王說出后,秦王馬上表示同意。

    太子雖然也曾提過反對的意見,但是武帝在軍事上顯然更加信任秦王,所以水軍建設的極為迅速。

    長江對岸並無動靜,北朝一般都會選擇初春或者晚秋時發起進攻,因為南方的夏季對他們來說太過炎熱,而冬日又是很難行軍,每年如此,幾乎成為了慣例。

    劉淵也曾向秦王府中打聽北朝相王梁桂鵬這個人,但是卻幾乎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一想起這個人統一中原的決心和他的聰明才智,劉淵都會后悔當初自己那一劍為什么沒有堅決的刺下去,這個人肯定將會成為未來大漢最大的敵人。

    嘉成四年八月初,安排好竟陵的一切,由崔群代為刺史,龍城統領水陸兩軍,劉淵終于可以回京,同時也要執行他的“殺魂”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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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下)
    劉淵站在新建成的福王府面前,身后站著楊英、田柔、柳朝云和方詠,霍烈和孟陽兩人則守衛在一邊。

    福王府完全按照劉淵所畫的圖紙建成,耗資巨大,不過對于煙雨樓來說倒顯得並不浪費,外表看來這座福王府雖然並不壯觀,但是走到里面卻可以看到一片差不多有半個鏡湖大的落玉湖,湖旁樓閣林立,錯落有致,恐怕一生潛心于建築的慕容強見到了也會大聲贊歎。

    劉淵目光落在田柔懷抱里的盒子上面,那里面放的是珠兒的骨灰,心里一痛,慘然一笑,道:“我們進去看看吧!”說著首先邁步走了進去,楊英緊跟在后面,多日不見,她並沒有什么變化,只是今天眼中卻始終帶著淚水,顯然想起珠兒無福享受這座劉淵特地為她建造的宅子而心生悲痛。

    田柔眼圈紅紅的,若非柳朝云在旁扶著她,說不定便會失聲痛哭。珠兒與她情同姐妹,最為傷懷的便是她了。

    劉淵目光在院子中的每一處建築上掃過,最后終于落在自己題名為“賞珠樓”的主樓上面,這個名字是自己早就想好,並讓楊英標在圖紙上的,而且還親自題了名字,“賞珠樓”,就是為了珠兒而特建的,現在珠兒的一縷芳魂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小樓,還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日夜都要思念她的一個人。

    劉淵的眼中似也有熱淚將要落下,不過在杭州時他的心情早已經平靜很多,只是睹物思人才會突然心生感慨,指了指賞珠樓道:“柔兒將珠兒放在樓上吧,那里就是本王特地為她建的!”

    田柔點了點頭,捧著盒子慢慢地走上小樓,然后終于將珠兒安頓下來。

    劉淵心里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安慰地一笑道:“方先生准備一下,從今日起本王就住在此處了,楊英你也安排一下!”

    楊英忙道:“早已經安排好了!王爺隨時都可以住進來!”

    劉淵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本王一直都沒有能夠回來京城,你一人倒是受累了,平王那邊如何了!”

    楊英目光有意無意的往柳朝云那邊掃了一下,道:“平王殿下聽說王爺你要回京,已經准備好了古玩要王爺去鑒賞呢!”她輕輕地向劉淵使了眼神,顯然並不能相信柳朝云,劉淵笑著點了點頭,自己始終也對柳朝云有點兒懷疑,不過她畢竟已經是自己的妾室,若是任何事情都瞞著她的話,倒顯得自己太過提防了,笑道:“柔兒晚上要回去探望田老爺,朝云和本王要去拜訪平王,有事的話,明日再談吧!”

