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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5 14:43:46
第七十九章 張揚的領悟

  秦清一張俏臉蒙上一層醉人的嫣紅,她心中暗罵這廝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種時候,居然還要這樣說話,原本鄭重其事的氣氛被他搞得也有些曖昧了,可是秦清清楚地知道自己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反而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欣喜,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我想你先放一段長假,國慶後再前往北京上任。」秦清也明白暫避風頭的重要性,希望利用時間可以化解張揚眼前的窘境,她之所以這麼早告訴張揚這件事,則是害怕張揚因為不公正的待遇而控制不住自身情緒,鬧出什麼事情來。究其原因,還是她在意張揚的感受。

  張揚明白秦清的苦心,想起之前自己對她的誤解不禁感到有些內疚,秦清由始至終都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從未因為壓力而改變過,在這個四面楚歌的時候,連李長宇都選擇明哲保身的旁觀者態度,秦清對自己的維護更顯得難能可貴,張揚從來都不喜歡依靠女人,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他越不想讓秦清承受這樣的壓力,然而他又不忍心拒絕秦清的好意,張揚腦子裡已經開始自責,正是因為他的緣故而給周圍人帶來了這麼多的困擾,浮躁多日的心情突然在此刻完全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反思自己在東江所做的一切,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張大官人也未能免俗,他可以在春陽無所顧忌的做事,可是在東江,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蝦米,隨便一朵浪花就可以打得他暈頭轉向,是要和浪花抗爭到底,還是選擇順勢而行?張揚終於開始考慮這個實際的問題,在他根基尚未穩固的前提下,順勢而行方才是正本,想要逆流而上,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秦清看到張揚許久沒有說話,以為他心裡仍然無法接受前往駐京辦的安排,輕聲道:「其實前往駐京辦也是一件好事,你可以借此機會疏通一下和上下級方方面面的關係,要知道京城是天底下關係層面最錯綜複雜的地方,你去錘煉一下,對你未來的發展會有好處。而且可以暫時躲過眼前的風頭,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能屈能伸,忍一時之氣絕不是什麼示弱,拳頭縮回來再打出去,才有力量。」

  「我只是擔心你,我不想你為我承受太大的壓力。」

  張揚流露出的真情讓秦清心中一陣感動,她不想讓張揚以為自己為他付出太多,淡然道:「讓你前往駐京辦,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縣政府幾位常委商量後的決定,你一定要珍惜這次的機會,京城水深,你凡事不可以像過去那樣率性而為,否則很快就會被碰得頭破血流。」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多少也有了一些感悟。」

  秦清才不會相信他的話呢,感悟?他要是能有感悟才怪?她本想詢問張揚在省城**的事情,可話到唇邊,終於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她意識到在自己的潛意識深處從未相信張揚會這樣做,她不相信張揚會如此放縱自己的生活。

  兩人這次的相聚氣氛並不輕鬆,一向談笑風生的張揚也變得拘謹沉默了許多,正如他自己所說,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突然有了感悟。

  *********

  婦幼保健院院長嚴世東,院黨委書記張揚同時被停職,這在原本就不大的春陽掀起了一場波瀾,很快就有許多不同的版本流傳於街頭巷尾,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兩人在婦幼保健院的病房大樓建設工作中被查出了很嚴重的經濟問題,所以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這場風波的最大受益者是趙新紅,她從過去那個毫無實權的副院長,一躍成為婦幼保健院的代理院長,把醫院大全掌握在手中。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嚴世東很不幸的成為那個栽樹者,張揚的反戈一擊,把他拖入了困境之中,原本嚴世東還指望著在大樓工程上狠狠撈了一票,現在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張揚在和秦清那晚的長談之後,一顆浮躁的內心居然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他選擇病假休息,主要是為了躲避各方面針對他的攻擊,所謂的幾起投訴和告發大都是查無實據,張揚雖然做事高調囂張了一點,可他在財務上乾淨得很,縣委書記楊守義想在這方面動他,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其結果自然會是不了了之。讓楊守義鬱悶的是,張揚新近又從他弟弟楊守成的手中弄走了五萬塊,楊守成這錢掏得心甘情願,人家是買命錢。

  張揚也知道楊守義在自己背後動的這些手腳,不過按照他瞭解到的情況,楊守義之所以對付自己,那是因為身後還有人指使,在目前不利的情況下,張揚決定先放一放,雖然不知道這個潛在的敵人是誰,可是他已經充分意識到對方的實力,這是個實力強大到連李長宇都要保持緘默的對手,張揚不知自己為何會得罪這樣的人物。在還不清楚對手是誰的情況下就已經落盡下風,這是張揚重生以來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這次的挫折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單憑武***和醫術並不能在這世上橫行無忌,尤其是官場之上,能力未必代表實力,自己在浩瀚官場之中只不過是滄海一粟,這樣的意識並沒有讓張揚感到頹喪和挫敗,反而讓他更加產生了進取心,他要學會借勢和借力,在挫折和鬥爭中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他默認了秦清的安排,把這次前往駐京辦當成平靜心緒和磨礪自身的一次過程。

  張揚病假期間表現的安分守己,對紀委的幾次.調查也前所未有的配合,不過紀委方面也只是調查了幾次便偃旗息鼓,在經濟上張揚的確沒有太多的問題,查他在招商辦工作的時候,雖然查到安家送給他一部手機,可那手機至今還是安語晨的戶頭,也就是說,人家愛給他用,這跟貪污受賄壓根聯繫不上,至於張揚的私車問題,他現在使用的這輛車是牛文強的戶頭,過去那輛壓根就是報廢車,最多算他個交通違規,這種錯誤只是一個認識上的問題,並不涉及太多的原則。調查婦幼保健院的醫療美容中心更是激怒了楚嫣然,她二話不說就讓工程停工,威脅要將資金全部撤出醫院,原本撤資算不上啥大事,可問題是這件事捅到了市委書記洪偉基那裡,洪偉基對張揚事件不以為意,可是對楚嫣然撤資卻是大動肝火,一個電話打到楊守義那裡把他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幾乎在同時,遠在香港的安老也向江城市委表達出自己對調查張揚的不滿。

  ***********

  江城市委市政府聯合辦公大樓,九樓五號房內,市委書記洪偉基臉色鐵青的掛上電話,他憤然道:「胡鬧!我們辛辛苦苦的招商引資,資金剛剛到位,他們這邊就玩政治運動,幹什麼?查什麼?以為還是文革嗎?」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此時正坐在洪偉基的對面,他這次過來本來是匯報工作的,剛巧看到了洪偉基呵斥楊守義的一幕,他不動聲色的抽出一支中華遞給了洪偉基,先幫洪偉基點燃,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兩人都是老煙槍,默不做聲的抽了幾口煙,洪偉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剛才還是暴風驟雨,一轉眼間已經是風平浪靜,普通人的眼裡這位江城市新任市委書記性情耿直剛烈,快意恩仇,可李長宇卻知道,這位老同學是用這種方式掩飾他深不可測的城府,洪偉基彈了彈煙灰道:「一個副科級幹部,能量倒是不小,知不知道這兩天有誰給我打電話了?」

  李長宇知道老同學絕不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更不會不知道他和張揚之間的關係,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了一下,在不明確洪偉基的態度之前,李長宇不會輕易開口。

  洪偉基道:「安老為他鳴不平在意料之中,可是省軍區司令、政委、輪番給我打電話,今天上午,江城軍分區司令馮中南直接過來找我,問我春陽婦幼保健院投資的事情,你說說,一筆不足三百萬的投資,怎麼會吸引這麼多軍方人物的關注?而且軍隊向來不問地方的政事,他們肯邁出這一步,絕不是普通的關係……」

  李長宇用力抽了一口煙。

  洪偉基望著自己的老同學,他始終認為李長宇比自己的心機還要深一些,不過好在他們兩人之間相處的一直都很默契,李長宇是個聰明人,他清楚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也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至少在目前,他甘心給洪偉基當綠葉,這一點是極為難能可貴的。洪偉基也清楚李長宇對這些背後的關係都十分清楚,因此也有些小小的怨念,既然你知道這麼多盤根錯節的關係,為什麼不給我提個醒?這證明你對我還有所保留,你沒有全心全意的對我。

  李長宇低聲道:「張揚是我的世侄,他的個人問題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楚嫣然是他的女朋友,楚嫣然的外公是楚鎮南!」

  洪偉基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層關係,歎了口氣道:「楚老爺子雖然退了,可是在軍界的影響力仍然非同一般,北原和平海軍區的這幫當家的多數都是他的弟子。」

  李長宇意味深長道:「江湖無處不在,軍隊中人更看重一個義字,楚老爺子的出發點或許不是維護張揚,可如果楚嫣然堅持把投資和張揚聯繫在一起,那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洪偉基低聲道:「楚嫣然的父親宋懷玉還是靜安市市委書記。」

  李長宇輕輕嗯了一聲,這件事他並不知道,可從洪偉基說出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就明白,洪偉基感到了壓力,他不想得罪這方方面面的人,從一開始那個幕後人物想要對付張揚,李長宇就有維護張揚的意願,可是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他明白自己並不適合出面去維護張揚,因為他和張揚的關係眾所周之,如果他出手幫助張揚,等於公然和幕後人物作對,這顯然是不明智的。

  如果洪偉基意識到利用莫須有這三個字對付張揚並沒有任何的好處,由他來出手一切就變得容易許多,合理許多,李長宇等待的就是洪偉基的態度。

  洪偉基低聲道:「這個年輕人很有一套,這麼能折騰,春陽不適合他!」

  李長宇故意道:「洪書記打算把他調到江城來?」

  洪偉基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經有了明顯不滿的意思,你狗日的到現在還跟我繞彎子,誰不知道你和張揚的關係,外面傳說你是他乾爹,當我不知道嗎?洪偉基當然知道李長宇沒有出面維護張揚,並不是要為了撇清關係,而是因為他得罪不起那個幕後人物,他剛才的那句話,已經有了讓自己出面替他頂雷的意思,張揚的問題並不是洪偉基搞出來的,事實上那位幕後人物直接把任務下達到了春陽,繞過了他這個江城市市委書記,或許是不想讓他知道,或許以為這根本是件小事,殺雞何用宰牛刀?

  洪偉基道:「長宇,其實你只要說一句話,有些事我一定會為你做!」這句話像是在賣給李長宇一個人情。

  話說到這種程度,就由不得李長宇不接受了,李長宇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和張揚的私交很好,所以我更不好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參與其中,洪書記,開始的時候我有想過讓你出面幫忙解決一下,以我對張揚的瞭解,他雖然年輕氣盛了一些,可的確很有工作能力,對於一名年輕的幹部來說,做到瑕不掩瑜已經不錯了,可是這次的事情牽涉有些太多,我不好意思讓你這位老同學摻和到麻煩之中。」

  洪偉基笑道:「你啊,你啊!我身在江城,有些麻煩早晚還會找到我的頭上……」他停頓了一下道:「有沒有什麼建議?」

  李長宇看到時機成熟,正準備說出讓張揚前往春陽縣駐京辦的事情,這時候洪偉基的電話又響了,洪偉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看電話號碼,拿起了電話,臉上馬上洋溢著春天般溫暖的微笑:「伯達兄啊!」

  打來電話的正是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夏伯達之所以打這個電話還是顧佳彤的緣故,張揚自從離開省城之後和顧佳彤之間就一直電話不斷,主要的原因是海蘭,海蘭的身體康復的很快,可是她在記憶恢復上卻沒有絲毫的進展,顧佳彤和張揚之間的關係也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張揚原本是沒打算將自己現在的處境告訴顧佳彤的,可他又擔心秦清承受太大的壓力,所以婉轉的把自己目前的處境告訴了顧佳彤,以顧佳彤的聰穎和智慧馬上就意識到張揚在想她幫助,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畢竟一個小小的春陽縣根本不會被她放在眼裡,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勞煩父親的,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更像是顧家的總管,家事、政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在夏伯達看來,顧家的家事就是政事就是天下事,顧佳彤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夏伯達細細一品就知道是誰想動張揚,他之所以能夠獲得顧書記的信任,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善於揣摩大老闆的心思,聽顧佳彤說完之後,他就斷定,顧書記一定會對這件小事感興趣。

  果不出他所料,顧允知聽夏伯達說完這件事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許常德的心胸太狹窄了!」

  夏伯達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顧書記,這件事我應該怎麼辦?」

  顧允知低聲道:「我們黨內的有些幹部,總喜歡劃圈子,把自己呆過的地方看成自己的勢力範圍,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這樣很不好。」顧允知說完這些話就閉口不言,可是完整的信息已經傳遞了過去,夏伯達明白,大老闆很不爽。

  所以才有了夏伯達的這個電話,洪偉基和夏伯達的私交不錯,所以接到這個電話並沒有感到驚奇,可是夏伯達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目瞪口呆了。

  「偉基啊,一直都想打電話給你,可是公務繁忙,沒有時間,這不,我早就想告訴你,春陽縣婦幼保健院的張揚,是顧書記的世侄,你多多關照一下。」

  洪偉基現在是徹徹底底愣了,不過心情也輕鬆了,媽的,老子還難為了半天,合著人家根本不用我去維護,後台那是平海的大老闆,洪偉基就納悶了,張揚這廝究竟是什麼人物啊,區區一個春陽縣的副科級小幹部,竟然牽涉出了這麼多的強勢人物為他說情,洪偉基微笑著表示讓顧書記放心,夏主任放心,等到夏伯達掛上電話之後,這才如釋重負的放下了電話,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現在變得如此複雜,這的確是一潭渾水,洪偉基剛才說的對,只要他在江城,還是江城的掌門人,江城發生的麻煩他就不能抽身事外,政治修為到了他們這樣的層次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洪偉基雖然和許常德的私交很好,可是在這件事上抱有和夏伯達一樣的觀點,許常德的心眼實在太小了,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身居他現在的高位,應當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出輕重緩急,不可以讓私人恩怨蒙住了心智,在夏伯達打這個電話之前,洪偉基覺得這件事還是有些棘手的,可是接到這個電話之後,洪偉基已經揣摩出了大老闆的意思,這件事也因為顧允知的插手,而重新達到了一種平衡。

  洪偉基始終認為,許常德現在所表現出的失常只是暫時的,一旦他的頭腦冷靜下來,他就會意識到自己衝動的行為是怎樣的幼稚和可笑,人一輩子總會有突然想不開的時候,心機深沉如許常德也不例外。作為許常德的朋友,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洪偉基把燃盡的煙蒂在煙灰缸中摁滅,向李長宇笑了笑道:「知不知道誰給我打電話?」

  李長宇從他剛才的表情和稱呼中已經猜到了端倪,聯想起前不久張揚在省委書記顧允知家裡給他打得那個電話,將發生的事情已經猜到了十之**,李長宇搞不明白張揚怎麼會和大老闆扯上關係,和這廝相處日久就會發現,他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而且這廝的能力似乎永無止境。

  洪偉基並沒有指望李長宇回答,馬上就說出了答案:「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他之所以直截了當的說出這件事,是在向李長宇表明,他對李長宇這位老同學是推心置腹的,是毫無心機的。

  李長宇也不禁為洪偉基的坦率而感到欣慰,投之以桃報之以理,洪偉基對他如此坦誠,他就不能繼續保持這樣的態度,李長宇微笑道:「我真不知道他和顧書記有什麼關係,不過前些日子,他在東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號碼就是顧書記的宅電。」這句話一是澄清自己,二是婉轉的告訴洪偉基,張揚去省委書記顧允知家裡做過客。

  洪偉基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伸出手去,又找李長宇要了一支煙,不等李長宇打著火機,他自己已經把香煙點上:「長宇,這小子留在江城是個麻煩。」兩人把話已經都挑明了,方方面面的關係也已經清楚了,下面的事情就是要商量如何安排處置張揚的問題了。

  李長宇道:「他的性情我很清楚,讓他繼續呆在春陽還會惹出事情來,我看還是把他放出去。」

  洪偉基抽了一口煙:「放出去?」

  「春陽縣駐京辦是個好地方,不過因為謝雲亭貪污的事情,市裡原本打算讓縣駐京辦和市駐京辦合併,我看這件事可以放一放,讓他去那裡錘煉一下,這小子目空一切,以為天老大他老二,放到京城那種地兒,他很快就會明白,這世上比他有實力的人物遍地都是。」李長宇的這番話聽起來是要教訓張揚的意思,可是背後透出的完全是關愛和維護。

  洪偉基忽然笑了起來,他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李長宇道:「長宇啊,我聽人說了一件事兒,說張揚是你的私生子,不知有沒有這件事?」

  李長宇大笑起來:「咱們是老同學,我也不瞞你,我很想他是我的私生子!」四目相對,兩人的笑聲變得越發的爽朗。

  ************

  張揚的這段日子過得倒是優哉游哉,他沒有留在縣城,而是選擇前往黑山子鄉,暫時遠離政治鬥爭的漩渦,忽然生出一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楚嫣然找到他的時候,張揚正在郭達亮的生豬養殖場帶著,饒有興趣的趴在豬圈那裡欣賞著什麼。

  楚嫣然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原本想嚇張揚一下,可還沒走到他的身邊,這廝已經閃電般轉過頭來,反倒把楚嫣然嚇了一跳,楚嫣然氣得頓了頓腳道:「你這人真沒意思,裝模作樣都不會啊!」

  張揚呵呵笑道:「從你腳步聲我就聽出來了,丫頭,這證明我時時刻刻想著你啊!」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放心甜絲絲的,向前湊了湊道:「看什麼呢?」,張揚沒有說話,一臉壞笑的看著楚嫣然,楚嫣然看清豬圈內的情景,忽然發出一聲尖叫,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原來豬圈內一隻野豬正在和一隻大白豬**呢,這廝真是可惡下流無恥,居然有閒情逸致欣賞這些不堪的東西,楚嫣然抬腳朝著張揚的屁股就是一腳:「流氓!」

  張揚很無辜的苦著臉道:「耍流氓的是野豬,干我屁事?」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粉紅色的俏臉清麗的笑容顯得朝霞一般可人。

  這廝不失時機的來了一句:「你好白,比烏克蘭大白豬還要白!」

  「你才是豬呢!」

  「假如你是那只烏克蘭大白豬,我不介意成為那只野豬!」

  楚嫣然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流氓……」這句話罵得已經有氣無力了。

  張揚也知道楚嫣然表面上豁達開朗,骨子裡還是害羞矜持的小女孩性子,指了指前面,帶著楚嫣然走向不遠處的樹蔭。

  楚嫣然好半天沒能從被張揚騷擾的羞澀中自拔出來,紅著臉垂著頭來到了那片樹蔭下,張揚坐在長條板凳上,示意楚嫣然坐在他的身邊,拿起自己的茶杯遞給楚嫣然:「新鮮的野山茶,嘗嘗!」

  楚嫣然也不跟他客氣,接過茶杯喝了一幾口,皺了皺眉頭道:「好苦!」

  張揚微笑道:「你仔細品品,苦的是茶葉,我的口水還是很甜的!」

  楚嫣然柳眉倒豎,美眸圓睜,可是目光卻拿捏不出絲毫的凶悍之意:「你好噁心,好變態!」依著她的脾氣,恨不能將這杯茶兜頭蓋臉的潑到張揚身上,張大官人識破了她的用意,及時把茶杯搶了過去,笑道:「丫頭,聽說你把美容中心給停了?」

  楚嫣然點了點頭:「是啊,我投資那間醫療美容中心,本來就是衝著你去的,你現在都不在那裡幹了,我憑什麼把錢往那兒扔啊?」

  張揚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幾百萬扔下去了,就這麼連響聲不聽就沒了?真是搞不懂你?」其實他已經從李長宇的口中知道楚嫣然利用她外公的影響力向江城方面施壓,給正處於困境中的自己幫助,對楚嫣然,張揚的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他低聲道:「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不怕我感動,不怕我愛你愛得不能自拔?」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愁眉苦臉道:「我靠,我深情表白的時候你能不能鄭重一點,你不懂得配合?真他**沒勁啊!」

  楚嫣然還是格格笑著,她捂著嘴唇道:「你好滑稽!」

  張大官人頗為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媽的,老子明明是深情款款,怎麼到了她這兒竟然變成了滑稽?他能夠斷定楚嫣然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可一到關鍵時刻,這丫頭總是選擇逃避?難道她對感情有種莫名的畏懼心理?

  這時候生豬養殖場的承包人郭達亮走了過來,他樂呵呵跟楚嫣然打了個招呼,自從開了生豬養殖場之後,郭達亮就再也沒犯過瘋病,他的脾氣也變得更加的親切隨和,人最重要的是找準自己的位置,郭達亮無疑找準了自己的位置,他的熱情和能量完全投入到生豬養殖事業之中。

  張揚笑道:「怎麼樣,最近銷量好不好?」

  郭達亮點了點頭道:「還成,等貨款回來,我把你那筆錢先還上。」,前期日子,因為周轉問題,郭達亮從張揚手中借了兩萬塊,所以才會說起這件事。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急,反正我也不著急用錢,你創業伊始,用錢的地方很多,等手頭寬裕了再給我也沒啥。」

  楚嫣然對郭達亮的生豬養殖場產生了一些興趣:「郭鄉長,你養了多少頭豬啊?」

  郭達亮瞇起眼睛:「初期計劃是五百頭,爭取明年能夠達到一千頭,如果利益可觀的話,我還會在旁邊建設一座飼料加工廠!」

  楚嫣然道:「有空的話把你的計劃書給我看看,如果切實可行,我倒是願意在你這裡投資。」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楚嫣然,這妮子真是錢多燒的,連養豬場她都有興趣投資。

  郭達亮卻是很看重這件事,他連連點頭,和楚嫣然互留了聯繫方式,又邀請楚嫣然中午在這裡吃飯,郭達亮離開準備之後。

  張揚忍不住道:「你真的想在生豬養殖場投資啊?」

  楚嫣然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真以為我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傻丫頭啊,我平時也在關心國家大事,經濟發展,放心吧,我才不會拿著外婆的錢隨便打水漂玩呢,生豬養殖大有可為,我剛才已經看過他的養豬場,管理的很好很科學,現在投資一小部分錢,將來收穫的會是意想不到的利潤,我倒是勸你,借給他的兩萬塊不用還了,直接打成股份,用不了多久就會帶給你二十萬,二百萬的回報。」

  張揚對於投資方面的確沒有什麼天份,他撓了撓頭道:「就這幾百頭豬能賺這麼多?做夢吧?」

  楚嫣然不滿的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才是人頭豬腦,現在講究科學養殖,規模化養殖,我看這個郭達亮很有一套。」

  經楚嫣然這麼一說,張揚對郭達亮的養殖場也來了興趣,很虛心的求教道:「楚董事長,那啥……你覺著我在這兒投點錢,以後的回報率會是多少?」

  「財迷,你是國家幹部,不能經商的!」

  張揚歎了口氣道:「是啊,老子是國家幹部,可你不是啊,要不這麼著,那兩萬塊當我借給你的,以後你每年把紅利打給我。」

  「憑什麼啊?我又不缺錢!兩萬塊我自己出不起嗎?」

  「憑咱倆的感情啊,你說說,有錢大家賺,要是以後你錢越賺越多,我這邊卻是一窮二白,那咱倆的差距豈不是越來越大,貧富懸殊,心態就會產生變化。心態產生變化,感情就會產生變化,你說咱倆這麼般配,要是感情出了問題,那是多大的遺憾啊!」

  「你有毛病啊,我跟你般配嗎?我怎麼不覺得?橫看豎看,你都是一農民!」

  「我最煩你歧視農民,農民怎麼著?你看不上我這農民,只有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圍著我轉悠,丫頭,我是覺著咱倆認識這麼久了,怎麼也要給你留個位置,早點兒排隊,還有機會混個正宮,如果真晚了,只能封個才人啥的了,再晚點兒,對不住,只能讓你當鋪床疊被的宮女了。」

  楚嫣然捏起粉拳,一幅要跟他決戰到底的樣子:「瞧你這個磕磣樣,媽的,居然想著三宮六院,我告訴你張揚,你那些花花腸子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國家幹部怎麼了?你就算披著國家幹部的皮,還是一個流氓!」

  張大官人正要出言反駁的時候,電話響了,他向楚嫣然笑了笑,摸出了手機,省城的號碼,張揚站起身接通了電話,電話是顧佳彤打來的,她是專程告訴張揚,海蘭已經出院,目前已經回家休養,最近也沒有任何針對她的事情發生。

  張揚用眼角瞥了瞥楚嫣然,發現這丫頭仍然在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他笑瞇瞇道:「佳彤姐,這事兒得多謝您了,對了,養養最近的身體怎麼樣?」

  顧佳彤的情緒看來不錯,笑道:「養養恢復的很好,最近竟然可以用雙拐下地了,張揚你真的好厲害,對了,明健說十一要去清台山玩,你有個準備啊!」

  張揚笑道:「上次我就邀請過他,能來最好了,佳彤姐,您要是能夠抽出時間一起過來吧,清台山的風光還是很迷人的。」

  顧佳彤很愉快的說道:「成,如果有時間我一定過去!對了,上次你跟我說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看江城那地方好像不太適合你,要不要我跟老爸說一聲,幫幫你魚躍一下?」顧佳彤能夠說出這番話,證明她已經將張揚當成真正的朋友看待,否則她絕不會主動提出這件事。

  張揚笑道:「算了,已經夠麻煩你的了,再幫忙,我這人情債就換不清了,佳彤姐不至於讓我最後以身相許吧?」

  顧佳彤格格笑了起來。

  楚嫣然遠遠聽著,一張俏臉兒頓時籠上了一層嚴霜,這廝真是可惡,公然在自己的面前和人家打情罵俏,他還有沒有良心,有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

  張揚又和顧佳彤寒暄了幾句掛上了電話,回到楚嫣然身邊,看到楚嫣然的表情,已經知道這丫頭生氣了,不過這廝還是不改沒心沒肺的笑容,樂呵呵道:「剛剛說到美女,就有美女打電話,你說我這農民是不是命犯桃花啊?」

  楚嫣然冷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她出其不意的將身後的茶杯潑了出去。

  茶水潑了張揚一頭一臉,張大官人那是沒想躲,如果他真的想躲,憑他的反應,一滴水都沾不到他的身上,這廝的腦子轉的多快,看楚嫣然的神情,他已經明白不讓這丫頭發洩一下心中的鬱悶,今兒肯定不會有好臉色給自己了,只能硬著頭皮受了她的這一潑。

  楚嫣然看到張揚的狼狽相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苦笑道:「潑婦原來是這樣煉成的!」

  楚嫣然既然被這廝冠以潑婦的稱號,乾脆就彪悍到底,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擰了一圈道:「我讓你整天勾三搭四,下次再敢禍害人家良家婦女,我把你耳朵給割下來!」

  張揚叫苦不迭道:「我連一個良家婦女都沒禍害過,最多有禍害的想法,可是沒禍害的行動啊!」

  「有想法也不行!」

  張揚嬉皮笑臉道:「都勸你多少回了,真想挽救這千千萬萬的同胞姐妹,你還是早下決心,以身相許,話說……這地獄你進來了,別的姐妹不就沒有機會了嗎?」

  楚嫣然眨了眨眼睛,放開張揚已經被她揪紅的耳朵:「問題是你這地獄忒大了,就算我進去,恐怕也填不滿,你還會可著勁兒把別人給拉進來,那我拯救別人的目的沒達到,自個兒又無辜搭進來了,你說我多劃不來啊?」她站起身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髮,輕聲道:「所以我還是先在旁邊看著,誰想進地獄,我就拉誰一把,能救一個,就救一個,作為朋友,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做惡太多,下輩子投錯胎來到生豬養殖場裡。」

  張揚哈哈大笑,這丫頭的嘴皮子跟自己在一起磨練的也是越發的厲害了,這句話的水準儼然已經達到了他的境界,張揚感歎道:「其實我這地獄最需要的就是你!」

  楚嫣然搖了搖頭:「你野心太大,我滿足不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中竟然感到一絲悵然。

