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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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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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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08:14
第一三二五章 血與火(一)

事實上,劉峙上報給軍委會的第一軍團全軍潰敗的消息,並不十分準確,作為馮玉祥麾下有數的大將,投靠蔣介石後又深得器重,孫連仲自然不是無能之輩,他明白兵困馬乏的第一軍團若是不留下一部主力堅決進行抵抗,任憑全軍潰敗,那麼第一軍團真有可能在日軍無窮無盡的追擊中覆沒。

要知道日軍持續作戰行軍能力超群,加上有機械化輔助,其戰役機動能力更是成倍提升,面對極度疲倦的第一軍團各師,只要他們願意,可以把戰鬥一直持續下去,直至全部殲滅。有鑒於此,孫連仲忍痛將自己抽調各師主力組建而成的軍團直屬教導師留在了玉田縣城,堅決堵住缺口,作為全軍團向西撤退時的依靠,為全軍團潰散部隊的收攏及整頓,贏得寶貴的喘息時間。

此前第一軍團遭遇空襲時,為了躲避如冰雹般在陣地上密集落下的航空炸彈,各師的建制很快就混亂不堪,待日軍坦克遠遠地出現,揚起漫天的灰塵,徐徐逼向還鄉河時,原本疲倦欲死的將士們,不知道怎麼突然恢復了精力,沒命地從地上爬起來,向玉田縣城方向狂奔,成千上萬的將士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不過,也幸虧兵無鬥志,才避免了殺身之禍,日本陸軍刻板地遵循條例,總是喜歡在進攻發起前,進行一輪炮火覆蓋,結果當日軍的炮彈落到還鄉河北岸的灘頭陣地時,陣地上已只剩下被飛機炸死和炸傷後行動不便的官兵,僥倖存活下來的將士大多脫離了炮火的範圍,在日軍地動山搖的炮擊聲中,如潮水一般湧入玉田縣城南門,穿過城池,向西門奔去。

由於日軍對於自己曾經統治過的地方,還存有保全的心思,並未用航彈轟炸縣城。密集的戰機群如蝗蟲一般,黑壓壓地飛過玉田縣城上空,向西方飛去,遠處很快傳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不知道是哪一部人馬遭了秧,駐守縣城的孫連仲軍團指揮中樞和教導師一個師的將士幸運地未遭受損失。

孫連仲眼見各師潰不成軍,根本無法收攏,數次嘗試無效後也絕了就地編整隊伍與日軍作戰的心思,當即交代教導師分出一個旅來作為全軍團後隊,拚死抵抗,務必要為軍團爭取到盡可能多的喘息時間。

「司令,一個旅的兵力太少了,請讓我帶著教導師留下來吧!現在還不知道日軍究竟在玉田周邊地區投入了多少部隊,若是只留下一個旅,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若是一觸即潰,根本就達不到阻敵的目的。曉論(白明易字)保證,只要一息尚存,決不放日軍一兵一卒過玉田縣城。」教導師師長白明易少將決定親自留下,誓與玉田縣城共存亡。

白明易畢業於保定軍校,後東渡日本,考入日本陸軍大學,在校期間加入軍刀組,曾受天皇贈劍。學成歸國,擔任南京中央軍校教官,在此期間對主任教官安毅的講課非常感興趣,安毅的課可謂節節不落,結合安毅的建軍思想和自己所學,自成一套軍事體系。

一九三二年七月,孫連仲所部在江西圍剿紅軍時,第二十六路軍總指揮部參謀長趙博生,師長董振堂,旅長季振同、黃中岳等人,乘孫連仲回南京治病,率領一萬七千名官兵舉行了著名的寧都起義。蔣介石對孫連仲轄下發生如此重大的事件十分震驚,立即撥款重建第二十六路軍,白明易於此時分配到孫連仲麾下,擔任教導團團長。白明易由於練兵得法,謀略超群,一向深得孫連仲的器重。

儘管孫連仲心中有些捨不得,但面對眼前嚴峻的局勢,軍中諸將中唯有白明易才能擔此重任,因此略一沉吟,便答應了白明易的請求。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曉論老弟,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情況危急,日軍炮火已逐漸稀疏,下一步必將是全力進攻玉田縣城。以日軍的飛揚跋扈,必定對橫亙在由唐山前往薊縣、北平主要道路上的玉田縣城佔之而後快,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來堵住日軍的進攻,但我希望你能為軍團爭取到起碼一天的時間,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再次見到你,保重!」

白明易點點頭,向孫連仲莊重地敬了個軍禮,轉身離去。

孫連仲看著白明易偉岸的身影,咬咬牙,當即命令軍團指揮部撤離縣城,乘坐隸屬於軍團部的一輛「大豹子」越野車和十餘輛軍用卡車,先於潰軍之前趕至距離玉田縣城西十餘公里的尚莊一線,利用狹窄的山道,收攏部隊,就地設置阻擊陣地。

目前第一軍團的直屬炮兵團滯留於白山村一線,孫連仲還不知道在剛才那一波空襲中,炮兵團有沒有遭受滅頂之災,若是僥倖得存,必須得盡快把炮兵調到尚莊來,佈置到陣地兩側兩百餘米高的小山上,構築防空掩體,協助部隊進行防守。

孫連仲明白,為了不讓整個軍團被壓縮生存空間,必須設置層層阻擊陣地,以延緩日軍的攻勢。

孫連仲把軍團部軍火倉庫所有庫存全部交給了教導師,然後就匆匆地從玉田縣城西門撤離。

十一點,日本坦克部隊在工兵幫助下渡過還鄉河,掩護著大量日軍,向玉田縣城浩浩蕩蕩地殺來,看到城牆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戰旗依舊高高飄揚,中國軍隊在城牆垛口處擺開陣勢,嚴陣以待,日軍指揮官抓狂了,再也顧不得是否會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城池破壞掉,立即向玉田縣城的南門發動猛烈進攻!

「轟轟轟——」

置於日軍後方的大口徑重炮率先發難!整個縣城立即籠罩在一片劇烈的爆炸和濃濃的煙霧中,受到驚嚇的民眾拖家帶口,向城西方向逃難。而南門兩側的城頭上,不時飛出一段段殘肢斷臂,破碎的衣服殘片到處紛飛。

待五分鐘的炮擊結束,日軍立馬派出了自己的王牌,日軍的坦克群氣勢洶洶地向城門處奔襲而去,很快表面蒙上鐵皮的厚厚城門便在坦克炮火直射打擊下破碎。日軍坦克排成長長的隊列,越過護城河上的石橋,向城門洞衝去。

就在日軍坦克鑽入城門洞時,突然幾聲清脆的炮響傳來,為首的坦克遭受三七戰防炮炮彈攻擊,在劇烈的爆炸聲中起火燃燒,一下子堵住了大隊坦克前進的方向。坦克裡的兩個日軍司乘人員匆忙推開頂蓋爬出來,腳還未沾地,就被城中出來的密集彈雨擊中,跌落地上逝去。

就在坦克部隊指揮官驚訝於中國軍隊竟然裝備有反坦克武器時,城門處的八米長的石橋突然發生劇烈爆炸,沖天而起的濃烈硝煙夾雜著碎石片,四處激射,遠近尾隨坦克攻擊的日本官兵腸穿肚爛,慘嚎著倒下,堵在石橋上的兩輛坦克落下護城河中,瞬間沒頂,渾濁的浪花翻滾,冒出串串水泡!

「八格牙路!」

在後方指揮作戰的日軍指揮官從望遠鏡裡看到這一切,幾欲抓狂,原本以為輕鬆的追殲戰,如今竟然碰上了硬釘子,讓在同僚前誇下海口的日軍師團長暴跳如雷,當即決定投入更多的兵力攻擊。

很快,日軍就將自己的山炮和野炮部隊推進至距離城牆一千餘米的地方,全力攻擊,無數的炮彈接連不斷地砸在城牆上,巨大的爆炸力把牆體外側的石頭轟得四面紛飛,一層層地剝落下來,硝煙瀰漫。

其中,有幾門直射的山炮對準了城門上的門樓,很快古香古色的飛簷斗拱和隆起的垛口,便被炮彈炸得崩坍殘碎,火焰熊熊,彙集成濃烈地煙霧蒸騰起來,夾雜著一片片血雨與皮肉,四處揮灑。

這一輪密集的炮擊,城牆上再次出現大量犧牲!

同時,無數的炮彈越過城牆,飛進縣城內,火光沖天,雷聲隆隆,中彈後的平房立時坍塌,熊熊燃燒,而數年間日偽政府花費巨大精力建設的大量二層、三層,甚至四層樓房,也在炮擊中被炸塌一個個角落,搖搖欲墜。

正在日偽政府興建的四層政府大樓裡指揮作戰的白明易眼見南門城牆搖搖欲墜,心知不妙,正要命令部隊撤下來,這時候日軍的炮火竟然停了下來。

「殺給給!」

日軍指揮官揮舞著指揮刀,頓時無數的日軍夾雜著拿著攻城梯的工兵,嚎叫著洶湧而上。衝到護城河邊,工兵迅速將梯子橫放,大量日軍渡過護城河,衝到城牆下,等待工兵繼續搭建攻城梯。

城門處的日軍,則從坦克的間隙,向城裡瘋狂衝去。

......

與此同時,燕郊鎮西的天齊廟,第五軍團司令部。

作戰室一側牆壁上的大幅地圖前,第五軍團將校圍著地圖,細細查看,胡家林一邊對照情報,一邊冷靜地分析當前戰局,收到司令平安找到電文時的喜悅心情,此刻已蕩然無存。

日軍的這一波突然打擊,雖然早在胡家林和第五軍團將校的預料之中,但沒想到損失會這麼大,尤其是中央空軍的巨大損失,非常讓人意外。

上次保定空戰,雷達部隊損失很大,如今雷達團只剩下一部雷達車,緊急調運北上的雷達車還未到位,對華北領空的監視大幅減弱,但各機場遠近十數公里的空域,依舊置於雷達的保護之中。

在日軍戰機群在雷達電子屏幕上出現的一剎那,信息就被及時反饋到各機場,如果及時起飛迎戰或者規避,絕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所有將校心裡都有一個懷疑:某些環節出問題了。

「沒什麼好說的,肯定是有內奸故意攔截或者是有意延遲了電報的送達時間,其實這次司令的出事就已經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卻沒有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這是一個慘重的經驗教訓!」

魯逸軒在地圖上比劃一番,隨手扔下手裡短小的鉛筆頭,毫不遲疑地得出一個結論。

「古有秦檜、吳三桂,今有齊燮元、王克敏,以後也不乏後來者,中國的漢奸何其多也,真是殺之不絕!若是讓我揪出這些人,非扒皮抽筋不可,我們的民族,非得好好殺殺這股歪風邪氣了!」

張承柱一臉的憤怒與無奈。

「別氣了,其實不僅僅是中國,世界各國都有奸細,日本不也照樣有日奸?」

黃智安慰道:「昨天下午,強烈要求加入中國軍隊尤其是安家軍的那部分日軍,不是被咱們用火車運到保定進行整編了嗎?以後他們會成為對付日軍的一支有益助力,現在咱們軍團部還留下了一支兩百人左右的別動隊,這些可都是思想進步,表現出色的人才啊!」

「沒錯,這些人要求立功的心情非常急切,他們自己也明白,只有把日軍徹底擊敗,他們才能以英雄的面目回到故鄉!」

情報處長劉宗玉搖搖頭:「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日本人的思維,他們崇拜強者和勝利者,對於弱者和失敗者不屑一顧,你越扮可憐,他越覺得你好欺負,越要打你,但若是你把他打痛,他卻覺得你值得追隨......別動隊跟隨打前鋒的獨立師行動,他們對於日軍的行軍佈陣無比熟悉,有他們幫忙,佈置在邦均鎮的日軍部隊番號我們很快就會獲取。」

胡家林有些感歎:「日本人的組織能力真的沒得說,一下子這麼大的手筆,從南到北上千公里的戰線,同時發動,而我軍事前卻一無所獲,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根據我們高空偵察機對今天日軍發動狀況的監測,日軍在冀東一線至少囤積了十個師團以上的兵力,在察哈爾一線則囤積了四到六個師團的兵力,在天津起碼有三至五個師團,這樣算起來,日軍在華北一下子投入近二十個師團,我們所承受的壓力不小啊!」

「所以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

黃智指著地圖:「若是日軍加強對邦均一線的防守,我們救出第二集團軍的戰機就會喪失。好在日軍沒有預料到,為了策應我們深入冀東發動民眾南下的宣傳隊的行動,我部已提前進發至燕郊,距離邦均鎮不過三十餘公里,數小時後我部即可對邦均之敵發起攻擊。」

作戰參謀文俊浩建議道:「以我部的火力,擊穿邦均鎮日軍的防線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接下來的麻煩卻不小,我們要經受起碼十餘萬潰兵的衝擊,若是沒有一條堅固的防線,我擔心會被日軍一舉突破,據說此前負責邦均鎮防守的鄭洞國將軍的第二師就是這樣莫名其妙潰敗的。」

胡家林點點頭:「是啊,這一點必須得考慮到,還有我們從各師政治部抽調人手進入冀東地區發動群眾撤離的宣傳隊,現在局勢這麼混亂,如何才能盡最大努力保全他們?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

「現在應武在保定不知道有多著急,為了避免中央對我軍的滲透,政治部的精英都是由我們內部選拔送到中央政治學校進修後返回各部任職的,可以說宣傳隊裡都是應武一手培養起來的幹將,若是一下子都損失了,對政治部的打擊很大啊!」張承柱不無擔憂地說。

「情況未必那麼糟糕,現在日軍一門心思想要殲滅第二集團軍,兵力大多集結於鄉鎮和交通要道,對於我們深入鄉村地頭的宣傳隊一時間照看不過來,平安撤回來問題不大,現在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工作有沒有取得成績。」黃智冷靜分析。

魯逸軒突然道:「依我看,隨康的一七師沒必要跟隨主力出發,他們是由軍直屬工兵團擴編的部隊,對於戰壕的修建是拿手好戲。依照目前的局面,燕郊以東地區沒有大江大河護衛,地形也不佔優勢,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日軍機械化部隊和優勢兵力決戰是不明智的,我以為應該馬上把駐防燕郊拱衛後隊的一七師調過潮白河,倚靠潮白河天險,拒日軍於潮白河以東地面。只要我們穩住陣腳,平津戰事就不至於急劇惡化!」

胡家林在地圖上仔細看了看潮白河沿岸的情況,果斷地下令:「不僅僅是一七師,除獨立師外的其餘各師工兵營也要全部調到潮白河以西地區修築防禦工事,而且還要發動當地民眾,爭取一直把戰壕修築到香河以西的運河邊,與我軍此前修築的北運河和青龍河防線連接起來。一定要抓緊一切時間,修築永備工事,不要怕多消耗鋼筋和水泥,如此規模的決戰,多修築一個防炮洞,都能挽回不少將士的性命!」

作戰處長文俊浩迅速記錄胡家林的命令,轉身離去。

通訊處長秦振邦匆匆入內:「司令,獨立師指揮部已進駐三河縣城,前出的新一旅在鐵甲嶺一線擊潰正在搶修防禦工事的偽軍一個團,目前在鐵甲嶺以南地區,發現日偽軍零星部隊,但尾隨其後的日偽軍部隊具體番號和編製還不清楚,別動隊已經緊急出發,搜集相關信息。」