    楊英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告辭,柳朝云目視她離去,目光中露出一絲驚異,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似還在打量著田柔從樓上走下來。

    她的這一絲驚異也被劉淵看在眼里,眼前這位絕頂美女肯定有一些瞞著自己的東西,但是卻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害,但是不管怎么樣,只要她不會害自己就行了。其實他也不忍心將柳朝云想到別處去。

    平王府前車水馬龍,舊地重游,劉淵倒有些落寞起來,最近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太過低沉了,不過看到不遠處平王正在和一個賓客談話,便笑著走了過去。

    平王見到劉淵帶著柳朝云到來,馬上上前道:“九弟變得更加英俊潇灑了,難怪竟然使這江南第一美女傾心于你!”然后又湊近了劉淵的耳朵,小聲道:“太子殿下兩年前就曾逼迫這位柳小姐下嫁,不過卻被她斷然拒絕,此女還算貞烈,若不是本王在其中幫了點兒小忙,恐怕九弟未必能夠享受如此艷福啊!”

    劉淵笑道:“那還多謝三哥,朝云已經將這件事和我說了,當時確實多虧三哥幫忙!”

    柳朝云這才明白兩人說些什么,抿嘴笑道:“當年大恩,朝云還沒有謝過王爺呢!”

    平王笑道:“現在想要謝本王倒也不晚,今晚來此的都是京城權貴,若是弟妹能夠為他們表演一曲,恐怕勝過本王准備任何的美酒佳肴!九弟,你不介意吧!”

    劉淵一直奇怪他為什么對美女會沒有興趣,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忙道:“當然不會介意,對朝云而言,歌藝乃是她一生的成就所在,若是本王連這點兒都不允許她去做,那恐怕要留下萬世罵名了!”這是劉淵心里真實的想法,柳朝云就像是為了歌唱而生的一樣,以她的天賦和悟性,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能夠和她相媲美的人了,說不定她將成為歷史上一位著名的歌藝大師,流芳千古,自己怎么會以俗世的看法來禁锢她的天賦!

    不過他的這種想法太過先進,在男權為主的時代足以驚世駭俗,柳朝云雖然是歌妓出身,但是既然嫁入豪門,那就必須安分做一個貴族夫人,所以平王只是望了他一眼,目光中便露出了懷疑之色,他才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大方的男人。

    但是柳朝云卻是芳心一陣感動,她從來沒有想到劉淵竟然會如此看待這件事,這件事也是她一直悶悶不樂最大的原因,嫁給劉淵以后,每日都要在深院中獨坐,再也不能站在眾人面前揮動雙手,撫上琴弦,再也不能展動歌喉,這是她最為難過的事,但是為了劉淵和自己的名聲卻又必須這樣去做,哪想到劉淵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淵能夠感受到身旁美人那發自真心的感動,輕輕地拉起她的玉手,笑道:“本王今日可要當場賦詩給朝云,讓這些權貴們羨慕到無法入睡!只希望三哥不要介意我們喧賓奪主。”

    平王也哈哈大笑,眼前的這個九弟似乎不再是一年前那個略微顯得傲氣的福王了,在他的表情中有多了幾分沉靜從容。

    這種神情他還從未在任何人的臉上見過,那種淡定就像是自信可以應付任何事情,平王心里暗歎一聲:“九弟已經變了!”
正文 第三十章 書生木讷(上)
    看到劉淵與柳朝云緩緩走入大廳,而且旁邊還有平王親自陪同,當即就有幾人站了起來給劉淵行禮,劉淵和柳朝云趕忙還禮。這些人劉淵大部分倒都認識,當日在京城是常常與他們一起在平王府上喝酒談詩,有些人卻並不認識,想是新進之輩,不過當這些人中除了平王外官職最高的右相賈敏也殷勤的站起來向自己行禮時,劉淵終于明白了現在的福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卑微到連個大臣也不放在眼里的福王了。

    宦海沉浮就是如此簡單,不由得劉淵不心升生感歎。若不是他在揚州任上做出成績,得到武帝嘉許,而現在又成為統領大軍的都督,鎮守邊關的話,恐怕這些人未必會如此殷勤。

    坐下之后,馬上開始談笑起來,由于有了劉淵的存在,氣氛更加熱烈起來。

    劉淵的目光卻將在座諸人一一掃過,這是他的習慣,只要是他見過一眼的人,大半都不會忘掉,而且也大致看出此人性格如何。

    看來這段時間以來平王又收羅了不少人才,其中幾位還頗是俊秀之士,想是今年科舉中中舉的進士,這些進士們紛紛向劉淵投來好奇的目光,劉淵那不符合年齡的淡著沉靜令這些人大為心折,而且這位又是中原盛贊的第一才子,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劉淵身旁的柳朝云能夠吸引更多的目光。

