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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rtk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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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海牛小白】風流王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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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0:56:1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鬼谷門人(上)
    李納走后,霍烈將將整個計劃給劉淵講了一遍。

    目前掌握的動魂殺手組織的人共有七人,但是荊無計一直都在太子府中,所以無法下手,而劉淵也不想引起更大的震動,所以將他除去,那么只剩下了馬俊、曹令忠、李惟岳、楊通幽、王思禮、安金藏六人,這六人都是殺手組織中的首腦人物,從得來的資料中可以看出來,他們都是直接受荊無計管轄,若想將他們一窩端掉的話,確實比較困難。

    劉淵制定的計劃是同時出手,其間不允許有稍微的差池,防止對方有更為厲害的聯絡方法,能夠做出對自己不利的反應,所以能夠精確掌握這幾人中秋之夜的行蹤就成為了關鍵。

    馬俊經營珠寶生意,一般中秋夜都要到叔父戶部侍郎馬集處,所以霍烈早已經在馬府安排好殺手,采用的是劉淵親自制作的弩弓,這種弩弓比動魂所用的弩弓更加強勁,雖然馬俊身邊時常帶著幾個保镖,但是暗殺的目標卻只是他一人,使用這種弩弓能夠做到一擊必殺,劉淵想起珠兒的慘死都是是這個馬俊干的好事,特地要求三箭齊發,務必要做到震懾的效果,讓動魂再也不敢使用那種威力強大的弩弓。

    這六人中最難對付的李惟岳這個人,他雖然身無官職,但是卻是太子的親戚,與太子劉源的生母是表親,而且每年中秋他都要隨太子進宮,雖然見不到皇上,但是也能討到幾兩賞錢,而且還能與一些達官貴人談一些政事,要想在宮里刺殺他確實有些難度,最后劉淵還是決定將兩名殺手帶入宮中,使用的卻是自己閒時研制的火藥彈,這種火藥彈雖然並不完善,但是炸死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

    京城中的六個首腦人物最為重要,但是各個州縣的勢力也要一次性地將他們全部連根拔起,不過由于深知他們的底細,這些倒並不困難,劉淵交由霍烈去辦理,務必要給動魂一個致命的打擊。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劉淵這才安然睡去。

    次日清晨,楊英早早就來到了福王府,劉淵想起她不願意讓柳朝云知道煙雨樓的底細,便把她帶了書房里,楊英一坐下便道:“霍烈已經將計劃全都和我說了一遍,王爺的計劃確實周密,動魂恐怕數年內別想再興盛起來,不過卻有一個問題!”

    劉淵正想借助她的智慧,笑道:“說來聽聽!”

    楊英露出思索的神情,道:“王爺有沒有想到我們的人完成任務后將會如何安排,要知道被刺殺的幾個人在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而且如果動魂真是太子的手下,他也絕對不會將這個苦果自己咽下,一定會將此事鬧大,那時恐怕遭殃的不是王爺,而是京城的百姓,甚至是太子想要拔除的其他勢力,因為這就是給了他一個借口!譬如平王……”

    劉淵腦袋清明起來,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一直想的都是這些手下完成任務后該如何離開京城,武帝若是調查起來,自己該如何脫掉關系,卻沒有想到太子會利用這個機會鏟除異己,確實如此,若是太子願意鏟除平王的話,只要將刺客的罪名栽到他身上,就算這次扳不倒他,但是平王手下的那些蝦兵蟹將卻未必能夠逃出一個去,這樣看來,若是這樣動手,倒是得不償失,反倒便宜了太子。

    尤其是在皇宮里刺殺掉李惟忠,更是危險,武帝肯定會發雷霆之怒,責令徹底調查,那么楊英的假設就會成為現實。

    楊英看出他正在思索這個問題,繼續道:“這只是問題之一,還有一個問題王爺也該考慮一下!”

    劉淵心想幸虧有楊英在,自己考慮的還是不夠周全,忙道:“還有什么問題!”

    楊英道:“煙雨樓一直都是一個秘密,誰也不知道煙雨散人到底是誰,驚魄樓也是一個秘密的存在,動魂並沒有引起注意,但是端木岫等人卻是在竟陵被捉,太子恐怕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王爺,尤其是馬俊被殺的話,太子根本不會懷疑到別人,王爺若是現在讓驚魄樓全部出手,豈非等于告訴太子王爺就是驚魄樓的真正主腦!”

    劉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個問題他倒是想過,他的目的也正在于此,從這場殺魂行動開始,他就要讓劉源知道自己並不是任他宰割的羔羊,所以才會采用如此擁有震懾力的手段,太子失去了動魂之后,恐怕短期內無法再向自己出手,而且他也會顧忌到驚魄樓的勢力,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自己有將他刺殺的實力。

    太子和他劉淵已經勢不兩立,既然沒有辦法徹底的將他從太子的位置上搞下來,那么就要給他一個巨大的震懾力,使他不至于如此囂張,要讓他知道建王是怎么死的,他也就能怎么死。

    想到這里,劉淵心中突然一動,有了計較,道:“你說的第二個問題倒無所謂,本王就想讓太子知道我們的勢力,使他不敢輕舉妄動,第一個問題解決的方法卻也很簡單!”

    楊英看到劉淵在一瞬間從思索恢復到從容淡定的神情,知道他心已經有了主意,這兩個問題她也想了很久,一直無法想出更好的辦法來,沒有想到這個比自己年輕二十多年的年輕人竟然能夠如此迅速的想出解決的方法,忙道:“王爺如何解決這第一個問題!”

    劉淵笑道:“很簡單,只要讓太子成為最大的嫌疑人,我父皇派出去搜查刺客的人是平王就萬無一失了!”

    楊英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倒沒有想到竟然還這個方法,劉淵的看待問題的思路確實不同凡響,忙道:“王爺憑什么做到這點!”

    劉淵將心中的計劃說出,楊英心中頓時有了信心,劉淵雖然就坐在她面前,但是她卻突然覺得這個人好象距離自己很遠,一年之間,一個人就會變了這么多。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鬼谷門人(下)
    太子府。

    荊無計端坐在書房中,翻看手中剛剛拿到的幾份資料,這確實是一個能夠讓他感到心悸的資料,竟陵的六個人竟然全部出事,而且當他的手下去找這些人的家眷時才發現這些家眷已經全部被接走了,做事的人下手干淨利落,是專業的手法,但是荊無計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還有哪一個組織能夠做到這一點兒。

    除非是北朝的軍機閣出手了。

    北朝的軍機閣隸屬于北朝皇室,其中都是一些神秘的高手,處理手法堪稱黑道上的典范,而且自從建立以來,在南朝也安插了許多眼線,從事各行各業的人才都有,這個情報組織是北朝最為神秘的秘密武器,據說首領竟然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相王梁桂鵬,荊無計也曾多處尋找這位相王的資料,卻是除了他的身高年齡之外,一無所得。

    而南朝由武帝親自掌控的宣台部並不會插手這件事,除非武帝與福王有其他聯絡的方式,甚至有些太子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一點,荊無計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若這件事真是宣台閣所做的話,那么就代表了武帝已經對太子非常不信任了,否則的話,怎么會產生這樣的局面,一直以來,荊無計知道,只有獲得武帝的信任這個太子才能夠長久,這才是太子權力的源泉,若是武帝的信任產生了危機的話,那么太子就危險了。

    武帝身體雖然不如往日,但是還不至于在幾年內駕崩,這期間什么事都會發生,不僅平王有這個可能,就是晉王、燕王甚至再小一點兒的福王、博王都有成為太子的可能,荊無計大歎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宣台閣的存在,這件事必須要馬上調查清楚,若真是宣台閣出手的話,那么太子這邊必須馬上要有對策。

    聽到荊無計快速的走了進來,然后咳嗽幾聲,太子終于停止了在跨下女人身上的沖刺,不悅道:“有什么事!”

    跨下那女人清亮的雙目望了過來,伴著目光的還有淚水。

    荊無計心里暗歎一聲,太子就是太不懂得節欲了,他現在也已經三十八歲,若是長此以往的話,就算登上帝位也未必能夠活的長久,忙道:“殿下,在下有要事相商!”

    太子哼了一聲,突然加力在女人身體里沖刺了起來,他可不想只做了一半,在他看來那是便宜了女人,女人就是為男人的快樂服務的,這女人剛剛被他開苞,哪里能夠忍受住如此強烈的沖刺,不禁嬌呼一聲,痛的臉都扭曲了起來,太子看了哈哈大笑,近乎是瘋狂的連沖數十下,然后終于大喊了一聲,這才終于宣告完結。

    荊無計隔了個屏風,只能如此近距離的耳聞這種近乎變態的聲音,待看到太子披衣出來,才忙道:“我們派去刺殺福王的人出事了!”

    太子一愣,道:“怎么又是福王,他不是已經回京了,那就在京城干掉他,我就不信他是只貓,還有九條命!”

    荊無計怕那女人聽到,俯耳道:“我擔心這次多事的是宣台閣的人!”

    太子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也覺察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荊無計的衣服,急道:“你是否敢肯定?父皇這是什么意思!”

    荊無計忙道:“我還不敢肯定,但是極有這個可能,我們必須去試探一下皇上,若真是如此的話,恐怕我們就要采取對策才是!”

    看到荊無計似乎並不擔心,太子的手也松開了,他相信荊無計的判斷,忙道:“本宮該怎么去做!”

    荊無計忙將自己的計劃和他詳細說明一遍,最后道:“我只是懷疑而已,殿下勿須擔心!”

    太子點了點頭,向門外道:“趕快給准備車馬,本宮要進宮去!”

    荊無計看到太子走后,這才趕快招來一個手下,吩咐道:“馬上找到平王府安插的眼線,福王昨天晚上在平王府呆到深夜,到底有什么事!”

    他終于感覺到福王劉淵對太子實在是個不小的威脅,尤其是兩次刺殺都沒有得手,這一點讓荊無計更加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挫折。

    福王的面貌又在他眼前浮現了起來,這個人的面相確實非常奇怪,明明是富貴之相卻又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死氣,荊無計知道自己雖然也是一流的相師,但是卻遠遠不如自己的師兄,若是師兄能夠看到福王的面相,不知道會得出什么樣子的結論。

    作為中原最為神秘的門派鬼谷派的傳人之一,荊無計最為擅長的是策劃密謀,他之所以看上劉源,除了他擁有帝王之相外,還有就是此人能夠事事聽從自己的安排,做為一個智囊式的人物,這才是最重要的,只不過太子的日子好象越來越難過了,尤其是福王的橫空出世,荊無計唯一看不透的人就是這個翩翩少年。

    想起他的師兄,荊無計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位師兄雖然得到了師父相術的精華,卻也將鬼谷派最為殘酷的天譴繼承了過去,鬼谷派的相術達到了極點會遭受到天譴,每為一個人預測到未來,便會遭到上天的懲罰,而且越是遇到驚世之人,受到的天譴也就越大,想到師兄滿身傷痕,四肢不全的樣子,荊無計還是心里有些感到恐懼的,幸虧得到師父相術真傳的並不是他,他並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不過倒要找找這個師兄,看看他對福王的面相究竟是做何評價!

    這時一個易過容的人走了進來,慌忙給荊無計跪下道:“先生要找小人!”

    荊無計微微一笑道:“平王昨天晚上和福王都說了些什么,你應該都聽得到吧,趕快說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疑心重重(上)
    荊無計在府中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太子才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道:“先生勿須擔心,動手的人應該不是宣台閣的人,本宮按照先生的計劃和父皇上報福王和長史在竟陵遇到刺客,父皇顯然還不知道此事,而且還當著本宮的面上責問了宣台閣副指揮使!宣台閣副使也明言不知道此事,只是曾接到過竟陵長史崔群的折子,根據折子上所說,刺客並未抓住。”

    荊無計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武帝若只是搪塞過去,那肯定會有問題,但是當著太子的面質問宣台閣副使,這就說明武帝對太子還是信任的。

    太子笑道:“先生勿須如此擔心,說不定是先生的手下私自叛逃了!害得本宮虛驚一場,方才那個女人呢,本宮還沒玩夠……”他心情大暢,急忙往客廳走去。

    荊無計望著太子得意洋洋地走進臥室里去,心里卻又將整件事重新想過一遍,端木岫肯定不是私自出逃,動手的若真的不是宣台閣的話,那又會是誰呢……

    想到這里,荊無計趕快把門人找來,過了片刻一個中年胖人走了進來,忙道:“先生找我!”這胖人一看便是沾花惹草的能手,眼睛一直都冒著色光,他是太子的表親李惟岳,此人最是不學無術,只靠太子這個親戚才使他得意妄為,不過在忠誠這一方面,卻是最靠得住的。

    荊無計雖然看不慣此人的做派,但是卻也不想得罪他,忙道:“坐下吧!”

    李唯岳眯著眼將荊無計打量一番,道:“先生如此焦急把我找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事,從先生的臉色上看來,難道是大事!”

    荊無計點了點頭道:“馬俊恐怕是出事了,竟陵對福王下手的六個人恐怕都被人牽了去!”

    李唯岳眼睛亮了起來,道:“先生定是查出是誰敢動我們的人!”

    荊無計微微笑道:“誰對我們動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該怎么處理!”他並不想告訴李唯岳自己還沒有查出敵人是誰,因為那會打擊他的信心,一直以來動魂都是荊無計一手安排,才會發展的如此壯大,這些人只會跟風而已,若是讓他們去拿主意,那當然是自尋死路。

    李惟岳有點兒疑惑起來,太子府里唯一使他害怕的兩個人,一個是暴躁無常的太子,另一個便是這個荊先生了,這個人像是總能看透自己的心似的,他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

    荊無計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后輕輕做了一個斬的動作。

    李唯岳明白了,他的心抖了一下,道:“什么時候!”

    荊無計道:“到時候我會通知你,記得一定要干淨利落,不能留下絲毫痕跡!”

    ※※※

    劉淵來到平王府,讓平王劉淪顯得稍微驚訝一下,昨日風月樓上他本想將劉淵徹底地收羅到自己手下,哪知劉淵卻以各種方式搪塞過去,沒有想到他今天自己趕來了,平王的心里又生出了點兒希望,莫非他已經想開了,他十分看重這個弟弟,因為劉淵確實是非常出色。

    兩人又往風月樓走去,管家栾福則跟在身后,劉淵再次注意到了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上次自己在平王府里談論太子的事,這個管家就是在場,然后太子便和武帝吵了一架,硬是把自己調往揚州,劉淵一直覺得這個人有些問題,但是看到平王對他非常信任,卻又不好開口詢問。

    劉淵一坐下便道:“有些東西,九弟要給三哥看看!”

    平王一愣,沒有想到劉淵還會有有東西給他,道:“什么東西!”

    劉淵將已經准備好的資料拿了出來,道:“這是太子暗中收買的幾個刺客首領名單,雖然不敢確定,但是這些人非常可疑!”

    平王並未接過資料,疑道:“九弟從何得來這些機密!”

    劉淵知道他肯定要問清楚此事,要知道這些機密最難得到,若一個答的不好,恐怕就會使平王生起疑心,不過幸好他已經准備好答案,道:“不瞞三哥,這是二哥手下大將龍城給我的資料,應該是秦王府收集到的,而且這些人做的事都寫的非常清楚,應該不會有假。這是秦王府的機密,還望三哥不要說出去。”

    平王這才拿起資料,細心地看了一翻,劉淵自然知道他是在查看秦王府特有的印記,秦王置府的時候,擁有自己特殊的印記,用來與宮內傳遞機密,平王當然知道,不過這一點劉淵早已經仿造好了,平王自然看不出什么問題。

    平王放下資料,露出凝重的神情,道:“九弟馬上隨我進宮,這件事一定要奏明父皇,既然有了這些資料,大哥很難抵賴!”他顯然是極力壓制自己的激動之情,要知道若是這些資料屬實的話,太子的麻煩可就大了,尤其是想到建王的死,若真是太子指使,那么就算武帝如何信任他都不能聽而任之。

    這份資料雖然未必能夠置太子于死地,但是對平王卻是大大有利,他顯然非常清楚,而且這些資料又是秦王府所出,武帝最為信任秦王,肯定相信。

    不過這只上平王的想法,劉淵卻不能和他一起進宮,淡淡道:“我是實在是不想看到三哥被人所害,尤其是聽到十弟的事之后,更加擔心,所以才會拿來這些資料,但是只希望三哥能夠小心提防就是了,並不想把此事鬧大!”

    平王猶豫半晌,知道他還沒有改變心意,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見父皇了,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讓大哥認罪,不過若是能夠打擊一下這些人的話,也可以讓大哥收斂一些,不瞞九弟,這個安金藏,十弟死的時候我就懷疑到了他的身上,沒有想到真是他下的手!”

    劉淵自然知道他只是搪塞自己,這些所謂的證據都是自己做出來的,都是牽強附會,並沒有多少可信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九弟就告辭了,還望三哥多多保重,不過三哥倒可以將此事拖延幾天再奏明皇上,今日畢竟還是中秋佳節,恐怕那樣會使父皇失去賞月的心情!”

    平王點頭:“九弟說的有理,我再斟酌一下!”

    劉淵知道他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馬上就會進宮去找皇上,這才會真正墜入自己的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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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0:57:0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疑心重重(下)
    中秋清晨,劉淵駕車進入皇宮,一想到今天要發生的事,劉淵心就有些微微波動。

    他剛剛進入宮中,便有一個太監走了過來,恭敬行禮道:“參見王爺,皇上有旨,宣王爺至藏讕殿見駕。”

    劉淵早就料到此事,跟著太監往藏讕殿行去,藏讕殿與御書房相近,是武帝處理機密事務的地方,中秋這日本來武帝都在養心殿接見各位皇子,但是現在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武帝在藏讕殿召見自己,肯定是為了太子的事。

    劉淵所料不差,武帝正是為了這件事才把他召來,平王剛剛才從藏讕殿離去,他遞上來的折子里共有六人都是太子手下負責暗殺的人,這一點武帝不能不深受震動,太子私自擁有這樣的實力本來就已經是莫逆大罪,若真是暗中殺害朝廷大員,甚至自己的親弟弟的話,那么這件事恐怕震動的就不僅僅是武帝自己了,恐怕會是整個大漢。

    看到劉淵走了進來,武帝眼前一亮,這個兒子是越來越生的俊秀不凡了,而且還擁有了一種淡定從容的氣質,他以前並沒有注意過這個兒子,稍有注意時卻已經被調往揚州,這還是首次與劉淵單獨呆在一起。

    劉淵趕忙行禮,武帝笑道:“淵兒免禮吧!坐下說話!”

    他以前一直稱劉淵為“福王”,這里叫回“淵兒”兩字,已經顯得親密不少,只可惜劉淵對他並無任何感情,雖然遵旨坐下,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武帝看著這個漸漸長大的兒子,道:“淵兒長大不少,竟陵如何了!”

    劉淵忙道:“禀告父皇,竟陵目前尚算穩固,明軍並沒有渡江的打算,只怕初春時或許會有場硬仗,不過兒臣定當堅守此城,不讓明軍跨進中原一步!”

    武帝點了點頭,表示贊許道:“淵兒在揚州時成績斐然,朕很欣慰!”

    劉淵本想順便保舉一下王峻,但是突然想到就算王峻得到武帝的贊許,來到京城任職,也是要陷入太子與平王的旋渦之中,還不如把他放到揚州,便道:“都是父皇承天之德,兒臣略盡綿力而已,不敢貪功!”

    武帝其實本想與這個兒子用心交談一番,哪知他句句都是官話,一時倒有些無法平淡下去,只好道:“淵兒不貪求名利,朕更為欣慰,淵兒難道不想知道朕當初為什么將你調往竟陵么!”

    劉淵一愣,這件事他確實有些猜疑,沒有想到武帝竟然主動提了出來,一時倒有些捉摸不透武帝的意思,忙道:“兒臣知道父皇定有安排,所以不敢妄自猜測!”

    武帝笑道:“好一個不敢妄自猜測,恐怕你在心里已經怨恨朕了吧!”

    劉淵忙道:“兒臣不敢!”

    武帝道:“揚州大治,朕從太子遞上來的折子中可以看得出來,從其他官員奉給朕的密折中也可以看得出來,淵兒你是大功一件,若非有你,揚州百姓也不會對我大漢如此充滿信心,當日你離開時,揚州滿城送行,這種場面恐怕在本朝官吏中還未曾有過!可見你確實是深孚眾望的好官!”

    劉淵的眼睛亮了起來,看來自己看輕了這位父親了,武帝也擁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把自己從揚州調走,並不僅僅是為了懼怕太子而草率做出決定。

    武帝繼續道:“只是淵兒你有一件事情卻做錯了!”

    劉淵忙道:“請父皇示下!”

    武帝顯然已經感覺到了他態度的變化,劉淵剛剛進來時的剛硬,武帝認為是對自己將他從揚州調至竟陵的怨氣所起,這回聽到自己解釋,看來怨氣消失,笑道:“可謂不知者不罪,此事不能怪淵兒,怪就怪朕沒有事先跟你講明,你做錯的事就是對待那幾家江南大族的態度!”

    劉淵心中似有所悟,但是還有些不能完全明白,疑惑的望向武帝。

    武帝背負雙手,走了下來,變成背對著劉淵,他的背影確實已經有些滄桑了,十年前想必定是筆直,武帝目光望在了殿外,聲音也稍微提高道:“這些江南大族都是舊朝沿襲下來,先祖早就有心將他們一一分化,使之變為尋常富賈,不過他們的勢力確實過于巨大,不僅僅是財力方面,在影響力方面對我朝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先祖曾經說過,我大漢最大的敵人並非是來自北朝的大明,也不是來自遠地的蜀國,而是這些實力雄厚的大族,因為大明畢竟是蠻族,若想統治中原,人心並不在他們那里,恐怕並不是容易,蜀國又是相當弱小,不足為患,但是這些大族卻是大大不同,他們只要登高一呼,恐怕跟隨者將會以百萬計,便如當年先祖打江山時,朕不能不憂。”

    劉淵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了,從武帝的角度來看,能夠取代劉家在中原地位的並不是出身蠻族的大明皇室,而是這些望族中的任何一家。

    武帝繼續道:“我朝一直以來對這些大族都是采取懷柔壓制的政策,慢慢弱化他們的勢力,直到有日終于不能對我朝有所威脅,所以歷屆揚州刺史乃至江南官員,都會刻意與這些望族拉開關系,讓他們對朝廷有所畏懼,卻也保持融洽,不至于使他們被迫冒險!這其中的道理,淵兒你應該懂得!”

    劉淵明白了,自己在揚州與許謹等人打成一片,又成了被他們稱贊的中原第一大才子,成為大族名士爭相交往的皇族,武帝正是顧忌到這點,才將他調至竟陵,看來他自己倒是把這件事想簡單了。

    聽完這番話,劉淵對武帝的看法大為改變,這是擁有智慧的人才會得出的結論,武帝當年馳騁中原,並非幸至。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真情流露(上)
    武帝轉過身來,看到劉淵的表情,知道他有所了解,繼續道:“朕將你調至竟陵,其實還是收到秦王的奏折后才下的決定,秦王對你甚是愛護,尤其是聽到你在揚州遭刺殺時,便奏請要將你調去鎮守竟陵,這可是秦王這些年來除了戰事外,唯一的一封奏折!”

    劉淵這才明白,對秦王除了更加感激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武帝笑道:“淵兒你確實是我大漢之才,不僅文采風流,在中原被稱為第一才子,成我大漢皇室的榮耀,而且邊關眾將都稱贊于你,認為你將會是下一個秦王,希望不要讓朕和秦王失望。”

    劉淵忙道:“兒臣若能有秦王十分之一,已經是萬幸了!”

    兩人間的氣氛這才融洽許多,劉淵也對武帝有了些許好感,雖然他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那種溫暖的感情總算還在。

    想起自己答應李納給他謀一個學士的官,劉淵急忙提了出來,武帝微笑答應。

    這時武帝又走回到書案后面坐下,伸手去摸了一下案上的一個奏折,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劉淵心里一動,看來那就是平王送上來的折子了。

    武帝目光從折子上移開,淡淡道:“平王剛剛來過,送來一份名錄,上面盡是一些刺客的名字,朕把淵兒找來,正好想要問問揚州刺客的事!聽太子奏稱你在竟陵也遇到刺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人敢如此大膽!”