  ************

  張揚的確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不但有野心,而且有著強烈的佔有慾,對左曉晴、對楚嫣然、對海蘭、對秦清,每一個他都想據為己有,這在大隋朝那會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隨著他來到九十年代,才發現如今的時代已經變了,男人三妻四妾那不叫艷福,那叫重婚罪。除了海蘭以外,其他幾個無論身份還是家世都非同一般,就算在隋朝,也沒有人甘心做小,更不用說現在了,這也是張大官人遲遲不敢向楚嫣然下手的根本原因之一,不僅僅是顧忌她的家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張揚清楚楚嫣然對自己的感情,這丫頭善良率直純真,張揚對她也很動情,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輕易傷害人家,魚和熊掌難道真的不可以兼得嗎?張揚此時的心情很糾結,假如讓他有所捨棄,那必然是極其痛苦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喜歡的為什麼要白白錯過?老子再活一次可不是為了遺憾和鬱悶來得!咱**員從來就不怕困難,越是艱險越向前,老子這地獄足夠大,我喜歡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嫣然自然不會想到這廝正盤算著如此惡毒的念頭,她不否認自己喜歡張揚,可是在林秀的提醒下,她開始意識到張揚的感情並不定性,如果將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張揚的身上,最後不知會有怎樣的結果,楚嫣然開始學會理智的和張揚保持距離,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對張揚的感覺,感情就像吸毒,這種誘惑很難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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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7 23:56:13
第八十章 仗義出手

  顧明建一行在九月三十號的傍晚抵達了春陽,讓張揚意外的是,這次顧家姐妹竟然一起過來了,還有三位是那三名藝術學院的女生,張如萍,程秀秀和趙蕊雯,張揚到現在也搞不清她們三個和顧明建的關係,張如萍和顧明建是表兄妹,按理說不應該有啥感情上的糾葛,另外兩名女孩兒就難說了,從種種跡象看,她們應該都在追求顧明建,這顧明建似乎對這種一拖三的狀態很享受,實在搞不清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發展到了哪種地步。睹人思己,張大官人還是很眼熱這種調調的,不知道啥時候他也能帶著自己的幾位紅顏知己琴瑟和鳴。

  顧養養看到張揚,一雙明澈的美眸閃爍著激動地光芒,親切叫道:「張哥!」這次是她堅持要跟著過來的,原本家人並不願意,畢竟她現在雙腿還無法行動自如,根本沒可能爬上清台山。可顧養養堅持說要來春陽複診,既然打了這個旗號,其他人也就不好拒絕了。

  自從安老和春陽方面簽訂合作開發旅遊協議之後,在秦清的主持下,各項配套工程和基礎設施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上清河村方面表現出高瞻遠矚的長遠目光,在村後不遠的地方建設了一個山莊,說是山莊只不過是一座底上八間的小樓,這是為了接待以後到來的遊客準備的,不過這山莊啟動的似乎早了點,從建成到現在兩個多月了,還沒有接待過任何一個遊客,一直處於閒置的狀態中。

  張揚跟劉傳魁打了一個招呼,直接帶著顧明建一行入住了這裡。

  山莊佔地六畝,除了那座住宿的小樓,還修整出一個花園,一個魚池,花園雖然不夠精緻,可是裡面混雜的青菜卻是可以吃的,魚池雖然沒有那些五彩繽紛的欣賞魚類,興頭上來隨時可以垂釣。

  山莊有三名服務員,也都是上清河村的村民,因為沒有正式營業,裡面的被褥全都是新的,收拾的倒也乾淨利索。

  劉傳魁專門讓兒子劉大柱過來給客人準備晚飯,劉大柱最擅長的就是全羊宴。

  張揚帶著客人走入山莊的時候,劉傳魁正在那兒殺羊,一把尖刀耍得霍霍生風,那只肥碩的山羊一轉眼的***夫已經被它剝得光溜溜的,顧明建和那三位女孩兒都湊了過去,饒有興趣的看他殺羊。顧佳彤自從下車,手機就響個不停,董事長就是董事長,連放假也不得安寧。

  顧養養對這種血腥的屠宰場面卻有些害怕,咬了咬嘴唇,目光投向遠方,張揚察覺到她的心思,推著她前往魚池那邊看看,晚風吹動顧養養柔順的長髮,髮絲不時輕撫在張揚的手背上,癢癢的,十分的舒服。

  顧養養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兒真美,好久沒有呼.吸到這麼清新空氣了。」

  張揚笑道:「等明天上了清台山,那裡才叫美呢!」

  顧養養有些遺憾的笑了笑道:「我在山下等你們!」,.以她現在的狀況,爬山顯然是不可能的。

  張揚把輪椅停好,轉到她的對面,在她面前蹲下,平視顧養養的雙眸道:「你的雙腿最近感覺怎樣了?」

  「好多了,已經恢復了大部分知覺,前些天,我還試著用雙拐下地,雖然走得不遠,可是已經開始康復。」

  這樣的情況早已在張揚的意料之中,他為顧養養的恢復而感到欣慰,輕聲道:「這兩天我會為你做一次針灸,應該可以加速你的康復速度。」

  在張揚的幫助下,顧養養第一次對康復產生了這樣的信心,不知為何,她對張揚的信任近乎盲目,這在她十七歲的青蔥生命之中還從未有發生過,水聲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水面上,一條大紅鯉魚從水池中竄起,顧養養欣喜道:「哇!好大的鯉魚!」

  張揚從地上捻起一顆小石子,右手食指一曲,石子嗖!地一聲彈射了出去,正撞擊在那條大紅鯉魚的頭部,鯉魚被石子強勁的力道撞暈,翻著肚皮,漂在了水面上,張揚來到水池邊把鯉魚給撈了起來,卻見顧養養一張俏臉變得有些蒼白,這才明白自己的這個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人家小丫頭欣賞的是活蹦亂跳的鯉魚,她喜歡的是鮮活的生命,自己誤會她想吃魚了,張揚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

  顧佳彤的聲音從一旁響起:「養養就是這樣,心慈手軟,自己不殺生,也不喜歡看到別人殺生,那條鯉魚,你不吃,我們還要吃呢!」

  顧養養被她這麼一說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崇尚自然,認為自然界的一切生命都有其生存的權力,所以不想看到殺生,不想看到血腥,在過去,她的這種念頭尤為強烈,可是現在漸漸明白,她有自己的生活準則,別人也有別人的生活態度,她無權改變別人,更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喜好而影響到別人的心情。

  顧明建是一個喜歡折騰的主兒,他讓劉大柱在院子裡支起烤架,弄了小半隻山羊在院子裡烤了起來,這廝是要給三個小姑娘表演他從新疆人那裡學來的烤全羊,不過水準顯然不怎麼樣,羊肉被他烤的有些地方糊了有些地方還冒著鮮血,最後還是顧佳彤走過去接了過來。

  張揚讓人在院子裡支起了一張桌子,劉大柱很快就把全羊宴擺了上來,張揚特地交代他為不吃肉的顧養養準備了一些素菜,從東江過來的六名貴客和張揚圍坐在圓桌前,張揚開了兩瓶五糧液,為每人都斟了一杯酒,微笑道:「鄉下地方比不上大城市,大家將就一點兒!」

  張如萍笑道:「這裡很好啊,在東江很難找到這麼清新雅致的地方!」

  顧明建道:「真是好地方,來!咱們乾了這一杯,感謝張揚對我們的盛情款待!」眾人同聲響應。

  當晚每個人都敞開了酒量,顧明建是最先喝醉的一個,被人扶著回房睡了,顧養養雖然不喝酒,可是因為身體最弱,也早早離席回房去休息,到最後只剩下張揚和顧佳彤兩個人。

  看著滿滿的一桌菜幾乎沒動多少,顧佳彤不禁笑道:「太浪費了,你們這些當官的,公款吃喝慣了,從不知道珍惜糧食。」

  「我算個屁官,跟您老爺子相比,我連個芝麻粒都算不上。」

  顧佳彤笑了起來:「**不分大小,不分位置,我爸平時吃飯可是簡樸節約得很,他要是看到這頓飯,肯定要給你扣上一頂公款吃喝的帽子。」

  張揚笑瞇瞇抿了一口酒,他雖然相信顧允知有可能是個清官,可絕不相信他會做到兩袖清風的地步,一個真正的清官首先要做到不循私,看看顧佳彤姐弟兩人的做派就知道,他們擁有的一切多數都是仰仗老爺子的身份和聲威,在張揚看來,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貪污,不過在中國的官場之中,這種現象是根本不可能杜絕的,家世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財富,就算你不想利用,也會有人主動上門幫你開發。

  顧佳彤看到張揚不說話,以為他不服氣,繼續道:「你這陣子的麻煩,也是有人告你經濟有問題。」顧佳彤停頓了一下,輕聲道:「我雖然不在官場之中,可是官場的事情我見得很多,為官之人最怕的就是兩件事,一個是經濟,一個是女人,這兩件事也最容易被別人抓到把柄,你以後想要在仕途這條道路上一帆風順的走下去,這兩方面必須要引起重視。」

  張揚笑道:「多謝佳彤姐提醒,經濟上我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從沒有做過以權謀私的事情,想要掙錢,我未必需要利用手中的職權,可是女人方面我恐怕管不住自己,你說我要是連喜歡別人都不敢,那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顧佳彤笑道:「我說不過你,反正啊,你想做官,就得懂得約束自己。」她端起那杯酒道:「如同這杯酒,心裡明明想喝的不得了,可嘴上卻要裝出既不情願的樣子,虛偽在任何人的相處之中或許會被人詬病,可是在官場之中,你不懂的虛偽,你就是一個異類。」

  張揚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很直接的問道:「你覺著咱顧書記虛偽嗎?」

  顧佳彤的回答讓張揚目瞪口呆:「虛偽!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該怎樣去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成為了平海省省委書記,無論在外面在家裡,他都變成了那個符號!」

  張揚對顧佳彤的坦率暗暗欣賞,其實官場中人,多數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一個符號。

  顧佳彤道:「你是個異類,我個人認為,你很不適合官場這種地方,偏偏你還在其中混得沾沾自喜,自得其樂。」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的確,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顧佳彤道:「我總覺著你不像是想當官,而是把當官的過程視為了一種冒險,你喜歡刺激,你喜歡一個又一個的挑戰。」

  張揚點了點頭道:「佳彤姐,你越來越瞭解我了,其實官場是個最複雜的地方,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在其中生存下來。」

  「那要看你的野心有多大,野心越大,你的負擔就會越重,壓力就會越大,在這樣的壓力下,終有一**會有崩潰的危險。」顧佳彤深深看了張揚一眼道:「別跟我說你沒有壓力!」

  「在別人是壓力,在我而言那是動力,我這人性子韌得很,壓力越大,非但不會讓我折斷,反而會激起我強勁的反彈。」

  顧佳彤笑道:「就像秋天的老竹?」

  張揚得意的喝了一杯:「那啥……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呢,假期過後,我會前往京城,擔任春陽縣駐京辦主任!」

  顧佳彤小聲道:「好大的官兒啊!」

  「諷刺我?」

  「談不上諷刺,不過我總覺著你這麼一走,有些政治避難的味道!」顧佳彤好看的丹鳳眼飛了張揚一下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幫你活動一下。」

  「咱不是說了嗎?我這人不喜歡欠情,尤其是欠女人情,我怕被人感動,萬一感動我就會生出以身相許的念頭。」

  張揚的這番話在顧佳彤聽來充滿了**的含義,不知是因為喝酒還是聽到這句話的緣故,顧佳彤的臉有些發紅,她給張揚斟滿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少瞎說八道啊,你怎麼就這麼上桿子的推銷自己,我可是有夫之婦啊!」說完這句話顧佳彤內心忽然一陣羞澀,她和張揚的這些對話透著那麼一股子打情罵俏的味道。

  在顧佳彤的面前,張揚還是表現出相當的收斂,畢竟人家是平海省大老闆的千金,可不是能夠輕易招惹的,玩笑可以,玩火就不行了,引火燒身的道理張揚在大隋朝那會兒就懂。他適時的打了一個哈欠道:「不早了,今晚還是早點兒休息,明天清晨我帶你們上山!」

  ***********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在張揚的帶領下向清台山進發,原本顧養養是不打算去的,可張揚主動承擔了背她上山的任務,這廝已經不是第一次背人上山了,顧養養的體重還不到九十斤,比起上次背趙新紅的時候負擔要輕許多。以他的體力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經過方正石的時候,張揚特地介紹了一下,這石頭是顧允知當年命名的,馬上引起了顧家姐弟的關注,他們每人都在方正石前留了影,準備以後拿回去給老爺子欣賞,連顧養養也在方正石前照了幾張相,小妮子原本就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在這清麗的山水之間,更煥發出不事雕琢的青春之美。

  張揚已經到青雲峰無數次,所以對這裡的一草一木已經相當熟悉,而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前來,對這裡的美景都是大為驚艷,之前誰都沒有想到在平海北部的貧窮小縣居然孕育著一塊如此風景如畫的寶地。

  顧佳彤作為一個商人,眼光和他人不同,她不由得感歎道:「難怪安志遠會選擇開發清台山旅遊為投資的切入點,這裡只要開發得當,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成為省內,甚至國內的著名景點,以後的利潤不可估量。」

  張揚背著顧養養走在她的身邊,微笑道:「投資要趁早,顧董事長有興趣的話也可以過來分一杯羹,晚了可能連剩飯都吃不到了。」

  顧佳彤顯然有些累了,停下來彎著腰喘了幾口氣,顧養養拿出一瓶水遞給了她,顧佳彤喝了幾口方才道:「現在投資並不合適,你也看到昨晚的山莊了,目前清台山的品牌還沒有打出來,根本沒有任何的遊客過來,道路也沒有修好,現在投錢在這裡,等於把自己套在這大山裡頭了。」

  「你真現實,等路修好了,遊人來了,你想投資,還有那麼便宜的事兒嗎?」張揚說完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人家的老爺子是顧允知,平海省的事兒還不是顧允知一句話的事,自己才是白操心呢,看顧佳彤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人家一定有了確然的把握,顧佳彤是個喜歡投資後馬上見到利潤的人,這決定她並不喜歡做長線的投資。

  張揚帶著他們遊覽了青雲峰的幾個主要景點,順帶看了看港方修建的外景基地,在秦清的建議下,安老已經讓手下人拆除了當初毫無規劃的幾棟建築,現在的外景基地在青雲竹海東北方五百米左右的開敞山地上,五十多名工人正在那兒加班工作,外景基地也已經初具規模。目前並沒有劇組進駐,三位藝術學院的女生不免有些失落,她們原指望能夠遇到劇組,向導演自薦演出呢。

  陳崇山帶著他的大黃狗遠遠站在石屋前,看到張揚,他微微點了點頭,等於打了個招呼,張揚對這位老爺子始終都是很尊敬的,他撇開眾人獨自來到陳崇山的面前:「陳大爺,最近怎麼樣?」

  陳崇山淡淡道:「還成,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去紫霞觀找老道士下棋,對了,過兩天我就搬到山上去了,這兒太吵,住不慣了。」

  張揚知道陳崇山喜歡清靜,這次搬家多少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啊,我當時沒有想到會影響到您的正常生活。」

  陳崇山笑道:「我早就想搬上去了,離老道士近點,平日裡兩個老頭子在一起也能打發寂寞,對了,最近一段時間怎麼沒見你過來?」

  張揚這才將他已經不在招商辦的事情告訴了陳崇山,陳崇山對張揚的官職變動興趣並不大,可是聽說張揚要前往京城,又想起孫女兒陳雪,他讓張揚稍稍等待,回到石屋內把準備帶給陳雪的東西拿了出來,另外還有一幅字,是送給他的一位舊友的,地址就在外面包裝的報紙上寫著。

  張揚和陳崇山也算得上是忘年交,這點小事他當然不會推卻,微笑道:「陳老伯放心,我一定把這些東西給你送過去。」

  陳崇山點了點頭道:「京城不比春陽,你為人做事,也要收斂一些。」這幾天,陳崇山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麼勸張揚的人了。

  顧建明一行在春陽逗留兩天後離開,他們對張揚的安排和招待還是相當滿意的,臨行之前,張揚專門找到顧佳彤詢問海蘭的狀況,顧佳彤知道張揚到現在為止仍然無法放開那個女主播,她輕聲道:「她的情況我專門問過醫院,根據床位大夫所說,她目前的狀況下,最好不要遭受刺激,否則她的病情恐怕會進一步加重。「顧佳彤停頓了一下道:「也許稱不上疾病,只是心理上,怎麼?你想見見她?」

  張揚搖了搖頭,現在海蘭對他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感,假如他出現在海蘭的面前,肯定會成為刺激海蘭的因素。張大官人妙手無雙,可是對這種心理上的疾病卻是束手無策,看來他不得不暫時選擇淡出海蘭的視線。

  顧佳彤和張揚認識了這麼久,對他的心理多少也有了些瞭解,小聲道:「你是不是很想見她?」

  張揚想了想,低聲道:「短時間內我還是不要去刺激她了,只要能夠知道她平平安安的就已經足夠了。」

  顧佳彤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一個真正的男人不但要勇於擔當,也要拿得起放得下,張揚顯然已經初步合乎這個標準,她向張揚承諾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

  十一過後,張揚終於接到了讓他前往春陽駐京辦上任的正式任命,江城市當時所轄六縣都已經設立了駐京辦,並進行了註冊和備案,春陽駐京辦成立六年,第一任駐京辦主任謝雲亭是個光桿司令,一人在京呆了五年,一年5萬元經費,在他任職的最後一年,駐京辦經費增加到每年20萬,辦事人員也增加到了三名,縣裡還專門劃撥了七十萬的裝修款,而就在駐京辦蓬勃發展的一年,謝雲亭被查處了貪污問題,如今已經被依法逮捕,過去沒有人意識到駐京辦是好地方,可謝雲亭發生經濟案之後,春陽縣的領導層才意識到駐京辦原來有這麼大的油水,雖然意識到油水很大,可是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涉入雷區,因為聰明人都知道,現在所有的部門目光都注意著這裡,除非你克己奉公,兢兢業業,稍有風吹草動私心雜念,恐怕就會落入謝雲亭的後塵。

  而張揚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受春陽縣駐京辦的工作的。此前張揚已經做過一番調研,他把駐京辦的職責確定為5個方面。一是迎來送往,例如縣領導進京開會、學習,去機場迎送,訂酒店,做好前期服務工作;二是縣裡在京的重大活動,參與組織;三是本縣籍人士在京工作學習的,起個聯絡作用;四是引導在京同鄉支持家鄉建設;五是維穩,勸導「非訪」(非法上訪)人員回家。在張揚前往北京上任之前,縣長秦清專門向他強調,不要以為駐京辦的工作只是一個聯絡處,隨著這些年縣裡到京的活動增多,隨著這些年上訪人員的增多,駐京辦的工作也變得越來越重要。縣裡之所以突然將活動經費增加到20萬元,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出於維護信訪的需要,如今的駐京辦,專門有信訪局的一名幹部負責維穩工作,不過人家不是長期的,每月一換。

  雖然江城已經有了直飛北京的航班,可是張揚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了坐火車,這廝對飛行有種莫名的恐懼感,認為性命在地上還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一旦到了天上就完全交給了別人。

  十月五號夜張揚在牛文強、杜宇峰、姜亮、趙新偉、王博雄一幫損友給他見行之後,帶著三分酒意登上了北去的列車,按照他的級別原本是享受不了軟臥的,可這廝還是弄了張軟臥,他原沒打算占公家的便宜,按照規定該報多少是多少,多出的部分算他自費。因為這次的挫折,張揚對於經濟上的事情變得越發的謹慎。

  張揚的位置是上鋪,包廂裡已經有了兩名男子,張揚把行李放好,外面又進來了一位二十五六歲的美貌少婦,那少婦顯然沒有想到同包廂的都是男子,把行李放好之後,出去找乘務員調換車廂,可活動了一通都沒有什麼結果,臨開車的時候又走了回來,她的舖位在張揚對面的下鋪,鋪床的時候可以看出她的腰身很窈窕,身姿很動人,張揚只是看了一眼,可馬上發現那兩名男子目光肆無忌憚的釘在那少婦身上,目光中充滿灼熱和貪婪,張揚不禁皺了皺眉頭,麻痺的,這倆貨看來不是什麼好東西。

  除了那兩名男子外,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交流,張揚躺在上鋪看了會書,也感到有些疲倦,脫下外衣睡去,不多時車廂內已經靜了下來,就在張揚沉睡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尖叫。燈光亮起,那少婦髮髻散亂的坐起,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羞怒不已的捂著胸口。

  張揚也因為她的這聲尖叫坐起,看到那兩名男子都躺在自己的床鋪上,全都裝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那少婦看了看張揚,張揚有些無辜的笑了笑,他一直都在睡覺,什麼也沒幹。

  顯然那少婦也沒有懷疑張揚什麼,畢竟他們距離這麼遠,剛才有人趁著她熟睡,把手伸到她被窩裡摸了她一把,三個人中最有嫌疑的就是那名睡在她對面下鋪的男子。

  張揚低聲道:「怎麼回事?」

  那少婦咬了咬嘴唇,有些憤怒的看著對面的那名佯裝熟睡的男子:「剛才有人摸我……」她的話音剛落,那兩名男子也同時坐了起來,下鋪的那小子抄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我說小姐,誰摸你啊?這麼一說,我們三個都有嫌疑,有沒有搞錯,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沒有證據亂說話,小心我起訴你啊!」

  那少婦氣得眼圈兒都紅了,她點了點頭,穿上鞋子,出去找乘警。

  這邊她一出門,那倆小子就樂了起來,這種事情沒憑沒據的,就算找乘警過來也沒什麼用。

  張揚起身從上鋪走了下來,雙目盯住下鋪的那小子,盯得那小子有些發毛,怒視張揚道:「你他**看我幹什麼?」

  張揚冷笑道:「就這樣的,也他**算男人,你喜歡摸,怎麼不回家摸你媽去?麻痺的,出來丟人現眼?」

  那小子被張揚罵火了,起身向張揚衝去,沒等他完全站起身來,頭髮已經被張揚一把揪住,狠狠撞擊在上鋪的床沿,一下就把他撞暈了過去,那小子天旋地轉的摔倒在地板上。他的那名同伴,不知從哪兒抓了一根鋼管,朝著張揚的後腦砸去,張揚聽到腦後風聲颯然,看都不看,就回手抓去,準確無誤的抓住鋼管的梢頭,用力一拽,把那傢伙從床上拽了下來,抬腳朝著他面門上就是一下,其結果必然是鼻血長流,短時間內兩人都喪失了戰鬥力。

  張揚冷冷把鋼管扔到地上:「麻痺的,什麼玩意兒,倆狗東西只知道欺負女人!」

  這時候那名少婦帶著一名乘警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愣,張揚笑了笑道:「一個不小心碰到了腦袋,一個從床上摔下來了,跟我沒關係!」

  乘警一看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臉嚴肅道:「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倆小子已經被張揚表現出的勇武和強悍完全震住,一時間竟然不敢說是張揚打了他們,當然也不肯承認是他們兩個摸了那女的,乘警問不出什麼結果,只能警告後離開,那少婦準備離開這裡前往軟席的空位,張揚卻道:「你不用離開,他們兩個要走,是不是啊?」

  那倆小子剛從地上爬起來,充滿怨毒的看了張揚一眼,出門在外也是要靠實力的,打不過人家,只能選擇低頭,其實現在就算張揚不趕他們走,他們也要離開,有這隻老虎蹲在這裡,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再挨上一頓,誰也不想自討苦吃啊。

  看著他們兩個拿著行李灰溜溜的走出包廂,那少婦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向張揚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

  張揚笑道:「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為什麼?」

  「剛才你沒有懷疑我,衝著你的這份信任,我也應該謝謝你!」

  兩人都笑了起來,少婦很爽快的伸出手去:「認識一下,我叫田玲,北京人!」

  「張揚,江城春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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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9:25:28
第八十一章 推還是不推?

  為了感謝張揚的仗義出手,田玲拿出了許多特產給張揚吃,張揚吃過飯來的,所以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只是接了一瓶礦泉水喝了,談話中知道,田玲是前往江南旅遊的,她在某政府部門擔任翻譯工作,聽說張揚以後要在北京駐京辦長期工作,於是和張揚互留了通訊方式,方便以後聯絡。

  這一夜終於在平靜中渡過,清晨五點四十,火車抵達北京站,張揚幫助田玲把行李拿下了火車,兩人在出口外分手。

  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張主任!」這模糊地稱呼足足引來了近二十個人的關注,姓張的本來就多,主任這個官銜更是隨處可見,引來注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於小冬身穿紅色連衣裙站在出站口處,遠遠向張揚揮舞著白嫩的手臂,胸前的**隨著她的動作不斷顫動著,這誘人的的波動吸引了無數男子的眼球。

  張揚並沒有想到於小冬會來接他,來京之前,他對春陽駐京辦的構成並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於小冬在他離開招商辦不久也離開,調入了春陽駐京辦擔任副主任,並主抓接待工作,這次謝雲亭貪污案並沒有涉及到於小冬,所以於小冬也是駐京辦中唯一一個被留下的成員。

  張揚樂呵呵來到於小冬面前:「於姐,咱倆真是有緣啊!在北京城也能遇到!」

  於小冬一臉嫵媚的笑意,她倒是早已聽說了張揚要來這裡擔任駐京辦主任的事情,原本想提前和張揚聯繫的,可考慮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親自來車站迎接,要給這位新任上司一個驚喜。

  於小冬已經叫好了出租車,幫著張揚把行李放在後備箱內,出租車開動之後,於小冬掏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兒,雖說已經過了十一,可北京的天氣卻突然熱了起來,於小冬的俏臉紅撲撲的顯得十分嬌艷,她笑道:「張主任,想不到你又成了我的領導,我還沒有來得及恭喜你高昇呢,以後工作上你可要多多關照我啊!」

  張揚笑了笑道:「什麼高昇啊,我這是被流放了,春陽那地兒呆不下去了,所以才捲著鋪蓋卷兒來到北京城要飯。」

  於小冬格格笑道:「只聽說從京城往外流放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被流放到京城裡來的,這裡山高皇帝遠,駐京辦裡您說了算,雖說算不上封疆大吏,小吏還是算得上的。」

  張揚不覺莞爾,自己這個小吏放在京城裡恐怕連個小蝦米都算不上,副科級的小吏,恐怕天上掉塊石頭都砸不著他,因為人家處級以上的幹部多如狗,要砸也輪到人家。

  路上於小冬將現在招商辦的情況向張揚簡單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招商辦位於安貞門外,六年前謝雲亭來到這裡的時候,僅僅花了八十萬的代價就買下了一棟三層小樓,還包括樓前二百平方的院子,隨著京城地皮的不斷增值,這也成為謝雲亭任職期間最亮眼的政績之一。

  除了於小冬以外,目前的駐京辦還有一位春陽信訪局的幹部歷健全,他們是一月一輪換,歷健全在十一前來到的駐京辦,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剛好在北京旅遊。駐京辦還在當地聘用了五名臨時工,平時就是打掃衛生,做飯之類的雜活。

  張揚在春陽駐京辦門外下車,看著門前的招牌,他這才意識到,從今天起自己的生活將會在這小小的院子裡展開。

  於小冬已經為張揚準備好了辦公室和住處,因為房間很多,張揚的辦公室在三樓,他的住處也被安排在隔壁,這棟小樓剛剛裝修過,房間陳設都是嶄新的,謝雲亭正是因為在裝修上被查出了問題,然後被順籐摸瓜查出了無數漏洞,所以才落到了現在的下場。

  張大官人舒舒服服的靠在真皮沙發上,不禁生出幾分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感慨。

  於小冬為他泡了一杯毛尖端了過來,翠綠色的葉子一根根豎在杯底,看起來賞心悅目,張揚抿了一口,讓清雅的茶香在他的喉頭慢慢浸潤開來,左手的手指在沙發上輕輕敲擊著:「於姐,我對招商辦的事情都不明白,你要多指點我一些。」

  於小冬笑道:「招商辦無非就是一個聯絡處,我們的任務就是迎來送走,迎的是領導,送的是領導,還有那些上訪者。京城裡縣級招商辦是最多的,現在大概有三千多家,我們招商辦是江城六縣之中設立最晚的,不過面積是最大的,人數是最少的,我們歸市招商辦統一管理,不過財務上我們是獨立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機會幫我安排一下,和其它的兄弟單位的領導見個面!」

  於小冬笑道:「不用安排了,今晚省駐京辦的郭瑞陽主任在省駐京辦安排了晚宴,宴請平海省內各市縣駐京辦的領導,我們也收到了請柬。」

  「哦!看來這得去!」

  於小冬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和其他兄弟單位的領導認識的好機會。」她體貼的說道:「張主任,你先休息一下,我讓人給你準備早餐!」

  張揚擺了擺手道:「我在車上吃過了,你去忙吧,我先睡一會兒!」

  於小冬臨走之前又向張揚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張大官人不否認她的確很有女人味,不過這廝更明白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那啥……自己惹下的情孽已經夠多了,之前人家顧佳彤不是提醒過自己,在官場上混,這金錢和女人兩方面可馬虎不得,對於他這個處於流放期的幹部,凡事還是謹慎為妙。

  **********

  張揚洗澡之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沒多久就被手機鈴聲吵醒,看了看號碼居然是顧佳彤的,張揚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是海蘭出事了?