    這些人中有一個人引起了劉淵的興趣。

    這是端坐在最下首的一個年輕人,此人一身書卷氣,身材清瘦,面目有些丑陋,不過卻正氣凜然,看起來頗有性格,雖然地位最為卑微,但是當自己進來時,也只是微微行了一個禮而已,並無太多的表示,連笑都沒有展開一個,看來並不是習慣媚上的人,最主要的是此人的目光一直望在案前的酒菜上,一直沒有抬眼來注視柳朝云,這一點兒與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淵向平王微笑道:“這位先生倒是哪位!”

    平王順著劉淵的目光看過去,笑道:“此人是本次進士科的進士,名叫李納,不過人如其名,還真有些木讷,本王只是覺得他人才可得,所以才請他赴宴!”

    劉淵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平王倒並不滿意這個人,平王最愛玩耍熱鬧,這樣古板木讷的人自然會有所偏視,若不是與太子一直爭奪朝中人才,說不定根本就不會主動去接納。想到這里,劉淵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平王用人完全以個人喜好,恐怕並非是個好現象。

    這時旁邊吏部侍郎孫慶舉起杯來,道:“三日后就是中秋佳節,下官先敬兩位王爺!”旁邊的人看到他舉杯,也紛紛舉起杯來,只有李納卻只是抬頭望了一眼,並未舉杯,平王當然看在眼里,不悅道:“李納為何不舉杯!”劉淵心里一動,其實平王早就對他有所不滿,而自己方才又提了一下,平王也許誤會自己也對他頗為不滿,這簡直就是推波助瀾。

    李納趕忙起身道:“禀告王爺,在下從不飲酒,也不善飲酒!”他顯然也是有些害怕,平王畢竟是當朝一品大員,地位僅次于太子之下,若是得罪了他,恐怕宦途堪虞。

    平王冷冷道:“好一個從不飲酒!來人,將李先生的酒杯倒滿,本王親自敬先生一杯!”他說這話已經十分不悅,旁人哪個聽不出來,馬上就有僕人給李納倒滿一杯酒,李納無奈之下,只好舉起杯來,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確實非常不情願。

    劉淵大歎此人根本不會掩飾心中的想法,想要在京城混下去,其實十分艱難。

    平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來他只是在自己逼迫之下才舉杯,心里大怒,道:“本王府上的酒難道是毒藥不成!”

    李納忙道:“在下確實不是這般想法,王爺恕罪,只是在下天生不善飲酒,一杯就醉倒了,到時……”

    平王冷笑一聲,這時旁邊的賈敏打圓場道:“王爺勿要為他擾了今日的興致,來,賈某先干此杯!”他畢竟德高望重,這一杯酒下去,氣氛頓時恢復少許,大家紛紛把酒喝了,李納卻沒有喝到杯中的酒,平王坐下之后還是狠狠地瞪了李納幾眼,顯然非常不滿,而李納卻沉默不語,甚至連頭都不肯抬起來。

    劉淵將一切看在眼里,心想這個人倒是一個難得的倔脾氣,只不過不知道他的才學如何,自古才子恃才傲物,還算說的過去,若是此人連才都沒有的話,那還是趕快離開京城為妙。

    酒過三巡,平王終于又高興起來,笑道:“今日福王回京,本王甚為高興,諸位都知道福王乃是我大漢鑒寶第一高手,當日在保泰樓時真是技驚四座,這次本王又尋到了幾件古玩,不如讓福王來鑒別一下真偽!”

    劉淵心里暗笑,這位三哥不管什么時候都能夠將古玩當作第一位,確實甚是癡迷此道,忙道:“平王誇獎了,本王無論在學識還是在眼力方面哪里比得上王爺!”