    劉淵心道正題終于來了,慌忙跪倒道:“這份名錄其實是兒臣給平王的,兒臣本意是望平王能夠注意這些人,沒有想到三哥竟然會拿來給父皇,兒臣惹父皇擔心,真是該死!”

    武帝面色嚴肅,道:“該死的不是你,淵兒起來吧,朕只想知道在揚州和竟陵刺殺你的到底是不是這其中的人!”

    劉淵站了起來,點頭道:“經過秦王手下大將龍城調查,確實是其中二人,只不過他們受何人指使並不清楚!”

    武帝點了點頭,看來是完全信了,冷哼一聲道:“刺殺親王,這些人的膽子倒也不小,待今日之后,朕會將他們一一拿下,嚴刑審問,到底是誰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一清二楚!”

    劉淵看到他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知道他這次確實是震怒,所以並沒有答話。

    過了半晌,武帝終于出了一口氣,顯然是下定了決心,道:“淵兒你下去吧,告訴各位皇子,朕馬上就會過去!”

    劉淵知道他還要處理此事,趕快告辭。

    他剛剛走到門邊,武帝的聲音傳了過來:“秦王……他還好吧!”

    劉淵愣在當場。

    武帝的聲音竟然突然間變得無比的蒼老,也是從未有過的深情,劉淵心中一陣觸動,他當然能感受到武帝問出這句話時的心情,秦王畢竟是他最為疼愛的兒子,竟然十幾年都沒有見過一面,見過的只是戰事如何的奏折,如何去承受住這十數年想念。就在此刻,就是這一句話,武帝終于露出自己最為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劉淵面前。

    劉淵的心里也是感動的,秦王和武帝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權勢最高的父子,卻又是這個世界上最為不幸的父子,看到武帝遠遠望來的目光,那里面已經不僅僅是滄桑,甚至還有淚花在閃動。

    劉淵收拾情懷,道:“二哥他一切都好,臨行時二哥托我給父皇請安,還准備了禮物,並且說若是邊疆無事,還要回京給父皇和母后請安!”秦王對武帝的感情他也是看出來的,只是秦王並不善于表達,這次帶來的禮物還是劉淵為他准備,當然就更沒有說過要回到京城的話,只不過劉淵心里清楚,秦王和武帝都是一樣的男人,因為太過堅強,所以才有資格如此倔強。

    武帝眼中閃動出了少年才會有的光芒,點頭道:“如此甚好!”兩顆淚珠終于順著他的臉頰掉落下來,馬上轉過頭去,這恐怕是武帝有生以來第一次掉下眼淚。

    劉淵還是第一次感到了那種親情,能夠擁有這樣親情的秦王畢竟還是幸福的,但是自己呢?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真情流露(下)
    劉淵來到養心殿,諸位皇子早已經等在那里,除了太子劉源坐在最前面外,其他人都圍幾個小圈竊竊私語。

    劉淵的目光落到了劉源的身上,劉源也同時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甫一接觸,便再也難以分開,因為劉源能夠感受到對方目光中的那種恨意,他沒有想到劉淵會如此明白的表現出來,倒是吃了一驚,眼中露出迷茫。

    兩人的這個動作當然瞞不過在場的其它皇子。

    平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樣看來,太子和福王永遠也不會聯合起來,雖然自己得不到福王的全力幫助,但是現在這種局面倒也不錯。

    劉淵終于收回目光,將依舊是滿臉迷茫的太子留在身后,大步走了進來。以太子這樣的定力,不要說趕不上秦王,就連平王也比他稍勝一籌,大漢江山若是由他做主,后果可想而知。

    劉源滿臉突然變的通紅,眼中冒出怒火,還沒有哪一個人敢對他如此無禮。

    劉淵和幾位皇子打過招呼之后,坐到了安樂公主的旁邊,安樂公主眼中露出一絲驚喜,劉淵變得更加風度翩翩,何況又成了中原第一才子,這種氣質其它皇子根本就不具備。

    劉淵目光掃視一番,在燕王劉渝身上停留了一下,這個燕王在諸多皇子中最為出眾,不僅因為他身材魁梧,他的目光也顯得如刀鋒般的凌厲,只不過臉上總是帶著一個笑容將這個凌厲的目光隱藏起來罷了。

    劉淵向旁邊的安樂公主笑道:“皇妹變得更加美麗了!”

    安樂公主小嘴一翹,顯得十分動人可愛,道:“九哥變得嘴甜了!”

    劉淵對她很有好感,道:“不瞞皇妹,九哥說的乃是真話,恐怕皇妹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的一位公主!”

    安樂公主笑道:“難道比你的朝云小姐還要美麗!”

    劉淵沒有想到她對自己了解的這么清楚,一時噎住,過了半晌才答道:“當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安樂公主笑道:“言不由衷,這句話若讓你的朝云小姐聽到,恐怕九哥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九哥也真是薄情之人,清雪對九哥娶了柳朝云很有意見呢!”

    劉淵眼睛亮了起來,這么長時間來還是首次聽到慕容清雪的消息,忙道:“清雪她有書信來了!”

    安樂抿嘴一笑,道:“那是當然,不過卻沒有提到某人!”

    劉淵不知她這是不是和自己開玩笑,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安樂公主看到他的神態,笑道:“只不過她讓我送她幾本福王詩選罷了!嶺南那里好象並沒有九弟的詩集,清雪姐姐特地要我從京城送給她!”

    劉淵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她才好,有這樣的一個頑皮可愛的妹妹真是萬幸,開玩笑道:“皇妹真是古怪精靈,不知道哪位仁兄有福將你娶回家里!”

    安樂公主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來,小聲道:“九哥,安樂馬上就要嫁人了!”

    劉淵一愣,安樂公主也已經不小,嫁人很是正常,不過從她的表情上看來她似乎並不滿意這樁婚事,問道:“皇妹難道沒有看上未來的驸馬!若是如此,九哥陪你一起去告訴父皇!”

    安樂公主搖了搖頭,道:“這個也不知道,安樂只知道不想離開母后,她身體不好,總是生病……”

    劉淵恍然,笑道:“可是皇妹總是要嫁人的,不知道哪位運氣這么好!”安樂公主出嫁的事他並不知道,看來自己還是不太關心這個妹妹。

    安樂公主低聲道:“是蜀國的太子!”

    劉淵差點跳了起來,道:“蜀國!”他斷然沒有想到武帝竟然會下狠心把這個他最疼愛的公主嫁到那么遙遠的蜀國去。

    安樂公主點了點頭,並沒有答話。

    劉淵看出她心情低落,但是也知道這件事不可挽回,歷來皇室公主大部分都是命運多舛,從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一點,只是事情就發生在眼前,卻又有些心里不安。

    這時燕王劉渝走了過來,坐到劉淵身邊笑道:“九弟文采風流,五哥也是聞名多時!”他在眾多皇子中排行第五,年紀已經不小,有三十歲,劉淵一直覺得眾多皇子之中,除了秦王外,就屬此人霸氣十足,忙笑道:“多謝五哥誇獎,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燕王一愣,眼光一閃,顯然是將他這句話想過一遍,笑道:“既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那我大漢倒可以不用擁有文官了!”

    劉淵點了點頭,微笑道:“我的想法正是如此!”

    旁邊的安樂公主聽到他們談話,疑道:“自古都是文官武將並全,若是書生無用,那以什么立國呢!”

    燕王倒忙道:“願聞其詳!”

    劉淵看到他請教的樣子,心中一喜,他說出這幾句話,主要目的就是打擊一下燕王的氣勢,便如兩人交手,若是一方斗志昂揚,另一方早已輸了一半,燕王便是如此,他走過來雖然只是一般攀談,但是卻有在劉淵面前炫耀一下的意思,劉淵當然不會讓他得逞,所以道:“安樂說的有理,必先立國然后治國,也就是先要打下天下,然后再坐天下,打天下就不用說了,書生難道能上陣殺敵?自然沒有他們的份兒,坐天下則更用不到書生,書生各個一身書卷氣,又學習聖人之道,迂腐陳舊,上至京城,下至各個州縣,若用書生治理,恐怕將會天下大亂,所以我倒認為真正的好官都不是書生,他們靈活變通,上通結交之道,下精控制之學,方能揮灑自如,利國利民!”

    燕王恍然大悟,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不過其中卻也隱藏有深意,正要回答,這時外面有人報道:“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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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0:58:5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安樂公主(上)
    武帝在太監的簇擁下來到養心殿,眾多皇子慌忙行禮,武帝目光在太子劉源身上掃過一眼,雖然怒色難以掩飾,但是還是笑道:“都免禮了,坐下說話!”

    劉淵回憶起去年自己第一次參加這個中秋宴會時的情景,那天晚上還被平王拉去了保泰樓鑒賞古玩。

    武帝顯然已經沒有了去年的心情,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甚至連考察皇子這一項工作都沒有做,便道:“你們都去給皇后請安吧,勿要擾了她的休息!”然后轉頭向也准備起身的太子劉源道:“太子先留下,朕有事要和你談!”

    劉淵心中一動,看來武帝果然選擇了先質問太子這個方法,他終于還是沒有放棄這個太子,也不想放棄。

    這其中肯定有著復雜的感情在內。

    平王走在劉淵的身旁,疑道:“父皇沒有責怪你吧,九弟拿來的那份名單本王已經交給了父皇,九弟勿要怪三哥多事,這件事確實不能容忍!”

    劉淵心知正是要你這么做,忙道:“父皇召我進宮,又將此事問了一遍,並沒有責怪我,我都是據實回答,只是不知道父皇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平王顯然也看到武帝將太子獨自留下,知道武帝不會把太子如何,搖頭道:“父皇對大哥極為看重,大哥應該不會有事,其實本王的目的就是能夠使大哥收斂一點罷了!”

    劉淵知他心里失望,但是這點小事若是就能把太子廢了,那么武帝也就不是武帝了,這么多年就不會堅持過來,只微微一笑,並未作答。

    諸位皇子來到鳳儀殿,一起進來給皇后請安,此次見到皇后比之去年更加虛弱,就連起身都要安樂公主扶起來,而且眼睛深陷,嘴角發紫,恐怕時日不多。劉淵對皇后倒是並無惡感,當日太子驅逐自己的時候,在安樂公主的慫恿下,皇后還給自己說不少好話,只可惜皇后死后,后宮將不知會由誰來主持,現在武帝寵愛的幾個妃子劉淵都不甚了解,不過他也無心在后宮拉攏關系。

    皇后只是看了劉淵一眼,便向安樂公主笑道:“淵兒已經長的這么大了!”

    安樂公主點了點頭,撒嬌道:“安樂不也是長大了么!”

    皇后嘴角微微顫動,顯然是已經疼到連笑都很難笑出來了。

    劉淵和平王一起從鳳儀殿出來,平王道:“現在時辰還早,九弟不知有什么去處,本王倒要去和東方總管下棋去了!”東方耒乃是內務總管,曾經侍侯先祖,現在雖然年紀老了,但是還是極受尊敬,就連武帝也讓他三分,別人當然要巴結他,劉淵並沒有見到過他,也想對內功有所了解,便道:“那我就和三哥一起過去,離晚宴開始還會有一段時間!”

    平王點了點頭,帶著劉淵往宮中深處走去。

    劉淵想起安樂公主,正好趁這個機會詢問一下平王,道:“剛剛見到安樂,父皇竟然要把她嫁到蜀國去!”

    平王歎了口氣道:“九弟也知道了此事,這都是大哥的主意,蜀國人甚是富有,是物產大國,且又崇文尚武,這些年來從一個彈丸之地變成一個實力不容小觑的大國,雖然名義上仍然是我大漢的屬國,不過我大漢已經不能再對人家隨意而為了,若是動起干戈來,那只會兩敗俱傷,父皇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想起用和親的法子,而且大哥又極力慫恿此事,安樂一直都在侍侯母后,從未出過京城,最是柔弱不過,真想不到嫁到別國去會是什么樣子,唉……”平王對這個皇妹也是非常喜愛,所以才會發此感慨!

    劉淵明白了,蜀國不斷強大,已經給大漢構成了威脅,武帝不想大漢陷入兩面夾擊的境地之中,所以首先要安撫住蜀國。

    只可惜大漢卻也沒有北上掃平大明的志氣,擺明會讓蜀國不斷坐大,總有一天還是會反叛大漢,只不過在武帝看來,恐怕那時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苦只苦了安樂公主一人,想起她必然會遭到悲慘的下場,劉淵便是一陣心酸,除非蜀國的君臣真的能夠安分守己,若是一旦開戰,第一個遭殃的人就是這個妹妹了。

    所以他感歎道:“安樂好象並不開心的樣子,看來是對這樁親事並不滿意!”

    平王拍了拍劉淵的肩膀,道:“這件事父皇已經下旨,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九弟你就不要多想了,怪只怪安樂命運不好,怪只怪誰叫她是我大漢皇室的女兒,歷朝歷代這樣的事不知有多少!”

    劉淵知道他說的有理,點了點頭,道:“我也只是傷懷而已,再說母后現在也離不開安樂!”

    平王點頭道:“正是如此父皇才沒有答應蜀國前來接人!恐怕要再拖一年。”

    劉淵知道武帝也是舍不得這個女兒,當武帝在他面前為秦王掉了淚之后,他對這個假的父親的觀感已經大為改變。

    另外武帝顯然也是在試探蜀國的反應,若是蜀國想要叛出大漢,僅僅這個拖婚的借口已經足夠了,如果真是這樣,就算將安樂嫁到蜀國還是不能改變什么。

    平王繼續道:“不知道九弟有沒有見過二姐,她被嫁到吐蕃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最近我大漢與吐蕃交惡,二姐恐怕凶多吉少了,母后的病情為了此事又加重了!”

    二姐長平公主,年紀與劉源相仿,劉淵很小時就嫁到了吐蕃,也許長平公主就是安樂公主的前車之鑒。

    這時東方耒的住處到了,一個白發的老太監站在門前笑道:“平王殿下果然是信人,這位恐怕就是福王吧,哀家見過兩位王爺!”

    劉淵一愣,不知道這老太監怎么會認識自己,自己在宮中可是非常陌生。平王看出他的疑惑,笑道:“東方總管兼任宣台閣指揮史,福王想必沒有見過他!”

    劉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老太監就是武帝手下最大機密組織的頭子,趕忙上前還禮。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安樂公主(下)
    陪著東方耒和平王下了半天的棋,這時有小太監過來通報說晚宴已經開始了,平王和劉淵趕忙起身告辭。

    東方耒目光往劉淵望了過來,笑道:“福王一表人才,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多到哀家這里玩玩,皇宮里的藏書可是不少,尤其是一些別處找不到的孤本。”

    平王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微微一笑,劉淵卻是心里劇震了一下,他酷愛讀書,尤其是珍本的書,確實也只有書才能使自己對這個皇宮產生興趣,聯想到這個老頭子就是宣台閣這個組織的頭子,說不定他早就對自己非常了解了。

    那么自己和煙雨樓、驚魄樓關系是不是也在這個老太監的掌握之中!

    劉淵的腦內轉過這幾個念頭,此時東方耒已經將目光收了回去,劉淵只好道:“只要東方總管不嫌棄劉淵,真要多多請教!”

    這個老頭子說話簡單平靜,但是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劉淵見他雙手干瘦,似乎不是有武功的人,但是看到他的紅光滿面,卻又是練氣的高手。

    兩人來到宴席時,已經坐滿了人,內廳除了他們這些皇子外,就是一些當朝大員,至少也是個從四品的京官,而外廳的人最多,大部分都是品級較低的官員,不過坐在外廳倒是自由一點兒,可以隨意吃喝。

    霍烈來到劉淵身邊,用目光示意,小聲道:“那人就是李惟岳!”劉淵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個中年微胖的人正在高談闊論,點了點頭,霍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馬上去了。

    劉淵是屬于有官職的皇子,所以雖然排行稍微往后,但是也坐在了晉王之下,以上就是平王和太子,再下面是燕王,依次往下,最小的安王還有太監侍侯,不使他亂動。

    由于屬于佳節宴會,所以眾多都極為放松,內廳和外廳都是熱鬧非凡。

    直到武帝帶著郭淑妃出現,這才安靜下來,然后就是太監出來宣旨,當然都是一些粉飾太平的話,接下來便是宮裝歌舞的表演,只圖喜慶,並無實質內容,劉淵的目光始終落在一言不發,神情憤怒的太子劉源身上,想必下午的時候武帝對他的教訓非常嚴厲。

    一切程序結束,氣氛才稍微顯得熱烈一些,武帝興致頗高,談笑風生,底下群臣當然也紛紛效仿,這時一個黑衣人來到了太子身后,附耳說了幾句話,太子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這一幕既沒有瞞得過劉淵,也沒有瞞得過一直注意太子的武帝,太子剛一離開,武帝的眼中就有了怒火,劉淵心中暗喜,沒有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自願的把嫌疑拉到自己身上。

    劉淵集中精神,目光搜索著外廳,終于看到了荊無計的影子,而且旁邊所站的人,正是今晚的目標李唯岳,想必是荊無計把太子叫到外面,對于這個人,劉淵一點兒也不敢掉以輕心,極想出去看看事情是否有變。不過自己卻無法行動,武帝既然已經注意到了太子,那就未必不能懷疑到自己身上,此刻劉淵也只能裝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這是一個極為微妙的時刻,馬上就要出的大事,誰要是輕舉妄動,以武帝的眼力當然能夠發現出誰的疑點,若是懷疑到了自己身上,那樣說不定就會前功盡棄。

    太子終于匆匆趕了回來,臉上的怒氣還是沒有消失,坐下后連續喝了幾杯酒,幾個大臣過來陪他喝酒,都被他一一趕走,這一切武帝當然也看在眼里。

    劉淵外表雖然看起來是波瀾不驚,但是心里卻很焦急,荊無計這個人確實是個高明的謀士,若是他看破了自己計劃的話,恐怕不僅這次行動會以失敗告終,說不定連自己都會受到波及。

    時間很快過去,武帝卻始終沒有放松對太子的觀察,看來這次他確實對這個兒子失望之極,劉淵卻只能安心喝酒談笑,武帝這無疑是把自己也一起看在此地,劉淵真是哭笑不得。

    這時安樂公主盈盈走了進來,來到劉淵身旁,小聲道:“九哥,我有一些東西要給你!”

    劉淵真恨不得跪地磕頭來感激她到來的及時,急忙站起身來,武帝的目光望了過來,但是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移到了太子身上,顯然因為只安樂找劉淵有事,並未在意。

    劉淵跟著安樂公主來到外廳,故意和安樂公主拉開一些距離,霍烈馬上跟了上來,道:“他似乎正准備離開!”

    劉淵知道肯定是荊無計覺察到了什么,所以才會緊急調動人手,他當然沒有想到荊無計是派李惟岳去干掉馬俊,此時安樂公主正在奇怪劉淵為什么沒有跟來,剛要轉身,劉淵向霍烈輕聲道:“提前動手!”此時安樂公主才轉過身來,霍烈已經走了過去,安樂公主並沒有覺察到異常,笑道:“這些可都是清雪姐姐送給你的東西,九哥恐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看著她如花的笑靥,劉淵微笑的接過她遞過來的盒子,里面有一些信箋,雖然因為慕容清雪沒有忘記自己而感到十分興奮,但是此時卻不是看這些東西的時候,劉淵將盒子放入懷中,笑道:“多謝安樂,我還要回去陪父皇!”

    安樂公主點了點頭,道:“九哥離開京城時安樂會去送你!”然后轉身走了。

    劉淵還來得及看到她眼中的一抹黯然之色,想到她要面對的悲慘未來,不由得泛起感慨,不知道自己能夠為她做些什么,急忙走回廳中。

    平王看到他懷中的盒子,笑道:“九弟又從哪里弄來的寶貝!”

    劉淵忙道:“三哥勿急,這可不是什么古玩寶貝!”

    平王微微一笑,道:“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什么古玩寶貝,要不然早就從安樂那里要來了,不過我對大漢第一才女的情書倒也十分感興趣!”原來他早已經知道安樂來是送給劉淵慕容清雪的東西,還特地取笑劉淵。

    劉淵方想答話,只聽大廳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武帝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太子更是如此,霍的站了起來,燕王反應倒快,站了起來,只有平王愣住,手里還握著酒杯。

    外面接著就是幾聲慘叫,兩道人影從外廳竄了進來,直接站到武帝身前,一個人大聲喝道:“有刺客,保護皇上!”

    整個大廳頓時亂做一團。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同門師兄(上)
    劉淵知道已經得手,急忙護起平王往武帝身旁退去,整個大廳當然以武帝為主,劉淵首先了選擇這個方向。

    擋在武帝身前的是兩個中年男人,顯然是宣台閣的人,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定是高手無疑,而且也定是經過了無數次的練習才能如此快速的出現。

    看來宣台閣自己倒該認真留意一下,劉淵向著平王道:“三哥快去保護父皇!”

    平王一愣,不過看到劉淵似笑非笑的眼神,馬上恍然,這確實是一個立功的機會,急忙飛身而上,擋在武帝面前,喝道:“保護皇上離開!”眾多皇子紛紛效仿,不過平王的此舉無疑使武帝更為欣賞。

    唯一不同的是太子劉源,他站了起來,神色緊張地望向廳外。

    過了不足一柱香的時間,已經有了大批護衛沖了進來,將各位官員一一疏散,大家這才知道並沒有見到什么刺客,只是一個人突然身上產生爆炸,被炸得粉身碎骨,當聽到這個人就是李唯岳時,太子臉色突然變了,他已經意識到了什么?一種恐懼在他臉上呈現出來,荊無計方才急著將他找了出去,一個是希望李惟岳能夠及時出手干掉馬俊,一個卻感覺到了危險,沒有想到真的有人專門要對付自己的……

    劉淵心里輕歎一聲,他想看到的就是太子的這個表情,珠兒的在天之靈應該安息了吧!

    武帝目光在太子的臉上停留稍許,然后冷冷道:“太子和平王到我的書房里來!”

    馬上有控鶴軍的指揮使安排下去,清理場地,平王和太子急忙跟著武帝去了。

    劉淵心里突然一陣輕松,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最為處心積慮的就是這件事,現在這件事終于了結了,反倒讓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這時霍烈走上前來,做了一個完成任務的手勢,劉淵微微一笑道:“本王要在宮外等平王出來,霍烈准備車馬吧!”

    宮里夜色清涼如水,劉淵整個人像是變了一般,因為珠兒的死而產生的仇恨終于可以稍微解脫一下了,雖然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但是一想到劉源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劉淵便感覺到那種平靜。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平王這才匆匆走出,手里緊握著一張聖旨,看到平王的神情,劉淵終于完全放了心,武帝果然懷疑是太子殺人滅口,使他無法審問這些刺客,而將搜查殺手的任務交給了平王,看來自己事先遞上名冊的計劃還是成功了。

    可以想象平王現在肯定是心花怒放,他並不是傻瓜,只要稍微懂得武帝的意思,而且會用點手段的話,將一直以來敷衍太子的人一一拿下,肯定可以大大增長自己的勢力。

    總的來說,自己倒是幫了這個三哥一個小忙,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利用罷了,劉淵吩咐霍烈道:“回府吧,可以睡個好覺了!”想起柳朝云和田柔動人的身體,不知道今夜會在兩女中哪人房中享受。

    平王並沒有辜負劉淵的期望,當天夜里便出動了大批軍隊,抓了數百人回來,這些人顯然都是平時靠近太子一面的,平王將這些人一一編成名冊,與刺殺事件安排妥當,然后就全部投入了大理寺,進入這個地方的人幾乎沒有人敢不招供的,所以順理成章的就將這些人全部定了罪,報給了武帝。

    武帝對太子怒極,甚至不允許他觐見,朱筆一揮,數百人無一幸免。

    太子府。

    荊無計望著坐在一邊沉默不語到太子,知道他現在確實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倒沒有想到這個平時暴躁無常的人竟然會如此容易就被擊倒,不過這二十年來在自己的算計下,太子確實還沒有遇上過如此大的挫折。

    對手太強大了。

    荊無計歎了一口氣,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殺了太子的人還能夠將太子陷入不利之局,而且策劃如此周密,幾乎滴水不漏,自己雖然覺察到了危險,前去通知太子和李惟岳離開,但是還是晚了一步,李惟岳在宮中被當眾炸死,與其說是為了殺人,還不如說是為了震懾太子和自己,這種震懾力太大了,竟然使自己都忘了繼續安排下去。

    而此人竟然又能設計武帝對太子產生懷疑,讓平王出手處置這起事件,更是變幻莫測,若非平王還對太子有所顧忌,說不定太子在朝中真的會成了孤家寡人。

    此次的損失,差不多將二十年來的潛心經營一掃而空。

    荊無計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心里產生一絲寒意。

    他遇上了一個高明的對手,而且這個人還擁有能夠同時清除掉動魂的強大勢力。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同門師兄(下)
    鏡湖邊的舍身塔上,一個四肢殘缺的老人正依靠著塔門望著眼前的鏡湖,想是在比較鏡湖與西湖的區別之處,這兩座大湖可以說是中原之勝所在,只不過鏡湖顯得稍微粗犷了些,西湖卻是柔媚許多,一個是才秀之氣,一個卻是帝王之貌,雖然只是個微小的差別,不過卻可以決定一個朝代的興亡。

    荊無計身著便裝走了上塔頂,看到那個殘缺老人之后明顯一愣,語氣也徒然激動了起來,道:“果然是師兄,我們該是數十年都沒有見了吧!”