「哦?日軍動作好快,竟然已經把防線封鎖至鐵甲嶺了,估計駐守南面劉家頂、西塔莊等地的幾個戰區直屬的保安旅已經潰逃,看來這次我們十七軍要孤軍奮戰了!」

魯逸軒臉色一變,迅速在地圖上標注日軍的動向,摸著下巴低聲道。

胡家林立即命令:「讓十七師、四十師加快行軍,把偵查部隊盡量派得遠一些,提前發現日軍之空中打擊力量,注意隱蔽保護。各師高炮營給我打起精神,如果避無可避,則給我狠狠操他娘的!」

「是!」

秦振邦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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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六章 血與火(二)

日軍官兵簇擁在城牆下,爭先恐後地向攻城梯上爬去,城牆上突然扔下密密麻麻的手榴彈,城牆垛口處也伸出一支支機槍,噴射出洶湧的火舌,把擠在一起的日軍打得鬼哭狼嚎,很快城牆根便被鮮血染紅,鬼子倒斃的屍體堆滿了城牆根。

與此同時,衝擊城門洞的日軍也遭遇強大火力打擊,一個個官兵成群倒下,似乎渡過護城河衝進城門洞就意味著死亡,城內守軍由輕重機槍精心組織的火力網,如同一柄死神揮舞的鐮刀,所到之處清空一片,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看到進攻吃癟,日軍如夢初醒,負責提供掩護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迫擊炮、擲彈筒不要錢似的衝著城頭密集射擊,很快城牆上便被劇烈的爆炸和濃重的煙霧所籠罩。日軍的坦克無所事事,也對準城門洞進行直射,炮彈所到之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可是因為城內守軍火力點設計巧妙,日軍坦克一無所獲。

「殺給給!」

身處一線的日軍指揮官再次揮舞指揮刀,日軍官兵像潮水一樣向縣城城牆衝去,數百名日軍轉眼間即抵達護城河前,等待工兵放下攻城梯。

「噠噠噠——」

城牆上,突然出現無數的射擊孔,不斷地向外面噴吐出火舌。

由於護城河對面地勢平坦,一下子將發出衝鋒的日軍打掉一大片。日軍訓練有素,連忙就地趴倒,舉起手裡的三八大蓋,與射擊孔對射。但一方有著城牆磚的掩護,一方卻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地物,日軍的死傷不斷加大。

日軍負責攻城的指揮官暴跳如雷,這下也不節約炮彈了,再次命令集中所有炮火,向數百米城牆進行無差別轟擊。

聽到炮聲響起,第一軍團教導師師長白明易當機立斷,立即指示隱藏在縣城南門兩端城牆藏兵洞和暗道中的將士退下來,迅速退守至距離城牆近百米外的建築物中,利用日軍修築的樓房,再次設置防線。

這時,縣城東門外也傳來激烈的槍炮聲,白明易知道南門的日軍已經迂迴至東門處,不過只要沒有重炮進行連續的轟擊,相信防線一時間沒有那麼容易被擊破,因此依然鎮定自若地關注南門戰事,連挪到另一側窗戶用望遠鏡觀望一下的心思都沒有。

終於,在經受日軍十餘分鐘連續重炮轟擊的摧殘後,牆體逐漸迸裂,牆面裂痕越來越大,最後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縣城南門左邊數十米城牆崩潰坍塌,激起高高的煙塵。轟然垮塌的磚石,由於各種炮彈的巨大推力,向城內傾斜倒去,玉平縣城終於門戶洞開,像褪去皮毛的赤裸羔羊一樣坦陳在日本人面前。

見打開了缺口,日軍炮兵停止了轟擊,伏在地上的日軍官兵一躍而起,衝過工兵已經架好的簡便橋樑,很快便踏著碎石瓦礫衝進城裡,身處一線的日軍指揮官臉上的笑臉還沒露出多久,城內密集的射擊聲再次響起,中國軍隊佈局合理的火力點,從面對城牆的房屋的窗戶、牆角、屋頂等部位,給予衝鋒中的日軍迎頭痛擊。日軍官兵也無比悍勇,利用倒塌的城牆做掩體,與中國軍隊進行對射,不時有守軍中彈,從屋頂上掉落地上。

一時間,槍聲大作。

眼見戰局處於僵持狀態,指揮部設在城南范莊的第十六師團將佐有些坐不住了,參謀長中澤三夫大佐主動建議道:

「將軍,我們不能在這裡與支那軍隊過多糾纏,只需留下一部監視支那軍隊動向,主力繞過玉田縣城,從林南倉、大安一線繞擊至支那軍隊側翼,截斷支那軍隊各部之間的聯繫,吃掉潰敗的支那軍隊後,再回師一舉解決這股頑固的敵人。」

「中澤君,你錯了,依照支那軍隊抵抗的力度,玉田縣城中一定是支那軍隊的主力。根據我方諜報,支那第二集團軍中除中央軍嫡系四個師外,就數第一軍團孫連仲部戰力超群。自開戰來,帝國軍隊面對支那勁旅幾無優勢可言,在我看來,這純屬統軍將帥無能所致,我一定要率領十六師團,一舉吃掉支那軍隊第一軍團主力,讓世人看看我京都師團的厲害。」第十六師團中島今朝吾中將豪氣干雲地說道。

「屬下佩服將軍之魄力!」見中島今朝吾主意已定,中澤三夫連忙恭維。

中島今朝吾中將舉起戴著白手套的手:「命令草場君,加快進攻節奏,他手裡的迫擊炮和擲彈筒是吃素的嗎?如今我師團在裝甲車第一野戰大隊支援下,依舊把仗打成這樣,成何體統?記住,我需要的是突破,全局的突破。」

「嗨!」

步兵第十九旅團長草場辰己少將接到中島今朝吾的命令,當即加大了進攻的力度,擔任主攻的步兵第九聯隊一下子又投入一個大隊參與進攻,機槍中隊在城牆豁口處站穩腳跟後,炮連也快速通過工兵部隊搶修的簡易浮橋,利用四門七十毫米九二式步兵炮,近距離對中國軍隊的火力點進行精準打擊。

同時,大隊直屬之迫擊炮中隊,也開始發威,很快,中國軍隊暴露的輕、重機槍火力點被日軍一一拔除,城裡還擊的槍聲逐漸稀疏,趴在地上的日軍站起來,一邊貓著腰射擊,一邊吶喊著向前發起衝鋒。

草場辰己欣喜不已,剛想命令第九聯隊全體攻擊,一舉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線,這時候一片迫擊炮彈鋪天蓋地向城牆缺口處落下,在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中,彈片四處飛濺,首先遭殃的是日本縱步兵炮和迫擊炮的一百餘炮手,他們慘嚎著倒下,不少被炮彈直接命中的鬼子炮兵,屍首四分五裂,殘肢斷臂隨處飛落。受到第二波炮火覆蓋的機槍陣地也不好過,十二挺九二式重機槍齊齊啞火,一百多人的機槍中隊,能夠僥倖活下來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迫擊炮聲停下,城裡的機槍聲再次歡快地響起,正在衝鋒的日軍迅速被壓制,趴在地上拚命還擊,不時有人被擊中斃命。

「巴嘎!」

草場辰己臉色蒼白,這一場仗打下來,第九聯隊已投入了兩個大隊,死傷幾近千人,尤其是機槍中隊和炮連的損失,讓草場辰己看了都替第九聯隊聯隊長片桐護郎大佐感到難過,但這樣巨大的死傷依然無法突破中國軍隊的防守,這讓草場辰己第一次生出中國軍隊不可輕辱的感覺。

縣城中央中國守軍指揮部裡,白明易無比痛快,哈哈大笑:「操他小鬼子的娘!以為老子拿你們的大炮和機槍沒辦法,這下傻眼了吧!老子一直忍著迫擊炮沒用,為的就是讓你們這些孫子麻痺大意之下自投羅網。現在整個軍團的迫擊炮都在咱們師,夠你們喝一壺的了。」

參謀長鍾杉上校提醒道:「得叫歐冶楠他們小心點,要是讓鬼子的重炮發現位置就不妙了!」

白明易擺擺手:「無妨,老歐打仗精著呢,他也算是安毅上將的學生,對於迫擊炮的運用學自安將軍,再加上多年嚴格訓練,誤不了事。再說了,在敵人優勢炮火面前打幾炮換個地方是常識,他們不會犯這個錯誤的。」

鍾杉感歎地道:「多虧安家軍供應的三七戰防炮,否則估計城門洞開那一會兒,咱們就得動用殺手鑭了,這樣利用城防拖延日軍的目的便很難達到,一旦日軍後續坦克投入戰鬥,咱們麻煩就大了。」

「是啊!」

白明易點點頭,安毅將軍專機被日軍戰機伏擊出事,現在還不知道下落,希望吉人天祐,平安無事。」

這時,玉田縣城內外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看來日軍見苦攻不下,又開始用炮火覆蓋那一套老招數,希望能夠瞎貓碰著死耗子,拔除縣城內的火力點。

聽到炮彈在頭頂上「嗚嗚」飛過,爆炸聲在遠近響起,白明易連忙和鍾杉一起下樓,來到底樓,在北邊牆角處的辦公桌前坐下,通過玉田縣日偽政府的電話,與各部取得聯繫,安排下一步防守事宜。

......

長長的車隊,在北平通往邦均、洇溜、玉田縣城、豐潤縣城及唐山的公路上疾馳。日偽政權也不是沒有辦好事,比如這條用瀝青鋪就的路面,路面平坦等級頗高,讓第五軍團司令部的一干將帥非常滿意,才開了兩個多小時,車隊便已經過了三河縣城,來到了黃土鎮,只要過了黃土鎮,前面便進入盤山山區,距離邦均便不遠了。

忽然,車隊前後的車輛的車頭均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所有的將校第一時間下車,及時避入道路旁邊的茂密樹林。

小型車輛紛紛拐彎,鑽進樹林,大型車輛則迅速拉起了偽裝網,人員撤離一空。很快,東面的天空中呈品字形率先飛來三架偵察機,在天空中盤旋一圈後,繼續向西飛去,又過了三四分鐘,東面的天空中又飛來四十餘架日軍戰機,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便向西飛去,估計是跑去轟炸正在緊張搶修工事的潮白河西岸灘頭陣地。

好在失去了制空權後,安家軍上上下下對日軍的戰機非常忌憚,派出了大量的偵查人員,監控前後左右十餘公里的地方,給部隊的提前預警創造了條件。

胡家林從樹林裡鑽出來,摘去胸前附著的綠樹葉,遙望西方的天空:「日軍真的吸取了以往的教訓,現在戰機出動,都是先派出偵察機進行預警,然後才是攻擊機和轟炸機的編隊,這樣搭配組合,以後想收拾他們沒那麼容易了。」

黃智點點頭:「日本倭皇和陸軍部那幫將領還是有容人之量的,德川好敏犯了那麼大的過錯,依舊讓他坐在航空兵司令的寶座上。此人吃過我們的大虧,自然是處處小心謹慎,不允許屬下犯任何錯誤了。反正航空兵那些飛行員和將領,都是他的徒子徒孫,他倒是不怕誰陽奉陰違。」

情報處長劉宗玉上校匆匆而來,遞給胡家林一份電報。

胡家林看完,臉色大變,舉起手裡的電報,對圍攏上來的將校道:「特別行動隊偽裝成日軍,在尤古莊鎮北部地區與日軍一部接觸,說來也巧,別動隊隊長龜田一郎碰到了他的大阪老鄉,通過閒聊,基本上弄清楚了日軍在冀東一線的兵力部署。

「這次日軍確實是下了大賭注,一下子投入了第四師團、第六師團、第七師團、第十四師團、第十六師團、第二十四師團、第二十五師團、第二十六師團共計八個師團,此外還有十餘個獨立旅團,以及大量野戰重炮兵旅團、裝甲車野戰大隊和野戰山炮兵聯隊。可以說,現在的冀東,就像是只帶刺的刺蝟,扎手啊!」

魯逸軒臉皮微微抽搐一下,倒吸了口涼氣:「好傢伙,日軍這是傾盡全力,想置我等於絕地啊!怎麼辦?若是久攻邦均鎮不下,一旦被日軍合圍上,我軍團就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胡家林堅決地道:「打,還是得打!現在日軍還不知道我們已經運動到了他們眼皮底下,這就給我們創造了戰機。日軍掌握著制空權,白天打傷亡太大,我們可以等夜色降臨,突然向邦均一線發起攻擊,一舉打通這個交通要道。」

說到這兒,胡家林抬腕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距離天黑還有四個小時......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運動到哪裡了?」

作戰處長文俊浩匯報:「獨立師已於一小時前運動到盤山山道過去的白澗鎮,由於擔心邦均日軍發現我軍蹤跡,已經脫離公路,進入北部盤山下的密林,現在正休息待命。第十七師正在翻越鐵甲嶺山道,預計為了躲避剛才那一波戰機,會比預定時間晚半小時抵達白澗鎮,第四十師就在我們前面不遠,正在上山路上。」

胡家林點點頭:「好,我們把軍團指揮部設到鐵甲嶺,扼守這處交通要道,潰兵上來多少抓多少,抓住全部用來修築防禦工事。剛才路上接到第二集團軍司令部轉發的電報,第一軍團正在收攏潰軍,至少在明日之前無法向薊縣靠攏,也就是說,我們得在薊縣至三河一線起碼得堅持一天一夜,才能後撤,否則第一軍團將陷入日軍合圍。」

眾將聽了點頭稱是,這時候通信處長秦振邦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喜極而泣:「好消息,好消息,剛剛接到徐州急報,司令醒過來了,司令醒過來了......」

胡家林眉頭舒展,大聲笑道:「好啊,真是好消息!大戰之前得到這個喜訊,就算此戰身死,我老胡也無怨無悔了!」

眾將開懷大笑,歡呼擁抱,全都沉浸在安毅醒來的喜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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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七章 血與火(三)

明亮的天空逐漸變得暗淡,西邊天空中的殘陽依舊散發著灼人的熱焰,餘暉與地面的戰火交織在一起,彷彿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血色裡。

日軍的這一輪炮火覆蓋,並非是漫無目的,而是為了給城池打開更大的缺口,方便日軍進行大規模的攻擊。很快,玉田縣城的南門右側的城牆,也在炮火的重點照顧下轟然倒塌,露出六十餘米的缺口。

在此期間,日軍工兵也沒閒著,迅速鋪出四條可以承受坦克通過的浮橋。日軍十九旅團旅團長草場辰己少將已經決定,不再採取添油戰術,而是以排山倒海的氣勢一舉打垮中國軍隊的防守,草場辰己已經給前出撤換下受損嚴重的第九聯隊、在下一波進攻中擔任主攻任務的步兵第二十聯隊聯隊長大野宣明大佐下達了死命令,天黑之前一定要拿下縣城。

大野宣明針對目前的情況,排出了日軍最有代表性的攻擊陣型——步兵以散兵陣衝鋒,擲彈兵和輕重機槍列隊跟隨著步兵,隨時給步兵提供火力掩護,由擲彈兵來對付中國軍隊的輕機槍火力點,同時,九二式步兵炮跟隨攻擊隊伍,緩緩向前推進,隨時對暴露出來的守軍重機槍火力點進行點射,當然,這次最為主要的是,裝甲車第一野戰大隊的八輛九五式輕型坦克將打頭陣。

