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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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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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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13:47
第一三四五章 你來我往

三河縣城東北方向,盤山西麓,小崗村後山巒上的一座土地廟前。

由於搶救傷兵員的需要,中國軍隊點起了篝火照明,石川浩一從望遠鏡裡把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估算了一下距離,伏擊點距離中央的車隊還有兩公里左右,雖然炮火可以覆蓋一部分車隊,但更遠的地方就無能為力,尤其是跟隨汽車運動的步兵不在埋伏的日軍打擊範圍內,中國軍隊遭受炮擊後剩下的殘部,極有可能遁入盤山逃竄,給日後冀東的日偽政權帶來麻煩,所以石川浩一嚴令各部繼續隱忍,耐心等待中國軍隊再次啟程。

這樣一直耽誤了近半個小時,就在石川浩一快失去耐心的時候,聚攏在一起的人群才慢慢散去,隨著篝火被撲滅,車隊咆哮著又緩緩上路。

可是在夜色的掩護下,沒人發現中國軍隊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

一刻鐘後,當三四十輛卡車在步兵的簇擁下,路過掘山頭下面的馬路時,早已忍耐不住的日軍官兵終於忘記了石川浩一的警告,天空中「啪啪啪」升起五六顆照明彈,隨後日軍的炮擊便開始了。

日軍兩個師團配屬的炮兵聯隊,分別佈置於掘山頭左右兩翼緩坡上,此刻兩處炮兵陣地上就像是突然刮起一場狂暴的颶風,一團團的煙柱裊裊升起,隨後才是響成一片已經分不出次數的炮彈出膛的聲音。

趴在草叢中的日軍二十師團、二十七師團官兵,感覺整個方圓數公里的山崗,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然後就像永遠也不會停歇似的,整個人就像放到了一個籮筐裡不斷地抖動著。

「多麼壯觀、多麼美麗的詩篇啊!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凱撒大帝的一句話: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投入到這場戰爭,或許是我的歷史宿命......」

本間雅晴中將不失詩人本色,再次吟唱起來。就在他喋喋不休陶醉不已的時候,一枚枚炮彈就像是密集的閃電一般,迅速席捲了安家軍沿著馬路排成一條長龍的車隊!看著山下的道路上,濺起一道道火光,彈片帶著絢爛的火花呼嘯著四處激射,各種型號的炮彈深深地扎入泥土裡,然後猛烈爆炸,激起的煙柱裡面充斥著火紅的顏色!空氣中全是不同炮彈劃過刺耳尖嘯的聲音,對於初次經歷戰爭的本間雅晴來說,這是最動聽的音樂,最美妙的景色。

其實安家軍的遭遇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慘,在炮聲響起的一剎那,早有思想準備的官兵便立即向呈七十度角的山壁下躲去,整個人緊緊地貼在山壁上,這裡是日軍炮兵和步兵的射擊死角,只需注意躲避四處激射的炮彈彈片,就能保全自己。

最危險的是駕駛車輛的戰士,不過此時駕駛員早已由兩人變成了一人,他們需要在炮聲響起的一剎那,立即棄車,跳下駕駛座後迅速向山壁下靠攏,只要多耽誤一秒鐘,都有可能被密集的炮彈撕成碎片。

一輛輛安家軍制式的五噸卡車,被紛紛揚揚若流星般落下的炮彈擊中,瞬間四分五裂,一段段殘片四處飛舞,然後燃起熊熊大火,成為一個個路標。明滅的炮火蔓延幾里,把通向三河縣城的公路照得一片透亮。

與此同時,山頭上機槍、步槍齊鳴,藉著炮彈的光亮,向道路上傾瀉大量的子彈。

冷靜觀察炮擊結果的石川浩一眉頭緊皺:「不對勁,路上怎麼沒多少支那軍人?也沒看到安家軍的大炮,不是說這些車輛,都是用來拉載大炮和彈藥的嗎?怎麼——」

這個疑問剛剛在大腦裡出現,天空中突然多出成片的流星,瞬間與日軍的炮火在空中交錯,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向掘山頭兩側的緩坡撲去,石川浩一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大地一陣劇烈的抖動,密集的炮彈已經在山坡下日軍暴露的炮兵陣地中炸開了!

日軍兩個炮兵聯隊所擁有的一門門75mm野炮、山炮,頓時淹沒在一片片激起的煙柱叢林當中,代表著死亡氣息的彈片,四處飛舞,一個個鬼子炮兵慘叫著,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激射的彈片擊倒,撕裂成碎片。

在日軍炮擊時就已經通過彈道軌跡測量準確的射擊表尺,讓幾乎所有的炮彈都準確無誤地在日軍的炮群中間炸開,有的炮彈,被安家軍的炮兵有意將引信截短,直接就在日軍炮兵頭頂上爆炸,幾乎讓下面的鬼子無處可逃。

這些趾高氣揚炸別人炸得正爽的炮手,突然遭到這種空前準確而又兇猛的打擊,幾乎連隱蔽的念頭都沒有來得及生出,就已經倒下了大半!炮兵陣地一側樹林裡栓著的一匹匹負責拖曳大炮的馱馬,在炮彈不斷的爆炸聲當中,掙脫韁繩四下亂竄,一發發炮彈炸過之後,馱馬悲鳴著倒下,激起一片片血肉!

高達五分種的飽和炮擊,對於日軍兩個師團配屬的炮兵聯隊而言,殺傷幾乎是毀滅性的,安家軍繳獲自第四、第六師團的120mm口徑榴彈炮和75mm山炮、野炮發射的炮彈,將日軍暴露出來的炮兵來來回回地輪上了好幾遍,上百門大炮在五分鐘內起碼發射了四五千發炮彈,幾乎日軍兩個炮兵聯隊的每一門大炮,都要受到四五枚炸彈的光顧,不是被炸得飛起來凌空解體,就是直接斷成數截,在蒸騰的氣浪下發出「匡當」、「匡當」的撞擊聲。

鬼子殘存的數量少得可憐的炮兵,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和不知所措之外,迅速跳入一個個碩大的彈坑中,忍受著剛剛被自己鄙視的中國軍隊的炮彈在自己周圍犁來犁去,終於,密集的炮彈先後擊中兩個炮兵聯隊的彈藥存放點,迅速引起大規模的殉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和地面明顯的抖動,幾乎把山崗上埋伏的鬼子兵抖落山下,原本密集的槍聲一下子稀疏不少。

「巴嘎!」

斯文儒雅的本間雅晴沒了詩興,也失去了他的翩翩風度,衝著石川浩一大聲質問:「石川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們的炮兵會遭受支那軍隊炮火近乎毀滅性的打擊?石川君,你不是說你的計劃萬無一失嗎?怎麼解釋這次的失誤?」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石川浩一神色凝重:「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安家軍,竟然提前發現了我軍的埋伏,然後將計就計,用他們的車隊吸引我們的炮火攻擊,然後他們從我們的炮彈軌跡中,清楚無誤地推算出我們炮兵陣地的位置,後發制人。這份算計,毒辣啊!」

「那麼請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初臨戰陣的本間雅晴方寸大亂,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局面。

「很簡單,立即呼叫負責堵截的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和第一一師團、第一一六師團的炮兵聯隊立即對支那軍隊的炮兵陣地展開無情打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種殘局下,我們就算是與支那軍隊兌子,也是我們得利。」

說完,石川浩一立即向參謀森本清秀下令,請求友軍協同作戰,目光中充滿了堅毅和自信。

這時,中國軍隊的大炮,通過那驚天動地的殉爆聲,知道在這場炮戰中取得了勝利,放棄對日軍炮兵陣地的轟擊,轉而向掘山頭一線數平方公里的山巒進行炮火覆蓋。

聽著一枚枚發出巨大嘯聲的炮彈在身邊不遠處炸開,不斷有官兵的殘肢斷臂和五臟六腑,在一聲聲巨響中飛上天際,零碎物件掉落身邊,身上不斷的濺上鮮血,原本充滿詩情畫意情懷的本間雅晴,臉色蒼白,幾欲嘔吐,但看到石川浩一始終表現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不由苦笑著連連搖頭,自歎弗如。

終於,二人身後五十餘米處的山神廟,被一枚炮彈擊中,隨著牆體崩塌,火光沖天而起,濺起的磚石碎片灑落了一地,打得遠近的林木「刷刷」做響。本間雅晴受到極大的驚嚇,迅速抱著頭,趴到了地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褲子不知道何時已經濕潤了,不由羞怯地捏緊了拳頭——難道這才是戰爭的真正面目嗎?

石川浩一依舊站在高崗上,計算著時間,很快,掘山頭西方五公里的馬坊鎮一線,迅速出現一片片流星,向著遠處安家軍的炮兵陣地撲去,落地時綻放出最絢爛奪目的光芒和似乎要摧毀一切的磅礡聲勢。

日軍的野戰重炮兵旅團,是其陸軍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炮兵部隊,一般編製官兵8000餘人,配備有100毫米至240毫米的大口徑榴彈炮或加農炮70餘門,常常用於重點攻堅任務。在昨天白天至夜裡對邦均、洇溜和別山一線的攻擊中,日軍就動用了兩個野戰重炮兵旅團進行飽和攻擊,幾乎把連夜修建的戰壕和工事全部填平,所以才帶給第五軍團三個師極為巨大的傷亡。

此次為了對付西逃的安家軍第五軍團,日軍在緊紮的籬笆上,又動用了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這一殺手鑭,由此可見日本華北方面軍對於全殲第五軍團的心情是多麼的迫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全殲第五軍團,比佔領北平,更值得大書特書,更鼓舞華北日軍的軍心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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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六章 烈火焚城

三河、平谷和薊縣一帶,八月裡一般早上五點二十分左右便會破曉,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

不過,對於三河縣城與平谷縣城之間這片夜空來說,黑暗只是暫時的,光明似乎才是主題,因為早在日軍發起第一波炮火攻擊後,整個黑乎乎的天空,便被一陣陣密集的炮火發射、飛行和爆炸的亮光,照得一片通明。那絢爛的桔黃色、暗紅色、赤紅色光線,就好比是黑乎乎雲層中穿梭遊走的一道道閃電,劈開了整個天空。炮彈的嗚咽與轟鳴聲驚天動地,聲震四野,若一陣陣驚雷喚醒大地。

如果你沒有親身上過戰場,估計永遠也不會明白,大口徑榴彈炮的威力有多麼的恐怖,以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裝備的大正四年式150毫米野戰榴彈炮為例,這種榴彈炮炮管長2190 毫米,俯仰角可達65 度,彈丸重量36 公斤,彈丸初速389 米/秒,最大射程8800 米,一枚炮彈落下來炸開,二十米內即使沒有被彈片命中,在此區域內的人員也會死於狂暴的衝擊波,而激射的炮彈破片的殺傷半徑高達五十米,人只要挨上一片,不死也會重傷,只有在距離兩百米外才算是真正安全。

可想而知,當安家軍暴露出的炮兵陣地陷入這種口徑的重炮轟擊下,會出現何等可怕的後果。

於是,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一團團桔黃色的碩大火球在安家軍分佈於漫長公路線上的炮兵陣地上此起彼伏地炸開,將一根根炮管、一挺挺機槍、一支支步槍和槍頭的刺刀,還有人的殘肢斷臂不斷地掀上天空,四處傾灑。

日軍的重炮中還夾雜著兩個炮兵聯隊的75毫米山炮、野炮的轟擊,一個個炸點密集得幾乎分不出間距,連接三河和平谷兩座縣城的簡易黃土路,瞬間被炸得面目全非。

特別是150毫米口徑的重型榴彈炮的威力,實在太過駭人,每一聲轟鳴下去,都在安家軍的戰線上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將彈丸籠罩下的所有物體炸成碎塊並迅速拋射出去,徹底地絞殺、撕碎,落地時只能看到血糊糊的一團,卻分不清楚究竟是身體的哪個部位。

密集的炮彈,在整條黃泥土路上反覆地落下,鋼鐵碎片的鋒銳,淒厲地尖嘯著,無所顧忌地四處肆虐,消滅著它接近的一切目標,將安家軍好不容易穩住的陣腳,再次攪得天翻地覆。

就在十餘分鐘前,安家軍的炮兵部隊才讓鬼子的兩個炮兵聯隊嘗到了什麼叫炮火地獄,現在,鬼子立馬就以更為猛烈、更為堅決的態度予以報復!

安家軍的炮兵和毗鄰的步兵,損失極為慘重,只有第五軍團軍團部和第十七軍軍部兩個直屬炮團的六十四門一二五榴彈炮因沒有加入先前的炮擊行列暫時得以保存。

面對日軍重炮超乎尋常的火力打擊,雖然軍團直屬炮團團長張仲康少將表示已經鎖定了日軍炮兵陣地的位置,一旦下令開火,必將第一時間瓦解日軍的攻勢。但作為手裡的最後一張王牌,胡家林不敢輕易打出,誰也不知道喪心病狂的日寇,有沒有留下後招,若這六十四門一二五榴彈炮也損失殆盡,那第五軍團在日軍重重包圍之下,真的只能扔下所有的輜重,帶著傷病員遁入盤山和大南山,打游擊去了。

就在胡家林舉棋不定的時候,得到安家軍主力與日軍第二十、二十七師團於掘山頭一線展開激戰的消息後,日軍佈置於三河縣城的一個獨立混成旅團也開始向城外積極運動。

對於自己被安家軍的空架子迷惑,旅團長船引正之一少將非常慚愧,他命令手下一定要搞清楚縣城東門外那些開著車頭大燈、不惜燃油消耗一直把引擎開著的卡車,究竟有無人看管,若是能夠完好無損地奪得這些車輛,對於資源貧瘠的日本而言,倒是一件不小的功勳。

日軍一個中隊剛剛衝出東門,似乎感受到危機臨近的安家軍車隊,齊刷刷地熄滅了車頭大燈,原本被汽車燈光直射的三河縣城,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人的眼睛對於突如其來的黑暗,總有一個逐步適應的過程,就在鬼子兵停下腳步,等待視力恢復時,一輛卡車突然啟動,馬達轟鳴著,速度越來越快。在卡車越過溝河大橋時,司機推開駕駛室門,一個箭步便躍入了下面的河水中,「咕咚」一聲消失不見。

卡車依然怒吼著,直直地向三河縣城東城門衝去。

日軍官兵「依依呀呀」舉槍射擊,但車子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一下子撞飛攔在前面的五六個人,咆哮著向城裡加速行駛。

其餘日軍連忙閃開一條路,只見卡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在直直的馬路上橫衝直闖,終於撞到了距離城門三百餘米處一棟三層大樓外的臨街沙包掩體上。

由於卡車速度太快,車頭突然止住,後面的車廂在慣性的作用下,前衝勢頭不減,呈七十度高速地立了起來,整個車廂就如一個簡易的拋射器一般,把運載的東西全給拋了出去,迅速波及了整棟大樓。