    殘缺老人緩緩轉過身來,將眼前的師弟打量一番,笑道:“師弟神采飛揚,師父若是見了恐怕也當會欣慰,不知道師弟當年所看中的太子殿下現在如何了!”

    荊無計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眼,若不是他深知其中訣竅,恐怕會吃驚不少,這老人不僅四肢不全,而且口鼻歪斜,甚至只剩下了一只獨目,他知道目乃是神靈所在,既然這老人願意拿一只眼睛去批一個人的命,那么這個人難道就是……

    荊無計心里冷了一下,難道他已經找到了那個人?忙道:“原來師兄還是沒有忘記當時的戲言,回首已經二十年過去了,不夠太子殿下倒還是不錯!”

    殘缺老人哈哈大笑,這一笑使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加恐怖,道:“師弟當然不會忘了當時我們的賭注?我們兩人可是將性命都賭了了上去,師弟若是真的能夠保太子登上帝位,那恐怕師兄我就輸了!”

    荊無計眼光轉冷,道:“師兄得我師真傳,為人批命得授天命,師弟我當然佩服,但是就是師兄也言到太子是天命所歸,定能得享受大寶,難道師兄還認為自己不能輸么!”

    殘缺老人淡淡道:“天命無常,我能看到的只是一時之命而已,師弟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知道吧!”

    荊無計自然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天命無常,就算能堪破天道,也未必能知天命何在,何況自己距離天道還很遙遠,但是此時卻不是認輸的時候,荊無計笑道:“人若抗命,必遭天譴!”

    殘缺老人點了點頭,道:“師弟說的確實是這個世間最大的道理。人若抗命,必遭天譴,太子這次慘敗,不知道是不是遭受到了天譴?”

    荊無計冷笑道:“師兄果然是為這件事來的,不瞞師兄,只要我荊無計在,太子就不可能別人扳倒,不管對手是誰,就算是全天下的人也不能。”

    殘缺老人點頭:“師弟說的話我相信,以師弟之才,加上相術,天下人中恐怕還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太子若沒有你的話,恐怕早已不再是太子,但是師弟難道真的不明白人所抗命,必遭天譴的道理,竟然還沒有覺悟,現在的太子就是抗天命的結果么!”

    荊無計心里像是遭到重重的一擊,難道自己真的抵抗天命了么,想起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無一事不讓心頭如遭針刺,但是太子明明就是能夠得享大寶的命相……

    殘缺老人慢慢往塔下走去,邊走邊道:“我這次來到京城,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告誡師弟萬勿抵抗天命,還望師弟能夠早生覺悟。師父多次囑托我要將師弟從苦海中帶出,但是我也知道能夠將師弟從苦海中帶出的人,只有師弟自己而已。”

    荊無計不知為什么心里湧起了強烈的沮喪情緒,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破壞自己擁立太子稱帝信心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看到殘缺老人慢慢走出自己的視線,荊無計忙道:“師兄來到京城還有什么目的!”

    殘缺老人頭也沒有回,道:“為了找一個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人若抗命(上)
    劉淵拿起楊英提供過來的名單,不由得笑道:“平王此次倒是揀到了一個大便宜,尤其是這位譚天青,能夠把他扳倒,平王恐怕是最為高興!”譚天青一直在太子的支持下與平王斗富,在古玩一行斗了數十年,這次由于譚天青的一個門客就是六人中的一人,平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他來說,譚天青才是他最痛恨的敵人,想必這次在譚天青府上不知又搜羅了多少古玩寶貝。

    楊英笑道:“平王雖然這次大獲全勝,但此人卻沒有太大的魄力,很多該除掉的人還是沒有除掉,也算是他的失誤!”

    劉淵放下名單,點了點頭,正想說話,霍烈走進來道:“王爺,有一個怪人求見!”

    劉淵看著霍烈苦著的臉,疑道:“霍烈休要胡說,既然是客人,哪里有什么怪人?”

    霍烈委屈道:“此人確實是個怪人,不僅只有一條腿,一只手,而且連眼睛都瞎了一只,王爺若是不信,倒可以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怪人!”

    劉淵突地站了起來,難道是自己自己在杭州西湖邊遇到的相師,忙道:“趕快請他進來!”

    霍烈不知道劉淵為什么會如此激動,疑惑的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

    楊英也有點兒疑惑劉淵的舉動,道:“既然王爺有客人要來,那我就告辭了!”

    劉淵忙道:“你先別走,站到屏風后面去,幫本王看看此人如何!”自從見過那個奇怪相師,一直以來,他心里都像是堵了一些東西,那相師斷言自己無法坐上皇位,只能貴為王侯,而且當日自己返回淨慈寺時他又留了個“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的書簡,更讓劉淵浮想連翩,何況他還能夠看出自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可以說這個人才是劉淵見過的人中最沒有把握的一個,最是神鬼莫測,若讓楊英幫忙看看,或許會有些收獲。

    楊英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退到了屏風后面。

    過了片時,門口走進一個人,果然就是在淨慈寺的那個相師,只不過此人比上次見了還要奇怪,一只眼睛竟然已經完全瞎掉了,劉淵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趕忙站了起來,道:“先生有禮了!”

    他不知道躲在屏風后的楊英看到此人時的表情,楊英無比的驚訝,張大了嘴巴,目光直直地盯在那人身上,根本無法移開分毫。

    怪人笑道:“王爺別來無恙,在下倒是叨擾了!”

    早有僕人奉上茶來,劉淵忙將人遣走,不知為什么,看到此人便是心神不寧,尤其是看到他那一只獨目,更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怪人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茶,道:“王爺定是以為在下早就知道王爺的身份,所以才會在西湖口出狂言,其實並非如此,在下今日來到京城,恰好在大街上見到王爺的車駕,所以便跟著趕來,沒有想到原來西湖邊上那個滿臉煞氣的年輕人就是當代第一大才子的福王殿下,上次倒是失禮了!”

    劉淵笑道:“本王是否可以認為先生這番話只是欲蓋彌彰呢,先生當時斷定本王只是王侯之命,其實早已經是王侯了。”他實在搞不明白這怪人的意思,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王爺身份,為什么還要送上門來?上次他在淨慈寺逃走其實是知道自己后來必定趕去,要對他不利,那么這次豈非是自投羅網?

    怪人笑道:“王爺怎么認為在下都是無關緊要,其實在下這次特地拜訪是要告訴王爺幾句話的!”

    劉淵冷冷道:“先生難道認為本王還會聽你的胡言亂語么?”他對這相師斷定自己無法登上皇位的事始終耿耿于懷,這種宿命一般的斷言實在對人的信心打擊頗為巨大,若是此人還想說出其他的話,就算再正確,劉淵也是不願意聽了。

    若是命運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人活得還有什么意思?

    怪人突然起身拱手道:“上次在下對王爺多有得罪,還請王爺見諒!”他禮貌甚是周全,尤其這個拱手禮,更是恭敬無比,雖然他身形怪異殘缺,但是卻使人並無惡感,此人若是身體俱全的話,說不定也是一個翩翩君子。

    劉淵倒是一愣,知道自己心里提防太盛,淡淡笑道:“先生勿須道歉,本王能夠位居王侯,已經是心滿意足,哪里還會計較其他!”

    怪人微微一笑,道:“王爺既然如此說法,那自然是願意聽在下一言了!”

    劉淵點了點頭,實際他心里也是無比好奇,此人確實非常怪異。

    怪人將手按在腿上,然后又撫摩到胸口,似是出了一口氣,道:“聽聞王爺將要去竟陵領軍,在下認為竟陵王爺千萬去不得,恐怕身邊至親之人將有大難。”

    劉淵冷笑一聲,此人果然說的又不是好話,雖然算命之人,大都口口聲聲說問禍不問福,但是真正有幾人願意聽到禍事的,何況此人又是說的如此危險。

    怪人絲毫不以劉淵的反應為意,繼續道:“王爺此刻乃是潛龍之局,唯西方尚可一避,若去南或北大難必至,恐難以脫身,若去東的話,當是劫難重重,傷及筋骨!”

    劉淵疑道:“西方乃是蠻族之處,本王難道要到那里避寒過冬!”他聽明白這潛龍兩個字的含義,《易經》有云:初九,潛龍,勿用。龍潛于水低,最是不利的地步,需要小心謹慎,此人以《易經》斷人,雖然頗有章法,但是自己現在正意氣風發,就連太子都不是自己的對手,若僅僅只是個潛龍之局的話,倒顯得有些不適合,所以劉淵對這個斷局並不認同,只不過不好反駁罷了。

    而西方只是蜀國一些邊遠國家,或是吐蕃等蠻族,若要自己去到那里,簡直等于癡人說夢,至于自己此行的竟陵,正在京城的東方,還說什么劫難重重,傷及筋骨,擺明是與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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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人若抗命(下)
    怪人點了點頭道:“此是至誠之言,望王爺勿以妄言論之,龍潛水底,最是危險不過,王爺想要避過此難,必須呆在西方,方保萬全,否則斷然無法達到見龍在田之局。”

    劉淵笑道:“《易經》本王倒也讀過,恐怕未必如先生所講吧!”

    怪人搖了搖頭道:“此語並非最早出自《易經》,乃是出自五皇,王爺之命為天下大奇,在下一生批命無數,都未曾見過有命如王爺之人,上次淨慈一見,王爺難道沒有發現在下身上某物變了么?”

    劉淵倒有些奇怪起來,疑道:“先生莫非指的是眼睛!”上次在淨慈寺時見到他並不是獨眼,其他的地方倒並未有所變化。

    怪人點了點頭,突然歎了口氣,聲音也低沉下來,道:“實不相瞞,我門絕學以身驗命,此學得受天譴,每為一人批命,相師的身體就要受到損害,二十年前在下還是如王爺一般健全,可惜這一生批命太多,身子便成了這般模樣!”

    聽他淡淡的敘述出來這樣一樁奇事,劉淵覺得心中一緊,若是真的話,此人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難,才會落成這般模樣,恐怕只有擁有大智慧的人才會將這件事看得如此平淡,若是換做自己,知道為人批命會損傷身體,肯定不會去做。

    怪人笑道:“只是在下沒有想到為王爺批過命之后,損傷的卻是眼睛,王爺應該知道眼睛對相師來說意味著什么!”他那種自嘲的口氣更讓劉淵吃驚不少,大概此人已經習慣了如此損害自己的身體,所以話語中並無絲毫感情在內,但是劉淵卻覺得脊梁上直冒冷氣,眼睛卻是人身最為重要的器官,那么這又說明了什么……

    怪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僅存的一只眼睛,淡淡道:“這次在下走出福王府后,恐怕這一生就再也無法給人批命了!”

    這句話像是在劉淵心里重重敲了一記,劉淵突地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先生為何還要到本王府上!”

    怪人那一只獨目望著劉淵,道:“王爺勿要如此,對相師來說,能為王爺這樣的奇人批命,恐怕便是一生最大的安慰,在下不來這里,還會去哪里!”

    劉淵終于覺察到自己失態,坐了下來道:“先生完全不必將心里知道的說出來,本王也並不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

    怪人淡淡道:“善惡有報,如影隨形!禍福之門,庸人自招!”

    劉淵一愣,這又是何處說來,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又哪里來的業報,就算有業報,也不過是現世報罷了。

    怪人繼續道:“王爺需要記住,人若抗命,必遭天譴的道理。”

    這八字也不知道怪人用什么方法說出,竟然在劉淵心上重重一擊,“人若抗命,必遭天譴”,劉淵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先生既然斷定命不可犯,又哪來的抗命!”一想到他斷定自己無法登上皇位,劉淵就是有些無法容忍,自己根本無法做一個安樂王侯,只要是太子還在,只要是他還要登上帝位,或者說只要還有自己的兄弟登帝位,自己就必須要不懈努力,否則的話,恐怕那才是真的萬劫不復。

    怪人目光緩緩望來,道:“王爺難道不知道天行健,君子將自強不息的道理!這並不是說王爺可以得到更多,而是說若王爺不去自強不息的話,連潛龍這一關都過不去,其實天命無常就是這個道理!”

    劉淵冷笑道:“先生似乎斷定本王無法獨享九五!”

    怪人慢道:“並不是王爺不能獨享九五,而是此命王爺並不具有,王爺若是去做的話,那就是抗命,這也是在下為什么要告訴王爺人若抗命,必遭天譴的道理!”

    劉淵心里復雜的很,若不是此人身上確實擁有一種別人無法企及的魔力,說不定自己根本就會把這些話當作是無稽之談,但是偏偏知道其實自己已經信了八分。

    怪人慢慢閉上了獨目,站了起來,道:“在下知道王爺心存疑惑,不過將此事告訴王爺也是在下之命,躲是躲不過的,若王爺能夠躲過大難,將會成為見龍再田之局,那時王爺應該潛心經營,萬勿生出懈怠之心,否則將后悔莫及,遺憾終身。”

    他的聲音雖然停頓下來,但是劉淵卻沒有打斷他,因為劉淵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去聽這些話了。

    怪人繼續道:“在下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而無咎也。”

    劉淵知道他所說的還是《易經》中注釋的句子,此人用乾卦來為自己批命,所以才會循序漸進。

    怪人道:“王爺若能緊守此訊,將會無往而不利,在下叨擾已久,告辭了!”

    劉淵一愣,那怪人已經邁步往門外走去。

    劉淵心里實在是泛起滔天巨浪,當日在淨慈寺見到此人時,他其實心里已經生起了殺機,所以才會返回淨慈寺,那時此人肯定也是覺察到自己的殺機,所以才會匆匆遁走,但是這次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殺了他么……

    這種心里的掙扎並沒有持續多久,劉淵方想說話,便聽到屏風后面傳來一聲高喊,道:“風龍子,難道你真的還要走么!”

    劉淵一愣,楊英已經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令劉淵感到驚奇的是她現在滿臉都是淚珠,目光盯在那怪人的身上,渾身不住顫抖,顯然已經失去控制,劉淵從未見過這個堅強的女人有過這樣的狀態,震驚不小。

    難道楊英竟然認識這個怪人,而且還喊他叫做“風龍子”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

    那怪人並未轉身,歎了一口氣道:“小英你自然知道我不能留在此地!”劉淵更加驚奇,這兩人竟然認識。

    楊英淚如雨下,雙手扶牆道:“那你為什么不回回頭看我一眼!”她幾乎是呼喊出來,劉淵在旁心中也是不禁觸動。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不能!”

    楊英身子一軟,往地上倒去,竟然昏了過去,劉淵一個劍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向那怪人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人淡淡道:“在下風龍子,也就是楊英的丈夫,不過世事于我早已經沒有半點兒關系,還請王爺照料她!”說著大步往外走去。

    劉淵看著他的背影,竟然說不出話來,原來楊英一直誇耀的那個天下第一的相師就是這個怪人,而且他還因為為人批命才會變成如此模樣。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新科狀元(上)
    看到楊英緩緩醒來,劉淵終于長出了一口氣,道:“本王總算可以放心了!”

    楊英睜開無神的雙眼,輕聲道:“王爺,風龍子他……”

    劉淵苦笑搖了搖頭,楊英倒下時,他竟然沒有馬上叫人將風龍子拿下,而是放著他揚長而去,直到此時才有些后悔,不過也知道就算留下他也是沒有絲毫用處,此人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見楊英,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去做。

    不過劉淵倒也奇怪風龍子好象早就知道楊英躲在屏風后,當楊英走出來那一聲哭喊時,他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劉淵知道恐怕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既然他為自己批命之后,另外一只眼睛也要盲掉,自然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之上,此刻倒有些后悔沒有聽他將自己的命運全部說完,不過在那種情況之下,自己能夠忍耐住沒有泛起殺機,已經十分難得了。

    楊英掙扎地爬了起來,眼中依舊帶著淚珠,道:“王爺,可以讓我獨自呆一會兒么!”

    劉淵點了點頭,楊英經常在幾面前誇贊自己的丈夫是天下第一的相師,每每還說等到風龍子回來就要讓他給自己相一回面,那種期盼劉淵還是能夠感受得到的,楊英已經等了數十年,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人若抗命,必遭天譴,劉淵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這句話來,也許這就是楊英的命吧!也許風龍子怕回頭看他一眼,便再也無法離開,那樣就會抵抗天命吧!

    劉淵自嘲似的淡淡一笑,這八個字竟然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想忘也忘不掉。

    過了一個時辰,劉淵正在書房讀書,換了一身衣服的楊英走了進來,顯然剛剛收拾過自己,與平日那個楊英並無區別,只是在目光中卻多了一絲淡淡的哀愁,劉淵想起原來那個堅定,始終警惕的楊英,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歎,柔聲道:“坐下吧!”

    楊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我想向王爺提一個不請之請!”

    劉淵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道:“說吧!本王答應你!”

    楊英眼中露出一絲感激,道:“我想動用驚魄樓的力量去尋找我的夫家,還請王爺成全!”

    劉淵點了點頭,楊英這個做法他完全能夠理解,而且自己也想再聽到風龍子將自己的命數繼續說下去,道:“你去做就是!”

    楊英盈盈起身,轉身離去,不知為何,看到她這樣孤單的身影,劉淵鼻子竟然一酸。

    ※※※

    中秋過后的第三日,劉淵看到京城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意識到自己該回到竟陵去了,太子恐怕再也沒有能力對自己指手畫腳,雖然這次並沒有將他扳下台去,不過也差不多是半死了。而且平王的勢力不斷壯大,雖然自己並沒有明確的投靠他,但是平王最大的敵人還是太子,一時還不會招呼到別的皇子,對于這一點兒劉淵倒很放心。

    劉淵來到大殿向武帝辭行。

    武帝將他提上來的奏折看完,點了點頭,道:“福王鎮守邊關,揚我大漢雄風,這次出行,朕有所賞賜!”接下來就是宦官出來宣讀賞賜的內容,武帝顯然對邊關諸將並不吝啬,曾經讓劉淵上了一個折子,就是為了提拔一些邊關守將的,現在一一賜封,劉淵當然還要替這些將領們謝主龍恩。

    武帝又吩咐了幾句,大意是邊境重地,需要小心謹慎的話,劉淵當然聆聽教誨。

    訓話完畢,武帝笑了笑道:“福王准備何時出發!”

    劉淵忙道:“今日晌午便行!”

    武帝道:“既然如此,朕就不遠送了,此有兩劍,乃是朕所愛著物,現賜于你與秦王,願你們能不負朕托!”

    早有太監捧上兩柄配劍來,劉淵接了過來,但見這兩柄雖然並非什么寶物,不過非常凝重,似是有殺過無數人才會凝聚的殺氣,捧在手里似覺手寒。

    這應該是武帝當年馳騁沙場時用過的配劍,劉淵趕忙謝恩告退。

    就在他退出大殿時,無意中發現眾官中站著一個面熟的書生,劉淵記人非常厲害,只要是他見過一面的人一般不會忘記,但是卻始終想不起這書生到底是哪位,在哪里見過,但是卻肯定是見過的。

    那書生也向他望來,待看清楚劉淵的臉時眼中突然露出驚異的神色。

    劉淵無暇顧及其他,便匆匆回府,一路上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見過這個書生,這書生文質彬彬,難道是在白露書院見過的?卻又不像……

    柳朝云和田柔早已經准備好一切,准備隨時動身,而楊英昨晚已經替劉淵送過行,現在煙雨樓已經成為京城第一的大商家,加上有平王保護,所以劉淵並不擔心,只是驚魄樓要低調一段時間,便可以萬無一失。

    雖然有平王府的人出手,但是武帝肯定會出動宣台閣來調查太子的事,若是查到是驚魄樓動的手,那就比較麻煩,畢竟這次是在宮內殺人。所以驚魄樓現在幾乎在京城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是宣台閣也未必追查的到。

    劉淵回顧賞珠樓,珠兒已經安置在那里,自己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雖然風龍子斷言東方對自己來說凶險萬分,但是這也是自己不可改變的命運,竟陵還是必須要去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新科狀元(下)
    劉淵正准備攜柳朝云與田柔出門,有家人來報,新科狀元顧憲求見,劉淵心里疑惑,顧憲這個名字倒似乎沒有聽過,不過聽到他的身份是新科狀元,那想必是與李納一同考中的進士,而此人又是這些進士中的翹楚,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拜訪自己。

    劉淵只好暫停出行,吩咐在客廳奉茶。

    一個書生走了進來,正是劉淵在大殿上見過的那個覺得面熟書生。

    劉淵一愣,那書生已經行禮道:“顧憲拜見王爺!”

    劉淵笑道:“狀元請起!”他剛想請他坐下,哪知顧憲突然跪倒在地,道:“顧憲見過恩公!”

    劉淵愣了,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並未阻止。

    顧憲連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道:“顧憲身為當朝狀元,第一個禮是狀元向福王行的,至于這第二個禮,卻是顧憲向恩公行的,在下完全沒有想到一直尋找的恩公就是當今福王,今日見了,急忙趕來,真是感歎上天有眼,讓顧憲得以再見恩公!”

    劉淵確實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幫助過他,聽他的口音,又不似江南人,只好尴尬笑笑,無法回答。

    顧憲顯然看出了他滿臉的疑惑,笑道:“恩公難道忘了這句話么!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劉淵突然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當初自己和珠兒在鏡湖旁邊救起的那個書生,當時他為情而苦,想要跳湖自盡,自己用激將法激起他的豪氣,只不過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就是眼前的這個精神煥發的狀元,和那時的落魄相比,實在相差巨大,自己當然很難想起來。

    顧憲看到他想了起來,又要給他行禮,劉淵忙將他扶了起來,笑道:“本王確實沒有想到當日在鏡湖畔歎息的書生成了今日的狀元,真是可喜可賀啊!”

    顧憲與那日判若兩人,那時一身落寞之意,今日不僅精神煥發,神采熠熠,而且目光清澈,里面似乎蘊涵著無窮的智慧,劉淵最善識人,自然看出此人並非凡物,說不定是王佐之才。

    而且顧憲面目清秀,舉止潇灑,很是容易給人好感。

    顧憲感激莫名,忙道:“若無王爺激勵學生,學生哪有今天!這一年學生無時不刻在尋找恩公的下落,但是人海茫茫,卻又無處尋去,只恨當時沒有問到恩公姓名,哪知今日在大殿上見了,學生的恩公竟然就是王爺,實在大是欣喜,若非是大殿之上,馬上就要叩謝王爺的大恩,聽說王爺馬上就要出行,這才趕了過來,幸好趕上!”

    劉淵看他意動,能夠感受到他的真誠,又聽到他自稱學生,想起李納,心想自己這么容易就收了兩個學生,笑道:“狀元過謙了,當日本王只是舉手之勞!”