在指揮部四樓看到日軍動用了坦克,白明易迅速針鋒相對,將整個第一軍團擁有的四門三七戰防炮調到了事先選好的房屋掩體裡,嚴陣以待。

「噠噠噠——」

日軍的坦克耀武揚威,一邊前進,一邊盡情地噴吐著火舌,兩挺7.7毫米口徑機槍射出的子彈,如狂風驟雨一般,從守軍駐守的房屋上掃過,打得守軍慌忙躲避。

日軍坦克和步兵距離第一道由房屋構築的防線越來越近,很快在一聲「打」的命令下,沉寂的各個房屋突然變得熱鬧起來,接連飛出片片彈痕,分佈在各處的馬克沁重機槍也發出了咆哮,子彈如同撒豆子一樣潑向衝來的日軍。

突如其來的密集彈雨射入進攻的日軍進攻陣型中,衝在前面的十幾名日軍官兵哀嚎著倒下,訓練有素的日軍,迅速將隊形散開,有的鬼子兵機敏地貓著腰,繼續跟在坦克後面向前衝鋒,有的則乾脆趴在地上,就著城牆的殘垣,端起步槍與守軍對射,利用精準的槍法大量射殺防守官兵。

同時,日軍的擲彈兵迅速蹲下,把一枚枚甜瓜彈向守軍駐守的房頂和街頭堆砌的沙包陣地上無情地傾瀉。甜瓜彈準確地射到一個個設置在屋頂和沙包陣地的火力點中,團團火球騰空而起,正在進行射擊的守軍遭到手雷破片無情地殺傷,不少人瞬間被打成了馬蜂窩。緊跟在日軍步兵後面的機槍隊伍,迅速選擇有利地形,架起歪把子輕機槍和九二式重機槍,向守軍的火力點潑灑去陣陣彈雨,壓制守軍的攻擊。

白明易精心安排設置在樓房窗戶和通風口的馬克沁重機槍,吐出長長的火舌,隨著各處房屋中傳出的振奮人心的憤怒咆哮,子彈若驟雨一樣向日軍官兵頭上落下。中國軍隊選用的馬克沁重機槍,比起日軍根據哈奇開斯導氣式重機槍研發的九二式重機槍威力要大許多,很快就把日軍的機槍火力壓制下去,並給日軍帶去極大的傷亡。

當頭四輛日軍九五式坦克迅速仰起九四式37毫米火炮,對準噴射出機槍火舌的地方,猛然吐出一團團耀眼的火球。炮彈通過房屋窗戶或者是通風道的間隙,準確地射入了四處機槍火力點,劇烈的爆炸聲中,守軍的馬克沁重機槍瞬間啞火。得意洋洋的日軍坦克,又再次轉動炮口,紛紛鎖定下一個目標開火。

在一聲聲爆炸聲中,機槍的殘骸夾雜著射手的肢體,隨著爆裂開來的氣流,在空中飛舞,夾雜著鮮血的彈片,四處激射。

這時候,隱忍已久的四門三七戰防炮終於開火。

「匡當」,隨著一聲聲激越的金屬撞擊聲,三七戰防炮噴出一條條細長的火舌,穿甲彈帶著守軍將士的期望,飛離炮口,向正在肆無忌憚瘋狂發威的日軍九五式坦克飛去。一枚枚穿甲彈,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把日軍坦克那薄薄的鐵板撕開一個個窟窿,鑽入坦克內部,隨著一聲聲巨響傳來,日軍的四輛九五式坦克熊熊燃燒,其中一輛坦克上沒被炮彈震死的日軍駕駛員,拚命地從燃燒著的坦克上跳下,但迅速遭緻密集的彈雨,被打成了血葫蘆。稍後不久,其餘三輛坦克的彈藥倉發生殉爆,車頂蓋在「啵啵啵」的聲音中向天空中飛去,洶湧的烈焰迅速從坦克內噴湧而出,隨著連續三聲巨響傳來,一個個坦克炮塔旋轉著飛上天空,轟然落到地面,濺起漫天的塵土。

並沒有過多地關注被擊中的坦克的情況,日本縱三七戰防炮的射手們第一時間退掉彈殼,迅速又把一發炮彈塞入炮膛中,隨著又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傳出,另外四輛坦克也先後被穿甲彈準確擊中,日軍坦克的瘋狂攻勢終於得到遏制。

這時,處於攻擊隊形最後方的日軍九二式步兵炮開火了,直接瞄準了三七戰防炮噴出烈焰的地方進行點射,炮彈砸到掩體外垣,激起漫天的彈片。好在遵循白明易打兩炮就換一個地方的策略,炮兵早已經拖著三七戰防炮快速地離開了射擊地,日軍的步兵炮沒有佔到任何便宜。

不過日軍的炮兵可不知道這些,看到中國的炮兵啞了火,滿意地點了點頭,迅速尋找下一個打擊目標,很快,一枚炮彈落在了街頭一處用沙包堆砌的機槍陣地上,一挺正在撒著歡轟鳴的馬克沁重機槍邊上,突然冒起一團火球,沉重的重機槍瞬間從中間斷成兩截,飛到半空中後被撕裂成了碎片。操作重機槍的射手上身跟隨著重機槍一道飛上了天,可是此時他還睜大著雙眼,雙手死死地握住機槍握把,他的助手則當場斃命,被彈片擊中了沒有鋼盔遮擋的腦袋,白花花的腦漿流得到處都是,鋒利的碎片四處肆虐,附近多名守軍官兵非死即傷。

眼看著突擊取得了成效,守軍火力大幅削弱,日軍指揮官迅速命令,再次集中十六輛坦克,從左右兩面同時衝擊守軍防線,準備一舉撕開中國軍隊的防守。眼看著夜色瀰漫,這次大野宣明押上了自己的老本,把整個聯隊一下子全部派了上去。

指揮部四樓,白明易目光嚴峻,衝著一旁的鍾杉道:「日軍要拚命了,看來我們的撒手鑭也得提前使用。」

鍾杉道:「敵人衝鋒時集結的兵力越多越好,最好一下子把他們打疼,他們就需要時間休息喘息一下。這個殺手鑭只能用一次,完了就沒了,接下來就得跟小鬼子進行一條條街道的爭奪了,希望日軍留給咱們的時間多一些。」

白明易點點頭,當即命令參謀人員把命令傳達到前線,一旦日軍坦克群集中到城牆位置,即啟動方案。

此刻,戰場上,激烈的戰鬥依舊在繼續,隨著日軍一輛輛坦克過河,勝利的天平似乎慢慢向日軍傾斜,隨著兩千餘生力軍投入戰場,日軍第二十聯隊聯隊長大野宣明大佐志得意滿,拔出指揮刀,高呼一聲「殺給給!」

「貼鬧黑卡,板載!」

日軍高呼著「天皇陛下,萬歲」的口號,如同潮水一般向守軍發起猛烈攻擊,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轟隆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聲驟然響起,玉田縣城內外,地面如同發生七、八級地震一般,劇烈地搖晃著,讓大多數毫無思想準備的人直接摔落地上!玉田縣城南門左右兩邊的城牆根處,發生了極為恐怖的爆炸,不知道第一軍團教導師在這裡預先埋設了多少炸藥,在長達近千米的地面上,烈焰在狂暴的爆炸聲中沖天而起,無數的青磚碎石殘片,夾雜著無以計數的濃烈煙塵,瀰漫蒸騰。

爆炸時閃耀出的橘紅色火光,一下子把昏暗的大地照得透亮,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奇異的亮光中,許多直視爆炸處的日軍官兵,竟然被這道亮光刺激得短暫失去了視力。同時,滾滾的濃煙,逐漸匯聚,終於形成一團無比巨大的蘑菇雲,翻轉升騰著直衝九霄。

正集結隊形耀武揚威向縣城裡衝去的十六輛日軍坦克,遭受重創,其中一些就像是木頭做的模型一般,被爆炸時掀起的狂暴氣浪捲起,在天空中作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在五六米的高處,終於感受到地球重力的牽引,如被扔垃圾一樣,被熱浪拋棄擲向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另外一些距離爆炸點稍微遠一些的坦克,還未作出規避,就被無以計數的碎石完全掩埋了起來,車裡的坦克兵在爆炸響起的一瞬間,已經被巨大的震蕩波震得七竅流血,慘死當場。

原本伏在城牆殘垣上,朝著城中岀擊的第二十聯隊機槍和炮兵陣地,一門門步兵炮、歪把子機槍和九二式重機槍,如同坐飛機一般高高地在天空飛舞,機槍兵和炮兵在爆炸響起的一瞬間,就已經被撕成了碎片,槍炮在半空中解體的殘骸夾雜著一節節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在天空中飛出數十米,被四處激射的磚石碎片再次蹂躪一番,然後無力地摔進亂石堆中。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爆炸,讓至少三千名日軍士兵徹底葬送,他們根本連逃跑的念頭都沒來得及升起,就被巨大的爆炸給震昏、撕裂,肢體在空中做一番精彩表演後落地,很快便被落下的碎石掩埋。

鮮血染紅了大地,「汩汩」地流入護城河中,進攻玉田縣城的槍炮聲,一下子啞火了。

「巴嘎!」

從地面上爬起來,根本就無需用望遠鏡、遠在戰場後方數里開外的日軍第十六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就能清楚地看到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道寬達數百米的粗大煙柱,夾雜著令人窒息的熱量和無數的煙塵碎片,滾滾而起,如同怪獸一般在空中扭動著粗壯的身體,這一道煙柱,吸引了中島今朝吾的所有目光,以至於讓他忽略了前方指揮戰鬥的草場辰己少將、大野宣明大佐正在搶天呼地地悲號!

「這......可惡啊,該死的支那狗!為什麼會這樣卑鄙無恥!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粗暴地對待帝國的勇士?天吶!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這樣折磨我的部隊?」

中島今朝吾幾乎抓狂了,這樣一種慘烈的、偏激的、帶著日本人最崇尚的「玉碎」精神的超級大爆炸,怎麼可能是愚笨而懦弱地支那軍隊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若是中國軍隊都這樣瘋狂,怎麼可能讓日軍用一萬多兵力就輕鬆得到滿洲?

師團參謀長中澤三夫大佐也愣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才好,在這近乎毀天滅地的大爆炸面前,整個指揮部一下子沉默了。

玉田縣城內,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爆炸聲突然響起那一刻,白明易、鍾杉和指揮部的參謀人員依然被劇烈的晃動給震翻在地。整個樓房拚命地搖晃著,就像風暴中的一夜扁舟,隨時都有可能沉沒。天花板、牆壁上的灰塵,「刷刷」地向下掉落,弄得一個個滿頭滿臉都是白色的石灰粉末。

不過,沒有人對自己的遭遇感到不滿,待震動稍微平息,所有人均從地面上爬起來,擁擠到小樓各層面向南方的窗戶前面,欣賞碩大的蘑菇雲在天空高高蒸騰,不斷地向外吐出磚石碎片和殘肢斷臂,欣賞原本充斥著槍林彈雨的南門城牆在一片片狂風和碎石中激蕩,就像是經歷西北地區最嚴重的沙塵暴,感受鬼子官兵腸穿肚爛支離破碎後那種刻骨銘心的復仇時的暢快心情。

這一刻,勝利屬於中國,屬於中日本人!

......

夜色漸濃,山風勁吹。

薊縣西南方的鐵甲嶺鎮北面的山神廟,第五軍團司令部駐地。

「報告,劉峙將軍來電,薊縣以北穿芳峪一線,第二集團軍李興中將軍第一七七師,王勁哉將軍新編第三十五師,正在與遵化方向開來的日軍展開激戰。兩師在日軍強大火力打擊下,損失慘重,防線隨時有崩潰的可能。同時,關麟征將軍第五十二軍自下午三點開始,對邦均防線發起猛烈攻擊,但在日軍飛機大炮的立體式防守下,寸土未進,連續激戰四小時,第二十五師、第五十一師均損失過半,劉峙將軍再次請求,要我第五軍團迅速向邦均一線靠攏並展開攻擊,與五十二軍東西夾擊,一舉擊穿日軍之防線。」

通訊處長秦振邦上校匆匆走進由廟宇經堂臨時改造的作戰室,大聲稟報。

胡家林接過電報看了一眼,搖搖頭:「從下午到現在,劉峙都不知道發了多少份求急電報了,現在竟然用上拉兄弟一把的措辭,全然不見了他老長官的威風,可見他是真的急了。給劉經扶復電,五分鐘後,我部即發起總攻,請他稍安勿躁。」

秦振邦領命而去,張承柱從地圖前離開,來到軍團參謀處剛剛對照地形做出的簡易沙盤前,指著邦均鎮說道:

「日軍圍殲第二集團軍的態度很堅決啊,竟然在這方圓十餘平方公里範圍內投入了兩個師團,一個師團負責應對來自第二集團軍的攻擊,一個師團則對付來自北平的援軍,不知道我們能否用一夜時間,擊穿日軍構築的防線。」

軍團參謀長黃智也走了過來:「龜田一郎的別動隊不簡單,竟然通過日軍的軍旗、隊旗和防線的佈置方式,判斷出日軍的大致情況,省了我們不少事情。龜田一郎告訴我們一個重要的信息,我們面對的第四師團雖然是日軍的甲等師團,但是這個師團的戰鬥力並不強,在日俄戰爭中,它就是衝鋒在後、撤退在前,它的核心部隊——第八聯隊,在日俄戰爭中更是屢戰屢敗,獲得了一個敗不怕的八聯隊的綽號。

「這個師團的兵員都來自於日本的大阪,和龜田一郎一樣,士兵大都是菜販商人,講的是利益,而不是拚命。而且日本的大阪有它的獨特文化,在古代日本各地,基本的社會結構是農民依附於擁有土地的諸侯,而諸侯則服從於它們的倭皇。這種長期不變的社會結構,導致日本形成了上下級關係嚴格、富有服從精神的文化特點,這就是現在的日本軍隊普遍狂熱效忠天皇的心理基礎。這個大阪和日本的其它地方不一樣,它一直是著名的商業城市,居民大部分就是商人,對管理它們的叫大名的諸侯並不怎麼尊重。相反,因為日本古代對商人的各種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大阪的商人們是幾百年如一日,不斷和大名鬥智鬥勇、討價還價,所謂忠誠,那就更談不上了。所以它們的那個倭皇在大阪人心裡的地位也與其他地方大不一樣。

「雖然出身於大阪的士兵也受到了日本的那種軍國主義的蠱惑,但是這些士兵卻不會急著去為天皇而死,為大日本帝國而死,據說出身日本大阪的士兵的座右銘是能不死還是不死。看待上級命令,出身於大阪的官兵也習慣討價還價、斤斤計較,不會像其他部隊那樣閉著眼睛執行到底,這都和它們的商人出身有密接的關係。聽說第四師團內部還制訂了所謂無益的犧牲不要付出、不合理的戰鬥不要參加、窮途的敵軍不要追的三不要原則。這樣一隻部隊聽起來很有意思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待會兒戰鬥打響就知道了。」

胡家林笑道:「從龜田一郎的表現來看,出身於大阪的軍人估計都差不多,希望這次我們能夠從第四師團身上打開缺口。我已經電告把前敵指揮部設到白澗的魯逸軒,一旦第四師團真的如傳說中那麼不堪,立即改變原先的作戰方案,把日軍向防守東面陣地的第六師團驅趕,讓日軍自己衝擊自己的陣地,一舉擊穿日軍精心設置的防線。」

「報告,劉經扶將軍再次來電,第二集團軍劉茂恩將軍的第十三軍團,在薊縣東塔、上倉至大安一線經營的防線,在日軍重兵打擊下,已經支離破碎,全線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第二集團軍已經派出剛剛恢復建制的鄭洞國將軍第二師緊急前往救援,此外,裴昌會將軍之第四十七師於周家鋪、楊樹頭一線的防線,也岌岌可危,劉峙將軍命令剛剛收攏好潰兵的第一軍團孫連仲司令、第二十三師李必蕃將軍迅速向薊縣靠攏,集中所有力量防守。」秦振邦再次衝進作戰室匯報。

胡家林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就不回復劉峙的電報了,讓他們看看我們第五軍團的表現吧!攻擊開始!」

......