這棟樓曾是冀東非武裝區日偽三河縣政權所在地,目前暫時充作日軍在縣城的軍事指揮中樞,和玉田縣城的四層大樓一樣,算是三河縣城的標誌性建築。

卡車車廂裡的一枚枚神秘物體,接觸大樓牆體表面,迅速發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聲響,大樓的窗戶瞬間崩裂,在爆射開的烈焰中,濃濃的煙柱直衝雲霄。四處飛濺的烈焰附著於大樓表面,迅速燃燒,騰空五六米高的蘑菇型爆炎,把遠近的房子全部引燃,大火若瘟疫一般瀰漫開來。

旅團長船引正之一少將正在電話機前調動部隊,近在耳邊的巨大爆炸聲,讓他瞬間失聰,一個踉蹌撞到牆角,額頭上血流如注。

就像是關東大地震再次上演一般,大樓裡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隨處可聞驚慌失措的慘叫和驚呼。

大樓外的日軍官兵慌忙趕過來救火,凝固汽油炸彈的威力展現無遺,數以百計不明就裡的鬼子兵受到波及,哀嚎著在地上不停翻滾,把痛苦傳遞給每一個接觸到他們身體的人。

這時又是一輛卡車高速衝向三河縣城,不過在城門前便發生了爆炸,擁擠在城門處的十幾個日軍被巨大的氣浪掀起十餘米遠,抱著肚子口吐鮮血,眼看不能活了,不過可惜的是,這輛車裡沒有裝載凝固汽油炸彈,否則城門處瞬間就會變成火焰地獄。

原來,這些卡車車廂裡裝載的各式炸彈,全部安放了敘府研究所研製的定時起爆器,一旦啟動便按照指定的時間爆炸,算是這個時代最為先進和奢華的炸彈了。

就在城裡的日軍亂成一團時,城外大部分車輛開始有序撤離,向暫時還算安全的黃土莊鎮和鐵甲嶺退去,留下五輛卡車繼續發起自殺性攻擊。

看到日軍又開始吶喊著向城外沖,又是一輛汽車向縣城衝去,這一回是撞開人群後,在城門裡不遠處發生爆炸,把急於出城的數十名日軍捲入爆炸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對勁啊,這樣折騰也沒炸開鍋,縣城裡的日軍好像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多。」負責照看剩下的幾輛車、堵住三河城門的一個特種隊員對身邊的戰友說。

「是啊,難道我們的估計有錯?」另一個隊員一臉的凝重。

這時,日軍見始終衝不出城門,惱火之下,開始動用山炮和野炮,對城東的公路進行火力覆蓋。

日軍獨立混成旅團下轄五個獨立步兵大隊及炮、工、通、輜重隊,全旅團約八千餘人,配備軍馬一千八百匹、步騎槍四千餘枝、擲彈筒一百二十個、輕機槍一百二十挺、重機槍三十挺、平射炮十門、山炮二十門、野炮十二門等武器裝備,是具備相當野戰能力的作戰單位,打不開局面下選擇炮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隨著炮彈不斷地在卡車附近落下,幾個特種隊員再也不敢多逗留了,立即駕駛車輛,依次向三河縣城瘋狂疾馳而去,在途經溝河大橋時,特種隊員先後跳下溝河,幾輛失去控制的汽車,宛若一匹匹發瘋的奔馬,將擋在它們面前的一切物體撞開,從東門處一路殺進三河縣城。

這一回定時裝置是按照先後面再前面的爆炸順序設定,首先最後一輛卡車在城門處發生爆炸,凝固炸彈爆炸時濺射的熊熊火焰,把東城城門堵得嚴嚴實實,任何試圖以自身的勇武衝過火牆的鬼子兵,無一例外地都葬身火海。

倒數第二輛、第三輛卡車,在西街村軍營處發生爆炸,炸彈把遠近百米範圍內的日軍全部炸得七竅流血而亡,最為恐怖的依然是凝固汽油彈,在爆炸產生的強大衝擊力護送下,一枚枚凝固汽油彈飛行了上百米的距離,落地時才先後發生爆炸,瞬間把可容納五千官兵入駐的大營引燃。

遠近的房屋,也都被凝固汽油濺起的烈焰所波及,整個縣城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剩下的最後一輛卡車,奇跡般地穿城而過,在三河西城門處發生爆炸,把這裡剛剛設置好的一個檢查站炸飛,連帶著在檢查站旁的帳篷裡睡覺的二十多個鬼子也送去見了它們的天照大神。

隨後凝固汽油彈發生爆炸,附著於城門處,迅速把三河縣城西門牢牢地封堵住。

整個三河縣城,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獨立混成旅團的炮兵陣地也被大火包圍,無數的鬼子兵鬼哭狼嚎,四處奔逃,稍微不注意便被凝固汽油附著身上,無助地掙扎後,悲鳴著等待死神的降臨,宛若末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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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七章 兩種武器

就在三河縣城火光沖天,縣城內的日軍如同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外,日軍師團部設置在西太平村的二十四師團長黑巖義勝中將也收到急報,迅速派出三十二、八十九兩個聯隊及三個滿洲師北上支援。

黑巖義勝也算是日軍中快速陞遷的一個異類了,去年二二六兵變他剛剛晉級少將,擔任獨立步兵旅團長職務,今年大本營大肆擴編師團以滿足中國戰事的需要,他和本間雅晴、石川浩一一樣,迅速被提拔為中將,擔任顯赫的師團長職務。

黑巖義勝的帶兵方針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打起仗來四平八穩,所以在這幾天的作戰中,他毫不貪功,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逼向三河縣城,配合二十師團、二十七師團一起消滅了駐守三河城南的中國軍隊,便迅速縮了回去,自然是打算不與安家軍直接對抗,保存師團實力方為上策。

如今聽到前線打得熱鬧,中國軍隊的炮火又被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和第一一師團、第一一六師團的炮兵聯隊死死的壓住,黑巖義勝自覺萬無一失,所部作戰時機已到,便派出部隊去摘勝利的果實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留下了一個聯隊保護自己的安全,決不輕易讓自己和師團部置身險境。

......

傾聽著日軍排山倒海的炮擊攻勢,靈山寺大殿臨時指揮部裡的胡家林面色如常,連放在桌案上的馬燈震落地面摔碎玻璃護罩熄滅也不管不顧,親自向通訊參謀口述命令:

「第一七師全體將士,軍團部、第十七軍軍部及獨立師、十七師、四十師已陷身絕境,我前後左右皆是日軍,希貴部不惜一切代價,摧毀日軍之炮兵,給軍團突圍創造一絲生機。軍團長:胡家林。」

一旁的張承柱歎息一聲:「一七師是由工兵團和新兵團混編而成,整個師加起來只有五十門迫擊炮,要他們想辦法,確實是難為他們了。」

黃智無奈地說:「現在這個時候,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實在不行,我們打光所有炮彈,嘗試著沖沖日軍布下的鐵桶陣,如果衝不下來,只有拋下一切,鑽入這連綿的大山裡打游擊......」

黃智的話引來眾人一陣苦笑,大家都知道黃智所說的拋下一切是什麼意思,不僅彈藥和糧食物資沒法帶走,估計連傷病員都沒時間搜集搶救,在日軍的圍追堵截下,在人地生疏的山區打游擊困難有多大,誰都無法預料。

參謀們紛紛行動起來,制定各種預案,力爭把最困難的處境全部考慮進去,在撤退時能夠做到最小的損失。

......

三二年上海抗戰期間便是獨立師工兵團上校團長的隨康,是從工兵三連走出來的老弟兄,在晉級工兵團團長之前,他還曾進入老南昌士官學校和中央軍校深造。自上月奉命組建一七師以來,隨康就對自己這個師的戰力犯愁。

不過,隨康並沒有倚仗自己是安家軍的老人,便向安毅、胡家林要人要槍要炮,擅長爆破的他決心自己來解決這些難題。由於部隊是由工兵團擴建而來,一七師最不缺少的便是各種各樣的炸藥,於是隨康便圍繞這個動起了腦筋。

敘府兵工廠生產出一種叫做火箭筒的反坦克武器,和節日放的煙火有些相像,於是便琢磨是否能夠做到自行生產和列裝。他給敘府兵站監的常保芳、軍械研究所副所長胡智傑等老弟兄去電詢問究竟,很快便明白了這種武器的原理,迅速有了主意。

在隨康看來,火箭彈不外乎就是依靠彈丸本身噴出火藥氣體產生反作用力推動彈丸前進,對炮管的需求並不大,只要設計幾根導軌確定射擊方向即可。

隨康想到就做到,立馬和師裡主管軍需後勤的軍官一起,用吃完的南洋魚肉罐頭殼製作出一枚原始的「火箭炮」。這東西看起來似乎不太美觀,彈頭是一個大頭鐵皮罐子,後面是一根用鐵管製成的細長鐵桿,屁股上是四片馬口鐵彈翼,以保持炮彈飛行時的穩定。不過此次試驗失敗了,這種簡易的火箭彈在飛出一百餘米後墜地爆炸,差點兒傷到了自己人。

隨康毫不氣餒,又經過多次的實驗和改進,至火箭彈最終定型時,彈體外殼已經由鐵皮變成了由木片製成框架外面蒙上一層油紙的紙皮,引信系統則是七根綁在一起的細小竹管,裡面裝填上硝化纖維磨出的粉末,彈尾是三片傾斜的穩定螺旋板,以保證火箭彈飛行時的穩定和打擊的精確性。這種火箭彈的最高射程達到了二千二百米,誤差縮小到三十米,為了加大殺傷力,紙糊彈體內裝填的是苦味酸炸藥和鐵珠子彈,爆炸時鐵珠橫飛,大幅度地增加了殺傷力和殺傷面積。

有了這個好的開始,一七師官兵的發明積極性被激發出來,師部一位從德國留學回來的叫做張風雲的少校參謀,製作了十二個鐵製導軌的「火箭炮」架子,平時這個架子就隨意地扔到卡車上,跟著部隊走。等到需要的時候,把鐵架子放置地上,調整好角度即可點火發射。

隨康一看這東西不錯,又讓軍需部門緊急製作了五十門。「火箭炮」全部採用子母彈,五十門炮一次齊射,可以在一分鐘中射出六百枚火箭彈,那麼多的炸藥和小鋼珠,足以形成極為恐怖的面殺傷力。

火箭彈研製成功不久,受到火箭彈啟發的張風雲又琢磨出了另一種新式武器。

一七師作為承擔著部隊物資供應任務的後勤部隊,自然有大量空油桶,張風雲少校根據火箭彈的原理,把那些油桶改裝成了「炸藥包拋射器」,在被鐵絲牢牢捆綁住嚴防炸膛的油桶底部填充大量的火藥作為推射藥,上面再覆蓋炸藥包。火藥點燃之後,將由銅線捆綁的炸藥包拋出去,同時點燃炸藥包上的導火索。

在第一次實驗中,十斤重的炸藥包便被拋射出近三百米遠,誤差僅為十二米,效果極為不錯。

在隨後的改進中,炸藥包被捆成了前尖後圓的炮彈狀,發射藥裝量和炸藥裝量得到了科學改進,頂部還加了瞄準器,張風雲少校甚至還總結出一套計算標準化製作之後的拋射器彈道軌跡的射擊口訣,熟練的炮手在四百米內誤差縮小到五米。

這個精確度已經非常可觀了,按照十斤的標準拋射炸藥包計算,落點方圓十米內,哪怕有堅固的工事防禦,裡面的人也會被巨大的爆炸衝擊波給震死。

有了這兩樣武器後,隨康覺得自己這個師長腰板粗了許多,對於隊伍拉上前線與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干也沒那麼擔心了,所以接到胡家林的命令後,立即在馬坊鎮西五公里的大孫各莊鎮南土地廟裡,舉行了緊急軍事會議。

「司令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惜一切代價摧毀日軍之炮兵,我部就算是戰死至最後一人,也要把前面日軍的炮兵給幹掉。」已經被提拔為師作戰長並晉級中校的張風雲慨然說道。

副師長方天明點點頭:「打肯定是要打,但問題是怎麼打?我們的目的是要消滅前面日軍的炮兵,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不管付出什麼犧牲都值得,反之,若是我們付出了犧牲,卻什麼也沒得到,那就得不償失了。」

張風雲不以為然地道:「咱們拿火箭彈轟他娘的,我就不信那麼密集的火力,摧毀不了鬼子的炮兵陣地。」

一直在冷靜思考的參謀長李桐笑了起來:「風雲,我看你最近信心很足嘛......你要知道,我們的火箭彈射程只有二千二百米,你那個超大口徑炮更是只有四五百米的射程。不要還沒等咱們收拾日本人,反倒讓日本人的炮火把咱們給收拾了。」

隨康點點頭:「是得好好合計一下,既要充分發揮我們這兩樣秘密武器的長處,又要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大家最好麻利點,軍座和司令還等著咱們的好消息呢。」

方天明雖然給夏儉擔任副官很長時間,但做事卻不像夏儉那樣做事喜歡猛打猛衝,他想了想道:

「當前態勢是敵強我弱,若是我們採取硬碰硬的打法,顯然只會便宜日本人。我的意見是聲東擊西,把咱們的五十門迫擊炮分成兩部分,派出兩個團從敵人戰線兩翼進行佯攻,吸引日軍炮火和步兵的注意力。我主力則利用日軍的短暫混亂,帶著火箭彈和炸藥包拋射器潛行至日軍炮兵陣地前方五百米處,進行突然而精準的打擊。只要日軍第一時間沒有發現我們,我們就有很大的機會完成軍團交給我們的重任。」

「對!」

李桐點了點頭:「為了把佯攻做得像一點,不妨把咱們的火藥和雷管拿出一些來,製造些煙火效果,盡量把仗打得熱鬧一些。可惜沒有鞭炮,否則把鞭炮點燃扔進油桶裡,聲音和重機槍的響聲差不了多少。」

「鞭炮咱們有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訓政科長余文傑中校笑著說:「戰區司令部為了把收復冀東的慶祝儀式搞得隆重一點,各個部隊都下發了些......狗日的只會做這些面子功夫,不過現在能夠拿來嚇唬日本人,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好,就這樣吧!」

隨康站起來,「老李,老方,佯攻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你們長期跟著尹軍長和夏軍長,作戰經驗豐富,懂得怎麼樣才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時打擊敵人。我親自帶主力上去炸日本人的炮兵陣地,此戰不成功則成仁,大家努力吧!」

「是!」

眾將集體起來,立正敬禮,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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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八章 流星風暴