  「張揚,你在哪裡啊?」

  「北京啊!今兒早晨到的,佳彤姐有什麼指教啊?」

  「我在北京機場,把你地址給我,中午我去你那裡蹭飯!」

  張揚一骨碌坐了起來,這廝怎麼都沒有想到顧佳彤居然也來到了北京,算算兩人分手不過兩天的***夫,想不到這麼快就在京城相見了,在春陽分手的時候,也沒有聽顧佳彤提起這件事兒。

  顧佳彤聽到張揚半天沒有應聲,不禁笑道:「怎麼?不會連一頓飯都不捨得招待吧?」

  「我是求之不得,佳彤姐,我這就去接你!」

  「別那麼麻煩,我已經在出租車上了,你把地址說清楚就行了!」

  張揚清了清嗓子這才把駐京辦的地址向顧佳彤說了,顧佳彤道:「中午多準備點好吃的,我早飯都沒吃,餓死了!」她倒是不跟張揚客氣。

  掛上電話,張揚穿好了衣服,來到於小冬的辦公室,他是想打聽一下附近有什麼知名餐飲,全聚德他聽說過,東來順也聽說過,不過剛剛來到北京城,倆眼一抹黑,走出去恐怕就要迷路。

  於小冬笑道:「我看還是在駐京辦吃吧,已經讓老蔣去準備了,全聚德的鴨子咱們打包一整只過來,老蔣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的。」

  張揚得知她已經準備,於是就打消了請顧佳彤出去吃飯的念頭。

  剛剛過了十一點,顧佳彤就來到了春陽縣駐京辦事處,這裡的情況顯然比顧佳彤想像中要好許多,顧佳彤身穿淺藍色套裝,體型玲瓏有致,舉手抬足間都流露出一種高貴不凡的氣質,一下車就將駐京辦所有工作人員的眼球吸引了過去,於小冬雖然也能夠算得上一個美女,可是跟顧佳彤比起來,首先在氣質上就失分不少。

  張揚樂呵呵迎了過來,幫助顧佳彤接過行李箱:「佳彤姐,我剛才還以為你開我玩笑呢,想不到你真的來北京了!」

  顧佳彤明眸之中閃現著一絲會心的笑意:「這兩天辦公用品秋季博覽會在京召開,那天離開春陽的時候還沒決定,可是有幾個項目已經達成了意向,我還是親自跑一趟,在博覽會期間把合同簽了。」她抬頭看了看春陽駐京辦的小樓:「環境還不錯啊!」

  「剛剛裝修過,這不,上任招商辦主任就是在裝修上出了問題,所以被抓了進去。」

  顧佳彤對這種貪污**的事情早已見慣不慣,她笑道:「我餓死了,趕快帶我去吃飯!」

  張揚把行李箱拿到了自己的房間,讓於小冬去餐廳安排。

  顧佳彤看到張揚房間的裝修標準趕得上三星級酒店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縣級駐京辦也有這樣的規模和檔次。

  張揚道:「住處安排好了沒有,如果沒有預定,你乾脆在我們這裡住下得了,反正空房間多的是,我又不收你房費!」

  顧佳彤原本是訂好酒店的,聽張揚這麼一說,乾脆打電話把酒店給退了。

  餐廳已經準備就緒,於小冬過來請他們兩人下去。

  餐廳內只有一個包間,不過包間裝修的也頗具檔次,紅木桌椅,碗碟杯盤全都是上好的景泰藍瓷器,牆上還掛著名家字畫,六道涼菜已經上桌,廚師老蔣過去在某機關招待所呆過,退休後應聘到這裡,他的廚藝的確不錯,做出的菜餚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增。

  顧佳彤餓了一上午,也不跟張揚客氣,先用捲著烤鴨吃了幾個烙餅,肚子裡有了三分飽,這才端起酒杯,感歎道:「我還以為你到這裡是流放呢,看起來你反而是掉到福窩裡了,來!我敬你啊,祝你宏圖大展,前途無量。」

  張揚把酒杯跟她碰了碰,喝完了這杯酒方才道:「佳彤姐,說實話,我還真沒看到什麼前途,從春陽來到這兒,我迷糊的很,渾渾噩噩,糊里糊塗的就坐在這裡了,我不知道駐京辦是幹啥的,剛才於小冬倒是跟我說了一點兒,我怎麼聽怎麼像一拉皮條的角色。」

  顧佳彤忍不住笑了起來,嘴唇輕抿了一口白酒,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她打開電話,卻是公司先到北京的下屬給她打得電話,顧佳彤道:「別等我了,我在老朋友這裡,明兒,我一早到會場!」

  張揚聽明白了,看來顧佳彤今兒是打算在自己這兒扎根了,他為顧佳彤把酒杯滿上,等她掛上電話方才道:「我第一次來北京,要不,咱們下午一起出去逛逛?」

  顧佳彤點了點頭道:「就故宮吧,我每次來都得去轉一趟,沾點兒龍氣。」

  張揚淡淡然笑道:「其實皇帝也就那麼回事兒,人吃五穀雜糧,誰都有得病的時候,龍氣都他**吹出來的!」這廝自從被隋煬帝害了之後,對列代皇帝都有一種莫名的厭惡感,其實他從心底對皇宮那地兒打怵,不鼓起勇氣還真不敢去皇城裡逛一誑。

  *********

  不過在顧佳彤的邀請下,張揚還是勉為其難的跟她去了趟故宮,來到午門前,張大官人發現自己的心底還是有陰影的,雖然說大隋朝那會兒的皇城跟這不是一個地方,可建築格局也有幾分相似,張揚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他是擔心忽然冒出千把個御林軍來,把自己射成一隻刺蝟。

  連顧佳彤也看出他心神不定,不禁笑道:「怎麼了?你好像很心事重重的樣子?」

  張揚笑得有些生硬:「昨晚我做了一夢,夢到我在午門廣場上被一群御林軍射成了一隻刺蝟!」

  「神經病,現在那還有什麼御林軍啊!對付你誰還用弓箭?你當是古代嗎?一把衝鋒鎗瞄準你,一梭子彈就解決問題了!」

  張大官人聽得額頭直冒冷汗,麻痺的,過去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這時代,此槍非彼槍,比暗箭牛逼多了,他雖然輕***超群,可是自問沒有躲子彈的本事,時代在進步,以後有機會要弄把手槍防身。自打重生之後,張揚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沒有安全感。

  顧佳彤雖然來過故宮許多次,可仍然表現的興致盎然,張揚心不在焉的陪在她身邊,目光時不時的向周圍張望,他總感覺到這故宮跟他相剋,心裡暗下決定,以後再也不到這地方來,中午還晴好的天氣,等到他們太和殿的時候,天空中忽然陰雲密佈,接連響起沉悶的雷聲,黃豆大小的雨點兒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遊客們紛紛去兩旁的廊廡處避雨。張揚和顧佳彤也來到了太和殿的屋簷下避雨,因為遊人很多都集中在這有限的地方,所以彼此之間不得不貼的很近,張揚擔心別人擠到顧佳彤,用身體護住她,周圍有人都想向裡面靠近一些,推來搡去,讓張揚和顧佳彤彼此的身體不斷接觸在一起,顧佳彤幾乎貼在張揚的胸膛上,她下意識的伸出手臂擋了一下,用胳膊擋住張揚健碩的胸肌,手臂傳來堅實的感覺讓她俏臉發熱,一顆芳心不禁怦怦加速跳動起來。她下意識的放下手臂,張揚被人群推搡的向前逼近了一下,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張揚感覺到顧佳彤充滿彈性的**在自己的壓迫下變形,驚人的彈力於無聲中和他的胸膛抗爭著。

  兩人的目光接觸在一起,彼此的眼中都迸射出一絲灼熱的光華,顧佳彤退無可退,張大官人也沒有迴避的意思,這廝非但沒有迴避,反而順著人群的擠壓更貼近了一些,在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下,顧佳彤的嬌軀更顯得無比誘惑,張揚竟然忘了她的身份,她的家世,什麼不敢硬的念想兒早就被他突然激增的荷爾蒙完全擊潰,於是顧佳彤就感到身下突然暴漲的變化,她很快意識到了那抵住自己的東西是什麼,一雙美眸瞪得滾圓,震駭之中充滿嬌羞之色,嬌羞是最自然不過的,可震駭的是,這兒是故宮,這兒是太和殿,這兒到處都是中外遊客,這廝居然說硬就硬了,他的自我控制力也太那啥……了一點。

  烏雲密佈籠罩在故宮的上方,看起來就像夜幕已經來臨,雨越下越大,遊客們全都關注著外面的大雨何時停歇,誰也沒有留意到正遊走於漏*點邊緣的這一對兒。

  顧佳彤足下是一雙七厘米的高跟鞋,這讓她就像踮起了腳尖兒,她的**向後屈起,試圖逃避張揚的侵犯,可內心深處卻又很享受和他緊貼在一起的感覺,顧佳彤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這才留意到自己的胸和他緊貼在一起,她咬了咬嘴唇,抬起頭,再度遭遇到張揚熱烈的目光,似乎為了化解兩人之間的這種尷尬氣氛,她小聲道:「雨好大……」

  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張揚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之上,然後用力一拉,她就感覺到那堅挺的部分貼在自己的雙腿之間,顧佳彤的嬌軀沒來由顫抖了一下,她的嬌軀幾乎就要癱軟下去,原本伸出去想要推開張揚的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抱住了他的身體,身體內最深層的部分開始變得濕潤,一點點浸潤著她的神經,一直軟化到她的心臟……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是陰雲密佈,轉眼之間太陽又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驅散了滿天烏雲,碧空如洗,故宮經過這場暴雨的洗滌,色彩變得越發鮮明和艷麗。

  擁擠在屋簷下避雨的遊客開始散去,張揚和顧佳彤卻仍然沒有分開的意思,兩人擁在一起,這種**蝕骨的滋味讓他們有些依依不捨,周圍也有五六對情侶像他們一樣緊擁著,這讓他們顯得並不是那麼引人注目。

  陽光落在他們的臉上,照亮顧佳彤嬌艷欲滴的俏臉,張揚被漏*點迷失的頭腦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抱著的是誰?抵住的是誰?人家是省委書記的女兒,自己居然敢對她硬,媽的,這事兒有點大,這叫犯上!張大官人有些懊惱,自己在官場中也混了不少日子,怎麼說也是一個副科級幹部,居然連這點控制力都沒有,原本還一口一個佳彤姐叫著,拿捏出滿臉純潔友善的微笑,可這麼一硬,等於明明白白告訴人家,自己對她那還是**高於一切,麻痺的,誰說的那句?男女之間就不存在真正的友情?大爺的,老子算驗證了。

  顧佳彤的俏臉很紅,好不容易才從張揚的懷抱中抽離出來,整個人仍然有種近乎虛脫的感覺,四肢酸軟無力,雙腿間潮乎乎的很不舒服。可是她並沒有怪罪張揚的意思,有些迷離的目光漫無目的的在太和殿廣場上搜尋著什麼。

  張揚清了清嗓子,這廝也明白,現在最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事兒心知肚明就行了,沒必要擺在桌面上,挑明了反而大家都尷尬。

  因為剛才的事情,兩人目光相對的時候不免有些尷尬,雖然他們都在竭力選擇忽略,可是那種不自然還是無可避免的流露出來。顧佳彤也失去了遊覽的興致,在故宮內走馬觀花的看了一圈就選擇離開,原本想去團城玉佛寺燒香的念頭也打消了,兩人各懷心事的叫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顧佳彤的目光都在迴避著張揚,她也搞不清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剛才居然會主動抱住他,拋開兩人之間一直經營的友情不言,自己現在目前的身份是有夫之婦,剛才的行為在道德上是應當受到譴責的,可是顧佳彤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怪罪張揚的意思,非但沒有怪罪,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欣喜,她相當害怕這種感覺,她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感覺遠沒有普通朋友那麼簡單,最理智的選擇就是要保持距離。

  張揚也意識到保持距離的重要性,他更多的是從顧佳彤的出身考慮,成熟而性感的顧佳彤無疑對他擁有而相當的誘惑力,可是想起顧佳彤那位貴為平海省省委書記的老爹,張揚燥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這世上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九十年代的很多事和大隋朝那會兒有所不同,女人對那種事兒的觀點也有了很大分別,可是責任的標準卻從未改變過,假如自己對顧佳彤那啥……,自己就不得不背負上一個責任,還有道義上的譴責。

  前往春陽駐京辦的路上,顧佳彤已經下定決心,一下車就向張揚告辭,這地方不能呆,太危險了,她本以為自己足夠理智和冷靜,可在張揚面前,她竟然表現的像一個衝動的少女,控制力微弱的讓她感覺到可怕。

  可一下車,顧佳彤內心又猶豫了起來,沉默了一路的張揚偏偏此時來了一句:「佳彤姐,要不您先歇一會兒,晚上我帶你一起去參加省駐京辦的宴會。」張揚也是沒話找話,跟顧佳彤客氣呢。

  可顧佳彤發現在張揚的面前她居然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點了點頭,匆匆返回了給她安排好的房間。

  ********

  平海駐京辦位於東二環內,無論是規模還是氣派都遠遠超過春陽駐京辦,不僅僅擁有一座五層的辦公樓,還擁有一座三星級標準的清江大酒店。

  當晚前來出席晚宴的共有平海十三個城市,七十一個縣級駐京辦的代表,共計三百多人,這還只是一部分代表而已,不深入其中不知駐京辦組織結構的複雜,不知道人員的龐大。

  張揚帶著顧佳彤和於小冬兩位大美女出現在清江大酒店的停車場,從停車場上停放的車輛就能夠看出,這些駐京辦大都財雄勢大,他們三個是打的前往的,也算得上其中的異類,說白了一點就是寒酸,於小冬小聲解釋道:「平海這麼多駐京辦中,咱們春陽駐京辦是唯一一個沒有配車的單位,前些日子本來縣裡已經把買車的報告批下來了,可誰曾想謝雲亭貪污事發,結果這事兒就黃了。」

  顧佳彤望著那一輛輛的豪華車,秀眉微顰,因為出身的緣故她對官場上的許多事比其他人認識的要深刻,可她並沒有想到駐京辦的組織結構如此龐大,等回去後要跟老爺子好好說說,是不是要考慮精簡的問題了。

  張揚三人一出現在清江大酒店的大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實各省市的駐京辦中從來都不缺乏美女的存在,畢竟負責接待領導,首先也要講究一個賞心悅目。

  於小冬的性感風姿倒還罷了,可顧佳彤雍容華貴的氣質更具有強大的殺傷力,能夠在駐京辦中混的如魚得水的人物,自然擁有非同一般的眼光,女人的美麗有很多種,而顧佳彤恰恰是那種讓人生出敬意的高貴之美,這種美並不是因為你的容貌決定的,而是一種綜合素質的體現。

  因為顧佳彤的出現,張揚也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們開始打聽這位帶著兩位大美女出席晚宴的拉風人物究竟是誰?張揚在整個平海並沒有什麼名氣,在八十多名駐京辦主任之中也沒有什麼人緣,不過這廝在江城內部還是有些名氣的,他的名氣大都緣於秦清,寡婦清素有平海政壇第一美女之稱,而張大官人自從和寡婦清扯上緋聞之後,他也漸漸在江城聲名鵲起,這廝並不知道自己的名氣並非來自於政績,而是緋聞,如果知道真相恐怕得鬱悶死。

  按照主辦方的安排,十三個地市級駐京辦的主任在最豪華的包間就坐,其他的人員按照市級單位就坐,張揚在諸多駐京辦主任之中是資歷最淺的一個,江城及各轄縣駐京辦一共有三桌飯,按照顧佳彤的性情,這種飯局她是不屑於參加的,可今天不知為了什麼,居然鬼使神差的接受了張揚的邀請,張揚也不喜歡這樣的飯局,可是來到北京工作,就必須和各個兄弟單位上級單位處好關係,這頓飯雖然不可能達到所有的目的,至少應該混上一個臉兒熟。

  於小冬雖然來到駐京辦工作不過兩個多月,可她對於江城各駐京辦的情況還是十分熟悉的,她為張揚逐一引薦,張揚也發揮出自己的特長,很快就用海量把江城各駐京辦主任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混駐京辦這口的,酒量是一個最基本的素質,張大官人顯然素質夠硬,酒這東西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在短時間內給人造成你夠豪氣,夠爽快,夠爺們的印象,而且酒量大也可以起到威懾別人的作用,面對張大官人這樣的海量,這幫駐京辦的同仁已經喪失了挑戰的勇氣,人家談笑風生,來者不拒,喝酒簡直比喝水還要痛快,這樣的酒量這樣的氣魄,短時間內就已經在大家心中形成了鮮明的印象。

  顧佳彤雖然知道張揚酒量不小,可也被他這樣的喝酒方式震撼了,趁著眾人不注意,小聲提醒道:「你少喝點,別醉了!」

  張揚笑了笑道:「我沒事!」

  在顧佳彤看來張揚應該是差不多了,越是喝多的人越是喜歡說自己沒事,正在她想提議離開的時候。省駐京辦主任郭瑞陽陪著一位領導出來敬酒,這位領導是恰巧前來北京開會的平海省常委、副省長趙季廷,趙季廷是省委書記顧允知一手提拔的班底,今年四十八歲,是幾位副省長中最受顧允知器重的一位,平日裡也時常去顧允知家中走動,所以他一眼就從大廳中找到了顧佳彤的身影,趙季廷明顯錯愕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和顧佳彤打招呼,而是客套性的發表了一番講話,講話的內容無非是強調駐京辦工作的重要性,鼓勵大家努力工作,程式性的說辭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過趙季廷演講的水平很高,語速的輕重緩急控制得當,說出來鏗鏘有力,極富有感染力。

  趙季廷說完話後,端起酒杯象徵性的沾了沾嘴唇,在場的官員中他的級別最高,按理說他的出場應該到此結束,可他並沒有馬上回去的意思,而是來到顧佳彤的面前,微笑道:「佳彤啊!什麼時候來北京的?」

  顧佳彤原想躲著趙季廷的,可看到他走了過來,知道躲不過去了,只能笑著端起酒杯站起來:「趙叔,我今天才到,過來開會的。」

  趙季廷和她喝了一杯,目光免不了向坐在她身邊的張揚看了看,趙季廷並不認識張揚,心中也有些納悶,顧佳彤來省駐京辦並不稀奇,可剛才郭瑞陽也沒有跟自己提起這件事,郭瑞陽身為省駐京辦的主任,不會馬虎到這種地步吧?

  郭瑞陽這才認出了顧佳彤,臉上的表情不由顯得有些尷尬,大老闆的千金來到自己的地盤,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還讓她在外面跟一幫基層幹部混飯,這多少有些不敬,可是郭瑞陽也納悶,顧佳彤怎麼會突然到這裡參加宴會呢,他很快就轉過彎來,歸根結底是她身邊年輕人的緣故,郭瑞陽的助手已經把張揚的情況小聲告訴了他,郭瑞陽向顧佳彤敬了一杯酒,過去他和顧佳彤打過幾次交道,當然他對顧佳彤的稱呼不可能像趙季廷一樣隨意,他都是尊稱為顧董事長,並主動提出為顧佳彤安排在京期間的食宿問題,顧佳彤回答的也很簡單,不麻煩他了,自己已經在春陽駐京辦住下了。

  雖然是句很普通的話,可是郭瑞陽和趙季廷聽在耳朵裡都有些愣了,做官做到他們的境界凡事都喜歡琢磨,他們首先琢磨出的就是顧佳彤和這位春陽駐京辦主任張揚關係很不一般,不過他們倒沒往男女層面上去想,他們更多的是從政治關係上考慮,張揚和顧佳彤既然有這層關係,足以證明他和省委書記顧允知的關係也非同泛泛。這樣的人物,無論他多年輕,他目前的級別怎樣,都應當是不可忽視的。

  趙季廷和郭瑞陽離開之後,顧佳彤也表示要離開,張揚今晚結識一省同仁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顧佳彤的列席讓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一個層次,無論他想與不想,外人已經把他劃到了省委書記顧允知的陣營之中,和於小冬打了個招呼先行離開。

  張揚和顧佳彤走出清江大酒店,顧佳彤長舒了一口氣,搖了搖滿頭的卷髮,黑色的卷髮宛如波浪般在夜色中起伏,她有些鬱悶道:「早知道這頓飯這麼煩,我就不來了!」

  張揚嘿嘿一笑,並沒有說話。

  顧佳彤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笑什麼笑?以後這種蹭飯的事兒你少叫上我!」

  「你為什麼來啊?」這廝居然這樣問。

  顧佳彤道:「郭瑞陽我早就認識,你既然讓我來,就是想告訴郭瑞陽咱們之間的關係,讓他以後對你另眼相看。」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我說你這人能不能別這麼現實?我還真沒有這種打算,合著我喊你吃飯是為了利用你?顧佳彤原來你一直就這麼看我?」

  顧佳彤看到張揚真的有些動氣,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出的那番話,她咬了咬嘴唇道:「對不起……我沒那意思……」素來強勢的顧大小姐向別人低頭道歉可是極其難得的事情。

  張揚卻並沒有就此諒解她的意思,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顧佳彤有些委屈的看了看他,還是坐了進去。

  其實張揚並不是真的動氣,他只是覺著自己和顧佳彤之間因為下午在故宮發生的事情變得有種說不出的曖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有這事兒之前,過去還可以打著友情的幌子坦坦蕩蕩的相處,可男女之間一旦暴露了本性,人家對你的用心就清清楚楚,直到現在張揚還在後悔自己不該硬,對誰硬也不該對顧佳彤硬,自己不但硬了還親密無間的抵著人家十幾二十分鐘,而且顧佳彤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生氣,剛才的事情更是證明,人家不但沒有生氣,還十分的遷就自己,這可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張揚也不是對顧佳彤沒有好感,他很欣賞顧佳彤身上的這股子高貴的氣質,可他更清楚,人家是已經有主的女人,自己對她壓根就不該有非分之想。

  兩人一前一後坐著,誰也沒有率先打破沉默的意思,顧佳彤的手機忽然響了,電話是她的丈夫魏志誠打來的,她想都不想就給掛上了,可電話很快就倔強的響了起來,顧佳彤終於打開電話,她有些憤怒的對電話內大喊著:「都跟你說過了,我在北京公幹,你總是打電話做什麼?」

  魏志誠不知在電話中說了些什麼,讓顧佳彤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張揚從後視鏡看到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然後聽到顧佳彤充滿怨念的說道:「你滾!我永遠都不想跟你說話!」她用力掛上了電話,美眸之中蕩漾著淡淡的水汽,似乎覺察到張揚在留意她,迅速扭過頭去望著窗外的街景,她的胸口在劇烈起伏著,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道:「停車!馬上停車!」

  出租車司機剛剛把汽車停下,顧佳彤便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張揚發覺她的情緒不對,慌忙付了車資跟了出去。

  顧佳彤越走越快,到最後竟然飛快的跑了起來,張揚擔心她出事,大步追了上去,沒等追上顧佳彤,顧佳彤就已經撲倒在路旁的大樹上無聲啜泣起來。

  張揚望著她顫抖的雙肩,一時間不知該從何勸說,他雖然不知道顧佳彤為何哭泣,可有一點能夠斷定,顧佳彤的婚姻生活肯定不怎麼幸福,在張大官人看來,一個結婚五年仍然保持處子之身的女人簡直是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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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9:25:51
第八十二章 推倒在雨夜

  張揚在顧佳彤身邊站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我說佳彤姐,咱別哭了,再哭就把警察給招來了,我在這北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人家萬一把我當成流氓給拘了,你說我多冤呢?」

  顧佳彤經他這麼一引,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猶自掛著兩行晶瑩的淚水,輕聲啐道:「你本來就是一流氓……」這話說出口,俏臉頓時又紅了起來,說這廝流氓的確是名副其實,想想他下午在太和殿前**的頂了自己那麼久,那樣的行為不是流氓是什麼?不過想想自己的反應,對這廝的流氓行徑又似乎沒怎麼抗拒。

  張揚當然明白顧佳彤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的臉皮厚度和長城的拐角也有一拼,樂呵呵道:「只要佳彤姐高興,說我流氓也沒什麼,在我眼裡佳彤姐是高貴不凡,神仙一樣的人物,你今晚往清江大酒店那麼一站,其他女同志的風頭全部被你搶盡,一個個暗淡無光,這就是層次,你說我流氓,那也是看得起我,流氓也有層次之分,您認為的流氓也是高層次流氓。」

  顧佳彤再也受不了了,哭笑不得道:「我服了你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自戀的傢伙!」

  張揚適時的掏出紙巾遞給顧佳彤,顧佳彤轉過身去,擦乾臉上的淚痕,抽了抽鼻子道:「我好了,咱們回去吧!」

  這裡距離春陽駐京辦已經.不遠,於是他們選擇步行走回去,沒走出幾步,天空中居然下起雨來,一天之內這已經是第二次遇到下雨了,兩人一前一後衝入前方的公用電話亭中,剛剛進入電話亭,雨就已經下大,外面的景物頃刻間朦朧了起來,電話亭四周的玻璃也因為沾滿了雨水而變得模糊,電話亭中的水珠將不時掠過的車燈折射出無數閃爍的光點,狹小的空間內,他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顧佳彤的目光投向外面,滂沱的落雨聲,忽明忽暗的燈光卻無法將她的注意力從張揚的身上抽離開來,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隔離在公話亭外。

  張揚望著顧佳彤精緻的沒有半分瑕疵的俏臉,一開始接觸到顧佳彤的時候,他對顧佳彤顯赫的身世驕傲的性情還是有些戒心和反感的,可隨著接觸的加深,他發現顧佳彤並不同於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女,她的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率真,也有著讓人心動的柔情,可是張揚現在仍然認為,自己和顧佳彤之間存在著道德標準的約束,對顧佳彤,他本不應該有太多的非分之想。

  或許是為了化解孤男寡女共處在這狹小空間內的尷尬氛圍,張揚低聲道:「佳彤姐,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

  顧佳彤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你信不信如今的社會還有包辦婚姻存在?」不等張揚回答,她已經道:「我和他就是。」

  張揚明白這個他就是顧佳彤的丈夫魏志誠。

  提起魏志誠,顧佳彤的內心中感到一陣刺痛,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從未愛過,就這樣我遵照爸爸的意思嫁給了他,可悲的是,他也不愛我,在娶我之前,他已經和另外一個女人山盟海誓,然而他一樣在父母的壓力下屈服,從我們結婚那天起,我們之間就注定是一個悲劇……」顧佳彤的美眸之中蒙上一層淚光,無論是出身還是容貌,她都自視甚高,可是嫁給魏志誠之後方才發現,自己已經墜入了一個被人無視,遭遇冷漠的命運之中,結婚的當晚,魏志誠便待她形同陌路,婚姻越久,兩個人也越走越遠,到最近已經徹底分居,假如不是因為父親堅持,顧佳彤早已放棄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

  張揚看著顧佳彤流滿淚水的俏臉,內心中充滿了憐惜,原來顧佳彤一直都在人前刻意經營著堅強自立的假面,她的內心一直都是如此孤獨,他抽出紙巾,遞給顧佳彤,顧佳彤擦乾淚水,藉著掠過的燈光看得出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顧佳彤道:「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女人?」

  張揚搖了搖頭,他的聲音低沉而舒緩:「佳彤姐,在我心中你完美而優秀,充滿了女人味……」話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有些過了,原本想安慰顧佳彤的話不知不覺變成了曖昧的味道。夜色深沉,整個天地都被傾盆大雨所覆蓋,用來避雨的公話亭的空間本來就狹小,曖昧一旦被挑起,便瘋狂的滋長起來,顧佳彤的目光變得水一般溫柔,她小聲道:「你在奉承我,安慰我……」

  張揚笑道:「沒有,你真的很有吸引力,否則……」

  「否則什麼?」顧佳彤的膽子似乎大了許多,雙目直視著張揚。

  張揚感到喉頭一陣發乾,他也是兩度為人,閱女無數,顧佳彤此時眼神中的**意味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個潛在的聲音提醒他要控制,一定要控制,可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否則下午在太和殿那會兒我也不會……那樣……」

  顧佳彤的俏臉紅了起來,她卻沒有後退,反而向前湊近了一些,張揚灼熱的呼吸有些急促的噴在她的臉上,顧佳彤誘人的體香已經充滿了整個公話亭,這廝的意志再做著最後的掙扎:「雨很大……」話沒有說完,就感到顧佳彤柔軟的嬌軀偎依在自己的懷中,什麼顧忌,什麼道德頃刻間被張揚忘得乾乾淨淨,他展開雙臂擁住顧佳彤的嬌軀,俯下身去尋找她的唇,彼此的嘴唇一經觸碰便膠著在一起,顧佳彤的吻生疏而青澀,和她成熟的外表毫不相符,在張揚舌尖的牴觸下,終於羞澀向他敞開,柔嫩的舌尖被這廝輕輕撩撥,雨越下越大,吻也變得越來越熱烈。