「轟轟轟——」

邦均鎮西辛東村至杜吉素村一線,萬炮齊鳴,第五軍團獨立師、第十七師、第四十師在冀東的第一場大規模戰事就此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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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八章 血與火(四)

遭到炮擊的第一時間,在十餘公里防線上展開的第七旅團之第八、第七十聯隊和第三十二旅團之第三十七、第六十一聯隊,一下子炸開了鍋,不管是步兵、機槍兵、炮兵,還是各小隊、中隊、大隊、聯隊乃至旅團的各級軍官及參謀人員,均被這突如其來的炮擊給炸懵了,在四周明滅的爆炸中鬼哭狼嚎,四處亂竄,建制一下子就被打亂了,官兵們如同沒頭的蒼蠅一樣,拔腿就向友軍的防線跑去,精心構築了一下午午的戰線,瞬間便崩潰了。

安家軍各師不等炮聲停止,便踩著炮彈的落點,向日軍的防線展開全面進攻,待突前的獨立師第一旅和第十七師四十九旅衝到日軍陣地前方時,才發現面前的戰壕裡除了零星的日軍屍體外,竟然空無一人,地上隨處可見日軍官兵遺棄的槍支彈藥,同時,前方數十米處還依稀可見日軍匆忙奔逃的背影,不由發出一聲殺意十足的吶喊,分別在魯雄和趙庭芳兩個旅長的率領下,向日軍發起銜尾追擊。獨立師和第十七師其他各旅相繼跟上,把日軍像趕鴨子一樣向第六師團的駐地驅趕。

第四師團長松井命中將在師團部所在的龍王廟一線,也感受到了地動山搖的炮擊,臉色蒼白,心中一陣恐慌,暗叫一聲「完了」。

自從出任第四師團長以來,松井命便沒睡一天好覺,整天都為師團的事務焦頭爛額。比如這次師團從大阪緊急調往華北參戰,師團在秦皇島下船後,原本不需休息便要緊急趕往唐山以西的韓城臨時駐地,但蹊蹺的是,師團內的疾病患者激增,放眼望去,滿營都是因為五花八門原因要求留在秦皇島看病的官兵。

情緒激動的松井命中將,狂怒下親自坐鎮師團醫務室,把所有的傷病員全集中起來進行身體檢查,結果不言而喻,師團上下眼見著沒法躲避,這才灰溜溜地整頓好部隊向駐地進發,「師團長改行當大夫」的笑話,就此悄悄在冀東一線的日軍中流傳。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第四師團的士兵們又耍起了新的花招——消極怠工。從秦皇島到各師團的臨時駐地,其他師團兩天時間就到了,而比其他師團路程更近的第四師團,卻足足走了六天,而且還有大量人員掉隊。好不容易在韓城軍營把人員等齊全,師團部便接到方面軍司令部下達的迅速趕赴寶坻縣城對中國軍隊展開攻擊的命令,這下亂套了,又有近半的官兵請病假,紛紛到唐山的日軍華北醫院申請住院,若不是松井命中將親自到人滿為患的醫院向官兵們保證,只需跟在其他師團後面走一趟助助聲威就算完事,此行絕對不會碰上支那軍隊主力,若不是這樣安撫估計這會兒第四師團大部還窩在韓城「待機」。

到達寶坻縣城後,戰事如預料的那樣開啟,果然和師團長松井中將所說的那樣,在對中國軍隊曾萬鍾第三軍的進攻中,谷壽夫中將的第六師團幾乎一個照面便將其輕鬆擊潰,並且在隊伍推進至邦均鎮佈置包圍圈時,方面軍也把第六師團置於面向中國軍隊第二集團軍所在的東面,而且聽說在陸軍航空兵偵察機的頻繁偵查下,自北平東來的道路上,並未發現援軍的蹤影,預計一下子被帝國軍隊打懵了的中國軍隊暫時無法派出部隊來,西線絕無可能遭遇戰事,這些來自大阪的官兵才感覺放心了些。

下午,烈日當空,第六師團與中國軍隊大戰最為激烈的時候,許多第四師團的官兵,開始拿著墨鏡、折扇、打火機、口香糖、裝滿水的水壺等小商品,深入前線,向第六師團的官兵兜售,狠狠地賺了一筆。對此,松井中將接到第六師團長谷壽夫中將的抗議後只是淡淡一笑,心說只要不出亂子,姑且聽之任之。要知道就連新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在當第四師團師團長的時候,也對第四師團的官兵毫無辦法,松井命雖然對自己很自信,但也沒自大到認為自己比寺內壽一大將更優秀,他只想在任期內平安無事,然後像寺內壽一大將那樣,找到個更能發揮自己能力的職位。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趟原本認為是輕鬆自在的「加油助威」的活,竟突然遭遇中國軍隊的猛烈攻擊,而且聽炮火轟擊的密度,參與進攻的絕對是中國軍隊的主力,毫無思想準備的松井命不擔憂第四師團全線崩潰才怪。

此刻戰場上,安家軍獨立師、第十七師長驅直入,驅趕著日軍的潰兵向第六師團的駐地衝去,第四十師將士尾隨其後,一邊注意保護兩師側翼,一邊抓緊時間搜集日軍扔下的武器和彈藥。

讓第四十師師長楊九霄喜出望外的是,日軍竟然把自己的機槍大炮全部扔給了安家軍——初時楊九霄聽到參謀長佟志強的急報,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跑到日軍佈置於西潘莊村一線的日軍重炮陣地,發現三十六門野炮、十二門 120毫米榴彈炮完好無損,成箱的炮彈把炮兵陣地後方的數個彈藥倉庫堆得滿滿當當,不由開懷大笑。

不止於此,很快第一一八旅旅長倪顯榮又傳來喜訊,搜索隊伍分別在西草廠村和駱古莊村分別發現日軍兩個旅團及下轄的聯隊、大隊的炮兵部隊,共得到八十餘門山炮和步兵炮,此外歪把子機槍和九二式樣重機槍也繳獲兩百餘挺,可謂大豐收。

現在再來看看第六師團的命運。在安家軍第五軍團向日軍第四師團發起進攻前半小時,第六師團長谷壽夫中將剛好召集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第三十六旅團長牛島滿少將及一干師團部參謀開會。

第六師團早在中日開戰之初便調到了華北,但一直駐守冀東重鎮唐山。和所有的日本將領一樣,剛開始谷壽夫也對中國軍隊不屑一顧,認為依照日軍的強悍戰鬥力,一個大隊足以殲滅中國軍隊一個師,平津戰事只需投入兩至三個師團、數個獨立旅團即可輕鬆解決,但戰事的進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第二十師團、第一九師團、河邊旅團以及各獨立旅團先後遭受的失敗,讓谷壽夫逐漸對中國軍隊變得重視起來,尤其是對於創造這一系列戰績的安家軍,谷壽夫更是充滿了警惕。

陸軍航空兵的偵察機在東來的道路上沒有發現援軍的蹤跡,這讓谷壽夫有些不敢相信,但隨後偵察機匯報,在潮白河西岸發現大量修築防禦工事的軍隊,人數估計在十萬左右,雖頻繁遭受空襲但依然不改修築工事之初衷,這稍微緩解了谷壽夫心中的疑問,但他依然不敢報以輕心,所以才會召開這個軍事會議,研判當前戰局以及安家軍的動向。

「支那軍隊不過於此,阪井君只派出岡本聯隊,便擋住了支那軍隊傳說中極為精銳的第五十二軍的進攻,岡本君甚至還有餘力數次發起反擊,給支那軍隊造成極大傷亡。若不是恪於方面軍司令部下達的就地堅守的命令,阪井君估計已經發起全線進攻,一舉把當前之敵趕進薊縣縣城了。」

剛剛與第十一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通過電話的牛島滿少將笑著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對中國軍隊的不屑。

列席會議的騎兵第六聯隊長豬木近太大佐卻有不同的看法:

「支那軍隊未必若我們看到的這般不堪,我們必須認識到,方面軍司令部在選擇戰機方面的獨到之處,支那軍隊連續強行軍,至今日已是人疲馬乏,我估計現在他們連真正實力的一半都發揮不出來。還有,據方面軍司令部急電,第十六師團在玉田縣城遭遇支那軍隊頑強阻擊,從中午不間斷戰至現在,依然沒有佔領玉田縣城,還遭受支那軍隊預先埋設的大量炸藥襲擊,導致十九旅團大部玉碎,前往助戰的裝甲車第一野戰大隊的二十七輛坦克損毀。這樣巨大的損失,難道還引不起我們足夠的重視嗎?」

「十六師團怎麼能與我們第六師團相比?」牛島滿有些不滿地說:「豬木君,我看你是被支那軍隊嚇破了膽子......」

「夠了!」

谷壽夫舉起手:「同僚之間,不必如此攻訐。我們開這個會的目的,是及時檢討發現師團和方面軍方面的漏洞,圓滿實現戰前的戰略構想,同時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損失。諸君,在此我有一個疑問,駐守通縣的安家軍第五軍團,現在在何方?會不會潛行至我們腹背,對我等發起突然襲擊?」

「這不太可能吧?」

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驚訝地說道:「今日我偵察機、戰機頻繁在唐山至通縣之空域盤旋,若是安家軍第五軍團大舉出動,斷無發現不了之理。」

師團通訊參謀匆匆站起,匯報剛剛收到的電報:「將軍,第二十四師團黑巖將軍來電,下午派至鐵甲嶺修築防禦工事的滿洲軍一個團失去聯繫已達六個小時,隨後二十四師團派出的十餘個搜索分隊均杳無音訊,黑巖將軍懷疑支那軍隊在鐵甲嶺一線有所動作,要我們多加小心。」

「巴嘎!」

谷壽夫勃然大怒,站起來大聲呵斥:「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消息,竟然不早一點告知?現在天色已黑,就算想請求航空兵司令部派出偵察機低空偵察也已經來不及......馬上知會第六師團部松井將軍......」

谷壽夫話音未落,大地顫抖震耳欲聾的連綿炮擊聲傳來,隨後便是山崩海嘯的喊殺聲充斥天地之間。

谷壽夫臉色蒼白,和松井命中將一樣,心裡暗叫一聲「完了」,立即向列席會議的將佐下達了師團各部緊急動員、隨時準備作戰的命令,可是安家軍會給第六師團準備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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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09:19
第一三二九章 收穫連連

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日軍最不願意打的就是夜戰。

夜戰極不利於發揮日軍官兵的特點,在夜幕的掩護下,首先炮兵無法確定射擊諸元,給予步兵和機槍兵必要的保護;其次,日軍配備到小隊甚至分隊的擲彈筒,毫無準星可言,全靠老兵的經驗判斷,而黑夜則是對手的天然保護,讓擲彈筒兵對於遠近和方位的判斷,都會出現巨大誤差,使得日軍的班排級支援火力擲彈筒失去應有的作用;再次,戰場上日軍對於節約彈藥極為重視,所以日軍的輕重機槍手都是從槍法優異者中特意選拔訓練而成,日軍的機槍射擊極具威脅,很有針對性,往往可以根據對手火力點的重要程度來分配火力,能夠取得比對手更多的戰果,造成更大的打擊和傷害,但黑夜中卻無法發揮這一特點,甚至在機槍口噴射的尾焰照射下,操作機槍的人員無所遁形,往往會成為敵人狙擊手重點照顧的目標;最後,日軍步兵的好槍法,都是成百上千發子彈喂出來的,這個時期的日軍,三個士兵中就有一個神射手,槍法之優秀遠在人們的想像之上。中國軍隊中,也只有安家軍才能毫無顧忌地練習射擊,官兵的槍法與日軍相若或者是稍有勝之,其餘的部隊雖然由於有江南集團和川南集團的兵工廠提供彈藥,比起原來的歷史寬裕許多,但一年下來打上四五十發子彈就算很不錯了,根本就不能與安家軍和日軍相比。黑夜下,日軍官兵的視野受到封鎖,無法發揮槍法好的特點,這也是日軍討厭夜戰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如果黑夜中遇襲,若不是早有心理準備,日軍一般都會陣腳大亂,大失水準。

今夜第六師團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夜幕降臨,東面的阻擊陣地上雖然戰火正酣,但有著數層戰線寬闊縱深的保護,置於邦均鎮中的第三十六旅團和師團直屬各部,大都安頓下來,吃飯的吃飯,休息的休息,為次日的戰鬥養精蓄銳,但西面突如其來的猛烈炮擊,把這一切都打亂了,就在官兵們茫然不知所措時,看到倚為依靠的第四師團防線突然整體崩潰,黑壓壓的潰兵向腹背沒有防線掩護的第六師團駐地猛烈地衝了過來,如果不是師團部及時下達通知,那種感官上的巨大衝擊瞬間就會讓人心理防線失守。

日軍的照明彈一顆顆升上空中,把大地映照得一片透亮,可是這原本是提高士氣、辨清敵我的正常舉動,卻成為第六師團崩潰的導火索。

在明亮的強光下,視野所及,全部都是黑壓壓的人群,根本就辨不清敵我,再加上第四師團官兵沒頭沒腦地亂竄,把好不容易結成抵抗陣型的第三十六旅團和第六師團直屬各部沖得七零八落,整個建制全部被潰兵衝散。

而且有了照明彈確認方位,也讓慌忙逃跑的第四師團官兵找到了方向,越過第六師團的臨時防線後,便突然轉向,沿著公路向邦均鎮南方逃竄,把佈置在第六師團防線右後方、剛剛調轉炮口想用炮火阻斷中國軍隊進攻路線的野炮兵第六聯隊的陣地一下子衝垮,沒頭沒腦的潰兵夾雜著身不由己的炮兵,向南面的寶坻縣城沒命地逃跑。這個時候,誰若逆人潮而行,等待他的絕對是被推倒踐踏無情喪命的結局。

谷壽夫中將、牛島滿少將和整個第六師團指揮部的官佐,原本親臨一線,想阻止第四師團的潰敗,但是,潰兵的衝擊太可怕了,很快谷壽夫和一干將佐,也被這股勢不可擋的人潮所挾持,身不由己地向南方跑去,谷壽夫數次想停下腳步整頓部隊都做不到。

浩浩蕩蕩的人流一路向南奔逃,隨後又在龍王廟,裹挾著第四師團指揮部的一眾官佐,繼續向南奔逃,直到距離寶坻城北四五公里的牛道口,感覺距離中國軍隊遠了一些,第四和第六師團的潰兵才算是剎住腳步。

