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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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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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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5 09:53:05
第一〇八五章 堤內損失堤外補

隨著安毅的突然開炮,國內政壇隨即掀起軒然大波,措手不及的汪精衛政府和掌握實權的蔣介石勢力都暗自叫苦,再怎麼提防也想不到安毅會突然發難,不動則已,一動就毫無餘地地挑動整個國家和民族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經。

安毅不等蔣介石發出召喚,就率領身邊弟兄飛赴貴陽,陳述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實際上就是表明一種強硬的立場:

處理第十七軍王牌師獨立師長吳立恆,就是對整個國家民族覺醒的壓制,就是親日派反撲的最終手段,這個時候只能迎難而上絕不能妥協,否則貽害之大無以挽救。

蔣介石感歎之餘,只能將事情經過詳細道來:

雖然第十七軍的行動獲得國民的支持,讓飽受日寇和親日派政府欺壓的全國民眾揚眉吐氣,但是在目前形勢下無法將汪精衛派系搞倒,百年來久經戰火的民族已經到了再也無法承受的地步,整個華北中上層社會已經變質,就連宋哲元、於學忠和商震這些擁兵十數萬的豪強,都在日寇和親日派的雙重壓力下忍氣吞聲全力自保,可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保定事件的負面影響要比想像中的更為巨大,到目前為止都無法獲得歐美各國的支持,因此,蔣介石在力保胡家林的前提下,只能把命令麾下將士追擊殺戮、而且被歐美記者用照相機拍下的吳立恆推出來承擔責任,一個輕飄飄的「停職審查「已經是最為輕鬆的處理了,政治講求的是相互妥協,在對弈中尋求破局和勝局,並非戰場上直來直去的生死較量。

這時安毅的心情這才好一些,也知道汪精衛政府仍然擁有強大的影響力,知道民族資產階級的自私與妥協,必定會出現很多意想不到的結果。

因此,安毅沒有讓蔣介石太過為難,而是在保障吳立恆和第十七軍利益的前提下,任由整個社會做出選擇,安毅非常想看一看,如今的中國人是否仍然繼承著中華民族的不屈風骨?是否會對獨立師和吳立恆的遭遇同仇敵愾,一致與汪精衛的投降政府做鬥爭?

原則問題獲得解決,安毅也沒了繼續留在貴陽的興趣,當即返回川南,一隻眼睛緊盯著全國局勢的急劇變化,另一隻眼睛則望向了遙遠的緬甸。

春季的仰光,鳥語花香,英屬印度總督下轄的緬甸殖民政府大樓前的廣場上,緬甸地區最高軍政長官金納德.多爾曼.史密斯爵士,正在率領麾下官員熱情迎接剛剛獲得大英帝國爵士封號的歐耀庭熱一行的到訪。

一番親熱寒暄後,賓主一起進入大樓,來到二層的會議室時,歐耀庭和金納德分別揮退自己的左右。

二人來到房中靠向落地窗前的一排沙發坐下,金納德待金髮侍女給歐耀庭奉上一杯香茶躬身退下,這才笑著問道:

「親愛的歐,謝謝你對繁榮緬甸經濟所作出的貢獻。在這短短的五年時間裡,你先後在仰光、毛淡棉、曼德勒等地投資實業,興辦交通,給我們緬甸政府帶來巨大的收益。請問這次光臨我的官邸,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歐耀庭禮貌地點了點頭:「是這樣的,下個禮拜一我在仰光河對岸的沙廉開辦的大型煉膠廠就將正式投產,屆時我想邀請總督大人出席我的開業典禮!」

金納德搖搖頭:「歐,我只是緬甸軍政專員,歸印度總督管轄,當不得總督這樣尊貴的稱呼。至於出席開業典禮,我聽說煉膠廠正式投產後將生產工業輪胎、密封圈、乳膠手套及避孕套等產品,會成為緬甸出口創匯的重要產品,如此利國利民的工程,你就算不邀請我我也準備出席慶祝的,完全不必這麼客氣!」

歐耀庭恭敬地說道:「謝謝大人賞臉!其實我開辦工廠的目的,到底還是為了賺錢,也虧得大人的政策好,我才會選擇在緬甸進行投資。這幾年在大人的不懈努力下,緬甸的工農業發展都取得長遠的進步,尤其是交通運輸,新增加臘戍到包德溫礦區,曼德勒到望瀨銅礦兩段鐵路均已通車,我投入資本修建的密支那到道茂的公路也開始初步盈利,我想這樣持續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緬甸的經濟發展就會引起國內的注意,緬甸的行政升級勢在必行,那麼專員大人自然也就升級為總督了。」

金納德笑了笑:「作為緬甸軍政專員,我有責任和義務為我治下的民眾謀取福利,至於最後會怎麼樣,只有上帝才知道,不是嗎?歐,雖然我不知道你購買道茂地區近百公里的山脈有什麼用,也不明白那些紅色的、白色的、綠色的石頭有什麼吸引人,但我清楚你為我們緬甸帶來了巨大的機遇。歐,我清楚你的產業主要集中在海峽殖民地那邊,緬甸的產業不過是你龐大經濟帝國中的一小部分,我懇請你以後加大對緬甸的投資,我保證你會得到最好的待遇。」

歐耀庭知道西方人對翡翠玉石根本沒感覺,他們只喜歡鑽石、黃金和白銀,因此也沒有解釋,顧左右而言他道:

「大人,不知你是否注意到如今法屬安南與雲南之間火紅的邊境貿易?財力豐厚的川南政府通過法屬安南方便快捷的運輸,大量購進糧食、石油、鐵礦石、橡膠等資源,而安南方面則通過與川南進行錄音機、電吹風、搾汁機、電動剃鬚刀、吸塵器、電熨斗等電器產品和鎢、銻、錫、豬鬃等戰略物資的交易,賺了個盆滿缽滿。

「我聽說僅僅只是去年下半年,法屬安南政府就賺取了數億法郎的利潤,如今安南政府準備大幹一場,不僅立項把滇越鐵路弄成復線以加大運力,又組織數十萬人拓寬其從河內經孟來至滇南江城的公路幹線,此外法屬殖民地政府還拓寬加深湄公河河道,五千噸貨輪可以直達金邊,金邊至萬象可全年通過兩千噸貨輪,再向上至滇南境內則只能通過一千噸左右的貨輪,不過這已足以解決川南物流出境的難題。

「隨著滇越間雙邊貿易越來越頻繁,可以預期未來數年內,佔到中國經濟總量一半以上的西南地區的貿易額會急劇攀升。大人,對此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金納德非常惋惜地說道:「不可否認,這方面法屬安南政府確實佔到了先手,我身為緬甸軍政專員,雖然也有心與川南之間展開邊貿合作,不過去年我們剛剛在滇西打了一仗,現在人雖然放回來了,但與川南之間的正常經貿往來,還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行。」

歐耀庭笑了笑:「大人,其實我們緬甸比起安南來,條件更為優越,不僅與歐洲距離更近,而且我們本身就有充足的銅、鎳、石油等資源,一旦能與川南展開貿易,所賺取的巨大利潤足以確保緬甸從英屬印度獨立開來,由內閣方面直接管轄,大人也就順理成章進位為緬甸總督。」

金納德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走向一側的文件櫃,打開櫃子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翻了翻點點頭,拿著文件回到座位上,把文件遞給歐耀庭:

「歐,我們是朋友,我就不瞞你了,其實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們便有意築路入滇,在清光緒二十三年與滿清簽訂的《續議緬甸條約附款》中就有中國答允,將來審量在雲南修築鐵路與貿易有無裨益,如果修建,即與緬甸鐵路相接的條款,隨後,我們派出工程師勘測緬甸和雲南境內騰越、大理、楚雄一帶的路線,並確定了起碼兩條以上的鐵路修建地址。清光緒三十三年,我駐滇領事照會雲南總督,提出從緬甸修築鐵路經滇西的騰越進入雲南,路權歸英方,後來清政府與我方達成協議,議定滇緬鐵路各修各界,可惜清政府垮得太快,加之受歐戰影響,這個計劃便擱置下來,但是我們歷任緬甸政府都沒有放棄我們的夢想。

「歐,我知道你女婿便是川南的實際掌控者安將軍,如果你能說服他出資修建昆明到打洛口岸的鐵路,我們緬甸政府可以提供鐵路設計圖紙和工程技術人員,同時我將會向內閣申報立項,力爭早日修通臘戍到打洛的鐵路,這樣這條存在圖紙上三十多年的鐵路,就有可能在我們手裡實現。」

歐耀庭鄭重地翻閱資料,發現英國人的準備果然充分,其中設計的一條從昆明經玉溪、元江、思茅至打洛的鐵路,具體到每一座山、每一條河都有具體的數據,附有施工的地點和方法,並且還有詳細的預算,緬甸方面的數據就更不用說了,相信一旦立項,建設的速度將遠超想像。

看到歐耀庭合上資料,金納德笑著說道:「其實內閣對安將軍釋放戰俘所表現出來的誠意很滿意,正在商討如何和川南之間展開進一步的經貿合作,我想如果在滇緬之間修建一條鐵路,會更拉近我們雙邊的友誼。不過這只是我的一點兒構想,現在國際局勢風雲變幻,每一刻都可能出現變故,能否得到內閣的授權我也不敢保證。」

歐耀庭理解地點了點頭:「國家之間的關係,確實不是我這樣的商人所能理解的,不過我們應該看到,現在日本正在華北一線頻繁製造事端,大英帝國在中國長城以南地域的利益正在受到嚴重損害,而南京國民政府的官員們姑息養奸,處處退讓,總有一天無法滿足的日本人會撕破偽善的面具,對中國發動全面侵略,到時候大英帝國的在華利益就會喪失殆盡。因此,如何尋找一個突破口就顯得極為關鍵。

「一直以來,法國方面都把中國的西南地區當做其傳統勢力範圍,不斷進行經濟和政治等多方面的滲透,一旦中日戰爭深入,南京政府極有可能會退守華中、西北和西南地區,那麼法國完全可以憑借其巨大的地理優勢,賺取源源不斷的利潤。要是我們大英帝國和緬甸政府不早做佈局,到時候再想分一杯羹就來不及了。」

金納德有些疑惑地看著歐耀庭:「歐,你的意思是一旦中日間全面開戰,戰局將會被拖延進對峙階段?但是根據我們國內的戰略專家的分析,要是真有那麼一天,要不了三個月南京政府方面就會選擇投降,現在國民政府從主席林森到汪精衛院長,都不像是能夠堅持抗日之人……」

歐耀庭神色變得很嚴肅:「大人,不能否認中國政府中間是有許多軟骨頭,但軍隊中間更多的卻是堅定抗日的強硬派。不知道大人有沒有去過中國的西南地區?現在那裡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經過五年多的不懈努力,這個地區的基礎工業基本上已經完備,鋼鐵產量去年已經突破了兩百五十萬噸,各種大型工廠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戰爭潛力極為巨大。我甚至有這樣的感覺:要是日本人給予中國更多時間,不需多了,十年吧,中國的經濟總量將全面超越日本,屆時就算是日本不想開戰,中國的軍隊也會主動北上收拾故土,可惜啊,時不我待,日本人不會給中國足夠的發展時間。」

金納德大為震驚,隨即想到自己辦公室和居家所用的空調、冰箱、風扇、收錄機、電爐等均是川南的產品,還有日常所用的電吹風、剃鬚刀、洗衣機、電烤箱也是川南出產,頓時釋然:

「親愛的歐,你的女婿的確很了不起,他們生產銷售的電器產品,正在逐漸改變這個世界。雖然現在受電力所困,世界上大多數人還無法享受到這些方便實用的東西,但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我相信他們最終會取得更大的成功!看來我是得做些什麼了,不然大英帝國的在華利益,將全部被法國人得去。」

歐耀庭讚賞地說道:「沒錯,大人。現在緬甸大約有三千五百多萬人口,除了近百萬產業工人和五百多萬從事商業的城市人口外,其餘的人在農閒的時候,根本是無所事事,對社會治安和風氣都起著破壞的作用。我看不如把人組織起來,投入到修路中去,我們政府只需供應足夠的糧食,再給出微薄的工資,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修築出直抵中國滇南邊境的鐵路。這是一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業,我想足以讓大人在青史留名。」

金納德頗為心動,最後還是遺憾地說道:「現在英國國內的經濟不景氣,我實在沒把握說服內閣撥出錢款來修建鐵路,而且我的頂頭上司印度總督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緬甸脫離掌控自行發展,估計會從中進行阻撓,我只能說盡力爭取,但最終如何確實沒有底。」

歐耀庭笑了起來:「大人,商人重利,既然大人有困難,那麼請恕我直言,錢的事情根本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就算是我,也有能力滿足大人的需要。我看剛才的資料中說明,滇緬鐵路中國境內的修建費用折合法幣不過三千一百二十萬,我們這邊的里程更近,就算是工錢給得高一些,也不過就是那個價格……大人,不知大人考慮過離開緬甸後的生活沒有?」

金納德悚然一驚,道:「我是政府公務人員,自然是領著政府的退休金過活,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歐耀庭笑了笑:「大人忠心可嘉,值得欽佩,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還遠未消退,誰也不知道我們手裡的錢會不會貶值成一張廢紙,但是如果有一份固定的產業,那又不同了。大人,你看這樣如何,滇緬鐵路的股份分為兩分,其中出資者佔據百分之六十,緬甸政府一文不出,只出地皮和人力,佔據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要是我僥倖中標,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裡面,將留下百分之二十給大人,作為長期的分紅。這樣緬甸政府幾乎不需要什麼投入,就可以憑空地多出一條鐵路來,以後只是與川南之間貿易所收取的稅收,估計就可以讓緬甸政府獲益頗豐。」

金納德大為心動,但是卻不敢保證歐耀庭是否會兌現承諾,猶豫不決。

歐耀庭繼續鼓動道:「大人,你知道我現在正在籌建航線遍佈海峽殖民地和緬甸、印度的航空公司,未來的夢想是構建一個集海、陸、空為一體的大型運輸集團,我可以向大人保證,這個集團將會為大人留下固定的股份。」

金納德終於打定了主意:「親愛的歐,你真是個可愛的天使,不過這裡我有個更好的主意——雖然鐵路更為方便快捷,但修築耗時卻非常久,短時間內難以見到成效,但要是換成修建公路的話,要不了一年就可以與滇南實現連接,到時候我們用活生生的現實,向內閣說明修築滇緬鐵路的好處。再者,修公路無需向內閣申報,我們緬甸政府自己就可以做主,回頭我召集議會開會討論此事,爭取盡快把通向中國滇南公路的事情先確定下來,還是依照你的方法,你出資占滇緬公路六成股份,我們緬甸政府出人力和地皮,佔四成股份,你意下如何?」

歐耀庭心中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笑著站了起來,走近金納德熱情擁抱,然後伸出手,說了聲「合作愉快」,金納德笑著合上手,眼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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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六章 捍衛榮譽(一)

接到歐耀庭通過仰光情報站發來的消息,安毅終於放下心來,電令滇南警備司令代正良,以最快速度高效優質地修建耿馬至緬甸霍班、思茅至緬甸孟拉及瀾滄至緬甸孟包三條戰略公路,徹底打通與緬甸之間的交通瓶頸,敘府大本營將為此提供最大的財力和物力支持,必要時甚至可徵調二十六軍直屬舟橋旅突擊施工,積極發動沿途各界群眾,力爭在五個月之內全線貫通。

中緬邊境三個重要的通關商道至此全部進入緊張建設之中,安毅心中一鬆,又把目光轉向了危機重重地華北方向,安家軍司令部配屬第十七軍的三個旅已經陸續到達保定和石家莊,大量的裝甲車、十輪重載火炮牽引卡車、輕型越野突擊車的出現,必定會引起日本特務機關和天津日本駐屯軍的強烈反應,恐怕這個時候卑躬屈膝的宋哲元、於學忠、商震、萬福麟等人都要睡不著覺了。