凌晨五點,第一七師對馬坊一線日軍的打擊正式開始。

李桐帶著一團和師直屬炮兵團一營,悄悄潛行至日軍位於馬坊鎮北兩公里處的阻擊陣地側後方。在距離日軍防線不到一千米有一條乾涸的小河,據說這條源自北面丫鬟山、四季都不會斷流的溪流,至九一八事變後流量就逐漸減少,至冀東非武裝區成立後乾脆就斷流了。當地人的說法是日本人蓄意侵略中國,斬斷了丫鬟山的龍脈,源頭的靈泉泉眼沒了活水,小河自然也就失去了生命力。

李桐趴在河岸的草叢中,小心翼翼地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前面日軍的動靜。只見右前方果各莊四百餘米範圍內,不斷升起一顆顆炮彈,然後向著東南方的天空飛去,夜色中隱隱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開始吧!」李桐回過頭,舉起手,向在河床上一字排開的、操縱二十五門迫擊炮的炮手示意。

五秒鐘後,一片炮彈的尖嘯聲淒厲響起,準確地落到了日軍不斷飛起炮彈的地方,將毫無思想準備的日軍炮兵陣地炸得土石翻湧,硝煙瀰漫。

未待日軍的炮兵回過神來,又是一片迫擊炮彈滾滾落下,將趴在地上觀察炮彈襲來方向的鬼子炮兵炸得肢體翻飛,鬼哭狼嚎。

幾乎沒有間歇,第三片鋪天蓋地的炮彈落到了另一側的炮兵陣地上,將正在調整炮口的日軍炸得魂飛魄散,殘肢橫飛,滿天飛舞的塵土尚未落下,第四片迫擊炮彈又落在相同的地方,日軍的炮兵陣地一陣混亂。

四輪炮擊後,輕便靈巧的迫擊炮收了起來,鞭炮點燃扔進了六個油桶裡,在「辟里啪啦」的聲響中,李桐大叫了一聲「撤」,然後便滑下河堤,以百米的速度沿著河床向北方狂奔。

一分鐘不到,日軍的炮彈若狂風驟雨一般落下,劇烈的爆炸聲和煙霧沖天而起。同時,日軍陣地上的輕重機槍也開始射擊,密集的子彈從空中劃過,打得河岸上煙塵亂冒,草木橫飛,剛才李桐等人立足的河段,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被子彈和炮彈彈片佈滿的世界,濃濃的煙柱直衝雲霄。

在長達五分鐘的炮擊後,日軍調動了兩個大隊的兵力,向河岸逼來。

李桐帶隊對日軍炮兵陣地進行攻擊的同時,方天明率領的另一支佯攻部隊,也對日軍的防線進行了猛烈轟擊,同樣引來日軍步炮協同的反擊,牽扯了日軍大量注意力。

趁此機會,隨康率領一七師主力,悄悄把部隊開進到距離日軍陣地五百米的地方,尤其是五十輛軍卡組成的車隊,讓每一個人都在手心裡捏了把冷汗。老天保佑,由於槍炮聲不絕於耳,日軍並未發現隨康這一膽大包天之舉,很快一七師就沿著正對敵人的乾涸小河河岸展開隊形。

隨康在梨羊村西的樹林裡,悄悄把炮兵部隊佈置到位,五十門「火箭炮架」呈一字形擺開,由炮手校正好角度,六百枚火箭彈安放上去。同時,一百門「炸藥包拋射器」也準備完畢,一塊塊炸藥包安放到位。

五點十分,隨著一聲令下,一枚枚火箭彈被點燃,一道道火光沖天而起,拖曳著美麗的煙霧,朝著目標飛去,「噓……」的呼嘯聲震天響起。

日軍防線南北兩翼正在以進攻隊形展開的隊伍,被這突如其來的呼嘯聲驚呆了,他們不知道這發出陣陣尖嘯的是些什麼,目瞪口呆地抬頭看著馬坊鎮的上空。

只見這些奇異的炮彈,像掃帚星那樣拖曳著長長的尾巴,以極其清晰的彈道,飛入佈置在馬坊鎮北的日軍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的150毫米榴彈炮陣地上。整個夜空都被火箭彈發射的火光照亮,天空染得一片通紅。

六百枚火箭彈如同一場風暴一般,伴隨著驚呼慘叫,還有巨大的轟鳴,刺目的火光,席捲了日軍的炮兵陣地,一段段戰壕被強勁的衝擊波捲起的泥土填平,以到保護炮兵陣地作用的鐵絲網被掀翻到半空,磚石飛揚,烈焰升騰中,無數的殘肢斷臂和著泥土,騰空而起,方圓近一平方公里的地區,全部都在劇烈地爆炸和燃燒,就像天上在下一場火焰風暴!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第二次射擊再次展開,這次攻擊的目標是日軍兩翼暴露出來的聯隊級山炮和野炮陣地。

為了彈藥補給方便,日軍把野戰重炮兵第三旅團和兩個師團配屬的炮兵聯隊這三個炮兵陣地分列在馬坊鎮南北四公里範圍內,恰好都在居於中心位置的火箭彈攻擊射程。在一七師剛才負責兩翼佯攻的迫擊炮攻擊中,這兩個炮兵聯隊損失不小,隨後看到友軍遭遇毀滅性的打擊,愣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手忙腳亂地調整炮口,可惜火箭彈已經落到了頭上。

火箭彈猶如來自地獄之火,所到之處,鐵絲網、簡易壁壘碎石橫飛,土崩瓦解。最為恐怖的是,添加了鈣、鋇、鎂粉和鎂鋁合金粉的火箭彈,大規模地集中落到某段炮兵陣地爆炸燃燒後,在該段陣地上方的空氣中形成了真空,令逃過火箭彈打擊的士兵活活窒息而死。

此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足足持續了十餘分鐘,直到所有的火箭彈全部完成十輪齊射之後,才逐漸沉寂下來。

日軍的炮兵陣地,被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火箭彈光顧之後,再次引發彈藥庫的殉爆,就如同遭受到颶風光顧過一樣,到處展現出一種可怕的劫後景象。

方圓數平方公里,隨處都是被炸死的士兵的殘缺不全的屍體,反倒是一門門鋼鐵大炮由於這種簡易的火箭彈沒有通常炸彈爆炸後的彈片傷害,保存下不少。

炮兵陣地附近許多迷信的日軍官兵,在火箭彈數輪齊射以後,被這一幕幕奇異的景象嚇得跪倒在地上,衝著東方的天際頂禮膜拜,祈求它們的天照大神能夠顯靈,驅散中國軍隊使用的魔法。

當然,日軍的指揮官可不會認為這是什麼魔法,看到炮兵和受到池魚之災的麾下部隊如此慘重的損失,立即調動軍隊,全力出擊,消滅中國軍隊神秘的炮兵部隊。

這一刻,日軍自以為固若金湯的防線,開始出現鬆動。

......

「到底是安家軍,在這個時候依然還有還手的餘地,了不起啊!」

石川浩一看到炮擊突然停了下來,再聽到西邊天際傳來的劇烈爆炸聲,便知道事情有了反覆。

但是,對於此時的日軍來說,就算沒有炮兵的幫助,石川浩一也有信心全殲安家軍,畢竟對方已是疲勞之師,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能消滅對手,那佔領中國只能是一個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夢想。

本間雅晴已經在己方佔據優勢時恢復了儒雅的風度,看到石川浩一正在調兵遣將,連忙湊過去問道:

「石川君,現在我該做什麼?」

石川浩一點點頭,向著安家軍所在的山頭,用力地揮了揮手:「本間君,下令進攻吧!集中我兩個師團的兵力,一舉衝垮安家軍的防線,這場仗我們馬上就要勝利了!」

「真的是這樣嗎?太好了!」本間雅晴大喜過望,立即吩咐參謀人員,下達全面進攻的命令。

很快,天空中升起五六顆照明彈,整個盤山西麓,傳來震耳欲聾的「板載」聲,日軍如潮水一般,凶狠地向早已在炮擊中千瘡百孔的中國軍隊的陣地撲去,自遭遇戰發生以來最激烈的戰鬥隨即打響。

......

蔣介石徹夜未眠,香河失守、平谷失守、三河失守、通縣失守、燕郊失守、夏墊失守、黃村失守,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

至凌晨五時,日軍分別自通縣和大興殺入北平城,與守軍發生激烈交戰。而在此之前,戰區司令部和北平行營剛剛轉移,若是晚走一步,數名中將和上將就有可能被日軍堵在北平城裡了。

沈鳳道在憩廬撲了個空後,立即趕至軍事委員會,正在舉行緊急軍事會議的蔣介石立即打電話找來鐵道部長王嘉撣,得到的卻是鐵路運力緊張,無法及時抽調列車的答覆。

王嘉撣訴苦道:「連日來,漢奸在津浦路和平漢路沿線大肆破壞,多次襲擊列車,爆破鐵路橋樑,平漢路和津浦路頻繁出現中斷運行的狀況。在目前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抽調大量專列至蚌埠裝載軍隊北上,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蔣介石有些不悅,強忍怒氣詢問:「能不能暫時放下手頭所有事務,全力應對軍隊調撥事宜?現在華北戰事吃緊,沒有有生力量補充,我軍將會陷入無比被動的境地。」

王嘉撣苦笑了一下:「介公,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想做就能做好的,從平漢路調列車需要多少時間?平漢路、津浦路沿線各部的補給怎麼辦?還有其他奉命調運石家莊、保定的部隊還運了運了?另外,隨著平津局勢的迅速惡化,大量民眾購買了南下的火車票,躲避戰火,要是他們的需求無法得到滿足,發生騷亂怎麼辦?所有這些,都得綜合進行考慮啊!」

「那最遲多久可以調出專列來?請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蔣介石緊繃著臉追問。

王嘉撣在心底裡計算了一下,正色道:「最快也得十天,而且列車也不可能完全滿足需求,得加掛多跑幾趟。」

「若是因新二軍不能及時北上,導致華北陷於日本人手裡,誰來承擔這個責任?」蔣介石厲聲問道。

「就算撤換我,我也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王嘉撣毫不畏懼地迎上蔣介石的目光。

這下蔣介石沒辦法了,轉向沈鳳道:「鳳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協調下,看如何解決此事。告訴安毅,好好養病,抗日非一朝一夕之事,我等徐徐圖之即可,身體好了一切才會好起來。」

「是!」

沈鳳道見蔣介石確實盡了最大努力,不再勉強,敬禮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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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九章 反敗為勝

日軍在發起集團衝鋒時,總是有官佐舉著指揮刀,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以鼓舞士氣。不過這一次,日軍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舉著指揮刀的倒霉蛋了,每一把標誌性的指揮刀,都會讓它的主人成為安家軍狙擊手重點照顧的對象,往往鬼子剛剛站直舉起手裡的刀,便眉心中彈一頭栽倒在地,到最後沒誰願意去舉這把象徵死亡的刀了,指揮官和士兵混雜在一起,吶喊著一起向前衝。

好在現在東方天空雖然有了一絲亮色,但天地還灰濛濛一片,倒也沒多少日軍士兵發現異常,依舊向前奮勇攻擊。

衝鋒的隊伍剛剛跑到能夠清楚看到對面中國人一舉一動的地方,安家軍就以猛烈的火力進行反擊,輕重機槍發射的子彈,在距離地面幾十厘米高的地方跳躍前進,人群中間不時傳出子彈擊中肉體的聲音和淒厲的慘叫。

「咻咻——」

迫擊炮炮彈帶著刺耳的鳴叫,像鋼鑽空轉的聲音一樣,穿透了空氣,呼嘯著從衝鋒的日軍頭上掠過,落在日軍的隊列中,日本官兵在小隊長、中隊長甚至大隊長率領下密集的衝鋒隊列,瞬間被炸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缺口,鮮血四處飛濺,橫溢大地。一時間,日軍大量傷亡的衝鋒官兵的悲鳴與慘叫,竟然壓過了迫擊炮炮彈爆炸的聲音!

越接近安家軍的戰線,安家軍的反擊也越強烈,日軍墜在衝擊隊伍後面的聯隊長們,立即命令部隊採取跳躍前進的攻擊方式:士兵射出一顆子彈以後,向前緊跑幾步,然後臥倒在地,一拉槍栓,推上另外一顆子彈,再爬起來往前衝。這一段三百餘米的衝擊距離,幾乎讓上千日軍丟掉了性命,但由於人數上的巨大差距,使得日軍依然快速地接近了安家軍的陣地。

陸大牛帶領的班,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人,整個團現在加起來也不過五百餘人,團部的文職人員也被組織起來,在團長李君的帶領下,利用日軍重炮轟出的一個個密集彈坑,就地組織防線,無情地射殺著敵人。

很快,第一批衝鋒的日本鬼子已經衝到了陣地前方!這些矮小凶悍臉龐被煙霧染黑的日本士兵,因為長距離的衝鋒而變得步伐蹣跚,有的身上還染滿了同伴的鮮血,就像來自陰曹地府的勾魂小鬼。

李君用手裡的毛瑟手槍一連擊倒兩個鬼子,大喊一聲:「自由射擊!扔手榴彈!」

很快,數以百計的手榴彈飛了出去,整個團除了輕重機槍和迫擊炮還在射擊,其他官兵沒有一個開槍,都在瘋狂地扔著手榴彈。爆炸聲頓時在陣地前面響成了一片,日軍如潮水一般連綿不絕的衝鋒隊形遭到這個當頭痛擊,為之一扼,衝在最前面的上百鬼子幾乎全部被炸炸翻在地,一個鬼子佐官被飛濺的彈片炸瞎了眼睛,瘋狂地左衝右突,肆意揮動著手裡的軍刀,砍死了三個上前想攙扶他的鬼子官兵,最後被看不過眼的自己人給一槍幹掉。

一團的弟兄們一口氣投了幾百顆手榴彈之後,在陣地前方炸出了一片真空區,暫時喘息了幾分鐘,但隨著日軍悍不畏死的、如同錢塘江大潮一般洶湧的攻勢,一群群鬼子兵終於湧進了陣地。

對於近身肉搏,安家軍並不畏懼,衝鋒鎗、毛瑟手槍以及根據雷明頓五連發散彈鎗改制的中正三式散彈鎗,還有陣地後方狙擊手精準的射擊,構成了由點及面的火力網,尤其是少量的散彈鎗,一發子彈出去,一片敵人都在攻擊範圍之內,看到身邊一批批官兵身體被打成蜂窩,哀嚎著倒下,對日軍的士氣打擊非常之大。

但是隨著鬼子突進安家軍沒多少縱深的簡陋陣地的人數越來越多,已經沒有時間再補充子彈了,雙方纏殺在了一起。日軍殺出了火氣,並未堅持退子彈拼刺刀的傳統,一口氣把槍裡的子彈打光後,就與安家軍將士展開了肉搏。

此時雙方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心中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幹掉眼前的敵人,戰壕裡面不時傳來手榴彈爆炸的聲音,那是凝重而又光榮的一瞬:身負重傷無法再戰的安家軍弟兄拉響了手榴彈,與周邊的鬼子同歸於盡。