谷壽夫剛剛想命令就地整頓部隊,隨時做好反攻邦均鎮的準備,可就在這時,北方再次傳來密集的槍炮聲,黑漆漆的夜色中,曳光彈的殘影清晰醒目,五六顆照明彈下,黑壓壓的追兵觸目驚心,再加上中國軍隊衝鋒時嘹亮的軍號聲和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第四師團的兵油子再次躁動起來,狂呼一聲繼續向南奔逃,第六師團官兵受潰兵情緒影響,加之所部丟失了所有輕重火力,又不清楚繼續追來的中國軍隊究竟投入了多少兵力,擔心對方真有包圍全殲自己的意圖,也不敢多做停留,無奈之下,谷壽夫只得和一眾將佐,帶著隊伍繼續向南逃跑,就連有城池保護的寶坻縣城也不敢多做停留,穿過城池向東南方向的寧河地區全速撤離。

這一逃跑就沒了止境,身後零星響來的槍聲,還有那不時升空的照明彈,似乎在提醒日軍官兵中國軍隊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這樣一直到午夜時分,第六師團才在寧河縣北的八門城鎮停下腳步。面對聚攏後不到三千人的部隊,谷壽夫中將幾欲吐血,可是此時第四師團早就跑得沒了影子,谷壽夫連個找人發洩的機會都沒有,只好向方面軍司令部進行申訴。谷壽夫這會兒已經打定主意,以後無論如何也不能與第四師團一起執行任務,就算是單獨面對敵軍也比有這樣「豬一般」的友軍強。

邦均鎮,奮勇衝鋒的獨立師和第十七師在擊穿第六師團的防守後,楊冠和章祖穎通過步話機簡單商議,立即決定各自分出一個旅來,向南繼續驅趕潰兵,佔領日軍丟棄的陣地,其餘各旅依舊馬不停蹄,攻向邦均鎮東兵馬村一線被第五十二軍自東面攻擊黏住的日軍第六師團之第十一旅團的陣地。

第十一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在望遠鏡裡看到後方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可是這個時候,第五十二軍依舊在不要命地向日軍防線發起進攻,一旦撤離防線,十一旅團極有可能在中國軍隊的前後夾擊之下,演變為一場單方面的追殲及屠殺,大日本帝國軍隊的驕傲、主力師團主力旅團的榮譽,讓阪井德太郎迅速做出決定,就在兵馬村一線擺下陣勢,與西面攻來的中國軍隊決戰,就算「玉碎」也不能墜落大日本帝國常備旅團的威風。

分別取代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擔任箭頭的,是安家軍的老弟兄李永嘉和焦頤達率領的新二旅和第五十旅官兵,兩旅一直跟在前鋒的後面,早已經憋氣得不行,現在輪到自己出馬,精神大振,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日軍固守的兵馬村一線壓去。

阪井德太郎少將十分冷靜,他把第四十七聯隊三個大隊,分批次設置在兵馬村的各個戰略要點上,待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攻進村口時,頓時從街頭的沙包陣地以及各所房屋的窗口、牆角、院牆的瞭望口等射出密集的子彈,衝在最前面的五六名安家軍官兵被擊中後倒在了血泊中,後續的安家軍將士迅速趴下,與日軍進行對射。

這時候,日軍置於村子中央的山炮、野炮、迫擊炮和擲彈筒紛紛開始發威,對準村口進行密集的炮擊,但迅速遭致安家軍迫擊炮的還擊,在彼此數量相差甚為懸殊的情況下,安家軍甚至沒有動用自己的重炮,日軍的山炮、野炮、迫擊炮和擲彈筒紛紛啞火。

很快,收拾完日軍炮兵的迫擊炮前移,開始對準日軍的火力點,進行精確的點射,隨著一枚枚炮彈炸響,日軍巧妙佈置在各個要點上的機槍迅速啞火,安家軍新二旅和第五十旅官兵趁勢衝入村內,開始利用手榴彈、衝鋒鎗、手槍等近戰武器,與日軍進行短兵相接的激烈戰鬥。

日軍不可謂不悍勇,防守火力也不可謂不強大,但在安家軍具有針對性的打擊下,防線層層瓦解,許多鬼子兵腰間捆綁大量炸藥,想在夜色的掩護下衝進進攻的人群中引爆,但在天空一顆顆照明彈的照射下,無所遁形,一一被分配進各個攻擊小組的狙擊手準確命中眉心斃命,在它們那罪惡的身軀倒下的一瞬間,腰間的炸藥爆炸,牽連到身邊的肉彈們紛紛遭殃,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聽到前方戰局不利,阪井德太郎心急如焚,卻又毫無辦法,只能根據各部的請求,不斷地把手裡的預備隊派出去,以延遲安家軍的進攻,但每次都堅持不了多久,便消耗一空,又得再次派出援軍。這種出拳打在空氣中或者說打在彈簧上被反噬的感覺,非常惡劣,旅團部一干參謀人員已經感覺到形勢不妙,紛紛從各自的崗位上站起來,湊到不時響起索要援軍的電話機前,密切關注戰事的進展。

終於,在安家軍猛烈的打擊下,戰線迅速被推進至第十一旅團指揮部附近。第四十七聯隊聯隊長神田正種大佐跌跌撞撞地衝進指揮部,捂著冒血的左手臂,以嘶啞地聲音喊道:

「將軍,抵抗不住了,快組織旅團部轉進吧,我們聯隊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但支那軍隊的攻擊實在太猛烈了,聯隊犧牲慘重,無力為繼......將軍,我們十一旅團是最後一個撤出戰鬥的,雖敗猶榮,請給旅團和聯隊保留些種子吧!」

阪井德太郎橫眉倒豎,快步走到神田正種大佐面前,「啪啪」就是兩個耳光,怒斥道:「神田君,你還是不是帝國的軍人?竟然說出如此洩氣的話來,帝國軍隊是無敵的,對於怯弱的支那軍隊,怎麼能退卻?我命令你回到你的指揮崗位上去,把支那軍隊趕出村去。」

「將軍,來的是安家軍,是安家軍啊!」

神田正種慘然一笑,絕強地昂起頭來:「將軍,自華北戰事以來,在安家軍手裡已經有多少師團、旅團倒下了?我們在經過殘酷的戰鬥後撤退,不丟人!現在我們聯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若是再不撤離,整個旅團就真要被支那軍隊成建制全殲!這是哪怕被軍中傳為笑談的第二十師團、第一九師團也不曾有過的啊!只要我們旅團的兩面聯隊旗在,重建只是時間的問題,否則我們旅團不但無功,反倒會成為帝國軍隊的恥辱,請將軍三思!」

阪井德太郎悚然動容,聽到外面越來越近的槍聲和爆炸聲,終於沮喪地揮了揮手:「命令各部原地抵抗五分鐘後,迅速向旅團部靠攏,然後向北撤離,遁入鳳凰山中。如今南方的戰線已經基本被支那軍隊佔領,唯有北部的山區,才是旅團唯一的生路。命令岡本君,迅速炸毀還能使用的山炮野炮,並由他親自率領聯隊護旗中隊,把軍旗護送到旅團部來,神田君,你也做好準備吧!」

「嗨伊!」

神田正種感激地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阪井德太郎迅速指揮旅團部官佐,搗毀通訊電台和密碼本,焚燒文件,然後整理好武器裝備,大步離開這個讓所有十一旅團將佐傷心欲絕的地方。

......

寶坻縣城。

尾隨在第四、第六師團潰兵後面衝入城池的第五軍團新一旅、第四十九旅官兵,除分出少數人馬偽裝成大部隊繼續追擊外,其餘各部迅速搶佔縣城各戰略要點,佈置防線,以防日軍殺個回馬槍。

載著魯雄和趙庭芳的越野車,剛剛開進縣城北城門,好消息紛紛傳來:

新一旅一團在城中的正金銀行、偽滿政府開辦的滿洲銀行查抄到冀東日偽政府和漢奸們從通縣、香河等地送至此處藏匿的金磚金條近百箱、銀元五百餘箱,總價值不可估量,此外還有古董、字畫無數,讓負責封存這批財寶的張大魁和李君兩位團長看花了眼;

新一旅二團為防止漢奸見勢不妙逃遁,在城中民眾的指認下,第一時間便包圍了縣城中臭名昭著的十餘個漢奸頭子的宅邸,得到上百萬浮財。二團長建議為避免夜長夢多,連夜舉行公判大會,就地槍決這些漢奸頭目,以威懾宵小;

四十九旅一、二團在城南與日軍不及轉移的一個聯隊規模的日軍發生激戰,出乎意料,原本以為會十分艱苦的戰鬥竟然十分輕鬆,將該部日軍全殲後,兩團官兵才發現該處是日軍的一個大型軍火倉庫,裡面除了尋常的槍支彈藥和一百餘輛卡車外,還存有上百門高炮及大量高炮炮彈,估計是日軍為了防備中國空軍襲擊而特意從日本國內調撥來的。第六師團此前一直駐防唐山,佈置於冀東的野戰高射炮大隊便配屬該師團,這次出擊薊縣,谷壽夫為了指揮調動方便,把高炮大隊帶到了寶坻,沒想到卻成為安家軍的戰利品。

聽聞這一系列喜報,魯雄和趙庭芳又驚又喜,連忙進駐城中心日偽政府大院,然後通過電報,向軍團司令部通報此行所獲,詢問具體處理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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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〇章 前後開戰

鐵甲嶺,第五軍團司令部。

胡家林聽完作戰處長文俊浩的最新戰況通報,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能夠在短短兩個小時內解決戰鬥,魯逸軒指揮得法,各部應變恰當,作戰得力,好!立即上報戰區司令部和軍事委員會,我第五軍團經過艱苦行軍和連續奮戰,已於晚九時成功擊潰日軍第四師團、第六師團之防守,進佔邦均,打通與第二集團軍之通道。」

文俊浩記錄下電文轉身離去,胡家林轉向地圖,目光變得嚴峻,新一旅和第四十九旅的收穫大大地出乎了胡家林的意料,但是也讓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在寶坻縣城西北方十餘公里的新集至桑梓一線,駐紮有日軍第二十四師團三個聯隊以及偽軍若干,目前該部的動向還不明朗,若是突然撲向寶坻,在日軍潰敗的第四、第六師團殘兵配合下,第五軍團這兩個主力旅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此前胡家林已經命令,第四十師南下策應,同時調集三個師所有的車輛,前往寶坻搶運財物和戰略物資,尤其是那些高射炮,在接下來的戰事中或許將發揮重要作用,必須盡快掌握在手中。

「報告,第二集團軍司令部來電:駐守玉田縣城的第一軍團教導師已經撤出縣城,快速向孤樹、別山一線靠攏,同時,薊縣西北的穿芳峪一線被日軍擊破,第一七七師和新編三十五師戰損大半後撤至草房峪固守,日軍沒有再發起攻擊。目前各條戰線保持平靜。」

「哦?日軍沒有連續發起進攻?」

胡家林微微有些驚訝,從秦振邦手裡接過電文,仔細看了一遍,搖搖頭:「這個劉經扶,剛剛給他解圍就抖起來了,竟然以戰區前敵總指揮的身份,命令我軍團接替薊縣的防務,等待與第一軍團匯合。」

正在地圖前仔細觀察敵我態勢的軍團參謀長黃智聞聲轉過頭來:「看來劉經扶是想盡快脫離薊縣這個處處險情的地方......他準備把集團軍司令部設在哪裡?」

「三河!」

胡家林來到地圖前,指著三河縣城的位置:「劉經扶說縱觀冀東戰事,三河已經成為連接冀東和北平的樞紐,以現在戰區兩個保安師的兵力駐防太不穩當,他將親自率領第二集團軍大部,駐守三河,等我部與第一軍團會師後,即合兵撤向通縣,固守潮白河防線。」

正在和參謀人員一起在沙盤上標注代表敵我雙方白、紅小旗的張承柱,將插在玉田縣城的小紅旗拔起後,抬起頭說:

「這個劉經扶眼光倒也毒辣,知道隨著我們打通邦均這個咽喉要地,三河縣城便成為目前冀東唯一安全的所在,不管是向北還是向西,均可平安撤回北平,再也不用像今天這樣擔驚受怕了。」

「可是——本來在設定下一步作戰計劃時,我準備把四十師調到三河,第十七師牢牢佔據邦均,獨立師控制洇溜,以確保整個軍團進退自如。」黃智目光嚴峻,看了地圖好一會兒,歎了口氣:「現在劉峙把薊縣讓給咱們,咱們就得接手過來,再也沒有多餘的兵力駐守三河了。」

胡家林點點頭:「不錯,可是這是軍令,不能不遵從......就讓九霄帶著四十師到薊縣堵住日軍南下的道路吧,這樣我三個師呈品字形設陣,可以互為支援,日軍要啃動我們,非得動用超過我們兩倍以上的兵力才行。」

「新一旅和三十九旅在寶坻縣城的繳獲怎麼處理?」

張承柱笑著說:「難得日本人慷慨一回,把我們在華北的軍費給報銷了,我們不好好把握住可不是我軍一貫的作風......我的意見是趁著夜色連夜拉回北平,裝上火車,運到咱們設在武漢的兵站,以後通過水路慢慢運回大本營存起來。」

「我也贊成!」

黃智道:「以第一軍團的疲憊程度,至少也得休整一晚才有精力上路,這樣需明天晚上甚至後天早上才能抵達洇溜,我們的車隊趕回北平再折返回來接我們時間上也來得及。這批財物數目巨大,我建議由獨立師各旅抽調出一個團的兵力來,隨列車押送至武漢,隨後歸建即可。」

張承柱再次建議:「我看就調新一旅的張大魁團長擔任此次任務吧,讓一團團副李君暫代全團工作。上次宛平之戰他們團打得不錯,從武漢回來讓張大魁帶著部隊到第一七師擔任旅長,一七師初建,必須得調精兵強將充實隊伍才行,否則短時間內難以承擔重任!」

胡家林點點頭:「行,就這樣安排吧,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把在寶坻縣城繳獲的高炮統統拉到陣地上去。我估計明天將會面臨一場又一場血戰,咱們得好好合計一下高炮陣地的設置,爭取得到中央空軍的支持。可惜石家莊、太原和開封機場被日軍炸毀,否則我就要調駐防宜昌的空六團到華北來了。」

「別忘了北平的南苑機場!」

黃智提醒道:「這個機場經過北洋政府、少帥、宋明軒多次擴建,可一點兒都不比保定清苑機場差多少。就怕北平周邊地區漢奸太多,前腳我們進駐進去,後腳日軍的轟炸機就趕來了。」

「南苑機場不錯,比起保定清苑機場,距離冀東一線更近,續航時間更為持久。」胡家林眼前一亮,隨即有些懷疑地問道:「自開戰來,日軍一度佔領南苑,不知道把機場設施破壞沒有,還能繼續使用嗎?」

張承柱笑著說:「這個你們就得問我了,宛平大戰結束後,我曾親自去南苑機場看過,日軍不僅沒有大搞破壞,反而在佔領期間,把機場好好翻修了一遍,還給油庫裡加滿了油,你們說奇怪吧?我驚喜交集之下,立馬就讓先派出三個團北上,把整個南苑地區給我佔了下來。反正第六十八師正在冀豫交界地區編整,正好可以藉機多編出三個團來。駐南苑那三個團目前對外公開的番號是第五軍團直屬警衛旅,其中一個還是我賴以起家的騎兵團。」

胡家林點點頭,絲毫也沒有因為張承柱未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知自己而有什麼不快。南苑的位置很關鍵,地處北平永定門外十公里處,周邊方圓四十餘公里,一直是軍營重地,趙登禹和佟麟閣便是在這裡殉國,北平光復後二十九集團軍沒有進駐的意思,其他各部也有意無意忽略了這個地方,安家軍入駐誰也無法挑毛病,若是自己早知道張承柱的調兵計劃,說不一定還有所顧慮,現在形成了既定事實,倒省去了許多口舌。

「自我軍進駐後,立即把遠近十里劃為軍事禁區,平日在這塊許多地方野草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土地上遛馬巡邏,倒也沒人懷疑我們有何不妥。因此若是我們的空軍在短時間內進駐南苑機場的話,倒是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

張承柱詳細地把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胡家林凝眉思考了一會兒,斷然點頭:「好,我馬上給空軍黃稟一司令去電,讓他在明日天亮時分,派遣駐防宜昌的空六團到北平南苑機場,這一仗我們非常需要空軍弟兄幫忙,否則損失將會很慘重。」

......