  張揚的手解開顧佳彤的襯衣,扯住她黑色蕾絲內衣,釋放出那白嫩豐盈的兩團,顧佳彤處於自然的反應縮了縮身子,然後緊貼在張揚的身上,這廝的手仍然堅持擠了進去輕輕揉捏著她的胸膛,揉捏的顧佳彤喘息聲變得越來越劇烈,她感覺自己的體溫似乎在把自己體內的水分一點點蒸騰出來,匯入自己的某處,而張揚已經察覺到她的變化,右手已經探入她的雙腿之間。

  「不要……」顧佳彤抓住張揚的手腕,可是軟軟的毫無力量可言,張揚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手指落在自己茁壯成長的堅挺之上,顧佳彤美眸淒迷,黑長睫毛張合之間閃爍著一片醉人的水色。

  張揚撩起她的套裙,手指勾住她黑色蕾絲內褲細窄的邊緣,顧佳彤含羞道:「不要……在這裡……」隨著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她頓時感到身下一涼,顧佳彤下意識的夾緊了那雙筆挺修長的美腿。卻被張揚很快就用左腿分開,他親吻著顧佳彤的柔唇,用熱吻幫助她軟化下來,灼熱的堅挺開始廝磨著顧佳彤業已氾濫的濕潤。

  這樣的雨夜本來就容易讓人意亂情迷,顧佳彤的**被張揚有力的雙臂托起,她整個人彷彿飄起在雲端,然後感覺到那真實的熱度一點點侵入了了自己,猛然一陣前所未有的疼痛傳來,顧佳彤發出一聲壓抑的嬌呼,她用力抱緊了張揚,身體和對方更緊密的貼附在一起,來自體內的疼痛讓她的意識短時間內陷入一片空白之中,過了好久,她才品味到疼痛中隱約帶來的微妙快意,才意識到自己多年的堅守已經在此刻土崩瓦解。

  車燈不時掠過,暴雨將這座公話亭已經完全封閉在曖昧的空間內,沒有人覺察到這裡發生的一切,雨夜的街頭正演繹著如此漏*點的一幕……

  所有一切對顧佳彤而言就像做夢一樣,在張揚的誘導和調動下,她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瘋狂,當她的意識漸漸回歸,發現雨已經越來越小,周圍的景物也開始依稀可見,羞赧和刺激的雙重感覺讓她身體的反應變得越發強烈,抱著張揚的身軀,她的嘴唇捉住他的頸部用力的吻,張揚也開始激動起來,顧佳彤感覺到他似乎在準備撤離自己的身子,她固執的抱住他:「沒事……我……我在安全期……」

  張大官人的**也因為她的這句話達到了巔峰,他毫無顧忌暢快淋漓的將所有的漏*點傾瀉到了顧佳彤的身體深處。

  兩人久久擁抱在一起,良久,張揚握住顧佳彤的雙手:「我們走吧……」

  顧佳彤如癡如夢的點了點頭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

  顧佳彤醒來的時候,躺在張揚的床上,躺在這廝寬闊溫暖的懷抱中,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射進來,在凌亂的床上留下一條狹長的光帶。她紅著臉兒坐起身來,毛巾被從身上滑落,露出她**的嬌軀,她慌忙抓起毛巾被,卻發現張揚瞇著眼睛看著自己,顧佳彤羞赧的咬了咬豐澤的柔唇,忽然伸出手去,狠狠在張揚的耳朵上扭了一記:「流氓……讓你害死了……」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他抓住顧佳彤白嫩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懷中,一個餓虎撲食般的翻身,將顧佳彤充滿誘惑力的嬌軀壓在身下。

  「疼……」顧佳彤馬上就感到他對自己的新一輪侵犯,這一夜她就沒有好好睡過,初經人事的嬌軀怎堪這廝不知疲倦的侵略伐撻。

  「我輕一些……」

  顧佳彤含羞帶怨的在張揚的鼻子上輕點了一下:「你說得話何時算數過?」四肢因為張揚的動作而下意識的纏繞住他的身子。

  張揚吻了吻她的柔唇道:「只怪你太誘人,連我這麼頑強的革命意志都承受不了誘惑。」

  「你的控制力根本就等於零……啊……」

  男女之間一旦捅破了這最後一層窗戶紙,感情會在頃刻間突飛猛進,顧佳彤和張揚也沒有逃脫這樣的規律,隨著天亮的到來,他們才開始漸漸冷靜下來,認真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後該何去何從,顧佳彤雖然是處子之身,可是她在法律上畢竟是有丈夫的人,她和張揚之間的這種行為顯然是為社會所不容的,以顧佳彤的灑脫,她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可是她父親那一關呢?顧佳彤整理好了衣服,白襯衣上沾染了不少斑斑點點的落紅,她瞪了張揚一眼,想起昨晚自己的第一次竟然在公用電話亭中被這廝奪走,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委屈。

  張揚笑道:「佳彤,你今兒還去開會嗎?」

  顧佳彤走了一步,感覺到雙腿間火辣辣的,皺了皺眉頭道:「都是你害得,我哪兒也不去,就賴在你這裡休息了。」

  張揚在床上拍了拍道:「既然不去了就上來休息。」

  顧佳彤有些惶恐的搖了搖頭道:「好不容易才下了賊床,我才不回去呢,行了,別鬧了,你去外面看看,我要回房換衣服了。」

  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清晨七點,再晚恐怕別人就會發現了,他麻利的穿好衣服走出門去,確信院子裡沒人,這才讓顧佳彤溜回她自己的房間去洗澡換衣服。

  顧佳彤是個事業為重的女人,做生意和做官有些道理是相通的,輕傷不下火線,這點兒傷勢,人家還是要堅持去談生意的,吃完早餐後顧佳彤離開了駐京辦。

  *********

  於小冬看到顧佳彤走了,這才端著自己的餐盒來到張揚的對面,她主要是把昨晚張揚離開後發生的事情向他做個匯報,不過張揚總感覺於小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回到自己房間內對著鏡子反覆看了看,這才留意到脖子上有一個烏紫的唇印,這顧佳彤下嘴也夠狠的,張大官人尷尬笑了笑,估計於小冬一定會猜到一些端倪,對此張揚倒也沒有什麼顧忌,涉及到顧佳彤的事情,按理說一般人也不敢說三道四。

  上午張揚把駐京辦的人員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小會,主要還是相互認識一下,並熟悉一下工作的分配,張揚此次前來駐京辦主要抱著平穩過度的念頭,他原沒想折騰出什麼大風大浪,開完會已經是上午十點,顧佳彤打電話過來說在外面談生意,晚上才會回來,張大官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昨晚情難自禁和顧佳彤偷食了禁果,事後,張大官人滿足欣慰之餘還是有那麼一點兒的擔心,畢竟顧佳彤還是一黃花大閨女,自己壞了人家的清白,就要承擔一定的責任,假如顧佳彤一心要嫁給自己的話,這事兒還真不好解決,他倒不是不想將顧佳彤納入房中,不過要是娶了顧佳彤,恐怕要有許多人傷心。張揚至今沒有想出該怎樣解決這件事,不過事情總是拖一拖的好。

  沒有接待任務,駐京辦就顯得格外清閒,張揚向於小冬打聽了清華大學的地址,出門打車前往清華園,去送陳崇山委託他帶來的東西。

  來北京的時間雖然不久,可張揚已經感覺到北京城太大,在這樣的城市中,如果沒有一輛車,辦起事情來實在太難了,趁著堵車的***夫他跟出租車司機聊起二手車的事情來了,那司機也是一個熱心腸,告訴張揚,京城的二手車超貴,與其買輛二手車還不如新車來得實惠。

  張揚倒是想買新車,可動用私人財產有點不值得,而且容易落人詬病,公款買車,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刻純屬沒事找抽,稍一考慮就斷了那念想,他於是就打起了租車的念想,那司機給他留了個傳呼,保證隨叫隨到。

  按照陳崇山給他的地址,張揚找了好半天才來到陳雪所在的學院,陳雪主修的是歷史系中國古代史專業。

  張揚找到她的時候,陳雪正在階梯教室裡聽課,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裙,黑色長髮隨意的紮成一束馬尾垂在腦後。

  張揚看了看時間,距離下課還有二十多分鐘,這廝可沒多少耐心等下去,他躡手躡腳從階梯教室的後門溜了進去,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悄悄來到陳雪的身邊坐下。

  陳雪開始並沒有注意,睫毛動了動,可是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她猛然轉過身去,美眸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目光,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張揚,不過驚奇也只是瞬間的事情,很快她明澈的目光又恢復成一如既往的平靜,宛如秋日平湖,波瀾不驚。

  張揚向她露出一絲友善的微笑,每次見到陳雪都有種造物主如此神奇的感覺,這丫頭美得讓人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可是整個人卻充滿了一股出世的味道,清冷的氣質自然而然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生不出半點的親近感,張揚笑得如此親切,卻沒有得到半點的回應,彷彿一個拳擊手一拳出空,無處發力的感覺,於是張大官人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小聲道:「我……」話還沒有說完,正在講課的老師忽然道:「那位同學,你認為隋朝敗亡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張揚愣了,人家的手指分明指著自己,在這種階梯教室內上大課,老師根本認不清所有的學生,剛才張揚溜進教室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哪個遲到的學生,所以認定了他,點他就是為了找他的麻煩。

  張揚在周圍詫異的眼光下站起身來,陳雪有些同情的看著他,不過當她看清這廝臉上表情的時候,她馬上又坦然了,看張揚的樣子,人家根本沒有感到任何的緊張或者是難堪,昂首挺胸的咳嗽了一聲道:「那啥……隋朝滅在隋煬帝的手裡,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殺了一個人……」

  恰到好處的停頓讓更多的人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老師也產生了一些興趣,難道這位學生會說出什麼與眾不同的觀點?清華是個常出高才的地方,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一個大才來。

  張揚道:「隋煬帝錯就錯在,他殺了張一針,恩將仇報,像這種人是要遭報應,是要遭天譴的。」

  老師目瞪口呆,張一針是誰啊?他想不通,所有的學生也想不通,別說是歷史文獻,就是隋唐演義上也沒有這人的存在啊,短短的錯愕過後,他馬上意識到,這廝是故意戲弄他,人都是有自尊的,這種自尊在知識分子的身上體現的尤為嚴重,他感到自尊受到了挑戰,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這麼多的學生面前,一個學生居然敢公然挑戰他淵博的學識,這讓他感到憤怒,老師拿起教鞭輕輕在講台上敲擊了兩下,即使是不滿,他表現的仍然是充滿了克制,這體現出他良好的涵養,然後他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道:「請你出去!」

  張大官人在所有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眼光下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當然抱有同情目光的只有陳雪一個,雖然她也覺著張揚的回答實在是驢唇不對馬嘴,可張揚被這麼多人鄙視,仍然讓她產生了一些同情心。

  剛巧這時候,下課鈴也打響了,張大官人第一個走出了教室,回頭想想,這還是他第一次走入高校的教室,第一次在大學課堂內聽講,第一次被老師提問,第一次被趕出教室,緣分吶!

  陳雪最後一個才走出階梯教室,看到張揚站在樹蔭下,腳下放著一堆東西,馬上猜到一定是家裡人托他給自己捎東西過來了,她慢慢走了過去,陳雪的周圍從來不缺乏注目的眼神,所以連帶著張大官人也受到了關注。雖然入校時間並不算太久,可是陳雪已經成為清華公認的校花,不過這妮子性情實在太冷,雖然有不少勇敢的先行者前來投石問路,其結局卻都是無***而返,被她拒絕於千里之外,平時根本看不到陳雪和男生說話,甚至連女伴都沒有。在周圍同學的眼中,這位美麗非常的女孩兒性情冷淡的近乎孤僻。

  張揚樂呵呵的笑,雖然在陳雪臉上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可他仍然保持著這沒心沒肺的笑容,他已經習慣了陳雪的性情,把陳崇山委託他帶來的東西向陳雪晃了晃:「我剛巧來北京,你爺爺讓我給你稍點東西過來。」

  「謝謝!」陳雪禮貌的點了點頭,接過張揚手中的東西,正準備提出告辭。

  張揚開頭道:「應該吃飯了,不如我們出去一起吃點?」

  陳雪搖了搖頭:「不了,我下午還有課!」

  她的拒絕早就在張揚的預料之中,也沒有讓他感到特別的失望:「你忙就算了,對了,我剛剛調來北京工作,就在春陽駐京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只管去找我。」

  陳雪心中還是微微錯愕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張揚,沒想到他已經來到北京工作了,這就意味著,他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很多。

  張揚向陳雪告辭的時候,陳雪忽然感到一絲歉疚,自己對他的排斥感過於強烈,人家畢竟千里迢迢的稍東西過來,於情於理也不應該對他如此冷淡,陳雪道:「我請你去食堂吃飯!」

  張揚停下腳步:「成,食堂就食堂!」,他倒是毫不客氣,其實他清楚得很,能讓陳雪說出這句話已經相當的不容易了。

  大學校園裡,一男一女對坐著吃飯,幾乎百分百都是情侶,張揚和陳雪這樣坐著,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不過多數人只是好奇的看看,看得也是陳雪這朵校花,偶爾有眼神落在張揚的身上,都是嫉妒不忿的目光。

  張揚和陳雪也很少交流,不是他不願意,是因為人家陳雪不給他機會,張大官人就算口才再好,面對一個冰美人也沒有用武之地,在陳雪冷漠的態度下,在諸多男生充滿仇視的怨毒目光下,張大官人也感覺到如坐針氈,他甚至有些後悔答應陳雪來食堂吃飯了,跟她一起吃飯,簡直是找虐啊。張揚很鬱悶的吃了這頓午飯,心情受了影響,食慾肯定受到很大的連累。陳雪的飯量不大,而張揚吃得居然比這個女孩子還少。

  陳雪做任何事都很專注,專注的意思是,她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根本沒有看張揚一眼,這就意味著,兩人雖然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旁,可眼神間語言上沒有任何的交流,張揚再次意識到,自己的伶牙俐齒在陳雪的面前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她就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將世上任何的溫度都隔絕在外。

  總算吃完了這頓午飯,張揚起身告辭的時候,陳雪方才詢問趙靜的近況,自從離開春陽之後,陳雪和周圍同學都斷了聯繫,她原本就不喜歡和他人交往,來到清華這個新的環境之後,更將自己封閉起來,能夠對趙靜這位老同學表示關心已經很難得,張揚和陳雪的交談絕對沒有超過五句話,在這個女孩面前,他的口才毫無用武之地,張大官人總覺著有種被她俯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相當的不爽。

  沒有男人喜歡被女人看低,好強如張大官人更不能免俗,他幾乎是逃離清華的,離開的時候,甚至生出假如可以,以後他會盡量避免和陳雪見面,這種感覺很奇怪,陳雪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永遠冷靜的打量著他,觀察著他,是俯視也是漠視,張揚在其他女人的身上從未找到過同樣的感覺。

  **********

  回望清華的大門,張揚忽然有一種強烈的飢餓感,沒錯是飢餓感,剛才在食堂吃的那點兒東西壓根不夠他塞牙縫的,顧佳彤的電話剛巧在這時候響起,她因為忙於業務,到現在都沒有來得及吃飯,兩人約好在朝陽區的新景園酒店見面,主要是顧佳彤離這兒比較近,過去在這家飯店吃過幾次,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

  張揚趕到新景園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兩點鐘了,肚子裡在墊吧的那點可憐的食物早已消失殆盡,今天他總是感覺餓,大概因為昨晚和顧佳彤的那場持久戰有關。

  顧佳彤的目光和張揚剛一相遇,就變得宛如春水般柔媚,嫣紅色的羞赧出現在她的俏臉之上,昨晚的狂亂仍然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中,她和張揚之間突然就邁出了這瘋狂的一步,而她也在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的女人。

  面對顧佳彤,張揚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顧佳彤是個有夫之婦,身為一個黨的幹部,張大官人有著強烈的道德的觀念,事後他就考慮過,自己應當怎樣處理這件事,以後該怎樣和顧佳彤相處?她會不會要求自己做什麼?張揚並不後悔,可是他現在的頭腦並不清晰。

  顧佳彤步幅很小,她的優雅和高貴是在不經意中流露出的,微微顰起的秀眉顯現出幾分慵懶的氣質。

  張揚小心翼翼的走在她身邊,時不時偷偷看了看她,發現顧佳彤的女人味如同盛開的花朵,於無聲中盡情的綻放開來。

  顧佳彤已經訂好了一個小包,點了商務套餐,新景園剛剛裝修過,環境很好,從他們所在的位置,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酒店被綠色籐蔓和花朵裝點的大堂,鮮花簇擁的小型舞台上,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兒正彈奏著鋼琴,曲子正是時下流行的秋日的私語,因為過了用餐的時間,酒店的客人並不說。

  顧佳彤端起紅酒和張揚碰了碰酒杯,兩人的目光再度相遇,彼此都想給對方自然的印象,可目光一旦相遇,就變得纏綿而曖昧,顧佳彤輕輕咳嗽了一聲,抿了口紅酒,修長白嫩的手指交叉纏繞在頜下,小聲道:「我們可不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的聲音很小,就像做小偷被人抓住一樣。

  張揚錯愕了一下,咕嘟一口把紅酒都嚥了下去:「那啥……已經是事實了……」

  顧佳彤咬了咬嘴唇,她迅速從精緻的手袋中掏出一盒香煙,倉促的點燃,還沒有來得及抽煙,就被張揚一把將香煙從她唇上奪了過去,然後摁滅在煙灰缸中。顧佳彤有些不滿的瞪圓了眼睛,她握緊拳頭表示抗議。

  張揚笑道:「吸煙有害健康,我疼你,咱不抽那玩意兒!」

  「不需要你疼我,我自己能夠照顧自己!」顧佳彤小聲道。

  張揚一本正經道:「你是我佳彤姐,也是我女人,我當然要照顧你,疼你!」

  顧佳彤一顆心暖融融的無比受用,她長了這麼大很少感受到男性的體貼,張揚的這番話讓她感動,黑長的睫毛垂落了下去,小聲道:「張揚……我們生活在社會中,不得不考慮周圍人的眼光,不得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假如……」她停頓了一下,顯得十分的艱難。

  張揚的目光充滿了鼓勵。

  顧佳彤終於鼓起勇氣道:「假如我讓你把我們之間的一切永遠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你會不會答應?」

  張揚硬朗挺拔的眉峰動了動,顧佳彤是個擁有自控能力的女人,即便是他們之間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之後,顧佳彤仍然沒有迷失在**之中,她在考慮自己的身份,她在考慮這件事有可能帶給周圍人的影響。

  顧佳彤看到張揚沉默不語,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了張揚,她有些緊張的解釋道:「我有家庭……我必須考慮到家人的聲譽……在別人的眼中,我是個已婚的女人,我的行為已經為道德所不容……」

  張揚抬起手,溫暖的手掌輕輕捧起顧佳彤的臉,他一字一句道:「我明白,我只要對你好,我不會勉強你!」

  顧佳彤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讓人心醉的淚光,她握住張揚的大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唇邊:「張揚,我沒有後悔過,現在不會,將來不會,永遠不會……」

  上菜的服務生打斷了兩人深情款款的表白,顧佳彤有些不好意思的放開張揚的雙手,目光落在桌面上,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俏臉變得煞白。

  張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剛剛端上來的清蒸鱸魚上有一隻蒼蠅,實在是大煞風景。

  顧佳彤比張揚表現的更加劇烈,險些沒把剛剛吃下去的那點東西都吐出來,她有些憤怒的叫道:「你們怎麼回事?菜裡為什麼會有蒼蠅?」

  服務生裝模作樣道:「讓我看看!」

  顧佳彤冷冷道:「別跟我玩吞菜葉的那套把戲,讓你們老闆過來,我要他給我一個解釋!」原本溫馨浪漫的午餐全都被這只蒼蠅給破壞了,也難怪顧佳彤會生氣。

  那服務生笑了笑,他的笑容中並沒有任何的歉意,轉身走出去了,沒過多久,一位身穿黑色T恤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鱸魚上掃了一眼:「兩位,怎麼著?打算在新景園鬧事啊,不過這手段好像太低能了一點。」

  張揚還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角色,明明是他們犯錯在先,可說出的話非但沒有半點歉意,反而賊喊捉賊,指責他們故意往菜裡放蒼蠅,是可忍孰不可忍。張揚原本就是個不懂得忍讓的人物,更何況當著自己女人的面,他更不會有半分示弱,瞇起眼睛看了看那小子道:「你他**再說一遍!」

  那青年不屑的笑了笑:「兩位剛到北京來吧,這新景園是誰開的你們不知道吧?老老實實把這桌飯給結了,想訛錢,我保證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話說到最後已經充滿了威脅的含義。

  張揚臉上的笑容轉冷,顧佳彤意識到他就要發作,慌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算了,別惹事,回頭再說!」在北京,她有一幫叔叔伯伯,她也明白能夠在北京城開這麼大規模酒店的多少都有些背景,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忍一下,離開後再想辦法出氣,鬧大了沒什麼好處。

  那青年點了點頭從服務生的手上拿過菜單:「喔!八千八!」

  顧佳彤鳳目圓睜,她過去也知道京城黑店多,可是那都是聽別人說的故事,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就遇上了,好好的心情被破壞的乾乾淨淨。

  張揚又笑了起來,顧佳彤知道這廝想打人了,雖然她也很想打人,可是有些事情必須按照規矩來做,北京不比東江,想要打人,必須搞清楚對方的根基所在,要搞清楚自己有沒有拿下對方的絕對實力。她拉住張揚的手臂,示意他壓住火氣。

  那青年也看出張揚目光中的洶洶殺氣:「兩位不會連這點錢都出不起吧?」

  「可以刷卡嗎?」顧佳彤道。

  「現金,我要現金!」

  張揚笑了:「現金沒有,現世獻醜多得是,你他**真是嫌命長啊!」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閃電般抄起那盤鱸魚,狠狠拍在那青年的臉上,這廝下手一向穩准狠,最近對拍人這一招勤於修煉,更是爐火純青,拍得對方鼻破血流,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張大官人既然出手,就會是一連串的組合動作,然後習慣性的一腳,這次沒打臉,踢在那青年的小腹上,這邊的動靜頓時驚動了酒店的其他人,十多名服務生全都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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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9:26:12
第八十三章 都是一家人

  顧佳彤在張揚出手的剎那已經明白,這事兒今天非要鬧大不可,既然鬧了,也就只能由著他去了,她並不擔心張揚的戰鬥力,需要考慮的只是收拾殘局的問題,匆匆撥通了某位世伯的電話。

  張揚也不是傻子,他自有他的智慧,打人之後想要撇清後果,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時離開現場,擊倒那名青年後,他拖起顧佳彤的手臂向外走去,那些服務生想上來阻攔,被張揚連續踹倒了兩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張大官人可不想留在這裡招惹麻煩。

  剛剛來到酒店的大堂,就發現大門外湧進來了二十多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隔壁汽修廠的工人,兩家都是一個老闆出資,所以這邊出了事情,那邊馬上就收到了消息。

  張揚皺了皺眉頭,咬牙切齒的罵道:「麻痺的,老子最討厭用暴力!」

  顧佳彤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打人的時候固然痛快,可打完之後麻煩會很多,這種事情本可處理的更好!」對於張揚的衝動,她可是不止一次的領教到了。

  張揚笑道:「我喜歡直接,一人做事一人當,人是我打的,跟你沒關係!」

  顧佳彤白了他一眼道:「你當我願意跟你同生死共患難嗎?現在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跳不了我!」

  張揚護著顧佳彤來到安全的地方,然後環視圍過來的眾人道:「來吧,今兒我心情好,絕對不讓你們骨折!」

  *******

  就在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幹什麼?這兒是酒店,你們當是中東戰場啊!」,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分開人群走了進來,他三十歲左右,剪著半寸,膚色黧黑,五官雖然普通,可是一雙眼睛深邃而有神,充滿了威懾力,身穿灰色對襟短衫,淺藍色西褲,黑色圓口布鞋,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打扮多少顯得有些另類。這男子正是新景園的後台老闆王學海,他家世不錯,父母都是部級高官,可是他並沒有進入仕途,現在的一切全都是依靠自己白手起家打拼而來,是京城**中為數不多的務實派。

  剛才被張揚擊倒在地的青年捂著流血的鼻子衝了下來,他原本是來找回面子的,看到王學海,他有些委屈的叫道:「姐夫……就是他們……他們想訛詐……」

  顧佳彤柳眉倒豎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誰想訛詐你,你們酒店的菜裡有蒼蠅,這麼簡單的一個商務套餐,一開口就是八千八,公然宰客嗎?」

  王學海的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笑容,被打得是他的小舅子田國強,對於小舅子的為人,王學海是十分清楚地,如果不是礙於親戚情面,他也不會讓田國強進入酒店幫忙管理,這小子沒什麼本事,平時卻自視甚高,沒少給自己惹禍,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來新景園鬧事的不少,這座酒店是他新近才盤下的,重新裝修營業之後,三天兩頭都有人鬧事兒,單單是菜裡發現蒼蠅的事件已經是第三起了,也難怪小舅子會表現的這樣敏感。

  王學海自認眼光不錯,從張揚和顧佳彤這對男女的氣質上就能夠看出,這兩人應該不是上門挑事的人物,顧佳彤的穿著打扮十分高貴,手袋都是LV限量版,這樣的人又怎會為了一頓飯而訛詐他們,王學海暗罵小舅子有眼無珠,可看到他被打得那樣子也的確很慘,身為姐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替他出頭的。王學海笑道:「我想應該有些誤會,不過,有誤會大家說開了就行了,也不能動不動就出手啊!哥兒們,打人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這句話已經充滿了威脅。

  張揚咧開嘴笑了:「宰客也是要承擔責任的,要不咱倆單獨理論理論!」不卑不亢,寧折不彎,想讓張大官人低頭,太難!