    平王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看來劉淵的這個馬屁甚為受用,他其實一直自诩為鑒寶第一大家,不過卻也佩服劉淵的眼力和學識,所以才會對劉淵如此親密,笑道:“福王乃是我大漢第一才子,在座諸人哪位沒有讀過福王的詩集,本王這一點上是甘拜下風,不過這幾件古玩倒還真是新奇,讓大家看看福王的眼力如何!”他這話既替劉淵喝彩,也將劉淵的馬屁笑納了。

    旁邊附和聲馬上跟了上來,福王詩集其實是許謹等江南望族給劉淵出的,哪想到一出即風靡整個中原,文人雅士確實都讀過這本詩集,所以劉淵倒也不必自謙,這個“中原第一才子”的帽子倒也並不沉重。

    這時幾個小厮抬著一個小幾走了上來,劉淵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擺的三件古玩上,眼中一亮。
正文 第三十章 書生木讷(下)
    劉淵站起身來,來到小幾旁邊,周圍眾人也都紛紛圍了過來,都想看看平王收集的這幾件寶物,而且最令劉淵感到奇怪的是李納竟然站在了最前面,目光專注地望著這幾古玩,恐怕這個大廳里對古玩唯一不感興趣的就是坐在席上的柳朝云了。

    劉淵也不禁輕歎平王確實是神通廣大,這三件古玩確實都是難得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煙雨樓送來的,方才若是和楊英打聽一下就好了。

    最右是一把劍鞘已經生銹了的寶劍,劍並不長,比現在用的配劍要短上幾寸,劍身卻要寬上許多,整把劍看起來沉厚凝重,劍鞘上卻刻著兩個小字“閉日”,用篆體寫成,劉淵揀起幾上的絲巾,將劍提了起來,只聽一聲龍吟般的輕響傳來,一道寒芒刺入眾人眼中,這劍光確實非比尋常,竟然似乎可以傷人。

    寒芒漸漸散去,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泓如秋水般的劍身,而且劍身上還有流光轉動,像是奪取了日月的精華般的放出微光,確實達到了劍道的極致。

    劍身上並未見到任何銘文,不過在劍把手上倒有一個小小的“程”字,劉淵心下了然,這是蠻荒時的十大名劍之一的“閉日”,見它劍身的光芒確實是有閉日的能耐,以前書中把這把劍說的神乎其神,原來以為只是庸人自誇之辭,哪想到竟然真有這等鑄劍的技術。

    旁邊眾人紛紛發出贊歎的聲音,這些人當然也認出這把劍出自蠻荒時的鑄劍名家程風子。

    劉淵將一塊絲巾往空中一扔,絲巾緩緩飄落在劍身上,馬上變成兩塊,此劍確實有吹發斷刃之能。

    李納的目光中也亮了起來,道:“這應是瑤王座下三大神將之一段無邪的配劍!”

    他此言一發,立時在眾人之中產生一個不小的轟動,這柄劍雖然極為可能就是程風子的杰作閉月劍,但是李納卻能馬上說出是段無邪的配劍,不知道他究竟從何得出這樣的結論。

    惟有劉淵心里卻是微微觸動,這正是自己推測的結果,沒有想到這個木讷的青年也能看這這柄劍的來歷。

    平王對他非常不喜,不過他也不知道這柄劍究竟有何來歷,冷哼一聲道:“何以見得!”

    李納雖然木讷,不通情理,不過口才倒是極好,忙道:“據在下所知,五皇時,瑤王座下的三大神將之一惟有段無邪時常配劍,其他兩人用的都是杵,據《五皇經》記載:‘風、云兩將以杵擊獸,獸倒,無邪拔劍斬其頭,獸斃’,這便三大神將驅逐巨獸的記載,而且后面又說巨獸骨極為堅硬,刀斧不能破也,但是段無邪的劍卻能夠斬斷獸頭,可見段無邪的那把劍定是寶劍。”