李君打完手裡毛瑟槍的最後一刻子彈,把槍一扔,揮舞著工兵鏟,砍掉了衝到面前的一個鬼子軍曹的半個腦袋瓜子,在飛濺的鮮血和腦漿中,堪堪架住捅向自己腦袋的一把刺刀,使勁一揮,趁著鬼子刺刀偏離的一剎那,工兵鏟從面前日軍的脖子上劃過,血箭噴湧而來,射得他滿頭滿臉都是。

「轟——」

就在防線岌岌可危的時候,安家軍沉寂已久的大炮終於響起,向鋪天蓋地向安家軍陣地撲來的日軍進行了地毯式炮擊。

火光再次映紅了天空,巨大的、難以分辨地巨響震徹大地,一枚枚炮彈夾帶著一聲聲淒厲的尖嘯,劃破了晨曦,由遠而近,接著便是起伏不斷地爆炸聲,濃烈的火光和硝煙,籠罩在日軍密集的衝鋒隊伍中。

大口徑榴彈炮彈爆炸時的巨響和殺傷力,極為恐怖,毫無思想準備身邊也無掩體保護的日軍官兵,轉眼間就被炸得血肉橫飛,殘肢斷臂連同著大塊大塊地泥土和石塊,被巨大的力量拋上了天空,空氣因為爆炸而迅速的扭曲膨脹,相互撞擊,沖刷蕩滌著地面所有可以移動的物體。那些雖然沒有喪命的日軍官兵,已被這滾雷一般巨大的轟鳴聲震得鼻子和耳朵齊齊出血,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隨著密集的炮火阻絕了日軍的援兵,胡家林迅速投入了手裡所有的預備隊,本來第一線據守的安家軍官兵就給鬼子非常沉重的打擊,現在安家軍又投入了有生力量,日軍迅速喪失了銳氣,轉身潰逃。

由於日軍的官佐成為安家軍狙擊手重點清除的目標,近千米範圍內幾乎沒有一個拿著指揮刀的軍官,是以沒人能夠制止這種恐慌性的潰敗,帶動了日軍整體的崩潰。

此時,監控日軍動向、一直隱忍不發的安家軍特務團,也對掘山頭一線的日軍發起突然的攻擊,在十餘門迫擊炮的近距離轟擊下,日軍第二十師團、第二十七師團指揮部所在的山崗,頓時籠罩在一片火光和硝煙中。

手裡舉著望遠鏡的石川浩一正驚歎於安家軍竟然還有重炮可以使用,思考如何組織下一波攻勢的時候,突然遭受炮擊,如果不是旁邊幾個參謀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撲倒在地,避過橫飛的彈片,估計這會兒石川浩一已經死於這一波突襲了。

滿臉是血的本間雅晴趴在地上,聽著越來越近的槍聲和遠近不斷爆炸聲,驚慌失措地喊道:「石川君,撤吧,我們被支那軍隊包圍了......」

石川浩一伸出手,按在本間雅晴的手背上:「無須驚慌,本間君,那是支那小股騷擾部隊,只需派人驅逐即可......」

話音未落,一枚迫擊炮炮彈就在一群鬼子官佐五米外爆炸,激射的彈片,頓時擊中了趴在石川浩一身上的那個參謀,隨著嘴裡鮮血噴出,身體軟軟地靠在了石川身上。

「來人,緊急搶救!」

石川浩一目赤欲裂,大聲叫喚,但已經無人回答他,整個土地廟周邊,淪為特務團重點打擊對象,兩個師團的指揮中樞,幾乎被整鍋端掉。

靈山寺廟門前,聽到南方黃土莊鎮傳來的巨大爆炸聲,胡家林點點頭:「負責殿後的特種大隊和日軍二十四師團幹上了,不過他們布下的地雷和汽車炸彈阻撓不了多久,很快日軍就會撲上來。命令軍團直屬工兵團迅速用預制構件鋪平道路,方便我軍車輛前進;命令炮兵對準前方道路右側山頭進行炮火覆蓋,清除一切可威脅我軍團撤退的敵人;命令模範營迅速前出至通往馬坊鎮的道路,確認日軍布下的雷區範圍,以最快的速度排雷。」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胡家林這時才微微鬆了口氣,向站在身旁的黃智道:「沒想到一七師會帶給我們這麼大一個驚喜,他們是用什麼武器摧毀日軍炮兵陣地的?」

「不清楚,上次編整隊伍期間,隨康神神秘秘在搗鼓什麼,還委託軍團後勤部門做了些精巧細緻的小玩意兒,估計和這次神秘的爆炸有關。」黃智道。

「現在三個師還有多少戰力?」胡家林語氣沉重。

「具體數據還沒有報上來,不過按照日軍這一波攻勢的烈度,獨立師能剩下七千人我就念阿彌陀佛了,十七師此前就只剩下七千餘人,四十師是八千餘人,這一仗下來損耗不會小。聽說通縣凌晨已經淪陷,北平也燃起戰火。不知道宋明軒的二十九集團軍能否堅持,若是順義、獨立營和懷柔被日軍控制,我們還得經過連番血戰,最後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殺回去。」黃智一臉的無奈。

「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戰至最後一個人,我們也不會給日本人好受。」

......

「委座,鮑格莫洛夫大使造訪。」蔣介石正要返回作戰室,繼續跟蹤華北戰事,商討對策,陳佈雷匆匆入內。

蔣介石原本心情沉重,聞言一喜:「快快有請。」

由於日本的急速侵略擴張,以及蘇聯遠東地區出現巨大變故後的此消彼長,讓蘇聯政府特別是斯大林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對於布柳赫爾等將領的背叛,斯大林在加大蘇維埃肅反力度、鞏固其統治的同時,有心對帶壞風氣的遠東軍區予以堅決打擊,但是卻顧忌日本會不會趁著蘇維埃中央和遠東的叛徒在貝加爾湖沿線激戰的機會,突然入侵防禦空虛的遠東,進而把目光投向西伯利亞甚至是高加索地區,投鼠忌器。

於是,斯大林把目光投向了中國。貧窮落後的中國就算武裝起來,也不會對蘇聯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如果中國能夠牽制日軍的主力,使得日本的國力在與中國的戰爭中消耗殆盡,無暇顧忌北面,那蘇聯的國防安全不僅高枕無憂,討伐叛逆的行動也會更加順利。

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中蘇兩國各取所需,突然變得親密起來。

在七月下旬的洽談中,蘇聯政府外交部長李維諾夫表示:蘇聯對中國的支持應和西方國家對中國的支持處於同等的程度,在這方面,蘇聯既不應走在西方國家前面,也不要落後太遠。為了貸款給中國政府以購買蘇聯的軍事裝備,蘇聯願意與中國締結一項互不侵犯條約。蘇聯以戰爭貸款的方式提供軍事裝備,貸款利率優惠,但必須以不發動內戰為擔保。

蔣介石復電稱國共合作已成事實,紅軍即將改編為國民革命軍,共同對日作戰,請予寬慮。

隨著華北戰局急轉直下,蔣介石派遣暫代安毅出任參謀次長的楊傑和中央軍委中執委員張沖,以「蘇聯實業考察團」的名義,乘坐an5大型客機,經西安、烏魯木齊以及蘇聯的中亞地區前往莫斯科接洽軍援事宜,中國政府提出的要求是蘇聯方面先提供350架飛機、200輛坦克和236門大炮的援助。

鮑格莫洛夫快步入內,見到蔣介石後親切握手。

賓主在沙發上落座,鮑格莫洛夫高興地說:「委員長,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

「哦?大使先生請明言,介石願聽其詳!」蔣介石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鮑格莫洛夫沒有賣關子,坦率地說:「蘇維埃中央在和貴國外交代表會談後答應,將援華物資數量增加一倍,從下個月開始,便會調運首批戰機來華,同時我們還將派出飛行教官、儀器教官、維修技師和工程師等,培訓中方人員掌握並保障軍事裝備的運行。為了表示共同抵抗日本侵略的誠意,我們還將派出飛行員和作戰飛機,共同參與對日作戰。」

蔣介石一臉振奮:「果然是好消息。目前我國遭遇英、美等帝國主義國家封鎖,武器補給艱難,貴國雪中送炭,我代表四萬萬同胞,向貴國領袖斯大林同志和蘇維埃中央其他領導同志致以最真誠的感謝!」

「委員長,聽說日軍為了華北戰事,竟然動用了超過二十個師團的兵力,就連關東軍也抽調一空,可有此事?」

鮑格莫洛夫沒有理會蔣介石的讚歌,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蔣介石一臉沉重:「不錯,日軍不僅在華北投入了二十多個師團,而且還有相當數量的獨立混成旅團和步兵旅團,投入的兵力幾達百萬。在戰前,我們預料到日本很可能會在華北投入十個師團的規模,也是為此著手準備的。但日本人的瘋狂遠遠出乎我們的預料,他們在精心佈局後發難,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導致現在局勢急速惡化。」

鮑格莫洛夫點了點頭:「這也是蘇維埃決心對貴國加大援助力度的原因。聽說日本政府正在遊說英美等國財團,以在日本投資建廠的方式購買戰機,具體操作手法是飛機以零部件的方式發往日本進行組裝,這樣只需很短的時間,日本空軍的實力就會出現爆炸式的增長。」

蔣介石震驚得站了起來:「日本的國力遠遠超過中國,英美竟然還想加強它,到底要幹什麼?難道他們就不擔心有一天會養虎為患?不行,我得緊急召見英美大使,表達中國政府的強烈抗議。」

鮑格莫洛夫跟著站了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委員長。希望貴國軍隊在你的帶領下,越打越好,消滅更多的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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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〇章 東風勁戰鼓擂

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八日,晨七時,南京總醫院特護病房。

將安毅攙扶著靠坐在床頭,馮潔雲便自覺地退了下去,病房裡坐著尹繼南、楊飛、曲慕辰三位干將。聽完沈鳳道的情況匯報,安毅沉吟一下:

「華北局勢迅速糜爛,轉眼大好局面喪失殆盡,鬍子和承柱大哥他們也沒有消息傳來......葉成的新二軍又不能及時趕赴華北......唉,大家說說看法吧!」

楊飛在情報部門多年,對於安家軍系統內的事情,遠比一般人瞭解,因此他安慰道:「司令,鬍子沒那麼容易出事的,就算不能突出重圍,他們也可以遁入薊西的山區打游擊。我們安家軍各部均接受過專門的山地作戰訓練,戰鬥意志也遠非其他軍隊可比,不是那麼容易垮掉的。」

尹繼南也道:「是啊,大哥,我們和鬍子搭伙那麼多年,他的為人我們還不知道嗎?一定是戰事緊急,他沒時間向我們通報情況,等局勢松一點,他會來電聯絡我們的。」

安毅搖搖頭:「你們不要安慰我了,我在心底粗略估算了一下,要在冀東和平津地區同時發起這麼大的攻勢,日軍起碼得出動了十五六個師團,而圍堵鬍子他們的決不下於五個師團。沒錯,十七軍官兵的戰鬥力比起鬼子是要強一些,但那是在正常的狀態下,如今十七軍先後經過連續的強行軍,擊潰日軍兩個主力師團的防守,然後又連夜挖掘防禦工事,再堅持近二十小時不間斷的戰鬥,將士早就疲憊不堪,能發揮平日的七成戰力我就要說老天保佑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敵人發生接戰會有什麼後果,我們大家心裡都很明白......」

說到這兒,安毅眼睛一紅:「原本我以為我會走到鬍子他們前面,但現在卻讓我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走近危險而無能為力,我心疼啊!」

曲慕辰道:「根據第五軍團司令部最後傳來消息的時間判斷,現在戰鬥應該發生在盤山西麓一線。我們的偵察機已經從保定機場起飛,很快就會有具體消息傳來。」

「不管怎麼樣,日本人謀害我在先,圖謀我兄弟在後,此仇不報,何以為人?況且現在日軍戰機齊聚華北,正是以雷霆手段威懾日本人的大好時機。我決定對台灣、琉球、日本本土、朝鮮等地進行空襲,大家意下如何?」安毅徵詢意見。

「好!」

楊飛率先表態:「從九一八開始,戰火就一直在中國領土上燃燒,現在也該讓日本人嘗嘗戰爭的滋味了。司令,你下令吧!」

「可是——」

曲慕辰有些遲疑:「司令,此事關係重大,是否請示一下軍事委員會和蔣委員長?」

尹繼南想得更遠:「大哥,現在國際關係錯綜複雜,我們的空襲,會不會導致形勢失控?英、美等國的立場原本就搖擺不定,模糊不清,空襲會不會給我國帶來惡劣後果?」

「只許日本人放火,難道就不許咱們點燈?」

安毅冷冷一笑:「瞻前顧後,什麼事情也做不了。老沈,空二團入駐杭州機場了嗎?」

沈鳳道點點頭:「空軍各部已全部運動到位,空軍黃稟一將軍說空軍將士堅決執行司令的命令。」

「好,這件事還是由我來做決斷吧,老沈,記錄我的命令......」

「是!」

「空二團轟炸機兩個中隊在戰鬥機中隊護航下,即刻起飛,對台灣軍用機場、軍營、殖民政府大樓進行轟炸,打擊日軍的作戰意志,摧毀其空戰能力;進駐蚌埠機場的戰略轟炸機中隊,全部攜帶凝固汽油彈,分別對琉球、朝鮮、日本九州的軍用機場進行轟炸,最好能攜帶些政治部組織人編寫並印刷的日語反戰宣傳單,揮灑到日本本土的城鎮,讓日本國民明白,戰爭是要挨炸彈和死人的;最後,請道叔和蔣先生他們迅速起草一份討日宣言,完成後在敘府電台各套節目中不間斷播出,把我遭遇日本空軍無恥偷襲致墜機的事件說出來,就說我安毅說的,我等著小日本下一次陰謀算計,只要我安毅一息尚存,誓與日寇周旋到底!」

沈鳳道快速記錄完畢,轉身離去。

看到尹繼南和曲慕辰擔心的樣子,楊飛安慰道:「現在日本人先把事情做絕了,咱們不過是有樣學樣,不用怕的。再說了,最壞也就不過是現在這樣,還能如何?」

尹繼南和曲慕辰相視一眼,默默點頭。

安毅把兩人的神情看在眼裡,歎息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但就算我們不主動出擊,英美等國就會出面制止日本的侵略嗎?我們中國能夠得到歐美國家的無私援助嗎?能夠改變日本利用其全球排行第三的艦隊源源不斷得到全世界的資源,而我們卻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的命運嗎?