  王學海的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意,對於有膽色的人他都會表現出一絲尊重,但是在京城混,僅僅依靠膽色還是不行的,他要討回這個面子,王學海點了點頭道:「都是男人,大家各自承擔各自的責任,飯菜的事兒我來處理,打人的事兒你去承擔……」話音未落,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王學海接通電話:「自達,什麼事兒?」對方是他的老同學徐自達,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不過徐自達走的是仕途,目前在國土資源部任職,已經是副廳級幹部。而他走的是商路,兩人的友情頗為深厚,聽完電話,王學海的臉上顯出幾分無奈,他點了點頭道:「明白了!」

  顧佳彤從他的對話中已經聽出自己的援軍到了,徐自達的父親是她爸爸的老上級,兩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平日裡顧佳彤和徐自達也以兄妹相稱,她遇到了麻煩,徐自達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王學海看了看顧佳彤道:「顧小姐!你是顧書記的女兒?」

  顧佳彤微笑不語,現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看王學海如何變臉如何表演。

  王學海笑道:「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認一家人!顧書記上次來北京的時候,我還陪他吃過飯呢,平海駐京辦的郭主任跟我也是好朋友,自達是我的老同學,你剛才說清楚這件事,就不會產生誤會,你看這事兒鬧得!」

  田國強看到姐夫的態度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他剛挨了一頓打,這口氣是無論如何都嚥不下去,他叫囂著:「什麼一家人,他打我,我要告他!」

  王學海臉色一沉:「國強,你別過份!」

  「我過份?人家在這裡鬧事,咱們不能慫了!」

  「小弟!你幹什麼?」一個帶著怒氣的女聲響起,這聲音對別人還不算什麼,可在張揚聽起來卻是極其熟悉,他舉目望去,從門外走入的竟然是田玲,上次在前往京城的火車上不期而遇的那位,當時張揚還幫助她出手懲戒了兩個試圖揩油的輕薄子弟。

  田玲也認出了張揚,看到自己弟弟血頭血臉的樣子,也的確有些心疼,走入酒店後,她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事情的確錯在弟弟,她向張揚笑了笑:「張揚啊,你真厲害,來到北京城就先把我弟弟給打了!」

  張揚也沒想到這事兒這麼寸,來北京打得第一個居然是熟人的弟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誤傷,誤傷……那啥……醫藥費啥的,我包了……」其實他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田國強只是一些皮肉傷,並不嚴重。眼前的形勢已經明朗,這件事最終會朝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向發展,自己也不能一味強橫到底,應該適當的表現出一些誠意,讓大家都有台階可下。

  王學海並不知道妻子認識張揚,低聲詢問之後,才知道有這麼一段故事,張揚怎麼都算是有恩於他家,關係層層相扣,這事兒更加無法追究下去了。田國強清楚了其中詳情之後,也只能灰溜溜自認倒霉。

  王學海讓服務生專門開了一間包房,請他們過去飲茶,有道是不打不相識,這幫人全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事情既然已經說開,就要盡快把那丁點兒芥蒂化解,王學海是個典型的儒商,確切的說應該是官商,特殊的出身讓他對官場和商場之上都有著極深的瞭解,深諳多一個朋友遠比多一個仇人要好得多的道理。他並不重視張揚,一個貧困縣城的駐京辦主任還不能引起他的重視,他看重的是顧佳彤的身份,新近他在平海有一筆投資,提前和顧佳彤處好關係是很必要的。

  有了徐自達的電話,再加上田玲的出現,所有的矛盾自然迎刃而解,田國強很鬱悶的自行包紮去了。

  顧佳彤對王學海的印象談不上好,當然也談不上壞,經商者之間相處,對他人的精明會有一種本能的戒備,顧佳彤不想和王學海扯上太多的關係,聊了幾句就準備告辭。

  王學海表面給人的感覺很平和,可骨子裡卻是個很驕傲的人物,他很少和張揚說話,因為張揚顯然並不是他想要攀交的對象,偶有交談也只是象徵性的表示一下感謝。

  田玲比他要顯得真誠許多,她就今天發生的事情向張揚和顧佳彤表示歉意,言語中流露出對王學海的抱怨,其實她一直都沒有干涉過丈夫生意上的事情,只是她知道王學海的生意做得很大,這間新景園也不是他的主營方向,事實上也不怎麼掙錢。她瞭解丈夫的性格,沒有高額利潤的事情,他很少去幹,不知道這次為什麼會接下這間酒店,而且自從新景園重新裝修開業之後,麻煩似乎一直沒有中斷過。田玲道:「搞餐飲這麼麻煩,還不如放手算了!」

  王學海笑了笑,他明白妻子為何會抱怨,他拿下新景園的初衷並非是為了依靠經營酒店賺錢,主要是因為他得到了市政規劃的內幕消息,拿下這間酒店不但是為了將來獲得高額的補償款,還為了拓展關係網的需要,中國人的人情禮節大多數都要在餐桌上進行,所以王學海根本就沒有把酒店的效益放在心上。

  作為一個商者,顧佳彤敏銳地發現了新景園存在的問題,她輕聲道:「新景園過去我曾經來過,經過裝修後,條件和設施都比過去要強許多,可是看起來你們的經營狀況並不好。」

  王學海道:「顧小姐是說我管理上存在問題!」

  顧佳彤內心微微怔了怔,她對王學海這個人打了一個折扣,這廝是在通過自己的嘴巴想要表達對田國強的不滿,當著田玲的面,他能夠表現出這樣的機心,更看出這個人實在太精明。

  張揚不如顧佳彤看的全面,不過他也不喜歡王學海這個人,隨著在官場中修煉的時日越來越久,張大官人在識人這方面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王學海雖然表面上對他禮貌,可骨子裡是看不起他的,對於看不起自己的人,張揚都會產生很嚴重的牴觸感。他淡淡然笑道:「王先生自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外人當然不好參與,那啥……我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要先走了!」

  顧佳彤也趁機起身提出告辭。

  王學海兩口子很熱情的把他們送出門外,王學海還提出要設宴款待顧佳彤,卻被顧佳彤以馬上要離開北京為由婉言拒絕了。

  坐上出租車,顧佳彤透過車窗望著遠處站在新景園大門口的王學海夫婦,禁不住歎了一口氣道:「王學海這個人心眼太多了,對她老婆也動心眼兒,這種男人我不喜歡。」

  張揚笑瞇瞇展開臂膀,攬住顧佳彤的香肩,在這樣的環境下,顧佳彤也樂得放鬆自己,軟綿綿靠在張揚的懷中:「你不可以對我耍弄心眼兒,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張揚牽著她的手兒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低聲道:「舞槍弄棒的我會,耍心眼兒我可是一竅不通。」

  「去死!」顧佳彤嬌媚的罵道,俏臉兒卻已經如同天邊錦霞般紅了起來。

  顧佳彤這次在北京的生意洽談進行的十分順利,在經歷了今天新景園的事件後,她忽然萌生了在北京開一餐館的念頭,她做事頗有些顧允知書記雷厲風行的勁頭,地址就選在了春陽駐京辦,初步的想法就是把駐京辦一分為二,大部分用來對外開方,留一小部分作為駐京辦的辦公地點,事實上這麼大的地方閒置著的確有鋪張浪費之嫌,顧佳彤會負責飯店的裝修、策劃和經營,評估之後,按照股份劃分將來的利益。

  張揚雖然欠缺商業頭腦,可是也知道這筆投資會帶給駐京辦的好處,現在到處都在說搞活三產,春陽駐京辦除了上級撥款以外,就沒有其他的盈利途徑,沒有盈利途徑,也就沒有寬裕的活動經費,在京城這種地方,沒有錢也意味著寸步難行。

  張揚和顧佳彤的投資意向剛一提出就遭到了於小冬的反對,於小冬是為了張揚考慮,當初謝雲亭下台就是因為經濟上出了問題,現在他被抓進去不久,張揚又在搞合作經營的事情,雖然出發點是為了發展招商辦,可這種時候做這種事,實在是過於敏感。

  張揚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很堅定,不但要搞,而且要做得風風火火有聲有色,顧佳彤何許人也?人家是省委書記顧允知的千金,跟她合作經營等於在政治上購買了全險,別說是他的主管單位春陽縣,就算是江城市政府也不敢對這件事說三道四。

  *********

  在官場上做任何事都要遵循既定的程序和規則,張揚首先給秦清打了一個電話,將要和顧佳彤合作經營飯店的事情告訴了她。

  秦清並不知道張揚和顧佳彤之間還有這層關係,剛剛聽到這件事的反應還是有些錯愕的,可馬上她就明白了過來,這廝是要告訴她一個結果,而不是為了徵求她的意見,有顧佳彤在身後撐腰,自然不會擔心他人說三道四,他從來都是一個不安分的傢伙,無論到哪裡都會搞出事情來。秦清把他發配到北京城的初衷就是讓他遠離春陽的政治鬥爭,原指望他能安穩一段時間,可沒想到這廝剛到北京就要搞風搞雨。秦清忍不住要敲打他一下:「你剛到駐京辦,對駐京辦的業務還不熟悉,還是先搞清楚周圍的局面,謝雲亭就是因為經濟問題而被捕的,現在市裡提出要整頓各縣級駐京辦,甚至準備要收回部分權力,你在這種時候要大力發展三產,是不是有些不明智啊?」或許是覺著自己的語氣太重了,秦清歎了口氣道:「你在駐京辦不會太久時間,駐京辦的主要任務就是迎來送往,你做好自己的職責就行。」

  張揚對秦清給自己的定位極為反感,合著自己就是一萬金油,哪兒需要就往哪兒抹,自從秦清去春陽擔任縣長之後,自己就在招商辦、婦幼保健院、駐京辦走馬燈似的輪番上陣,到哪兒都是一臨時,地方換了不少,級別卻沒有任何的提升,至於權力方面,更沒有享受到任何掌握權力的快感,雖然他也清楚這件事並不是秦清故意所為,甚至可以說,秦清一直都在盡最大的力量保護著自己,可是張揚並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被女人庇護,他討厭女人比自己強勢,他希望再強勢的女人都要在自己的面前小鳥依人,百依百順,顯然秦清並不屬於他希望的這種,張揚低聲道:「組織上既然決定派我來負責駐京辦的工作,我就會盡量把駐京辦搞好,至少要把春陽駐京辦發展成為江城六縣中實力最強的一個,站著茅坑不拉屎,我沒那習慣。」

  秦清已經習慣了這廝粗俗的說話方式,沉吟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這次你之所以從春陽出去,就是因為有人在你的經濟上做文章,有了前車之鑒,我本以為你會變得更加小心,想不到你還是依然故我,還是過去那個脾氣。」

  「謝雲亭把駐京辦掏得很空,縣裡給我們每年的撥款又少得可憐,這麼點兒資金想讓我們疏通方方面面的關係,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你看看我們駐京辦,是平海這麼多縣市級駐京辦中最窮的一個,我們連一輛麵包車都沒有,我不想辦法搞點創收,難道就等著在北京城喝西北風嗎?」

  秦清不禁笑了一聲,她瞭解張揚的性情,他決定要搞得事情,就算自己反對,他一樣不會中途放棄,這次有省委書記的女兒給他撐腰,應該不會面臨太多方方面面的壓力,想到這裡,秦清也就放棄了反對,隨著對張揚的認識加深,她發現張揚並非是一個凡事衝動不計後果的人物,他擁有自己獨特的智慧,看問題的角度和別人不同,也可以稱之為另闢蹊徑。幾次麻煩的最終處理結果也表明,張揚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後手,秦清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關心似乎太多了一些,似乎超出了上級對下屬的關心範疇,她默默調整了一下心態,這才告訴張揚,自己下週一前往北京參加中央黨校的一個縣長學習班。

  這對張揚而言是一個好消息,看來自己和這位美人兒縣長緣分未盡,就算身在北京,她也會千里來相會,不過人家是他的領導,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也。

  這邊剛剛掛上了秦清的電話,信訪局的歷健全就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這兩天北京的天氣突然轉熱,歷健全本身又有些肥胖,這一路小跑已經耗去了他不少的精力,他臉上充滿了為難痛苦的表情:「張主任,出事兒了……」

  張揚客氣的笑了笑:「你先坐下再說,咱們駐京辦能出多大事兒?」

  「春陽來了二十六名老百姓上訪,如今都被弄到了馬家樓,人家通知咱們去領人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之所以信訪局派人常駐駐京辦,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處理這些上訪者的事情,每次遇到上訪者鬧事,信訪局的幹部就會出動奉勸他們返回原籍,現在這件事也成了駐京辦的主要責任之一,張揚雖然不想管這件事,可在職責上,卻無法袖手旁觀。他向於小冬簡單交代了一下,和歷健全一起前往馬家樓領人。

  等來到馬家樓,才搞清楚狀況,那些老百姓是前來反映耕地被紅石顧煤礦無償佔用問題的,之前也有過幾次這樣的上訪經歷,不過春陽縣方面都提前獲知將他們截了回去,這次無論前來的人數,還是鬧出的動靜都是最大的,歷健全在途中已經被信訪局的領導狠狠訓斥了一通,臉色十分難看。

  張揚並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種情況,歷健全還是很有經驗的,他對那些上訪者進行一番威逼利誘的攻堅戰,很快就讓上訪者屈服,把他們帶上了汽車。

  上訪者中有一個名叫郭東祥的,這小子看到張揚後顯得十分的緊張,耷拉著腦袋往人群中縮,試圖躲開張揚的目光,越是這樣反而越是引起了張揚的注意。張揚很快就想起,這傢伙就是那天在張五樓礦難中攻擊秦清和自己的四人之一,想不到這次的上訪和他也有關係。

  張揚冷笑著走了過去,揪著他的衣領把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郭東祥想掙脫,被張揚伸出手去結結實實在後腦勺上打了一巴掌:「給我老實點兒,信不信我揍你!」

  郭東祥在張揚的手底下吃過苦頭,可周圍的那幫上訪者卻不知道張揚的厲害,一個個叫囂道:「你是國家幹部,你要注意工作方式,信不信我們告你!」

  張揚眼睛翻了翻,他懶得和這幫人一般計較,他的大局觀向來不怎麼樣,看問題首先想到的是從自身利益出發,這些人上訪給他帶來了麻煩,觸犯他的利益,所以張揚自然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好氣。

  歷健全處理這種事相當有經驗,通過剛才的威逼利誘好不容易才把這些上訪者的情緒穩定下來,生怕張揚的舉動再激起了他們的反感,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拚命向張揚使眼色。

  張揚並沒有理會他,冷冷看著郭東祥道:「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兒?」

  郭東祥哆哆嗦嗦道:「我們都是紅石谷的老百姓,紅石谷建礦那會兒,礦裡分批給我們青苗補償費,當時說好了一畝地一年兩千塊錢,一年一付,可我們只收到了第一期補償,二期青苗補償已經拖了四個多月,到現在還沒見一個子兒。」

  張揚罵道:「你說說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吃飽撐的?青苗補償沒有到位,你們去找礦裡要,礦裡不給你們就去找縣裡要,麻痺的,你們倒好,直接一車來到北京,屁大點事兒還準備驚動中央領導啊?」

  郭東祥這會兒膽氣似乎壯了一些,他理直氣壯道:「我們去找了,人家礦裡的領導已經說了,一畝地補償十萬塊,這些錢都給了縣裡,讓我們去找縣裡要錢,你說說縣裡每畝地拿了十萬,到了我們身上每畝地才劃到六千,而且這六千也只有兩千到了我們的腰包。」

  歷健全聽到這裡也忍不住了:「胡說什麼,就你們那耕地一畝地補償十萬?你也不動動腦子,整個中國有這麼貴的土地嗎?你當你們種的是**啊!」他敢斷定一定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礦領導信口開河。老百姓信以為真,所以才引發了這場上訪風暴。有一點毋庸置疑,這筆青苗補償款並沒有及時發放到老百姓的手中,否則事態也不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歷健全鄭重承諾,一定會向縣裡反映這件事,力求青苗補償款在最短的時間內下發,其實他對自己的承諾壓根沒有半點把握,想得是盡快吧這幫上訪人員哄回去,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不是他的責任了,話說,他在北京只負責一個月,只要確保這段時間內事情不再鬧大,以後愛誰誰。

  張揚當然能夠明白歷健全急於平息事態化解責任的心理,作為駐京辦主任,以後如果有了同樣的麻煩,他還是無可推脫,想徹底解決這件事,必須把青苗補助款的事情落實,張揚正準備向秦清回報的時候,秦清的電話已經及時打來了,秦清讓張揚去做的就是,盡快平息事態,把這些老百姓送回春陽,她代表縣政府向上訪者承諾,一定據實調查,如果所欠青苗補償款屬實,一定及時下發。

  有了秦清的這句話,張揚處理這件事就容易了許多。

  ***********

  在送走了這群上訪者之後,張揚本以為事情會就此結束,可週一秦清過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並沒有就此而終結。

  和秦清同機抵達北京的還有江城市市委書記洪偉基,洪偉基是前來參加會議的,他和秦清算得上是不期而遇,負責迎接洪偉基的是江城駐京辦主任劉志宇,江城駐京辦方面一共出動了五個人,三台車,一輛寶馬五系,一輛奔馳三二零,還有一輛奔馳六零零,迎接市委書記的規格自然要做到前呼後擁,而且江城駐京辦主任劉志宇和機場的關係很好,他們的三輛車竟然可以直接開入機場。

  洪偉基走出飛機的剎那,江城駐京辦美麗妖嬈的副主任林婉就捧著鮮花迎了上去,洪偉基看到這樣的排場,這樣的招搖,也不禁皺了皺眉頭,可是眼睛裡一絲藏不住的得意還是流露了出來,每個人都喜歡這種被人尊敬的感覺,他看了看走在身後的秦清,指了指下面的車:「小秦啊,一起上車吧!」

  秦清矜持地笑了笑:「算了,洪書記,我們春陽駐京辦的那些同志都在外面等著呢,我還是坐擺渡車過去,總不能讓他們大老遠來就撲個空。」

  洪偉基點了點頭,腦子裡搜索著一個名字,他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春陽駐京辦的主任好像是叫張揚吧?」

  秦清微感錯愕,她沒想到市委書記會對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印象如此深刻,這件事對張揚而言不知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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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9 20:18:35
第八十四章 大院子女(上)

  秦清取了自己的行李,走出閘口看到前來迎接她的張揚,這廝居然也拿著一束鮮花,按理說接人拿著鮮花並不唐突,可張揚不一樣,他用來迎接秦清的花束是紅玫瑰,滿臉沒心沒肺的笑,盯著秦清皎潔的俏臉,大步迎了上去,雙手把玫瑰花奉上:「我代表春陽駐京辦全體工作人員歡迎秦縣長到北京來!」

  周圍有不少目光都向這對男女看來,很少有人不懂得一個男人送女人紅玫瑰的意義,秦清當然懂得,她也不相信張揚不懂,所以得出一個結論,這廝著實可惡,他給自己送花是假公濟私,他接著送花的機會在向自己暗示著什麼。給領導接機送花很正常,可給女領導送玫瑰花就有些曖昧了。

  秦清短暫的猶豫後還是很大度的伸手接過了那束玫瑰花,聞了聞道:「很香,很漂亮!」

  張揚慇勤的接過她的行李,陪著秦清走出機場,今天秦清沒有穿高跟鞋,比張揚矮了一些,張揚昂首挺胸的找到了不少的優勢,春陽駐京辦沒有車,張揚攔了輛出租,把行李放在後備箱裡,然後鑽入後座坐在秦清的身邊。看了看秦清的俏臉,拿捏出一幅關懷備至的表情,低聲道:「你瘦了,工作不要太投入!」

  秦清心頭一暖,雖然明明以為這廝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可還是不由自主被他感動了一下,淡淡的花香把車內的空氣變得溫馨而浪漫,秦清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遠離春陽政壇之後,她終日緊繃的神經可以稍稍放鬆下來。江城招商辦負責迎接洪偉基的三輛高級轎車魚貫駛過,張揚對這幾輛車並不陌生,他的目光追逐著漸行漸遠的車影,低聲道:「今兒來了什麼大人物?江城駐京辦的豪車全部出動了?」

  秦清淡然笑道:「洪書記來了,想不到你來北京沒多久,看問題比過去透徹了許多。」

  張揚笑道:「江城駐京辦主任劉志宇,是咱們平海省所有駐京辦能力最強的一個,聽說這傢伙手眼通天,跑部錢進,和中央各部委的領導都十分的熟悉,別的我沒看到,不過他能夠直接把汽車開到飛機場就證明他很有本事,和機場的關係很有一套。」

  「你很羨慕他?」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初到駐京辦,剛來的時候,人家就提醒我,我的任務就是迎來送往,說穿了就是把你們這些領導入京的時候伺候舒服了,順便再起到一些穿針引線的作用,至於穿針引線,輪到我們關心的很少,畢竟級別擺在那兒啊,你想這大幹部遍地的北京城,我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又能興起什麼風浪。」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廝情緒表現的如此悲觀,.還是打認識他以來頭一次,一見面就跟自己強調副科級,該不是嫌自己的官職太低,**病又犯了,想讓自己在政治上幫助他提升一下吧,秦清道:「你現在是駐京辦的一把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在天子腳下當一個逍遙王爺,只怕心裡都美得不行了。」

  張揚故意苦著臉道:「流放,我是被流放,當初我以為進京是一件好事,可來了之後我才發現,流放一名幹部,並不是要把他塞到窮鄉僻壤,而是把他扔在京城,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出了駐京辦那小小的院子,我走路都得小心,搞不好踩死一隻螞蟻都是哪位部長家的寵物。」

  秦清微笑不語,她知道張揚嘴上抱怨著,心裡未必這麼想,短短的時間內,這廝的秉性很難改變,如果真的能有所收斂,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秦清道:「看來你心中的怨氣不小啊,對了,前兩天你跟我說要搞三產的事情怎麼樣了?」

  張揚道:「顧佳彤打算開一家正宗的淮揚菜館,這次回東江就會準備這件事,反正我們駐京辦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拿出來跟她合作一下,裝修管理全都是人家負責,我們駐京辦只等著收錢……」

  秦清打斷他的話道:「駐京辦不是你的私有財產,現有的一切資產都是屬於縣裡的屬於國家的。」

  張揚瞇起雙目道:「我也沒想著把國有資產往自個兜裡裝,我現在想的是擴大再發展,咱們既然有現成的條件,為什麼不合理的利用一下?」

  秦清理了理頭髮:「發生了這麼多事,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你應該有所理解了,我當初反對你做這件事,是因為謝雲亭那件事留下的影響仍然未能完全肅清,不過你著眼於發展的思路也不能說是錯誤。你自己把握好,務必要在賬目上弄得清清楚楚,不要損害國家的利益。」她說出這句話等於同意了張揚和顧佳彤合作開飯店的事情,張揚頓時笑逐顏開:「謝謝領導支持!」

  出租車已經駛入了春陽駐京辦的院子,秦清雖然當縣長的時間不長,可是也已經先後兩次入住過這裡,走下汽車,歷健全和於小冬兩人都已經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於小冬搶著去把車資付了,她還兼任著春陽駐京辦的會計,錢財賬目上的事情,張揚都交給她去處理。歷健全只是一個臨時救火隊員,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應付那些上訪者,雖然身在駐京辦,可駐京辦又沒有人把他當成其中的真正一員。

  秦清笑了笑,在於小冬的陪同下先返回為她安排的房間,春陽駐京辦雖然裝修得不錯,可是除了秦清以外,其他的縣級領導過來很少選擇在這裡入住,主要原因是,駐京辦中都是自己人,彼此的底細都很清楚,這是一種方便也是一種不便,秦清來北京之前也曾經考慮過去外面的酒店入住,畢竟她和張揚之間的緋聞在春陽傳得滿城風雨,自己要在中央黨校學習一段時間,免不了要和張揚接觸,可後來又想,就算自己不去駐京辦,不和張揚見面,也管不住外人的嘴巴,別人想說什麼只能讓他們去說,做好自己的本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她手中的那束紅玫瑰實在扎眼,於小冬看得美眸生光,人家小張主任這才是敢作敢當,公然向美人兒縣長示愛,秦清既然接受的如此坦然,看來關於他們之間的傳聞的確有些可信度。

  秦清洗過澡換好衣服後,跟隨於小冬來到餐廳,張揚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午宴,他對秦清的性情十分瞭解,知道她不喜歡鋪張浪費,飲食以清淡為主,除了讓老蔣專門去全聚德打包回來的烤鴨以外,只弄了四涼,兩燒,兩炒,不過這已經比四菜一湯的官方標準超出了許多。

  秦清也不是個抓住機會就上綱上線的人,雖然她給多少人的印象嚴謹有餘,可實際上她還是寬容的,她微笑著向駐京辦的所有成員表示了謝意,張揚原本準備了一瓶茅台,可是秦清表示下午還有要緊事去做,不能飲酒,再說今天不是法定休息日,按照制度也不能喝酒,當著其他人的面,張揚也表現出少有的配合。

  *******

  午飯後張揚打電話叫了出租車,親自把秦清送往位於海澱區大有莊100號的中央黨校報到,他原本想等秦清辦完事情回來的,秦清讓他不必等著,報到後自己打車回去。

  張揚下午也有事情要做,他離開春陽之前陳崇山曾經委託他去做兩件事,一件是給陳雪送東西,他已經做好了,還有一件事是給人送字,這事兒幾乎都讓張揚給忘了,剛才在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那幅字,這才想起答應過陳崇山的事情,送完秦清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就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地址是位於香山附近的某軍區大院,門前盤查很嚴,張揚費了好半天口舌才讓警衛員相信自己不是壞分子,他是一個**員,是個根正苗紅的國家幹部,張揚找的人叫杜山魁,從警衛員聽到名字後表現出的尊敬神情,張揚知道人家肯定級別不低。不過他對北京高官多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那警衛詳細詢問了他要送什麼東西,什麼人讓他送來的,然後還檢查了一下他所帶的物品,這才打了一個電話,張揚被連番的盤查搞得有點不耐煩,他把那幅字遞給警衛道:「你也別那麼麻煩了,全當我就是一郵遞員,現在我把東西撂你這兒了,讓杜山魁啥時候有空啥時候自己來取。」

  那名警衛打完電話,抬起頭道:「首長請你過去!」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杜山魁的架子真大啊,想想人家楚嫣然的外公楚鎮南也是北原軍區的司令員,怎麼沒有那麼大的架子?他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想想陳崇山的囑托,再加上他對陳崇山為什麼會認識這樣的高官充滿了好奇,所以還是決定留下來。

  杜山魁的家住在15號小樓,青磚紅瓦,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爬牆虎,看來這小樓已經有了不少的歲月,門前已經有一個警衛員在等待,他向張揚敬了一個軍禮道:「你是張揚?」

  張揚點了點頭,心裡又開始有些不爽,麻痺的,該不是又要開始一輪新的盤查吧?幸好警衛員沒有盤查下去,而是微笑著把他請進了院子。

  前院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正中有一個魚池,一位滿頭銀髮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正站在魚池邊餵著錦鯉,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張揚的臉上,也許是軍人特有的洞察力,張揚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楚鎮南也有這種威嚴的氣質,不過和杜山魁相比,楚鎮南顯得更加的豪放,而杜山魁要收斂許多,他腰板挺直,身材雖然不高,可是舉手抬足間仍然充滿著一股攝人的氣度:「張揚?」

  張揚點了點頭:「首長好!我是春陽駐京辦的張揚,這次是受了陳崇山老先生的委託給您送點東西。」

  杜山魁點了點頭,威嚴的面孔上難得的流露出一絲笑意:「陳崇山!我給這老猴子寫了無數封信,他總算捨得給我一個回音了。」接過張揚手中的卷軸:「進來坐!」

  張揚跟著杜山魁進入小樓,警衛員給張揚泡茶的***夫,杜山魁已經展開那幅卷軸,張揚雖然把這幅卷軸一直帶在身邊,可是卻不知道裡面的內容,好奇的瞥了瞥,卻見上面寫著一行大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一段時間不見,陳崇山的筆力更見老辣,尤其是那份超然物外的風骨是張揚所學不來的。

  杜山魁感歎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崇山啊崇山,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你傷心如斯,看倦這滾滾紅塵?」

  從杜山魁的話中,張揚已經推測到兩人十有**是老戰友,他抿了口清茶道:「老首長,您和陳大爺認識好多年了?」

  杜山魁的目光停留在那行大字上,若有所思道:「從解放戰爭到現在四十多年了,崇山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是他從朝鮮戰場上把我背了下來,如果沒有他,我的這條命早已讓美帝國主義的炮火奪走了。」

  張揚並不知道這段往事,杜山魁和陳崇山完全走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一個人選擇繼續在軍界打拼,而另外一個則選擇瞭解甲歸田,寄情於山水之間,張揚也默默想著,不知道陳崇山是不是因為中年喪子,而看破紅塵,最終走上歸隱的道路?仕途在張揚的眼中擁有著巨大的誘惑力,越是深入其中,他越感覺到割捨不下,對於能夠放棄仕途的人,張揚都是十分敬佩的,能夠抵抗住這種誘惑,應該需要很大的勇氣。

  杜山魁和張揚說話的時候,從門外走入一位面目慈和的老太太,她身穿軍裝,齊耳短髮,舉手抬足間也透著一股利索勁兒,看到張揚,不禁微笑道:「老杜啊,家裡來客人了!」她是杜山魁的老伴馮玉梅,退休前在空政歌舞團擔任團長,從老太太端莊的外表來看,年輕時候也一定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杜山魁樂呵呵把張揚介紹給老伴認識,張揚看到時間已經不早了,正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他的傳呼響了,看了看是楚嫣然讓他回電話,拿起手機,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

  馮玉梅體察細微,指了指客廳的電話道:「小張啊,用我們的電話回吧,別耽誤了你的正事兒!」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才拿起了電話,給楚嫣然撥了回去。

  楚嫣然的聲音顯得有些生氣:「張揚,你為什麼老不接我電話?」

  「大小姐,我手機沒電了,這不找到電話就給你回過去了嗎?」

  「我是想通知你,醫療美容中心十月十八號正式開業,那天你回來參加剪綵儀式吧!」

  張揚怔了怔,想不到醫療美容中心到底還是開了起來,他現在已經離開了婦幼保健院,和那件事的關係似乎不大,他咳嗽了一聲道:「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我剛到北京,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你知道……」

  「誰也沒求你回來,我告訴你,這事兒是你挑起來的,你不回來我就撤資!」楚嫣然的語氣怪怪的,前後顯得不那麼一致。

  張揚暗笑,不難聽出楚嫣然就是想自己回去,他壓低聲音道:「那啥……是不是想我了?」

  「少臭美了,誰想你啊……」楚嫣然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張揚看了看杜山魁兩口子,人家大概是害怕耽誤他說話,兩人都到小院裡去了,張揚道:「丫頭,我在人家家呢,這會兒說話不方便,等我回去馬上給你電話。」