    他這樣推測確實非常有道理,《五皇經》誰都讀過,但卻肯定沒有注意到段無邪到底用的什么兵器,而且這兵器到底是不是一把寶劍。

    劉淵心中暗自贊賞,李納的思路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李納又道:“還是瑤王時,段無邪曾經與鳳王座下大將鬼魄比武,當時記載道:‘無邪拔劍,劍生異光,鬼魄為所迷,尚未舉杵,頭已落下,滿座皆驚!’據在下所知,十大名劍中,只有這把閉日劍才會出鞘時光彩奪目,諸位方才定是見到了此劍出鞘時的異光,難免目為之一眩,段無邪當日定是以此劍殺了鬼魄,導致鬼魄連杵都沒有舉起來,便人頭落地,當然滿座皆驚了!”

    這回不僅眾人點頭,就連平王也不能不說他分析的有些道理,雖然稍微顯得牽強了一點兒,不過畢竟還是有理有據,要知道古玩這東西若沒有來歷故事,便失去了價值,所以平王才會找來劉淵為他賞寶。

    李納分析完此劍,默默的將目光又移到第二件古玩上面,劉淵對他這一點兒非常欣賞,能夠專心于某事,才能夠達到極點,這個年輕人雖然木讷,卻能專心于眼前之物,這一點確實難得。

    這時旁邊一人疑惑道:“李先生分析確實非常有理,不過若說此劍定是段無邪的配劍,倒顯得稍微有些牽強!”

    李納抬起頭來,望向那人,道:“確實如此,這也只是在下的推測而已!”

    劉淵笑了笑,心想該自己給他補充一下了,道:“李先生所言極有道理,這把劍確實應該是段無邪的配劍,三哥這把劍應該是從蜀國處搜集來的吧!”

    平王一愣,這把劍確實是蜀國使者貢獻給自己的禮物,卻不明白劉淵怎么會知道,忙道:“九弟真乃明人,此劍確實是蜀國所得!”

    眾人驚異的目光紛紛望向劉淵,就連李納也不能例外。

    劉淵笑道:“本王也只是猜測而已,此劍剛剛鑄成時恐怕應該被命名為風六劍,諸位應該知道程風子此人有個習慣,鑄成一把劍便將此劍的名字命為風劍,中間加上一個順序而已,這把閉日劍就是程風子所鑄的第六把劍,也是最后一把劍,鑄完此劍他就去世了,而編寫十大名劍名錄的乾坤子在程風子死后五年乃生,恐怕應該不知道此劍最初的名字!”

    李納忙道:“依王爺的意思,這把劍應是在段無邪的手中命名!”

    劉淵點頭道:“正是如此,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讀過一個珍本《參童記》,本王去歲在白露書院讀過,還手抄了一本,其中記載的便有段無邪的事,他有個小妾最為寵愛,名字就叫做閉日,段無邪為了表示對她的寵愛,便將自己的劍鞘配在她的身上,表示保護的意思,閉日又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劍鞘上,隨身攜帶,見此劍鞘如見段無邪本人,所以段無邪其實一直都用一個獸皮的劍鞘,后來段無邪和閉日雙亡之后,劍鞘和劍才終于合到一處,落到了當時蜀王的手里,乾坤子去拜訪蜀王時,看到便是現在這把劍,他以為此劍的名字便是刻在劍鞘上的‘閉日’兩字,所以才會有閉日劍這個名字,其實並不是因為此劍能夠放出寒芒的意思,而本王之所以斷定此劍應該是出自蜀國,是因為此劍應是與乾坤子在蜀國一同殉葬,數百年都無人覓到此墓,去歲才有人找了乾坤子的墓葬,取出了這把名劍!”

    眾人中大部分還是初次見識到劉淵的學識,不由得心里大為汗顏,劉淵侃侃說來,從容不迫,卻又有理有據,而平王等人早就領教過他的厲害,哈哈笑道:“果然還是九弟學識淵博!”

    李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王爺之見令人贊歎,學生受教了!”