「不能,什麼都不能!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們的實際行動告誡日本人,兔子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戰爭是你死我活的爭奪,日本的國民也和飽受戰火欺凌的中國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享受中國送去的炸彈問候,同時,也表明我們決不妥協抗戰到底的勇氣和決心。」

尹繼南和曲慕辰悚然動容,齊齊應了聲是,所有的猶豫瞬間不見,有的只是慷慨激昂誓死報國的悲壯情懷。

這時,安毅的情報處長劉卿快步走入病房,看到安毅後眼睛一紅,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安毅笑著搖搖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流什麼貓尿啊,讓繼南他們笑話你......對了,那件事是不是搞定了?」

劉卿不好意思地衝著尹繼南等人笑了笑,抹去淚水,大步來到病床前:「翡翠大王鐵百萬和他價值上千萬銀元的珠寶玉器古董全部安全轉移到了敘府,鐵百萬慷慨捐獻兩百萬大洋給綏靖公署,被我們拒絕了,他立即用這筆錢購買糧食,幫助政府賑災,公署已經授予他敘府模範市民的稱號了。」

安毅轉過頭,看到尹繼南幾個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指示劉卿道:「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們幾個吧,省得他們雲裡霧裡的。」

劉卿點了點頭,立即把這段時間來自己負責的工作一一道來。

原來,這個鐵百萬姓鐵名廣善,字寶亭,是當前中國當之無愧的世界級的珠寶古董超級巨頭,「翡翠大王鐵百萬」是時下中外商人送給他的綽號。清朝末年,鐵廣善在自家前門外廊房二條裡開設了「德源興珠寶店」,日復一日地刻苦磨煉,練就了一雙鑒定珠寶古董的「慧眼」和極為高超的經營頭腦,在商場屢屢出奇制勝,生意愈來愈紅火,實力愈來愈雄厚。許多外國人也慕名而來,採購珠寶,有的還成了生意場上的朋友。他曾應日本和歐美等國家的邀請,攜帶著珍貴的藏品和他親自指導製作的精美絕倫的玉石雕刻等藝術品,參加巴黎、芝加哥等國際博覽會,屢屢引起轟動,生意愈發興隆。

民國初年,遜位清帝溥儀入不敷出,便以大批宮藏珠寶做抵押,向花旗、匯豐兩銀行借款。因為到期無力還款,所抵押的珠寶成了「死當」。花旗、匯豐兩銀行又不瞭解這些珠寶的真實價值,為了及時收回本息,便聘請鐵寶亭作為權威鑒定人,以便售出。鐵寶亭不僅定價合理,取得了銀行的信任,在得知日本商人要爭先搶購這批國寶時,他又費盡心機,請擔任袁世凱、黎元洪侍從武官的馬鴻逵做後盾,籌措巨額資金,並聯絡諸多京城珠寶古董巨商,共同收購這批宮藏珍寶,盡量不使外流。受此啟發,鐵廣善逐漸改變經營方針,大力收藏有價值的珠寶古董(即使轉讓也只面對國內收藏家),甚至不惜重金設法收回已經被外國人買走的古董珍寶,制止了部分國寶外流。外商對此既驚詫又佩服;對外銷售則以自購原料、親自策劃指導加工為主,製作了許多雕琢精美的珠寶首飾和大件玉雕精品,銷售日益旺盛,成為聞名天下的翡翠大王。

鐵寶亭自甘淡泊,潔身自好,生活簡樸,簡直「摳門」到家了。他全家經常粗茶淡飯,雖然安有電燈,但到了晚上除小孩做作業,其他都點煤油燈。他在店舖每天和員工吃一樣的飯菜,多數是在「月盛齋」從熟肉店端來一盆肉湯或熬白菜。他畢生不吸煙,不飲酒,不看戲,甚至不喝茶水,更不要說沾染聲色犬馬之類了。他外出做買賣從來安步當車,很少乘坐汽車。夏天走路渴了,路邊有的是賣冰棍和酸梅湯的,他卻從來不買,只要找個井窩子討瓢涼水灌下肚就行。他到外地做買賣,雖腰纏萬貫,除了必要招待,自己常常帶著小罐炸醬,拌上花兩個銅板煮的清水麵條。但他在慈善事業上卻十分慷慨,興辦和贊助了4所小學和兩所中學,並常年周濟窮苦百姓和小商販。所以,他同時又給人們留下了「鐵大善人」的美稱。

盧溝橋事變爆發後,鐵寶亭擔心珍藏的國寶級文物落入日本人之手,便將價值上千萬大洋的奇珍異寶分別存入北平幾家外國銀行金庫。其中藏寶場所之一,就是位於東交民巷的俄國華俄道勝銀行後院倉庫。這家銀行倉庫位於東交民巷東口南端城牆底下順城街內側,共有南房5大間,由3家珠寶店租用了兩間庫房。其中德源興珠寶店與廊房二條的寶權珠寶店合租正中一間大屋。另一家聚源樓金珠首飾店則租用了西邊一間大屋。由於倉庫南面緊臨城牆,北部毗鄰美國陸軍食品倉庫,高高的圍牆上安裝了鐵絲網,表面看可謂高牆鐵門,壁壘森嚴,哨卡林立,固若金湯。

對這批珠寶覬覦已久的陳延壽、李光遂等一夥漢奸,曾趁著北平治安混亂之機,秘密登上南邊城牆暗地進行窺探,發現鐵寶亭租用的華俄國道勝銀行後院倉庫表面上看似密不透風,但實際上卻存在不少漏洞。特別是院子北部與之毗鄰的美國駐華陸軍食品倉庫,與道勝銀行倉庫僅有一牆之隔。那裡的牆身並不算高。美軍倉庫一側牆內,又碼放著高高的糧食垛,從糧食垛頂部翻越隔牆進入道勝倉庫還是有可能的。而且美國陸軍食品倉庫防守比較鬆懈,特別是對身穿軍服的美日本人和金髮碧眼的洋人進進出出,幾乎毫無防範。這裡正是道勝銀行倉庫防守中極易突破的「軟肋」,如果能與洋人勾結,趁虛而入是有可能的。他們心裡不斷地琢磨鬼點子,一致認為,要想成功搶劫道勝銀行倉庫內的珠寶,非得與外國人聯手幹不行。

於是,這伙歹徒鬼使神差地聯繫到了在北平洽談生意的兩名取得美國國籍的白俄貴族,希望能夠聯手做這票生意,而這兩個白俄,自然是安家軍的情報人員,輕鬆地便獲得這一絕密消息。

安毅收到匯報後,任命當時還在南京的情報處長劉卿全權負責處理此事。

劉卿在和兩名白俄情報人員接頭後,迅速趕至鐵寶亭府上,動員他帶著這批珍寶南下敘府,為國家民族保存下這筆寶貴的人文財富,但對軍閥深具戒心的鐵寶亭婉言謝絕了劉卿的好意。

劉卿毫不氣餒,密切關注事態發展。歹徒又聯繫了十餘名歐美人士後,膽氣大壯,合夥將存放在華俄國道勝銀行後院倉庫珍寶洗劫一空,在其逃離使館區的路上,被劉卿率部一網成擒。鐵寶亭親自參加了對歹徒的審訊,當知道這些歹徒是想利用這批珠寶玉器成為獻給日本人以搏得個富貴榮華後,受到很大觸動,終於下定決心,帶著珠寶前往內陸的敘府。

鐵寶亭影響力極為巨大,北平的古玩商人獲悉事情真相後紛紛找到劉卿,均要求在安家軍的保護下南下,所以劉卿又多逗留了一段時間,直到他忙完返回南京,才知道安毅重傷住院的消息,立即趕來匯合。

「幹得好!」

安毅讚道:「劉卿,你這一趟收穫不小啊,而且時機也剛剛好,若是晚上幾天,這北平城就讓小鬼子給佔了,到時候這些古董玉器,一股腦兒都得填進日本人的腰包,等上幾年,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找誰喊冤去?」

尹繼南道:「是啊,鬼子的攻擊太凌厲了,從冀東到北平,短短的三四天時間,就席捲了大半個河北,尤其是昨夜發起的這一波攻勢,深得閃電戰之精髓,我懷疑日軍中有極其高明的戰術大師。」

「經過不懈努力,我們的諜報人員終於拿到了華北日軍的主要師團番號和其指揮官的目錄。」伴隨著低沉的聲音,川南情報頭子杜易走進了病房,向安毅投以關注的一瞥後,繼續道:

「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此人出生在日本山口縣一個極有名望和勢力的世襲貴族家庭。父親寺內正毅伯爵是明治元勳,曾任教育總監、陸相、駐朝總督、首相等職。寺內壽一從軍以來,有著完整的任職履歷,並且他性格開朗豁達,勇於為部下承擔責任,於去年二二六兵變後成為陸軍大臣。他上任後肅清皇道派,改革體制,制定了經略東北,侵略中國的計劃。今年二月,此人改任陸軍教育總監,當華北戰局不利時,被緊急任命為華北方面軍司令官。

「方面軍參謀長石原莞爾少將,此人大家都熟悉了,就是製造九一八事變的元兇,據說聰慧過人,往往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原本他堅決反對對中國開戰,因此被解除了參謀部第一部部長的職務,但眼看到華北日軍連戰連敗,長此下去,可能連東北都不保,所以主動請戰,被倭皇欽命為方面軍參謀長。」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尹繼南迫不及待地問道:「知道日軍在華北投入了多少個師團嗎?」

杜易點點頭:「日軍在華北投入了十七個師團,若是再加上以關東軍為主體的察哈爾方面軍,日軍僅僅只是正規師團,就投入了二十二個,再加上十個獨立混成旅團,以及由高達十餘萬在鄉軍人組成的補充旅團,日軍在華北幾乎投入了近六十萬軍隊。」

眾人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安毅臉色慘白,喃喃道:「鬍子危矣,鬍子危矣......」心中一急,氣血直衝腦門,頓時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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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15:44
第一三五一章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八月八日,上午九點十五分,川南廣播電台所有頻道均中斷正常播音,向全國軍民和海內外聽眾,莊重播報安家軍的檄文:

「惡鄰,乖戾之邦,其性鮮仁寡義,狡黠而好鬥,慳吝且荒淫,繁禮做偽,土猾猖亂,今以彈丸之域,傾舉國之兵,欲強立其大東亞共榮圈。我中華為謀天下之和平,委屈隱忍,恭讓退避,不與之刀兵相爭。非不返躬自省,且得寸進尺,狂妄凶悍,自為己有稱雄天下之力,而視我中國為羸弱之邦,侵略事件頻仍,挑釁惡行纍纍。

「歷數兩國古今之事,多有憾恨,唯以我中華予其以文明、宗教、禮法、繁榮,而其予中華殺戮、侵奪、歧視、破壞為最大之恨也!思大漢既立,震懾四方,雖有強兵,不施暴虐,乃冊封它為,視為兒孫,呵護扶植,數百年不失恩寵。而日本冥頑不化,竟於唐朝初建,趁釁縱害,忘恩負義,舉兵侵奪。我大唐皇帝雷霆一擊,倭奴敗北,天皇鮮廉寡恥,委屈求活,附首稱臣,再做臣虜。其發難,我尚修好。唐雖掩有東亞,而不思加兵東瀛,屢遣唐使,告慰扶桑,教以儒學、佛法、科技、文明。

「其歷代承恩,卻不思回報,又於明朝中期,興海盜、舉賊兵,騷擾臨海,強佔土地,禍害生靈,毀壞城郭。我大明皇帝,遣將軍鄧子龍,麾師數萬,大敗倭寇於朝鮮。關白豐臣,氣結僵斃。其又故計重演,棄刃投降。明天子雖恨之,終以寬宏氣度,納降許和,不加謗斥,通好如故,扶助依然。至清後期,其西鄉隆盛變法維新,國力始強,忽生邪惡,居惡毒野心,欲佔我中華,以怨報德,大行擄掠!甲午一戰,北洋水師與之本不分勝負,其趁間歇之機,猝然猛攻,致使水師全軍覆滅!賊兵克朝鮮,破東北,入台灣,奪琉求,殺戮甚慘。此後其狂囂狼唳,自詡為神州,侮視我中華為病夫,數典忘祖 ,妄圖擴張。從此中日之仇,萬卷難書!

「一次大戰,我中華本為戰勝之國,而其竟持強欲入主齊、魯,我中華學子,振臂一呼,齊心協力,共赴國難,聲震天下,其方知我中華實為不可欺凌之邦,畏首退縮,緘口不言。至民國二十年,其又窺竊東北,自炸鐵路,裝神弄鬼,大舉發難,扶植傀儡,篡稱滿洲,使我疆域割離,生靈塗炭。其愈發瘋狂驕橫,先於上海閘北挑釁,後於長城發難,辱我主權,奪我疆土。

「自上月盧溝橋事變以來,其大舉興兵,華北大地狼煙四起。唐山、天津、武清、廊坊,一座座昔日之和平都市,盡做沙場。倭寇大肆殺伐、奸淫、擄掠、焚燒,我華北數千萬同胞,落入日寇魔爪。倭卒刀砍老翁,槍挑嬰兒,競相斬殺,以暴為樂,昔日富庶之地,化做人間地獄。其民性之惡劣、凶狠、淫亂、貪婪,昭彰天下。

「我安家軍乃民族脊樑,中流砥柱,對其作戰經年,捷報頻傳。華北大戰爆發,我軍於武清殲賊五千,戰廊坊再滅倭二萬二千,及至宛平大戰,河邊旅團潰滅,死傷兩萬五千,保定空戰,全殲其華北空軍,二百二十六架戰機之殘骸,實乃我將士之功勳憑證,次戰廊坊,日軍損傷癒劇,死一萬五,俘一萬五,為世人笑爾。自此,其視我安家軍為其眼中釘、肉中刺,預謀除之。

「我軍統帥安毅,乃當今之岳武穆,自建軍來,對其作戰未嘗一敗,其軍畏之若猛虎。其人陰毒,見不能敵,勾結漢奸宵小,於我上將返回南京途中,派出戰機阻截,致使將軍專機墜毀,生死不明。其人自以為得計,忘形之下遭致滅頂之災,其艦隊加賀航母中彈沉沒,八十餘戰機隨之殉葬,繼而又殲其巡洋艦二,驅逐艦九,大滅其囂張氣焰。

「我安毅上將乃上天神人轉世,竟於數千米高空墜機後安然無恙,倭寇偷雞不成蝕把米,必再起毒計,予以陷害。我安毅上將告知賊酋,陰謀詭計乃卑微之道,不堪入耳,今用陰毒手段謀害他人,未來必遺禍自身,同時我上將告誡其國民,今汝支持侵略,義務加班加點生產軍資,捐錢捐物踴躍參軍以為榮耀,種種惡行,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他日大軍踏上扶桑,必清算今日之因果。

「安毅上將呼籲:凡我華夏兒女,不分民族,不論男女老幼,皆協力同心,共誅倭寇,顯我中華撼搖山嶽、填平東海之力量。昔其盤古以斧開天,小邦,何不可以腰斬?愚公之鏟移山,扶桑僻壤,何不可以削平?我中華熱血之士,若集結為一,則其仰天怒吼,可震碎東洋四島,其劍氣沖迫,可分割扶桑落日。人人以滄海一粟之力,協力滅倭,倭奴不滅,我中華則永無寧日,汗青昭彰,豈可忘懷?