  楚嫣然有些不樂意的嗯了一聲,可很快就驚訝的說:「你在誰家啊?杜爺爺家?」

  張揚愣了,馬上又反應了過來,杜山魁是個老將軍,楚嫣然的爺爺是北原軍區的司令,保不齊這兩人過去就認識,不然楚嫣然何以會對這個電話號碼如此熟悉?他看了看外面:「你認識杜山魁?」

  楚嫣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真是巧啊,你把電話給杜爺爺,我跟他說話!」

  張揚這下是信了,這世界原來真的很小,出門進門都能遇到熟人,杜山魁不但但認識陳崇山,還認識楚鎮南,搞不好人家三個都相互認識,不但現在講究啥關係網,那過去老一輩也講究這玩意兒,於是張揚很禮貌的把杜山魁請進來,把電話聽筒交到他的手中。

  杜山魁也沒有想到會是楚嫣然的電話,當他搞清楚對方究竟是誰的時候,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嫣然啊,你這丫頭,好久沒來北京了,那老東西身體怎麼樣?是不是還像過去那麼犟?哈哈……就他那熊樣還寫大字?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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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大院子女(下)

  楚嫣然不樂意了:「杜爺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可別小看我外公!」

  「他看書寫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我是他老師……」杜山魁說話的時候,那邊楚嫣然已經把她外公楚鎮南叫了過來。

  楚鎮南剛巧聽到這段話,拿起電話就罵了起來:「放屁吧你,除了追文工團女戰士比我強點兒,你還有什麼本事,媽的,不是老子這個大老粗給你衝鋒陷陣,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杜山魁也笑著罵了起來:「我是地產的,喜歡土家雀,不像有些人裝傻充愣的盡找金絲雀,那啥……那位美國女記者還在等你吧。」

  「放屁吧,你就!」

  張揚在一旁聽得差點沒笑出聲來,我靠,將軍也是人啊,將軍的對話也這麼操蛋,也這麼直接,杜山魁和楚鎮南對罵了幾句,彼此開始噓寒問暖,聊了十分鐘左右才意猶未盡的掛上電話,看張揚的目光又有了不同,剛才只是禮貌,現在就是出於一種對子侄般的慈祥和溫情,他笑道:「張揚,你是嫣然的男朋友啊!」

  張揚愣了愣,顯然是楚鎮南那位口無遮攔的老爺子說了些什麼,不過他和楚嫣然之間現在雖然談不上什麼熱戀情侶,可也絕不是普通朋友,兩人之間的感覺和相互關懷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而楚嫣然對他的脈脈柔情,也早已令他感動,張揚含蓄的笑了笑,沒有開口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在杜山魁兩口子看來,就等於承認。因為突然多了這層關係,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杜山魁邀請張揚在家裡吃晚飯,張揚心裡還掛念著秦清的事兒,再加上他不喜歡在人家裡吃飯,這樣的氛圍會讓他感到拘束,正準備告辭的時候,杜山魁的小兒子杜天野到了,杜天野三十六歲,現在已經是中紀委五室的主任,聽到張揚和楚嫣然的關係,也熱情的挽留他吃飯。

  張揚看到人家誠心相邀,實在有些盛情難卻,杜天野性格開朗,交遊廣闊,極其健談,張揚也是一個口若懸河的人物,雖然有所收斂昔日的張狂氣,可機敏和幽默還是無處不在的,原本在他的印象中這些**都是不學無術四體不勤,蒙受祖輩餘蔭的廢物角色,可隨著跟這些**接觸的增多,發現其中多數都是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物,想想這也十分正常,他們的父母輩都極其優秀,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他們的基因應該不會太差,再加上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眼界自然也就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所站的位置自然比普通人要深遠。

  杜山魁父子全都是海量,他們祖籍山東,秉承著祖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彪悍氣,張揚在喝酒上更是一個從不含糊的人物,兩碗下肚,已經讓杜山魁父子產生了深切的好感。

  馮玉梅不飲酒,做好菜後,握著一杯清茶笑瞇瞇看著他們三個,老太太體現出的嫻靜慈祥和杜山魁的豪放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在軍人家庭中,這樣的搭配並不少見。馮玉梅道:「嫣然小時候曾經跟他爺爺來北京,在我們家裡一住就是半年,我拿她當親孫女兒看待!」

  杜天野笑道:「媽,你說的是嫣然啊,那小丫頭,小時候總紮著兩條小辮,我還帶著她去琉璃廠玩兒,她整天鬧著讓我給她買糖葫蘆吃,說起來已經有六七年沒看到她了。」

  杜山魁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整天不著家,到處東跑西顛的,老子都見不到你,更別說人家了。」

  杜天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爸,我這不是工作忙嗎?整天到處跑,現在不比過去的時代,當官的多了,犯事兒的也多了,我們做紀委工作的,整天就要為了肅清幹部隊伍中的這幫蛀蟲奔忙。」

  杜山魁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頓在桌上道:「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黨的幹部隊伍,大多數同志都是好的。」

  杜天野聽到這句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知子莫若父,杜山魁馬上就覺察到兒子對自己的話持有不同意見,瞪大了眼睛道:「怎麼?不服氣啊?」

  「我哪敢不服氣啊,我不服誰也不敢不服您老啊,誰讓你是我爹啊!」杜天野話裡透出的意思還是不服氣。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山魁罵了一句,轉向張揚道:「小張,你說我說得對不對,貪污**,以權謀私畢竟是個別現象,咱們多數的幹部都是好的。」

  張揚附和的點了點頭:「多數不貪污的幹部都是好的!」他這句話回答的狡猾無比,杜天野第一個悟了過來,呵呵笑道:「張揚是個小滑頭,難怪年輕輕的就混入了駐京辦。」

  杜山魁夾了塊牛肉放在嘴裡,瞇起眼睛,細細品味了一會兒道:「我雖然對部隊外面的事情不怎麼熟悉,可也聽說駐京辦的名聲不太好,說北京的地價都讓各地的駐京辦給炒了起來,每到逢年過節,到處忙著送禮的也是駐京辦,可以說京城官場上的送禮風氣都是駐京辦給帶起來的。」

  馮玉梅知道老伴口無遮攔,害怕他弄得客人尷尬,笑著打斷道:「哪有那麼誇張!」

  張揚笑了笑,杜天野道:「其實駐京辦的出現咱們中國早有歷史,過去那當兒叫會館,現在叫駐京辦,現在都在妖魔化駐京辦,可駐京辦畢竟是有作用的,京城大,有關部位的門檻兒高,中央想要和地方聯繫好溝通好,駐京辦這個橋樑又不可或缺,看到弊端也要看到它的優點,有句話叫啥……存在就是合理,既然駐京辦能夠存在,就證明它有存在的價值。」

  杜山魁道:「如果只是為了搞關係,走門路,我看這駐京辦關了也未嘗不可。」他笑著轉向張揚道:「我是就事論事,可沒有針對你。」

  張揚笑道:「我所在的駐京辦級別低得很,我倒是想送禮,可惜找不到門路,說穿了我們那地方就是春陽縣政府招待所駐北京辦事處。」

  杜天野笑了起來:「不過駐京辦這個差事容易出事兒,你想想,整天面對的是金銀財寶,過的日子那叫燈紅酒綠,稍有不慎,就掉入水裡,永不翻身,如果你能夠過了這一關,對你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裨益。」正說話的時候,他手機響了,接通之後,原來是他在黨校的同學洪偉基打來的,洪偉基是邀請他明天中午去崑崙飯店吃飯的,杜天野很爽快的答應了,掛上電話,才向張揚道:「洪偉基的電話,他和我是黨校同學。」

  張揚心中暗自感歎,洪偉基是江城市委書記,在他們那一畝三分地代表最強勢的存在,現在來到北京,一樣要請人吃飯。杜天野能夠讓洪偉基如此看重,可能不僅僅是老同學的原因,看來他的職位相當的重要。

  杜山魁又歎了口氣:「現在黨校也成了你們聯繫社會關係的地方了。」

  「軍隊還是你們革命情意的熔爐呢,其實黨校學習就是那麼回事兒,有個說法,領個盆兒,學點詞兒,認倆人兒,養養神兒,大家都是抱著某種政治上目的去的,誰會踏踏實實的學習呢?黨給你聯繫革命情意的機會,您老不是也常教導我們要聽黨的話。」

  杜山魁說不過兒子,端起酒杯喝了:「媽的,你們這代人跟我們真的不一樣了。」

  杜天野道:「您這是看不起我們,其實我們的革命覺悟未必比你們這些老人低,我們無非是多懂得點變通,適應時代發展的潮流,可是原則的事情一樣會堅持到底。」

  張揚對杜天野的這句話頗為認同,他向來也抱有一個觀點,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無所謂其間所採用的手段。所以他往往對官員的某些違規現象更抱有一種寬容的態度,話說他自己也是一個小毛病很多的幹部,不過瑕不掩瑜,能夠做到這四個字就應該算好幹部。

  馮玉梅充滿疼愛的望著兒子,這爺倆兒的性子表面上看有些差別,可實際上都是很講究原則的人,正如杜天野剛才所說,他們這代人比老一輩更懂得變通。馮玉梅輕聲道:「你這孩子也不能終日把心都放在工作上,個人的婚姻大事也應該考慮一下了。」

  張揚並沒有想到杜天野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隨即又想到,像杜天野這種家世顯赫,自身條件優秀的年輕幹部,身邊根本就不缺少女人的追逐,他之所以沒有結婚,可能是他喜歡這種獨來獨往的生活方式。

  杜天野笑了笑,沒有說話,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杜山魁果然沒有把張揚當成外人,連家裡的事情也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前兩天我和你文叔叔見過面,他的意思是讓你不要等了,文玲已經睡了十年,你等了她整整十年,對於感情也算有了一個交代,難道,你打算就這樣等候她一輩子?」文玲是杜天野的女友,十年前正在準備和杜天野的婚禮時,失足從屋頂摔落,從此成為植物人,一直沉睡至今。

  杜天野慢慢放下酒杯,他的目光變得深情而傷感:「爸!媽!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文玲對我更加重要,這十年的時間並沒有讓我對她的感情有一分一毫的減退,反而讓我對她更加的依戀,她沒有睡去,只是將生命和我融為一體,放棄她等於放棄我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我做不到……」他站起身:「我該走了!」

  杜山魁和馮玉梅充滿憐惜的看著兒子,他們都沒有阻止,其實在奉勸兒子之前,他們就知道不可能改變他的選擇,然而他們卻忍不住要說,不想看著兒子在孤獨和等待中度過一生。

  張揚也起身告辭,杜山魁把家裡的電話號碼留給張揚,讓他在京期間常過來做客。

  *********

  杜天野要前往市區,剛巧把張揚給捎上,他的座駕是一輛軍牌北京吉普,張揚上了他的車,把駐京辦的地址給他說了,杜天野點了點頭,抽出一支香煙點上,看得出他的情緒因為父母剛才的話變得有些低落。

  張揚想要安慰他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他忽然想起了海蘭,低聲道:「其實這世上不幸的未必只有你一個人,我一直深愛著一個女人,可是對她的一切都毫不瞭解,就在她準備向我敞開心扉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她險些死去,甦醒後,她忘掉了關於我的一切記憶……」

  杜天野低聲嗯了一聲,張揚的話題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望著張揚道:「至少她能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嘗試著再度走入她的世界,卻想不到她對我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每次她看到我的眼神……」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驚恐害怕……彷彿……彷彿我就是一個噩夢,她的目光讓我心碎,我不敢驚擾她,所以只能選擇遠遠躲開。」

  張揚的話讓杜天野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低聲道:「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心中卻想也許自己是最為不幸的一個。

  張揚道:「我始終認為,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可是卻不能始終沉浸在這種不幸中,不然我們的生活將會變得黯淡無光,失去存在的意義。」

  杜天野哈哈大笑起來,張揚的傳呼忽然響了,他看了看,上面顯示著秦清的留言,原來她已經忙完了黨校的事情,出校門外等了好久不見有車,所以才想起讓張揚去接她。

  杜天野知道張揚要去接人,很爽快的答應了,驅車來到黨校。

  秦清穿著深藍色T恤,淺色牛仔褲在黨校旁的公話亭前站著,宛如一顆春天的小樹,青春逼人,活力四射。杜天野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低聲道:「你領導?」,年輕的處級幹部他見過不少,可是這麼漂亮的女幹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搖下車窗向秦清揮了揮手,秦清看到他,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慢慢走了過來,她拉開車門在後座坐下,張揚把杜天野介紹給她:「這是中紀委五室的杜主任,這是我的頂頭上司,春陽縣縣長秦清!」

  杜天野很紳士的笑了笑,秦清報以禮貌的一笑,心中卻感到有些驚奇,張揚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居然能夠攀上中紀委的官員,而且看起來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拋開杜天野的級別不論,單單是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是平海省書記,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杜天野道:「秦縣長,說起來我們也算得上是校友。」

  秦清淡然笑道:「我是剛進校門,杜主任是學成畢業。」

  「我是你師兄,哈哈!對了,你們江城的洪偉基書記和我是同期,現在平海的許省長也是我同期,過去我們在黨校那會兒經常一起喝酒。」

  秦清溫婉笑道:「許省長也喝酒嗎?」

  「喝,而且酒量驚人,一斤半茅台沒問題!」

  在秦清的印象中許常德卻是一個很少喝酒的人,最多在接待貴賓的場合他會像征性的飲上幾杯,想不到在杜天野的嘴裡他擁有這樣的酒量,想想也不奇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許常德在江城的時候,他是圈子裡的老大,或許是不屑於和其他人喝酒。而在黨校,他所結識的這個圈子中,就再也沒有過去那種眾星捧月的尊崇感,所以他會以平等的心態對待其他人。喝酒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其中蘊含的學問和玄機其實是最為微妙複雜的。

  車到中途的時候,杜天野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的臉色忽然變了,對著電話大聲道:「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以!」,他的聲音近乎咆哮,把張揚和秦清都嚇了一跳,然後杜天野猛然一個急轉彎,向北京東南的青龍潭醫院駛去。向來沉穩鎮定的他在接到這個電話後完全喪失了理智,他甚至忘了車上還有張揚和秦清的存在。

  吉普車高速行進在滾滾車流之中,杜天野的雙目死死盯住前方的道路,雙手用力握住方向盤,隨著油門的增大,碼表也在不斷攀升著。

  秦清皺了皺眉頭,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以杜天野的級別,原不應該對情緒的掌控如此差勁。張揚隱約猜到,這件事十有**和那個文玲有關,雖然和杜天野一家人接觸的時間很短,可是杜家人給張揚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杜天野本人的癡情也打動了張揚。

  *********

  汽車停在青龍潭醫院後,杜天野甚至來不及向兩人解釋,就大踏步向後面的康復病區衝去。

  秦清本來不想去,可是看到張揚跟了過去,也只能跟過去看看,這是為了張揚的緣故,她瞭解張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而杜天野好像也不是什麼好脾氣,這兩人趕過去,保不準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事實證明,秦清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在通往病區的門前,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擋住了杜天野的去路,杜天野的眼睛都紅了,現在的他就像一個瘋狂的野獸,怒吼道:「滾開!誰攔著我,我滅了誰!」

  那兩名男子並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們顯然都認識杜天野,中等身材的那名中年人低聲道:「杜主任還是回去吧,這是文家自己的事情!」

  「滾開!」杜天野試圖一把將他推開,中年人並沒有明顯的閃避動作,當杜天野的手搭在他肩頭的時候才微微一沉,然後不顯眼的向前頂了一下,一股潛力傳到杜天野的手臂上,杜天野立足不穩,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幸虧張揚及時扶住了他。

  杜天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大叫著:「誰都不許帶走文玲,誰都沒有權力……」他忽然衝向一旁的消防櫃,一拳擊碎了玻璃,從中抓出消防斧,大吼著向前方衝去。

  張揚不得不佩服他的彪悍,可他從剛才那中年人的出手已經看出,杜天野壓根不是人家的對手,那兩名在門口守衛的黑衣人全都是高手。

  杜天野揮出消防斧,那中年人一個很普通的太極拳動作,攬雀尾,就夾住了他的手臂,輕輕一擰,杜天野再也拿捏不住消防斧,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中年人輕輕一推,杜天野的身體騰空向後飛出,顯然這次對方的出手要重了許多。

  杜天野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的那點搏擊***夫畢竟還差得遠。

  張揚揮手搭在杜天野的腰間,貼在他的身體上,一個順時針的按壓,卸去他身上的力量,止住杜天野向後飛出的勢頭,讓他平穩的落在地面上。

  兩名黑衣人都露出驚奇的目光,張揚能夠輕鬆化解杜天野的窘境,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托,卻要把力量和角度都掌握的極其精準,這樣的年齡擁有這樣的身手實在太少見了。

  張揚已經走了過去,那名向杜天野出手的中年人緩緩邁出了一步,雙目變得極其凝重,從張揚突然變得狂熱的目光,他已經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想要挑戰自己。

  張揚走的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經過精確地測量,三步來到對方的面前,微笑道:「請讓一讓!」

  中年人右手一動,想要抓住張揚的手臂,張揚居然沒有躲閃,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臂膀,然後順勢一個牽拉,中年人順著他的力量一個向前的送力,身體前探,肩頭擠壓在張揚的左肩,然後腰胯發力,他已經拿定主意,要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吃點苦頭。

  張揚識破對方的用意,這次卻沒有採用化解對方力量的打算,而是潛運內力,硬碰硬受了對方的一次推擠。

  中年人突然爆發的力量足可以推開一輛汽車,然而他的力量爆發在張揚的身上,卻如同推在了一座大山上,張揚的兩條腿鐵鑄般生根在地上,中年人強大的力量根本沒有撼動他分毫。

  中年人的目光中充滿了驚奇和錯愕,在他力量達到巔峰的時候,忽然感到身邊一空,張揚突然收回了抵抗力,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臂,試圖利用慣性把中年人的身體甩出去。

  中年人應變也是極快,身體微微前依,手臂一個順時針的晃動,硬生生從張揚的手掌中掙脫開來,張揚的後手接踵而至,單掌推在對方的臂膀之上,中年人向後退了兩步這才站穩,心頭一陣氣血翻騰,而張揚已經在他閃身的剎那突破了他的阻攔,向裡面走去。

  那名站在後方的黑衣人年紀也就在二十七八歲,中年人出售的時候,他一直在冷眼旁觀,看到張揚成***逼退了中年人,雙目中迸射出冷酷的光芒,他和中年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攻擊,他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張揚的面門踢來,周圍的空氣都被他閃電般的出腿鼓蕩起來,他所使出的是十二路譚腿,頭路出馬一條鞭,二路十字鬼扯鑽,三路劈砸車輪勢,四路斜踢撐抹攔,五路獅子雙戲水,六路勾劈扭單鞭,七路鳳凰雙展翅,八路轉金凳朝天,九路擒龍奪玉帶,十路喜鵲登梅尖,十一路風擺荷葉腿,十二路鴛鴦巧連環。

  一時間漫天都是他的腳影,從四面八方向張揚進逼而去,譚腿動作精悍,配合協調;招數多變,攻防迅疾;節奏鮮明,爆發力極強,張揚自打重生之後,還是第一次同時遇到這麼多的高手,這名黑衣人的腿***是他所見過最優秀的一個,不知怎麼,張揚忽然想起了安語晨,跟眼前這位相比,安小妖不錯的腿***只能算得上是小兒科。

  張揚此時表現出的身法簡直是如同鬼魅,在對方閃電般的出腿下,他總能在最危急的時候躲過攻擊,明明看到這一腳就要踢中他,可他就能在毫釐之間躲避過去。

  中年人盯著張揚的步法,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十二路譚腿已經使完,竟然連張揚的衣角都沒有沾到,這樣的身法簡直可以用神鬼莫測來形容,而張揚在整個過程中沒有還擊一下,卻成***將黑衣人調開,他後撤一步,微笑著站在大門處:「再打我可要還手了!」氣定神閒,面不改色,足以證明他的武***遠遠超出這名腿***一流的對手。

  秦清和杜天野都站在那裡,他們雖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可是有一點能夠知道,張揚的武***已經震懾了兩名黑衣人。

  中年人向前跨出了一步,他顯然不會讓張揚進去,黑衣年輕人,從另外一個角度向張揚包抄而去,他們要聯手了。

  張揚的臉上也露出凝重之色,這兩名黑衣人都是一等的強手,假如他們聯手攻擊,一剛一柔,一疾一緩,威力勢必成倍增加,張揚絕無在短時間內擊敗他們的把握。然而張大官人是個從不服輸的性子,越是遇到困難,這廝的好勝心就會變得越發強烈,他清朗的雙目中迸射出狂熱的光芒,那是一種對酣暢淋漓大戰的渴望。

  秦清對這廝的性情最熟悉不過,這兩名黑衣人顯然是在承擔著保護某人的責任,張揚如果繼續和他們衝突下去,搞不好會把事情弄得無法收場,她快步走了過去。

  秦清走入了他們對峙的空間之中,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籠罩了她的內心,秦清的美眸平靜無波,宛如一朵純潔無暇的百合花飄入風雨之中。張揚和兩名黑衣人用強大殺氣織成了一面無形的大網,秦清走入網中,她的嫻靜之美宛如涓涓細流般滲入凜冽的殺氣之中,瞬間沖淡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望著張揚,就像看著一個惹事的孩子,輕輕搖了搖頭。

  一個平靜的女聲響起:「讓他們進來!」

  秦清舉目望去,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美婦,她身材不高,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很白,眼角處有一些細微的魚尾紋,可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秦清的美貌顯然也吸引了那位中年美婦的注意,她看了看秦清,報以友善的微笑。

  秦清這才感覺到她的笑容有些熟悉,過去應該在哪裡見過,她苦苦思索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應該是在電視上。張揚也直愣愣的的看著那位中年美婦,在外人看來,他的目光有些不夠禮貌了,中年美婦由始至終目光都沒有向張揚看過一眼,最終定格在杜天野的臉上:「天野,你來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大步向裡面走去:「羅阿姨,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要見文玲!我要見她!」

  秦清的秀眉跳動了一下,她和張揚跟在最後,小聲道:「文玲是誰?」

  張揚聳了聳肩頭:「杜主任的女朋友,好像成了植物人……」

  張揚和秦清並沒有跟著進入康復病房,他們兩人站在玻璃窗外,眺望著裡面的情景,從他們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個長髮散亂的女人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一個高大而寬厚的背影背朝他們坐著,想來那位就是文玲的父親。

  張揚低聲道:「這人是誰啊?」他抬起頭,正看到遠處的那兩名黑衣人仍然在警惕的望著自己,這才意識到,能夠讓這兩名高手貼身保護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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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9 20:19:40
第八十五章 金針刺穴(上)

  秦清輕輕咬了咬下唇:「張揚,別惹事,假如我沒有認錯,文玲的父親應該是文副總理!」

  張揚內心一震,這才想起新聞聯播中經常可以看到那個身影,他探頭又仔細看了看,越看這身影越像,這杜天野也是個混蛋,幹嘛不把事情說清楚,弄得自己稀里糊塗的跟著他蹚渾水,幸虧剛才秦清及時制止了他,否則這件事今天很可能鬧得無法收場。這種級別的高官,在張揚的眼中無疑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他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根本不可能跟人家如此接近。張揚的腦筋加速轉動了起來,假如自己能夠結識文副總理,那麼以後自己的仕途之路豈不是一帆風順,別說小小的春陽官場,就算平海政壇又有誰敢輕易撼動自己?眼前這個最好的機緣就擺在自己的面前,假如他能夠把沉睡的文玲喚醒,那麼他就是文家的大恩人,他就是杜天野的大恩人,我靠,同時多了兩個政治上強有力的靠山,張揚為自己的如意算盤而欣喜若狂,唇角露出悠然神往的笑意。

  此時病房內杜天野正在經歷著一場有生以來最為艱難的選擇,望著文玲蒼白的面孔,他心如刀絞,這十年,文玲都是依靠輸液在維持著生命,她的皮膚看起來有些透明,血管的脈絡清晰可見,文國權伸出大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面孔,低聲道:「天野,這十年,你對小玲一直不離不棄,我看得到,你羅阿姨也看得到,我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我們不想小玲繼續痛苦下去,十年了,我們為了自己的希望而一直讓她遭受煎熬,現在已經證明,這希望根本就不存在,我不可以讓小玲繼續承受下去,我想讓她得到解脫。」

  杜天野用力搖了搖頭:「不!她還活著,她一定可以醒來!」

  文國權猛然回過身,方方正正的面龐之上充滿了悲憫之色,他一把抓住杜天野的肩膀,把他拉到文玲的面前,大聲道:「你看清楚,這是我的女兒,我比你更不願放棄,可是你看看她的樣子,你是一個男人,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讓她得到解脫!」

  杜天野的眼睛紅了,他大吼.著:「不!我不同意,你們可以放棄,我不會放棄,就算有十億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等!」

  文國權點了點頭,忽然揚起手,給了杜天野一個響亮的耳光,他站起身:「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一個真正的男人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對!」

  羅慧寧望著兩個悲傷的男人,她再也承受不住這房間內沉重的氣氛,轉身走出門外,逃也似的來到走廊盡頭的窗前,望著窗外的夜空,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耳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秦清晶瑩如玉的纖手伸了過來,遞給她一張紙巾。羅慧寧接過紙巾,背過身去,擦乾眼淚。

  回過頭,看到秦清的身邊還有一個滿臉笑容的青年男子,這種時候,還有人有心情笑成這個樣子,羅慧寧就算再好的涵養也不禁產生了一陣反感,她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個一臉沒心沒肺笑容的傢伙自然是張揚,他可不願意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過這廝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他還沒有為文玲診脈,做任何事都是有風險的,張揚臉上笑得雖然輕鬆,可內心也在激烈的交戰著,想當初在大隋朝那會兒,自己就是因為給隋煬帝的愛妃治病,最後反而被人家給弄死了。所以張揚和這種大官接觸的時候,心情還是忐忑不安的,過去的慘痛經歷告訴他,拍馬屁也是要技巧的,拍好了以後自己或許可以前程似錦,如果一個不小心,拍錯了地方,恐怕連後悔藥都沒地兒買去。

  張揚道:「羅阿姨您好,我是杜天野的好朋友,這次是專程來探望文玲的。」

  羅慧寧對這個主動套近乎的傢伙沒有太多的好感,低聲道:「謝謝你的好意!」說完她轉身向病房走去,張揚並沒有因為她冷淡的態度而放棄,跟上去道:「羅阿姨,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家世代都是中醫,對一些疑難雜症有些偏方,能不能讓我看看您女兒的病情,也許我有辦法救她!」

  羅慧寧瞪大了眼睛,她並沒有覺得張揚提出的要求太過突兀,或許是因為剛才親眼看到張揚和兩名警衛交手的情景,所以沒有把他當成一個江湖術士。

  張揚看到羅慧寧沒有說話,還以為她不相信自己,低聲道:「讓我試試,就算不成功,您女兒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羅慧寧看了看張揚,一言不發的走入病房內。

  張揚自然不能冒失的跟進去,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秦清輕輕牽了牽他的手臂:「走吧,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並不適合留在這裡。」從張揚剛才的表現,她已經猜到了這廝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她雖然不贊同張揚的這種做法,可是在官場上已經見慣了種種的趨炎附勢,也沒有感到太多的反感,看到羅慧寧對張揚的排斥,秦清意識到張揚想通過醫術和文家套近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及早點醒他不要自找難看。

  ****

  羅慧寧離開的這段時間,病房內始終處於寂靜之中,文國權站在那裡,杜天野握著文玲的手,雙眼通紅,他的內心在激烈的交戰著,終於他下定了決心,嘶啞著聲音道:「文叔叔……我……尊重你們的決定……」他忽然有種近乎虛脫的感覺,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文國權走了過去,寬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杜天野的肩頭:「小玲會明白……」

  「天野,你心中是不是還有希望?」羅慧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杜天野的嘴唇抽動了一下,他不甘心,一直以來都是文玲甦醒這個希望在支持著他,假如這個希望破滅,他無法想像自己是否還有未來,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

  羅慧寧輕聲道:「天野,我準備再給你一次機會!」

  杜天野猛然睜開雙眼,他不知羅慧寧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文國權的目光中也充滿了錯愕,他不知道妻子說出這句話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羅慧寧道:「我相信你找他過來,一定有你的理由,假如讓你就此放棄,你一定會心有不甘,也許這件事將困擾你一生一世,如果小玲知道,她也一定不想你難過,我答應你,讓他見見小玲!」