    顧憲顯然是甚為興奮,道:“王爺的才名冠絕古今,學生早就佩服,沒有想到又是學生的恩公,真是巧之又巧!”他突然又想起一事,問道:“當日陪在王爺身邊的小姐呢!”

    劉淵知道他說的是珠兒,心里一痛,將珠兒死在揚州的事說了,顧憲神色一黯,道:“王爺請勿傷悲,有道是生死各由天命,珠兒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想必死后也會成為仙子!”

    劉淵點了點頭,這顧憲倒確實口齒伶俐,這話聽來非常順耳。

    這時有僕人奉上茶來,劉淵忙請顧憲坐下,這個書生恐怕是自己見識過的青年才俊中最為突出的一個,與他相比,王峻顯得老成了些,而且又急噪了許多,馮景等人又顯得小氣了許多,至于龍城屬于武將自然就無法相比,李納則顯得有些內向。

    顧憲人才飄逸,當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才,看來劉淵自诩的相人之術還差得遠了。

    顧憲放下茶杯,道:“王爺詩名冠絕天下,乃是學生的楷模,若有機會一定要請王爺指點一二。”

    劉淵笑了笑,自己的名句大部分都是自身帶來的,若是讓自己創造出來,那恐怕還比不上這些才俊之士,道:“以狀元的才學,恐怕日后定會超出本王。”

    顧憲搖頭笑道:“王爺謬贊了,學生讀過王爺的許多詩詞,但覺得這些句子都是天馬行空,去留無痕,恐怕只有仙人才會做出這樣的句子,當時許多同僚都將王爺比做谪仙人呢!”

    劉淵暗道原來李太白的名號都按在了自己的頭上,忙謙虛一下。

    兩人談了幾句詩詞,漸漸講到當朝形勢上,顧憲倒是頗為健談,笑道:“我大漢雖然兵馬未必如明國強盛,但是卻占盡地利之勢,若能好好利用,大明並非毫無可乘之處!”

    劉淵生起了興趣,他也一直在考慮如何才能反攻為守,不知道顧憲有什么好的看法,這個年輕人說話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絲毫不帶誇張,平平淡淡說來,但卻又從容無比,甚至比自己的定力還要稍強一些,笑問:“狀元有何高見!”

    顧憲笑道:“王爺說笑了,高見不敢,只是一些閒談,王爺認為我大漢為何百年都可以堅守江南,而使明軍無法前進一步,其實不過只是兩座城而已。”

    劉淵點了點頭,漢口、竟陵兩城確實是江南要塞,只要這兩座城不倒的話,明軍渡不過長江,就可保江南無虞。

    顧憲繼續道:“漢口、竟陵兩城只要可保,可以說是將雙手扼在了明國的喉嚨上,他們年年都要出兵攻打這兩座大城,並非他們認為可以破城進軍,而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王爺以為如何!”

    劉淵不由得驚訝起來,沒有想到這文弱書生竟然也明白這點,這點是他到達竟陵時才明白的,兩城之中尤其是漢口,擁有一條跨江而過的浮橋,只要這座浮橋還在,漢軍就可以隨時進入明國境內,而明國最近的幾座城池都是小城,並不利用防守,若是兵力充足的話,攻打下來不成問題,那樣明軍就會陷入完全被動的局面之中,所以明軍每年都要攻打漢口,為的就是使漢軍無力進攻。

    想到這里,劉淵好奇道:“狀元說言甚是,不知道狀元所說的擊敗明軍之法到底是怎么樣的!”

    顧憲忙道:“王爺勿怪學生胡言亂語,學生並未去過北朝,實在並不了解北朝地勢,但是覺得只要能夠徹底分化明國內部,便有可乘之機,而明國又多是部族組成,最易分化,那時再從漢口出兵明境,恐怕明軍就很難抵擋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大的方向,秦王也曾想到這點,所以秦王府的暗探大多在明境內活動,不過收效還是甚微。只是顧憲能夠想到這點,確實是非常難得,就連自己還是聽到秦王所說才心下了然,沒有想到這個顧憲倒有軍事上的才能。

    顧憲轉眼看到府中的人紛紛往外走去,這才意識到劉淵將要出行,忙道:“王爺將要出行,可惜學生不能再聆聽教誨,只好等待王爺再回京城了!”

    劉淵笑道:“本王當然十分願意。”他與顧憲甚為投緣,相談甚歡,大有知己的感覺,這還是除了秦王之外,自己第一次如此欣賞一個人。

    顧憲拱手行禮后道:“這次學生一直都在編修國史,恐怕很快就要派官,本來正在為前途迷茫,沒有想到看到王爺,這次終于清晰起來!”

    劉淵一愣,不知道見到自己和他的前途有什么關系。

    顧憲看到他疑惑的神色,笑道:“王爺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學生告辭!”

    劉淵也不好再問,看著慢慢離去,這才吩咐家人動身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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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1:00:3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竟陵之戰(上)
    江南八月的天氣尚是微熱,劉淵與柳朝云、田柔每天都在船內談笑,間或讀些兵書,劉淵的心里漸漸平靜下來了,尤其是將珠兒的骨灰送回了京城,也將動魂刺客一網打盡之后,這種平靜才終于真正到來。只不過這平靜中還隱藏著些許不安,劉淵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也許是因為風龍子給自己斷的命吧,不過劉淵倒也不願去想那么多,反正該來的早晚都會來的。

    官船還沒有行到揚州,劉淵正靠窗讀書,岸邊突然飛奔來兩騎,騎士看到官船,忙在岸上叫道:“船上可是福王殿下!”

    他們連喊數聲,似乎甚是急迫。

    劉淵看到他們的配飾,應是竟陵守軍無疑,心中疑惑,按理竟陵守軍不應來到這里才是,趕忙讓吩咐停船。

    過了片時霍烈領著兩個風塵僕僕的兵士走上船來,兩人見到劉淵后跪下道:“王爺,大事不好了!”

    劉淵看他們神色焦急,想是趕了數日的路,難道特地來這里截住自己?忙道:“兩位起來說話,霍烈去拿水來!”

    兩人喝下一大碗水,這才平靜許多,忙道:“禀告王爺,大事不好,竟陵被圍了!”

    劉淵心中徒然地一震,站了起來,竟陵被圍?難道是大明竟然渡過長江,喝道:“仔細說來!”

    其中一人道:“明軍于八月十七日突然圍住了竟陵城,崔長史與龍將軍都是措手不及,只能堅守城池,然后派我們幾人突圍而出,先向秦王送信,哪知漢口也被圍住了,我們只好南下揚州送信,突圍的共三十人,只剩下了我們兩個!這是崔長史的書信。”

    漢口和竟陵同時被圍,明軍怎么可能做到?劉淵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兩人,應該在竟陵軍中才對,看起來並不像說謊,而且他們身上也甚多刀傷,應是拼殺所至,接過書信一看,果然是崔群的筆跡,確實沒錯,這件事對劉淵心里震動頗大,若是竟陵和漢口同時被圍的話,那就意味著水軍已經徹底崩潰了,也就是說若想從水上救兩城的話,根本無法做到。

    惟有從陸上進軍,當然首當其沖的就是揚州。

    不過事情還沒有到十分危急的程度,竟陵共有四萬守軍,而且糧草充足,就算敵人多出一倍,也未必能夠在短期攻破,而漢口是天下公認的堅城,加上秦王親自鎮守,更加難以被破,唯一擔心的是城中情況究竟如何,敵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突然渡江,而且敵軍到底有多少人馬,若是可以分兵出來攻打揚州的話……

    想到這里,劉淵道:“你們兩人先去休息,本王現在就趕去揚州!”然后又要霍烈馬上將崔群的書信派人送至京城,想必這個消息到達武帝那里肯定會引起朝野轟動,只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竟陵漢口若是被破的話,連大漢都沒有了,轟動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到達揚州之后,劉淵馬上找來了王峻,王峻聽到這個消息,竟然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劉淵知道揚州距離竟陵不遠,雖然布防堅固,但是王峻畢竟沒有作戰的經歷,害怕是應當的,不過今天自己來倒不是來和商討如何防御揚州!

    劉淵道:“王峻馬上調兩千騎兵來,本王要救援竟陵!”

    他本以為王峻會推脫揚州城中空虛,哪知王峻竟然馬上答應,躬身道:“揚州共有兵馬一萬,若是王爺覺得不夠,還可以多帶些!”

    劉淵心中感激,王峻畢竟還是忠于自己的人,若是換做別人恐怕未必能夠如此慷慨,笑道:“兩千兵馬足矣,若是敵軍直趨揚州,王峻你將以何抵之!”

    王峻肅然道:“當堅守此城,誓與此城共存亡!”

    劉淵能夠感受到他的決心,不過這並不是顯示決心的時候,王峻對吏治非常熟悉,但是軍事上卻是個門外漢,若是明軍真的到了揚州,恐怕他除了為國戰死外倒沒有別的選擇,只不過這沒有半點兒好處,只會使這舊朝舊都慘遭蹂躏,劉淵道:“若是揚州被破,王峻可曾想過這里的數萬百姓,江南望族,甚至白露書院的書生,若是揚州被破,就算你王峻戰死,恐怕也會留下千古罵名!”

    王峻被他的幾句話說的愣住,支吾道:“王爺……”

    劉淵淡淡道:“本王帶兵走后,你必須進入三里集,就在那里設寨布防,一直到揚州,至少要布防五道以上,本王不會讓明軍直取揚州,不過若是本王不幸戰死,那么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留一幅布防圖給你,而且加上火器雷石,只要能夠堅持一月,江南援軍必到!”

    說著拿出一張早就畫好的揚州的布防圖遞給王峻。

    王峻接過布防圖,臉上終于重現喜色,劉淵知道自己終于成功驅除了他的恐懼心理,以他的聰明,應該沒有問題。

    武帝不是糊塗的人,援軍很快就可以到達,而且劉淵在江南的征兵的將令也已經發出,到達揚州之后就可以反撲明軍。

    劉淵唯一擔心的就是竟陵現在如何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竟陵之戰(下)
    望著城下黑壓壓的明軍營帳,龍城歎了一口氣,目光往前望去,滾滾的長江在眼前橫貫出去,這次倒是遇上了從未有過的困境,恐怕自從大漢建立以來,兩國之間就未曾有過這樣的局面。

    雖然漢口和竟陵相隔不遠,但是現在兩城互為犄角之勢也被打破,明軍的這次行動確實非常有效迅速,切斷了兩城的聯系之后,使得兩城同時成了孤城。

    崔群也是同樣的想法,他一直都沒有弄明白明軍何以會突然壓至城下,就連自己放出的探子都沒有察覺,不過這些探子們根本沒有時間進到城里,恐怕早已經凶多吉少了。

    明軍大將朱統早早就派手下大將出來叫陣,不過崔群早已經將免戰旗掛出,現在是守城之時,明軍雖然不過十萬人馬,但是相比自己城內的四萬人來說,已經足以使人擔心竟陵城還守不守得住了。

    崔群道:“將軍以為敵軍首先會從哪面攻城!”

    龍城堅定道:“肯定是東面佯攻,然后西面主攻,這是朱統一貫的做法,我在漢口時便見他用過,有時他甚至能夠佯攻兩面,然后主攻一面,這從他的近衛軍動向中可以看的出來,只要他們攻向哪里,那里就是主攻的方向,這些人都是朱統軍中的精銳,朱統一直希望他們能夠立功!”

    崔群點了點頭,望了望身后的顧彥林和許鋒道:“東門全靠兩位了,千萬要給敵人狠命一擊!不要使他們以為我們竟陵還有可乘之機!”

    兩人堅決地答應一聲,往城下走去。

    旁邊的偏將薛永道:“王爺下令制造的連弩現在已經完成四十架,應該是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崔群點了點頭,福王親自設計制作的這種連弩威力強大,肯定會給明軍以最大的震撼,只不過數量實在太少了,要知道敵人攻城時將會是數萬人一起進軍,不知道這種連弩能夠達到什么樣的效果,若是震撼不住敵人的話,那么能夠依靠的還是原來的那些守城器具了,不過倒也並沒有什么值得擔心的,像這樣的攻城,他們已經見的夠多的了。

    竟陵城能夠保住百年不倒,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朱統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兒,他不會有半點兒信心在一個月內拿下此城。

    三人站在城樓上望向明軍的中間,過了片刻響起號角來,這號角聲漸漸大了起來,接著就是無數明軍兵士齊聲叫了一聲,踏步往前走來,踏地的聲音連土地都似乎被震的顫抖了起來,但是龍城三人還是面如止水,周圍的漢軍兵士卻已經緊張地拿起了手中的弓箭。

    明軍的呼喊聲一聲高過一聲,響徹云霄,不過卻是錯落有致,只不過是為了調動兵士的腳步,陣形非常整齊,數個方隊絲毫不亂,一桿巨大的黃旗出現在正前方,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朱”字,這便是明軍大將朱統的中軍,朱統在明軍中是聲名最為顯赫的大將,幾乎與秦王在漢軍中的地位相同。

    薛永終于舉起手來,漢軍兵士這湃

正文 第四十章 軍事會議(上)
    京城里的氣氛驟然因為一個騎兵進入皇宮而緊張起來,明軍突然間包圍了竟陵和漢口,稍微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難道大漢與大明相對百年的局勢就要傾斜了么……

    平王劉淪急忙趕進宮里,太子劉源早就坐在那里,武帝則在翻看案上的奏折,旁邊坐的是左右相,右相賈敏和左相曹元忠一直都在觀察著武帝的神色,顯然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什么,可惜的卻很讓他們失望,武帝面色平常,並無特別之處。

    而新科狀元顧憲則站在武帝身旁,臉帶著平靜的笑容,這個笑容雖然顯得稍微有些不合時宜,因為現在是非常時刻,不過卻顧憲卻不能給人帶來惡感。平王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一愣,狀元顧憲他雖然也見過,但是並沒有打過交道,今日一見,倒是覺得此人與福王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這兩個人的表情實在太相似了,平靜從容,這就是鎮定。

    這六人恐怕就是這次軍事會議的主體,誰都知道武帝是想找帶帶兵救援淮南了。

    由于武帝一直親自帶兵,現在大漢的軍隊交到了秦王的手里,大部分將領若非是身居要鎮,就是在竟陵和淮南,所以朝中能夠征戰的大將並不多,而太子和平王又沒有絲毫行旅經驗,這樣看來這次會議只是決定一件事,並不是商討一件事,武帝會決定一切,眾人自然有這個心理准備。

    武帝看平王到了,放下奏折,淡淡道:“諸位卿家已經知道了吧,此次明軍能夠同時圍住我大漢兩座大城,確實出乎意料,朕現在想派一員大將至江南統領江南大軍,在揚州抗擊明軍,然后解竟陵漢口之圍,諸位心目中可有好的人選!”

    平王微微疑惑,武帝是否心里已經有了好的人選,只不過他倒並沒有想到武帝會征求他們的意見,還以為武帝只是下旨,朝中武將雖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秦王的,他一時倒想不出來哪個人能夠擔此重任。

    太子站了起來,行禮道:“禀告父皇,兒臣願意代君出征!”平王眼中一亮,心里一陣狂跳,太子竟然主動請纓,確實出人意料。

    但是太子卻似乎心有成竹,荊無計早就料到武帝會討論此事,要知道太子一直都沒有軍功,這個使荊無計非常頭疼,一直想找個機會能夠出去,不過秦王一直總管軍務,太子實在無法插手,這次倒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他將此中利害向劉源說了清楚,劉源雖然並不情願,不過現在他過得艱難之極,也只好勉強答應。

    武帝點了點頭,道:“太子能夠代朕親征,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諸位還有什么看法!”

    平王突然明白過來其中的利害了,若是太子能夠解了竟陵漢口之圍,那就是大功一件,自己好容易建立的優勢豈非有消失蕩盡?忙道:“大哥在宮內責任重大,太子又關系社稷,此行分外危險,兒臣以為,倒不如……”

    武帝冷冷道:“社稷?若是揚州被破,恐怕這個社稷也就沒有了!”

    平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武帝從來都沒有如此嚴厲地指責過他,而且還當著太子和大臣的面上,急忙退了下來。

    太子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武帝倒也並不喜歡這個平王。

    只有站在一邊的顧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平王終于還不是大器之人,此時提出不讓太子親征,其實就是在表明自己不想讓太子居功,武帝看得明明白白,要知道這個時候可不是爭奪個人私利的時候,平王竟然不知死活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然免不了要遭到武帝的白眼。

    右相賈敏本來是平王的人,忙道:“老臣以為太子殿下從未帶過兵,若是驟然間……”

    武帝點了點頭,他對這幾位老臣還是稍微尊重一點兒,道:“朕擔心的正是此點,太子確實並無帶兵經驗!”

    左相曹元忠是太子的人,早就得到太子吩咐,忙道:“老臣以為皇上不用擔心,只要找一位能征善戰的武將輔佐太子便是可行!”

    武帝眼睛一亮,道:“曹相難道有好的人選!”

    曹元忠趕忙道:“老臣並無好的人選!”

    武帝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太子若是能夠代自己出征,確實可以提高軍隊的士氣,但是若沒有一員大將輔佐,太子根本無法帶兵,這確實也是個困難之處。

    太子劉源緊張地看著武帝,他自己也實在想不出哪個人能夠隨自己出征,若是真沒有大將隨行的話,他是不趕上戰場的,但是荊無計又將此中的利害講的一清二楚,所以他現在很擔心武帝做出別的選擇。

    “禀報皇上!”一個淡淡的聲音從武帝身后傳了出來,顧憲拱手一禮,身子退后一步,顯得優雅有禮,“臣倒有一個人選!”

    “哦!”武帝眼睛再度亮了起來,望向這個才貌雙全的新科狀元,顧憲因為寫著有手漂亮的書法,所以才把他召在身邊,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懂得國事。

    顧憲道:“這個人就是燕王殿下!”

    包括武帝在內,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太子劉源,燕王倒是一直都依附著他,不過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這個弟弟,也沒有覺得這個弟弟有什么突出之處,更想不起來燕王是否還帶過兵。

    平王則恨恨地瞪了顧憲一眼,燕王是眾多王爺中少數站在太子那一邊的,所以平王對燕王最是厭惡,自己曾多次希望將他拉入自己一方,都遭到拒絕,這樣看來太子想要擴大自己勢力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說不定這個顧憲也是太子的人。

    武帝露出思索的神色,過了片刻道:“卿家有何理由!”

    顧憲淡然若定道:“燕王殿下十歲便在軍中生活,十四歲封王時還在同州,當年同州盜賊蜂起,共有數千人,同州刺史李贊成便是在燕王的幫助下鏟平了盜賊,臣看過當時李贊成的奏折,極力誇獎燕王的聰慧,並言到燕王將是我大漢將才!”

    武帝滿臉迷茫,不由得對這個狀元刮目相看,沒有想到那許多年的奏折他都看過,而且記得如此清楚,自己倒是完全忘記了。

    右相賈敏皺眉道:“莫非是同極六年同州大亂?”他顯然還是有點兒印象,這句話一問出,已經明白的告訴武帝,顧憲所言非虛。

    顧憲點了點頭,道:“大人記得不錯,那是同極六年四月的事,而燕王還曾出使過蜀國,這是檀成三年的事,皇上應該還記得吧,當時蜀國有盜賊攻擊我國使者,結果全被燕王所破,當時蜀國國主還曾致書皇上表示感謝之意!”

    武帝點了點頭,這件事倒是模糊地記得。

    顧憲繼續道:“以這兩件事來看,燕王確實好武多智,不過臣也只是斷章取義,只是從奏折中推斷出來,燕王究竟能不能擔此重任,皇上可以召他觐見,以皇上的眼力,當然一望便知!”

    武帝點了點頭,沒有想到這個新科狀元還有這樣的識見,而且最后這句話的馬屁又拍的恰倒好處,忙道:“宣燕王觐見!”

    顧憲退到武帝身旁,臉色絲毫未變,還是如此泰然自若,不過太子和平王心里生起一陣驚訝,同時生起把他招納的想法。

    顧憲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這兩人只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罷了,這次自己稍顯身手一把,這兩人肯定會馬上發現自己的價值,到時候……

    燕王果然並沒有讓顧憲為他白費口舌,武帝一見之下,心中大喜,馬上封太子劉源為江南行軍道大總管(注),封燕王劉渝為副總管,統領江南大軍,解竟陵、漢口之圍。

    望著太子和燕王離開京城,顧憲心里泛起一個人的影子。

    王爺,你在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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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1:01:3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四十章 軍事會議(下)
    揚州演武場雖然並不如淮南軍的演武場寬闊,但是規模也實在不小,這里畢竟曾經是舊朝京城的所在,一些布置還是頗有規模的,王峻早就讓派出的兩千兵馬集合到這里,行動之迅速也是劉淵沒有想到的,王峻這人做起事來確實很有一套。

    劉淵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揚州兵士,不知道這些兵士里面有多少當時曾經在杜簡的指使下將自己困住,可惜現在笑一下的心情也沒有了,情況緊急,自己外表雖然平靜,但是心里卻始終是暗流洶湧。

    不過從這些兵士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猶豫和害怕,當聽到將要奔赴竟陵抗擊明軍時,這些兵士的反應完全出乎劉淵的意料之外,個個堅定無比,甚至有些斗志昂揚。

    原來劉淵以為他們會害怕逃掉,至少也該面露難色才是,現在才知道自己還是看輕了這些人。

    兩千兵馬共分為四隊,由四個都尉帶領,劉淵手下並沒有其他能夠帶兵的將領,所以只好讓霍烈和孟陽各帶兩隊,其實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真正行使指揮權的還是這四個都尉,霍烈也將驚魄樓在揚州的六十多名殺手帶來保護劉淵,現在其實已經沒有保留的余地了,劉淵身為大漢親王,而且還是竟陵刺史,若是此時再不出力的話,恐怕難以說得過去,劉淵早就將風龍子對自己的斷言放在一旁,不管竟陵是不是能夠導致自己后悔終生的東方,這一戰是必須盡全力的。

    劉淵目光在兵士們身上掃過一遍后,心里不禁有些激動,一想起那些聽說過的戰場往事,這種激動就更加迅速的湧上了心頭,不由得點了點拖,往后走去,王峻等人急忙跟在后面。

    劉淵記起還有一些事要安排霍烈等人去做,便支走王峻,笑道:“本王先回府中安置一下,王峻你可以趁機好好研究一下那份布防圖,並且讓士兵們准備一下,我們傍晚就要出發!”

    王峻急忙答應,找來幾個參軍,一起往刺史府行去。

    劉淵把霍烈和孟陽叫到跟前,看了看這兩位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忠僕,吩咐道:“你們兩個人馬上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力量保護兩位夫人,千萬不要出任何的意外,尤其是是注意刺客,雖然動魂未必還有實力向我們動手,不過北朝的刺客想必現在也已經到了這里!”

    兩人急忙點頭。

    劉淵想了又想道:“不過卻不可以限制她們的自由,尤其是朝云夫人的,而且還要將她的行動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若有什么異常行動的話,隨時向本王報告,不可遺漏。”

    霍烈抬起頭來,疑道:“王爺,這是為什么!”

    劉淵心里泛起一陣苦水,這還能是為什么,他懷疑柳朝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她把身體給自己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沒有真正信任過這個女人,而且金隱把她送給自己的意圖也始終是一塊心病,劉淵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隱約覺察到柳朝云肯定與北朝有關,而金隱更是難逃嫌疑。

    這件事劉淵想了很久,雖然是個痛苦的想法,不過卻不得不去想,要是有可能的話,他不想柳朝云有任何的嫌疑,可惜事實就是如此,自己還是一直懷疑她。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明軍能夠順利通過長江,然后無聲無息的來到竟陵城下,劉淵認為只能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徹底控制了水軍。並不是擊潰,而是控制,劉淵想到這一點時心里微微有些發麻,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漏洞,水軍越是強大被人控制之后的危害就是越大,而龍城對水軍的控制權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中,真正對水軍實施控制的只有張清芳一人而已,只要能夠控制了張清芳,就可以將明軍無聲無息地調動渡江,造成現在這樣十分不利的局面。

    張清芳這個人是大漢老將,忠誠無比,完全沒有投靠北朝的可能,那么只能說被人挾持了,一想到相王梁桂鵬高明的易容術,劉淵就感到不寒而栗,隱約感覺到相王也在其中搞了什么鬼……

    雖然這些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不過經過劉淵的分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張清芳多少年都沒有出事,偏偏在自己到了竟陵之后突然出事,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劉淵雖然並沒有發現柳朝云有什么異常之處,但是這種懷疑自然而然地就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有道是人有亡鈇者(注),若是自己對她的行動不是那么在意細心就好了,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生起這樣的煩惱。

    不過在這樣的一個微妙的時刻,不管事情是不是屬實,還是要對她嚴加監視,若柳朝云真的是為北朝做事的話,自己又怎么能夠放過她!