黑龍江,雞寧縣城。

今天上午十點剛剛宣佈成立的抗日救國軍第一次全軍師旅級軍事會議正在緊張進行中。隨著一百二十名敘府士官學校軍官抵達雞寧,安毅答覆的「將救國軍擴師為軍」的建軍計劃正式實施。

在這次整軍中,救國軍按照安家軍甲等師編製,共編成七個師二十一個旅,其中第一至第三師由原第一至第三旅擴編而成,第四師則由金洪默的抗聯第二軍改編,該師除師政治部主任和連級以上的指導員由救國軍軍部統一調派人員擔任外,其餘軍事主官均由金洪默的老下屬擔任。

第五師至第七師各級主官則在敘府士官學校派來的安家軍軍官團中選拔,其中上校十五人,中校三十人,少校四十五人,上尉三十人,各個職位各備選三人,他們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證明自己,在為期一月的考驗期內表現優異的人員將正式就任部隊主官,其餘兩位則擔任副職和降級使用,如果表現不合格,則由序位第二的軍官繼續進入考驗環節,直至選出最合適的主官。

之所以在大戰即將來臨之際進行這樣的安排,主要是這次選派來的軍官,大多沒有實際帶兵的經驗,許多是積功晉陞的軍銜或者是一直在士官學校從事教育工作,一支軍隊的主官決定了他帶領的軍隊的性格和靈魂,所以在這一點上決不能有絲毫馬虎。不過,由於這次選拔來的都是思想和技戰術過硬的安家軍中堅力量,倒也不怕在工作中岀現相互拆台的情況,安家軍從成軍第一天起,就決定了偷奸耍滑弄虛作假的人在安家軍裡沒有立足之地,幾乎所有的軍政幹部都是腳踏實地的優秀人才。

唐紅雷看了一下坐得滿滿噹噹的會議室,對著話筒,語氣沉重地說道:「弟兄們,今天舉行這個會議,我原本應該說一些歡迎的話語,力爭把氣氛搞得濃重一些,激勵下大家的士氣和鬥志!

「但是,我開心不起來啊!直至今天吃完飯前,我才收到第四廳轉發的電文,原來昨日上午司令的專機被鬼子擊落下來了,好在司令命大,僥倖逃過一劫,今日下午在我安家軍總醫院的專家搶救下醒了過來,和顧軍長、葉軍長他們聊了幾句,又再次陷入昏睡中。趙廳長他們擔心影響我部士氣,在昨日的例行通電中並未告之司令出事的消息,直至今日下午確認司令沒事,才給司令部發來了事件全部過程。

「日本人煞費苦心謀害司令,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打擊咱們安家軍的士氣,方便他們侵略嗎?司令沒有讓他們得逞,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今天上午,日軍在華北地區發起全面進攻,初步估計投入了二十多個師團,現在華北全線危急,到了我們救國軍該出力的時候了。

「如今東北空虛,日軍為了在華北積蓄足夠多的戰略機動力量,把東北地區的軍隊抽調一空,目前僅有兩個師團和十餘個旅團,卻需防守如此廣袤的地域,從黑龍江到遼寧,可謂處處空虛,我們正該利用這個機會,到日本人控制的外線進行作戰,把東北攪他個天翻地覆,壯大我們抗日力量的同時,狠狠打擊敵人,把日軍尤其是關東軍的目光,從長城內給我拉出來,減輕胡司令他們所面臨的壓力。所以,我們軍部制定了以下作戰計劃,希望大家發揚我安家軍的優良傳統,一鼓作氣,把烽火燃遍整個東北!」

會議室裡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隨著救國軍副軍長張戒在大幅的東北地圖上比比劃劃,一場席捲整個東北的龐大戰役即將展開,大浪淘沙,救國軍也將迎來成軍後真正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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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一章 虛弱而強大

凌晨五點,南京,中央總醫院特護病房。

「唔——」

安毅從無數的幻象中擺脫,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覺映入視網膜的光線極為刺目,下意識地想舉起手擋在眼前,卻發現全身酸軟無力,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驅使,不由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小毅——」

「毅哥——」

「小子——」

「大哥——」

「老大——」

......

一聲聲驚喜的輕呼接踵響起,雖竭力壓低著聲音,但這一聲聲熟悉的、飽含深情的呼喚,依舊在安毅迷迷糊糊的腦海裡炸響,不斷地梳理著他的記憶和意識,發生的一幕幕往事如同過電影一般在腦海裡掠過。

「啊......」

想起飛機下墜和落入湖面時那驚心動魄不堪回首的一刻,安毅突然感覺一陣心悸,心臟不由自主地向下沉,整個人似乎要陷入那無邊的黑暗中,恐慌之下,他拚命掙扎著身體,竭力睜大眼睛,擺脫那恐怖的夢魘。

這時候,一左一右兩隻手被人溫柔的握住,隨後輕輕地拿起,似乎貼著臉部光滑的肌膚,輕輕撫摸著,偶爾還有濕漉漉的芳唇親吻手掌心,似乎是要用這種極為親暱的方式,讓他感受到無盡的關懷與呵護,還有一起分擔和直面困境的勇氣和力量。

視覺稍微恢復了些,安毅慢慢看清楚了床前站著的一大群人:

歐楚兒和馮潔雲一左一右跪在床邊,各握著自己一支手,不斷地愛撫著,迎著安毅的目光,二女眼中淚花閃動,嬌軀微微顫抖著,喜極而泣;龔茜坐在床頭,輕撫自己的肩膀,蓄滿淚水的眼中,滿是濃濃的擔憂與愛憐;勞守道站在龔茜身後,老淚縱橫,一綹長鬚無風自動,情緒十分激動;一身戎裝的尹繼南站在老道身邊,肩膀顫抖,一臉的淚水,目光中充滿了喜悅;楊斌、顧長風、夏儉、路程光、葉成、趙瑞、楊飛、曲慕辰、吳立恆、屠智榮等虎將簇擁在病床周圍,兩眼通紅,臉上滿是無邊的關切和劫後餘生的慶幸;病房門口,沈鳳道和林耀東遠遠地站著,但臉上的驚喜一點兒也不比其他人少。

「楚兒......潔雲......茜姐......虎頭......夏儉......程光......楊大哥......」

安毅竭力露出個燦爛笑容,嘴角微微蠕動,斷斷續續地向房中眾人打著招呼,目光在自己的愛妻和龔茜身上滯留的時間稍微久一些,裡面滿含歉意,再次讓三個女人小聲抽泣起來。大家顯然都不願意這個時候讓安毅擔心,被叫到名字後,都竭力擠出個笑容,他們卻沒有發現,有時候笑比哭還要難看,還要讓人看了酸楚不已,比如歐楚兒和馮潔雲滿臉淚水的笑容,就讓安毅心中充滿了自責。

不過在安毅心目中,這種欲蓋彌彰的表情,才是最真摯最寶貴的,在短暫的痛苦後,他的心全被濃濃的情誼所包圍。

安毅的目光落到尹繼南身上,臉上滿是欣慰:「繼南,這個......時候,你......能回來,我很......高興。這幾年......為了咱們的事業......你長年在外......大哥很內疚,華北戰事正......急,你要......多操起......心來......」

尹繼南擦去臉上的淚水,使勁地點了點頭,哽咽地說:「大哥,你放心吧,繼南從來沒怨過你。沒有你,就沒有我現在的一切,縱觀我們黃埔四期工兵科,能有我這樣成就的同窗有多少?大哥,我情願做你手裡的一塊磚頭,哪裡需要我,我就去哪裡。繼南今生,以追隨大哥為榮......」

「好,繼南,我們是兄弟,感激的話大哥就不說了,你記住一句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安毅微微頷首算是鼓勵,又向老道說:「道叔......這次讓您老多操心了......」

勞守道瞪了他一眼:「屁話,你小子什麼時候少讓操過心了?你沒想想打你走上從軍路以來,發生過多少回這樣的事情了?唉,叔也知道,打仗子彈不長眼睛,可是能夠避免的危險,你為什麼不小心謹慎一些?」

看到安毅臉上滿是悔恨,欲言又止,老道搖搖頭:「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吧,有我在敘府坐鎮,一切都亂不了。」

安毅眨眨眼算是致謝,感覺嗓子像冒煙一樣難受,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龔茜見狀,慌忙叫來護士,要來一杯溫開水。歐楚兒和馮潔雲幫著龔茜,輕輕扶著安毅斜靠在床頭上,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喝完水,這才又輕輕地扶著安毅躺平。

安毅就像做了劇烈運動一樣,額頭上佈滿了汗珠,歐楚兒和馮潔雲小心地用手絹替安毅擦去汗水。

休息了五六分鐘,安毅感覺好受了些,長長地出了口氣,虛弱地說道:「昨天在徐州時,依稀聽虎頭和程光他們說起,華北打起來了,鬍子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眾將相互看了一眼,第四廳廳長趙瑞上前一步,輕聲回答:「第二集團軍被日軍合圍後,軍事委員會派遣第五軍團增援。鬍子威猛啊,硬是用手頭的三個師,砸開了日軍兩個師團構築的烏龜殼,短短兩個小時時間便擊穿日軍的防守,與第二集團軍匯合。此役繳獲無數,尤其是解救出第二集團軍,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這樣華北中日軍隊對比仍處於一個均勢,但預計接下來將會有連番苦戰。

「昨天深夜,鬍子電告空軍黃稟一司令,欲把年初剛剛組建的劉子雲空六團調到北平南苑機場,有鑒於目前第五軍團面臨的嚴峻狀況,空軍方面答應了這個請求。劉子雲曾經給司令開了半年多的專機,長城抗戰後去敘府航校當了三年教官,為我們空軍培養了大量人才,具有豐富的飛行和作戰經驗。相信隨著空六團北上,華北的危局會暫時得到緩解。」

安毅微微點頭:「無論如何,叫鬍子小心軍團之後路,我們吃這個虧太多了,叫他不要有絲毫麻痺大意......」說到這兒,安毅似乎想起什麼,問道:「青姐呢?昨日我醒來時,她還在做手術,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龔茜安慰道:「放心吧,小青她沒事,雖然至今依然昏迷未醒,但朱謹懷和曹琦稚兩位副院長保證她已脫離生命危險。」

病房裡所有人眼中都閃過一絲擔憂,卻沒有人說破,紛紛上前安慰說葉青的情況會好起來的,司令無需擔心。

「唉,是我害了青姐,讓她受這麼多苦......」

安毅痛苦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妨,然後道:「楊飛、慕辰,你們的調動命令下來了嗎?」

楊飛和曲慕辰上前一步,楊飛代為稟告:「軍委的正式調令已經下來了,我和慕辰分別擔任第二路軍和第一集團軍參謀長職務。慕辰有些擔心,說他離開咱們安家軍系統已經很久了,怕不被其他弟兄接受。我訓了他一通,說當初咱們安家軍還是獨立團的時候,你小子就已經是教導隊隊長了,軍中多少弟兄都是你的弟子,若要說資歷,軍中能夠比上的有多少?他小子悶了半天,終於釋懷了。」

「好,慕辰,楊飛,你們要好好幹!以日軍的瘋狂,我相信這仗會越打越大,你們留過洋回來,又在總參謀部和情報部門工作了那麼久,相信視野會比其他人開闊一些,思慮也更加周全,由你們來充實我們軍隊的參謀班子,制定作戰計劃,我很放心。」安毅安慰地說道。

「老大,日軍在華北集結了那麼多兵力,鬍子現在面臨的壓力很大......我和虎頭什麼時候去華北啊?」

夏儉上前一步,主動請戰。

「夏儉,不是我看不到華北的危局,但是,依照我的判斷,少則三兩天,多則一周時間,日本人應該會在上海動手了。如果你們都北上了,誰來拱衛南京?你們要相信我,此前我的第一個判斷已經實現了,第二個判斷也為期不遠。」

安毅一臉痛苦地說道。

「啊!?上海?」

夏儉一下子傻眼了,沒聽說過日本人在上海有什麼非常舉動啊!但他對安毅的判斷向來深信不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反正在哪兒都是打日本人,既然這樣,我和虎頭就不動了。」

安毅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叫過尹繼南:「繼南,這幾天你先熟悉一下全軍軍務,離開國內近三年,許多地方可能你都生疏了,必須盡快進入狀態。接下來不管是華北還是上海,戰事都有可能無限擴大,你要幫我把局面撐起來。慕辰,楊飛,川南有道叔坐鎮,鬍子那邊也不需要過多的掣肘,你們暫時留在南京,協助繼南展開工作......」

說到這裡,安毅感覺一陣暈眩,頭一歪,再次昏迷過去。

病房裡一時間大亂,醫生迅速衝了進來,給安毅戴上了氧氣罩,然後把眾多將領轟了出去,就連德高望重的老道也不能例外,最後病房裡只剩下歐楚兒、馮潔雲和龔茜三個暗暗垂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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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二章 戰前點滴

南京,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辦公室。

一夜未眠的蔣介石站在尹繼南面前,仔細打量,連連點頭:「好,出國兩年多,風采氣度依然,人卻顯得更加成熟穩重,可以給予更大的責任與重托了。」

尹繼南連忙肅立敬禮:「多謝校長栽培。」

蔣介石親熱地拍了拍尹繼南的肩膀:「什麼時候到的南京?」

尹繼南恭敬地說:「學生乘坐的是德國德意志漢莎航運公司柏林至中國敘府的航班回的國,途中在六個機場中轉,經過近三十小時的飛行,終於於凌晨時分抵達敘府。然後我把旅途勞累的妻子留在了敘府,和久別的岳父岳母團聚,連夜乘坐專機抵達南京。請校長原諒,繼南由於擔心大哥的安全,先趕至南京中央總醫院見過大哥一面後才趕來覲見校長。」

蔣介石微笑著擺擺手:「此乃人之常情,你無須向我道歉。我若不是軍務政務繁忙,也會守到安毅的病房門口......」

尹繼南有些驚訝:「校長——」

蔣介石歎了口氣:「唉,安毅為黨國鞠躬盡瘁,出生入死,付出之大難以想像,有時候回想一下,我愧對他甚多.....對了,這次你回來有什麼打算?」

尹繼南恭敬地說:「學生一切聽從校長安排!」

「你啊,就是性格太柔弱了,不像安毅那樣據理力爭,毫不妥協,如果你們兩個能綜合一下就好了。」

蔣介石搖了搖頭,回到辦公桌前,從文件袋裡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昨日安毅醒後口述的文件,他請求任命你擔任第一集團軍副總司令職務,軍政部原則上通過了這個任命。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尹繼南早在前來南京的客機上,就得了勞守道、楊斌的大致情況介紹,到了南京機場又有情報頭子趙瑞的提點,對於自己的去處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是面對蔣介石,他卻不敢把這些秘密說出來,安家軍內部對於蔣介石分化瓦解的把戲心知肚明,尹繼南自己其實也是蔣介石為了分拆安家軍的犧牲品,所以才會游離於集體在外蹉跎這麼多年。