    劉淵看出他眼中的真誠,這個年輕人確實非常不錯,只可惜今天晚上恐怕又要和平王喝酒論事,要不然與他清談也未嘗不是件樂事。

    平王幾乎是迫不及待道:“九弟快來欣賞一下這件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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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0:55:0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風月夜話(上)
    宴會終于散去,平王卻把劉淵單獨留了下來,劉淵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便讓霍烈先把柳朝云送回府中。平王似是失去了全部力氣般的長出了一口氣,帶著劉淵往建在院后的風月樓上行去,那里早就擺上了香茗和點心,有婢女奉上小爐,管家栾福也帶來了坐墊,看到栾福,劉淵心里一動,總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但是到底何處奇怪,卻又不能清晰的表達出來。

    平王推開窗戶,望向窗外的明月,歎了一口氣道:“建王死了,是大哥下的手!”

    劉淵猛的一驚,道:“三哥,你說什么!”建王乃是武帝的第十子,和自己同年,去年中秋時還見到他,非常書生氣的一個人,沒有想到今年卻突然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不過這個消息既然從平王口中告訴自己,肯定是極為機密的一件事,因為驚魄樓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當然劉淵也從未關注過這個和自己童年的兄弟。

    “建王劉湘死了,是大哥下的手!”平王又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語氣卻愈加沉重,“今年端午的時候,建王突然墜湖,溺水而亡,但是本王知道確實是大哥下的手。”

    劉淵能夠感受的他聲音中的悲涼之意,但是也知道這大部分是裝給自己看的,平王雖然並不是個貪功貪利的人,但是他身在這個風頭上,也是太子最大的威脅,他不得不結交私黨,建立自己在朝中的勢力,而自己現在就是他意圖要結交的人之一。

    秦王連太子的心情都能夠理解,那么這位平王的心情當然更好理解。

    平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九弟在揚州的事本王也略有耳聞,若不是二哥伸手援助,恐怕九弟還會死在十弟前面,大哥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以前他只是欺壓我們兄弟,本王還能容忍他,誰知道他現在竟然真的敢動手殺掉自己的兄弟,真是禽獸不如!”

    劉淵心里再也不起波瀾,太子和自己的仇恨恐怕無法說清楚,但是他卻不想被平王利用。

    平王放下茶杯,雙目望了過來,道:“三哥知道九弟的想法,大哥畢竟還是大哥,而且還是我大漢未來的皇上,我們雖然是兄弟,但也是臣子,現在本王擔心的是大哥登基之后,是否還會記得我們曾是兄弟,不過這個擔心已經沒有用了,十弟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劉淵淡淡道:“大哥這件事做的確實過分,父皇難道沒有責罰他!”

    平王道:“父皇當時氣的病倒三日,最后還是拿大哥沒有辦法,父皇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被稱為大漢戰神的父皇了,他現在想著只是如何順利的將皇位傳給大哥,若非本王極力阻止,父皇早就想讓大哥監國,也許現在的皇上已經是大哥了!”

    劉淵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心里卻有些不舒服,不願意和他結成統一戰線來對付太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許是對平王並無多少信心吧,若是秦王勸說自己來扳倒太子的話,說不定自己馬上就會答應,可是秦王卻並不會做這件事。

    平王顯然是對劉淵的反應有些奇怪,在他眼里,這個九弟應該是一個直爽痛快的人,但是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如此沉默,而且避重就輕,不過這個福王他是一定要拉過來的,因為他也許就是下一個秦王,若是站到了太子一邊,后果就不堪設想了,所以他繼續道:“九弟你對此事有何想法!”

    劉淵也拿起了茶杯,走到平王跟前,淡淡笑道:“我在竟陵見到了二哥,他告訴我大哥其實也該有他的苦衷,他整日擔心這些兄弟對他的皇位有所企圖,所以做事才會不擇手段,其實他應該知道像三哥、四哥根本不會去和他爭奪什么……”

    他的這句話更讓平王覺得高深莫測起來,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劉淵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道:“三哥不要想的太多了,我覺得大哥還會顧及兄弟之情,只要我們盡力輔佐他,他定不會忘了我們,畢竟我們還是親生兄弟,其實我這次回來也想拜見大哥,希望和他誤會消除,因為我已經調查出來,那次刺殺和大哥完全沒有關系!”