此次成建制大規模的兵力調動,不但是對駐守華北起著定海神針作用的第十七軍強有力的支持,也是安家軍司令部對新型部隊長距離快速調動的一次重要實踐。

這一回三個旅幾乎同時從瀘州開拔,瀘州至武漢的長江水路里程近六百公里,由路程光的江防部隊和川南長江航運公司聯合負責,從武漢至保定近千公里鐵路運送,則由軍委參謀本部和鐵道部共同負責,全程耗時十四天又十七小時,安毅和身邊的將領們對這個速度仍然感到不甚滿意,沿途不斷發來的進展匯報和處置措施中發現依然有潛力可挖,也逐一找出了問題的關鍵,並做出進一步的改進方案。

日本各部和鐵道部各部門卻是一片震動,他們此前還從未見到過機械化程度如此之高、火力裝備如此之強的重裝部隊,三個旅加起來近三百輛大小車輛、三十六門新式一二榴彈炮、十八門一五重炮連同彈藥物資等裝備,足足動用了二十六列雙機頭的加掛專列,滿載包括後勤輜重部門在內的高達一萬九千人的官兵規模、近千名各級軍官組成的無所不在的一個個參謀小組快速向北推進。

十天內,平漢鐵路三分之一運力被充分調動起來,優先保證這一來自最高指示的重要軍事行動,鐵路沿線奉命戒備的各省駐軍多達二十六個團。

令各地警戒官兵無比驚訝的是,乘坐專列、與裝備一同北上的所有將士,全都處於荷槍實彈的臨戰狀態,除了添水之外,沒有動過沿途站台軍代處提供的任何食品,從將軍到二等兵,個個軍紀嚴明,神色冷峻,對沿途友軍好奇的詢問,只是報以歉意的笑容,看到投緣的或者口音相同的老鄉,車板上的官兵就扔過一兩包產自川南的好煙以示謝意,沒有一個將士開口說話。

天津駐屯軍司令部。

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實際管轄著北平、通州、山海關、唐山等特務機關的奉天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日本駐華北武官鈴木美通等十餘將佐齊聚一堂,緊急商討保定、石家莊的突發情況。

剛剛從南京趕回天津的土肥原賢二成了會議的主持者,從今年二月份開始,土肥原賢二就利用其與閻錫山等中國高級將領的同學關係,頻頻遊走於大江南北,不遺餘力分化拉攏各地軍閥,共同反對南京政府。

二月六日,土肥原賢二在北平成功策反殷汝耕;二月十一日,土肥原賢二在宋哲元為其舉辦的盛大酒宴中,成功地與前北洋政府財政部長、現北平政務委員王克敏等華北親日派人士建立起聯絡機制;二月十八日,土肥原賢二在上海密會黃郛,沒想到在這個外間盛傳的投降派首腦人物處碰了一鼻子灰,對此他毫不氣餒,非常瀟灑地趕赴南京,出席汪精衛特意為他舉行的宴會,摸清楚汪精衛綏靖妥協的想法之後又於二十二日返回上海,開始頻頻拜訪虞洽卿、馮景堯、張靜江等江浙財閥和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等幫會領袖,從中揣摩上海各界對汪精衛和蔣介石所持的不同態度。

三月二日,土肥原賢二趕赴香港,拜見國民黨元老胡漢民,表示日本將全力支持胡漢民重組政府、重建中日親善關係。但胡漢民是何等樣人?雖然他對蔣介石、汪精衛非常不滿,在政治理念上與蔣介石分歧很大,但是胡漢民絕不會為了個人私利,做出引狼入室的勾當,幾句話就把土肥原打發了。

土肥原賢二毫不氣餒,立即轉道廣州,獲得了蕭佛成、鄒魯、陳濟棠的熱情接待,一天三宴,相談甚歡,聚了幾天意猶未盡的陳濟棠竟然派飛機把土肥原賢二送到南寧,以便土肥原能夠節省時間,較為順利地拜訪李宗仁和白崇禧,以期共同結成反蔣聯盟。

結果土肥原賢二卻在李宗仁和白崇禧那裡碰了一鼻子灰,當土肥原把自己在廣州如何與陳濟棠、蕭佛成等嶺南俊傑相處融洽達成許多共識並邀請李宗仁共襄盛舉的時候,李宗仁笑著說要不是伯南將軍(陳濟棠)派兵禁止報社報道閣下的到訪新聞,恐怕此時廣州城早就鬧翻天了。

土肥原賢二對自己的隱秘行蹤非常自信,哈哈大笑表示絕無可能,白崇禧離開片刻,回來時遞給土肥原一份電文,土肥原賢二看完之後笑容沒有了,也隨即打消了前往重慶和成都拜訪劉湘、劉文輝的念頭,因為電文上明確寫著「謹遵德公、健公意見,暫不對土肥原廣州之行發表評論」,電文的落款名號是土肥原無比痛恨的安毅。

能通曉中文、並說得一口標準北平話的土肥原賢二非常清楚,若不是李宗仁和白崇禧念及兩廣唇亡齒寒的關係加以勸阻,安毅肯定會策動全中國輿論,對自己的廣州之行進行口誅筆伐,陳濟棠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擋不住頭上那頂漢奸的罵名,今後還有多少中國地方軍政名流敢接見他這個日本特務頭子?

正是因為頻繁的訪問經歷,土肥原賢二對中國軍界最為清楚,同時由於掌握著日本軍隊駐華情報機關的重要領導權,土肥原賢二自然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會議的主持人:

「早在十三天前,我們派駐重慶的情報人員就發回安家軍一個旅乘坐輪船順江而下的消息,由於我們的情報員對安家軍的各種編制缺乏足夠的瞭解,誤認為白天經過重慶江段的一個旅官兵,是剛成立不久的長江上游江防司令部的陸戰隊,而且錯誤地判斷這個旅將開赴安家軍的重要軍事基地宜昌駐紮。

「不可否認,安家軍的前期情報保密工作做得的確很好,他們的龐大船隊乘著雨夜,悄然通過重慶江段,這個船隊裝載有大量輪式裝甲車、重型火炮、軍用卡車和源自美國技術生產製造的那種小型越野突車,一直到了長江中游的荊州江段,我們的情報人員才獲得較為完整的消息,發回急報稱三個師的安家軍部隊順流而下,不知開往何方。

「我們的機關總部聞訊後非常驚訝,立即調動南京方向的重要情報人員展開調查,這才從南京政府鐵道部緊急徵集的專列情況中得出初步判斷,從而提前一周時間得知,這支裝備了大量先進武器、高達兩萬人的新式精銳部隊,目的地是華北,但是從連續七天的偵查情況來看,我們並未完全掌握該部隊的實際裝備情況,也沒有獲得該部的具體番號。由於目前該部已經分別進駐石家莊和保定的第十七軍大營,估計在未來二十四小時內會有進一步的情報補充。」

眾將佐神色嚴峻頗為緊張,身板挺直的梅津美治郎中將問道:「能否給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安家軍的編制情況?根據特務機關總部的通報,似乎中國少壯派將領安毅領導的部隊,大大有別於蔣介石的中央軍各部,這是為什麼?難道中國軍隊統帥蔣介石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土肥原看到長城抗戰後幾乎換了一輪的將佐們都存在這樣的疑問,沉思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很對不起,諸君,其中的事情說起來很複雜,並且牽涉到整個中國地方軍閥與中央政府的關係問題,牽涉到軍閥割據的傳統和地方與中央將領之間的複雜矛盾,一時間很難解釋清楚。特別是這個安毅的部隊,是一支源自蔣介石中央軍的嫡系部隊,而且就在短短八年時間裡,迅速發展壯大,並在三二年的上海和三三年的華北與我們打了旗鼓相當的兩仗。下面我就簡要地說說我們的軍隊所必須瞭解的情況吧。」

土肥原賢二略微整理一下思維,大聲道來:「安毅的部隊從北伐軍打到江北開始,就以嚴明的軍紀、優秀的表現和強悍的戰鬥力,被中國人稱之為安家軍,那時的安家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主力師,人數最多時為一萬八千人,最少的時候是九千多人。第一次北伐以蔣介石下野為失敗的標誌,安家軍在中國軍隊內部的鬥爭中慘敗而歸,退回南京時僅剩下一千餘人,而且大部分帶傷,其中包括安毅本人。由於桂系軍隊的迅速崛起並一度統治了南京中央政權,這支部隊也隨之解散,安毅帶著殘部回到南昌開始經商,而且非常成功,創造了中國乃至全世界的工商業奇跡,安毅也慢慢將殘部集中起來,依附於當時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羽翼之下,用經商和投資工業賺取的巨額利潤,悄悄向德國、美國購買武器裝備,暗中進行擴張。

「蔣介石重新執政之後,安毅獲得重用,而且以優異的表現征服了中國軍隊中的那些老將們,年紀輕輕就成了北伐軍東路軍的前敵總參謀長。濟南事件大家也許都不陌生,我軍與中國軍隊在濟南打的那一仗,就是安毅指揮下發生的,結果是我們沒有取得任何的優勢,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安毅進入了陸軍省情報部門的檔案之中,於是就有了安毅在北平的那次刺殺事件,很可惜,當年沒能殺掉他。」

將佐們頻頻點頭,土肥原賢二繼續說道:「此後,安毅的軍職快速晉陞,在蔣桂大戰、中原大戰、獨立西南等戰役中,安毅和他的軍隊所表現出來的指揮水平和戰鬥力,引起歐美各國軍事界一片矚目,我們對安毅和他的軍隊也開始了重點研究。可惜的是,九一八之後軍隊的精力放到了東北,隨後又放到了華北,對上海大戰後損失慘重蟄伏於遙遠中國大西南的安家軍研究也隨之停止,一直到我軍發動長城大戰和遼西,安家軍迅速北上,與我軍激戰於遼西和長城內外,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就不說了……這裡需要告訴大家的是,安家軍如今已經是全中國最強大的地方軍事武裝,已經擁有與中央軍抗衡的實力,他們名義上屬於中央軍序列,實際上自成一系,蔣介石必須通過安毅,才能調動安家軍的一兵一卒,而且安家軍只是在番號上受制於南京政府,軍隊編制自行一套,因為他們不需要南京政府給他們下撥一分錢軍費,佔領富饒的大西南四省交界地區之後發展更為迅速,在去年的中緬邊境戰爭後期,安家軍的第二十六軍僅用數小時,就擊破了緬軍兩個師、英軍一個旅的防線,佔領了緬北上百平方公里土地,由此可見,安家軍的戰鬥力一直在增強。」

「土肥原君,你為何如此盛讚不堪一擊的支那軍隊?安家軍再強大,能擋得住我們帝國陸軍嗎?除了山地戰、游擊戰,他們能夠抵擋我們帝國陸軍的正面進攻嗎?」

駐屯軍參謀長酒井隆不滿地叫起來,這位當年擔任濟南領使館武官、也是濟南慘案的製造者之一的日本軍中狂徒,並沒有經歷過上海和長城抗戰慘烈的戰火,對安毅乃至全中國軍隊無比的痛恨和極度蔑視。實際上,短短的兩年時間,駐紮中國的日本軍隊將領幾乎換了一輪,對曾經帶給他們無比傷痛的安毅和安家軍,變得非常陌生。

土肥原賢二愣了一下,接著微微搖頭,苦笑起來:「酒井君,我說個人你一定認識,就是你難得佩服的我軍年輕將領,也是你讚揚過的屈指可數的優秀將軍。」

「誰?」輪到酒井隆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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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七章 捍衛榮譽(二)

土肥原賢二平靜地盯著酒井隆:「酒井君,石川浩一少將你還記得嗎?」

日軍將佐們吃了一驚,隨即低聲議論起來,石川浩一的經歷日本陸軍眾所周知,想起這位出身皇族的年輕將領在病床上獲得的少將晉銜,也隨之聯想到關東軍在遼西激戰中的慘痛損失,相繼明白土肥原賢二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土肥原賢二看到酒井隆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搖頭笑了笑,仍然用他低沉平和的聲音接著說道:

「大家都知道,石川君是被安家軍的飛機炸傷的,與當年相比,如今安家軍的空軍強大了數倍,擁有的戰機超過百架,還有著眾多德國、美國和英、法等國空軍退役教官的培養,擁有更為豐富的實戰經驗,去年的中緬邊界衝突,這支空軍就給英國軍隊帶去了噩夢,炸毀了緬北最大、最重要的臘戌機場,而且是徹底破壞和完全摧毀。

「諸君,我之所以這麼說,並非是懼怕支那任何一支軍隊,而是要提醒大家,很多跡象表明,安家軍的空軍正在做積極準備,隨時都有可能飛到華北來參戰,他們擁有完善的機場和後勤保障,在目前情況下,僅憑天津駐屯軍兩個大隊和海軍一個陸戰大隊,根本就無法與強悍的、而且獲得了大力支援的第十七軍硬拚。

「無謂的犧牲是非常愚蠢的,兼之目前國內對關東軍和天津駐屯軍的非議和責難有增無減,陸軍省提出的鞏固滿洲、暫緩南下的策略獲得了包括外務省在內的多數軍政官員的認可,因此,我們軍事恐嚇外交壓迫的既定政策不能變,原定在天津至滄州之間舉行的軍事演習,也請謹慎再議。」

酒井隆陰霾的目光緊盯著土肥原賢二好一會兒,惱火地問道:「關東軍呢?關東軍司令部也贊同你的態度?」

土肥原賢二絲毫不為所動,輕輕點了點頭:「沒錯!酒井君,你別忘了關東軍今年的作戰方向是熱察地區,是通過對熱察地區的不間斷壓迫,促使蒙古各部軍事勢力投降,進而達到爭取閻錫山和他的晉綏軍的目的。

「如今關東軍向長城一線調集兵力進行恐嚇,也僅僅只是圍繞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進行,是向我們國內那些保守派和支那政府顯示關東軍與天津駐屯軍緊密合作、步調一致的一種姿態,主要手段仍然需要通過外交途徑展開,否則,有限的兵力難以應付各種可能的突發危機,這一點,在上月舉行的幕僚會議上,大家都是非常清楚和明確的。」

眾將佐對此不再有什麼異議,目前日本軍界內部也是爭論不休,矛盾重重,加之國內經濟形勢毫無好轉的跡象,債台高築的日本政府面臨著沉重的壓力,要想發起全面侵華戰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決定對中國動手,啟動龐大的戰爭機器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準備時間,否則將有可能陷入數面受敵、後繼無力的危局之中。

何況,至今為止對中國軍政兩界內部勢力進行的「分化拉攏、各個擊破」的計劃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雖然進展有些緩慢,成效不大,但總歸有希望,而且已經有中國官員倒向了日本,僅憑這一點就不該輕易放手。

梅津美治郎擺擺手示意:「土肥原君,請繼續。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剛剛從中國西南高速開來的兩萬軍隊,是自成一體的政治作戰單位,還是配屬給華北南部的第十七軍各部?又如何理解支那的西南廣播電台所報道的第十七軍徵募的補充新兵這句話?兩者是否同一回事?」

「將軍高明!一句話就問到了問題的關鍵點上,只是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情報機關尚未獲得足夠的證實,但是依照我個人的判斷,兩者應該是一回事,所謂的徵募補充新兵有很大可能是敵人的計謀,是為了隱藏這支包括一個機械化旅在內的部隊刻意為之,目的是避免其提前暴露行蹤,使得我們早有防範,進而起到奇兵的作用。」