為了讓蔣介石放心,現在的安家軍從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部山頭林立,胡家林、顧長風、楊斌、路程光、夏儉、葉成等人誰也不服誰,好像安毅一倒,整個集團就會立即四分五裂一般,但真實的內幕,卻從無人知曉。

因此,此時尹繼南表現得極為恭順,目光直視蔣介石的眼睛:「學生願意聽從校長派遣,不管到哪兒都力爭把工作做好。」

蔣介石對尹繼南的態度非常滿意,坐下後道:「現在安毅身負重傷,不能理事,他身邊確實需要一個幫手,而自安家軍創立伊始便在安毅身邊輔佐他的你,自然是最佳的人選。所以我左思右想,同意了軍政部的任命,這個任命在昨日下午進行的軍委會議上也獲得表決通過。同時,為了你更好地駕馭部隊,我已經知會銓敘廳,讓他們盡快通過審核程序,給你晉銜一級。」

尹繼南心知這是蔣介石的示好與拉攏,當即並腿敬禮:「謝謝校長關愛!學生感激不盡!」

「這是你該得的!」

蔣介石笑著道:「繼南,不知道你臨行前給希特勒元首灌了什麼迷湯,德國方面於昨日下午突然知會我駐德國大使館,慷慨應允了我國民政府於今年年初提出的三千萬帝國馬克軍事貸款的申請。目前英美等國已經向我國提供武器裝備和資金援助,所以這筆錢太及時了,我已經準備用這筆錢採購一批國內最急需的戰機,加入損失慘重的中央空軍序列。」

尹繼南知道是自己臨別前的那番話打動了希特勒,但卻不敢居功,依舊謙虛地說:

「繼南何德何能,怎麼能改變一國領袖之決定?這全是因為希特勒元首看到中國在校長帶領下,對政治作戰連連取得勝利,所以才會慷慨解囊,以緩解中德兩國之間自日、德《共產國際》條約締結後出現的危機。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其根本在於利益的交換。自納粹政府成立以來,雖然工業發展取得長足的進步,解決了人民的工作和生存問題,但是生活物資和生產物資依然極度缺乏。1933年之前,德國曾經因為國際市場原材料價格的下跌而獲利。但是在1934年和1935年,國際市場上工業製成品的價格不斷下跌,原材料、食品和半成品的價格卻不斷上漲,這對德國這樣的工業國家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從去年開始,德國利用先進的工業產品和武器裝備,向中國、丹麥、蘇聯和東歐各國換取了大量農產品和原料。

「德國之所以會提供中國三千萬帝國馬克的優待,在於只要親德國的中國政府能夠把戰爭堅持下去,把戰線穩定在鎢礦、銻礦等生產區之外,那麼德國就可以從中國源源不斷地獲得鎢、銻、錫等戰略原材料,對於德國的軍事工業來說,裨益之大難以想像。反之,中國的這些礦產區如若遭遇戰火破壞,則德國的特種鋼鐵廠將陷入無米下鍋的慘狀,製造飛機、坦克、大炮的特種鋼就沒了著落,這是任何一個睿智的政治家所不願見到的。所以,從根本原因看,還是在於校長的堅決抵抗政策,在於中德兩國的需求關係使然。」

「很好,繼南,你的眼光獨特,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心甚慰。」蔣介石連連點頭表示嘉許。

這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陳佈雷快步入內:「委員長,察北急電,第二戰區司令官閻百川將軍果斷出兵,凌晨三點,騎兵第一軍趙成綬將軍率騎兵第一師、第二師突襲商都得手,晉綏軍主力加速北上,進攻尚義,增援南壕塹一線。目前察北各主要城鎮戰事激烈,日軍似有崩潰之跡象。」

「好!」

蔣介石大為振奮,站起來對尹繼南道:「繼南,和我一同前往作戰室,一觀戰局如何?」

尹繼南雖然疲倦欲死,卻不敢怠慢,肅立道:「敢不從命!」隨後任由蔣介石挽著手,向隔壁軍委作戰室走去。

......

鐵甲嶺,第五軍團司令部。

就著廟宇香案伏案睡了三四個鐘頭的胡家林被參謀人員的小聲議論吵醒,擦擦眼站了起來,舒展了下懶腰,看到門外透進一絲光亮,連忙詢問:「什麼時間了?」

機要參謀華紫風從沙盤前站起,一路小跑到胡家林身前:「已經快六點了,十分鐘前,南京方面來電,已經於昨夜八點由專機護送至南京中央總醫院接受觀察治療的司令二度醒來,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再次沉沉睡去。同時,第四廳轉發了太原方面的情報,晉綏軍已經決意抗日,主力向察北一線運動,目前騎一軍已攻克商都,第六集團軍之第三十三軍襲取尚義,第三十四軍攻取南壕塹,察北戰局急速扭轉。」

「哦?」

胡家林興奮地接過厚厚一疊電文,由於察北戰事是華北戰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率先看了第四廳轉發的關於晉綏軍的系列情報。

昨日下午五點,閻錫山在第二戰區軍政會議上,正式發表對抗日戰略的設想:其一,政略,抵抗日本之侵略;其二,戰略,實行持久戰,放棄土地無關重要,在持久戰中,應研究減少日軍三種力量,即飛機、大炮、戰車;其三,戰術,今日軍調集重兵於華北,欲與我決戰,在此次與日軍交鋒中,應擇機殲滅日軍數部,牟取整個會戰勝利,然後將軍隊疏散,進行持久戰;其四,戰鬥,日軍除應用火力外,別無所恃,固在戰鬥上應避開其鋒芒,使其不能充分發揮,必可取得勝利,故我軍宜在有益之地形與日軍作戰,使其飛機、戰車、大炮失去作用。

胡家林看完長達數頁的電文,深感振奮,閻錫山這番表態,表明了他的抗戰決心和設想,說明了閻錫山對與日本作戰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並且對當前敵情做出了自己的分析。尤其是凌晨時分晉綏軍利用夜色的掩護進行的突襲戰,表明了至少在數日前晉綏軍就進行了動員和兵力調動,對於日軍由相持轉入進攻有了心理準備。

隨著晉綏軍二十餘萬人進入戰場,整個華北局勢向著有利於中國軍隊的方面進展,只要各部人馬齊心協力,在華北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均勢是可能實現的。

隨後,胡家林又看了一下由南京方面發來的關於安毅接見安家軍將領時的談話紀要,對於安毅提出的上海將在近期內爆發戰爭的預測深以為然,但受晉綏軍參戰的影響,對安毅提出的盡全力確保軍團安全的建議有些不以為意。

昨日午夜,劉峙匆匆率領第二集團軍司令部和從各條戰線上緊急撤下的近十萬餘眾,匆匆經鐵甲嶺撤向三河縣城。由於撤退之心太過急切,劉峙的座車經過鐵甲嶺時,竟然連停下車與胡家林等第五軍團將校攀談一番的心思都沒有,惹來第五軍團上下的強烈不滿。如今的三河縣城,第二集團軍除第一軍團各部,再加上原先的兩個保安師,共有兵力十五萬眾,確保整個冀東戰線的暫時穩定毫無問題。而且從戰局進展看,三河只面對南方之日軍威脅,北部的平谷縣城有二十九集團軍的一個新編師入駐,向西和向北的道路均有保障,劉峙就算再無能,堅守一兩天是完全能夠做到的,到時候第五軍團已經接應第一軍團,一起向通縣撤離了。

這時,心憂戰事的黃智和張承柱也先後走進作戰室,從胡家林手裡接過電報看完,剛想就此議論幾句,突然聽到一陣密集的「嗡嗡」聲傳來,不由臉色大變,和參謀人員一起向廟外衝去。

眾人來到東面有著一顆大松樹遮蓋頭頂的高崗上,拿起望遠鏡望去,只見東南方的天空中,黑壓壓的日軍戰機群向薊縣方向飛去,很快飛臨邦均鎮上空,扔下密集的炸彈。

胡家林抬腕看了看表:六點!

性急的日軍,終於在遭受一系列慘敗後,亮出了它們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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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三章 冀東之戰(一)

如同蜂群一樣密集的戰機,飛抵安家軍位於邦均、洇溜一線的防線上空,瘋狂地向陣地上傾瀉著密密麻麻的炸彈。

在戰鬥機的掩護下,塗著刺眼膏藥旗的轟炸機,一架接著一架發出淒厲的尖嘯,向地面上俯衝而去,一枚枚航彈帶著死亡的氣息,向陣地上鋪天蓋地地落下。

安家軍依靠山麓走勢連夜搶修的三道陣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踵響起。

鋒利的彈片,在飛濺的烈焰和四處激射的氣浪席捲下,向四面八方飛濺,無情地殺傷著陣地上一切目標。可是,這會兒佈置在東西兩線的新一旅和四十九旅兩個團官兵,大都躲到了事先挖掘好的藏炮洞裡,默默地摸著自己手裡的鋼槍,等待日軍戰機轟炸的結束。不少藏炮洞洞口被航彈炸塌,洞裡的官兵迅速拿起工兵鏟,飛快地挖掘,很快便挖出一條生路來,貪婪地呼吸著氧氣。

安家軍自西向東修築的、呈凹凸形的防線,籠罩在一片濃烈的硝煙中。

日軍戰機炸了半天,見十餘公里的防線上全都炸了一遍,得意洋洋地在空中盤旋一圈,發現沒有移動的目標,便向薊縣縣城飛去。

薊縣城裡的百姓,有一小半擔心日軍的報復,隨著劉峙的第二集團軍一起撤離了縣城,加入南下逃難的大軍中,但依舊有許多無動於衷、認為誰統治都是一樣的麻木不仁的民眾選擇了留下。

故此,當日軍戰機光臨薊縣上空時,街面上漸漸多起來的人群,還沒意識到躲避,這時候日軍戰機群已經一頭從高空中俯衝下來。

帶著奇異嘯聲的炸彈,密密麻麻地落到街面上,感受到恐懼的人們這才開始到處奔跑,可是,如此短的時間裡,怎麼可能躲得過炸彈落地的速度?不少人迅速被劇烈的爆炸和激射的彈片擊中,肢離破碎。

縣城中的房屋,就好像是玩具模型一樣,在一陣陣爆炸聲中轟然倒塌,飛揚的塵土直衝雲霄。

跟隨轟炸機護航的日軍攻擊機飛行員,早已經心癢難耐,這個時候也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表演,從高空中一路俯衝而下,對準視野所及的一切逃離倒塌建築或者是拚命躲避炸彈襲擊的人流,進行肆無忌憚的掃射。

一架架日軍攻擊機,如同蝗蟲一樣掠過低空,機頭的航空機槍子彈,噴射出狂風驟雨般的密集子彈,在街道上留下一條條清晰的彈痕。無數的子彈象冰雹一樣衝著奔跑的人群捲去,帶走一條條人命,四溢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大地。

耀武揚威地把自己的所有炸彈和航空機槍子彈清理乾淨,日軍的戰機群躥上高空,稍微整理了下隊形,依舊以偵察機打前陣,帶著混雜著攻擊機和轟炸機的機群,得意洋洋地離開了薊縣縣城。

瀰漫著熊熊烈焰和滾滾濃煙的縣城裡,隨處可聞哀嚎和慘叫,隨處可見一片片血流橫溢的死人堆和在死人堆裡拚命掙扎的倖存者,還有許多人被航彈直接命中炸成了碎片,密密麻麻的血肉噴灑得街道、房屋、城牆上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薊縣縣城北部的府君山駱駝嶺,第四十師師長楊九霄從望遠鏡裡看到薊縣民眾的慘狀,搖了搖頭:

「慘不忍睹啊!昨天夜裡,咱們的將士連夜上門,挨家挨戶動員民眾暫時轉移到縣城北面的山裡躲避一下,可是沒人相信日本人會用炸彈炸他們,還罵咱們貓哭耗子假慈悲,這些當慣了順民的人,終於知道日軍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仁慈了!」

「這一幕和咱們東北淪陷時何其相像?」

副師長王毓麟歎息道:「當年日本人都逼到眼皮子底下了,可是愣沒人相信日本人真敢動手,結果擁有三十萬軍隊的東北軍,糊里糊塗地就把東三省給丟了,說到底,還是得過且過麻木不仁的思想作怪。我想經過這次教訓,薊縣人民會猛醒過來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這時候師參謀長佟志強快步走到楊九霄和王毓麟身後:

「穿芳峪一線的日軍,緩緩向我草房峪前線陣地逼來。根據配屬到我師的特別行動隊偵查所得,我們面對的日軍並不是正規師團,估計是在東北新編成的獨立步兵旅團,大概有兩個聯隊的規模。」

楊九霄微微有些驚訝:「狗日的,劉峙不是說這一線面對的是日軍的主力師團嗎?搞什麼鬼?」

佟志強搖搖頭:「我也弄不明白,我已經把師特務團全部派出去了,嚴密監控玉龍山和鐵嶺子一線,提防日軍從小路繞擊我們背後。」

王毓麟沉吟一下,建議道:「把這個特殊情況稟報軍部吧,看看軍長有何吩咐。」

「好!」

楊九霄再次舉起望遠鏡,看向薊縣南方,只見那裡煙塵遮天蔽地,雖然距離太遠聽不到槍炮聲,但能感受到戰鬥的激烈程度,有些擔憂地說道:「我們這裡面臨的壓力越小,獨立師和十七師承受的壓力就越重,希望他們能夠頂住。」

王毓麟也舉起望遠鏡,仔細看了一遍後,說:「應該沒問題的,咱們的一一八旅三個團,分別佈置在八里鋪和鳳凰山,隨時可以策應兩師,而且我看了一下,兩師現在還未動用高炮和重炮,估計是留到更緊要的時刻再使用。等著瞧吧,日軍會吃苦頭的!」

楊九霄點點頭:「希望如此!」

......