「遍傳檄文,使天下知我中華有亡族之禍,需協力自救。」

檄文洋洋灑灑一千五百餘字,亦文亦白,普通人皆可聽懂,一連播出了一小時才暫告一段落。

稍後,此檄文的英文版又在電台中重複播報數遍。在隨後的一周時間裡,每到新聞播報時間都會播送一遍,不知道感染和激勵了多少國人。

在中午《東方新聞報》推出的「增刊」中,此篇檄文赫然印在首頁,在其他版中則列舉了安家軍對其取得的系列大勝,尤其是安家軍空一團對其軍第二艦隊的打擊,屬於首次披露,另外昨日爆發在河北薊縣上空的空戰中國空軍取得大捷的消息,引起世人普遍關注,一時間購買者如潮。

最先對安家軍檄文做出反應的是學生,敘府、瀘州、自流井、昭通、昆明等地的學生,利用方便的電話進行聯繫,雖然現在是暑假,但成千上萬人很快走上街頭,舉行盛大的示威遊行。

隨後是成都、重慶、長沙、武漢、南京、南昌等南下和西遷學生集中的城市,現在學校不是搬遷便是放假,學生們三五成群邀約上街,形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

這股風暴席捲全國,各界民眾無不義憤填膺,遊行示威連日舉行,參加遊行的青年學生和各界民眾動輒數十萬計,在大多數遊行隊伍中,安毅的大幅畫像均被高高舉起,再加上配上高音喇叭的錄音機助陣,播放敘府電台的討日檄文,聲勢可謂驚天動地。

全國數千個社會團體、行業協會和政黨組織的通電,如同雪花片般飛來,表示憤怒譴責其的陰謀暗殺舉動,支持國民政府和安家軍的義舉,同時也表達了各界抗戰到底、決不妥協的決心。

......

上午九點三十分,瀕臨東京灣的離宮皇家庭院。

倭皇裕仁坐在御宅一樓臨湖的榻榻米上,欣賞著庭院外的荷塘美景,兩個臉上塗滿白粉的年輕宮女輕搖玉扇,帶去翕動的涼風。

在裕仁身後,首相近衛文磨、外相廣田弘毅、陸相杉山元、海相米內光政、藏相賀屋興宜畢恭畢敬地前傾身體,頭部下垂,雙手緊貼褲縫,等候裕仁的聖裁。

「這麼說來,近期的戰爭已經給我們的經濟帶來巨大損害,若不盡快結束戰爭,我們的國力將在半年內耗盡?」裕仁用軟綿無力的鶴音問道。

「嗨!」

近衛文磨恭敬地說:「雖然近衛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按照目前的情形,若是我們得不到強有力的經濟援助,我們的國家很快就會被這場戰爭拖垮。自中日開戰以來,不加上昨日的損耗,我們的陸軍已累積戰損十二萬人,而這十二萬,大多是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

「雖然我們在前線派出了以在鄉軍人為主體的補充旅團,隨時彌補各個作戰單位的差額,但是這樣巨大的人員消耗,依舊讓帝國不堪承受。尤其重要的是,由於陸軍連續大敗,槍炮和彈藥損耗無數,再加上海軍艦艇以及陸、海軍航空兵的損失,現在已累積超過十億日元的損耗。若是我們要再次補充這麼多裝備,由於日元的貶值、技術的發展和對武器裝備要求的提高,起碼要花費二十億才能做到。」

裕仁微微點頭,看向外相廣田弘毅:「不知與歐美財團商量得怎麼樣了?他們答應借貸給我們嗎?」

廣田弘毅坐直身體,恭聲回答:「英、法等國政府已經拒絕了我們的請求,但美國幾大財團卻對此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不過還得美國政府首肯,才能提供價值十億美元的借款和信貸,用以購買美國的機床、生產線、燃油、橡膠、廢舊鋼鐵等戰略物資。此外,意大利方面對我們用借貸的錢購買意大利的產品很感興趣,但墨索里尼元首認為我們付出的利息還應該更高一些,才能打動意大利的銀行家們。」

「那我們遲疑什麼呢?只要佔領了支那,憑藉著那裡富庶的土地和資源,我們可以很快還上這筆債務。」陸相杉山元忍不住插了一句,隨即才發現自己失禮了,連忙向天皇叩拜致歉。

「問題是意大利方面提供的武器裝備,並不是很先進,很難對支那軍隊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外相廣田弘毅說道:「根據我們的情報部門得知,意大利空軍裝備的菲亞特cr.32戰鬥機是雙翼戰機,這種戰機雖然在目前的西班牙內戰中表現不俗,但性能比起我們的ki-43 中島一式戰鬥機差得太遠了,而佈雷達系列戰機雖然是單翼的,但還比不上我們的ki-27,經過軍工專家的評估,我們覺得背上這筆債務不划算......」

杉山元看到裕仁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心領神會,立即道:「再差的戰機也比沒有戰機強,意大利的菲亞特cr.32戰鬥機在西班牙內戰中,多次擊敗蘇聯的i153和i16戰鬥機。我們現在的領空幾乎是不設防狀態,對此我表示深切的擔憂。」

海相米內光政道:「意大利的艦船技術也很出色,他們的維內托級戰列艦,堪稱艦隻建造的典範,若是用這筆錢來加強帝國海軍,可以彌補因加賀號航母沉沒帶來的消極影響。另外,據說意大利有十餘艘艦艇處於報廢邊緣,這些艦隻面對英、法、德等國強大的海軍自然沒有什麼作用,但若是我們以採購廢舊鋼鐵的價格買來對付支那人,再好不過了。還有,意大利在潛艇和魚類方面也極具潛力,我們若是能夠得到,對於加強我們的海軍實力還是大有裨益的。」

「既然如此,那就滿足意大利方面的條件,早日締結合約吧!」裕仁一錘定音,所有人均鞠躬應了聲是。

藏相賀屋興宜此前一直沉默不語,但看到討論的問題遲遲沒有得到解決,主動稟告:「陛下,由於關東軍西調關內,現在滿洲局勢糜爛。根據我得到的消息,由蘇聯紅軍遠東軍區支持的支那游擊隊在佔領三江平原後,依然沒有滿足,近日在松花江和牡丹江多個地點渡河,開始把赤禍向松嫩平原和遼河平原蔓延,若是我們不及時制止這股恐怖的紅潮氾濫,我們還沒有解決華北問題,滿洲已經不保。

「自從滿洲不穩後,輸入國內的煤、鐵、黃金和糧食幾乎減少一半,並且由於華北大戰的爆發,此前由興中公司承擔的從支那北部輸入帝國的棉花、羊毛、鹽、鐵、煤等戰略物資也基本中斷。若是不能盡快平息戰爭,帝國經濟將陷入崩潰。比如現在外面的大米價格已經上漲了兩成,民眾已經開始有怨言了!」

裕仁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皺皺眉頭:「陸軍省和參謀部是怎麼做事的?難道不知道滿洲對帝國的重要性嗎?滿洲是帝國的生命線,只有一個穩定和鞏固的滿洲,才是帝國崛起的根本,不能因小失大。敕命植田謙吉,立即肅清滿洲之叛匪,必要時可調動關內軍隊至滿洲。」

「嗨!」

陸相杉山元連忙伏地領命。

就在裕仁舉起手,示意五相退下時,東京城淒厲的防空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

倭皇裕仁臉色大變,再也不管什麼氣質與風度了,匆匆站起,快步來到外面的湖邊仰頭觀望,卻不見天上有飛機飛過。

陸相杉山元、海相米內光政冷汗淋漓,抽調本土、台灣、琉球、朝鮮的戰機至華北參戰是他們二人和參謀部、軍令部共同的主意,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們難辭其咎。

五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任何一個辭職都有可能導致這一屆政府下台,是以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很快,倭皇侍從官小倉庫次出現,傳遞給眾人一個個吃驚的消息:

早上八點二十五分,中國空軍出現在台北上空,對機場、軍營和殖民政府大樓進行了無情的轟炸,由於中國空軍動用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燃燒彈,救火工作無法展開,已導致機場停放的十餘架老舊戰機損毀,人員傷亡上千;八點三十七分,琉球機場遭遇空襲,死傷五十餘人,機場大樓焚燬;八點五十四分,朝鮮京城機場遭受轟炸,死傷一百餘人,機場設施遭到很大破壞;八點五十八分,長崎軍港和機場均遭遇轟炸,由於不明支那空軍燃燒彈的威力,救火中導致上千人傷亡;九點三十八分,也就是剛才,中國空軍的戰機從東京城上空掠過,扔下無數的傳單後離開,由於整個列島沒有一架戰機可升空阻攔,只得任憑中國空軍的轟炸機離開。

隨後,小倉庫次還遞給眾人兩份用日語寫成的宣傳單。

眾人一看,幾乎氣暈了頭,上面簡要地羅列了開戰以來日軍的巨大損失,附上了其戰俘舉起白旗穿北平城區、一架有著膏藥旗標誌的戰機墜落、加賀號航母沉沒三幅照片,稱戰爭將把日本拖入深淵,使無辜民眾遭受苦難,號召日本國民團結起來推翻殘酷暴虐的軍隊和政府,還其一個和平。

倭皇裕仁看完宣傳單後,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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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15:58
第一三五二章 一片嘩然

時間回溯到兩小時前。

八月的南京,酷暑逼人,雖然是清晨,太陽還未出來,但空氣中激蕩的熱流卻讓每一個人臉上都掛滿了汗珠。

時值上班時間,街道上行人匆匆。經歷了八月一日兩次大地震考驗的南京市民,已經從對地震的恐慌中掙脫出來,再次將注意力投到華北愈演愈烈的戰火上。今天出版的各大報紙,均詳細報道了冀東、天津日軍反攻的新聞,雖然還沒有來得及披露北平淪陷的消息,但以學生為主的各個抗日團體已經急壞了,一大早他們就活躍於南京的大街小巷,提著喇叭裡放出《滿江紅》、《大刀進行曲》、《義勇軍進行曲》等抗日歌曲的錄音機,胸前捧著募捐箱,向路人募捐。

街頭人流擁擠處,不時可以看到早起的人們聚在一起傾聽抗日演說,朝陽門、聚寶門、金川門等各個城門處,不時有敘府產的越野車駛過,一輛輛軍用卡車前後簇擁,車廂裡站滿荷槍實彈的官兵。越野車裡將星閃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國府接待出席國民黨中央會議和明日開始的國防會議的地方軍政大員們的專車。

至九點,國府禮堂。

蔣介石與剛剛抵達南京便趕來會場的李宗仁、閻錫山、朱培德、劉湘、韓復渠、何健等人親切問候,分別在會場各排標注有各人姓名的座位前落座。

由於事關抗日全局,這次會議除了生病和正在前線指揮作戰的中央委員,其餘人等悉數到齊。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會議在國民黨黨歌聲中開始。

與會代表首先傾聽了汪精衛做的報告,汪精衛一如既往地慷慨激昂,稱日本人的侵略野心已展現無遺,全體黨員應立即團結起來,勇於奉獻,不怕犧牲,無論是荒村僻壤,還是通都大鎮,必使人與地具成灰燼,我們雖不能阻止日寇殺進來,但能使日寇殺進來後一無所得。

汪精衛的報告贏得了陣陣掌聲,算是這次大會一個不錯的開始。

隨後王寵惠作了外交報告。他從日本本屆內閣之五相頻繁邀請日本金融界、新聞界、文化界、政界代表談話並獲得廣泛支持談起,又介紹了日本第七十一屆特別議會全體通過擴大對中國戰爭決議草案的經過,說明日本整個國家已經做了充分的思想動員和軍事準備,中日間在華北乃至全中國爆發大規模戰爭已不可避免。

等眾人消化了這些消息後,王寵惠又講述了國民政府在外交方面的窘迫處境,強調了美國對於諸國干涉的反對態度,對於歐美尤其是美國縱容日本侵略表示憤慨。

接下來陳誠作了軍事報告,對盧溝橋事變以來對日作戰進行了一個全面的回顧,稱戰前制定的在平津作戰以消耗日本國力的目的基本達到,至今為止,日軍已經在此前的戰事中葬送了大量兵力和物資。

陳誠稱目前的困難是暫時的,中央已調集重兵北上,堅守滄保線(滄州至保定)、德石線(德州至石家莊),確保黃河以南地區的絕對安全。同時,綏遠和山西集結有大量中國軍隊,局勢必不會一潰千里。只要長期堅持下去,損耗巨大的日本終有一日會被我軍拖垮,勝利必將屬於中國。

就在代表們拍完掌冷靜思考的時候,總參謀部第二廳廳長徐祖貽走進禮堂,來到坐在第一排的蔣介石跟前,湊到耳邊一陣細語。

蔣介石大驚失色,駭然問道:「真有此事?」

徐祖貽點點頭:「沒錯,現在敘府廣播電台的所有頻道都在播報安家軍的討日檄文,已經重複播報了兩遍,估計還要重複幾遍。」

看到左右的李宗仁和汪精衛望了過來,蔣介石站起來,轉過身子,面向與會代表:「會議暫時中斷一下,我們一位中執委常務委員憤慨於日人的暴虐,叫他的幕僚寫了一篇討日檄文,現在敘府廣播電台正在不間斷進行重播,大家聽一下吧。」

坐在第二排的宋慶齡含笑問道:「是安毅將軍吧?一向只聽說他歌曲寫得不錯,現在流行大江南北的歌曲有近半是他以無名氏的筆名寫的,不知道這篇檄文能夠帶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

「我也不清楚,不過馬上就知道究竟如何了,據說現在外面的民眾都在收聽,叫好聲不絕於耳,相信應該不錯吧!」

蔣介石說完,侍從已經把收音機抬上了演說台,放在話筒前面,頓時敘府廣播電台播音員那熟悉的聲音傳來。

眾多代表剛開始還面帶微笑,但很快就被檄文那磅礡的氣勢所感染,一個個咬緊牙關,拳頭緊握,表現得義憤填膺,同仇敵愾。

這篇檄文比起汪精衛、王寵惠、陳誠所做的報告可強多了,尤其聽到「我中華熱血之士,若集結為一,則其仰天怒吼,可震碎東洋四島,其劍氣沖迫,可分割扶桑落日」時轟然叫好,若是此時日本人送上跟前內,肯定大多數人都會撲上去要牙齒咬,用拳腳踢,拚個你死我活。當然一旦熱血消退,又另當別論了。