    劉淵雖然一直逼得自己去這樣想,但是也希望柳朝云確實是一個好妻子,如果是自己錯怪了她,那么用一輩子去補償也是願意的!

    看到霍烈和孟陽出去安排,劉淵急忙給許謹和李衡寫了封書信,希望他們能夠幫助王峻守護揚州,只要揚州不破,江南大軍隨時都能夠北上抗擊明軍,事情還有回轉的余地,而王峻若是沒有這些大族的支持,恐怕是凶多吉少。

    本來他還想回去看看柳朝云和田柔兩女,不過一想到現在並不是思及兒女情長的時候,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自信就算救不了竟陵,還會有回到揚州的能力,至少風龍子沒有斷言自己會死在這里吧,想到這里,劉淵自嘲一笑,人若抗命,必遭天譴,其實人總是要不斷的抗命,也正是因為不知道命,所以也可以說是從來都沒有抗過命。

    一切終于處置妥當,劉淵帶上武帝賜給的青冥劍,將歐陽景送給的短劍貼身帶好,坐上戰馬,不知為什么,此時他竟然生了就算戰死在這里也無所謂的豪情壯志,這大概是每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東西吧!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難得將才(上)
    三里集位于揚州之北四十里,本來只是一個小鎮,不過因為地理位置實在重要,所以建了一個規模頗小的土城,當年明軍也曾經南下攻打揚州,現在還可以看到這里留下來的遺跡,只不過首先攻下揚州的是從東面進攻的漢軍,成全了大漢的建立,明軍知道留在揚州城外並沒有什么便宜可占,所以便且戰且走,逃到竟陵,這一路確實成了一場追擊的戰場。

    劉淵之所以想到要用二千人馬去救援竟陵,目的就在這里,從揚州到竟陵共有五座這樣的小城,都是可以用兵守住的,明軍是否已經南下現在還弄不清楚,若是驟然間遇到南下的明軍,那必然就是一場苦戰,這些土城就是最好的保護,而這些小城比較適合兩千到三千人來駐守,若是多了或者少了的話,恐怕都並不理想。

    軍隊黃昏十分到達了三里集,然后便開始等候消息,斥候早已經派出去幾批了,並未發現此去竟陵有明軍的痕跡,劉淵放下心來,知道現在是刻不容緩,只要沒有危險,便一定要全速趕到竟陵去,于是便下令開始行軍,終于在深夜趕到了張家集,此時兵士已經趕了差不多十個時辰,劉淵這才宣布休息一下,以這樣的速度,不用兩天就可以趕到距離竟陵最近的古居集了,劉淵的目標就是在那里觀望一下竟陵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形勢,若是能夠傳書信或者傳口信給崔群和龍城就更加理想了,至少要他們知道很可能就會有奸細在他們周圍,伺機等待下手。

    不過劉淵也不相信自己的命真的會那么好,明軍既然已經圍住了竟陵,就算沒有攻打揚州的打算,但是在這一路上還是會布防的,所以遇到敵人大隊人馬的可能性是越來越高,劉淵不能等閒視之,畢竟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關系到兩千人的命。

    他讓霍烈將四名帶兵都尉全部召進了軍帳里,先讓他們一一坐下,仔細將這四個人打量了一番,想要看看其中是否也有不錯的人才,然后笑著開口道:“諸位行軍辛苦了,這次救援竟陵必須做到神速,這樣才能讓王刺史從容對揚州進行布置,否則若是敵軍南下,揚州被破,這個后果諸位心里都應該明白吧!”

    其中一個都尉點了點頭,道:“王爺所言極是,目前在揚州前的五個大鎮都是沒有絲毫防備,敵軍只要兩萬人馬,恐怕……”劉淵明白他的意思,其實他顯然還是多說了,是想為了給王峻留點兒面子,其實明軍只要一萬人馬就已經足夠將揚州奪下了,王峻並非將才,也不懂得如何領兵,他手下的八千人馬恐怕還頂不上四千人馬。

    另外一個都尉道:“禀告王爺,王長史已經帶兵在各鎮駐扎,揚州城難免空虛,敵軍若是以百人的小隊偷襲揚州的話,那恐怕……”

    劉淵笑道:“諸位說話就不用恐怕來恐怕去的,本王也知道這一點兒,就是這個樣子,竟陵被圍,揚州就處在鋒頭之上,可以說是危之又危,不過諸位有沒有想過明軍為什么現在還沒有攻打揚州,甚至連進軍揚州的動靜都沒有呢!”

    一個最為年輕的都尉道:“禀告王爺,末將以為這個問題並不困難,敵軍要是想占領揚州的話,恐怕任何時候都可以做到,因為竟陵和漢口都是一座孤城,只要能夠圍住兩城,不使兩城中我軍出動夾擊的話,他們大都可以直奔揚州而來,但是敵軍大將是不會這樣做的,因為這只是眼前小利而已,他們奪取揚州並無用處,因為只要竟陵和漢口不破,我江南大軍一至,只一個揚州城他們是守不住的,而且還要被追擊百里,死傷肯定慘重,所以歷年明軍只會派小股士兵騷擾揚州,並不會真正的派大軍攻打揚州!”

    劉淵點了點頭,他已經將四人觀察一遍,就屬此人最為杰出,看來還有提拔的余地,笑道:“你們四位將軍如何稱呼!”

    四人一一報上名來,方才發言那年輕都尉姓郭名瑭,劉淵這才道:“郭將軍所言不錯,只不過本王擔心這次恐怕未必會如此簡單啊,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敵軍肯定會選擇攻打揚州,只不過也許會稍晚一點兒吧!”

    郭瑭驚訝道:“王爺莫非以為敵軍會在短期內攻下竟陵!”

    劉淵不禁對他更加贊賞,這個人的才思確實非常敏捷,自己僅僅說了幾個字而已,他便可以推測出自己想的是什么,竟陵城歷來就可以說是牢不可破,就算敵軍有十萬甚至更多,崔群和龍城也可見至少堅持一到兩個月,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一想到水軍大有可能已經被敵軍控制,竟陵城中很可能有明國的奸細時,劉淵心里就覺得竟陵城其實已經危在旦夕了,因為敵軍可以使用控制張清芳的方法來控制崔群和龍城,那么這座百年堅城恐怕就要落入明軍手里了。竟陵一破,中原形勢立即改變,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亂世的時代,明軍為了南下已經准備的很充分,到時候他們大可以放過秦王的漢口不管,選擇直奔揚州,然后從竟陵將騎兵源源不斷的送過長江,可以說到了那時,大漢真就危險了。

    郭瑭的話讓其他的幾人也都露出驚訝而且疑惑的表情,竟陵城破,那簡直就等于失去了大漢的屏障,給了明軍一個馳騁中原的機會,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到劉淵如此自信,卻又不好發問。

    劉淵正是想要借機提起來他們此戰的士氣,淡淡道:“郭將軍說的不錯,敵軍既然能夠渡江成功,就一定有辦法攻破竟陵,到了那時,不僅揚州危矣,就連我大漢都是危矣,正因為如此,本王才決定我們一定要迅速趕到竟陵。”

    他臉上的表情從容自信,四名都尉不由得不信,四人一齊起身道:“王爺請下令吧!”

    劉淵點了點頭,知道這四人現在的心情肯定和方才走進大帳里來時不同,多少會有一些斗志,道:“諸位回去准備吧,我們三更出發,竟陵能不能保住本王並不敢確定,但是本王敢確定的是明天或者后天我們就會遭到一場惡戰!”

    他眼前浮現出柳朝云如花的容顏,心里卻是一陣的抽搐,不知為什么自己簡直討厭起來這種神秘莫測的預感了,若柳朝云真的是明國的奸細,那么自己倒底該如何處置她,她又在竟陵城里做了些什么……

    希望這次的預感不會正確,劉淵輕歎一聲,龍城和崔群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他們是否已經發現了明軍成功渡江的玄機!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難得將才(下)
    帳外面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莫將郭瑭,求見王爺!”

    劉淵正觀察行軍地圖,霍烈站在一旁,聽到是郭瑭的聲音,劉淵道:“進來吧!”他知道郭瑭來求見自己是為了什么,這個將領思路敏捷,甚至比龍城更為出色,只是不知道功夫是不是比得上龍城,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有足夠的才智,便上可以成為自己栽培的對象,自從煙雨樓的貨物被太子扣下來之后,劉淵便想到要建立一支只效忠自己的軍隊,所以一遇上出色的人才,都會特別的注意。

    郭瑭走了進來,行禮道:“見過王爺!”

    劉淵笑道:“軍中就不必如此多禮了,將軍找本王有事!”

    郭瑭抬起頭來,道:“禀告王爺,末將還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請教王爺,若是不周之處,還請王爺恕罪!”他禮數甚是周全,應該也是讀過書的人,比之龍城還顯得文绉绉了一點兒,不過眉間卻也英氣逼人,劉淵想起風龍子,不知道若是他在這里的話,這個年輕將領會是個什么命!

    劉淵笑道:“說吧!”

    郭瑭道:“末將只想知道王爺所說的竟陵危矣,到底有何根據,要知道末將實在無法相信這件事,請王爺恕末將不恭之罪!”

    “你有何罪”,劉淵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臉上帶著笑,“只不過你掩飾不了心中所想罷了,本王當然也不希望竟陵被破,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就算我們趕到竟陵也是無濟于事,憑著二千兵馬,想要與敵軍數萬人馬交戰,任誰都知道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他緩了緩,道:“不過將軍有沒有想過明軍為什么能夠迅速將竟陵和漢口同時包圍起來!”

    郭瑭搖頭道:“末將不敢妄下結論!”

    “哦!”劉淵一愣,覺得他話中有話,道:“將軍不妨說說想法!”

    郭瑭道:“禀告王爺,末將以為只有兩個辦法才有可能辦到!”

    劉淵這回真的是驚奇起來,自己也將此事想過無數次,只想到挾持水軍一個辦法,而且還是從相王梁桂鵬身上想到的,但是不知道這個郭瑭還會想到什么辦法,笑道:“將軍請說!”

    郭瑭恭敬道:“王爺請勿見笑,這第一個辦法就是控制竟陵軍的探馬,然后使他們向城中傳遞假的消息,甚至使城中守將調動軍隊防御,從而開始秘密渡河,接下來就顯得簡單許多,只要從竟陵的上游或者下游渡河,然后將人馬隱蔽極好的話完全可以做到,末將曾經去過竟陵,在竟陵西面靠近長江有一處蘇家坳,若是敵軍隱藏在那里的話,恐怕並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劉淵對他真正刮目相看,看來主要是自己行軍經驗不足,所以並沒有首先想到這個常識上面去,其實這是最簡單的一個方法,雖然控制探馬而且使他們傳遞假的消息並不困難,不過畢竟比自己想象中的控制水軍大將容易的多,想到這里,劉淵心里倒是一松,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么柳朝云自然就可以洗脫嫌疑,而竟陵城中也未必會有更多的奸細,不過郭瑭的方法倒也有不妥當的地方,劉淵思索一下,道:“將軍說的雖然可行,但是明軍這些年來一直想要造成竟陵和漢口兩城隔絕的局面,想必不用等到現在!”

    郭瑭點頭道:“確實如此,這種方法雖然可行,但是卻是缺一不可,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那么隱藏在山坳里的敵軍很可能就會被圍而殲之,而且竟陵探馬肯定並非只是簡單的數人,只要有一個探馬發現敵軍的行蹤,便可以破壞這個計劃了,所以敵軍未必會有膽量冒這個險!”

    劉淵點了點頭,雖然他將自己說出的計劃否定了,卻也不得不佩服此人思維缜密,條理清楚並非一般庸將可比。

    郭瑭繼續道:“第二個辦法就顯得稍微困難一些,因為這要涉及到水軍!”

    劉淵眼睛一亮,看來他確實也想到了這個可能,能夠成功的渡河最值得懷疑的自然就是水軍。

    “若是敵軍的水軍裝成我水軍的旗號,然后將兵士運送過岸,這樣也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郭瑭侃侃而談,“只不過末將以為這招瞞天過海之計更為困難,因為很容易露出馬腳!而且我大漢水軍雖並不強大,但是巡游大江,還是綽綽有余,並且自從這次王爺和秦王提議擴建水軍,恐怕要想這樣瞞過去,實在希望不大。”

    劉淵笑著淡淡道:“若是有奸細混入了水軍中呢!”

    郭瑭驚愕的抬起了頭,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劉淵,不過當看到劉淵平靜自然的神情,眼中的驚愕開始慢慢變淡,然后便是一種恍然,他終于有些明白了劉淵為什么說敵軍能夠攻破竟陵城了,忙道:“末將明白了!”

    劉淵點了點頭,他沒有見識過相王梁桂鵬的厲害,自然無法想到這方面去,但是已經足以證明這個人確實是個將才,笑道:“將軍快去准備吧,三更之后我們必須馬上行軍!”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豁然開朗(上)
    劉淵趕到風云集時已經到了拂曉,風云集是揚州第三個重鎮,規模稍大,兩千兵士坐地休息,不過好象並不疲憊,畢竟現在才是一個晝夜,此時探馬快速弛來,劉淵看到了探子的身影在士兵中快速接近,這是驚魄樓中的一個高手,看來肯定是有了緊急的事情,趕忙停了下來。

    那人快速下馬,跪倒在地道:“禀告王爺,前方發現了大批的人馬,恐怕有五千之多,而且小人還注意到這僅僅是個前鋒,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或許將是萬人以上!”

    劉淵心中一震,知道該來的終于還是要來了。

    站在他旁邊聽到這個消息的兵士們也馬上站了起來,露出凝重的神色。

    劉淵腦里轉過幾個念頭,難道現在的竟陵城已經被破了么?或許敵人只是一個小規模的騷擾,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使他突然間顯得神采熠熠,將霍烈叫到身邊,霍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拱手道:“王爺有何吩咐!”

    劉淵望了望前面的晨色,淡淡道:“全軍停止前進!”

    霍烈一愣之后馬上傳令下去,這等于告訴了揚州士兵一個信號,所有人都緊張的按上了自己的兵器。

    劉淵此刻的心里卻顯得無比的平靜,該來的總會來的,過了片刻第二個探馬趕了回來,傳來消息敵軍已經進入了風云集,似乎正在准備在風云集里休整,看來敵軍是趁夜趕路,目的就是為了不讓漢軍的探子輕易發現,劉淵心里明白,若是敵人有萬人以上的話,恐怕自己的這兩千人想要到達竟陵那是難上加難了,所以他心里還在計較著到底是先救竟陵,還是和王峻退守揚州要緊,敵軍現在已經准備好了要偷襲揚州,以王峻現在的實力,恐怕很難守的住。

    但是不管怎么樣,這將是自己的第一戰。

    第三個探馬回來時,明軍已經在風云集駐扎下來,整個風云集顯得並不慌亂,明軍有條不紊地進行休整,似乎知道揚州城中並不會有大批的人馬來到這里,而且他們也相當低調,整個鎮中較為安靜,有一個人走出來。

    劉淵心里明白這是該自己下決定的時刻,看了看郭瑭四人,又看了看霍烈,道:“馬上派人去通知揚州,王峻必須在今天晚上趕到三里集!”

    霍烈馬上派人去了。

    劉淵目光在四人的臉上掃視一遍,最后落到了郭瑭的身上,淡淡道:“本王必須先打擊一下明軍的士氣,那么就在風云集吧!”

    他的聲音雖輕,不過還是異常清晰地傳到了四個人的耳朵里,加上劉淵方才那個堅定從容的表情,四個人不知為什么心里像是陡然間充滿熱血,齊聲道:“王爺請下令!”

    劉淵知道現在時間緊迫,此地距離風云集還有數里路程,必須給明軍一個迎頭痛擊,否則的話明軍肯定會以為揚州空虛,從而士氣大漲,那樣就算王峻帶著那八千兵馬來了,守起也也會相當困難,不過若是他們先遭到小挫折的話,應該心里會生出揚州並不是很容易就攻得下的印象,只要那樣王峻才會有機會守住揚州,從而等到江南大軍征兵的結果,不過劉淵也知道這兩千兵馬確實有些寒酸,想要打一個勝仗倒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劉淵將四名都尉叫到身旁,先將自己的計劃向四人祥說了一遍,然后把郭瑭留了下來,問道:“將軍以為本王此計是否可行!”

    郭瑭點了點頭道:“王爺這叫疑兵之計,敵軍深入我境,定會多疑,只要我們有人出去挑戰,他們很可能會選擇不出戰,而只守住風云集,那樣就會給我們更多的時間,就算他們選擇出戰,那么王爺的埋伏計策也是可行的,不過卻也存在一個問題!”

    劉淵正想借助他的識見,自己在軍事方面確實並沒有什么能耐,忙道:“將軍請說!”

    郭瑭皺了皺眉道:“末將唐突,王爺有沒有想過我軍只有兩千人馬,兩軍交戰,要是想沒有傷亡的話,肯定沒有辦法做到,但是每戰都傷亡一小部分,就算我們退到了三里集,恐怕也會損失巨大,到了那時,揚州援軍還沒有到達,而明軍堅決攻城,王爺將以何應戰呢?”

    劉淵點頭道:“將軍有什么看法!”

    郭瑭忙道:“末將不敢,末將以為,當今之計,以拖為住,不宜與敵近戰,真正的大戰將會在三里集或者是在揚州城,因為那已經是我們最后防御的地方,不能放棄,但是現在卻沒有必要如此冒險,再者敵軍深入我境,其心必然惶惶,我們只要做到不停騷擾敵軍,使他們減慢行軍速度,或者偏出揚州,等到王刺使帶兵趕到,那時就能與敵一決高下了!”

    劉淵點了點頭,郭瑭這一點兒做的比自己好,自己實在是有些貪圖小便宜,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出戰,所以想小勝一回吧,不過現在並不是逞意氣的時候,若是失去了揚州,那才是滿盤皆輸。

    想到這里,劉淵笑道:“從現在開始,這支軍隊將由將軍率領,本王也要俯首聽命,霍烈你將此消息傳達下去,若有不從,軍法論處!”

    郭瑭慌忙跪地道:“末將不敢,末將有何德何能,讓王爺如此重托!”

    劉淵跳下馬來,將他扶了起來,道:“郭將軍若是心里確實不敢的話,那就算本王看錯了人!既然你知道這是一個重托,那還要虛偽客氣,可不是為將之道啊!”

    郭瑭這才抬起頭來,望向劉淵,他看到的是無比堅定的目光,心中一熱,再次跪倒在地道:“末將嚴尊王爺將令!”

    他這句話說的雖然並不明白,但是劉淵也知道這已經相當于像自己效忠的意思,想到這里劉淵心中一陣沉重,還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活著回去,若是能夠回去的話,這個年輕人大有前途,淡淡道:“起來說話,若是這次能夠活下來,本王一定將你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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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1:04:2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豁然開朗(下)
    一座破敗的茅屋之內,郭瑭正在侃侃而談。

    “王爺這招疑兵之計確實能夠將敵軍引出來,不過我們卻並不需要在這里與敵軍交戰,只要占據這個山坡,便可以用長箭射殺敵軍,那個時候他們必然來攻這個山坡,我們便可以從后面攻打敵軍的尾部,只不過還要視敵軍人數而定,若是敵軍全部出動,我們當然要及時后退,保持隊形整齊,否則的話被敵人一分為二,就會被圍住了!”郭瑭用手在行軍地圖上比畫著,神情專注,劉淵微微颔首,郭瑭的這個計劃雖然並沒有自己的計劃殺傷力巨大,不過確實能夠起到拖延敵軍的目的,看來想要達到何種目的在軍事上是非常重要的一環,目的不同,使用的手法也就不同。

    前軍都尉莊羽和費龍已經從外面趕了回來,兩人顯然已經得到了劉淵下令郭瑭統領全軍的消息,劉淵本來還擔心他們會對此有些不滿,不過看來郭瑭的能力早就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兩人都是面帶喜色,認真聆聽,而且不時詢問,完全將郭瑭當作統帥,看來劉淵選擇郭瑭並沒有錯。

    根據探子回報敵軍的前軍是清一色的騎兵,約有五千人,而且打前陣的很有可能是北朝最為精銳的前鋒營。

    前鋒營也是朱統手下的精銳,不過在攻城中作用並不大,所以他們很少在江南出現,但是在北朝卻是赫赫有名,尤其是在明軍掃蕩異族時的名聲更是如雷貫耳,郭瑭等人顯然是聽說過他們的厲害,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以揚州的騎兵來對抗前鋒營的話,確實有很大困難。

    劉淵淡淡道:“若是敵軍不派精銳來,我們只用退回揚州便可!”

    郭瑭等人明白他的意思,敵軍既然敢偷襲揚州,那就必然會派出最精銳的部隊來,否則的話,就算打下來也是守不住的,看來是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打這一仗才可,只不過他們的心里遠遠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定,揚州府兵畢竟還不是邊關守軍,作戰經驗並不多,若是指望他們能夠和前鋒營的騎兵打一場硬仗,恐怕那是癡心妄想。

    看到郭瑭一點一點兒地安排計劃,劉淵倒覺得自己有點兒累了,他操心的事實在太多了,既然郭瑭是這樣的一個人才,一切就該交給他才對。

    當時若不是把整個煙雨樓交給了楊英,就算他劉淵再厲害,恐怕煙雨樓也不會發展成現在的規模,知人善用,這才是做為王者應該做的事啊,劉淵想通了這點之后,突然覺得心里一片輕松,自己看來還沒有達到做一個王侯的標准,這么簡單的道理竟然現在才明白,許多事都要親自去處理,雖然做到了事必躬親,很多事都做的令人滿意,但是這樣無疑會消耗掉大量的精力,遇到重大事情時反倒使不出來勁了,就像這次京城對動魂組織的計劃,若是再加以充分利用的話,說不定太子也很可能就被扳倒了。

    劉淵心里一點一點兒的明白起來,將來到這個時代以后的每一件事都想過了一遍,雖然自己確實比別人有更大的優勢,但是顯然一直是單打獨斗,一個王者若是僅僅局限于這一點的話,恐怕永遠也只能是光芒閃耀的明星罷了,還是不能成大事……

    像是經過了一場洗禮,一個人的天資再出類拔萃,也未必能夠全能,若想在這個世界上開辟出一塊屬于自己的天地來,那就必須懂得會用人。

    郭瑭等人研究許久,想要征求一下劉淵的意見,看到劉淵平靜從容的微笑,不由得心里信心大增,他們不知道的是劉淵想通了一個重大的道理,這個道理對他一生都很重要。

    晨色剛剛散去,莊羽按照郭瑭的吩咐帶領手下的五百騎兵來到風云集前叫陣,一切都在郭瑭的預料之中,明軍絲毫未動,對莊羽的挑戰視而不見,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風云集中才漸漸有了喧鬧的聲音,才有了戰馬嘶鳴的聲音,然后就是一陣陣的大隊部分移動的聲音,最后一支約有二千的騎兵出現在集前,扯開了一面大旗,上書“前鋒營”,前鋒營的騎士都是一副白盔白甲,衣鮮甲亮,戰馬嘶鳴,開始慢慢地向前靠近,給后面的軍隊騰開空間,可以想象他們在大草原上縱馬馳騁的氣勢。

    莊羽按照郭瑭的吩咐開始后退,但是退的並不迅速,防止敵軍的騎兵會猛烈地沖擊過來,明軍其實並不全部都是騎兵,后來還有大量的步兵,顯然是為了攻城准備。

    劉淵和郭瑭並辔而行,一邊觀察敵軍的形勢一邊開始往后退去,其它兩隊人馬已經埋伏在山坡上,只不過看到明軍這種前進的方式,加上前鋒營奪人心魄的氣勢,恐怕並占不了多少便宜,郭瑭已經迅速的通知兩隊人馬准備隨時后退了,因為若是被這些騎兵沖擊起來,很容易就能夠在己方隊形中沖開一道裂縫來,到那時別敵人合圍起來,恐怕想走也未必能夠走的了。

    劉淵的思路卻落在明軍這略有些奇怪的舉動上來,不知道他們的統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從容不迫,像是已經看出了眼前的小隊人馬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威脅一樣,始終保持著不變的前進速度,遠遠吊在己方尾部。

    若是以這個速度下去,漢軍想進入接下來的古居集布防,那簡直是癡心妄想,還沒有等到布防結束,敵人的騎兵就會將整個古居集沖得七零八落了,大概他們的主帥抱的也是這種想法。

    郭瑭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越靠近古居集,就越能夠感受到身后敵軍帶來的強大壓力,但是卻沒有絲毫辦法,因為放棄了方才布防的斜坡之后,到達古居集就是一馬平川了,其中並沒有什么可以設伏的位置,當然也就沒有辦法抗擊明軍了。

    這種兩軍膠而不發的狀態堪稱罕見,明軍只是慢悠悠地跟著揚州兵后面,准備隨時進攻,形勢對揚州兵大為不利,劉淵卻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除非犧牲掉一隊人馬,原地抗擊敵人,但是面對五千騎兵,這五百人馬又能堅持多久呢,而且就算搶先在古居集布防成功,又能夠堅持多久呢……

    敵軍中肯定是有指揮的高手,劉淵想過千遍的疑兵之計,就被人家這樣輕易的化解而去,而且郭瑭設計半天的計謀也絲毫沒有派上用場,反而落入了這樣的一個尴尬的境界之中。

    兩軍一直退到了古居集,明軍還是絲毫沒有加快的意思,郭瑭咬了咬牙,向劉淵道:“王爺,事到如今,我軍也只能放棄古居集了,在古居集到三里集之間倒有一個臥牛坡,那里倒是一個設防的好地方!”