土肥原賢二停頓片刻,高高抬起頭:「根據我對安家軍編制的瞭解,安家軍的一個旅就相當於中國普通陸軍部隊的一個師,根據兵種的不同採取不同的編制,官兵人數高達六千五百人至八千七百人左右,一個師下轄三個旅,人數高達兩萬人左右,已經是蔣介石的黃埔主力部隊一個軍的規模,而且安家軍各師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基層軍官、士官都接受過良好的軍事教育,其中一半以上又都是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戰鬥力遠在蔣介石的中央軍各主力部隊之上,對此,與安家軍顧長風師、胡家林師、以及後來被安家軍收編的楊九霄師交過手的關東軍各部均深有感觸。因此我判斷,很可能是安家軍總部為了壯大同出一源的第十七軍,又獲得中國軍隊最高統帥蔣介石首肯之後,刻意採取的行動。

「在此之前,由於南京中央政府經費緊張,歸入中央軍序列並接受蔣介石直接指揮的第十七軍,雖然編製仍然是中國軍隊軍一級單位中最大的,但是與安家軍第二十四軍相比,各師官兵人數仍然比安家軍主力師少了近一半。由此而進一步推斷,中國軍方的對華北的態度逐漸趨向於強硬,與汪精衛為首的中央政府的對日態度分歧正在不斷加大。

「這是個非常嚴重而又值得持續關注的問題,必須盡快呈報陸軍省和參謀本部決斷,我們駐華各機關沒有能力也不能越權進行處置。以上是我的意見,請諸君商榷!」

聽完土肥原賢二的一席話,眾將佐神色憂鬱,默不做聲,即便是傲慢如酒井隆都無言以對。

梅津美治郎掃視一圈,果斷做出決定,暫停原定下周展開的軍事演習,暫停派遣漢奸武裝冀東保安隊開進第十七軍防區展開挑釁騷擾,責成參謀長酒井隆立刻將會議記錄整理完整,火速呈報日本國內,並要求土肥原賢二的特務機關隨時將最新諜報及軍情向他通報。

保定兵站大營,第十七軍司令部。

參謀長楊冠宣讀完行動命令,各師正副師長、參謀長仍然筆直站立,除了率領六十八師作為預備隊留守石家莊地區的張承柱、李金龍兩人之外,其他將領個個神情激動,無比興奮。

已經磨礪得成熟穩健、全身洋溢著方面統兵大將威嚴的胡家林點了點頭,示意大家坐下,精光內斂的深目猶如沉靜的古井:

「諸位,新增三個旅暫時直屬司令部,待此次演習完畢,除兩個重炮團之外,將全部調撥各師直轄。根據我大本營安司令的意見,以及我軍團司令部商討的結果,決定先把駐紮石家莊大營的裝甲旅,全部調撥給張承柱將軍的六十八師,敘府大本營給出的意見是,由師參謀長簫無將軍兼任裝甲旅旅長。另外,裝甲旅將不參加本次演習行動,六十八師可借此機會,立即展開內部調整,與敘府總部參謀小組一起盡快建立師屬的裝甲兵教導大隊,承擔起我軍各師選派官兵的專業技能培訓。」

張承柱、李金龍和簫無一聽,大喜若狂,噴塗迷彩色、裝備了三七炮和通用機槍的新式裝甲車進入六十七師騎兵團營地時,他們和全師將校可是看了又看,愛不釋手的,率部北上的副旅長在張承柱的要求下,命令裝甲一營示範表演,裝甲車以近四十公里的時速,編隊奔馳在凹凸不平的騎兵訓練場上,帶起陣陣沖天塵土,不一會兒便衝過南面一公里外的山口,稍後再次變換隊形快速返回,鐵甲戰車雄渾迅猛的衝擊力和高速的機動能力,看得兩千騎兵和百餘將校汗毛倒豎,目瞪口呆。

張承柱和李金龍這才相信了安毅在兩年多前向兩人介紹的機械化部隊,終於見識了現代化武器裝備展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對騎兵無比執著的張承柱和李金龍幾乎不約而同大罵起來:操他大爺!

眾將校無比羨慕地望著張承柱三人,看到三人興奮得語無倫次的樣子,四十師師長楊九霄酸溜溜地罵起來:

「老張,你樂個啥啊樂?不就是裝備幾輛破車嗎?瞧你高興樣兒,再不坐下我可叫衛兵了啊!」

滿堂將校哈哈大笑起來,李金龍瞥了滿臉絡腮鬍子的楊九霄一眼,緩緩坐下,無比愜意地端起茶杯連笑三聲,弄得胡家林和身邊的楊冠都無法繼續板著臉。

軍團副司令兼政治部主任黃應武見狀大罵幾聲成何體統?眾將校這才識趣地閉上嘴,端正身姿,唯有張承柱咧著的大嘴始終沒能合上。

黃應武咳嗽一聲,開始訓話:「諸位不要眼紅六十八師,他們雖然鳥槍換炮了,但是要形成戰鬥力,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各位當務之急,還是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即將展開的對抗演習中來。

「十七師和四十師要多想怎麼展開對抗,怎麼打敗對方,不要眼珠子淨瞪著人家六十八師的裝甲旅。還有獨立師也不輕鬆,這次你們師內部對抗演習要整體奔赴的距離不低於兩百公里,其中還有機場的爭奪、車站的佔領等等相互攻防的高強度對抗,來不得半點兒疏忽!下面,請軍座繼續講話。」

胡家林掃視一眼已經完全安靜下來的將校們,目光最後停在滿臉寂寥的獨立師師長吳立恆臉上,胡家林心中沒來由一陣發酸,原本想說的鼓勵話語,頓時沒有興趣再說出來,簡單總結幾句,又再次強調保密措施和軍部特種大隊的保障責任之後,揮揮手宣佈散會,站起來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吳立恆叫了過去,一起走向後院。

兩人並肩走過兩棵高大的楊樹下,胡家林掏出煙給吳立恆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支,繼續漫步向前,一直走了五十餘米,兩人都沒有說話。

吳立恆望著前方野戰醫院門前來去匆匆的醫生護士,又四處看了一眼熟悉的營房、大食堂和一排排樹木,禁不住長歎一聲:

「真捨不得離開弟兄們啊!我真擔心,以後做夢都會夢到這地方,咱們在這裡已經三年了吧……」

「沒那麼久,長城抗戰到現在也不過兩年多……」胡家林順口說完便低下了頭,好一會兒才又輕聲說道:

「別擔心了,司令肯定早就為你把事情辦好了。想想夏儉那小子,當初被人使壞,生生把部隊給拆散了,後來不是也在上海抗戰中為自己正名,現在更是一軍之長了嗎?你明天飛到南京去露個臉簽個到就行,誰也不敢拿你怎麼樣,完了直接坐同一架運輸機直飛敘府,不用受中央那些孫子的鳥氣。相信回到敘府後,司令留給你的位置,不比你現在的獨立師師長差。」

「這我知道,充其量也就是走走過場做個樣子,讓那些漢奸和投降派過過乾癮……只是,這次離開獨立師,離開十七軍,恐怕再也回不來了,我這心裡不好受啊。」吳立恆還是無比感歎。

「……老吳,你的心情我理解,獨立師是咱們起家的老部隊,你是這支凝聚著模範營和鐵血雄師精神的第三任師長,將士們肯定也捨不得你離開……想想當初司令是怎麼把這支部隊交給我的,你心裡或許會好受些……放心地去吧,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說不定下次見面,你已經是一軍之長了……把你的衛隊帶著,畢竟使喚慣了,到了川南應該用得著。」胡家林聲音低沉,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言語間滿是濃濃的戰友親情。

「好。」

「晚上叫上弟兄們喝一杯,要是讓弟兄們知道你悄悄走了,大家不罵死我才怪。」

「這……好吧,我聽你的。」

兩人默默前行,胡家林再次問道:「有什麼話留給咱們部隊嗎?」

吳立恆稍微猶豫了一下:「有,讓弟兄們絕不能丟了咱們安家軍的威嚴和自尊,絕不能丟掉模範營精神,什麼時候都要給老子長臉!」

「行!等演習結束後,我一字不改向全軍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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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八章 捍衛榮譽(三)

四月十六日凌晨,寧靜的冀中、冀南、冀東主要地區的突然塵煙四起,人吼馬嘶,第十七軍的大規模軍事演習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發動。

駐紮滄州的魯逸軒第十七師兩個旅兵分兩路,殺向西面的肅寧,駐紮青縣的五十一旅同時展開全境戒嚴,旅屬炮兵營傾巢出動;駐紮衡水的楊九霄第四十師將士在司令部直屬運輸團的幫助下,乘坐一百餘輛汽車,沿著公路鐵路快速北上,其中擔任突擊任務的第一一九旅搭乘火車全速前進。

保定地區,參謀長楊冠暫代師長的獨立師獨二旅、獨三旅迅速出擊,圍繞清苑機場開始發動激烈的攻防演習;胡家林親自指揮川南開來的山地旅、高炮旅和直屬炮團轟隆隆北上,向獨立師獨一旅預先設置的阻擊陣地飛速開進,於上午十點按計劃對白洋澱以北晾馬台阻擊陣地展開猛烈的炮火襲擊。

上午十點,北平、天津、廊坊等地區驚恐萬狀,一片混亂,「第十七軍攻打天津日寇、要完全控制華北」的傳言飛速擴散,華北各地漢奸組織想起胡家林第十七軍殺人如麻的鐵血手段,再也不顧日本特務的勸阻,猖狂逃往天津和山海關方向;華北駐軍宋哲元部、於學忠部、萬福麟部大驚失色,惶惶然緊急集合,龜縮於軍營之內緊張備戰,深恐第十七軍的突然攻擊會引來日軍大規模報復。

日本駐北平總領事、天津總領事匆匆忙忙趕赴北平軍分會和設在天津的河北省政府,向何應欽和於學忠提出嚴厲質詢和強烈抗議;日本天津駐屯軍、海軍陸戰大隊緊急集合,匆忙進行備戰,梅津美治郎果斷下達命令,做好一切巷戰之準備;關東軍司令部接到急報,大吃一驚,立刻命令熱察地區各師旅團停止前進,原地待命,同時急令駐紮山海關的關東軍一個聯隊火速南下,緊急馳援天津;駐紮旅順的日本海軍艦隊接到參謀本部急電,一面嘲笑陸軍的無能,一面開動六艘大小艦艇,運送駐紮遼東半島的三千人陸戰隊趕赴天津支援。

整個華北烽煙四起,驚慌失措,直到中午,何應欽、宋哲元、於學忠等人仍然沒有獲得第十七軍的答覆,對參謀本部回復的「例行演習」通報半信半疑,用何應欽的話說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在如此複雜的地區突然舉行如此大規模的演習,事前竟然沒有通知我這個軍政部長和北平軍分會委員長,怎麼可能?」

更令何應欽抓狂的是,發給蔣介石的三份緊急匯報和請示電,竟然沒有半點兒回音,以致把宋哲元嚇得兩次詢問:「第十七軍的突然發難,是不是安毅在背後指使的?」

下午兩點,整個華北地區已經是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第十七軍各師各旅仍然以令人驚恐的速度隆隆北上,沒有半點兒停止的跡象,沿途不時停下展開激烈的對抗演習,結束後各師各旅馬不停蹄繼續向前開進,給人的感覺是沿途炫耀武力,是大規模對日進攻的戰前熱身。

下午兩點十五分,蔣介石終於從貴陽發來復電,確認這是「參謀本部根據年度計劃精心組織、由第十七軍發起的小規模春季演習,演習區域均在第十七軍防區範圍之內,為檢驗軍隊改革成果,探索新形勢下應對突發危機的處置能力。該演習為時四十八小時,屬高度機密,演習結束後第十七軍將盡數回防,各地駐軍勿需驚慌」。

何應欽如釋重負,立即派人趕赴日本領事館通報解釋,怎麼說這也是中國軍隊在自己的國土上展開的正常軍事演習,雖然擁有強烈的針對性,但是並沒有損害到各國駐華利益,並沒有逼近天津地區,直接對列強租界形成威脅。

聚集在何應欽身邊的宋哲元、萬福麟、商震等將領和天津趕來的於學忠等將領面面相覷,頓時有種很不好的預兆,猜測是否一年多來與日軍之間的密切聯繫和對日妥協態度,已經引發了蔣介石和軍中強硬派的極度不滿,因此才突然使出這一陰招,觸動華北各軍的神經?

會議室裡出奇的平靜,脾氣火爆的華北各軍將帥竟沒有一個發怒,而是臉色陰沉、各懷心事地坐下喝茶,他們細細品味的卻不是茶香,而是揣摩這一突發事件背後所蘊藏的實質究竟是什麼?

萬福麟想得更遠些,何應欽這個軍政部長是由政務院任命的,接受汪精衛的中央政府和蔣介石的中央軍事委員會雙重領導,北平軍分會接受的則是中央政治會議的領導,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演習,卻是參謀本部發起的,接受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直接領導,不告訴何應欽雖然在情面上有些唐突,但是根據各自統屬的區別,不告訴何應欽和北平軍分會也很正常,參謀本部本身就是與軍政部平級的機構,不存在誰領導誰的問題,何況如今把持參謀本部的兩員大將分別是安毅和葛敬恩,月初政治會議通過的再次擔任本部參謀次長的楊傑恐怕都還沒上任,即使上任了也不會駁了同事數年的安毅和葛敬恩的面子,何況安毅和葛敬恩的背後是蔣介石。

其次,萬福麟認為何應欽這半年多來與汪精衛走得太近了,在許多獨立立場和對日妥協方面,與汪精衛的觀點保持一致,唯一的區別便是程度有所不同,很可能因此而惹惱了老主子蔣介石,老蔣這才通過鎮守冀中、冀南地區的嫡系大將胡家林,指揮戰力強悍的第十七軍展開如此規模的突然演習,目的是給汪精衛等親日派一點兒顏色看看,給何應欽和華北各駐軍將帥敲響警鐘,從而震懾政敵,重新奪回政府的領導權,最低程度也會讓汪精衛一派手忙腳亂,疲於應付列強特別是日本的外交責難,弄不好華北將會變天,進而殃及華北各地駐軍,到了那時候,誰都必須做出明確的選擇。

商震看到萬福麟一臉平靜地默默喝茶,與臉色急劇變幻的於學忠迥然不同,心想薑還是老的辣啊!