  杜天野渾渾噩噩的站起身,他真的有些糊塗了,他不知道羅慧寧在說什麼,喃喃道:「羅阿姨……」

  文國權兩道劍眉擰在一起,憑心而論,他已經不忍心看著女兒繼續在人世間掙扎下去了,也許天國才是女兒解脫的唯一辦法,放棄治療是他和妻子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以為害怕杜天野反對,所以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誰想到最後還是被他知道,他更沒有想到最後一刻,妻子居然又改變了初衷,可能妻子不僅僅是在給杜天野一個機會,也在給她自己一個機會。

  ***

  直到張揚走入病房的那一刻,杜天野還沒有反應過來,張揚很禮貌的向文國權打了一個招呼,這廝也乖巧得很,沒叫人家的官銜,直接學著杜天野那樣叫了一聲叔叔:「文叔叔,我是天野的好朋友,這次專門來為文玲治病的!」

  杜天野懵了,他啥時候讓張揚過來給文玲治病啊,這廝真能編,他現在心情雖然紛亂如麻,可頭腦中還是存在理性的,在官場中混久了,第一反應就是感覺到,張揚在利用機會接近文國權,這讓杜天野感到一絲小小的不快,可是他馬上又想到,文玲已經昏睡了十年,他和張揚接觸雖然不久,可是根據他的瞭解,張揚應該不是一個傻子,不是一個為了前程不考慮後果的愣頭青,他敢說這樣的大話,難道真的身懷絕技?想起剛才張揚對付兩名警衛的表現,杜天野的心頭竟然萌生了一絲希望,也許張揚真的有不為他所知的本領呢,有道是病急亂投醫,杜天野現在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無論張揚的出發點何在?無論張揚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他都會選擇讓張揚嘗試一下。

  文國權讓到一旁,張揚表面上笑得從容鎮定,可內心中仍然不免有些忐忑,這是他重生以來面對過的最高官員,從文國權的身上,他感受到類似於顧允知的那種威壓,不過氣勢更盛,雖然文國權的表情十分的和藹,給人的感覺很親切,可是那種超人一等的氣勢仍然在無形中威壓著別人的內心。

  張揚的表現也讓文國權嘖嘖稱奇,一個年輕人在自己的面前不卑不亢,鎮定自若,單單是這份心態已經難能可貴。

  張揚向仍然處於震駭中的杜天野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他放開文玲的手腕。杜天野握了握文玲微涼的小手,這才鄭重將她的手交到張揚的手中。

  張揚診脈的方式十分奇怪,先是用一根手指搭在文玲的脈搏之上,然後變成兩根,三根,最後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全都搭了上去,兩道劍眉漸漸皺起,文玲的脈息微弱,近乎於瀕死狀態,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張揚這才放開文玲的手腕,緩緩睜開雙目。

  「怎樣?」杜天野關切道。

  張揚歎了口氣,低聲道:「如果說人體內的經脈是一條奔騰的江河,文玲的脈息已經成為一潭死水,十年的沉睡已經讓這條江河淤積,她的性命已經不久於人世……」

  杜天野的雙眼中充滿悲痛之色。

  羅慧寧畢竟是女人,聽到這個結果禁不住無聲啜泣。

  文國權本來對張揚就沒有抱有希望,這樣的結果他早已預料到,低聲道:「人命天注定,既然無力挽回,罷了……」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到了絕望之時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張揚話鋒一轉:「好在她遇到了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雙目熠熠生輝,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所有人都感受到他身上強大的信心,竟然沒有人以為他是在吹噓。

  文國權仔細打量著張揚,直到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這才道:「你有幾分把握?」

  張揚的目光落在文玲的臉上:「我需要一個助手,在我治療的時候,我不希望其他人圍觀,而且我給她治病的事情,也不可以將這件事洩露給外人知道,如果你們答應,我這就準備為她治病。」這正是張揚的聰明之處,他如果成功救治文玲,無疑就成為文家的大恩人,文國權不得不領情,可以他的身份和位置,未必希望這件事被傳的沸沸揚揚,眾所周之,張揚搶先提出這件事,等於間接表明,我救文玲並非是想巴結你,也不想讓你為我做什麼,這和他當初對待顧允知如出一轍,不過這麼簡單的方法,卻輕易獲得了文國權的好感。做人做到一定的境界,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要說出來,在文國權看來,這小伙子很懂事,很明白,他緩緩點了點頭。

  張揚需要的助手就是秦清,秦清對醫術可謂是一無所知,等到其他人全部離開了病房,秦清方才將心中的疑慮說出:「喂,你搞什麼?我什麼也不懂,你讓我留在這裡能幫上什麼忙啊!」

  「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信不過,我要用內力幫助她打通經脈,其間免不了要有些身體接觸,你留在這裡,也能證明我的清白!」

  秦清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張揚,她終於忍不住道:「張揚,你知道剛才是誰嗎?」其實這句話她也知道等於白問,能讓這廝如此賣力的去救人,肯定是已經認出了文國權,他在利用這件事把握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尋找一座政治上的超級大靠山。

  張揚的臉上流露出悲天憫人的動人表情:「我只是被杜天野和她的真摯感情所打動,十年的等待,我怎忍心看著他們人鬼相隔,就算是冒險,就算是付出慘重的代價,我一樣要嘗試一下,我想幫他們……」

  秦清卻覺著他這句話最多有三分真實的成分,因為這廝壓根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不搭界,無論怎樣拿捏表情,總有那麼一股子虛偽的成分在內。

  張揚停頓了一下又道:「假如我出了事,你會不會等我?」

  秦清俏臉一熱,一雙美眸中流露出的光芒卻宛如秋日潭水一般冰冷:「我和你沒有那份交情!」拒絕,毫無情面的拒絕。

  張揚卻絲毫沒有覺著尷尬,臉上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那啥……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張大官人無疑是個愛面子的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愛面子,在心愛女人的面前,格外的要面子,所以臉皮的厚度也是無限增加。

  秦清不想跟他繼續在感情的話題上糾纏下去,小聲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假如在過去那會兒,我應該能夠把她喚醒,可現在我的內力至多剩下三成,所以必須要全力以赴,救醒她的把握應該有百分之一吧!」

  「百分之一?」秦清滿臉都是錯愕的神情。

  張揚笑道:「自古華山一條路,假如我走對了,那麼就是百分之百,如果走不對,估計文玲的性命今晚就會玩完。」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秦清的語氣充滿了無奈。

  「我喜歡你擔心我!」

  「打住!」秦清俏臉含威道。

  張揚盯住秦清剪水雙眸,微笑道:「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看得出,你喜歡我,那啥……給我一點鼓勵,我這一出手,還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個兒搭進去。」這廝臉上此刻的表情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味道。

  秦清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她咬了咬嘴唇,終於鼓起勇氣,小聲道:「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如果真的沒有把握,沒有人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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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9 20:20:23
第八十五章 金針刺穴(下)

  張揚活動了一下雙臂,拉上帷幔,讓秦清幫忙扶起文玲,長期臥床讓文玲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中,她現在的體重還不到七十斤,秦清根本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將她扶起,支撐住她的身體。

  張揚除去鞋襪,來到病床之上,盤膝坐在文玲的身後,他的目光和秦清接觸在一起,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秦清的嘴唇動了動,美眸中流露出關切之色,雖然她知道張揚習慣於虛張聲勢,喜歡這種調侃的說話方式,可心頭仍然不免有些擔心,這並不是為了她和他的政治前途,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感情已經越陷越深,無法否認了。

  張揚收斂心神,拋卻一切私心雜念,讓大腦進入一片空明的境界之中。有一點他並沒有對秦清說謊,重生到九十年代後,他昔日的內力大打折扣,雖然這段時間一直勤於修習,所恢復的也不過是昔日的三成,這也是他當初給顧養養治病的時候沒有選擇用內力幫助她打通經脈,可這次文玲的情況和顧養養不同,她的病情關乎於生死存亡,而且文玲眼前的狀態根本不懂配合,必須要讓她在短期內恢復意識,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治療。張揚決定為文玲治病的那一刻,已經選擇了一條充滿風險的道路。他一直都不是一個冷靜的人,按照現在的話來說,他更像一個機會主義者,在機會來到身邊的時候,絕不會輕易放棄,他喜歡刺激,喜歡挑戰。

  張揚閉上雙目,低聲道:「脫去她的上衣!」他雖然不是一個君子,可畢竟懂得非禮勿視的道理,別說現在文玲骨瘦如柴,就是性感妖嬈,他也不會多看一眼,一來秦清就在身邊,二來文玲有那樣的爹娘,還有杜天野這個未婚夫,咱張大官人可不願招惹那個麻煩。

  秦清脫掉了文玲的上衣,看到文玲蒼白的肌膚毫無光澤的貼附在骨骼上,心中不禁一陣惻然,一個人喪失了意識,喪失了感知,活在世上比死去還要悲慘的多,難怪文國權夫婦會做出放棄治療的決定,任何父母都不忍心自己的子女在這種狀態下繼續承受苦難。

  張揚雙手掌心貼在文玲的後背.之上,他將體內的功力凝聚在一起,緩緩導入文玲的體內,幫助一個沉睡十年的病人疏通經脈,即便是在張揚武功處於巔峰的時候都是一個艱難的挑戰,現在更是損耗巨大,僅僅過了片刻功夫,他的內力就出現了迅速衰弱的跡象,張揚單手抵住文玲的後心,右手打開針盒,抽出早已準備好的金針,反手插入自己的頭頂,體內衰弱的內力重新變得強大,這是金針刺穴,可以在短期內激發自身體內潛能,讓功力成倍增加,可是對自身的損耗也是極其巨大的。如果不是關鍵時刻,張揚是不會選擇這種損害自身身體的方法的。

  隨著內力源源不斷的進入文玲的經脈,張揚的頭上開始出現裊裊升騰的白霧,他的雙掌也越變越紅,秦清感覺到文玲的肌膚開始發熱,漸漸竟然產生了一些細微的顫抖,她知道張揚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不敢出聲詢問,只能默默關注著事情的進展。

  張揚手掌的顏色從紅轉白,最後竟然趨於半透明的顏色,額頭上的汗水簌簌而落,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沾濕,他忽然睜開雙目,又取了一支金針,插入自己的顳側,轉弱的內力再次增強,張揚雙目圓睜,他利用金針刺穴的方法在短時間內提升內力,而他的經脈卻無法承受不斷增強的內力衝擊,其中的痛楚不為人所知,他忽然噴出一口鮮血,內力已經損傷了他心肺的經脈。

  秦清看到眼前情景大驚失色,她雖然對武功醫理不通,可也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可以打擾張揚,張揚吐血之後,胸口的鬱悶得到短時間的舒緩,他的掌心微動,注入文玲體內的內力衝擊著她的奇經八脈。

  *

  隔壁休息室內,杜天野和羅慧寧如坐針氈,杜天野率先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不行,我要去看看!」

  羅慧寧也站起身來:「還是我去!」

  兩人的目光都在望著文國權,文國權沒有說話,雙目微閉,似乎在閉目養神,他的表情宛如古井不波,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內心中在想些什麼,然而他的沉默等於給出了答案。

  杜天野頹然坐了下去,羅慧寧卻轉過身去,用紙巾偷偷抹著眼淚。

  文國權的內心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這麼多年他風風雨雨一路走來,能夠達到現在的高位,和他冷靜的頭腦,頑強的心理素質有著直接的關係,他可以坦然面對政治上的風雨,可是他卻無法面對昏迷十年的女兒,他不忍心再看著女兒繼續痛苦下去,他想要女兒獲得解脫,沒有人知道家對他的意義,仕途之上,多數人都是爬得越高,對家庭就越見疏遠,而他卻越發珍視家庭,越發珍視這份親情,他雖然很少流露在外,可是心中那份感情卻始終真實的存在。他原本已經做出讓女兒永久解脫的決定,可是張揚的出現又釋放出他好不容易才埋葬的希望,文國權知道他仍然無法放下對女兒的那份牽掛。

  **

  張揚頭頂的白霧越來越濃,插入頭頂的金針已經是第六支,注入文玲體內的真氣已經運行到玉枕,他要強行用真氣衝開她封閉的經脈,讓她恢復知覺,療傷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而令張揚痛苦的是,他的內力也已經接近枯竭,這次救治文玲無疑冒了巨大的風險,假如這次沖關不成,文玲的性命恐怕真的無法保住,他是一個冒險者,這次不但堵上了文玲的生命,甚至還有自己的,張揚的右手顫巍巍抓向針盒。

  秦清一雙明眸之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她和張揚之間雖然沒有任何的交流,可是她能夠看出,張揚此時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和風險,如果失敗,不僅僅是文玲會遭遇不幸,甚至連張揚……她甚至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後悔剛才沒有果斷制止張揚的冒險舉動,她在為張揚的安危擔心。

  張揚這次抓出了三支金針,同時刺入自己的頭頂,額頭的青筋暴出,劍眉緊鎖,面部的表情痛苦到了極點,他再激發體內最後的潛力,匯聚全部的內力發動沖關。

  文玲瘦弱的身軀劇烈顫抖起來,她的肌膚之上也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水,一股強大的力量透過她的身體撞擊在秦清的身上,秦清再也承受不住這強大的壓力,帶著文玲一起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床上。

  張揚的手掌離開了文玲的身體,可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睜開雙眼,想說什麼,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唇角一動,噴出一口鮮血。

  秦清爬起身來,看到文玲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而張揚的樣子又如此駭人,她失去了素有的鎮定,驚慌失措的尖聲呼救。

  兩名警衛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動靜之後,第一時間衝了進來。文國權、杜天野隨後也趕到床前。看到眼前的情景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杜天野怒吼道:「你做了什麼?我殺了你這混蛋!」

  張揚仍然泥塑般坐在那裡,秦清不顧一切的擋在張揚的面前,用身體護住了他:「誰都不可以碰他,誰都不可以!」她近乎瘋狂的喊叫著,眼裡臉上全都是淚水。

  文國權一把抓住了杜天野的手臂,任何的情況下,他都是最為冷靜的一個,有一點他能夠確定,張揚絕對不會公然謀害自己的女兒,他要搞清楚狀況。

  羅慧寧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用輕薄的被單掩住女兒羸弱的身體,顫抖的手撫摸著女兒蒼白的面龐:「鈴兒……」

  「她……還活著……」張揚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一口鮮血噴在秦清的身上,他的身體一軟,從床上一頭栽了下去,秦清驚呼著衝了過去,從地上抱起他的身體,卻發現張揚雙目緊閉,面如金紙,氣息也變得無比微弱。

  病房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除了秦清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著文玲。

  幾分鐘的時間,彷彿過去了一個遙遠的世紀,當值班醫生匆匆趕來的時候,文玲黑長的睫毛忽然動了一下,羅慧寧以為是錯覺,杜天野以為是錯覺,而文國權卻看得清清楚楚,他向前走了一步,這次他看得更加清楚,文玲的一雙秀眉極其痛苦的顰起,她的眉頭動了,鼻息中發出微弱的呻吟,這絕不是錯覺。

  值班醫生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他遠比這些當事人更清醒,在他看來文玲早已屬於被宣判死刑的人,可是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奇跡存在,一個沉睡十年的植物人,怎麼會突然有了反應?

  文國權低聲道:「李偉,帶他去休息,讓醫生給他檢查一下。」

  那名叫李偉的中年人來到張揚的身邊,秦清美眸含淚,緊緊抱著張揚不願鬆開雙手,她再害怕,害怕自己只要放手,就會有人傷害張揚。

  恢復鎮定的羅慧寧來到秦清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孩子,你放心,他一定不會有事!」

  秦清的眼圈兒紅了,淚水仍然在不停的流,羅慧寧親切的安慰讓她的內心稍稍安穩了一些,她終於恢復了理智,把張揚交給了李偉。

  李偉抱起張揚的時候,悄悄探查了一下他的脈息,發現他的體內空空蕩蕩,顯然是真元損耗過度的徵象,然後又留意到張揚頭頂上的金針,身為武林中人,李偉對金針刺穴的方法也有所耳聞,可是他從沒有親眼見到過,所以對這種激發潛能的方法持有懷疑態度,現在看來張揚十有**就是利用的這種方法。

  醫生給張揚檢查之後,壓根沒有發現什麼毛病,只能建議請一些專家來會診,還是李偉提出反對意見,他見過張揚的出手,知道張揚眼前的情況是因為真元損耗過度而造成,只要給他一定的恢復時間,他應該能夠甦醒過來。

  **

  杜天野將文玲的右手捧在手心,他能夠感覺到文玲的小手在變得溫暖,這十年間,他幾乎每天都要來看文玲,幾乎每天都要在她的床邊陪她說說話,談談心,可文玲從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今天他終於看到文玲有了表情,雖然那表情是痛苦的,可對他來說卻意味著希望。

  希望比他們想像中來得更加猛烈,來得更加幸福,在文玲掙扎半個小時後,她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目,室內的燈光全部關閉,因為害怕會損害她的視力,文玲發出一聲悠長而疲憊的歎息,她的手掌動了動,感覺到杜天野掌心的溫度,她的聲音飄渺而虛幻:「這……是……哪裡?」

  一滴熱淚滴落在文玲的手背,杜天野流淚了,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磨礪的足夠堅強,可是聽到文玲那遙遠而又熟悉的聲音,他內心深處最嬌嫩的部分被觸動了。

  羅慧寧也在哭。

  文國權沒有哭,但是他緊抿的嘴唇在不斷地顫抖,他無法相信眼前的顯示,原來幸福一直都沒有離他遠去。

  文玲輕聲道:「天野……我睡了好久……爸……媽……你們都在啊……我是不是摔得很重?」

  杜天野哽咽道:「摔得很重,不過……現在……現在已經沒事了……」

  文國權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他轉身走了出去,來到走廊外握緊的雙拳用力揮舞了一下,他仰起頭,深邃的雙目中有兩點淚光閃動。當文國權恢復平靜的時候,他想起了張揚,想起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子,他緩步走向張揚所在的病房。

  病房內只亮著床頭燈,張揚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不知情況怎樣,秦清靜靜坐在窗前,流淚的雙眼始終看著張揚的面龐,她第一次感覺到張揚對她竟然是如此重要,她期望聽到張揚的聲音,渴望見到他的笑容,只要他能夠醒來,她一定會對他好一些。

  文國權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的情況怎樣?」

  秦清沒有回頭,即使她清楚站在身後的人是誰:「我想他已經盡力了!」

  文國權緩緩點了點頭,充滿欣賞的看著張揚那張年輕的面孔:「鈴兒已經醒了,我相信張揚很快就會醒來,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秦清沒有說話,兩行熱淚又流了下來,她用手去擦,可根本來不及,她的淚水如同源源不斷的江河。

  文國權感覺到自己不應該打擾她的寧靜,悄悄退了出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入,沉睡一夜的張揚終於睜開了他的雙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秦清,僅僅一夜的時間,秦清竟然瘦了許多,她的淚水已經流乾,一雙動人的美眸變得又紅又腫,可目光仍然盯著張揚,一分一秒都不願離開。

  張揚抬起手,寬厚溫暖的手掌想要去撫摸秦清的俏臉,秦清居然沒有躲開,任憑他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臉上,她的手抓住張揚的大手,讓他更貼近自己,兩人的目光長久的交著在一起,張揚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知道你關心我……」

  秦清用力點了點頭,她想哭,卻已經沒有淚水,她的聲音也有些沙啞,這在張揚的耳中有種特別的性感味道:「你知道就不要讓我擔心……」

  「我想你擔心我!」張揚笑得很虛弱,但看起來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可是在秦清看來是如此的親切,如此的溫情。

  房門被輕輕敲響,秦清慌忙放開張揚的大手。

  杜天野和羅慧寧一起走了進來,杜天野臉上帶著會心的笑容,笑容中還有些歉疚,畢竟昨晚他以為文玲被張揚所傷,差點沒對張揚出手。

  在文玲甦醒之前,羅慧寧對張揚是沒有太多好感的,可是張揚不惜代價救回文玲之後,這個年輕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飛速躥升,她甚至有種把張揚視為子侄的感覺,這份人情不可謂不大,她也考慮過張揚的出發點或許是為了獲取回報,可是她並不相信一個政治上的投機者會為了前途而把自己的生死置於不顧。

  羅慧寧將一束鮮花交給秦清,秦清想起昨晚的失態,有些羞澀的站起身,把鮮花插在花瓶之中,她適時退了出去,現在這個樣子的確不適合和外人相見。

  杜天野在張揚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充滿歉意的笑了笑道:「張揚,昨晚我誤會了你,對不起!」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道:「關心則亂,換成我是你,恐怕表現的會更加激動。」

  杜天野道:「我都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

  「我也沒圖你報答,只是被你們兩人的真情所感動,文玲醒了嗎?」

  羅慧寧溫婉笑道:「她醒了,過去的事情一點兒都沒忘,雙手已經能小幅度的運動,只是肢體的其他部分還不行。」

  張揚道:「她躺了整整十年,總得要一個恢復的過程,文夫人放心吧,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

  羅慧寧道:「張揚,跟我不必那麼客氣,你還是叫我文阿姨順耳一些。」她毫不掩飾對張揚的好感,張揚笑著點了點頭,羅慧寧對他的態度和昨晚已經判若兩人,足見他不顧安危救治文玲的事跡已經感動了許多人,只有尊重他人生命的人,才能贏得別人對他的尊重。羅慧寧看出張揚十分的疲憊,體貼道:「張揚啊,你好好休息一下,想吃什麼跟我說一聲,我讓人去準備。」

  張揚微笑道:「不用麻煩了,我暫時還不能吃東西,等我休息夠了,一定讓羅阿姨給我做頓好吃的!」

  羅慧寧和杜天野離開病房,正遇到秦清從盥洗室內出來,她剛剛洗過臉,不過樣子仍然憔悴,又遇到羅慧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羅慧寧微笑點頭道:「這兩天你要多多照顧小張,你是他女朋友?」

  秦清俏臉一熱,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杜天野此時方才想起父親曾經向他介紹,張揚是楚嫣然那位小妹子的男朋友,我靠!這個張揚也忒不地道了,居然玩起了腳踏兩隻船的把戲!如果在昨天,杜天野一定會馬上找張揚問個清清楚楚,可張揚救了文玲之後,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對於張揚的私生活他也只能表現出尊重,這件事看來要以後再找張揚談談了。

  秦清返回病房,發現張揚坐在那裡直愣愣向門口看著,她以為張揚有什麼事情,輕聲道:「怎麼了?」

  張揚一幅很為難,很痛苦的樣子:「那啥……人有三急……我想噓噓……」

  秦清一張俏臉登時變得通紅,她咬了咬下唇,原本想罵這廝混賬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畢竟他現在是個病人,有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秦清把尿壺拿起遞給了他,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廝仰著臉,得寸進尺道:「我渾身酸軟沒有力氣,要不你幫我拎著。」

  秦清暗罵他果然不是善類,居然讓頂頭上司給他拎著尿壺,她紅著臉,恨恨點了點頭:「我還是去叫別人吧!」

  「別人我不熟,還是你幫我。」張揚最先恢復的應該是臉皮。

  「再胡說,我就不管你了!」秦清把尿壺塞到張揚的手中,正準備離開,張揚的傳呼滴滴響了起來,他拿起傳呼,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

  秦清道:「駐京辦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有些信息我不方便回。」說完她轉身又出去了。

  張揚看了看,除了幾條於小冬發來的信息,多數都是楚嫣然的,還有幾條是顧佳彤的,平時手機帶在身邊到沒覺得什麼,現在手機一沒電,才發現這玩意兒還真的不可或缺。

  看著留言感受著幾位紅顏知己對自己的關心,張揚不時露出會心的笑容,如果不是尿意陣陣襲來,這廝還不知要看到什麼時候,抬頭尋找秦清,美人兒縣長早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起昨晚秦清的真情流露,內心也不禁一陣感動,他和秦清相識已經有一段時間,秦清僅有的幾次流露出真情,都是在他最為危急的關頭,一次不惜用她的清譽去為他做不在場的證明,還有在不久前頂住方方面面的壓力,讓他前來駐京辦任職,昨晚因為關切而表現出的失去鎮定,悲痛欲絕,雖然她仍在迴避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的內心已經為張揚所知。

  拿起尿壺,張揚的感想到此為止,如果別人遇到這麼多的紅顏知己,恐怕會覺著是件麻煩事兒,可這廝非但沒有感覺到麻煩,反而覺著得意洋洋,不過人千萬不能得意,得意的時候往往會樂極生悲,張大官人這次算是體會到了,雙手雙腳忽然一麻,整個身體在瞬間彷彿失去了知覺,手裡拎著的尿壺也歪倒在了床上,這廝好歹還算是有點感覺,感覺胯下頓時變得溫乎乎,濕漉漉,那啥……兒時的精彩居然重現了……

  張揚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可不是因為尿床害怕,原本他以為自己只是功力損耗過度出現的虛脫現象,可是身體的麻痺感讓他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虛脫,他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喊秦清,可是卻發不出聲音,這次麻煩大了,張大官人悲哀的想著,麻痺的,走火入魔,老子走火入魔了!