    劉淵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我們穿集而過吧!”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無奈之戰(上)
    郭瑭早就安排費龍火速趕到臥牛坡布防,剩下的三隊人馬並成一列,略微放慢了速度,開始准備應付明軍隨時都會發起的沖擊。

    劉淵和霍烈、孟陽的馬並肩而行,這兩人負責保護劉淵,就算在戰陣之中,只要沒有被敵軍合圍,三人還是有足夠沖出去的資本,劉淵倒並沒有推辭掉這種保護,對他來說,就算此仗敗了,也沒有戰死在這里的想法。

    明軍的前軍終于有了變動,開始進行了一些調整,旗號也紛紛亮了出來,這是沖鋒的前兆。郭瑭馬上下令准備迎戰,這個令一發下去,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一片拔刀的聲音,箭手則紛紛拿起強弓,現在是處在敵進我退的局面之中,而騎兵只有沖刺起來才能夠發揮到最大的威力,郭瑭當然首先選擇的是防守,他並沒有能夠擊退敵人的信心。

    先是明軍的左翼開始往前靠了幾丈的距離,然后才是右翼,中軍則顯得稍微緩慢一些,變騎兵為長槍兵,郭瑭知道兩翼最為重要,若被前鋒營的騎兵沖破的話,中軍無論有多少兵力,都會被圍住了無法脫身,所以讓莊羽的騎兵擔任了右翼,而將左翼交給了另一名軍中猛將郝峻,自己則坐陣中軍,手中的部分長槍兵則手握投槍布置在兩翼之前。

    劉淵和數十個驚魄樓的人靠在陣后,算做是聯系費龍的力量,他並沒有戰場的經驗,雖然在書中看了許多排兵布陣的東西,但是卻遠遠不如在戰場上學到的更多。

    明軍的左翼終于開始前進,戰馬一陣嘶鳴,似是忍耐了許久一般開始劇烈的踏著地面,前鋒營的騎士快速沖了過來,就在戰馬的速度提到最高點時當先的騎士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呐喊,接下來是他后面的騎士,然后一個個的傳遞下去,匯成的喊聲震耳欲聾,劉淵心中一陣激動,這確實是一個能夠讓人熱血沸騰的時刻,將生死置之度外,難怪無數人都會夢想自己走上戰場。

    前鋒營的彪悍氣勢似乎全部都被這聲呐喊聲激發起來,簡直就如射出來的長箭,莊羽前陣的步兵舉起投槍,他們一個個臉色發青,不過那並不是害怕,而是緊張,只要投槍一離開手,就必然會看到一具屍體從馬上墜落下來。

    莊羽雙目瞪圓,他也是有多年帶兵經驗的老將領了,這個時候並不顯得慌亂,直到敵人的騎兵終于進入了射程之后,他才冷喝一聲:“發!”

    數十支投槍紛紛投了出來,配合上戰馬的速度,投槍發揮了巨大的威力,一個又一個騎兵被貫胸而過,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落地喪命的同時,他們的戰馬已經竄出去數丈之遠,仍然奔跑如電,似乎完全不知道主人已經死了。

    投槍兵退了下去,第二撥投槍兵站了上來,瞬間又將數十支投槍射了出去,然后便是第三撥……這時前鋒營的騎兵已經沖到了不足五十步的位置,莊羽知道必須沖鋒了,否則的話將會立于不利之地,將配劍揮上天空,大喝一聲:“出擊!”五百名騎士早就等著這個命令,他們已經熱血沸騰了,刀光閃動,一個個催動跨下的戰馬,如箭一般地沖了上去。

    如兩股鐵流一樣相撞在一處,馬上分出生死,唯一能夠絲毫不覺慘烈的只有他們跨下的戰馬而已。

    郭瑭開始下令右翼前進,所有的投槍手都調到了左翼去,若是右翼也被敵人沖鋒的話,那遭受的損失必然更大,郝峻咬緊了牙關,當先一人沖了上去,他可以說是揚州城最為凶悍的猛將,如今遇到這種情境自然更是骁勇無比,只不過明軍的左翼並沒有做多大的改變,將郝峻抵擋住后,便開始推動中軍前進,看來他們也知道無法快速的解決掉郭瑭的兩翼。

    郭瑭知道此時沒有后退的選擇,飛身落地,來到劉淵的面前,突然跪下道:“末將懇請王爺退至三里集!”他這一舉動無疑已經說明此戰的結果了,劉淵淡淡道:“郭將軍盡管放心應戰,本王為你觀敵掠陣!”

    郭瑭方想繼續說下去,劉淵卻道:“郭將軍應該知道兩強相遇勇者勝的道理,本王就不多說了,要是將軍現在就懷著必敗之心的話,倒不如馬上撤離的好!”

    郭瑭雖然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不過看到劉淵臉上堅定的神色,也只好點了點頭,他重新上馬,揮動手中的配劍大聲喝道:“福王殿下在此,我兵士當奮勇前進!”

    他身旁的親兵齊聲跟著喊了一聲,接著便是前面的兵士,然后才是兩翼殺得正性起的兵士,雖然只不過一千多人,但是氣勢卻也足夠驚人了,郭瑭無疑懂得如何提高士氣,這句話收到的效果比得上他下的任何命令。

    劉淵卻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看到敵軍的兩翼已經出現新的騎兵,顯然准備隨時出擊,看來敵軍將領已經胸有成竹,說不定聽到方才郭瑭的那個喊聲,還准備將自己這個福王捉回去請賞呢!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無奈之戰(下)
    兩軍的中軍終于接觸了,郭瑭並沒有當先沖入敵軍陣中,而是站在后面,他是知道自己的責任的,也知道在他背后望著他的那個人,那個人現在臉上應該還自信從容的笑容吧!想到這一點兒,郭瑭倒出了一口氣,事情確實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兩翼都已經抵擋住了前鋒營的沖擊,這本來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了,經過這次交手,名震北朝的前鋒營已經不是那么可怕,就連揚州府的騎兵都可以與之一戰。

    他當然也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要不是這樣的話,恐怕只是前鋒營的那個沖鋒就足以使兩翼潰敗了。

    郭瑭開始下令左右兩翼往中軍靠攏,這其實已經是准備撤軍的信號,而同時兩百的弓箭手開始待命,郭瑭也看到了敵軍陣中的變化,方才出動的只是一小部分人馬而已,若是再有新軍的加入,恐怕未必能夠抵擋,將令一下,莊羽和郝俊便開始往后撤去,雖然殺得正性起,但是兩人都是知道就算自己再多殺幾人,早晚都要全軍覆沒。

    劉淵心里也緊張了起來,不知道敵軍到底會不會在此刻發起沖鋒,試圖徹底沖跨郭瑭的防線。

    莊羽和郝峻已經殺得混身是血,但是倒並不曾受傷,只是身后的騎兵已經所剩不足二百人,郭瑭急忙讓長槍兵上前抵住敵兵,以免損失過多。

    就在這時明軍陣中卻突然傳來了收兵的鳴金聲,前鋒營的騎兵紛紛往后退去,讓郭瑭得以從容后退。

    “真是個沉著的主帥啊!”劉淵不由得感歎了一下,明軍的行動確實有違常理,並不貪圖自己的這兩千兵馬,始終要吊在自己的后面,一想到他們用這種方法將古居集這樣的大鎮奪了去,劉淵就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確實高明,而且若是如此繼續下去的話,三里集也未必能夠守得住,然后就是揚州了,到了揚州城下,看到兩軍距離如此之近,守城軍隊斷然不敢放自己入城,那么這兩千人還是要落在他們的手里,這條計策雖然狠毒,但是做起來也是極為艱難的,就像方才這場大戰,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沉得住氣的人其心機也是可想而知了。

    果然不出劉淵所料,這個人的沉著確實是堪稱自己見過的人中最為杰出的,簡直到了可怕的程度,劉淵也曾經想到相王梁桂鵬,但是相王卻並不是一個心機沉重的人,他雖然聰明絕頂,但是願意兵行險招,未必會比此人更加厲害。

    形勢有變成了和方才一般模樣。

    明軍始終吊在漢軍的后面,只要漢軍稍微有些異動,便是兩翼的前鋒營出動沖擊,然后便迅速的退了回來,郭瑭真是苦不堪言,這樣簡直就是被人趕著走向揚州,但是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雖然費龍在臥牛坡的埋伏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卻並沒有甩掉明軍。

    劉淵這次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戰場是怎么一回事,這里面不僅僅有熱血,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更多的還是智慧,准備營救竟陵時,自己是如何的意氣風發,認為制定出來的計謀無懈可擊,但是卻一個也沒有用上,先是讓王峻布防五鎮,結果被人趕著全部占領下來了,然后又是疑兵之計,雖然說的天花亂墜,沒有人不認為是一定成功的,卻被人利用了,接著是郭瑭設下的埋伏,結果還是如此,劉淵心里雖然沒有沮喪的感覺,但是確實覺得極不舒服,看來是他看輕了這其中的玄妙了,也許並不是當一位名將的材料。

    三里集就在眼前,郭瑭臉色一直都不好,若是被明軍連這座城也占領了的話,那么攻打揚州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現在還不知道王峻准備的如何,而且敵軍如此接近自己,真的有機會進入揚州城么……

    劉淵將他找了過來,問道:“將軍是否覺得我們現在只能背水一戰!”

    郭瑭點了點頭,道:“王爺,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敵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趁我軍進入揚州時掩擊過去,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三里集拼死一戰,一個就是在揚州城下與敵軍對戰,第一種末將半點兒勝算也沒有,后者也許會有些許勝算,只要我軍能夠抵擋住明軍的進攻,揚州城內又有援軍出動,或許還能一戰!”

    劉淵淡淡道:“將軍說的不錯,敵軍的意圖非常明顯了,五鎮中的四鎮全部被他得到手中,只剩下一個三里集也沒有了什么意思,我軍也只能退守揚州。”

    郭瑭明白了,道:“末將知道了!”

    劉淵笑了笑,就算不能夠得到王峻的支持,而這些兵士都在揚州城下戰死,那么那場決戰已經足夠激勵揚州守軍了,只不過這個想法他不能說出來,但是想必郭瑭也了解到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痛下決心(上)
    落日黃昏下的揚州城顯得無比的壯麗,看到城頭之后,劉淵是真正地從心底歎了一口氣,誰能夠想到昨天還信誓旦旦要救援竟陵的自己,現在又回到了這里,這真是一個莫大的玩笑,看來自作聰明的人並不會有好下場。

    剩下不足一千五的兵馬已經疲憊不堪,而明軍卻有充足的生力軍調動,還是不遠不近地吊在后面,沒有顯示出一絲緊張的氣息,仿佛在等著劉淵入城。

    劉淵停住戰馬,淡淡道:“各位將軍,就在此地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揚州城這一千五百兵是進不去了,惟有在此地與明軍決一死戰。

    身后的四個都尉全都沒了聲息,劉淵疑惑地轉過頭來。

    郭瑭突然跳下馬來,跪倒在地,然后便是莊羽、費龍、郝峻,四人並不言語,卻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周圍的士兵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停止了說話,紛紛望了過來。

    劉淵喝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郭瑭抬起頭來,道:“末將請王爺先行進城!”

    劉淵一愣,方想說話,旁邊的莊羽三人已經大聲道:“末將請王爺先行進城!”

    突然間身后的士兵紛紛跪倒,齊聲道:“請王爺先行進城!”千百士兵一起叫起,雖然聲音參差不齊,但是聲勢足以驚人,然后郭瑭繼續大聲道:“請王爺先行進城!我等當為王爺斷后!”這句話馬上又引來眾多士兵的附和,一時之間,明白過來的士兵紛紛跪倒,聲音響徹周圍。

    劉淵心里升起一陣感動,這些人並沒有埋怨自己將他們帶出揚州城,將他們帶入死地,若不是自己非要救援竟陵,說不定他們還在揚州城中安穩的呆著,而且這還不包括方才一戰被殺的五百多人,劉淵心里其實一直是有些內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好的統帥,但是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了這些士兵的保護,怎么能不有所意動。

    “諸位起來吧!”劉淵目光掃視一周,最后伸手去扶郭瑭,“本王將與諸位共進退!”

    郭瑭卻退了下去,不讓劉淵將他扶起來,依舊跪倒在地道:“王爺若不回城,末將等人就不起來!”莊羽在旁大聲道:“請王爺先行回城,王爺若不回城,末將等人就不起來!”瞬間又使跪倒的士兵全部叫了起來,這種氣勢倒使得劉淵不好再去硬扶郭瑭了。

    霍烈在劉淵耳邊低聲道:“驚魄樓足以保護王爺安全,就算王爺不回城,我們也可以繞城而走,王爺不用擔心這一點兒!”

    劉淵點了點頭,霍烈看出了自己心里的猶豫,看來郭瑭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在城下與明軍決一死戰的,所以才會先將自己送入揚州城中,只不過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走的,走了的話,郭瑭等人是必死無疑了……雖然不走也很有可能戰死此地,但是畢竟還有些希望。

    明軍已經漸漸靠近,但是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微有遲疑,想是在請示主帥。

    劉淵下定決心,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郭瑭的手腕,郭瑭只覺得劉淵的手堅硬如鐵,一股大力將自己的身子完全提了起來,不由得驚訝不已,他也是練武出身,而且並不是弱手,但是卻無法與劉淵的大力相抗,只能被拉了起來,疑道:“王爺……”

    劉淵擺了擺手,道:“諸位起來吧!敵軍壓我城下,本王身為我大漢臣子,怎能臨陣脫逃,若是諸位想讓本王背上個貪生怕死的千古罵名,就跪在此處,本王絕不加攔阻!”

    他的這幾句話用中氣說出,字字響亮,震遍全場,尤其說到貪生怕死四個字時更是铿锵有力,這也激勵了在場士兵,當即就有人道:“我等願與王爺戰死揚州城下!”

    這次比方才讓劉淵進城時的呼喊更加響亮,也更使人熱血沸騰,郭瑭雖然疑惑地看了看劉淵,但是卻顯然已經放棄力求讓他進城的主意了,待聲音稍許平靜之后,才大聲道:“諸位聽了,揚州大軍須臾既到,是否能夠將敵軍擋在此地,就看我們的了!”雖然這只是一句空言,不過卻使士兵們心里生出希望。

    劉淵回望了一眼揚州城頭,王峻究竟有沒有勇氣開城迎敵還是未知數,心里倒是有些復雜,王峻若是冒險出擊很可能就將揚州變成危地,但是若他不出擊的話,眼前的這些士兵恐怕就是沒有生路了。

    明軍只是對陣形稍微調整了一下,右翼便開始向莊羽的騎兵發起了沖擊,莊羽再也沒有投槍手的支持,知道死戰一場的道理,絲毫沒有猶豫,下達沖鋒的命令,兩隊騎兵相撞在戰場的中央,馬上便進入了血戰,而費龍手下的兵士最為齊整,替換了已經損失大半的郝峻,首先開始在左翼開始沖擊,郝峻當然也不甘示弱,只是把弓箭手全部留在了陣后,便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郭瑭指揮著中軍保持陣勢,開始往前推進,這只是第一個階段,兩翼都已經損傷巨大,只能靠中軍來對他們進行補充,若是兩翼全線崩潰,那么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只不過他還要考慮到接下來的形勢,所以僅存的部分步兵和弓箭手全部留在了陣后,整齊地排列在劉淵身前。

    喊殺聲驚天動地,揚州城自然不會一無所知,城上人頭湧動,王峻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身子顫了幾顫,若不是身旁的偏將扶住恐怕就要摔倒在地。

    那偏將在王峻耳邊道:“大人現在乃是揚州刺使,若是……”

    王峻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現在就是整個揚州最大的將領,統領全軍,若是自己都被嚇倒了的話,那么手下的兵士可想而知,但是他根本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尤其是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被砍的鮮血橫飛,更是胃中一陣作嘔,幸虧距離太遠,否則的話,肯定承受不住。

    偏將顯然明白王峻的感受,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平穩如常的站在戰場上的,忙叫人拿來一碗水,讓王峻喝下,王峻這才感覺好了點兒,道:“現在該怎樣去做,福王殿下還在城下,還不打開城門……”

    偏將忙道:“禀報大人,現在是萬萬不可打開城門,明軍騎兵如箭在弦上,只要我軍稍一后退,就可能沖上吊橋,王爺肯定是也是如此想法,要不然他肯定會首先下令打開城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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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痛下決心(下)
    王峻終于鎮定下來,道:“將軍認為將如何處置!”

    偏將急忙道:“我揚州守軍已然不足,若是貿然出擊的話,恐怕會正中了敵軍的詭計,但是福王又不可不救,為今之計,只有下令讓郭瑭等人堅決抵敵,使之不能越過雷池一步,然后將福王等人接進城里,只是末將擔心,若城門大開的話,其他的士兵……”

    王峻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只放福王進城,其實就是已經將剩下的士兵放在了死地上了,這種不仁不義之事,自己做得出么,但是看到現在這樣的撕殺,卻只能遠遠觀望,難道這就能做得下去么?他終究只是個文士,若是武將的話,定當率領一支人馬前去接應福王,想到這里,王峻問道:“將軍認為帶多少人出戰才能救回福王殿下,然后我揚州可保不失!”

    偏將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道:“恐怕至少六千人馬!”

    王峻看到了他眼中的害怕,那是膽怯,而不是緊張,淡淡道:“我揚州現在不是有八千人馬么,將軍為什么不前去接應王爺!”

    偏將慌忙后退一步,道:“請大人恕,非是末將不願接應福王,而是敵軍強盛,若是貿然出擊的話……”

    王峻心里突然堅定了下來,原來這個人貪生怕死,並不想出去與明軍交戰,突然喝住了他繼續說下去,道:“本官命你帶領六千人馬,馬上打開城門,接應王爺,還有其他兵士。”

    偏將一愣,急道:“大人!”

    王峻冷冷道:“什么都不用說了,將軍不會讓本官認為你是貪生怕死吧!若是今日不救福王殿下,眼見我揚州士兵在城下被敵軍屠戮,恐怕揚州士兵必會心生憤怒,他們憤怒的對象不僅僅是敵軍,對我們大漢也是同樣,將軍不用本官多說了吧!”

    偏將心里確實十分不願打開城門,一者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明軍確實強盛,就算自己帶兵出去接應,把這一千人接回城中,那么自己的六千人恐怕也別想回來了,而且他也看出了福王和郭瑭等人試圖戰死揚州城下的決心,只不過這個一向和善的王峻卻突然變臉,而且是如此堅定,倒讓他心生了幾分怯意,忙道:“大人還請聽末將一言!”

    王峻看出他的本意,但是也知道此刻並不是換將的時候,所以只是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偏將身上都出了冷汗,道:“福王殿下曾經說過,我兵士犧牲是小,若是揚州落入敵手的話,那么揚州百姓將以何為……”

    他正要說下去,突然聽到一個冷冷的女聲傳了過來,“福王殿下在什么地方!”

    王峻抬起頭來,但見柳朝云和田柔臉色不善的走了上來,雖然城牆並不允許家眷上來,但是柳朝云和田柔身份特殊,而且加上柳朝云的艷麗氣質,田柔的暴烈性格,倒還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兩人一直走到王峻面前,后面還跟了兩個苦著臉的士兵,顯得非常委屈。

    王峻視劉淵為師,自然對這兩位師娘非常尊重,趕忙行禮道:“下官見過夫人!”

    柳朝云點了點頭,方想說話,卻聽田柔尖叫一聲“王爺”,柳朝云轉過頭來,但見劉淵跨坐馬上,身前並列著一排弓箭手,身后卻是霍烈和孟陽等數十人保護,只不過前面的戰場上卻是喊殺聲不絕如縷,慘烈異常,,田柔倒還好,她天生習武,柳朝云哪里見過這等的陣勢,嘴里輕輕叫了一聲王爺,一下子倒在田柔的懷里,竟然昏了過去。

    田柔俏臉含煞,道:“王先生,這是怎么回事,我家王爺為什么會在下面作戰,而你等卻站在城牆上觀望!”

    王峻被他說的臉上通紅,田柔說的對,看到福王在下面作戰,自己卻貪生怕死而在這里觀望,田柔又冷冷道:“王先生難道都忘了我家王爺對你的好,對揚州的好,想要看著我家王爺死在揚州城下么!”

    王峻目光冷冷地掃到了旁邊的偏將臉上,喝道:“將軍馬上帶兵出城,若有遲疑,本官將以軍法論處!”

    “大人……”偏將還想辯駁,田柔也看出他不想出戰,而且這個人長得尖嘴猴腮,讓人看了不喜,上前一步,只聽镗的一聲,那偏將大驚失色,腰間的配劍已經被田柔閃電一般拔了出來,他剛想退后,那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田柔冷冷道:“若再敢動彈的話,別怪本小姐劍下無情了!”

    那偏將只好乖乖就范,絲毫不敢動彈,旁邊的士兵雖然看到將軍被制,但看到是田柔出的手,倒並不敢上來。

    王峻一時倒也愣住了,田柔一手抱住柳朝云,一手還拿劍制住那將領,道:“王先生若是想用這種人來救我家王爺,我看是沒有必要了,若王先生不介意的話,本小姐願帶兵出城!”