萬福麟突然轉過頭,看到商震臉上意味深長的微笑,知道商震也和自己一樣想到了很多實質問題,當下露出個笑臉,輕輕放下茶杯,剛想要說句話打破尷尬沉悶的氣氛,何應欽的話卻先半拍響了起來。

「諸位,事情既然已經弄清楚了,我們就沒必要再進行討論,只是有勞大家回去之後多做些善後工作,安撫軍民,確保華北地區穩定,日本方面我已經派人解釋,等膺白先生(黃郛)從張北考察回來,再與日領事舉行諒解會談即可。」

宋哲元看到何應欽神色嚴肅地站起來,還緊了緊開始發福的肚子上的武裝帶,連忙起身問道:「敬之兄,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保定,我要見見胡家林,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何應欽一臉平靜地回答,但是眼中的懊惱之色,已經顯示此刻他絕沒有什麼冷靜平和的心態。

宋哲元也想同行,剛要挪步就被商震在桌下拉住了衣角,略微猶豫一下,便坐了回去。

商震帶著一副令人舒服的微笑,以非常遺憾的口吻笑道:「小弟聽說胡老弟的十七軍剛剛補充了三個特種旅,他們的新式裝甲車在漢口上車板的時候,咱們軍中就傳遍了,聽說這種六輪驅動的大馬力戰車火力強大,新式特種鋼裝甲能輕鬆抵抗重機槍的近距離射擊,尋常集束手榴彈也奈何不得,小弟和軍中弟兄是羨慕的不得了啊!只是不想給敬之兄的公務增添麻煩,還是另外找個時間我們再去觀摩取經吧,哈哈!」

眾人立刻明白過來,知道何應欽此去保定,肯定沒什麼好結果,與其站在一旁看著積怨已深的雙方火冒三丈,還不如不去觸這個霉頭,何況去了之後就有可能被胡家林和十七軍那群少壯派誤會是給何應欽助拳的,弄得最後兩頭不是人更划不來。

何應欽腳步凝滯了一下,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裡還不知到老狐狸商震想的是什麼?不由擠出笑容,點點頭目送眾將絡繹起身出門,忽然覺得商震的圓滑為人和不溫不火的性格,幾乎和他打仗的風格一模一樣,以善守聞名全軍的商震總是能在穩固的防守中,冷不丁地給對手來一下狠的,而且不顯山不露水,賺了便宜還能賣乖。

眾將約好找個時間到保定看看新軍新裝備,相互打了個招呼便返回各自大營。

四十分鐘後,正在太原緊張關注華北局勢的閻錫山接到商震發來的詳細密報,看完電報,閻錫山一章擊在桌面上,情不自禁高呼一聲:「一石三鳥,高啊!」

眾心腹連忙詢問原因,閻錫山把電文內容簡要通報,最後在一片驚歎聲中,開懷大笑:「汪精衛那傢伙這回要倒霉了,恐怕日本大小領事和駐京各國使節踏破了他的門檻,再給他兩張嘴恐怕都說不清楚,堂堂國民黨主席、中央政治會議副主席、政務院院長再兼任外交部長,竟然對一支駐軍的演習毫無所知,友邦會怎麼想?全國各界和封疆大吏們會怎麼想?哈哈!更為絕妙的是,演習區域在目前最敏感的華北,而且到目前為止絲毫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啟予(商震)電文中的這句極有可能越過其防區行進至天津西南一帶,完全把第十七軍的胡家林的性格把握到位了,以胡家林的陰狠無情,他最後不嚇一嚇天津城裡的日本人,不樹立他的軍威,維護他的榮譽,就等於整個演習白忙活了。在保定他能眼都不眨殺戮四五百人,第二天又再次槍斃三百多人,就是要殺雞給猴子看的,這小子還有什麼事不敢幹的?有種啊!」

眾心腹頻頻點頭,一時間唏噓不已。

晉綏軍大將孫楚很有想法,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司令,老蔣是不是對華北各路諸侯施展敲山震虎之計啊?」

閻錫山點了點頭,讚許地望著孫楚:「說得好!萃崖(孫楚)這兩年精進不小啊!這個時候,恐怕首鼠兩端的各軍主帥坐立不安了,特別是宋哲元和於學忠,一年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和位置,不斷投日本人所好,竟然公開聘請大量政治教官進入軍中執教,宋哲元的軍隊政治教官竟然配備到了團營一級,日本人算是把他裡裡外外包括襠下的玩意兒都看透了,三天兩頭還得忍受日本人的呵斥,日軍打個噴嚏他們都得抖一下。

「反觀我晉綏軍,啟予率領的一個軍駐紮平津要地,也沒有請任何政治教官,不是一直處之泰然嗎?弄到現在日本人反而得低聲下氣地拉攏利誘,至今不敢對我晉綏軍說句狠話,高下立判啊!

「這次演習,恐怕最難受的就要數於學忠、宋哲元了,反正萬福麟的部隊很快就要開拔南下剿匪,張漢卿在老蔣那兒獲得了補償,不得不讓出華北地盤,東北軍也沒什麼臉面繼續在華北這塊是非之地上待下去,對我們來說,則是個天大的機會!哈哈,打仗玩政治就像做生意一樣,老蔣這次做了筆好買賣啊!」

炮兵司令周代捋捋長鬚,不住點頭:「策劃這個演習的是個人才啊!恐怕是出自楊傑之手吧?」

閻錫山微微一笑:「不不!楊傑月初剛剛再次擔任參謀次長職務,葛敬恩一直跟隨在委員長身邊指揮剿匪,兩人都沒有這個時間,也無法指揮得動胡家林第十七軍,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那就是安毅。」

眾人深以為然,閻錫山接著說道:「諸位,你們說,安毅那小子做生意怎麼樣?」

「哪還用說?!」眾將誰不知道安毅如今已是全國首富。

閻錫山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安毅做生意能做到如此境界,其他方面還用說嗎?哈哈!我們的小朋友可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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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6 01:01:45
第一〇八九章 捍衛榮譽(四)

何應欽的保定之行,果然沒有見到帶兵參加演習的胡家林,連同黃埔二、三期將領在內的十七軍總部和各師將校,一個都沒見著,只有留守的兵團副司令黃應武很客氣地接待了何應欽。

黃應武與何應欽之間沒有半點兒淵源,嚴格說起來,身為中央政治學校一期生的黃應武,不但是與何應欽不對盤的全軍參謀次長安毅的老部下,還屬於cc系極為重視的幹將,面對大有問罪之意的何應欽,黃應武面帶微笑,言語間卻頗為冷漠,拿出蔣介石的密令在何應欽眼前晃動幾下就收了回去,根本就沒有做任何解釋,意思是要問你就去問委員長吧,氣得自視甚高的何應欽扭頭就走。

這個時候,一向主張對日妥協的何應欽,終於知道深受蔣介石器重又有安毅在背後全力支持的第十七軍,不會再買他這個軍政部長半點兒面子了。

當天夜裡直到次日上午,第十七軍各路人馬的對抗演習,一直處於激烈狀態,冀中平原東部的霸州城外東陽鎮、一河之隔的大柳鎮、河間城北的八里鋪、青縣以北的馬廠老炮台等戰略要地,炮聲隆隆,槍聲密集,喊殺聲不絕於耳,整個冀中、冀東地區的大小漢奸和自治武裝驚恐萬狀,逃之一空。

上午九點,天空中突然出現二十多架銀色戰機,以戰鬥編隊方式,圍繞著天津城外中國軍隊防區低空盤旋,巨大的噪音,震得天津城內外驚呼聲聲,一片混亂,一輛輛軍卡和突擊車,滿載著殺氣騰騰的魯逸軒的第十七師五十一旅將士,衝進天津城西南城關,七千多名身穿迷彩服、全副武裝的將士轉眼間將城關鎮團團圍住,架設新式通用機槍、拖拽長長彈帶的突擊戰車從四個方向殺入城中,來不及撤走的冀東自治軍八百餘眾嚇得扔下武器,脫下衣服,四散而逃,轉眼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五十一旅將士沒有開一槍就繳獲大量武器裝備,並將逃跑一空的自治軍營房裡的一切物資盡數沒收,隨即出動官兵安撫民眾,各主力團擺出一副隨時都會發起進攻的姿態來。

守在天津城外相距城關鎮不到一公里的日軍一個大隊素來趾高氣揚,對中國軍隊的裝備和戰力不屑一顧,但此刻看到十七軍將士與以往所見的中國軍隊截然不同的精神風貌和精良武器,嚇得面無人色,不敢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更不敢派人到城鎮裡為他們一手扶持的冀東自治軍撐腰。

面對武裝到牙齒、殺氣騰騰的第十七軍將士,日軍也有畏縮不前的時候,遠遠監視的宋哲元衛戍部隊更不敢有絲毫舉動,直到下午四點三十分,接到演習結束命令的五十一旅將士才大搖大擺向南撤退,緊張得全身是汗的日軍和宋哲元的天津衛戍部隊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同時心底裡均恨不得把讓自己丟夠了臉面的第十七軍上下戳骨揚灰。

第十七軍實施的對抗演習,很好地檢驗了在突發情況下部隊的反應速度和如何發揮最大的戰鬥力,發現了諸多隱患,找出了許多不足之處,更為重要的是極大地威懾了日寇和漢奸勢力,使整個社會的風氣為之大變。

英美各國得知演習順利結束,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之後,無不暗自慶幸,隨之放下心來。同時,通過這次十七軍演習時日軍的反應,各國軍事專家也清楚地看到了呲牙咧嘴、不斷挑起事端的日本駐屯軍的真實實力和重重顧慮,紙老虎的形象非常適合於這支惹是生非的部隊,對宋哲元、於學忠等人的步步退讓感到好笑,也從中看到了蔣介石將第十七軍派駐華北地區的深意。

演習順利結束,整個華北地區各方勢力無不為之動容,在日本緊逼下步步退讓的何應欽、宋哲元等人看到日本人的怯弱表現,心底裡有了一些觸動,檢討自己以前是不是妥協得太過份了點兒?民眾的眼睛卻是雪亮的,大漲我中華臉面和振奮全國軍民士氣的第十七軍,再次被各界愛國民眾和學生們所傳頌,惶惶不安的軍政大員和名流士紳終於安靜下來,開始對自己的前途和道路細細估量。

日本方面出奇地沒有提出什麼抗議、要求什麼解釋,只是默默地打量著突然變得陌生的十七軍各部駐地,琢磨著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如何與身邊這只猛虎相處。遠在貴陽指揮追剿大軍的蔣介石見好就收,給身在敘府的安毅發去密電,諄諄教誨一番,於是第十七軍的重大軍事演習並沒有被新聞媒體和廣播大肆宣傳——演習的目的已經順利達到,剩下的就該是靜靜地等待了。

安毅能夠安靜下來,胡家林卻再也無法過上平靜的日子,演習消息傳遍了華北,平津地區無數深受鼓舞的愛國青年齊刷刷湧向保定十七軍軍部所在地,各大高校學生會、各個社會團體組織的慰問團,絡繹不絕,在五.一國際勞動節這天達到了最高潮:數以萬計的愛國青年來到保定兵站大門口,高舉錦旗標語,疾呼「投筆從戎」、「保家衛國」等口號,強烈要求加入第十七軍,為國家民族獻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這下胡家林、黃應武、楊冠等十七軍將領為難了,政治部和警衛團官兵盛情接待青年代表之後,痛快地滿足了愛國青年參觀軍營、與將士們談心的要求,可是在場的學生和各界青年人數眾多,無法一一安排過來,頓時又出現了不少新問題。

安毅接到胡家林的告急電報,反覆考慮之後,突然想出一套變通的辦法,他致電胡家林,讓他立即召見平津各高校的學生會負責人,提出司令部非常重視學生們的愛國精神,理解學生們體驗軍旅生活的強烈願望,可以有組織、有計劃地安排學生進入十七軍各部隊進行短期軍事訓練,這樣既能培養學生們的軍事基礎知識,又能讓學生們對軍旅生活有個清楚直觀的認識和體驗。

軍訓完成之後仍然要求入伍的學生,可在完成學業、或者學校同意之後獲得優先待遇,優秀學員如果想進入軍事院校繼續深造,將獲得第十七軍司令部的資助。

胡家林和黃應武將此意見轉達給各高校老師和學生代表,立刻轟動了整個平津地區,數十所高校上到校長、下到學生都無比重視,均認為這是個最理想、最合符情理的解決辦法。

老師們都很心疼自己的學生,但是在日寇不斷進行全方位侵略、國家面臨分裂之危險面前,老師們都能理解自己學生的滿腔悲憤和報國願望,而且第十七軍司令部提出的辦法,充分考慮到了學校和學生的利益、前途,要知道大多數激情之下要求投筆從戎的學生,將會在短期軍事訓練之後冷靜下來,重新思考自己的前途,重新評估自己的能力,最後還是會乖乖地回到學校,繼續完成學業,不至於荒廢多年的苦讀。

政治大學校長蔣夢麟、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蔣廷黻、任鴻雋、袁同禮、傅斯年等教授非常同意胡家林的意見,一致認為報效祖國的途徑,不應該僅僅只是扛起槍桿子走上戰場一條道路,國家的建設更需要大批具備現代知識的人才,而第十七軍的辦法最管用,既能讓滿懷激情的學生們親身體驗軍旅生涯,又能讓學生們冷靜之後,慎重選擇自己的人生目標,比老師們苦口婆心安撫勸慰更有說服力。

第十七軍與平津各高校的軍訓協議順利達成,也得到了政治參謀本部、訓練總監部的大力支持。

為此,安家軍總司令部下撥訓練軍費五十萬大洋,川南敘府軍服廠趕製出一萬五千套鑲嵌綠底紅邊領章的夏季迷彩作訓服和新式軍帽,安家軍兵站緊急調撥一萬雙作戰鞋和五十萬發子彈,一周內盡數運到保定兵站,作為軍訓學員的訓練消耗,以緩解第十七軍有限的財力支出。

五月十日開始,首批進入安家軍四個師展開軍訓的八所大學共計八千五百名師生乘坐數趟列車抵達保定,當晚便吃上第一頓軍中飯菜,領到屬於自己的軍裝鞋帽和武裝帶。次日上午,八千五百學員根據各自的選擇並結合第十七軍的實際情況,被一舉打亂重新組合,分別組成步兵學員大隊、裝甲兵學員大隊、防空兵學員大隊、救護兵學員大隊。重新集合完畢,不給學生們任何告別或交流的機會,各師教官立即把穿上了軍裝的學員領走,開始了為期四周的軍事訓練。

第一周,共有一千八百餘學員因傷或無法承受等原因選擇退出,被訓練場上凶神惡煞、場下卻非常友好的教官和政治部官員送回學校,淘汰學員得知他們所承受的「非人折磨」僅僅是第十七軍新兵訓練一半的強度時,一個個心中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內疚和崇敬,於是慢慢回憶起訓練中的點點滴滴,回憶起那些戰功赫赫的校尉教官天天和自己一樣吃一鍋飯睡一個營房,天天比自己起得早睡得晚,天天都比自己更勞累,讓所有學員印象深刻的是,第十七軍官兵們嚴明的軍紀和良好的素質,所有官兵身上都看不到地方軍隊那種散漫懈怠甚至流里流氣的作風。

第二周結束,又有九百餘名學員選擇退出,但從第三周開始就是專業的軍事基礎技能訓練了,無比興奮的學員們經過兩周艱辛的努力,終於能領取屬於自己的武器裝備,終於能跟隨各種專業教官展開更進一步的學習。

這一過程令學生們無比的驚訝和震撼,因為他們身上的槍支、頭上的鋼盔、新型通用機槍、車載式雙聯高射炮、搭乘的軍卡、突擊車和裝甲車,全都打上中文銘牌和標識,當學員們得知這所有的裝備全都是安家軍麾下兵工廠自己生產的優秀產品之後,全都發出陣陣感歎,心中充滿無限的嚮往。他們早已知道安家軍統帥安毅的傳奇,知道安毅教育基金每年資助的上千留學生,知道安毅旗下的各大學強大的師資力量和辦學規模,但是看到安家軍如此強大的製造能力和顯示出來的先進技術水平,對所有學生來說卻是第一次。

四周的軍訓時間過去,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思想觀念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的六千餘學員被帶到保定機場,在安家軍空一團三中隊的戰機面前整齊列隊,五十名獲得特製獎章的優秀學員懷著激動的心情,登上兩架an5型軍用運輸機。

滿載著優秀學員的運輸機,在數千師生們羨慕的注視下,跟隨在六架攻擊機後面飛上藍天,在戰機的護衛下翱翔於華北的天空,俯瞰自己祖國的壯麗河山,俯瞰古老的北平城和蜿蜒萬里的古長城。

陪同優秀學員一起登空的都是第十七軍的將軍,他們自豪地介紹說:同學們,你們乘坐的這架飛機,還有窗外為我們警戒護衛的新式戰機,都是我們敘府飛機製造廠的產品,你們能想到自己有多麼榮幸嗎?

學生們百感交集,走下飛機時一個個心潮澎湃,熱淚盈眶,不管他們未來的選擇如何,為期四周的軍事訓練,已經在他們心靈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他們心中此刻感觸最深的只有五個字,而且是已經成為民族英雄的胡家林將軍總結的五個字:榮譽與責任!