  秦清過了十多分鐘才回到病房,發現張揚仍然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她本以為這廝還在作怪,看到尿壺並不在地上,正準備退出去,卻發現張揚的目光呆滯,整個人似乎有些不對,這才有些慌張,她匆匆來到張揚身邊,驚聲道:「張揚,你怎麼了?」

  張揚有生以來從未感到如此窘迫過,和秦清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濕了,悲哀的是,濕的那個是他,而且以這麼不雅的方式。秦清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去找醫生……」

  「別……」張大官人居然有誰神奇的恢復了一些知覺,他的左手能活動了,揚起左手,快速的點在自己胸膛的穴道上,然後急促道:「針盒……」

  秦清第一時間拿起床頭櫃的針盒,打開後遞了過去,張揚抽出一根金針扎入自己的丹田處,然後雙目緊閉,將體內散亂的氣息重新導入丹田,短時間內,全身都已經滿是冷汗。

  秦清關切的看著他,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張揚方才長舒了一口氣,他暗叫僥倖,假如不是剛才幸運的恢復了知覺,恐怕自己十有**會陷入癱瘓之中,這時候才感覺到胯下濕漉漉冰冷無比。極其尷尬的,摸到那個空空的尿壺扔在了地上。

  秦清看到他已經度過危險,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小聲道:「我扶你起來!」

  張大官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有生以來從未遭遇如此的尷尬,這麼大人居然尿炕。

  秦清看到他的神情,已經忍俊不禁,輕聲提醒道:「你終不能就這麼呆著!」

  張揚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那啥……你得幫我保密!」

  秦清點點頭,滿臉都是笑意。

  「幫我去拿那套病號服,我換上……」

  *****

  張揚換好病號服之後,腦子裡再也不敢胡思亂想那些情情愛愛,原來胡思亂想也會遭天譴的,秦清讓人幫他更換床鋪的時候,他獨自來到陽台上盤膝靜坐,開始將體內不多的內息聚集,抓緊時間恢復內力,為文玲治病耗去了張揚體內的大半功力,這讓他的身體處於最為虛弱的時候,金針刺穴讓他的內力透支不少,想要恢復之前的狀態恐怕需要一年左右。這一年之中他不可以強行修煉內功,畢竟體內多處經脈受損,修復經脈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只有經脈修復之後,才能考慮下一步,張揚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失落,救了文玲,他等於成為文家的大恩人,這筆人情將讓他以後受用無窮,當然他的出發點不僅僅是處於政治上的考慮,他的的確確也被杜天野和文玲之間的真情所感動,如果說這件事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穫,那就是秦清,通過這件事,他明白了秦清對自己的真正心意。

  除了中午吃了一碗米粥之外,張揚一天都沒有進食,始終盤膝坐在陽台之上靜靜吐納,沒有人去打擾他,秦清確信張揚已經沒事之後,這才將他委託給杜天野照顧,自己去黨校請假。

  杜天野自從文玲甦醒之後,始終守在她的身邊,他要抓緊時間讓文玲回憶起他們之間過往的一切,所有的感情。

  杜山魁和老伴兒馮玉梅聽到文玲甦醒的消息後也過來探望她,雖然現在文玲還不能行動自如,可畢竟已經恢復了意識,比起過去那個活死人的狀態不知要強了多少倍,他們的兒子也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有了希望。

  所有人都信守承諾,沒有透露這次文玲甦醒的真相,院方的病歷上將她的甦醒歸結於一次千萬分之一的奇跡,然而文家人卻都明白,這並非奇跡,是張揚創造了這一切。

  張揚甦醒後的當天晚間,文國權第二次來到了他的病房,張揚剛剛打坐完畢,正在床前的空地上舒展著筋骨,聽到文國權的腳步聲,他慌忙停下動作,轉過身來。

  文國權露出長者般寬厚和藹的微笑:「你身體恢復一些了?」

  張揚點點頭:「謝謝文……文……」話到嘴邊,張揚才意識到不知道稱呼他什麼好。

  文國權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叫我文叔叔吧,這樣更親切一些。」文國權這樣做不僅僅是要在感情上和張揚拉近距離,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婉轉的向張揚表明,他們的關係最好不要涉及政治和仕途。

  張揚的頭腦何其靈活,馬上從文國權的話中意識到了什麼,他笑了笑,邀請文國權坐下。

  文國權表現出的坦誠出乎張揚的意料之外,他低聲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為什麼你不願這件事洩露出去?」文國權多年的政治生涯中已經見過行行色色的人,在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張揚之所以不願意洩露這件事,是因為害怕以恩人自居招來他的反感,可後來當他看到張揚為救治文玲甘冒性命風險,又感覺到張揚的境界並非如此淺薄,所以他才想從張揚這裡聽到答案。

  張揚笑道:「無論您信與不信,杜天野和文玲的真情的確打動了我,這是主要的原因,當然我也有趁著這個機會和您攀攀交情的意思……」張揚停頓了一下,悄悄留意了一下文國權的臉色,文國權微笑依舊,這句話充分顯示了張揚的聰明,在文國權這種人物的面前根本沒有必要枉動心機,坦誠才是上策。

  張揚道:「而我在為文玲診脈之後,我本以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她,所以才主動請纓,可是沒想到在診治的過程中,我發現她的病情並非我可以控制,我必須全力以赴,而且稍有不慎,連我的生命也要跟她一起搭進去,所以我採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方法……」

  文國權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聽李偉說你的真元損耗的很大,這次險些把性命也搭進來。」

  張揚道:「幸好這次有驚無險,大家也算得上皆大歡喜。」

  文國權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極其平靜的看著張揚道:「張揚,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報?」

  張揚哈哈笑了一聲,笑得很開心,他直言不諱道:「在我決定去救文玲之前,我的的確確想通過這件事從您那兒得到一些政治上的回報,您知道的……我也算是一個國家幹部……」張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到有些汗顏,在人家面前,自己算個屁的國家幹部。不過這廝的臉皮還是很厚的:「我也有進取心,所以想通過結識您獲得一些政治利益,可是當我經歷了這次生死之後,忽然領悟到了一個道理,其實上天待我不薄,讓我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回報,至於在仕途上走多遠,依靠別人的幫助根本沒有意思。」

  「真的?你真這麼想?」從文國權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此時的內心。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位香港商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人不在於做多大的官,而在於做多大的事,無論在怎樣的官位,能夠做到不受約束,做好自己,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老百姓,那才叫人生,那才叫官道。」

  文國權笑了起來:「你很年輕,二十歲的副科已經很不錯了,看來你在官場上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處事準則,不過要記住,人不能為了做官而做官,你要搞清楚,做官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光宗耀祖,不是為了睥睨眾生,而是為了做事,而是為了在歷史長河中留下自己的一筆,無論是大是小,都要留下點什麼,一個只知道在仕途上攀爬的官員,無論他做到哪一步,到最後終將被評判為一個庸才,做好事就是做好官,任何事都不去做,只想著做官,這樣的人永遠都成不了一個好官。」文國權的這番話讓張揚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

  文國權低聲道:「我對我的家人、朋友奉行著一個原則,我不會把家庭和事業混為一談,這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親情友情不可以沾染上政治的氣息,否則你任何一邊都做不好,張揚,我很欣賞你,但是在政治上我不會給你任何的助力。」

  張揚笑道:「文叔叔你很坦白,其實我不需要你的助力,不知道您打沒打過遊戲機,最有意思的是一關一關的去打,擊敗一個又一個的BOSS,那樣才有味道,假如你被賦予了無敵的模式,遊戲就會變得索然無味。」

  文國權沒想到他把仕途比成遊戲通關,可仔細想想倒也有些貼切,不禁笑了:「官場中很少有人有你這樣的心態。」

  張揚道:「人所在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你認知的世界和我不同,我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您這樣的官職,也做不了您做得大事,不過我會把自己遇到的每件事都做好。」

  文國權點了點頭:「想不通的時候,隨時可以找我!」這絕不是敷衍,而是一個承諾。

  *

  張揚在住院三天之後離開了醫院,返回駐京辦的當天發生了兩件事,一是顧佳彤來北京了,二是楚嫣然來北京了,顧佳彤來北京是為了公事,她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來了一名設計師,一名江南名廚,她做事向來都雷厲風行,上次在新景園遭遇的事情讓她很不舒服,從那時起,她就打算在北京開一家酒店,一來是為了日後立足北京發展,二來有掩飾她和張揚曖昧關係的目的。

  而楚嫣然前來北京則完完全全是為了私事,她從杜家知道張揚病了,所以第一時間飛來北京探望張揚。小妮子下飛機後直奔青龍潭醫院,可不巧的是張揚在她抵達之前已經離去,所以她又打車前往駐京辦。

  張揚前腳抵達駐京辦,楚嫣然後腳就跟到了,她走入駐京辦的時候,張揚正和顧佳彤一起在辦公室飲茶,看這廝談笑風生,哪裡有半分的病態,楚嫣然拎著行李箱,望著張揚,心中忽然感到說不出的委屈,一雙美眸泛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淚波,鼻子一酸,轉身就向樓下走去。

  張揚也沒有想到楚嫣然會突然來到北京,有些錯愕的站起身來:「嫣然!」等他走出門外,楚嫣然已經攔了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顧佳彤也跟了出來,意味深長的向張揚看了一眼:「你女朋友啊?好像生氣了!」

  張揚苦笑道:「你說咱倆也沒幹啥啊,無非是坐著聊天,她生哪門子氣?」

  顧佳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還不去追啊?」

  「切,我才懶得去追呢!」張揚嘴裡這麼說,卻伸手去攔截一輛過路的挎斗摩的,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哥兒們,給我追那輛紅色的桑塔納!」

  顧佳彤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這混蛋只想著楚嫣然,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是個有夫之婦,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他,心情瞬間變得低落而黯淡,駐京辦副主任於小冬陪著兩名考察人員走了過來,笑著道:「顧董事長,今天是八月十五,晚上就在招商辦,大家團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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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9 20:20:43
第八十六章 重返春陽

  張揚看到楚嫣然乘坐的那輛出租車越走越遠,不由得有些焦躁了,忍不住催促那摩的司機道:「我說哥兒們!你能不能快點兒,車開得跟個烏龜爬似的,追上了我給你雙倍價錢!」

  那司機一聽頓時來勁了:「你早說嘛!」油門一加,強烈的推背感險些沒把張揚給掀出車外,張揚抓住挎斗:「這還像那麼回事兒,我說哥兒們,你這是黑車吧?」

  那司機得意一笑:「有牌照的,你眼挺毒啊,該不是便衣吧?其實你就是便衣我也不怕,咱北京的交警就是不攔挎子!」他一邊說一邊加快了速度,終於和楚嫣然乘坐的那輛紅色桑塔納並駕齊驅,張揚大聲叫道:「丫頭,下來啊!」

  楚嫣然看到張揚追上來,心中稍稍好受一些,可是也並沒有想跟他就此作罷,把俏臉扭到一旁。

  那司機笑道:「哥兒們,女朋友真漂亮啊,再加五十,我幫你把這車給弄停了!」

  張揚根本顧不上討價還價,五十就五十:「成交!」張大官人關鍵的時刻可不是一般的大氣。

  那司機加大油門高速衝到了桑塔納的前方,逼著桑塔納緩緩停了下來,那桑塔納司機氣得探出窗口就想罵。摩的司機笑道:「咱們北京人最喜歡成人之美,哥兒們積點德啊!」

  張揚拿出一張一百元的老頭票扔給那司機,跳出挎斗來到出租車前,楚嫣然咬著嘴唇,一張俏臉籠上一層冰霜,她沒有下車的意思。

  張揚溫言軟語道:「丫頭,才來北京,連口水都沒喝,咱不能扭頭就走,再說了,我也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啊!」

  楚嫣然柳眉倒豎道:「就是你得罪我了!我知道你生病了,天不亮就前往機場飛過來看你,連中秋節都顧不上跟外公一起過,而你……你卻跟別的女人打得火熱,你是不是人啊?」

  兩名司機在一旁聽著,同時以鄙視的眼光看著張揚,放著這麼美得女朋友不要,還去泡其他女人,這廝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跟人家在談工作上的問題,你不要多想!」

  「誰信,就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傢伙,鬼才會相信你!」

  兩名司機同時點了點頭,大有把圍觀進行到底的勢頭。

  張揚瞪大了眼睛:「我靠,我少給你們錢了,我說哥兒們,咱不帶這樣的,做人要厚道,想看熱鬧別的地兒看去,你們在這兒添什麼亂啊?」

  桑塔納司機很無奈的看著張揚:「你以為我樂意聽啊,你哄女孩子換個地方,別在我車裡,回頭把交警招來,我可交不起那份罰款!」

  張揚聽他這樣說,一拉車門挨著楚嫣然坐下:「接著開,找一人煙稀少的地兒把我們放下!」

  司機苦笑道:「哥兒們,咱不帶這樣的,你若是幹出啥違法亂紀的事兒,我也落一幫兇,我家裡還有八十多歲的老娘呢。」

  「放心,我是國家幹部!」

  「這年頭違法亂紀的都是國家幹部!」這司機還挺較真。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沒吃飯呢!」

  「全聚德!」

  楚嫣然雖然跟著張揚來到了全聚德,可還是沒打算搭理他,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鴨子上了,看著楚嫣然津津有味的吃著鴨子,張揚笑得很溫暖很自然,他瞭解楚嫣然,瞭解楚嫣然對自己的感情,她現在的心情肯定很不舒服,所以利用這種方式在進行發洩,他所要做的就是靜靜陪著她,不要繼續刺激她,等著丫頭心情平復的那一刻。

  看著楚嫣然又捲了一個薄餅,張揚終於忍不住奉勸道:「暴飲暴食不好,女孩子太胖了不好看!」

  「我好不好看跟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你整天說我這人流氓,你好看了,我才能把關注力放在你身上,省得出去禍害人家良家婦女,你如果暴飲暴食長成了一隻醜小鴨,那啥……我說不定又要想禍害別人了。」

  「醜小鴨也罷白天鵝也罷跟你沒關係,我長什麼樣也不是為了給你看的,你想禍害誰我也攔不住,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保證自個兒別被你禍害了就行。」

  這廝很無恥的托起一張厚臉皮:「可是我真的很想禍害你!」

  楚嫣然盛了一碗鴨架湯,津津有味的品著:「我不打算給你這個機會!」

  「我說,你能不能把對鴨子的興趣轉移到我的身上?」張大官人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楚嫣然不屑的看了看他:「在我看來,你還不如鴨子可信呢!」

  「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做鴨!」張揚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幾桌食客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詫異的看著他。

  楚嫣然俏臉羞得通紅,輕聲啐道:「真不要臉!」她可不想在別人怪異的眼光中呆下去,叫服務生埋單,張揚作為地主,當然不會讓楚嫣然出錢,搶著把帳算了,拉起楚嫣然的行李箱,這不僅僅是處於紳士風度,這廝存著一個小心,害怕楚嫣然就此跑了,只有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楚嫣然在他心中的位置一直都是那麼重要。

  楚嫣然也沒有攔著他,快步走上王府井大街,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逛著,張揚形影不離的跟在她的身後,這廝的體力顯然沒有完全恢復,走了沒多遠就冒了一頭的汗,楚嫣然也看出他狀態不對,嘴上雖然沒有原諒他,可是心裡卻已經軟了,放慢了腳步跟張揚並行,她的手輕輕落在行李箱的拉手上,想要從張揚的手裡接過來,張揚卻趁機把她的纖手握在手中。

  楚嫣然輕輕掙扎了一下,還是由他握住,美眸深深凝視張揚道:「我想我暫時只能接受你做我的朋友!」

  張揚笑容變得有些生硬,以楚嫣然的智慧,不會看不出自己在感情上不夠專一,他的確很喜歡楚嫣然,可是他無法做到將全部的感情放在楚嫣然一個人身上,對秦清、對左曉晴、對顧佳彤、對海蘭都是一樣,張揚的感情觀和多數人不同,他敢說自己對每一個人都是認認真真的去愛,他沒有任何的負疚感,他相信自己可以讓她們幸福,從大隋朝來到現代社會,居然沒有改變他的道德標準,也算得上是難能可貴。

  楚嫣然的話分明在婉轉的指出他太過多情,而張揚最大的困擾就是難以選擇,難以放棄。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對身邊的女孩子來說是不公平的,可是他仍然固執的以為自己沒錯,他超強的佔有慾讓他認為,只有和自己在一起,她們才會得到幸福。

  兩人就這樣靜靜拉著手對望著,周圍熙熙嚷嚷的人流彷彿都成為流動的佈景,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都讀懂了什麼,楚嫣然微笑道:「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張揚有些動情道:「丫頭,別對我太好,我怕愛上你……」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

  楚嫣然的笑容帶著一絲淡淡的傷感:「可惜你愛的人太多,而我心裡卻只有一個!」她輕輕拉回了行李:「我要走了,中秋節,我不想外公他老人家一個人孤零零的過!」

  張揚沒有阻攔,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為楚嫣然選擇放棄,他也不會放棄楚嫣然,對楚嫣然的感情如此單純如此真摯,他不可能接受放棄。

  中秋之夜,秦清並沒有前來春陽駐京辦,她留在黨校參加同期同學的聯誼活動,不知是真的走不開,還是要選擇迴避。

  *

  晚飯後,張揚和顧佳彤站在駐京辦頂樓的天台上,並肩欣賞著天空中的圓月,沒有人打擾他們,他們可以享受這靜謐的天地,張揚攬住顧佳彤的香肩:「今天是中秋,你一個人從東江跑出來,難道不怕家人說?」

  顧佳彤有些憂傷的笑了笑:「我是個嫁過人的女人,今晚,我應當在他家裡渡過中秋,可是我不想生活在痛苦中,如果回家,又不敢面對爸爸,所以我想到了你……」她舒展美眸望著張揚,發現張揚今晚的笑容不如昔日燦爛,顧佳彤轉過身,雙手搭在張揚的肩頭:「是不是因為我而造成了你和她之間的困擾?」

  張揚搖了搖頭,他捧住顧佳彤精緻的俏臉,拇指輕輕在她臉上揉搓了一下:「佳彤姐,你有沒有覺著我很花心?」

  顧佳彤忍不住笑了,以她的經歷,對感情的理解自然不會像那些單純的女孩兒,她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搞清自己和張揚之間的感情是怎麼回事兒,從開始的好奇,到相互吸引,到一發而不可收拾,兩人在短時間內已經跨越了男女間最後的防線,明明自己有家庭,而張揚也有了女朋友,可該發生的仍然還是發生了,她輕聲道:「我從沒有考慮過這件事,當時在東江,我看到你對海蘭那樣一往情深,我很感動,我甚至羨慕海蘭,我羨慕她擁有一個這麼愛她的人。後來我才聽說你的身邊並不只有海蘭一個,然而我也沒有把花心這個字眼套用在你的身上,我並沒有因此而對你產生任何的反感。」

  張揚笑了起來:「真的?」

  顧佳彤認真的點了點頭:「今天你去追楚嫣然的時候,我心裡的確有些不舒服,可隨後我很快就想開了,我和你在一起並不需要你為我承擔什麼,我不需要你負責任,我不要結果,而你本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屬於自己的生活。」

  張揚搖了搖頭道:「佳彤姐,你不明白,在我眼中你已經屬於我了,我要保護你,我不要任何人傷害到你,可是我困擾的是,我的感情可以分成好多份,沒有輕重,沒有厚薄,我並不是一個沒有責任的人,可是在感情上我卻難以割捨。」他說得是真心話。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出來,顧佳彤一定會冠以無恥混蛋的稱號,可張揚說得很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他的目光充滿了真摯。

  顧佳彤雙手圍在一起攬住他的脖子道:「難道你不清楚,並不是每個女人都不要結果的?多數人會要你承諾,會要婚姻,會要家庭。」

  張揚很糾結的說:「你說假如我選擇了其中的一個,而放棄了其他,其他人會不會痛苦?」

  顧佳彤咬了咬嘴唇,黑長的睫毛迅速忽閃了一下,她雖然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現在她是越來越離不開張揚了,假如張揚因為選擇楚嫣然而從此再不理她,她一定會傷心一定會難過,就算做他永遠見不得天日的愛人也好。顧佳彤沒有回答,踮起腳尖,嘴唇輕吻在張揚的嘴唇上。

  張揚親吻了一下她柔潤的唇,將她香糯的舌尖吸入雙唇之間,大手滑落在顧佳彤豐滿的**之上。顧佳彤卻笑著掙脫開來:「我忽然發現,你不是花心,你是佔有慾太強,你恨不能把天下間的美女全都收入後宮,你就像個貪得無厭的地主,腦子裡全都是封建的東西,想娶很多房小老婆。」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當初我在看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時候就想過,要是我能有這麼一個大院,有這麼多的土地,我一定要娶上很多房的老婆,不過我不會讓她們分開住,我要專門訂做一張大床,每天晚上要和我的老婆們睡在一起,那才是境界,那才是享受,那才是人生!」

  顧佳彤紅著臉兒啐道:「你真不要臉,這種事情也能夠想得出,不怕累死啊!」

  張揚信心滿滿道:「以我的能力,三宮六院也不嫌多,再說了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就算累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呸!大過節的,你就不能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兒?」顧佳彤伸手在他的耳朵上扯了一記。卻被張揚勾住纖腰,一把拉的她立足不穩,嬌軀緊貼在張揚的懷中,顧佳彤近距離感受到他強烈的男子氣息,嬌軀頓時軟了,一雙美眸嫵媚的就快滴出水來,嬌聲道:「你真打算要累死啊?」

  「還不知道誰先累死呢……」

  皎潔的圓月忽然躲入輕薄的雲層之中,夜空變得如此溫柔如此朦朧,曖昧隨著夜色悄然蔓延開來……

  *

  經過反覆考慮之後,張揚還是決定十月十八號返回春陽參加醫療美容中心的剪綵儀式,本來他想邀請秦清一同前去,卻被秦清以學習任務繁重為借口推辭掉,張揚已經習慣了秦清在感情上的逃避,自從上次在青龍潭醫院,她真情流露之後,對張揚表現出的躲閃更加明顯。

  張揚是個不想給別人太多壓力的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登上了飛機,在經過一個多小時忐忑不安的飛行之後,飛機終於降落在江城機場。

  張揚特地提前一天抵達江城,利用這段時間,他可以去拜訪一下李長宇,李長宇接到張揚的電話後,顯得十分高興,並沒有讓張揚去他家,而是讓他直接前往楓林人家小區15號樓。

  張揚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這裡是李長宇和葛春麗的秘密愛巢。李長宇能夠把他請到這裡,足見在李長宇心中根本沒有把他當成外人,李長宇正是通過這件事向張揚傳遞一個信息,由始至終,他對張揚的關照都不會變。

  葛春麗穿著紅色的家居裙,體型比起過去豐滿了一些,看來最近被李副市長灌溉的不錯。她微笑著把張揚請了進去,張揚主動換了拖鞋,看著房間內深紅色的木地板光可鑒人,一塵不染,忽然想起了李長宇家裡佈滿灰塵,滿地瓜子殼的情景,再想起朱紅梅那張俗氣勢利的面孔,李長宇的出軌自然就變得情有可原,讓人同情了。

  葛春麗在張揚的面前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拘謹,迴避和掩飾只是針對不知道內情的人,她和李長宇的那點事兒,人家張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樣相處反而感到自然,感到親近,其實誰也不想自己的感情始終藏在地下,見不得天日,葛春麗見到張揚反倒生出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李長宇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道:「沒吃飯吧,我讓你葛姨準備了點,陪我喝兩杯!」

  張揚也不跟他客氣,洗把臉後來到餐廳,葛春麗已經把菜準備好了,李長宇開了一瓶政府招待用的茅台,張揚招呼葛春麗一起坐了,為他們滿上酒杯。

  李長宇道:「在北京呆的習慣嗎?工作順不順利?」

  「不順利,正想讓您把我給調回來呢!」

  李長宇微微一怔,隨即就意識到這廝是故意這麼說逗自己呢,張揚笑了起來,李長宇和葛春麗也笑了起來,李長宇舉杯道:「乾杯!」

  張揚飲乾了這杯酒道:「叔!駐京辦也就是個聯絡處,我最近都忙著旅遊呢。」這廝現在和李長宇越來越熟,乾脆直接叫叔了,連姓名的前綴都省下了。

  李長宇雖然身在江城,可是對張揚在北京的事情並非一無所知,他意味深長笑道:「聽說你剛到春陽駐京辦就有了大動作,要和人家聯合搞餐飲?」

  張揚道:「顧佳彤看中了我們的地方,她出資出人,我們駐京辦只要出地盤就行,這樣的好事兒,打燈籠都找不到。」

  葛春麗不知道顧佳彤是誰,小聲道:「顧佳彤是誰?很有錢嗎?」

  李長宇看似漫不經心的解釋道:「她是省委顧書記的大女兒,跟張揚是好朋友。」其實他也不清楚張揚和顧佳彤到底是何種關係,不過從之前顧佳彤對他的維護,現在張揚前腳剛到北京,她後腳就跟去投資,足見兩人的關係絕不僅僅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在張揚前些日子遭遇政治危機的時候,李長宇深切感受到這廝背後強大的力量,從平海到北原,從軍界到政界都有人為他出面。

  張揚道:「我們只是朋友關係……」這句話一說出口又有些後悔,自己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他飲乾了一杯酒,低聲道:「叔,有件事我很不明白,上次的事情究竟是誰在搞我?」

  李長宇手中的酒杯頓了頓,他早就知道張揚絕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上次他雖然暫時選擇隱忍逃避,那只是形勢所逼,這不,在北京沒呆幾天,似乎又緩過氣來了,今兒他過來不是來探望自己的,真正的目的是想從嘴裡知道仇家是誰,這廝是想報仇啊!李長宇不是沒領教過張揚的報復心,這事兒讓他有些為難。

  李長宇道:「官場上的很多事情根本就弄不明白,有句老話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在春陽官場上表現的太過顯眼,也太過優秀,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短短時間內就搞定了安老投資的大事,已經遭到了很多人的嫉妒,張五樓礦難的事情上,你和秦清的做法又影響到不少人的利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絕非偶然,而是一種必然。」

  張揚道:「你是說我破壞了官場的規則!」

  李長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任何時代任何社會,只有強者才能制定規則,弱者只能充當遵守規則的角色,假如你想違背,那麼就會有強者出手來對付你。」

  張揚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想對付我!」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張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不依不饒?你可以對礦難事件放手,為什麼不可以同樣對這件事放手?」

  張揚道:「礦難針對的不是我,而這個人,這件事針對的是我!」

  李長宇笑了,張揚仍然很年輕,很衝動,他既然已經看出這幕後的對手實力如此強大,又為何要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的真相?李長宇不會把許常德的名字告訴張揚,也許這樣才是出於對他的關心,對他的保護。李長宇岔開話題道:「你這次回來有什麼事?」

  張揚這才把回春陽剪綵的事情說了,李長宇點了點頭道:「利用回來的機會,修補一下和春陽方面的關係,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畢竟你不可能在駐京辦永遠呆下去。」他話鋒一轉又道:「秦清好像在中央黨校學習吧?」

  「見過幾次,她現在長住黨校,很少來駐京辦。」

  李長宇點了點頭道:「搞政治的人必須要注意一些影響,中國的官場尤其難搞,就算沒有事也會被有心人說出事情來。」他在委婉的提醒張揚,一定要處理好和秦清之間的關係,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兩人的前途。

  張揚對這種善意的提醒還是虛心接受的,不過至於怎樣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會因為李長宇的提醒就改變著自己的感情觀。話說李長宇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團糟,他和葛春麗的事情也等於玩火,要是鬧出什麼事情,對他的仕途影響肯定不小。

  李長宇也不想和張揚過多的談及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張揚現在未婚,個人感情問題算不上什麼大事,最關鍵的還是在在經濟問題上保持清醒的頭腦,酒至半酣,張揚把話題引到清台山的旅遊開發上,是他一手促成了安老在春陽的投資,從個人感情上對這件事是最為關注的。

  李長宇也一直關注著這件事,他歎了口氣道:「按照世紀安泰和我們簽訂的合同,首批款的確已經到了,可是後續款項並沒有如期給付,我新近才知道,香港方面出了一些問題。」

  張揚微微一怔,他離開招商辦之後對這件事的瞭解畢竟少了一些,他低聲道:「什麼事情?」

  「聽說安老病了!所以公司的很多事情不得不放一放,包括清台山的投資項目,有時間的話,你給安老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張揚狡黠一笑,李長宇雖然說得婉轉而隱蔽,可是他還是聽出了話中暗藏的意思,李長宇是想通過他和安老的關係施加一些影響,張揚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他剛剛從麻煩中解脫出來,做這件事對他又有什麼好處?秦清現在在黨校上課,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如果政治利益跟他和她都沒有關係,他很難打起精神為此而努力,即使關乎於李長宇,他也沒有興趣。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時間我會問候一下。」

  李長宇馬上就聽出了他話裡的敷衍含義,他以為這廝是因為前些日子,自己沒有及時施以援手對他產生了一些看法,李長宇也沒有繼續提起這件事,淡淡然道:「回頭去看看你蘇大娘吧,她這陣子始終在念叨你!」

  *

  張揚在探望蘇老太之後,當晚就返回了春陽,他在途中就已經通知了牛文強一幫損友,牛文強在金凱越準備好了酒宴,姜亮、杜宇峰、趙新偉、王博雄一幫人都在等待著張揚的到來。

  其實這廝走的時候頗有些灰溜溜的味道,經過這半個多月的調整,又已經恢復到一臉的陽光燦爛,看到他飽滿的精神狀態,所有人都意識到昔日那個張狂的小張主任又回來了。

  王博雄率先迎了上去,伸出大手和張揚握了握道:「看來還是京城的水土養人,半個月不見,我們張主任變得精神抖擻,神氣十足!」

  張揚咧著嘴笑道:「王局,您真虛偽,我足足比離開的時候輕了十斤,您說我憔悴,您說我瘦了,我還舒服一些。」

  王博雄笑道:「瘦了才精神!」

  姜亮和趙新偉衝上來每人給了張揚的肩頭一拳,杜宇峰樂呵呵站在那裡:「我日,回來的真快啊!」

  張揚瞪了他一眼:「我說杜哥,怎麼著,你還不想我回來啊?」

  牛文強笑道:「最他**不想你回來的是我,你回來一次,我就得搭進去一頓飯,照這樣下去,我金凱越的盈利全都得搭進去。」

  一群人同聲笑了起來,姜亮道:「一頓肯定不夠,一日三餐全都得算你身上,誰讓咱們裡面就你一個土財主呢。」

  張揚拍了拍牛文強的肩膀道:「我說牛哥,占別這麼小氣成嗎,等日後哥兒們發達了,我罩著你,隨便給你點工程啥的,都是十個億起步,放長線釣大魚,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眼前這是感情投資,日後那回報都是幾十倍幾百倍。」

  牛文強苦笑道:「你們這幫當官的說話沒一個可信的,真等你發達了,少不得把我們這幫同甘苦共患難的窮哥兒們一個個給專政了,那啥……畢竟你那點破事兒我們知道的多一些。」

  杜宇峰大聲道:「他敢!專政咱們,咱們就起義,把他那點緋聞公之於眾,讓全世界的革命群眾都看清他的嘴臉。」

  張揚笑罵道:「我早就看出了,你們沒一個義氣的。」

  一群人簇擁著張揚來到四海廳,牛文強今晚的招待用酒是五糧液,酒還是從他老爺子那兒弄來的,王博雄悄悄把他拽到一邊:「回頭記我賬上,我從招待費裡出!」

  牛文強笑道:「咱們自己哥兒們,誰做東不是一樣!」

  王博雄笑了笑:「你是自己生意,總不能老讓你掏腰包!」,這群人中他年紀最大,也是最會做事的一個,到稅務局之後,很快就把大權抓到了自己的手中,業務飯簽單對他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遠道而來的張揚自然成為了當晚宴會的中心,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調整,這廝的心態更勝往昔,眉飛色舞的聊了一些北京的見聞,其間談到要和顧佳彤聯合開酒店的事情,在牛文強的耳朵裡這就是商機,在其他人聽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張揚和省委書記的女兒能夠成為生意夥伴,這關係可不是一般,也就是說這廝找到了更大的政治靠山,過去大家都知道張揚的背後是李長宇,可李長宇和顧允知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有了顧允知的關照,我們小張主任日後的仕途肯定要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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