    看到劉淵被困在城外,田柔確實是心急如焚,雖然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但是還是要激王峻一激。

    王峻忙道:“夫人莫要急噪,本官現在就帶兵出城。”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神箭發威(上)
    郭瑭看到郝峻已經陷入了重圍之中,而且周圍的騎兵也是越來越少,這些兵士與郝峻一直都是極好的朋友,此刻定然是全力去保護主將,只不過前鋒營的騎兵已經將郝峻周圍圍得水洩不通,想要殺出重圍的話,恐怕是難上加難了!郝峻現在殺的滿身是血,簡直已經瘋了眼,手中的大刀不斷揮舞,那些騎兵也知道他的厲害,只是在他旁邊不住的施展偷襲,並不正面與他交鋒,看來要等到他脫力之后。

    郝峻周圍只剩下四到五個兵士還在浴血奮戰,費龍和莊羽那邊則相對要好一點兒,但是若不是莊羽一直護在費龍的右翼,說不定此時費龍早已經被敵軍圍住了。

    一個白衣將領終于出現在明軍的陣后,一桿大旗豎了起來,上書一個“白”字,一個面目清秀的中年文士端坐在馬上,手里拿著一柄折扇,應該是一個軍師級的人物,而他旁邊的年輕將領劉淵卻是認得的,正是在揚州城中把相王梁桂鵬救回去的大將白無痕,那次白無痕一直都在暗中跟蹤,而且還扮做書生騙過了自己三人,雖然最后將相王抓住,卻仍然被他救走,一想到此事,劉淵就是后悔莫及,相王梁桂鵬肯定將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人。

    雖然白無痕應該是主將了,但是顯然以那文士為主,從白無痕對他恭敬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來。

    劉淵心里清楚,敵軍已經要發起全攻了,就算揚州中沒有救兵出現,也必須在天黑之前將自己這兩千人撲殺于此,要不然白無痕和那軍師並不會出現。

    霍烈突然靠了上來,道:“王爺,小人向王爺請命!”

    劉淵一愣道:“說!”

    霍烈一指正在浴血奮戰的郝峻,道:“小人想要將郝峻救出來,還請王爺答應!”

    劉淵知道他定然是看不過去,豈知戰場就是如此,郝峻早就知道自己是必死的了,而郭瑭一直沒有派兵助他,並不是郭瑭狠心,而是確實無兵可派,莊羽和費龍也是同樣的艱險,能夠挺過這一關已經不是不錯了,但是霍烈言辭懇切,又想到他的功夫,問道:“霍烈你有多的把握能夠帶著郝峻將軍全身而退!”

    霍烈堅決道:“四成!”

    劉淵點了點頭,霍烈從來就不去做無把握的事,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帶上十個人!”

    霍烈大喜,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郝峻等人相處的極為融洽,此時見死不救,那里還是江湖人做的事,所以這才主動請纓,他不會馬戰,帶著十個人往前突去,十人都是驚魄樓的暗殺高手,出手最是狠辣,往往都是一招斃命,頓時便讓他們殺開一條血路,只不過人是越殺越多,若不是他們夠靈活的話,說不定也會陷入重圍。

    霍烈終于來到郝峻不遠處,大聲叫道:“郝峻,霍烈來了!”他這一聲叫喊,馬上引來前鋒營騎兵的注意,紛紛圍了上來,霍烈揮刀劈倒了一個騎兵,飛身竄上馬去,腳尖在馬背上一點,長刀電閃般的揮去,一顆人頭頓時飛上了天空,他的這一招馬上震驚全場,尤其他的身子如大鵬展翅一般的從天而降,一顆人頭同時飛了出去,接下來一蓬血雨才噴了出來。

    霍烈知道人多反倒是件麻煩事,倒不如自己以輕功來出手的好,身子又是幾個起縱,踢倒了幾個騎兵,距離郝峻又近了一步,正在與郝峻撕殺的騎兵看出他的意圖,馬上圍上來兩個,霍烈長刀劈出,那騎兵反應倒是頗為迅速,長刀迎了上來,霍烈伸手一探,一掌正印在那騎兵的胸前,這一掌可是霍烈平生功力所聚,那騎兵的身體直飛出去,眼見是不活了。

    此時另一名騎兵的長刀剛剛揮到,霍烈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個反手刀,硬是從肋下在那騎兵的心髒處切開了一道口子,這幾下雖然利落無比,不過尤其是方才那一掌,也讓霍烈內力損傷不少,他身形再次縱起,如天神一般地切入郝峻的身邊,郝峻身邊的士兵已經全部喪命,而郝峻也殺得紅了眼,大刀揮舞,根本沒有看清霍烈,上去就是一刀,霍烈知道他的狀態,急忙一個縮身,躲開他的長刀,伸手扶住了他的肋下,手上一用力,將郝峻刀奪了下來,然后長刀揮出,將周圍的騎兵紛紛逼開。

    郝峻這才發現自己被霍烈抱在懷里,他渾身是血,大刀脫手自己的身子已經脫了力,軟軟地倒在馬背上,霍烈對馬術不精,而且帶著這樣的一個人也未必能夠闖得出去,他看到那十個兄弟已經闖到了不遠處,大喝一聲道:“接住郝峻將軍!”說著手掌在郝峻身下一托,將郝峻的身子扔了起來,從明軍士兵的頭上飛過,往驚魄樓的兄弟那里落去。

    眼看郝峻的身體就要落了下來,空中突然出現一只長箭,這長箭如閃電一般,重重地穿過了郝峻的身體,而且此箭力大無窮,竟然還能夠帶著郝峻的身體竄出數丈之外,將郝峻的屍體釘在了地上。

    明軍那邊的白無痕將長弓交給了旁邊的侍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目光卻往遠處的劉淵望來。

    劉淵看到了他方才那一箭的威力,可惜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霍烈拼死救出的郝峻被白無痕在空中射殺。

    這一箭在明軍陣中響起一陣歡呼式的呐喊,確實起到了震懾全場的作用,就算霍烈方才砍落人頭也未必有這樣大的震懾力量。

    霍烈那里想到如此,簡直是心肝俱裂,長刀如閃電般的飛起,周圍騎兵紛紛倒斃,幾個起縱,抱起了郝峻的屍體,將他帶到了陣中。

    郭瑭急忙下令全線退守,他們只剩下最后一戰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神箭發威(下)
    明軍這次並沒有放棄追擊,莊羽和費龍的手下只剩下幾個人而已,眼見的是損失慘重,郭瑭一聲令下,早就躍躍欲試的長槍步兵趕了上來,准備迎戰,弓箭手齊射而出,當時便有數名騎兵被從馬上射了下來,不過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劉淵已經看出來了,白無痕也想要在太黑前解決戰斗,否則的話,拖到晚上,這些人隨時都有可能被救進城去,看來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指望揚州守軍會打開城門了。

    郭瑭也知道以一千五的人馬能夠抵抗住明軍如此瘋狂的攻擊已經是到了盡頭了,只要弓箭兵再失去,那么只能戰死此地了,看來今天也只能如此了,想到這里,他回頭看了看劉淵,劉淵還是一臉淡然,這個年輕的福王臉上總是那么平靜,像是能夠把握一切一樣,只不過這次卻沒有任何辦法了。

    郭瑭咬了咬牙,既然是死,那就死得個轟轟烈烈,道:“結陣!”剩下的兵士迅速往中間靠了上來,馬上結成陣勢,后面的弓箭手不斷射出利箭,而沖過來的騎兵卻被長槍一一挑落馬下,這種陣勢對付騎兵最有效果,只不過還是不能堅持太久。

    劉淵看到了事情緊急向霍烈吩咐道:“等下也將郭瑭、莊羽、費龍三人帶走,這三人都是將才,本王不能讓他們死在戰場上!”現在自己能夠為他們做的事只能是這么多了。

    霍烈點了點頭,這平時最善于言笑的漢子已經沒有了表情,郝峻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更多的當然是仇恨,尤其是一看到白無痕那傲慢的神情,更是怒火中燒,只可惜現在並不是為郝峻報仇的時候。

    驚魄樓的人已經開始靠近三人,准備隨時動手拿人,這些人都不會棄士兵而去的,要想把他們帶走,就必須用硬的手段。

    前鋒營的騎兵一次次的沖鋒過來,終于漢軍的陣勢前沖出了一個缺口,馬上進入了弓箭手的陣中,長刀舞動中,一個又一個士兵發出慘叫,劉淵咬了咬牙,低聲道:“拿人!”

    突然間身后響起了一聲巨響,木橋重重地落到了河岸上,接著在揚州城門處出現了一隊人馬,一聲如驚雷一般的呐喊,揚州的守軍出戰了。

    ※※※

    劉淵舒服的打了一個哈欠,實在是太累了,被明軍追著屁股后面整整趕了兩天的路,最后還是一場血戰,王峻和郭瑭剛剛離去,是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了,不知道田柔為自己准備的洗澡水好了沒有,一想到馬上要與這個美女同浴,劉淵心里倒是有些亂跳。

    王峻的堅決是他沒有想到的,只可惜損失卻很大,為了救回自己和那不足一千的敗兵,揚州兵整整損失了兩倍以上的人馬,白無痕確實是個冷靜狠毒的角色,硬是利用前鋒營的騎兵在揚州兵中間割出了一道裂縫,將三千人馬全部圍殲了。

    回到揚州之后,劉淵馬上將郭瑭介紹給了王峻,郭瑭的才能他是看在眼里的,雖然在那個奇怪軍師和白無痕的手下節節敗退,但那並不是他的責任,而且劉淵相信他若是守城的話肯定沒有問題,而且許謹等大族已經派來三千精兵給郭瑭去指揮,問題更應該不大才是。

    這時田柔走了進來,柔聲道:“王爺,已經准備好了!”

    劉淵已經知道在城牆上她和柳朝云拔劍逼迫王峻出兵的事,看來這個美女對自己真是一往情深,心下感動,笑著站了起來,扶著田柔的手往屋中走去。

    田柔的小手輕揉地撫摩在劉淵寬大的背上,她心里是是別有滋味的,眼前的這個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眼中出現的時候,還是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而且色眯眯地看著那幅《仕女圖》,當時自己還拿著木棍把他打得到處亂滾……那時怎么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了呢,真是件奇怪的事,但是看到他在保泰樓上意氣風發的樣子時,卻偏偏忍不住去讓他去娶自己,當自己怒氣沖沖地找到福王府時,本來還想興師問罪,哪里知道只被珠兒的幾句話,便讓自己忘了許多東西,而且還大膽到為他侍浴……

    一想到那一晚的旖旎,田柔更加情不自禁,既甘願做他的小妾,也甘願別人和自己一起分享他,這些事以前是想也沒有想過的,但是到了做的時候卻是無比自然,先是珠兒,然后又是柳朝云……

    當看到他站在城下被敵兵圍攻時,自己卻是真的心急如焚,那種擔心絕對不是假的,真怕想到有一天這個男人真的死了的話,她還能不能獨自存活……

    田柔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小手慢慢的揉著劉淵的肩頭,劉淵則閉上了眼睛,他雖然感覺不到身后美人的深情,但是能夠感受到這一刻的輕松,這次兵敗確實讓他了解到了很多的東西,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能夠擁有王侯霸氣的人,沒有大的抱負,只是為了活命,更加願意的是去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不知道如何才能縱橫天下,相比來說,武帝更像一個君主,自己充其量只能是個人才罷了。

    風龍子說的對,若是長期這樣下去的話,能夠做個王侯已經到了極限了……

    劉淵輕輕地挺直了身體,心里像是突然升起了一股激情。

    田柔的小手輕輕地按在劉淵胸前,而自己的身體也帖在了他的背后。劉淵哪里還能忍受得了這樣的誘惑,轉過頭去,首先吻上了美人的香唇……

    在同樣的一個時刻,男人心里想的是天下,想的是大事,女人心里想著卻是愛情,想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

    回一條書評:

    □感覺作者的思路很窄,沒有氣吞山河的胸襟卻卻寫征戰天下的主題實在是有些自不量力,在一開始作者就通過主人公的口說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既然是敵人,自然要不遺余力去打擊,然而看看主角的行為呢?差勁到了極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殺了,居然沒有強有力的反擊,只是稿了一個殺手組織對付另一個殺手組織,真夠無聊的,既然主角一再看出太子的本事有限,自然不難判斷其背后有人指點,那干嘛不將太子的智囊滅掉?我得自在

    海牛:這可能是這本書開了以來,最長也最精彩的一條書評,其實作者都是歡迎書評的,因為那樣帶來的只會是提高,而且作者的目的就是提高自己的水平。

    看了這條書評之后,我其實是有些失望的,看來確實沒有寫出自己想寫的東西來,在第一卷《潛龍勿用》中,劉淵雖然出了很多的彩,但只能是一個才子或者說一個天才,卻不是一個充滿霸氣的王侯,而且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尤其是在被明軍戰敗之后。

    他性格上的改變現在共有三次,一次是和珠兒在鏡湖邊時的對話,一次是珠兒死時,一次是在救援竟陵時被明軍戰敗,第一次是豎立了不頹廢的志向,第二次是變得從容平靜,第三次是想要擁有王者之氣,可能是我的筆法有問題,並沒有能夠讓大家清楚的了解到這三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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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1:07:0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暗殺行動(上)
    “敵軍竟然兩天都沒有攻城”,劉淵皺了皺眉,白無痕這是演的哪一出,難道明軍已經全部南下了,還是竟陵已經被破了,要知道江南大軍可以說是轉眼既至,到了那個時候揚州就是牢不可破了,“郭將軍的想法如何?”劉淵轉頭望了望坐在一邊的郭瑭。

    “敵軍意圖確實很難猜測,末將也是不知,除非是竟陵已破,他們才會有恃無恐!”郭瑭已經變得又黑有瘦,比起來剛剛見到他時已經變了一個人,這幾日想必是苦到了極點。

    劉淵點了點頭,郭瑭想的和自己一樣,那么就是說明軍很可能真的攻破了竟陵,大漢是不是已經被推到了懸崖的邊緣呢,不過不管怎么樣,揚州還是要守住的,而且他還要安撫一下這些將領的心,所以劉淵站了起來,道:“諸位勿須多想,當下之急,守住揚州才是第一要務!”

    王峻也站了起來,道:“江南征兵已經有了消息,朝廷的旨意也下來了,太子殿下出任江南行軍道大總管,統領江南諸軍,救援竟陵漢口!”

    劉淵一愣,問道:“副將是誰!”太子根本不會領兵,這次只是事到危急,不得不代武帝出征吧,那么這個副將就很重要了。

    “是燕王殿下!”

    原來竟然是他,劉淵點了點頭,將這件事琢磨了一遍,品出了點兒味道來,燕王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也是個危險的人物,這次不知道是主動請纓還是被人推薦,要是自己記得不錯的話,燕王應該是靠向太子那一邊才對,這樣說來平王在武帝面前又吃了一個敗仗了,不管怎么樣,只要能夠救得了竟陵和漢口,燕王恐怕就要在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了。

    郭瑭有些疑惑地觀察著劉淵的表情,他很想弄明白這幾位王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不過劉淵的表情雖然奇怪,但是還是無法判斷出來這個燕王到底是敵是友,福王和太子的敵對早已經是天下皆知的事了,這次太子統領江南道,若是來到揚州的話,很可能第一個要處置的就是福王劉淵,罪名當然就是竟陵的失守,要是那樣的話……

    郭瑭幾乎不敢想下去了,要是沒有劉淵就沒有他郭瑭的今天。

    “不論如何,我軍都要堅守到最后一刻,可以傳話下去,江南大軍轉眼既到,這樣也可以提高軍中士氣!”劉淵又坐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次太子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其實就算在陣前處死他這個無用的王爺,武帝和平王也不會說什么,何況現在又失去了秦王的這個保護傘,只不過太子還沒有這個能耐罷了,而自己也未必會束手就擒,有了驚魄樓,大不了不做這個王爺了。

    “緊遵王爺將令!”郭瑭行禮之后大步退了下去。

    劉淵看到王峻還沒有走,笑道:“王先生還有什么事么?”

    “王爺,江南大軍若是一到的話,王爺危矣!”王峻臉上泛起一陣青紅,顯然是緊張之極。“哦,本王為何危矣!”劉淵明白他的意思,也能體會到他的忠誠,只不過卻還是想試探一下他。

    “太子殿下久對王爺有所怨恨,當日周曹老長史已經和下官說的一清二楚,這次若是太子殿下追究起來竟陵失守之事,王爺恐怕……”

    原來是周曹和王峻說的,所以王峻才會如此堅信不疑吧,劉淵笑了笑,道:“江南大軍來了,本王危矣,江南大軍不來,揚州危矣,王刺使認為孰輕孰重?”

    王峻張開了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王刺使當知民為重,社稷次之的道理,揚州要是失守了,那將是中原的一場浩劫啊”,劉淵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繼續道:“不過本王自有自保的方法,不用替本王擔心了!”

    王峻點了點頭,劉淵的外表一直都是如此沉著冷靜,但是內心是否也是一樣呢……

    白無痕的舉動確實十分奇怪,揚州城中只剩下不足六千人馬,而且還有大部分都是受了傷的士兵,加上望族們的府兵,也不過一萬多人,若是白無痕全力攻城的話還是有希望的,但是這兩天來明軍大營中悄無聲息,絲毫沒有想要攻城的意思,劉淵將霍烈找了過來,問道:“城中是否有些異常之事發生!”

    霍烈搖了搖頭,他知道劉淵指的是什么,北朝的刺客若是出現的話,這倒很可能是白無痕不攻城的一個理由,因為他們要刺殺守城大將,造成城內混亂,但是驚魄樓的高手一直都在觀察,並沒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劉淵知道自己的預感肯定沒有錯,白無痕一定是有什么殺手锏,他又想起了柳朝云,問道:“夫人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

    “禀告王爺,夫人由于那日在城頭昏厥,就再也沒有出過府,只是在之前出過幾次府而已,去的是金家!”

    劉淵點了點頭,吩咐道:“吩咐樓中的人,保護幾位大將,若有異常,霍烈你就可以做主,立即行動,不用請示本王了!”

    霍烈趕忙答應,他心里倒是有些疑惑,以前驚魄樓的事劉淵都是要親自過問的,但是這次卻要由自己作主,一想到劉淵對自己的信任,這個硬漢心里還是一暖。

    劉淵拿起案上的一本古書,正准備翻看時,孟陽匆匆走了進來,臉色不妙,低聲道:“王爺,莊羽、費龍兩位都尉同時被刺身亡。”

    劉淵緊緊地握了一下手里的書,心里一聲感歎,“還是晚了一步!”

    莊羽和費龍都是被人用刀殺死,出手的共是六人,被護衛當場格殺了四個,剩下兩個人逃掉了,現在郭瑭正派人在揚州城里四處搜索,只不過揚州城里本來就人心惶惶,想要找到兩個刺客,真是難上加難,郭瑭鐵青著臉,不發一言,目光盯在莊羽和費龍的屍體上,而王峻則一臉灰暗。

    “將兩位將軍入土,以軍禮葬之!”劉淵只看了一眼,出手的定是高手,快刀無比,這兩人也都是高手,只不過那是馬上的,在陸上還是霍烈這樣的高手更加有用,看來北朝果然是安排了刺客在揚州城里,而且實力一定不小,下一個目標恐怕就是郭瑭和王峻等人了。

    郭瑭跺了一下腳,轉身往城牆上走去,這兩人都像他的師傅一樣,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敵人的暗算上,這樣看來郝峻倒是死得其所,他的心里痛恨之極,只是苦于無處發洩,劉淵向霍烈使了個眼色,霍烈急忙安排人去保護他,郭瑭可以說是目前揚州城最得力的大將,若他也被刺殺了的話,那么將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劉淵將孟陽找了過來,低聲道:“你去遞個帖子給許謹,本王會在府里等他!”

    北朝的刺客既然已經行動了一次,那么第二次馬上就會馬上到來的。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暗殺行動(下)
    深夜中的揚州城顯得無比的靜寂,簡直不像是被圍困的孤城,除了城頭上的兵士還始終保持的警惕外,大部分揚州百姓都已經熟睡了,也許這幾天的精神緊張使他們已經忘了危險就在眼前。

    四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揚州城北門,他們都是一襲夜行衣,行動極為小心,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顯然都是輕功的高手,他們慢慢地摸到了城門不遠處,躲避了下來,看到並沒有什么異常之后,便見最后的一個黑衣人向后面招了招手,街頭又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他們也慢慢地靠了上來。

    守住城門的幾個士兵正不住的打著哈欠,他們擔心的是城頭帶來的消息,不過看明軍的樣子,未必會有膽量想要夜間攻城,所以心里一個勁兒的埋怨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覺,埋怨是埋怨,但是他們的精神卻很集中,只要有一點兒的動靜都不能放過,要知道這座城門關系的可是揚州上萬戶的百姓啊!

    黑影們潛伏了一段時間,然后開始往前靠了過來,前面的幾個黑影拿出一只連弩來,從弩身精巧上來看,應該是北朝的“天機弩”沒錯,這種弩射出時無聲無息,而且箭身短小,最是適合近距離的暗殺使用,要是在箭頭塗上見血封喉的毒藥的話,那么效果就更加明顯了。

    弩箭裝了上去,四個人同時舉起手中的連弩,對准站在最前面的四個士兵……

    就在他們要發射的時候,一聲尖利的聲音突然在他們的背后響了起來,黑衣人紛紛回頭望去,但見一個巨大的火輪出現在街頭,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守城的士兵已經看到了,大喝一聲道:“那是什么東西!”數十名士兵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槍,往城門退去。

    黑衣人也不知道那大火輪是什么東西,但是看到守城士兵已經警戒起來,想要偷到城門,恐怕是做不到,當先的一人馬上低低的打了一個撤退的哨子,身后的黑衣人人紛紛往后退去,他們行動起來分工明確,很有組織,而且還能夠不發出任何的聲息,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暗殺集團。

    此刻城頭上出現了一個清秀的臉孔,這個年輕人冷冷地望著這十幾個黑衣人,向身后恭敬站立的一個中年漢子道:“要抓幾個活口!”

    中年漢子低聲道:“是,王爺!”然后他吹出一聲尖利的口哨。

    黑衣人的臉色變了,這肯定是敵人的訊號,他們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卻沒有給更多的機會讓他們做出反應,那巨大的火輪已經滾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突然間數道刀光閃了起來,黑衣人的反應雖然也很快,但是當數只巨箭從城樓上如迅雷般的射入他們的胸膛時,抵抗很快就結束。

    “奉福王將令,格殺城中叛黨!”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將領走到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前,舉起了劉淵的令牌。

    ※※※

    “王爺,這些死士真的是金家的人么!”許謹臉色有些慘白,劉淵把他找到府中,然后便安排了一場捕殺,結果真的有人要搶奪城門,卻被霍烈一網打盡,方才霍烈審訊他們時,許謹也在外面聽著,沒有想到這些人真的是北朝的死士,北朝能夠派出這么多的死士潛伏在揚州里,肯定是有人支持他們,劉淵非常堅決的將目標直指向了金隱。

    劉淵看著這個年輕的望族家主,他能夠體會到許謹心中的震撼,金家在江南已經不僅僅是百年的歷史了,說他投靠了北朝,許謹肯定是不會信的,不過事實就擺在面前,這些死士就是從金家的私宅中出現的,然后化裝成黑衣人想要去偷襲城門,許謹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由他不信。劉淵已經不想再等什么,必須迅速將北朝在揚州的勢力清除掉,否則的話,死的就不僅僅是莊羽和費龍兩個人了,所以他將許謹這個最能相信他的望族家主找來證明這件事。

    許謹問出這句話后,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多此一問,看到已經足夠說明一切,現在的福王就坐在對面,平靜的看著自己,不過這平靜中包含的卻是更大的決心,現在是非常時刻,若是自己還想維護大族利益的話,恐怕是做不到了,金家既然確實是北朝的奸細,那么他許謹也不能什么也不表示,否則的話誰知道眼前的這個福王會做出什么事來……

    劉淵的目光還是盯在他的臉上,他希望許謹能夠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像許謹這樣的大族,根本就不會在乎揚州到底是屬于大明還是大漢,所以一切的事務上都是中立的,但是現在自己卻絕對不允許他這么做,他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表態,否則的話,劉淵甚至不會讓他出這個刺使府。

    非常的時間必須用非常的手段。

    許謹輕輕出了一口氣,終于張嘴道:“王爺以為此事將如何去處理!”

    “本王很想知道家主要如何去處理!”劉淵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金隱背叛大漢,其人可誅,若本王料的不錯,他就是大明相王梁桂鵬的部下,本王相信家主,所以才會將找來,不知道其他望族會是什么樣子的想法,也許並不是都如家主一般對我大漢忠心耿耿吧……”

    “王爺明鑒”,許謹不知不覺身上已經出了汗,難道劉淵懷疑江南望族和北朝都有關系?這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不過劉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許謹不能將這句話也當做是一個笑談,在這樣的時刻,若是劉淵願意的話,想將這些望族連根拔起都能做到,所以許謹不得不怕,忙道:“我江南各家皆以漢為姓,怎會做出此等背主求榮,不仁不義之事!”