學生們乘坐的專列緩緩北上,車窗內的一張張臉滿是憂傷與不捨,幾乎所有的女學員都淚流滿面,無法自制,男學員普遍雙眼潮紅長吁短歎。

負責學生管理的教師們感慨地評價:我們的收穫無比巨大,這是一隻鐵的軍隊,是模範營精神的創始者和繼承者,是國家民族的脊樑和希望,不愧於鐵血雄師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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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〇章 哭笑不得

華北形勢因第十七軍的軍事對抗演習發生了微妙變化,第十七軍強硬的立場、強大的戰鬥力,以及趁熱打鐵的平津高校青年軍事輪訓計劃,讓華北民眾精神為之一震,抗日反日的浪潮再次掀起,而且遠比歷史上任何一次都來得巧妙而有紮實。

表面上略有收斂的日軍暗中摩拳擦掌,在軍事不利的情況下,日本政府外交人員和特務機關更為重視外交手段的作用,各級領事官員和日本軍中特務,頻頻造訪華北各大勢力首腦,加大對駐軍將領和各界名流分化拉攏,威逼利誘,同時不斷尋找這樣那樣的借口,挑起外交事端,對中央駐北平軍政機構展開聲色俱厲的強大威逼,逼得心中剛想對日本強硬一些挽回顏面的何應欽和黃郛等軍政官員上躥下跳,寢食不安,整日陷在永無停止的調查、解釋、道歉、斡旋的怪圈中。

唯有鎮守冀中冀南地區、裝備和戰鬥力均得到極大加強的第十七軍將士處之泰然,日軍和漢奸走狗再也不敢在第十七軍防區內挑釁,各師駐地的大小地主和富紳也都嚇得遠離漢奸走狗,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第十七軍憲兵隊突然衝進家中來抄家殺頭。但是在貌似平靜的局勢下,仍然是暗流洶湧,危機四伏,十七軍司令部的情報處和特種大隊將士,成為了全軍最為繁忙的人。

面對華北軍政官員的軟骨頭做派,安毅除了徒呼奈何,也束手無策,只能把注意力轉到滇黔兩省的剿共戰爭中來。

自從四月下旬紅軍主力出乎意料地經貴州興義直插雲南,高度緊張的朱培德和詹煥琪等滇軍將帥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剛在貴陽接受蔣介石嘉獎的滇軍將領盧漢和孫渡尚未反應過來,被他們認為不堪一擊的紅軍主力已經悄悄繞過滇軍三個師組成的嚴密防線,突然兵分兩路,以無可阻擋之勢揮師入滇,嚇得盧漢和孫渡匆匆忙忙返回各部,率師追擊。

包括朱培德在內的所有滇軍高層,都沒有估計到再次發展壯大到四萬五千餘人的紅軍南線主力部隊會從平彝一線(今羅平、師宗地區)徑直殺來,各地毫無準備的保安部隊在紅軍優勢兵力面前,一觸即潰,望風披靡,僅僅過了三天時間,紅軍主力高速西進,兵鋒直指昆明,著實把滇軍將領和蔣介石等人嚇出一身冷汗。

儘管朱培德完全認可安毅的判斷,知道紅軍決不會以四萬餘眾進攻八萬兵力駐守的堅城昆明,但是紅軍勢如破竹的氣勢,連續攻佔數個縣城距離昆明越來越近,整個昆明城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巨大的政治影響力和輿論壓力,使得滇軍將領連續出現決策失誤,結果在中央軍李蘊衍、萬輝煌兩個追擊縱隊幫助下,仍然無法對高速運動的紅軍形成任何威脅,用盧漢自艾自歎的話說是「把老臉都丟盡了」。

蔣介石不愧是「優秀」的總指揮,他從紅軍第九軍團佔領兵力空虛的宣威立刻棄城而去、西攻會澤的反常行動中,立刻判斷出紅軍主力部隊將會掉頭北上,逃進兵力相對空虛、地形更為崎嶇複雜的川滇交界邊境,同時很快計算出紅軍即將逃跑的行進路線,果斷命令安毅開到昭通的三個警備旅不用南下馳援,應迅速調頭西進,嚴防川滇邊境寧南一線,決不能讓一個紅軍突破防線北上川西南;接著電令剛剛卸任四川省主席尚未就任西康省主席的劉文輝,率領主力部隊,嚴防死守金沙江一線,誓將朱毛紅軍全殲於金沙江畔。

果然,紅軍南路主力在昆明外圍的嵩明、富民一線做出攻打昆明的姿態後,突然快速開往西北方元謀地區,一舉甩掉所有追兵,順利地完成既定戰略計劃,與北路第九軍團等部相互策應,高速開往金沙江一線。

安毅的三個警備旅白跑了一場,輕鬆地目送著紅軍越走越遠,省心不已。可是這會兒敘府大本營裡的安毅突然接到「昭通南段鐵路被突然出現的紅軍第二十軍拆毀三公里鋼軌」的消息後,正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身邊將領此前還從未見安毅生過這麼大的氣、罵得如此粗魯不堪,嚇得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還是葉成上去開解:「司令請息怒,估計紅軍是害怕我軍通過鐵路運輸,快速調動部隊進行追擊,才悄悄下此黑手的。也不能怪弟兄們,事前我們都沒有估計到,不過細細一想,要是換成我們是紅軍,恐怕就遠不止拆幾公里鋼軌那麼簡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紅軍已經西去,再也威脅不到我們的地盤了,這是大好事啊!」

「狗日的黃漢,別讓老子見到你這孫子……」

安毅仍然怒氣難消,看到機要秘書趙伯翰小心翼翼端來杯茶,惱火之下大聲命令:

「還喝什麼茶?去,給趙東全那孫子發電令,讓他立即派出麾下弟兄到處找找,看看紅軍把撬下來的鋼軌扔到什麼地方了……狗日的黃漢!逃命都來不及,還有閒心拆老子的鐵路,找死!惹惱老子,拿塊石頭開飛機去找你這王八蛋,砸死你這狗娘養的……」

眾弟兄聽得有趣,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發洩一通,安毅的氣也消了大半,搖搖頭正正軍帽,大步離開。由於心情太過糟糕,他決定去文工團見見韓玉那丫頭,順便參觀一下文工團的訓練,好好放鬆一下心情,再把原來答應幫忙寫話劇的事情給辦了。

安毅還沒走到樓下,就聽身後傳來陣陣爆笑聲,停下腳步細細一想,自己也禁不住也笑了,邊笑邊罵,大步走向專車。

五月八日,朱毛紅軍順利渡過金沙江,相互算計的盧漢和劉文輝都想讓對方去和紅軍拚命,自己來個漁翁得利,結果紅軍非常輕鬆地一路擊破小股阻敵,順利進入川西南境內,劉文輝這時才慌神了,悄然致電安毅,請求安家軍代為駐守寧南一線,便於他集中兵力把紅軍趕出去。

安毅已經偵知紅軍西進會理,並判斷出紅軍此去是要攻打擁有富裕鹽礦、鐵礦、鎳銅礦資源的鹽邊縣和西昌地區,非常痛快地答應劉文輝的請求,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劉文輝和盧漢等人會怎麼處理,還有那個率領一個保安師駐紮滇北新興礦區的胡若愚,看看你們在餓得眼珠發綠的紅軍攻擊下,能否守得住自己那點兒糧食和大洋。

五月十日,蔣介石深知紅軍渡過金沙江後帶來的巨大麻煩,再也沒時間考慮是否還要繼續佈局謀奪雲南了,便從貴陽直飛昆明,在機場受到滇軍和雲南各界的熱烈歡迎。

當得知朱培德已經命令剿匪前敵總指揮盧漢率領四個師尾隨紅軍主力追擊,詹煥琪、胡若愚的保安部隊在滇西北麗江、大理嚴密圍堵之後,蔣介石放心不少,隨後便在朱培德和李鴻祥等雲南軍政要員的陪伴下,開始了兩天的民生考察,對昆明及周邊地區工商業的快速發展讚不絕口。

十二日,興致盎然的蔣介石向雲南各界和全國主要報紙新聞記者發表了「復興民族之責」的重要講話。繼貴陽講話之後,蔣介石再一次論述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和途徑,盛讚雲南人民數年來在朱培德、李鴻祥等一大批黨國功臣領導下創造的傑出成績。

蔣介石的公開演講,經電台和報紙隆重報道,再次引發全國各界對中央政府如今極其尖銳的派別矛盾產生聯想,主管軍事的蔣介石第二次鄭重地介入國民經濟的發展事務,無疑成為了蔣介石集團向汪精衛集團展開政權爭奪的強勁信號。

同日,財政部長孔祥熙高調發表了兩年財政報告和全面復興國民經濟發展綱要,盛讚蔣介石的豐功偉績,提出了一整套完全有別於汪精衛集團誇誇其談的具體措施,而且在報告最後大力呼應蔣介石在貴陽提出的「取消各地所有苛捐雜稅,一切均嚴格按照中央財稅政策實行」的提案,頓時獲得了全國民眾的普遍好感與支持。

地位受到嚴重威脅的汪精衛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在無法阻止中央政治會議通過本年度九億五千多萬財政預算之後,汪精衛憤然離開南京趕赴上海,以協商發展民生的名義前往莫干山,密會「再次染病」、從北平回來療養的內政部長兼華北特派員黃郛。

蔣介石在昆明轉了幾圈,發現朱培德把雲南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之後,帶著複雜的心情離開昆明,飛抵重慶,接待來訪的美國經濟考察團。

經宋子文要求,蔣介石急令安毅趕赴重慶,共商國策,並做好陪同美國經濟考察團考察川南工農業基地的事務。

安毅非常清楚蔣介石此舉意味著什麼,不但會以此作為增強中美關係的難得契機,而且將會涉及到全國金融改革和統一貨幣等問題。

從目前的全國經濟形勢來看,蔣介石和宋子文唯一頭疼的就是西南數省自成一體、輻射全國的金融體繫了,沒有安毅的配合,宋子文的改革將會步履艱難,一推再推,而宋子文的金融改革方案中法幣與美元掛鉤的貨幣政策,又讓安毅深恐蒙受美國人的暗算。

雖然說法幣與美元掛鉤,能給侵略掠奪成性的日本當頭痛擊,致使日本政府和民間各界在華財富大幅度貶值縮水,但是從長遠利益來看,中國財政必然會受到美國的強有力控制。

陷於兩難之中的安毅,一時間也無法做出決斷。

但是重慶是必須要去的,不但安毅集團與美國各大財團之間存在密切的貿易往來,美國西海岸華人財團也非常需要與美國本土各大財團友好合作才能順利發展和生存,這個面子安毅不能不給。

再一個,值此關鍵時期,能夠和蔣介石走在一起,本身就是向外界展示政治姿態的一種手段,能夠讓中外各界清晰地看到中國軍隊的團結,看到蔣介石所擁有的強大軍事和經濟支持,這一點,安毅還是非常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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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一章 某種堅持

安毅風塵僕僕趕到重慶,已經是華燈初上,通過請示蔣介石,他把與美國朋友的見面時間定到了第二天早上。

這段時間,全國發生的許多事情令安毅無法釋懷,為此他乾脆抓住機會,與蔣介石展開通宵詳談。大體上來說,蔣介石還是主張對日本隱忍退讓的,用東北、華北等地的利益,來換取全國穩定發展的時間,待徹底消滅中共紅軍後,再想辦法應付日本人的挑釁。為此蔣介石嚴厲告誡安毅,不管日本人在平津地區如何無理取鬧,也要嚴厲約束第十七軍,不得涉入平津爭端,一切都交由何應欽、宋哲元他們去處理,十七軍只需守好冀中、冀南,把日本及漢奸勢力擋在防區之外就行了。

為此安毅據理力爭,稱一味的讓步只會助漲日本人的囂張氣焰,堅強投降派的信心,但蔣介石不為所動,反而問起了十七軍組織大學生進行軍訓的具體情況,讓安毅徒歎奈何,但他還是仔細地將軍訓以來取得的巨大反響向蔣介石做了詳細匯報。

此次華北高校青年學生軍訓計劃,獲得了政治訓練總監部和參謀本部的大力支持,得到愛國團體和廣大民眾的強烈支持,如今第二批來自平津地區十所大學的八千受訓學員又已開赴保定,投入到緊張的軍事基礎訓練中去。日本政府和軍隊對此非常緊張,認為第十七軍此舉所產生的政治影響和潛在威脅,遠遠要超出第十七軍投入三個主力師舉行的對抗演習,不但加強了中國民眾抗日反日信心,更為重要的是,數以萬計的青年學子通過近一個月的艱苦訓練,獲得了基礎軍事知識和技能。

通過隱藏在學生中的漢奸特務,日本特務機關驚訝地瞭解到,第十七軍的軍事訓練水平,遠遠地超過中國任何一支軍隊,在許多地方甚至要比日軍更為科學、更為嚴謹。在第十七軍強大的政治思想教育和高效的軍事教育之下,無數弱不禁風的青年就此學會了扛槍,學會了服從,在第十七軍官兵天天高喊的「驅除外辱,保家衛國」口號中,在每日清晨出操和晚飯集合前,無論是軍營還是野外營地,都會震天響起《精忠報國》的歌聲,青年學生的思想和行為隨之發生巨大變化,一些原本性格怯懦逆來順受的學生,突然變得自信大膽起來,樹立起了崇高的理想,而那些原本就慷慨激昂、以拯救國家民族為己任的學生,則學會了冷靜與思考,尤其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許多羞澀靦腆、如溫室花朵般脆弱的嬌弱女生,竟然也能背起藥箱,跟著訓練的官兵一起跑步,在軍醫和護士的指導下,緊急處理訓練中各種突發事件,包紮血淋淋的傷口,用纖弱的肩膀,抬起一個個受傷的戰友……這一切在短暫時間中發生的巨大改變,令日本人深為震驚,擔憂日甚一日,用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的話說,便是「一個有知識的士兵對大日本帝國帶來的潛在威脅,足以超過十個沒有知識的士兵」。

恰在此時,數年來為日本侵華勢力搖旗吶喊的華北著名文人漢奸,天津《振報》主編白逾煥和《國權報》主編胡恩溥,先後在日租界被人暗殺,日本駐華軍政兩界抓住機會,對華北各級政府和南京中央政府發出強烈抗議和威脅,日本外交人員一批又一批湧到北平何應欽、南京汪精衛的辦公室強烈交涉,日本關東軍和天津駐屯軍司令部見十七軍演習完畢退回駐地後便無動靜,再次壯起膽子,對華北各部駐軍大肆叫囂,威逼恐嚇無所不用其極,直指暗殺事件為國民黨中央政府所為,是華北軍政當局暗中縱容的結果,揚言隨時將展開十倍的報復。

早已被日本人的蠻橫無理嚇破膽的何應欽,連忙陪著日方的交涉人員,遊走於天津、青島各地,嚴厲告誡各級地方官員,不能再出現任何「有損中日邦交」的事情,不能再有任何的抗日反日遊行和結社活動。

被十七軍剛剛鼓起一點兒勇氣的宋哲元、於學忠等將領,再次見識到日本人的飛揚跋扈,猶如一下子被抽去了骨頭,頻繁宴請日軍高級將佐,解釋說華北地方駐軍絕對不可能參與這樣的惡劣事情,先把自己的關係撇清了再說,著實可怨可歎。南京的汪精衛更是醜態百出,對日本的外交官員百般逢迎,甚至以中國國家領導人的身份,親至剛剛升級的日本駐華大使館賠禮道歉,並承諾將嚴查事件真相,將兇手繩之以法,以維護中日親善友好關係。

蔣介石為此特意致電詢問戴笠,暗殺事件是否為軍統所為?