    平王驚愕地望著他,簡直說不出話來,諸王之中,他認為最好拉攏,也最為直接痛快的就是這個剛剛領到軍權的九弟,哪想到現在他眼前的這個福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福王了。

    劉淵心想平王對待自己也算較好的一個,倒並不忍心讓他失望,道:“我在竟陵也想了很多,尤其是看到北岸明軍行過,更加擔心明軍會渡水一戰,因為那時遭殃的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大漢百姓,所以最后還是認為二哥說的有理,我們兄弟若是不能團結的話,便宜的只能是明軍!”

    平王還是沒有從方才的驚愕中反應過來,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道:“九弟說的也有道理,若不是大哥做的這么過分,本王也不會和你發這樣的牢騷!”

    劉淵心里暗笑,看來自己演戲的功夫倒是非常不錯,拍了拍平王的肩膀道:“我認為大哥不會不顧兄弟之情,而且父皇也不會任其妄為,若是大哥真的做出了過分的事情,那我們可以禀告父皇,父皇英明自然會處罰他的!”

    平王確實弄不明白劉淵的意思了,只能夠點頭表示同意,他懦弱又無智的一面一覽無余,若不是恰好生為第三子,恐怕武帝也未必會給他個丞相坐。

    劉淵笑了笑,道:“三哥勿要多想,我們何不找大哥談談!”

    平王抬起頭來,望著劉淵,最后還歎了口氣道:“九弟你說的有理,我們找個時間找大哥談談也好,畢竟還是自家兄弟!”

    劉淵知道他言不由衷,自己何嘗又不是言不由衷,太子的仇一定要報,但是卻不能成為平王手中的工具,只不過這位三哥畢竟還算真誠,不會像太子那樣不擇手段。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風月夜話(下)
    劉淵從平王府離開已經是深夜,京城的夜晚非常清涼,這時霍烈也進入車中道:“布置的已經差不多,動魂在京城共有六人已經被我們監視,這六人想必都是首腦人物!”

    劉淵點了點頭,這次雖然並不能將整個動魂組織一網打盡,卻也要讓他幾年里無法再恢復元氣,若是不斷這樣刺殺的話,自己倒是並無所謂,柳朝云和田柔卻有十分的危險。

    霍烈又道:“這六人的資料已經提供上來,王爺要不要現在就看看!”

    劉淵心想此事倒並不是很急,笑道:“霍烈不想讓本王睡個好覺么,今日和平王又多喝了幾杯酒,現在倒是困了,明日再看吧!”

    霍烈也笑了,忙道:“小人多事了,王爺也許並不知道,一想到要為珠兒夫人報仇,我和孟陽心里都是十分有勁!”

    劉淵能夠看出他眼中的真情,這兩個所謂的保镖,其實和自己家人也相差不多,除了珠兒、方詠、田柔之外,霍烈、孟陽、楊英便是最親近的人了,至于柳朝云,卻還總帶著疑惑。

    想起柳朝云,劉淵道:“這次回京時,本王在揚州見過許謹一面,金隱是否還有人跟蹤!”

    霍烈點了點頭,道:“王爺放心,金隱這個人的行動雖然有些詭秘,不過卻逃不過我們的眼線,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他確實與北朝有些關系,而且他現在最大的伙伴便是歐陽景!”

    歐陽景是中原首富的少主,當時為了接納劉淵,不僅送上幾位異族美女,還送來一柄削鐵如泥的短劍,金隱與他合作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只是大明相王梁桂鵬能夠選擇金隱家傳之寶下手倒是引人懷疑,若金隱是北朝安插在江南的人,那么相王之事也只是個騙局了。

    劉淵心想還真有許多事需要煩心,不過現在暫時不要去想他,否則的話,恐怕連覺都睡不好。

    這時車子到了福王府門前,霍烈剛剛下車,馬上看到門前站著一個人,霍烈也跟著劉淵進入到了平王的宴席中,自然認出這人正是那個惹得平王生氣的李納,忙道:“李先生為何在此!”