反覆收聽了兩遍檄文後,收音機被撤了下去,蔣介石來到演說台前,大聲道:

「這篇檄文很好,基本上把中日之間的淵源和仇恨講清楚了,所以我原先準備的一篇演講稿就不用念了,在座的都是黨國精英,是我們國家和民族最優秀的人才,肯定不甘心當亡國奴,無需我再多做鼓動。

「當然,以日本人的習慣,免不了他們的外交官員又要找到我們中間許多人抗議一番,我希望這一回大家能夠挺起脊樑來,和平已經絕望,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是餵不飽的,我們除了奮起抗爭以外,已別無選擇。接下來的會議,我們要制定一系列議案,為今後可能越演越烈的戰爭做好思想和理論方面的準備。現在由葉秘書長主持會議吧。」

蔣介石回到座位上,秘書長葉楚傖走上演說台,拋出今天第一個議題,是否與日本絕交的問題。

候補中央執行委員宋慶齡首先發言說,既然與日本爆發了戰爭,那宣佈絕交是自然而然的選擇。中央執行委員白崇禧反駁說,一旦絕交,中日即具有交戰國資格,日本海軍擁有絕對優勢,可以以交戰國身份通告各國,禁止一切軍需品及軍需原料輸入中國。反之,若是選擇不絕交,即便日本封鎖我國沿海,依然可以通過法屬安南和英屬緬甸輸入,為國民政府持續將戰爭打下去奠定物質基礎。簡而言之,絕交後日方可行使交戰國權力,我方則不能享受,故不宜絕交。

爭論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階段,最後投票表決,不贊成絕交的佔多數,這一議案隨之通過。

就在葉楚傖上台準備拋出第二個議題交由與會代表進行討論時,會議再次被打斷。

這回來的是戴笠,他臉上的神色既驚喜又惶恐,走到蔣介石身邊,也不說話,直接鞠躬,雙手將電文交到蔣介石面前。

整個禮堂人的目光,瞬間都落到了蔣介石面前的那頁電文上。

蔣介石有些詫異,接過後快速看完,一張臉上也是喜憂參半,他轉過頭,四處看了一下,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好站起來,再次來到演說台上:

「給大家通報一條消息:從今日上午八時二十五分開始,西南空軍對台灣、琉球、朝鮮和日本本土的機場和軍用設施展開轟炸,造成大量建築和設施損毀,日軍出現大量傷亡。最為瘋狂的是,九點三十八分,西南空軍的戰略轟炸機出現在東京上空,拋下了數十萬份傳單,現在日本國內已經吵翻了天,據說天皇震怒,五相無地自容,正在首相官邸,和參謀部、軍令部全體成員召開緊急會議,預計很快就會有新的對華政策出台。」

蔣介石的話,引來會場一片嘩然。

誰都沒想到,安家軍竟然如此瘋狂,對日本進行了如此的羞辱。若是此舉嚇阻不了日本政府和軍隊,那麼接下來對方的反擊,必然是雷霆萬鈞,除了部分左翼委員,所有人都覺得背心一陣發涼,一些剛才還熱血沸騰的代表,這會兒心裡已經被恐懼佔滿——無知才是最可怕的,誰也不知道,日本接下來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方法進行報復。

蔣介石心裡也是一陣心驚肉跳。在此次會前,他緊急召見了英美法德意等國大使,表示對日本獲得各國支持強化戰爭能力無法接受,稱此舉完全背離了中立的立場,目前中日間的均勢必將被打破。

英法大使均表示,將恪守立場,不會向日本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意大利大使的態度極為曖昧,德國大使三緘其口,美駐華大使詹森則乾脆的表示,這是單純的商業行為,與政治無關,美利堅有著自己的利益,就如同上月與中國政府簽訂的《穩定貨幣協定》一樣,屬於正常的商業交往,無關軍事訴求。

隨後,詹森似乎是若無其事地笑問:中國政府不是也與蘇聯簽訂了類似的協定嗎?一句話問得蔣介石啞口無言。

隨後,蔣介石軟言細語,殷殷請求各國共同向日本施壓,調停中日戰事,遭到詹森的堅決反對,稱美國政府雖然主張在國與國交往中不宜使用武力,但卻不會干涉他國內政,同時詹森堅持認為,日本政府不願第三國涉入,各國聯合行動只會導致局勢惡化,對此蔣介石無可奈何。

現在,猛然聽到西南空軍主動出擊的消息,蔣介石興奮之餘,更多的卻是擔憂——若是恐懼共產主義氾濫的英美等國,以為中國有了蘇聯的幫助,已經控制了戰爭主動權,突然倒向日本,那對現在的抗日大業來說,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但是,蔣介石心裡卻明白,自己不好去指責安毅,畢竟,誰受到那麼大的傷害,連性命都差點兒賠上,做出如此過激的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

接下來的會議,出乎異常的順利,誰也沒有在細節上過多糾纏,幾乎沒怎麼費工夫,接連通過議案,確定了國民黨中央的對日方針政策,通過了非常時期黨員信約、防空法原則八項、特派顧維鈞等人為出席國際聯合會第十八屆代表等議案,以及戰火全面蔓延時在日華人撤僑、全國國民動員、戰時金融管制和戰時教育等系列規定。

在日本的威脅下,國民黨中央迅速統一了思想,走上了積極抗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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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三章 勝利在望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台灣總督府。這座為了顯示與中國「背道而馳」而特意按照坐東朝西格局修建的九層建築,如今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跳動的火焰,就算站在五百米開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熾熱的溫度。

總督小林躋造遠遠地站著,胖乎乎的臉龐上青筋迸露,目光陰霾,身邊一群閣僚噤若寒蟬。有上百勇敢的軍人因救火被濺起的火焰瞬間吞噬成為火人,在淒厲的哀嚎中悲慘的死去,如今已沒有人敢再靠近火場。小林躋造心中無比惱火,可是卻又無可奈何,這座像征著統治的建築的損毀,將會給他的統治帶來巨大麻煩。

對於發生在華北的戰事,曾經是海軍大將的小林躋造原本極為歡迎並且衷心擁護,為了這場戰爭,台灣總督府大肆在台徵收高額戰爭稅並且搜刮糧食、蔗糖、黃金等一切戰略物資,積極配合大本營的行動。

但是,對於抽調台灣的航空兵到華北作戰,作為對制空權有著深刻理解的海軍將領,小林躋造曾竭力反對,但最後反對沒有奏效,戰機還是被抽調走了,昨天夜裡他得到空戰帝國航空兵折損過半的消息,心中對台灣的防空隱隱不安,沒想到今天現實就給了他慘重的教訓,讓他體會到什麼叫做切膚之痛。

自去年十月小林躋造上任以來,他就以皇民化、工業化、南進基地化三原則統治台灣。去年十一月,他設官民合營的台灣拓殖株式會社,主要開發台灣未開墾的土地,移民至台灣,協助台灣人在南支、南洋等地從事商業貿易,大力發展台灣的工業,強力推動台灣的皇民化運動,強制廢止台灣報紙的漢文欄,獎勵台灣人改對方國姓名,提倡唱歌曲,看的「愛國電影」,禁止歌仔戲、布袋戲,廢止台灣陰曆年習俗,強制參拜神社,信仰天照大神,實施管制米谷蔗糖輸出。

自華北爆發戰爭以來,由於擔心台灣民眾會掀起一波抗日浪潮,小林躋造以台灣總督的名義,發出強硬聲明,不許台民輕舉妄動,發出戰時警告,同時設立情報委員會,會同駐軍司令部,禁止台灣民眾參加抗日活動,管制言論和出版物,強迫解散台灣一切政治團體,禁止台灣民眾進行政治活動。

原本在小林躋造看來,這些舉措已經初步取得成效,在經過初期的騷動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不過隨著今天這一場轟炸,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代表著天皇、高高在上俯視台北乃至台灣的總督府的燒燬,必將損害在台灣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喚醒起中國人的記憶,積極投入到鬥爭中來,而這正是小林躋造最為忌憚的地方。

「馬上召集英美等國和台灣本地記者,控訴空軍對我們無辜平民的肆意屠殺,我們要在宣傳輿論上,給予政府和軍隊以最沉重的打擊。」小林躋造臉色陰沉地吩咐。

「嗨!」

陸軍幕僚小倉信次鞠躬答應,但是很快遲疑地抬起頭:「軍隊轟炸的都是軍事目標,至今為止死傷的也都是帝國軍人,哪裡來的台灣平民呢?」

「巴嘎!」

小林躋造正想要宣洩怒火,聞言伸手就是兩耳光,怒斥道:「你不會去街上隨便逮捕幾十個人,悄悄處理掉扔到機場和軍營周邊地區去嗎?記住,彈痕努力做得像被航彈炸死的,明白嗎?」

「嗨!」

說的如此直白,小倉信次再不明白就真是豬頭了,頂著佈滿手印的臉慌忙鞠躬,然後帶著一個小隊的對方軍隊快速離去。

小林躋造抬起頭,指著火勢不減的總督府大樓,對著一群對方國殖民官員道:「我們要在原址修建一座一模一樣的總督府,重塑我大對方國帝國之精神!諸君意見如何?」

「總督大人明見!」

眾多官員紛紛點頭,但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現在舉傾國之力與中國作戰,要一下子拿出數百萬來修建一座大樓,大本營方面肯定不會允許,總督府的修建計劃或許會遙遙無期。

這時警報聲再次淒厲的響起,遠處的天空中出現密密麻麻的戰機,中國空軍的第二波空襲竟然再次來臨。

小林躋造臉色巨變,無力地揮動了一下手臂:「撤,撤到平民區去,人不敢對平民動手,這個時候,我們要隱忍,一直忍到我們帝國的空軍重新翱翔於的天空!」

「嗨!」

早就感覺到不安的一眾閣僚,如蒙大敕,立即簇擁著小林躋造向低矮的中國民居跑去,鬼子的憲兵正在挨門挨戶地驅逐原住民,給總督府的官員們留下一個「清爽」的空間。

......

上午十點,北平燕郊以北的北務鎮。

從凌晨開始的戰鬥,一直持續到現在。

在軍團和十七軍兩個直屬炮兵團六十四門一二五榴彈炮的絕對火力優勢下,第五軍團早已折損過半的三個主力師,輕鬆突破掘山頭一線對方軍隊二十師團和第二十七師團的防禦,向馬坊鎮一線挺進。模範營犧牲一百餘匹馱馬排雷後,負責攻堅的第十七師就像一顆釘子一樣擠進了馬坊鎮,與鎮子裡的對方軍隊短兵相接,在強大的近戰火力幫助下,牢牢地佔據鎮子中央,對方軍隊數次反撲均被擊退。

隨後,源源不斷湧入鎮裡的獨立師和第四十師,迅速向左右兩翼發起進攻,將對方軍隊的防線攪得七零八落,很快便全線崩潰。

對方軍隊自詡固若金湯的防線之所以如此輕鬆地便被突破,是由於一七師成功地牽制了對方軍隊兩個師團大半兵力。

為了迅速肅清身後殘敵,集中精神應付第五軍團三個師殘部的突圍,兩個師團長湊在一起略一合計,認為有二十師團和二十七師團在東面進行積極抵抗,安家軍殘部沒有那麼快殺到眼前,立即決定派出主力對身後之敵進行絞殺。

當耀武揚威的對方軍隊成功逼近身後中國軍隊時,噩夢就此開始,一陣陣「雷聲」從西邊傳來,天空中隨即出現許許多多的炸藥包,它們飛舞著、翻滾著、呼嘯著,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恐怖的軌跡,然後密密麻麻地墜落下來,劈頭蓋腦地砸向對方軍隊的衝擊隊形中。

大部分對方軍隊直接選擇了臥倒,小部分則跳入了身旁農民用來灌溉的溝渠中,隨即連續不斷的劇烈爆炸聲傳來,衝擊波瘋狂的肆虐,密密麻麻的鬼子兵成了賭桌上不停搖晃的小小骰子,大地被攪得天翻地覆。

一門「炸藥包拋射器」的直接殺傷面積為十米,衝擊波的輻射面積是三十米,在此範圍內的對方軍隊,非死即傷。而一百塊炸藥包,呈平行線密密麻麻地砸下去,在幾百米範圍內激起漫天的硝煙,瞬間報銷了近千鬼子。

由於爆炸威力太過恐怖,許多處於爆炸點範圍外的鬼子兵,也耳朵失聰,眼前一片血色,無論上司怎麼呵斥也聽不到。

這樣僵持了近半個小時,對方軍隊好不容易整理好隊伍,再次發起進攻,結果又遭受火箭彈的攻擊,左衝右突一個多小時,愣是沒前進一步。這時,後面的戰線在安家軍三個師全力攻擊下崩潰,對方軍隊指揮官見狀,只好合兵一處,向三河縣城方向撤退。

成功與一七師匯合後,胡家林、魯逸軒等人根本就沒有時間追問隨康是如何創造這一奇跡的,立即下令開拔,全軍向北務鎮方向快速撤離。

此時的北務鎮,正在遭受燕郊方向對方軍隊的猛烈進攻,並且潮白河西岸也發現對方軍隊蹤跡。好在從南苑機場及時撤離下來的軍團直屬警衛旅已經於半小時前成功運動到該處,正在搶修防禦工事,與來自通縣之敵對峙。

北務鎮南的阻擊陣地,此時對方軍隊正在進行密集的炮火攻擊,劇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因爆炸而急劇壓縮的空氣中,帶來陣陣尖利的呼嘯聲。

為確保軍團野戰醫院和落在後面的炮兵及輜重部隊順利過河,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迅速抽調人手,組成了一個旅,由第十七師師長章祖穎帶隊,投入到南線陣地,一七師則迅速過河,來到潮白河西岸,加強直屬獨立旅的防禦力量。

二十九集團軍這回表現出了老西北軍的血性,在北平對方軍隊的瘋狂攻擊下,第七十七軍和五十九軍死守北苑和西苑不退,確保了順義、高麗營、湯山、懷柔和密雲縣城的安全,同時牢牢地控制住了退向昌平、南口的月牙河大橋,為第五軍團的後撤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獨立師師長楊冠帶著特務團和特種大隊前出至月牙河西岸,一方面是方便和第二十九集團軍之間進行通訊聯絡,另一方面則有在七十七軍和五十九軍不支時,頂上去以確保軍團退路安全的意思在裡面,吃夠了友軍突然崩潰的苦頭,第五軍團的將校已經不敢再做任何冒險。楊九霄則帶著部隊,配合魯逸軒和張承柱,組織軍團轉移。

胡家林以第五軍團司令部的名義,向安家軍敘府大本營、軍事委員會第四廳、司令安毅處分別發去戰況通報後,和黃智一起,帶著滿身泥土,大步走進設在北務鎮南一線陣地後三百米處地下工事中的指揮部。