仍然留在北平的戴笠在密報中非常肯定這是華北民間抗日組織自發行動,而且詳細陳述了暗殺的經過。蔣介石從殺手拙笨的手段和到處是漏洞的行動中,一眼就看出絕不可能是戴笠的軍統和安毅的第四廳所為,何況第四廳早已取消了華北地區特別行動部門,將此權責移交給了軍統,只保留了情報和後勤等有限的秘密機構。

因此,當蔣介石和安毅討論暗殺事件可能給中日關係帶來的變數時,非常坦率地告之:我不該讓你這麼早就對華北民間地方抗日組織撒手不管,以致如今變得良莠不齊,群龍無首,此事所產生的影響很快就會看到,可能比你我想像的更為惡劣。

由於紅軍的西去,委員長南昌行營、武漢行營先後撤銷,新設立的重慶行營因為川陝紅軍的節節失敗,對重慶已經無法形成實質性威脅,也隨之更名為四川行營,唯獨安毅的敘府行營仍然保留不動。安毅心中明白,已經和自己鬧翻的汪精衛肯定會借此機會,要求撤銷敘府行營,甚至會以此為契機,從法理上廢除川南的自治權,以削弱安毅集團龐大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力。

藉著此次會面的機會,安毅直言不諱地向蔣介石提出自己的顧慮。

蔣介石明確地告訴安毅不必擔心,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目前屬於敘府行營管轄的所有地區,仍然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維持現狀,大不了換成「敘府綏靖公署」,仍然享有高度自治權。

安毅終於可以放下一樁心事。蔣介石的支持省去了他很多麻煩,雖然地盤控制在自己手裡,誰也無法從根本上觸動自己集團的利益,但總被人記掛著並在背後頻繁出陰招,到底還是讓人感覺不太舒服。誠然,如今的安毅集團已經強大到任何勢力都不敢公開與之為敵的地步,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和國防力量,也離不開安毅的支持,但是總有人在旁邊「根據某某法理某某條例」找川南政府的不痛快,也無法讓安毅做到視而不見,甚至擔心會引起輿論的猜疑和民眾產生其他的想法。

天色大亮,安毅與蔣介石共進早餐,然後便趕到美國經濟考察團一行下榻的酒店,與宋子文和美國朋友展開座談。

安毅與美國經濟專家談了些「中美友好」、「經濟互助」等老生常談的話語,介紹了川南的大致情況,歡迎美國朋友到川南考察訪問,又單獨與考察團副團長——安毅的摯友加盟友、美國總統羅斯福的經濟顧問張熹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單獨會談,這才告辭而去。由於考察團一行還需要在重慶考察兩天才能轉道敘府,因此安毅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趕往機場。

……

安毅回到敘府,剛下飛機就被前來接機的龔茜,帶到了敘府岷江北岸營盤山下的長江電影製片廠。

長江廠廠長耿固,安徽宿州人,是二八年首批留學美國的選派生,留學前便是上海灘有名的大律師,到美國後在紐約大學學習了兩年法律,修完所有學分並取得碩士學位證明,他突然覺得災難深重的中國似乎要不了那麼多律師,又想到中國當前最急需的是喚醒民眾一致抵抗外辱,而電影是最好的載體,於是便轉入紐約大學電影專業學習,三三年夏取得電影製作和管理博士學位,並在好萊塢的閃電電影公司實習了四個月。去年回國後,龔茜對耿固的能力極為讚賞,命其組建隸屬於安家軍本部的長江電影製片廠,並授予少校軍銜。耿固不負厚望,從東方電影公司得到部分演職人員的支援,又從上海和香港等地招聘電影製作人才,再加上從歐美各電影公司和院校聘請的攝影、美術、配樂等專業人士,長江電影製片廠實力得到極大補充,儼然成為可以與上海東方電影公司並駕齊驅的大型電影製作機構。

大本營劃撥江北營盤山周圍近兩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以修建攝影基地,建有兩棟四層辦公大樓和五個專業的攝影棚。從去年六月開始,短短的十個多月時間,電影廠已經有四部影片拍攝完成,現在均在進行最後的剪輯和製作,其中這部反映對日作戰的《中華兒女》將作為長江廠的開山之作推向市場。

同時兼任四部影片製片人的耿固覺得心中沒底,今天特意把主管領導龔茜叫過來給電影把把關。龔茜覺得看電影不失為一種休閒放鬆的好方式,加之在機場接安毅的時候發現他形容憔悴,於是便強硬地把安毅拽了過來,美其名曰一起幫忙評審,又通過電話叫來韓玉和朱蘊作陪,活躍氣氛。

長影廠的放映室設計極為簡單,距離寬大的電影幕布十多米的地方,隨意擺放著一圈沙發,安毅坐在正中的沙發上,左手抓住龔茜的小手,右手搭在韓玉的大腿上,耿固和朱蘊則分坐在兩側的沙發。沙發後面是幾排凳椅,坐滿了興奮激動地演職人員。

放映室的燈光逐漸熄滅,在激昂的《精忠報國》音樂聲中,長江電影製片廠七個紅色大字出現,隨後便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影片正式開始。

沙發中間的茶几上,幾杯香茶的水汽裊裊娜娜,散發出動人的清香,可是沒有人想到去喝上一口,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殘酷的戰鬥場面吸引了。

《中華兒女》是以戰士王盛的成長為主線,從一名單純想報仇雪恨的關東刀客,成長為意志堅定作戰頑強的抗日勇士,最終為了掩護主力部隊和戰友撤退,英勇犧牲。這部電影較為真實地反應安家軍征戰遼西的艱辛和悲壯,謳歌了中華女兒面對日寇侵略,不屈不撓的抗爭精神。

主人公王盛是瀋陽郊外大王莊人,平日行俠仗義,是瀋陽遠近有名的刀客。九一八日寇入侵,大王莊民眾被日寇殘殺殆盡,王盛的父母兄妹也未能逃脫厄運,王盛收拾好親人的屍體,擦乾眼淚,專找落單的日本人下手,不想卻落入了日寇精心佈置的圈套,眼見著將陷身魔爪,恰好被楊九霄的東北抗日支隊所救,於是恩怨分明的王盛參加了東北抗日支隊,繼續對日寇展開無情的打擊和報復。

這期間,王盛思想迅速轉變,認識到日寇的入侵,不僅是自己家庭的災難,更是整個中華民族的可怕夢魘,一旦不能制止日本人的野心,那麼傳承數千年的中華文明,將在暴虐成性的日寇手中終結。

至長城抗戰爆發,東北抗日支隊與安家軍成功會師,三戰朝陽,其間王盛經歷了諸多大戰,消滅日軍三萬多人,一路晉陞為班長、排長、連長。後來日本關東軍總部惱羞成怒,調集兩個師團重兵,試圖將中國軍隊聚殲於遼西,王盛在掩護主力撤退的路上,率部把敵人引入了岔道。

王盛指揮部隊,沉著冷靜迎戰,並利用旗語指示我支援的空軍部隊,對追擊之日軍展開狂轟濫炸。全連陷入重重包圍,傷亡殆盡,王盛也被萬惡的子彈擊中頭部,他死時緊緊壓住戰旗旗桿,被打得千瘡百孔的軍旗,在硝煙中獵獵飄蕩……

「烽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側耳聽,晴天響雷敲金鼓,大海揚波作和聲,人民戰士驅虎豹,捨身忘死保和平!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麼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當影片最後響起這首充滿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的歌曲時,眼睛哭得紅腫的龔茜、韓玉、朱蘊三個一起跟著唱了起來,似乎只有如此,才能釋放心中激蕩的情緒。安毅雖然見多識廣,生平看過的電影不知道有多少,此刻依然被這部影片所吸引。隨著放映室的燈光陸續亮起,他轉過頭問道:「是誰執導的影片?不管是劇情還是鏡頭的運用,都恰到好處,很有功底啊!」

耿固連忙向安毅介紹:「司令,這是三一年第六批留學美國、就讀於加州大學洛杉磯藝術學院導演系的徐良中尉的作品。徐良出國前,就在上海拍攝過無聲電影,通過我們的留學考試後,他十分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與同期留學的四位喜歡電影的同學一起,獲得了電影學碩士學位,現在他們都在我們長江廠工作。」

耿固介紹完,起身向坐在後排的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年輕人快步走到安毅身邊,鞠躬問好,安毅非常感興趣地問道:「徐中尉,你們這個冰天雪地的場景,還有長城等景觀,是在哪兒拍攝的?我們川南可很少下雪的。」

徐良恭敬地回答:「報告司令,這部影片基本上是去年冬天在河北拍攝完成的,只是在川南完成最後的剪輯和製作。由於政治部的介入,我們得到了十七軍的大力支持,拍攝起來非常順利。另外就是兩年前司令不是派人製作了《遼西戰地紀實》這部紀錄片嗎?當時的素材多達一百多小時,最後剪輯出來播放的不過一個半小時,我們還從那些素材裡摘取了一些,所以看起來才這麼真實。」

安毅點了點頭:「這事我還記得,《遼西戰地紀實》在全國上映時曾創下了一千萬票房的紀錄,上千萬中國軍民第一次通過電影親眼見證了發生在遼西的那場戰爭,我們的隨軍攝影師冒死拍下的戰場畫面,真實地展現在全世界所有人面前,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這部紀錄片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紀錄片獎,一度引發了國內的紀錄片熱。不過時過境遷,估計有許多人已經忘記了……」

龔茜這時已經從充滿熱血和激情的電影世界中緩過氣來,接口道:「現在日寇正在華北磨刀霍霍,而我們的政府,卻在一步步妥協退讓。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的視線重新拉回來,充分發動民眾,用活生生的現實喚醒大家,當亡國奴是沒有好下場的。這部影片拍得很好,那個飾演王盛的小伙子很不錯,是你們電影廠的專職演員嗎?」

耿固和徐良相視一笑,耿固又招了招手,一個和屏幕上的主人公十足相似的小伙子跑了過來,來到安毅身邊時,莊重敬禮。

安毅正感驚訝,耿固已經代為介紹:「他叫木恩,其實是丁司令手下的兵,咱們的專職男演員幾次試鏡,但效果都不太好,完全表現不出那種金戈鐵馬的軍人氣質,所以我們找到政治部尋求幫助,然後在警備部隊和警察隊伍中選拔,木恩便這樣進入了我們的視線。經過簡單的培訓,編劇講解劇情,加之徐良導演諄諄善誘,木恩的表現越來越好,終於有了屏幕上的硬漢出現。」

安毅不動聲色,看了木恩好一會兒,才問道:「木恩,你對離開熟悉的警察工作,參加拍電影有什麼看法啊?」

木恩迎著安毅銳利的眼神,鄭重地說道:「其實我不太喜歡演戲,表情、動作甚至性格,都是演繹別人,需要體會很久才能表現出來,和自己完全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感覺……很奇怪!

「中間我曾一度離開攝制組回到警局,咱們丁司令對我說,拍電影很重要,可以喚醒咱們這個沉睡多年的民族,只要能多感召一人,將來的抗日戰場上便多添一分力,要是能夠感動上百萬人,便多添加百萬人力,臨別前他還拿了份報紙給我,讓我好好琢磨一下。我本來還有些想不通,但回家後看了報紙上司令在文工團對文藝兵同志的講話,說文藝戰線也是我們必須爭取的另一條戰線,不知怎麼的,我的腦袋突然就開竅了,所以又重新回到了劇組。」

安毅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那番講話,竟然會有如此作用,連忙詢問身邊的韓玉究竟是什麼狀況。韓玉悄悄說:「哥,你上次的講話,經過《三江日報》報道,全國各大報紙紛紛轉載,引起極大反響,討論一直沒有斷過,現在我們文藝兵士氣高昂,再也不覺得低人一等了。對了,哥,上周你給我們寫的那部話劇劇本,現在已經在綵排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與觀眾見面。」

安毅心念一轉,衝著耿固、徐良和木恩點點頭,鼓勵地說道:「片子拍攝得很不錯,相信上映後會引起極大反響,希望你們戒驕戒躁,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這時,得到消息的長江電影廠演職人員,紛紛來到放映室,激動地向安毅問好。一番親切見面後,安毅在眾人陪伴下,向放映室外走去,邊走邊問:「耿少校,你們電影廠其他三部影片是什麼?」

耿固回答:「分別是《九九艷陽天》、《熱血長城》和《帝女花》,其中《九九艷陽天》是軍旅生活影片,講述了北伐途中我模範營一名官兵與湖南湘潭姑娘之間的一段曲折的姻緣,取材於夏儉軍長,《熱血長城》講的是我十七軍將士與入侵日寇激戰於長城古北口的真實事件,《帝女花》則是由粵劇改編而成,說的是明末清軍入關後發生在長平公主和駙馬周世賢身上的故事,講訴了亡國奴的可悲與淒怨。」

朱蘊一直默默地看著安毅,此時聽到三部影片的名字,不由自豪地說:「其中有一部主題曲是我演唱的,不過就是曲調太悲傷了,而且是粵語,非常少見。」

安毅一聽就知道是哪部電影,有些奇怪地問:「朱蘊,沒聽說過你會說粵語啊,怎麼……」

朱蘊笑著說道:「和我同寢室的姐妹中就有廣州人,進修期間我向她學說廣東話,日常對話和用粵語唱歌早就沒問題了。對了,司令,聽說這些電影的主題曲都是你寫的?」

安毅反問:「你怎麼知道的?不都註明是佚名了嗎?」

朱蘊抿嘴一笑:「這可難不倒我,韓玉早就給我說過了。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那麼多才多藝啊?不僅僅是軍事天才,還是天生的發明家,現在居然還有作詞作曲的天賦,真是難以想像。」

安毅難得地紅了臉,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而是衝著耿固諄諄勉勵:「長江廠雖然是初辦,但卻是我們安家軍和川南政府的宣傳喉舌。大家都知道,上海的東方電影公司這幾年好片不斷,製作的影片在世界上頻頻獲獎,其中《滿江紅》是第一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的獲得者,《模範營》則拿到了美國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攝影、最佳音樂等六項大獎,所有這些榮譽,都是我們長江廠趕超的目標。當然,具體獲不獲獎沒什麼,關鍵是要拍出人民滿意的作品,能夠起到教育和激勵的作用。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找我大姐,也可以在這裡提出來,我盡量幫你們解決。」

耿固笑著說道:「沒什麼要求了,服裝道具都是司令部直接劃撥的,我們只管拍好電影就行。我現在就是有些奇怪,怎麼會有那麼多關東軍的服裝和槍械?」

安毅不以為意:「都是作戰時繳獲的,凡是咱們打掃過的戰場,什麼都不會給鬼子留下,這些從普通士兵到官佐的軍裝,咱們的倉庫有好幾千套,全都是經過消毒處理的,除了供應你們拍攝電影外,以後肯定還用得上。」

……

當天晚上,一番激情纏綿之後,安毅摟著歐楚兒,詢問敘府另一家電影製作機構岷江電影公司的運營情況。這家電影公司是三三年夏天歐楚兒組建而成,動用的是安毅自己的小金庫,一直奉行的是小本運作,聘請的演職人員都是川南理工學院新開設的電影專業的師生。

歐楚兒慵懶地說道:「還不錯啊,這兩年公司先後投拍了《小城往事》、《枯木逢春》、《甜蜜的事業》、《歡顏》等十多部影片,我們的演職人員從生澀到熟練,到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駕馭影片了。你給的創意一拍一個准,雖然沒有激烈的戰鬥場面和絢麗的佈景,但依舊直扣人心,票房都很高。尤其是主題曲,剛開始時由韓玉演唱,後來又請周旋助陣,全都紅遍大江南北。如今我們電影公司名下的岷江唱片,已經成為全國第二的音像公司,出品的盒帶和唱片,行銷大江南北。上次梅蘭芳大師在成都演出的二十場京戲,我們全部都派人錄製了下來,深受京劇發燒友的喜愛。」