    劉淵笑道:“本王也是如此認為,但不知家主認為金隱的事該如何處理!”

    許謹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再無退路,劉淵已經不是那個在揚州城里和自己風花雪月毫無顧忌的落魄王爺了,現在他身上擔著是國家大事,說的都是大道理,手里握的是兵權,也是生殺予奪的權力,是得罪不起的人,許謹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許某願意與李老等人公開驅逐金隱,從此金家將在江南除名!”

    “先生果然是深明大意!”劉淵站了起來,談話已經結束了,金隱別想再興風作浪了,不過許謹的人情還是要賣的,笑道:“本王知道江南望族關系盤根錯節,姻親更是復雜的很,金家雖然叛國,但是金家的外人卻並無嫌疑,本王可以網開一面。”

    許謹趕忙拱手道:“王爺此舉將不知救了多少人命!”

    “家主客氣了!”劉淵笑了笑,許謹畢竟還是他的朋友,方才只是為了國事,不得不如此,但是私事卻可以隨便一些。

    許謹道:“金家產業巨大,王爺將如何處置?”

    “若是不介意的話,本王的將令就發給許先生了,這次清洗金家一切由先生做主,相信那時我們南朝又會多了一個能與歐陽家抗衡的大族!”劉淵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白,許家雖然是江南大族,但是天下第一富豪還是非北朝的歐陽家莫屬,若是許謹能夠將金家並入的話,那么許家的勢力就可以與歐陽家一較高下了。

    許謹心里非常復雜,他知道這代表著什么,那是巨大的風險,但是也代表著將許家推向極點的契機,不管究竟哪一個重要,都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給自己的。

    劉淵知道金家的事總算可以告一段落,那么現在就該是去見見柳朝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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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24 21:10:0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大漢使臣(上)
    柳朝云似乎還在熟睡,等到她睜開眼睛時,卻看到劉淵坐在床頭,臉上帶著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看著自己。

    劉淵心里也不禁贊歎上天造物是如此精彩,不僅給了這個女人一副好嗓子和一雙靈巧的手,而且還給了她這樣的美貌,挺直的鼻子,輕小的嘴,加上足以奪人心魄的雙眸,他的手輕輕地帖緊了柳朝云的俏臉,柳朝云嘴里發出一聲低呼,閉上雙目,任著這冰涼的感覺刺激著自己。

    劉淵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是到掀開底牌的時候了么?她會不會承認自己也是北朝的奸細,他的手慢慢地下移,移到了柳朝云的粉頸上,然后到了胸前,隔衣輕輕地觸動她柔軟的雙峰,柳朝云再也不敢睜開眼睛,嘴里發出如小動物一般的哀鳴,那是情動的表示,劉淵指頭慢慢的揉動著,然后用小指輕輕地挑開了美人的衣衫……

    柳朝云突然忍受不住,雙手懷抱地摟上了劉淵的脖子,將男人的嘴唇搶奪了過來,同時吐出丁香,她已經多時沒有得到劉淵的疼愛了,劉淵心里的感情更為復雜,自己實在是不舍得這個人間尤物,並不僅僅是她的美貌和歌技,而是時常能夠從她眼中看到的深情,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難道當自己為珠兒忍不住黯然神傷時,她所流露出的疼愛之意都是假的,難道第一次將身體獻給自己時,她真的是不情願的……

    在唇舌的緊張交纏中,劉淵已經褪下了美人的衣衫,然后輕輕地抱起了她,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柳朝云顯然已經知道他要做什么,更是又羞又喜,身上泛起玫瑰一般的紅色,劉淵本來對情欲都是極有自制力的,但是看到這樣一具的軀體橫在眼前,根本無法再控制下去,迅速將自己的衣衫去掉,強有力地沖進了美人的身體,柳朝云發出一聲驚呼,身子直直的彈了起來,摟住劉淵脖子的雙手簡直要抓入劉淵的肉里,劉淵知道那只是歡喜,連續沖擊幾下,柳朝云還是第一次如此容易地就讓劉淵送上高峰,忘了矜持的叫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淵終于放下懷中美人,輕輕吻掉她臉上的淚水,柳朝云的身子柔軟的如春天的柳枝,任著劉淵的嘴唇一寸一寸的全部吻遍,然后毫不受力地倒在了床上。

    劉淵眼中第一次露出一絲悲傷,那是失去珠兒時才會有的感覺,他輕聲道:“金隱死了!”

    柳朝云身子猛得一抖,雙目睜開,望著劉淵,那里面不僅僅有驚訝,甚至還有恐懼。

    劉淵注意觀察她的表情,希望能夠從其中看到希望,但是能夠試探她的方法也只有一個了,他狠狠了心,道:“金隱死了,他是北朝的奸細!”

    柳朝云的目光如同呆滯,驚訝漸漸減少,只剩下了恐懼,還有一絲的不信。

    劉淵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他也不忍心這樣去折磨自己喜歡的女人,道:“金隱想要偷襲城門,被霍烈抓住,這才知道他是北朝的奸細!”他真想就這樣算了,若是柳朝云還是這副表情,他寧願不去管什么奸細不奸細,就讓她一直呆在自己身邊好了,不管別的人怎么去懷疑她,自己都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柳朝云眼中的神色突然變成了狂喜,她的整張臉在瞬間都生動了起來,簡直就像是最為神奇的戲法,方才還是黑暗,現在變成了光明,劉淵也愣住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柳朝云會有這樣的反應。

    柳朝云臉色還在變化,那是一種近乎解脫的狂喜,她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摟住了劉淵的脖子,將自己緊緊地靠在了劉淵的身前,劉淵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做,只好任她摟著,這時他才發現柳朝云已經抽泣了起來。

    柳朝云的淚水從劉淵的肩頭落了下來,劉淵心中一驚,將她扳了起來,替她擦去淚水,柔聲道:“朝云!”

    柳朝云再次撲到了劉淵的懷里,放聲大哭,劉淵心里確實是亂成一片,他想過柳朝云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的無數種反應,但是就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但是他能夠感受到柳朝云此刻的心情,而且最令劉淵感到稍微有些寬心的是,柳朝云並沒有打算騙自己!

    直到懷里的人停止了哭泣,劉淵這才將她扶了起來,柳朝云眼中那種狂喜還沒有褪去,自己擦去眼淚,道:“王爺會怪朝云么?朝云一直都在騙你啊!”

    “本王知道!”劉淵確實有點兒手足無措,看來自己並不是一直都能夠保持冷靜的,起碼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就不能,不過聽到柳朝云這樣說他還知道自己猜對了,柳朝云確實知道金隱是北朝的奸細。

    ※※※

    聽完柳朝云的敘述,劉淵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體,然后將身旁赤身裸體的美女再次擁入懷中,真希望她就這樣融化在自己的懷里,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那種狂喜確實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柳朝云果然是北朝人,而且還是北朝大戶兵部尚書柳筠的女兒,可惜柳筠得罪了相王梁桂鵬,被貶到邊塞之地,不過相王還是看到了柳朝云驚人的潛質,特地將她送到了揚州,交給金隱使用,金隱本來想用她來套牢太子劉源,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柳朝云堅決不從,而且還私自利用平王的勢力逃出了京城,當時此事在京城轟動一時,可謂是無人不知。

    當初劉淵第一次來到揚州事,柳朝云奉命獻上歌技,金隱擔心劉淵與太子有染,才會讓她不要摘下面紗,以免被認出是劉源看中的女人,其實那時金隱已經生了要將她送給劉淵的意思了,而后看到劉淵在江南大族中聲名大起,又在秦王的幫助下抗擊太子,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北朝軍機閣經營的重點就是放在揚州,劉淵身為揚州刺使,自然是重中之重,何況還能夠挑起劉淵和太子之間的矛盾……

    劉淵放下了這個重重的包袱,突然覺得一切都清晰明了起來,柳朝云一直都在金隱的控制之下,不過卻並沒有做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而竟陵被圍確實是金隱利用奸細控制了水軍,但是性質還是不同的,起碼並不是出自于柳朝云的本意。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大漢使者(下)
    薄霧彌漫了整座軍營,一行馬車在霧色中顯現了出來,當看到馬車前面的號旗時,站在轅門前的守衛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打得竟然是“大漢”的旗號,原來他還以為是軍中的馬車呢,當即挺起了長槍,喝道:“站住,來的是什么人!”

    “大漢使臣顧憲求見貴營主帥!”一個侍衛大聲叫道。

    守衛微微一愣,大漢使臣?誰人竟然有這么大的膽量這個時候來求見,不過他倒不敢妄為,畢竟這是兩國使節,忙道:“使臣稍侯,小人替你通報大帥!”

    坐在車里的顧憲微微一笑,前幾日還是殿前狀元,每日都要陪在武帝身旁,為他起草诏書,這次倒弄了這么個使者來當當,雖然武帝對他的想法大加贊賞,因為明軍已經占據了優勢,若是真的能夠議和退兵的話,自然是件好事,不過顧憲也看得出來,武帝是惋惜多于希望的,這百年來,大明和大漢就未曾互相通過使節,自己這次出使和談,又是危急的關頭,是否能夠保住命都是未知,武帝當然會惋惜這個新科狀元,不過為了國事考慮,他還是答應下來,只從這一點上看來,武帝無愧于大漢明君。

    顧憲挑開車簾,往外望去,雖然還有些霧色,不過看得還是很清楚的,轅門很大,然后是整齊的營帳,許多士兵來來往往,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軍營,不由得滿臉好奇,不知道這些刀鋒等下會不會揚到自己的脖子上,冒這個險實在是逼不得已,若不是為了那個人的話,以他顧憲的性格,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

    哪個唯一能夠讓他甘冒危險的人就在眼前的揚州城里吧。

    過了片刻,方才報信的那個守衛跑了出來,禮數也周全了許多,行禮道:“大漢使者請進,大帥在中軍帳中!”

    顧憲微微一笑,隔著簾子道:“有勞先生!”

    那守衛瞥了車子一眼,一臉鄙夷之色,什么大漢使節,擺明了是戰敗了想要和談的,不過既然元帥吩咐下來,倒還是要把他帶進去,他大步往軍中走了幾步,突然發現顧憲的馬車絲毫未動。

    幾個侍衛也是挺立如初,像是根本沒有打算進去。

    守衛心里惱怒,不過還是壓了壓火氣,道:“使者請進!”

    “有勞先生!”顧憲還是那個平靜的聲音,但是馬車還是絲毫未動。

    守衛有點兒明白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跟自己進來了,心中一火,道:“使者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想去見大帥!”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把上,旁邊的眾多手下紛紛圍了上來,頓時將顧憲的馬車圍在中間。

    那幾名侍衛還是神色自若,顧憲的聲音傳了出來:“有勞先生向貴軍將領禀報,就說大漢使節求見!”

    那守衛也有點兒愣了,他畢竟還不是熱血之人,看來這個大漢使者倒真能夠沉得住氣,他橫了那幾個侍衛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刀把,轉身又往中軍走去。

    等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那守衛才回轉過來,行禮道:“大帥有令,在大帳恭候使者!”他的態度比方才更加禮貌,那種傲慢之情也收去了,想是受到了白無痕的斥責。

    顧憲笑道:“有勞先生!”

    守衛抬頭望了一眼,心里尋思這個使者倒還真的奇怪,大帥都已經請他進去還要在這里故弄玄虛,難道他真的不怕死么,要知道這里可是明軍的營地,方才他說的也就是這四個字,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跟自己進去,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還是一樣,他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果然顧憲的馬車還是絲毫未動。

    “大帥在中軍帳內恭候使者,這邊請!”守衛將這個請字拉的很長,試圖讓顧憲明白,這已經是自己最大的限度了。

    “有勞先生!”顧憲的這四個字平靜的吐出,守衛差點氣的跳了起來,不過從方才白無痕的表現來看,還真不要對這個人失禮,他咬了咬牙,問道:“使者大人為何不隨小人進去!大帥在中軍帳中恭候!”

    顧憲歎了口氣,看來這人還是不明白,自己身為大漢使者,難道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受到冷遇的么,就算不以國禮出迎,至少主將也要列陣迎接,否則的話,自己這個使者要真是隨著這個小兵走了進去,那豈不是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大漢的臉面何存?不過看來這小兵也未必能夠明白這一點了,還是要指點他一下,道:“有勞先生向貴軍主將禀報,我大漢乃是禮儀之邦,特來與貴國通好!”

    守衛有點兒迷糊,但是看到顧憲這份鎮定的氣魄,還是轉身回去通報了。

    顧憲又掀起了車簾,看來這個使者也並不是好做的。

    過了片刻這守衛匆匆了回來,镗的一聲,首先拔出腰刀,喝道:“哪里來的強人冒充大漢使者,真是膽大妄為,給我拿下!”

    他的這一聲幾乎等于將令,周圍的兵士紛紛拔刀,一齊圍了上來,顧憲知道事情危急,大步走下車來,先是示意侍衛不要拔刀,然后高舉武帝親賜的符節,高聲喝道:“大漢使者符節在此,誰敢無禮!”

    明軍士兵這才看清楚這名自稱大漢使者的人,只不過是一個清秀的年輕人,身材單薄,臉色蒼白,但是卻擁有一雙鳳眼,目光堅定無比,看起來非常有神,一襲書生服與他的氣質十分相配,若非手里舉著大漢符節,肯定會以為是一個酸腐書生。

    看到他的這種氣勢,周圍的明軍反倒全都不敢上前,只知拿刀警備,而那第一個拔刀的守衛卻突然后退,將刀放回了鞘中。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大明骁騎將軍白無痕迎接大漢使節!周圍勿得無禮”士兵紛紛散開,一襲白甲的白無痕拱手行禮,身后諸多戰將並排而立。

    顧憲收起符節,心道原來是想試探自己,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白無痕,這個人太過于傲慢,越是這樣的人就越容易對付,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一些底,不過看到白無痕身旁站地一個高瘦書生時,顧憲的心卻是一沉,這書生眼光含蓄,顯然是深懂韬光養晦之輩,而且此人一看便是飽學之士,與自己倒是有一比,看來北朝的人才也是不少啊。

    顧憲挺起身體,拱手道:“大漢御前書記官顧憲見過白將軍!”

    白無痕驚訝的抬起了頭,這個年輕人原來只是一個書記官,只是負責替皇帝起草诏書的小官而已,眼中頓時有了鄙夷之色,不過人家畢竟還是一國使節,禮數還是要盡的,笑道:“使節請!”他往后使了個眼色,身后的眾多武將分立兩旁,只聽到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音傳來,然后便成了一個利刃陣。

    顧憲神色自若的走到白無痕的旁邊,和他一起往中軍走去,似乎對周圍的刀劍熟視無睹。

    這回不僅白無痕心里泛起了驚奇,就連他身旁的軍師畢修廉也對眼前的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書生刮目相看了,這種膽魄,就算一個武將也未必能有,沒有想到這個書生卻是如此鎮定。

    只有顧憲心里暗笑,自己實在是硬著頭皮不得已啊!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軍中賭注(上)
    白無痕坐定后,目光向顧憲望了過來,含著陰冷,道:“使節來此何干?”

    顧憲微微一笑,沒有想到他倒是夠直接,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應該是個沉著陰冷之人,看來自己這個使節確實沒有被人家放在眼里啊,不過戰敗之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現在想要掙回臉面,還沒有那么多的必要,太子和燕王剛剛一離開京城奔赴江南,顧憲就上請要與北朝軍前和談,這是考慮到那個人的安危,其實江南大軍轉眼既到,若是能夠在江南大軍到來之前進入揚州,顧憲已經是萬分欣慰了。

    他的目光將周圍坐著的人一一掃過,最后落在那個高瘦書生的身上,點頭道:“北朝人物果然多是俊杰,白將軍可否為顧憲介紹一下,當是有心結識!”

    “使節大人!”白無痕哼了一下,重重地強調一聲,自己蓄足氣勢的一句問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好象並沒有聽到一樣,微微有些惱怒,不過他心里十分明白,既然人家以禮待人,若是輕易就把他殺了,那么傳了出來,對明軍的聲名實在不利,這才想到虛以委蛇,淡淡道:“這位是畢先生,然后卻是馮、郭兩位將軍!”

    “顧憲見過三位!”顧憲微笑的起來行了一個書生禮,他看出這個畢修廉雖然身上並無官階,卻顯然是一個重要的人物,而且白無痕也對他尊重異常,否則斷然不會先介紹他,然后才介紹兩位武將,恐怕是幕僚一類的人物吧!

    畢修廉還禮道:“使節風采飄揚,集江南俊秀之氣,修廉也是有心結識呢!”

    “先生謬贊!”顧憲微微地別過頭來,偷看了一眼白無痕,這位主將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來揚州還是無虞,他心里有了底,笑道:“白將軍方才問顧憲來此何干,其實顧憲是為救將軍而來!”

    白無痕冷哼一聲,道:“哦,那本帥還要感謝使節了!”

    “不敢,不敢!”顧憲微笑地端起茶來,“揚州乃是故朝西都,最是繁華之地,可謂是人杰地靈,名人佳士歷代輩出,算是天下第一的文采風流之地,自舊朝而始,這數百年來,就未曾遭受過任何戰火,就算當年我祖高宗皇帝來到這里,都不敢冒然攻城,生怕亵渎此地神靈,而遭天譴,當年幸虧還是舊朝凋敝,有義士相助,這才從從容容地得了這座揚州城,並無一絲損壞!”

    白無痕聽不明白他要說什么,但是知道這人既然能夠當說客,口齒定是相當伶俐,自己倒也不能讓他隨意說下去,淡淡道:“使節難道認為本帥攻不下這座揚州城么,既然如此使節大可回返,待揚州城破時我們不妨再來細談!”

    “將軍切勿急噪,只怕到那時顧憲想救將軍也是為之晚矣!”顧憲的目光又掃到了畢修廉身上,心想說服這個白無痕倒是簡單,不過說服這個畢修廉恐怕就困難了。

    白無痕這次干脆只是橫了一眼過來,並未說話。

    顧憲只好自己說了下去:“如果揚州城破,將軍將會如何處置揚州百姓及那些江南大戶!”

    白無痕腦里轉了幾個念頭,按照他的想法,他本想入城以后,馬上開始鎮壓那些大戶,因為這些望族的財富實在太驚人了,而且漢軍馬上就到,不可不堅決守城,不過聽到顧憲這樣一說,他倒不敢如實說了,道:“當然是安撫百姓,我大軍定當秋毫無犯,切當禁止搶掠!”

    旁邊的畢修廉歎了一口氣,白無痕這樣說話,其實已經失去了氣勢,看來要自己出手才行,白無痕雖然是個沉著冷靜的武將,要對付這些機智靈活之輩卻是稍顯不足,于是他開口道:“顧先生且不須關心我大明國事,我大明共有百城,城城百姓都是豐衣足食,揚州本就該屬我大明,當年若不是你漢人狡猾,恐怕先生今日來此應是出使才是!”

    “先生所言差矣!”顧憲知道想要嚇唬白無痕已經不容易了,“當年貴國皇帝與我太祖皇帝就在那長江立誓,願劃江而治,然后貴國便偷偷南下,想要爭奪揚州,不知為什么先生將‘狡猾’兩字送給別人,顧憲是敢替祖宗受的,而且揚州屬我大漢國土,已經是百年前的事了,先生可任意尋一揚州百姓,恐怕都不會自欺欺人地認為那百姓會認為自己是明人吧!”

    畢修廉微微一笑,道:“顧先生應該知道天下逐鹿的典故吧,舊朝崩裂,既然貴國能夠奪取揚州,難道我大明就不能奪取江南!”

    “先生所言甚是!”顧憲倒是肯定了一句,方才畢修廉說到大漢先祖狡猾,這個詞顧憲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的,既然畢修廉又說到天下逐鹿,已經承認揚州誰都有權去爭奪,那倒不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畢修廉倒是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稍微緊張了一些,對方這招避實就虛用的不錯。

    白無痕道:“使節此來我軍莫非是來討論揚州歸屬么?”

    “當然不是!”顧憲站了起來,道:“顧憲是來解救將軍于危難之中的!”

    “先生莫要以為危言聳聽便會使本帥放棄攻打揚州!”白無痕有些怒了。

    看到白無痕的怒氣,顧憲心里有了底,不慌不忙道:“將軍恐怕不知我江南大軍須臾既至吧!”

    白無痕冷笑道:“那又如何!”武帝命太子劉源與燕王劉渝至江南招兵北上,這個消息早已經傳到了他這里,只不過若想在江南招到十萬人馬,不用一個月未必能夠辦得到,所以現在倒並無威脅,唯一可擔心的是本來已經定好的由軍機閣的人偷開城門,在昨夜卻絲毫沒有動靜,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還是延遲了,白無痕對這一點兒很擔心,因為他知道劉淵是個什么角色,就連相王都能栽在他的手里,金隱真的能夠成功么?

    “將軍可以想想,我江南大軍由太子殿下統帥,其士氣自然不必說了,若是將軍無法攻下揚州城的話,遇我軍鋒芒,必定撤退,那時此去竟陵百里恐怕會使將軍損兵折將,當然得不償失,若是將軍僥幸攻下了揚州城,則必須全力安撫城中百姓,何況還有城中大戶,那時江南大軍一至,揚州還將是孤城一座,將軍既想安撫城中百姓,又想對抗大軍,顧憲竊以為不能兩全也!”

    白無痕一愣,顧憲順著自己的意思說了下去,好象自己惟有撤兵才是正途,這才知道自己方才是掉入了他的陷阱,攻下揚州之后,肯定將城中物資掃掠一空,否則的話拿什么來對抗漢軍,不過現在倒也不好更改方才說出去的話,看到顧憲那臉上淡淡的笑容,白無痕哼了一聲,對他轉頭不理。

    顧憲知道已經成功了一半,其實自己的主要目的也就是能夠大搖大擺地進入揚州城而已,並不奢望他能夠撤兵,現在就該是激一激畢修廉的時候了,他轉過身來,問道:“先生以為貴軍幾日可破揚州?”

    畢修廉本來計劃好了,只要金隱成功三天就可以攻破揚州的,可惜金隱好象是失敗了,若是如此的話,以現在的兵力攻打揚州雖然困難,但是並非毫不可能,他的目光在顧憲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想要看出這個書生在想些什么,他可不想重蹈白無痕的覆轍,謹慎道:“十日既可!”他考慮的是江南大軍十日之內,斷然不能來到揚州。

    顧憲點了點頭,突然道:“顧憲願與諸位打一小賭,若是貴軍能夠十五日內攻破揚州,顧憲願意自盡于揚州城上!”

    旁邊的偏將突地站了起來,按住腰間劍柄,冷喝道:“你的小命就在眼前,哪里還要十五日后去取!”

    顧憲凜然不懼,目光一直望著白無痕,這里只有他是主將,也只有他最為自負,雖然自己的這個辦法很冒險,但是卻一定可以成功。

    白無痕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里面露出一絲狠意,畢修廉方想說話,白無痕卻搶先道:“先生真要如此,本帥絕不強求!”

    顧憲放下心來,畢修廉也是輕歎了一聲,知道此刻想要阻止白無痕是做不到的了。

    只聽顧憲淡淡道:“若是將軍十五日內攻不下揚州的話,那又當如何呢!”

    “本帥率軍離去,從此不再踏上中原半步!”

    “好!既然如此,顧憲先行告辭了!”顧憲拱了拱手,白無痕有點兒熱血上沖,不知道方才這家伙挑三撿四地不肯進來,這次為什么又這樣就走了,只是點了點頭,喝道:“送客!”

    畢修廉望了望顧憲的背影,心里感歎南朝才俊不少,北朝若想征服中原,需要的可不是像白無痕這樣的武將,需要的將是智慧,他倒沒有想到要把這個人留下來,一個原因這是兩國交使,若是傷了禮節,在中原這個地方並不是件好事,另一個原因則是他想知道這個年輕人如此急著想進入揚州城里到底是為了什么,就算他進入城中,又能使揚州更加穩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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