看到兩位軍團首長走進來,剛剛和章祖穎匯合後正在匯報工作的一七師鄭淙鍵旅長非常驚訝,他沒想到胡家林和黃智竟然親臨最危險的一線陣地。

「司令、參謀長!這裡太危險了,你們得馬上下去!」鄭淙鍵焦急地向胡家林說道,在前面陣地劇烈的爆炸聲中,人說話的聲音很難聽到,他只好湊到胡家林和黃智身邊,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看著眼前這位出身浙江嘉興中醫世家,畢業於上海復旦大學,北伐獨立團在昆山駐紮時投筆從戎,屢立功勳,由一員小兵迅速成長起來的中校旅長,胡家林微微一笑:「你們打得很好,為軍團突圍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放心吧,我和參謀長是來看你們怎麼教訓對方國人的,不會干涉你的指揮!」

說罷,胡家林鎮定地看向指揮部裡的每一位軍官,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胡家林的從容與鎮定,迅速感染了每一個人,大家開始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章祖穎來到胡家林身邊,輕聲道:「鄭旅長打仗很有章法,現在防線還是比較穩固的,我帶的援軍此刻正在後面的坑道中抓緊時間休息,我讓帶隊的趙庭芳、焦頤達他們一干將校也好好喘息一下,這幾天連續的行軍和戰鬥,他們累壞了。」

「休息下也好!這幾天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全都辛苦了,損失也很大,撤下去後估計得休整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戰力。」

胡家林點點頭,鼓勵道:「不過讓大家再咬牙堅持一下,行百里路半九十,只要我們撤到安全的地方,那時候想休息多久都行。」

「是!」

章祖穎立正敬了個禮,笑笑道:「我去後面看看,等情況危急再帶人頂上來。」

「去吧!」

胡家林揮了揮手。

黃智從瞭望口回到胡家林身邊:「鄭旅長的陣地構築得很合理,反坦克壕、防炮洞、單兵掩體和機槍掩體一應俱全,看得出來在防守方面下了一番心思。每一支鐵血勁旅都是在戰火考驗中成長起來的,一七師本來是一個補充師,他們師旅長的軍銜和我們主力師的旅團長相若,但這次他們打得很不錯,從隨康到下面的將校,均表現出非凡的能力,看來經過這一次血與火的考驗後,我軍團又可以收穫一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主力了。」

胡家林看到正在與參謀人員緊張商議的鄭淙鍵,欣慰地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此行一大收穫吧,不過這一回我軍團損失慘重,估計撤下去後各師得重新編整,不知道一七師會不會被軍事委員會分拆後補充各師,我的意見是保留下來......」

胡家林話音未落,南邊突然響起整齊而又激昂的歡呼,一聲又一聲連綿不絕,震動著大地。

黃智細細一聽,笑道:「又是在喊天皇萬歲,這小鬼子可真夠瘋狂的,每一次發起衝鋒都會這樣叫囂幾句,好像他們的天皇能夠在天上保佑他們不挨槍子兒似的,有這樣的好事嗎?」

胡家林快步來到瞭望口前,舉起望遠鏡,只聽在「貼鬧黑卡,板載」的吶喊聲中,鬼子兵一邊大聲高呼加油鼓勁,一邊跟在一輛輛對方國八九式中型坦克後面,排成鬆散的隊列,向安家軍防線黑壓壓地逼來。

在哨子聲中,防炮洞裡的中國官兵迅速進入陣地,嚴陣以待,沒有一個對對方軍隊展現出的強悍陣容感到畏懼。經過連夜的施工,陣地前沿佈置了足夠多的反坦克地雷,加之又有新的反坦克武器臨時裝備到部隊,所有人都對再一次守住陣地信心百倍。

在刺耳的尖嘯聲中,對方軍隊的甜瓜手雷從天而降,把前沿陣地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火光和硝煙中。鬼子擲彈筒兵開始投擲手雷,壓制安家軍的防守火力,掩護其步兵前進。

由於此前對方軍隊的頻繁炮擊,戰壕早就被炸得千瘡百孔了,這一輪擲彈筒的密集進攻,還是給守軍帶來不小的傷亡。

對方軍隊八九式中型坦克一字排開,用自己的鋼鐵身軀在前面開路,後面跟著的鬼子兵,就像螞蟻一般緩緩地向前蠕動著,向整條安家軍防線撲了過來。

對方軍隊的坦克手非常狡猾,駕駛著坦克前進一段,就停下來用90式57mm坦克炮對一切可疑目標進行炮擊,轟隆隆的炮聲中,安家軍的陣地上掀起片片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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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四章 變生肘腋

「全體注意,各就各位!」

「火箭筒準備!」

安家軍陣地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令聲。

現在陣地上使用的火箭筒,正是安毅帶到北平的那批,安毅回南京時,有兩個侍衛小組留在北平,負責看管這批火箭筒。安毅出事後,雖然鐵衛們一個個心急如焚,但是在沒有得到具體的命令前不敢擅離,後來得到沈鳳道下達的留下一個侍衛小組加強第五軍團火力、其餘人員南下的命令後,鐵衛第三小組連同十六具an-37型火箭筒便暫時配屬到第五軍團,而當時胡家林的軍團部已經殺向薊縣,所以這個臨時的火箭筒打擊小組,便加入了負責殿後和修築防禦工事的一七師。

侍衛們精心保管著這批武器,一七師將士大多知道這種叫做「火箭筒」的武器是對付日軍坦克和據點的大殺器,是安家軍的核心機密,也從侍衛們的口中瞭解到這種武器有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射程太近,對步兵的殺傷力還比不上一七師自製的土武器,因此在此前的行動中,隨康並沒有要求出戰,而是配屬給了拱衛主力後翼的鄭淙鍵旅,沒想到現在會派上用場。

十餘輛日軍獨立式中型坦克拉開隊形,開始吐著濃濃的煙霧發起進攻,衝在最前面的四輛坦克向陣地上瘋狂地撲了過來,後面跟著密密麻麻的鬼子兵。

「突突——」

在五百米的距離上,日軍獨立式坦克的7.7毫米車載機槍開始猛烈噴吐著火舌,子彈如狂風驟雨一般,從戰壕上空橫掃而過,濺起一片半人高的塵土。

「趴下——」

一個排長大吼一聲,將身邊看到坦克後有些發傻的士兵按倒在地,子彈打在戰壕上炸出的泥塊落到鋼盔上,發出「嘩嘩」的聲響。

日軍這種坦克體型笨重,速度不是很快,但裝甲比起九四式輕型坦克厚上不少,無懼中國軍隊正在列裝的三七戰防炮的打擊,火力也讓人滿意。就像現在,雖然坦克慢得像烏龜,但一片片密集的彈雨卻壓制得守軍幾乎抬不起頭來,跟在坦克後面的鬼子兵,見獵心喜,紛紛繞過慢吞吞的坦克,向安家軍陣地發起猛烈衝鋒。

佈置在整條防線上的「炸藥包拋射器」再次發揮了巨大威力,碩大的炸藥包呈現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在日軍的密集衝鋒陣型中,猛然爆炸,激起洶湧的火光和衝擊波,把鬼子一群群拋到天上,隨後重重地摔倒在地。

相對於漫長的戰線,鄭淙鍵旅裝備的「炸藥包拋射器」數量太少了,根本無法阻止日軍如潮水一般的攻擊,成千上萬的鬼子兵怒吼著,一口氣衝到了陣地前方三百餘米處。

很快,分佈於各個機槍掩體裡的輕重機槍和中正三式半自動步槍密集地怒吼起來,組成一道道嚴密的火線,向日軍橫掃而去。

上百名衝在最前方的鬼子兵首當其衝,眨眼間就被密集的彈雨擊倒在地。安家軍陣地上的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射出的子彈若潑水一般橫掃而過,將鬼子成片掀翻在地。不到一分鐘時間,發起衝鋒的日軍的鋒芒為之一扼,儘管後面的日軍在瘋狂的吶喊聲中,前仆後繼地向安家軍陣地衝來,但人力如何能與鋼鐵的破壞力量相抗衡?在這場鐵與火的較量中,鬼子的血肉之軀撲滿了陣地前方的空地。

正當日軍的進攻部隊被壓制時,六輛日軍獨立式中型坦克終於殺到陣地前方三百米處,機槍再次開始進行掃射,十幾名防守官兵頭稍微抬得高了些,立刻被子彈擊中,一頭栽倒在地。

而坦克隨後開始動用90式57mm坦克炮,點射安家軍的機槍火力點,在一聲聲的炮聲中,一個個安家軍機槍掩體被炸上了天,日軍步兵逐漸從被機槍的壓制中解救出來。

這時兩輛日軍坦克再次向前衝鋒,突然在兩聲劇烈的爆炸後,履帶斷裂,停在了陣地前方,由於地雷中添加了凝固汽油,坦克的表面迅速被大火包圍。鬼子的坦克兵驚駭之下,迅速推開蓋子鑽出來,可是不等他們落地已經被打成了篩子。

其餘坦克見狀,知道地下埋設有反坦克地雷,索性不再前行,就停在陣地前三百米處,當做移動炮台使用,射出的炮彈接二連三地在陣地上爆炸,給安家軍官兵造成極為慘重的傷亡。

得到坦克強有力的支援,上千名鬼子兵紛紛從地上爬出來,舉起手裡的三八式步槍,一邊射擊,一邊嚎叫著繼續衝了上來。

幸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趁著日軍獨立式坦克點射機槍陣地時,四名侍衛快速前出,用扛著的火箭筒瞄準日軍坦克開火,精確命中了目標。

在一聲聲劇烈的爆炸聲中,硝煙蒸騰,四輛坦克均是直接命中,火箭彈鑽入坦克內部引發殉爆,坦克如放煙花一般辟啪燃燒爆炸了起來,隨即被火焰所包圍。

陣地上傳來了守軍將士熱烈的歡呼聲,在四名侍衛猛烈而精準的打擊下,日軍坦克兵搞不清楚中國人是用什麼武器來破壞獨立式中型坦克那厚厚的裝甲的,恐慌中這些坦克手紛紛倒車後退。

鬼子步兵見狀,士氣全無,也快速地縮了回去。

安家軍並沒有追擊,整條戰線很快沉寂下來。

「打得漂亮!」

胡家林放下望遠鏡,來到不斷通過步話機與前線聯繫的鄭淙鍵身邊:「這場防守戰打得很精彩,能夠在日軍堅決而富有層次的攻擊下擊潰對手,說明你們對日軍的戰術研究得很透徹,準備也很充分。這樣看來,你部堅守到中午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鄭淙鍵點點頭:「這些在日常訓練中都有練習,現在不過是按部就班罷了。司令,參謀長,前線太危險了,你們還是先撤下去吧,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預計軍團主力已過河大半,等你們都過河了,我們就跟著撤。」

胡家林看了看表:「好,那我們先走了,好好打!鄭旅長,我很看好你的部隊!」說完,胡家林讚賞地拍了拍鄭淙鍵略顯單薄的肩膀,叫上參謀長黃智,一起走出地下指揮部。

來到外面的戰壕,幾個侍衛連忙跟上,黃智卻突然停下腳步,拉著胡家林,指著遠方的天空:「聽,是什麼聲音?」

胡家林側耳細聽,臉色一變:「是飛機,數量還不少......不知道是我們的飛機還是日本人的......」

這時,安家軍佈置在鎮子各處的防空警報車特有的淒厲鳴叫聲響了起來,胡家林和黃智對視一眼,臉色立變,迅速返回地下指揮部。

胡家林也不管什麼形象了,一把搶過步話機,讓通訊員接通軍團指揮部的頻率,和張承柱、魯逸軒等人迅速取得聯繫,要求立即疏散隱蔽,盡量減少部隊的損失。

張承柱的聲音顯得非常焦急,他說野戰醫院的車隊剛好在過潮白河,大量車輛擁擠在箭桿河和潮白河之間的狹窄地帶,四周沒有樹林無法隱蔽。胡家林頓時急了,說不惜一切代價,能搶救多少傷病員就搶救多少,決不能讓將士們流血又流淚。話筒裡迅速傳來魯逸軒的聲音,他表示自己立即帶人前去疏散,隨後便主動中斷了通話,連胡家林想說一聲「保重」都沒機會。

站在地下掩體外的侍衛,看到密密麻麻的機群,由燕郊向北務鎮上空飛來,隨即鋪天蓋地的航彈便向地上落了下來,慌忙衝進掩體,大聲叫道:「趴下,我看到幾枚航彈向著我們頭頂掉下來了!」

所有人不敢怠慢,迅速抱著頭蹲到地上,盡量減少身體的暴露面積,誰知頭頂上竟傳來一陣「彭彭彭」的聲音,顯然是炸彈與用鐵軌鋪就的頂棚正在碰撞並隨即發生爆炸。

「奇怪,這麼多航彈,怎麼連地皮都沒顫一下?聲音也不夠響亮,這些航彈威力不行啊......」

胡家林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側耳傾聽,耳朵裡傳來的卻依然是一陣陣「彭彭彭」的響聲,不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掩體裡,大多數人都站直了身體,鄭淙鍵認真聽了一下,搖搖頭,有些不明所以,大步來到瞭望口前。

黃智莫名其妙,喃喃自語:「難道是啞彈?不對啊,這麼多航彈落下來,不可能都是啞彈吧......」

說到這兒,黃智想到什麼,臉色一變,轉頭一看,只見站在瞭望口前的鄭淙鍵手指著外面,結結巴巴地道:「是......毒......毒......」

黃智心裡一沉,和胡家林一起衝到瞭望口前,定睛一看,兩人眼裡瞬間佈滿驚怖之色,一起大叫:

「毒氣彈!鬼子飛機投下的是毒氣彈!」

只見外面的安家軍陣地,已經被濃密的煙霧所籠罩,就這麼會兒工夫,已經看不清楚人影了,一股股濃重地大蒜氣息撲面而來。

就聞了一下,黃智已經感覺到眼睛一陣刺痛,連忙轉過頭,大聲命令:「快,堵住所有通風口,用水把毛巾打濕,捂到鼻子和嘴上,動作要快,否則吸入過多毒氣會很危險......」

此時鄭淙鍵已從毒氣彈的恐怖傳說中掙脫出來,迅速帶領參謀人員以及胡家林、黃智的侍衛,一起開始動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大量的煙霧分別從瞭望口和後面的坑道灌了進來,整個地下指揮部,瞬間就被毒氣灌滿。

幾個參謀和侍衛衝上前,七手八腳地把胡家林和黃智拖曳到牆角,塞了兩張濕帕捂在他們鼻子和嘴上,然後又在他們身上蓋了厚厚幾床行軍被。

胡家林和黃智本來就又累又餓,身體極度虛弱,現在又吸入大量毒氣,昏昏沉沉地便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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