安毅一聽,輕輕在楚兒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家裡的事情多虧你了,有時候想想,我挺對不住你的,我……」

「不!毅哥,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歐楚兒仰起腦袋,櫻唇輕輕堵住安毅的嘴,一番熱吻後,很快又是一輪風雨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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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二章 拍案而起

五月十七日,圓滿結束對川南地區進行經濟考察的美國人,在宋子文的陪伴下,滿意地離開敘府,飛往南京。

此次川南之行,美國經濟代表團不但看到了一個個充滿勃勃生機的工商業城市,也看到了這些城市滿大街隨處可見的歐美各國專家和技術人員,對安毅集團雄厚的經濟實力、海納百川的胸懷和勇氣、乃至完善幾乎所有基礎工業體系的川南對中國國力產生的極其重要的影響,感到無比震驚和感歎。

在此之前,美國人聽到同僚張熹的介紹還不敢相信,如今親眼見到的,遠比張熹的介紹更為先進、更為龐大,更讓人印象深刻,於是「奇跡」、「不敢置信」等詞彙頻頻從他們嘴裡發出,也終於知道為何臨行前,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要求他們多瞭解一下中國最有影響力的年輕軍事家和政治家安毅的情況,明白了蔣介石為何會如此器重安毅,竟與之徹夜密談的原因。

參觀完敘府、自流井、瀘州和昭通等地各個工業區、發電廠、商貿區、學校、醫院,美國人意猶未盡,竟然還想去滇南走上一圈,但是卻被安毅委婉地拒絕了,借口是紅軍剛從雲南過境沒多久,成百上千被打散的紅軍殘部隱藏於滇東南、滇南各地,當地駐軍剛剛開始進行清剿及善後,此時前去很不安全。

宋子文和美國人都有些失望,不過卻不好指責安毅什麼,畢竟這個理由非常充分,也合符情理。張熹卻清楚安毅為什麼會拒絕,連續三個晚上他都來到安毅的房間密談,張熹知道此時中國的滇南地區,正在逐漸變成軍工生產基地,知道安毅集團的「農業研究所」、「機械研究所」、「兵器研究所」等科技研究部門,已經部分或者全部秘密遷往滇南,投資巨大的「滇南職業技術學院」、「西南理工大學思茅分院」、「西南民族大學」、「西南工業大學」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之中,與此相配套的龐大工程還包含二十五個「移民新鎮」的建設和土地開墾,多達十六座大小橋樑即將落成或者正在建設當中,這個地處彩雲之南幽深之境的「後院」,安毅是不會讓外人前去參觀的,至少在建成之前不會,不僅僅是從總體戰略要求上考慮,嚴格來說,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美國代表團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日本人惡意製造「河北事件」的消息。

長城抗戰後,愛日本人孫永勤在河北興隆家鄉組建民眾軍,奮起抗日,後該部改編為抗日救國軍,孫自任軍長,下轄四個縱隊,約五千餘人。該軍征戰兩年多,屢屢打擊日軍,民心國威為之大振。進入五月後,不堪騷擾的日軍糾結一萬五千餘眾圍攻,至二十四日,孫永勤在戰鬥中英勇犧牲,抗日救國軍隨之覆滅。

孫永勤部一直活躍於冀東北地區,與十七軍駐地相距甚遠。抗日救國軍被日軍合圍後,胡家林數度電請軍事委員會和參謀本部,要求派出麾下部隊北上營救,但蔣介石忌憚日本政府和軍隊的反應,勒令胡家林不得擅自離開駐地,汪精衛也是一日數電,要求胡家林「顧全大局」,否則「遺禍無窮」。

抗日救國軍的失敗,讓日本軍政當局精神大振,要知道在中國國土上進行如此規模的戰事,南京政府和華北軍政當局、平津和冀東各部駐軍竟毫無反應,通過此次事件,他們摸清楚了南京政府和華北各路軍閥的底細,天津日軍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再次趾高氣揚起來,派參謀長酒井隆、武官高橋坦向北平軍分會委員長何應欽鄭重提出要求,說什麼先前天津兩報社長胡恩溥、白逾桓被暗殺,熱河孫永勤部與日本軍隊作對,均與中國軍政當局暗中支持有關,純屬排日反日之舉動,因此鄭重提出日方要求:

立即撤換河北省府主席於學忠,把河北省政府從天津遷移到保定;撤換天津巿長張廷諤,政治長李俊襄;撤除駐北平之憲兵司令部、軍分會政治訓練處;撤退藍衣社及駐紮河北的所有中央軍、各級黨部,否則,日本軍隊將果斷採取自衛行動。

日本帝國主義的野蠻行徑,引發全國上下的更大憤怒,反日浪潮再次高漲。

這個時候,親日派領袖汪精衛竟然做出了一個極為惡劣的決定:責令上海市長吳鐵城親自負責,逮捕「嚴重危害中日邦交」的上海《新生週刊》著名作者易水,查封《新聞週刊》社和印刷廠,原因是他們在五月初的期刊上登載的《閒話皇帝》一文,侮辱了日本天皇,嚴重影響了日本國民情緒和中日友好關係。

消息一經傳出,舉國為之嘩然。

本來上海新聞界在日本特務和漢奸組織的警告和抗議之下,就已人人自危,如今看到自己的政府不但不為自己的國民和新聞從業人員提供幫助,反而助紂為虐,屈膝事賊,大肆打擊,心中的憤怒與不甘,是何等的煎熬人心?

不過許多人雖然不滿也只能徒呼奈何,不願因言獲罪招來牢獄之災,但是大多數愛國記者和文化界同仁並沒有被嚇到,他們開始了秘密聯繫,期望組成一個強大的陣營,通過這一事件,爭取到自己的權利和生存環境。

安毅接到上海情報站發來的報告,氣得拍案而起,盛怒之下當著數十將校的面,第一次破口大罵汪精衛是漢奸賣國賊,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眾將校也一個個義憤填膺,建議安毅無論如何要出面幫忙,否則正氣就會被歪風壓制,日寇的氣焰更為囂張。

正在商議間,何京的求援電報到來,安毅不假思索,明確地在電報後面寫下一行字:安毅必將全力以赴!

答覆完何京,安毅重新坐下,看到一張落在地下的撲克牌,想了想撿起來,非常仔細地察看。

幾個參謀看到安毅這麼專注地看著他們中午休息時玩的撲克牌,以為安毅要追究責任,一個個嚇得額頭直冒汗。可是安毅突然笑了,站起揮揮手叫來展到:「展到,你說咱們也印一批撲克牌,供軍中將士娛樂怎麼樣?」

展到嚇了一大跳:「司令,軍中嚴格規定,只有在休息時間才能玩撲克牌的,但是除了機關,主力部隊都嚴令禁止玩牌,如果按你的意思辦,屬下擔心……」

「擔心個屁!你我看不到的時候,弟兄們不也一樣在玩嗎?軍中生活本來就單調,休息期間玩玩撲克牌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比別的軍隊聚眾搖骰子、玩牌九、打麻將賭博強吧?」安毅搖著頭說道。

眾將校驚訝地望著安毅,狡猾如葉成、方鵬翔之流也弄不明白安毅究竟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展到只能頻頻點頭滿口說是,但是一雙眼睛流露出的,也和弟兄們一樣疑惑驚訝。

安毅莞爾一笑:「別光說是啊,這樣,由你們政治部負責,把日軍陸海空三軍的軍銜、服裝、標誌配飾等等照片全搬出來,按照等級印到撲克牌上,如有可能配上簡單說明,讓所有將士玩牌的時候就能辨認出日軍的服裝、軍銜標誌、基本裝備等等情況,今後弟兄們上到戰場用處就大了,這不比讓各級指揮官反覆講解,要輕鬆得多嗎?」

眾弟兄齊聲喝彩,展到高興地豎起大拇指:「司令高明啊!獨樹一幟寓教於樂,太周全了!」

眾人齊聲附和,葉成非常認同,不過想得卻更多:「司令,咱們倉庫裡存有前幾年繳獲的日軍軍裝和各種裝備,岷江電影公司和長江電影製片廠拿走了些當道具,政治部正在建設的榮譽館也挑走不少,不過我們只有日本陸軍的,日本海軍和空軍的服裝卻一件也沒有,不過沒關係,這些都可以想辦法搞到。只是不知道撲克牌圖案是用真人照片來做樣板呢,還是畫上去?」

安毅想了想回答:「畫上去就行了,全國數百名大畫家都集中在咱們川南搞創作,不行的話就請他們幫忙,再不行就找造幣廠師傅們刻板,一定要弄得和真人一樣。不過,每一張撲克牌上的日本人都必須醜化,有多醜就畫多醜,越猥瑣就越好,最好能讓將士們一看到就想上去煽他幾巴掌。」

眾弟兄聽了哄然大笑,笑完展到問道:「司令,印數多少合適?」

「這樣吧,咱們直屬各軍三十萬盒是需要的,也不能忘記了湘西欒叔、黔西石大哥、雲南德叔他們的二三十萬軍隊,就先印個一百萬盒吧,多出來的拿到各個學校送給學生們玩。汪精衛那個孫子不是下令抓了那個寫諷刺日本天皇文章的易水先生嗎?乾脆,把日本天皇的形象畫到撲克牌的大鬼上面,記住,那個基巴天皇個子很矮,要盡量畫得畸形一些,臉部氣色倒霉一些。」

安毅隨口答完,樂呵呵坐下喝茶。

展到連忙詢問:「氣色畫得倒霉一些容易,司令說的畸形,是怎麼個形狀?」

安毅驚訝地抬起頭:「畸形都不懂?就是與正常人長得不一樣的體型,也可以是發育不全,就日本那個天皇來說,就像是咱們中國人沒長開的樣子……怎麼我講解得如此詳細了你還不明白啊?」

展到似乎弄懂了:「是不是像前一段報紙報道的,在人民廣場上遛猴的那個令人捧腹的侏儒?」

「對了!就是他!日本人不是說侮辱他們天皇嗎?這次就是要讓他出夠洋相,看看誰敢來找我們的麻煩!」

弟兄們聽了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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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三章 忍無可忍(一)

六月九日,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以備忘錄的形式,向北平軍分會委員長何應欽提出諸多條約,限三日內必須給予答覆,條約內容與之前向向北平軍分會提出的條款幾乎完全相同。

何應欽多次與日方反覆密會、共同協商如何解決分歧,在此期間日軍的四名特務機關人員在多倫至張北進行軍事測繪,被當地駐軍迅速逮捕,四名日本特務因沒有攜帶護照及任何身份證明,被當地駐軍羈押。

察哈爾省主席宋哲元得知俘虜的是日本人後,急令駐軍釋放,但是日軍立即利用中國軍隊這一正常的安全檢查行為,挑起「張北事件」,悍然要求國民黨政府必須向日軍公開進行道歉,撤換與該事件有關的軍官,確保日本和滿洲國民今後在察哈爾省可以自由行動,同時取消察哈爾省的政治機構,成立冀東非武裝區,第二十九軍從該地區全部撤退,還要求中國方面停止向察哈爾省移民,察哈爾省主席宋哲元立即撤職。

以此同時,已經侵佔熱河、察哈爾大部地區的關東軍隨即大兵壓境,擺出一副進攻姿態,嚇得北平軍分會連忙派出秦德純、蕭振瀛會晤日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在土肥原賢二限令二十四小時必須解決的情況下飛回南京,最後帶著汪精衛主持的中央特別會議做出的「回訓」飛回北平,與日方談判後由秦德純、陳覺生、雷壽榮與土肥原賢二、高橋坦簽字,達成又一個政治協定:

(一)熱、察邊境改由保安隊駐紮,軍隊撤退;(二)察省國民黨黨務停止活動,特種機關取消;(三)正式向日方道歉;(四)停止山東省向張北地區移民;(五)各項辦法在商定後二周內實行。

七月六日,何應欽終於以正式回函的形式,完全同意了日本天津駐屯軍梅津美治郎提出的所有要求,回函的完整內容是:

敬啟者,六月九日酒井參謀長所提各事項均承諾之。並自主的期其遂行,特此通知。

此致梅津司令官閣下

何應欽

中華民國二十四年七月六日

稱之為《何梅協定》的內容,被驚喜萬分的日本人通過報紙雜誌大肆宣揚,消息傳出後,舉國上下悲呼一片,全國軍民對國民黨政府一再簽署賣國條約無比憤怒,痛心疾首的各界民眾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掀起波及全國各大城市的遊行反對浪潮。

七月九日,上海法院以「日皇不敬罪」判處《新生週刊》總編杜重遠有期徒刑一年零兩個月,並做出不許上訴、不准緩刑、不准以罰金頂罪的最後判決。

全國新聞界終於憤怒了!

七月十日開始,全國大部分報紙開始對國民黨中央及地方政府展開激烈的批判聲討,上海新聞從業者五千餘人發起遊行活動,數以萬計的愛國民眾湧出家門,加入到聲討的遊行行列。

上海市長吳鐵城被無數憤怒的民眾圍在辦公大樓裡,無計可施,急電中央政府,請示具體解決辦法。

就在吳鐵城接到汪精衛以中央黨部名義責成派遣軍警全力鎮壓的回復時,一位身穿中校軍服的年輕人來到吳鐵城辦公室外求見。

吳鐵城聽說來者是參謀本部第四廳上海站負責人陳錦明,立即出迎請入辦公室。

陳錦明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吳鐵城,吳鐵城一看落款上的名字是安毅,心中頓感不妙,急忙打開匆匆閱讀,沉思良久,叫來秘書:「停止驅逐遊行行動的準備,接受記者協會提交的抗議書和請願書,告訴記者們,我將接受他們的要求,立即將他們提請的所有文件,送達中央政治會議。」

秘書感到非常驚訝,但看了一眼旁邊露出欣慰之色的陳錦明,還是轉身出去嚴格執行吳鐵城的命令。

半小時後,數萬遊行隊伍撤除了對上海市政府的圍堵,井然有序地開向日租界外圍地區,開始又一輪對日聲討示威。

陳錦明帶著吳鐵城的承諾,向吳鐵城再三致謝後悄然離開。

七月十日晚,敘府安家軍大本營。

滿堂將校高聲謾罵,怒髮衝冠,楊斌和葉成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繼續喝茶,已經就任宜昌聯勤司令部司令的前十七軍獨立師師長吳立恆一言不發,埋頭吸煙。

在協定簽署的消息一個個傳來、華北駐軍相繼撤出駐地南下、第十七軍團司令部被中央政府和中央軍委命令撤銷的激憤之下,所有人都窩著滿肚子火,何況日軍的飛機突然出現在保定上空,以「監視中央軍撤退的名義」,對第十七軍進行軍事偵察,盛怒的胡家林和十七軍將領又被雲集保定大營的中央特派小組和何應欽等人團團圍住,嚴令胡家林不得做出任何過激反應。

如此窩囊的政府、如此強蠻的欺壓,讓愛憎分明、滿懷報國之志的安家軍將校們如何能夠忍受?