    李納顯然已經等了劉淵很長時間,急忙上前道:“在下正在等王爺回府!”

    劉淵心中疑惑,不過他對這個人倒是滿有好感,忙下車道:“李先生快進府中,現在夜色清涼如水,恐傷身體!”說著攜著李納的手往府中走去,李納顯然並未想到劉淵會如此熱情,忙道:“在下打擾了王爺休息,還請恕罪!”

    劉淵淡淡一笑道:“何來恕罪之說,李先生博學多才,本王也是十分欣賞!”

    兩人在客廳坐下,早有僕人奉上茶來,李納顯然凍的不輕,他並未封官,只是有名號,所以並沒有車駕,喝了一口熱茶后才舒服一些,道:“在下深夜打擾王爺,其實是有所求,不知王爺所說的那個珍本《參童記》到底是什么模樣,在下回去之后,實在夜不能眠,唉,王爺笑話了!”

    劉淵看出他確實是求書若渴,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達到這種程度,絕對是自己遇最為厲害的書癡,忙讓僕人去自己的書房里將自己抄寫的《參童記》取了過來,這些珍本大部分都是他親自抄寫,尤其是從白露書院中所收集的為多,李納拿到書后幾乎是欣喜若狂,眼中放出光來,迫不及待的翻看幾頁,神情專注,直到劉淵咳嗽幾聲,才緩過神兒來,知道打擾了劉淵休息,忙起身告辭道:“多謝王爺成全,此書明日在下定當奉還!”

    劉淵笑道:“李先生進士出身,又博學多才,真是我大漢人才,只不過本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說出來恐怕先生怪本王多事!”

    李納一愣,眼前的這位被譽為中原第一大才子的人,其實他原來是不甚認同的,自古文人相輕,這是必然的,他李納也是一屆進士,若論才學,自诩不在任何人之下,所以第一次見到劉淵時,他倒是有心比試一下,否則的話,也不會看到閉日劍時會首先發言了,但是劉淵最后還是折服了他,這次深夜出來借書其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兒。

    不過劉淵真正折服他的是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尤其是臉上那淡然若定的微笑更是讓這個當朝進士感到一絲敬仰,這種氣質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會有的,除了天賦之外,后天的經歷才是最重要的,他想象不到這位比自己還要年輕的王爺會有什么樣異常的經歷。

    李納忙道:“王爺請講!”

    劉淵有心結交他,道:“本王今日與先生尚是初見,先生勿怪本王交淺言深,以先生之才若是編修國史,著說立說將會大成,但是若想封侯拜相,主持朝政,卻恐怕力所不濟!”劉淵看出他是個耿直之人,所以才會直言不諱。

    李納心中一熱,沒有想到這個初次見面的王爺就會和自己說這些話,點了點頭道:“在下確實不善變通,有些事雖然心里非常明白,但是若要去做確是另外一回事了,看來真不是作官的材料,多謝王爺提點!”他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顯然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有心努力,卻無意改變自己,這樣的人當然不能容于俗世。

    劉淵笑道:“先生不用如此沮喪,舊朝的巨匠大師幾乎都是性格耿直如先生一般之人,只要先生能夠潛心求道,未必日后就不會有人將先生與這些巨匠並列,其實無論作官,為民謀福,還是研究學問,為天下人謀福,只要先生有所志向,都未嘗不是一生,宦海沉浮,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會穩操勝券,那些流傳千古的名相,只是好官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李納露出思索的神情,顯然劉淵這幾句對他有所觸動,卻又似乎是洞開了一些什么東西,臉色漸漸恢復過來。

    劉淵知道他已經有些想開,笑道:“若先生不嫌棄的話,本王見到父皇后,便為先生謀個大學士的職吧!”

    李納急忙起身,恭敬行禮道:“多謝王爺成全,學生感激不盡!”他自稱學生,其實是已經認劉淵為師,這種提點也只有師生之間才會存在,劉淵倒也並沒有介意,他只是實在不想看到這樣的人才陷身于官場旋渦之中,最后埋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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