「司令到——」

會議室在值星官的高聲通報中迅速安靜下來,安毅進入會議室幾步停下,掃視一圈滿臉殺氣的弟兄們,再次抬起步子,走向長桌首位,坐下後頭也不抬,隨口吩咐:「開會!」

……

次日上午九點四十分,三架日軍偵察機大搖大擺飛抵保定城東北方徐水鐵路沿線上空,車站內乘坐專列短暫停下、準備繼續南撤的關麟征第二十五師將士指天大罵。

開放式的簡陋站台上,關麟征和麾下將校個個臉色陰沉,悲憤異常,望著天上由北向南囂張飛翔的日軍偵察機編隊,咬牙切齒。

突然,一陣熟悉的防空高射炮響聲密集傳來,整個車站裡的二十五師官兵立即緊張地向南張望,只見三架日軍飛機中的兩架屁股冒出滾滾濃煙,在天空劃出清晰的弧線,另外一架飛速拔高,向東逃匿。

站台上頓時一片沸騰,怒吼聲、叫好聲震耳欲聾。

關麟征高呼「鬍子真他媽的好樣的!」,話音未落,六架銀色戰機以二二編隊方式躍出雲層,兩架戰機以閃電般的速度,追上逃跑的敵機齊齊開火,眨眼間將敵機打得臨空爆炸,兩外四架銀色戰機對兩架搖搖欲墜的敵機展開圍攻,憤怒的機關炮彈雨將其中一架打得支離破碎,另一架敵機上的兩名飛行員棄機跳傘,拖拽濃煙的敵機發出巨大的哀鳴聲,一頭紮向大地。

二十五師一萬兩千官兵在三列專列上下齊聲歡呼,手舞足蹈,「安家軍弟兄有種」、「打死狗娘養的小日本」等吼聲此起彼伏。

歡呼聲中,六架戰機完成任務,調頭南飛,又十餘架銀色戰機快速飛來,其中兩架降低高度,在車站上空盤旋一圈,搖動幾下機翼再次向西飛去。

旅長張耀明和梁愷大聲驚呼「是安師弟的空軍」,關麟征緊握拳頭,興奮地高聲吼道:「安師弟,你果然有種!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屈服的……各部立刻登車,迅速趕赴保定站,到了保定,全體弟兄不走了,咱們要和鬍子的十七軍弟兄一起,痛痛快快地和日寇干一仗!」

張耀明立即上前:「師座,是否立即電告走在前面的達雲兄(黃傑),讓第二師弟兄們也停止南撤,一同參戰?」

關麟征自信地笑了笑:「不用了,達雲兄肯定得到安師弟的密電了,估計此時他正從石家莊往回趕呢,哈哈……登車出發,直駛保定!」

列車接連駛向南方,沿途所見,令關麟征和他的將士們眼界大開,深受鼓舞:

數千名全副武裝的十七軍弟兄已經佔據沿途各制高點,難得一見的新式突擊車、防空炮車和十輪軍卡牽引的重炮整齊排列,徐徐北上。

對安家軍裝備編製非常熟悉的梁愷脫口大呼「突擊旅」,關麟征瞪著發綠的眼睛,望著車窗外的機械化裝備,情不自禁喃喃而語:

「奶奶的!打完這一仗,我看你安毅怎麼謝我……」

保定兵站大營,第十七軍司令部。

何應欽在徐庭瑤等中央特派員和北平軍分會成員或是靜觀其變、或者驚慌失措的注視下,再一次對滿不在乎的胡家林下達命令:

「胡軍長,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立刻撤銷全軍備戰的命令,立刻停止調動石家莊張承柱師北上,否則引發中日全面戰爭的一切後果,由你胡家林負責!」

胡家林平靜地站起來:「何長官,本人只接受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管轄,不接受你北平軍分會的指揮。再一個,你的軍政部無法干涉我的軍事行動,你如有意見,只能通過參謀本部向我轉達,在目前形勢下,除了委員長的號令,本人一概不認!來人啊……送客!」

一向以軍中二號人物自居的何應欽沒想到胡家林竟敢對自己下達逐客令,一張白臉頓時漲得紫紅,咬著牙連說三個「好」字,憤然離去,北平軍分會一干頭目也驚慌失措地跟隨而出。

留下的中央特派小組徐庭瑤等人頻頻歎息,從歐洲考察回來繼續擔任保定行營主任的徐庭瑤,才離開保定不到三個月,沒想到華北形勢已經全面糜爛,變得異常惡劣險峻。

兩日前,正在組建交緇軍校、負責培養和組建中國第一支裝甲兵部隊的徐庭瑤,受中央政府和中央軍政特別會議的委託,以第十七軍首任軍長的身份,前來安撫被勒令取消軍團司令部的第十七軍,希望第十七軍保持克制,理解中央政府的苦衷,不要再給「以發展國民經濟為首任」的中央政府添加壓力和麻煩。

可是,當徐庭瑤看到怒憤填膺的第十七軍將士、看到日本飛機肆無忌憚地在保定兵站上空低飛盤旋之後,再也不提任何勸阻的話,而是默默認可了胡家林的立場,對已經預感到十七軍要發怒的老同事老上司何應欽的勸阻工作虛以委蛇,深得第十七軍將士們的尊重。

「鬍子,你可得做好最壞打算,真要打起來,就不是局部的戰爭了,早準備早好,方方面面都要想得周全一些。」徐庭瑤低聲建議。

胡家林歉意地笑了:「老長官,已經打起來了,我們的空一團在十分鐘前擊落了保定北面空域上的三架日軍飛機,俘虜了兩名日軍飛行員,此刻正在押回來的路上,快到了。」

徐庭瑤嚇了一跳,他身邊的幾個軍委特派元頓時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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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6 01:03:24
第一〇九四章 忍無可忍(二)

七月十一日中午,成都北校場,中央軍官學校成都分校籌備處,委員長臨時行營。

蔣介石正在與趕來請示對日關係的浙江省長黃紹竑、湖北省長張群、福建省長陳儀、江西省長熊式輝等人共進簡單的工作午餐,蔣介石對麾下封疆大吏們沒有去找汪精衛,而是不約而同趕來四川覲見請示,感到非常的欣慰和滿意,同時也對不斷惡化的華北局勢、以及日本得寸進尺、咄咄逼人的外交壓迫憂心忡忡。

在日本駐華軍隊和使領館的巨大壓力下,始終信奉「攘外必先安內」錯誤原則的蔣介石,默認了何應欽的愚蠢行為,儘管《何梅協定》內容公之於眾,引起全國上下的一片憤怒,何應欽卻爭辯說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協定上簽字,為此他何應欽請示過汪精衛院長和蔣介石委員長,而且是遵照中央會議精神而為,但是執掌華北軍政大權的何應欽給予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的書面答覆證據確鑿,根本無法推卸其賣國的罪責。

對此,遠在成都指揮剿共的蔣介石沉默不語,讓何應欽和促成《何梅協定》的國民黨總裁兼政務院長汪精衛兩人,繼續去充當奴顏屈膝、賣國求榮的擋箭牌。

緊接著,汪精衛主持的中央軍政特別會議,做出了撤銷第十七軍團司令部的決定,蔣介石明知道這是汪精衛、何應欽和國民黨中央政府那群妥協派為了擺脫日本人無休無止的威脅和糾纏,根據《何梅協定》中「撤退駐紮河北所有中央軍」條款而做出的懦弱讓步,明知這是最終會令第十七軍完全撤出華北的關鍵一步,明知安家軍在對日立場上一點即燃的強硬態度蘊藏巨大戰爭風險,但是蔣介石略微猶豫,依然在中央軍委和中央政府的聯名電詢中予以同意。

但昨日下午接到何應欽從保定發來的急電之後,蔣介石驚慌了,胡家林和第十七軍將領的拒不妥協,原本就在蔣介石的意料之中,但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何應欽的強橫態度,的確令人擔憂。

到現在為止,蔣介石仍在猶豫觀望之中,不知道該如何給自己器重的愛將胡家林去電勸慰,也不知道自己同意撤銷第十七軍團司令部的妥協態度,是否因此而自毀長城,會不會釀成禍國殃民的大錯。

從本意上來講,蔣介石實在捨不得撤走雄踞冀中、冀南戰略要地的鐵血雄師第十七軍,前一段安毅不惜血本對第十七軍兵力和戰力的迅速補充,也是經過他蔣介石同意才實施的,目的就是對日益囂張的日寇、對華北漢奸武裝、對紛紛力圖自保而對日立場軟弱搖擺的各路諸侯保持強大的震懾力,不讓本就岌岌可危的華北局勢,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再者,《何梅協定》簽署之後,沒有換來天下太平,貪得無厭的日本人不但不滿足,反而得寸進尺步步緊逼,隨之激起的全民族憤怒、發生波及華夏大地的抗日浪潮,前所未有的反對國民黨政府的呼聲、全國各界拍案而起對何應欽和汪精衛政權的口誅筆伐……這所有的一切,深深震動了遠在西南的蔣介石,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恐、懊悔、猶豫和失控感交集襲來,讓他坐立不安,進退失踞。

因此,猶猶豫豫的蔣介石,沒有及時給胡家林下達明確的命令,他非常清楚悍將胡家林和十七軍八萬餘彪悍將士,只會聽從他蔣介石和安毅的命令,何應欽根本無法指手畫腳,何況何應欽本來就與出自安家軍的第十七軍將士有解不開的宿怨,趕到保定不被十七軍將士羞辱已經算是走運了。

但有一點蔣介石頗為放心,他認為徐庭瑤這個十七軍的老長官也奉命到了保定,越來越沉穩的胡家林再怎麼憤怒,也不會不給徐庭瑤面子,也不會在未接到他蔣介石的明確命令之前,貿然對日採取軍事行動。

但是,蔣介石卻忽視了就在他南面不遠的安毅,忽略了安毅身邊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將,也忽略了徐庭瑤與安家軍之間深厚的交情和徐庭瑤心中的愛國主義情感,更沒想到暫時駐紮保定清苑機場的安家軍空一團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蔣介石原本計劃與各省省長開完會,就給胡家林發去密電,讓胡家林依然採取忍讓態度,同意中央會議決定,撤銷軍團司令部但暫不撤軍,先把形勢穩定下來再說。

可如今,就是僅僅半天的猶豫,終於引發了巨大的危機。

當蔣介石看到鄧文儀臉色慘白地一路小跑而來,心中頓時一陣寒冷,手中的筷子滑落到桌面上。黃紹竑、張群等人全都停止交談,驚訝地望著失態的蔣介石。

「校長,大事不好……」

鄧文儀突然意識到一群封疆大吏就坐在蔣介石身邊,閉住嘴沒有往下說。

蔣介石放下手中剩下的一根筷子,撿起雪白的餐巾,輕輕擦了擦,在座的都是黨國柱石,沒有什麼好保密的。」

眾人對蔣介石的信任非常感激,蔣介石的冷靜也讓鄧文儀安心很多:

「校長,剛接到胡家林軍長急報:上午九點四十分,三架日軍戰機再次悍然入侵第十七軍防區徐水空域,對正在南撤的關麟征二十五師實施偵查和低空威脅,一分鐘後與正在例行巡邏的西南空軍司令部空一團戰機編隊突然遭遇,日軍飛機率先開火挑釁,空一團機隊被迫還擊,全殲日軍飛機三架,兩名跳傘的日軍飛行員摔成重傷,急送保定野戰醫院,經搶救無效死亡。為以防萬一,胡家林將軍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在眾將的一致建議下,命令全軍進入戰鬥準備。」

「啊——」

張群驚呼起來,身邊的熊式輝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張群的西裝下擺,不讓他蹦起來。

熊式輝、陳儀和黃紹竑都是槍林彈雨過來的老將,儘管驚得張口結舌,面面相覷,但沒一個人像張群那樣驚恐萬狀。

蔣介石消瘦的臉輕微抽搐兩下,緩緩站起來下達命令:「立即給安毅次長致電,就說十萬火急,讓他立刻飛來成都見我。」

「是!」

鄧文儀忘了敬禮,大步離去。

蔣介石和氣地掃視一圈:「諸位,這餐飯就吃到這兒吧,和我一起去會議室討論一下,看來我們騎虎難下了。」

眾人連忙站起,跟隨率先離去的蔣介石匆匆而行。

陳儀一邊走一面搖頭歎息:「我說呢,心裡總是擔心要出事,可一時又想不起會在哪個方面出事,怎麼把安毅駐紮保定機場的兩個空軍中隊給忘了呀!」

黃紹竑嘿嘿一笑:「現在都開火了,接下去再商量什麼都沒用,諸位還是準備好,回去後進行全民動員吧,兄弟這把省長交椅沒坐熱就碰到這事兒,倒是正好讓我凝聚軍心民心了,哈哈!」

「季寬兄,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小弟佩服啊!聽說季寬兄與安老弟親如手足,估計對安老弟的憤然一擊由衷讚歎吧?」

身體虛胖、滿頭是汗的熊式輝大步趕上來。

黃紹竑搖了搖頭,眉飛色舞地說道:「天翼兄(熊式輝),剛才沒聽清楚嗎?明明是日機挑釁在先,安老弟的飛機被迫還擊的!打得不錯,一來就取得開門彩,回頭我得問問安老弟是怎麼訓練出這麼優秀的飛行員。」

「行啊!委員長召喚,估計安老弟很快就會趕到,到時候我也問問他,向他取取經。」熊式輝附和地笑了一下,他絕不相信日本飛機開槍在先,否則不會三架飛機全都被揍下來,沒一架逃得掉。

陳儀咳嗽一聲,眾人連忙望去,看到蔣介石加快步伐,立刻閉上嘴默默跟隨。

……

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部已經吵翻了天,一個個日軍軍官大喊大叫,殺氣騰騰,恨不得立刻衝到保定,把胡家林拖出來飽揍一頓,可隨著一份份急報的到來,日軍將佐們傻眼了:

第十七軍將領魯逸軒指揮第十七師四個旅,沿著他們上次演習的路線,快速北上;擁有重炮團和突擊旅的中央軍王牌師——獨立師四個旅兩萬餘眾,兵分三路,開赴廊坊,駐紮廊坊的宋哲元一個旅營門緊閉,銷聲匿跡;駐紮衡水的楊九霄第四十師兩萬精銳,徵用所有列車和民用車輛,在新增高炮旅和機械化突擊團的引導下高速北上;駐紮石家莊的張承柱第六十八師經鐵路即將開到石家莊,約有七十二輛左右的大型輪式裝甲車在一個汽車團的跟隨下隆隆北上,已經到達保定南面三十公里的望都縣境內;佔據空中優勢的安家軍空軍戰機盡數出動,遍佈華北空域,其中三架新式戰機以超低空偷襲方式,分別出現在了天津和北平上空,投下了雪片般的抗日傳單……

梅津美治郎眉頭緊鎖,輕輕揮了揮手,四名情報參謀鞠躬退去,梅津美治郎轉向身後的土肥原賢二問道:「關東軍那邊有何答覆?」

土肥原賢二低聲回答:「司令部已經命令熱察地區第六、第八師團停止西進,隨時準備南下支援;浦穆君的十六師團一個聯隊已經登上列車,預計今晚十點左右經過山海關南下天津,而海軍方面托詞說需要等候國內命令……目前國內意見不一,陸軍省和參謀本部吵起來了,內閣極力反對擴大事態,說關東軍與駐屯軍目前取得的成績非常巨大,但是也對大日本帝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經濟構成了極大危害,不支持軍部向支那增兵。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關東軍司令部很可能接到了參謀本部載仁親王的密令,否則不可能沒有我們所預期的快速反應。」

梅津美治郎臉色蒼白,憂心忡忡:「如此該怎麼辦?如果悍不畏死的支那第十七軍不聽南京政府號令,下定決心全力進攻天津,我們僅有的三個大隊兵力該如何處置啊?」

「將軍放心,支那第十七軍無法得逞,我們的全權大使吉明君已經緊急約見汪精衛,參謀本部第一課長喜多誠一將軍與會,很快就會傳來協商結果。屬下估計…….」

「報告,將軍,參謀本部急電。」

酒井隆疾步走來,滿臉悲憤地遞上電文。

梅津美治郎連忙接過,細細查看,看完總參謀長載仁親王「除自衛外禁止使用武力」的命令之後,禁不住仰天長歎:

「文人誤國啊!下面只能靠你們特務機關和外交部門了,國內不支持,未戰就先敗了……」

土肥原賢二震驚過後,咬牙切齒:「將軍,我絕不會放棄!關東軍八萬帝國勇士絕不會放棄,我們要力爭到底,不惜誓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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