邦均鎮南方一線阻擊陣地。

空襲過後,日軍又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炮擊,整條戰線挖掘深度達兩米的寬深戰壕,在日軍航彈和重炮的先後轟炸下,早已是破敗不堪,遠近的大樹在連續的炸彈轟擊下,被火辣的氣流烤焦,就像一支支大火把,熊熊地燃燒著。

籠罩在陣地上方的煙霧還未消彌,日軍重炮的炮擊聲依然在「隆隆」地肆虐著,日軍已經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新一團的陣地發起了猛烈進攻。

「鬼子上來了!弟兄們,出擊!」

暫代團長的李君,從深入防炮彈內部的潛望鏡裡發現日軍的動靜,立即對著步話機大聲喊道。

很快,負責一線防守的一營官兵迅速進入陣地。

此時整個戰線一片狼藉,將士們挖掘了一夜的戰壕被日軍炸塌了小半米,原本需要墊上工兵部隊緊急趕造的木頭支架才能射擊的戰壕,現在站在地上就行了。

安家軍獨立師防守的陣地構築在盤山南麓的緩坡上,地勢呈北高南低,非常利於守軍防守,並且呈階梯狀分佈的前後三道戰壕,也容易形成連續而稠密的火力,需要仰攻的日軍這回遇到的難度不小。

看到黑壓壓的日軍撲上來,身處一線的連排長們沉著冷靜,把日軍放進兩百米距離,才大喊一聲「打」。

很快,整條戰線上到處都吐出一道道橘黃色的火舌,割裂開重重煙幕的彈雨,在空氣中發出陣陣尖利的嘯聲,就好像聯合收割機一般,把氣勢洶洶高舉著膏藥旗的鬼子兵一片片干翻在依然散發著硝煙的土地上。

日軍訓練有素,紛紛趴倒,躲避著從他們頭頂橫掃而過的密集彈雨,舉槍射擊。

子彈打在地面,飛揚起陣陣飛沙走石。

安家軍的攻擊,迅速遭到日軍的反擊,九二式步兵炮、擲彈筒、三八式步槍、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輕機槍,交織成嚴密的火力網,如狂風暴雨一般從安家軍陣地上方席捲而過。不過敵人暴露出來的火力點,立即成為一團迫擊炮營的重點打擊對象,在安家軍陣地後方山崗上響起的密集炮擊聲中,日軍的火力點一個個啞火,很快就被安家軍壓制住。

一連的陣地上,一個狙擊手舉起手裡被命名為「中正三式」的十二點七口徑狙擊步槍,瞄準鏡的十字線,對準了日軍一個跳入彈坑裡準備進行攻擊的擲彈兵。

狙擊手微微一笑,手指輕輕地勾下狙擊槍的扳機,槍托微微抖動了一下,一顆帶著仇恨的子彈,若閃電一般離開了槍口,衝著鬼子兵的腦袋而去。

「噗——」

12.7mmm破甲彈在日式鋼盔上擊穿了一個洞,鋼盔迅速被巨大的衝力擊飛,鬼子的擲彈筒手那白花花的腦漿和污血,迅速從被子彈掀開的天靈蓋中噴出。日軍的擲彈筒手如被重力猛推了一把,身子向後飛出兩米遠,向地面仰著倒下,無人操縱的擲彈筒「匡當」一聲落到了地上,剛剛被裝充到擲彈筒裡的甜瓜手雷被觸發,以一道詭異的拋物線射出彈坑,很快落到了附近的日軍頭頂上,爆起一團烈焰,兩三名正在射擊的鬼子兵,隨著四處濺射的手雷彈片,瞬間斃命。

狙擊手幹掉日軍一名擲彈筒手後,迅速地縮回到戰壕中,躬著身在戰壕內跑了十幾米,又從另外一側悄悄地探出頭來。

中正三式狙擊步槍採取了半自動驅動子彈,不需要像現在普通步槍那樣打上一槍就拉一次槍栓,這種驅動主要是利用部分火藥氣體,後座力進行退彈殼、子彈自動裝填上膛,但每扣壓一次扳機,依然只能發射一發子彈。

從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裡,狙擊手清晰地看到一個地方連續飛出甜瓜手雷,一發接著一發,極為精確地拋入安家軍的戰壕中,激起一團又一團烈焰和硝煙。

在一聲聲劇烈的爆炸中,依稀夾雜著幾聲悶哼,在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有幾名安家軍官兵被這名鬼子的擲彈筒手下死傷。

日軍配備到小隊甚至分隊的擲彈筒,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迫擊炮的瞄準器,精度也極差,完全是靠意識來操作。是以鬼子的擲彈筒手,都是選擇一些極有射擊經驗的老兵來擔任。

這名肆無忌憚表演的擲彈筒手,顯然是日軍擲彈筒兵中的一個王牌,他竟然躲在一個先前被大口徑航彈轟炸時炸出的碩大彈坑裡,有條不紊地使用擲彈筒,按照腦海裡的記憶,對安家軍的戰線進行連續的攻擊。

認準目標便不動搖的安家軍狙擊手,目光堅毅,將手中的狙擊步槍對準了那個連續飛出甜瓜手雷的彈坑,屏住呼吸,平心靜氣地等待著日軍的擲彈筒手露面的一剎那。可惜,這個擲彈筒兵也真有耐心,他愣是操縱著簡陋的擲彈筒,射擊了五六分鐘,把一枚枚甜瓜手雷拋道安家軍陣地上,由點及線,形成連續的、強大的打擊火力,一團團烈焰不斷地從安家軍陣地上冒起。

安家軍的迫擊炮終於忍不住了,一連串炸彈呼嘯著向那個彈坑撲去,可惜由於角度問題,每每失之毫釐,那個彈坑依然毫髮無損。

反倒是安家軍的迫擊炮,迅速遭來日軍隱忍已久的迫擊炮群打擊,安家軍的防線上,再次被一連串爆炸聲和濃烈的硝煙所籠罩。

估計是日軍迫擊炮的連續炮擊,讓日軍的精英擲彈筒手覺得應該好好利用下這個機會,轉移到其他地方,對安家軍暴露的火力點進行下一波打擊,小鬼子一下子就從彈坑中跳了出來。可惜,就在他剛剛衝出彈坑的一剎那,一發黑色的穿甲彈直接命中他的面門,從他的左眼處準確射入,把一個腦袋炸成了開瓢的爛西瓜,失去控制的身體轟然栽回到彈坑裡,再無動靜。

「ok!」

狙擊手一槍即出,看都不看一眼,便迅速地縮了回去,在犬齒交錯的戰壕裡一路狂奔,一連轉了好幾個彎。而在他的身後,日軍迫擊炮發出的炮彈已經落在了他剛才站著的位置上,一片片橘黃色的火球,猛然地炸開,混雜著泥土碎石的濃烈硝煙,直衝雲霄,然後又「辟里啪啦」若下雨一般落下,又讓戰壕少了小半米。

可是,連續的炮擊,導致日軍暴露了其迫擊炮所在的位置,立即遭受安家軍迫擊炮的猛烈打擊,作為日軍進攻重要依靠的炮火再次沉寂。

眼看著攻堅不力,日軍紛紛退了下去,很快陣地上恢復了平靜。

知道日軍又要玩炮火覆蓋這一手,安家軍陣地上吹起了「立即隱蔽」的哨聲,很快部隊後撤的後撤,遁入防炮洞的立即鑽入陰暗潮濕深入地下五六米的洞窟裡。

「幹得不錯嘛,小鬼,叫什麼名字啊?」

一個三十出頭的老班長看到身邊坐著的、臉上還透著幾分青澀氣息的年輕人就是剛才那個表現神勇的狙擊手,自來熟地遞上一支煙。

「安若琪!」

年輕人表示自己不會抽煙,搖頭拒絕了排長的好意,然後放下手裡的狙擊步槍,拿出水壺抿了一口,又放回腰上。

「聽你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啊?哪兒來的?」班長笑瞇瞇地給自己點上煙,深深地吸入肺葉裡,緩緩吐出。

「河南信陽的,中原大戰那會兒家鄉鬧乾旱全家南下逃荒,結果一家人全餓死了,我也快要餓死的時候,被安家軍收留,後來進入敘府童子軍校,又考入士官學校特種專業,去年剛畢業,被分配到團特務連、這次為了充實一線隊伍,所以臨時分配到你們排來。」安若琪回答道。

「啊!?」

班長煙屁股掉到地上都不知道,突然站起,向年輕人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上士陸大牛向你致意!」

安若琪嚇了一大跳,看到周圍的戰士全部看了過來,連忙一把陸大牛拉著坐下:「幹嘛?我雖然軍銜是中尉,但現在配屬你們連,就歸你們這些基層指戰員指揮,該我給你敬禮才是。陸班長,剛才那一輪戰鬥,你們班損失有多大啊?」

陸大牛臉色一黯:「我們班十五人,犧牲了四個,預計接下來的戰鬥還會更慘烈,不知道撤下去時還能留下幾個......」

這時,外面炮彈的尖嘯聲再次響起,接著地動山搖的爆炸傳來,日軍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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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10:40
第一三三四章 冀東之戰(二)

日頭漸漸升高,陣地上氣溫急劇上升。

日軍驚天動地的炮擊,連綿不絕若驚雷滾滾而來,一枚枚炮彈就像一個個小太陽落到陣地上,猛烈爆炸,導致溫度再度急劇攀升。濃密的黑煙夾雜著激射的烈焰,直衝雲霄,短時間內竟然遮擋住了太陽的光芒。

置身於防炮洞裡的官兵,由於洞裡全都被煙霧灌滿,不時發出猛烈的咳嗽。

邦均至洇溜一線陣地,在日軍炮火的轟炸下,不停地顫抖著。一棵燃燒著的大樹,在一劇烈的爆炸中轟然栽倒,橫亙著砸在陣地上,斷成幾節後繼續燃燒。遠近的雜草,早已燒了個一乾二淨,留下黑乎乎的冒著煙的焦黑土地。

炮聲漸漸停歇,趁著日軍的進攻還未發起,外面傳來一陣三長兩短的哨子聲。

陸大牛臉色一變,飛快地從地上彈起,在安若琪驚訝的目光中,迅速衝出防炮洞,然後幾個箭步躍出戰壕,在距離陣地三百餘米的地方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拿出工兵鏟進行緊張作業。

安若琪拿著狙擊槍跟了出去,伏在陣地上,通過瞄準鏡仔細觀察,只見和陸大牛一樣正在埋頭苦幹的官兵有近百人,他們熟練地背包裡掏出黑乎乎的地雷,很快便埋下一個,接著又拿出一個地雷,繼續填埋。

安若琪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其中竟然混雜有敘府兵工廠最新推出的特製凝固汽油地雷,不由一樂,心說這下小鬼子要吃苦頭了。

很快,大地顫抖,日軍四十餘輛坦克,在地平線上出現,帶著大量日軍,浩浩蕩蕩地向安家軍陣地上衝了過來。

布完雷的陸大牛飛快地回到戰壕裡,看到安若琪時還憨厚地笑了笑。隨後,防炮洞裡的官兵迅速衝了出來,各就其位。

日軍坦克浩浩蕩蕩,屁股後面揚起漫天的灰塵。或許是認為沒人能夠傷害自己,日軍的坦克手竟然一邊衝鋒,一邊向安家軍陣地噴灑著炮彈,把安家軍的戰線炸得火光乍起,劇烈的爆炸夾雜著鋼鐵破片的碎土塊碎石塊沙塵,紛紛揚揚地飛上天空。

大量日軍尾隨坦克之後跑步前進,進入三八大蓋的射程後,紛紛舉起手裡的槍,一邊貓著腰前進,一邊射擊。同時,日軍聯隊級別的炮火、機槍和擲彈筒,搶佔有利位置,對準安家軍的陣地進行火力壓制。

邦均鎮後方兩公里的二道溝、洇溜鎮以北兩公里的翠屏山,獨立師和十七師的炮兵,撤除了偽裝網,揚起炮口,在前線炮兵觀察員的引導下,迅速確定方位、坐標、射角等諸元,隨後在軍部命令下達的第一時間,開始了連續的炮擊。

頓時,一片片炮彈若流星一般飛越我軍陣地上空,落入日軍密集的攻擊陣型中,數不清的殘肢斷臂騰空而起,方圓數百米範圍內,全都是瀰漫的硝煙,所有的聲音全都被轟隆隆的炮聲所覆蓋,震得大地轟鳴,不斷地顫抖著。

大口徑炮彈的威力一覽無餘,許多坦克被擊中後直接爆炸,化為一團團不斷飛濺烈焰的廢銅爛鐵,尾隨在坦克後面發起密集衝鋒的大量日軍,被四處激射的彈片不斷地絞殺,血肉橫飛。

僥倖逃過一劫的日軍坦克悍不畏死,繼續開著炮,「突突突」地向安家軍陣地前沿衝了過來。殺之不絕的日軍,也在「板載」的吶喊聲中,穿越槍林彈雨,緊跟在坦克後面,向安家軍陣地發起進攻。

在前進至陣地前方三百米時,一輛輛坦克突然爆炸,其中一些被地雷炸斷了履帶,再也無法動彈,另外的坦克則在一片片沖天而起的蘑菇形烈焰中,迅速被火焰包圍,凝固燃燒彈的烈焰,立即附著於遠近的坦克表面,猛烈地燃燒起來。

尾隨在坦克後面的鬼子兵,被一下子躥起三四米高的蘑菇型火焰所覆蓋,渾身上下瞬間被凝固汽油澆了上去。

這種粘性極強的汽油,根本就無法撲滅,受到波及的日軍只能在地上徒勞無功地打滾掙扎,不過這樣正常的滅火舉動,卻把身上附著的凝固汽油沾染到了其餘日軍身上,造成了更大範圍的傷害。雖然後面被引燃的官兵只是身體局部發生燃燒,面積不會太大,但是可怕的凝固汽油,會一直附著於身上,把體表的衣物全部給燒掉,除非及時脫去,才能倖免於難,但若是被濺射到了身上,就會一直把附著的那團肉全部燒完,直至燒到骨頭後才會慢慢地熄滅!

多達數百人的鬼子兵,成為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可怖火人,發出讓人心寒的慘叫,在全身火焰的包裹下,使出全身的氣力打滾和掙扎,卻怎麼樣也掙脫不了身上蔓延的、來自地獄的火焰。

日軍同一個聯隊的官兵,大多來自同一個地方,有許多人甚至是親戚或者是至交好友,眼見少時玩伴身上起火,怎麼能狠起心腸不去搶救?可是這一救就慘了,他們無一不被親戚或者好友身上的凝固汽油沾染,燃燒後不斷爆裂激射的凝固汽油完全就是一場災難,不少人身上、臉上、頭髮瞬間被濺出的火苗引燃,儘管看起來似乎火苗不大,卻根本無法撲滅,很快上千的鬼子受到凝固汽油濺射影響,變為一個個火人在地上翻滾,發出歇斯底里的恐怖哀嚎,慘不忍睹。

報廢後迅速被大火波及的日軍坦克裡的坦克兵,眼見外面若地獄一般的慘狀,知道自己就算是鑽出去也是個死字,索性就待在坦克裡,力爭把所有的炮彈和子彈都打出去,然後在一片片殉爆中,成為一個個大火球。

日軍步兵失去了可以作為掩護的依托,再加上眼前可怕的燃燒場面,終於忍受不了心裡的恐懼,若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日軍的第二次進攻無疾而終。

......

第五軍團司令部,站在地圖前的胡家林聽到步話機裡傳來獨立師和十七師炮兵已經及時轉移並隱蔽的報告,微微鬆了口氣,聽到身後腳步聲傳來,神色輕鬆地轉過頭來,向匆匆走進作戰室的通信處長秦振邦問道:

「聯繫好中央空軍和空六團了嗎?」

秦振邦大步走到胡家林面前,遞上電文:「這是中央空軍和空六團的復電,中央空軍三個大隊和空六團三個攻擊機中隊,已全部準備就緒,預計半小時內即可抵達薊縣空域。司令,你說日軍真的會按照我們計劃的那樣,出動戰機轟炸我軍炮兵陣地嗎?」

胡家林接過電文掃了一眼,自信滿滿地說:

「以我對日軍的瞭解,他們不會放任我炮兵部隊發威,肯定要想辦法解決威脅,為下一次進攻創造條件。魯逸軒佈局合理,十七軍各師的炮兵陣地均置於陣地後方的山上,日軍炮火根本就沒有那麼遠的射程,地面小股部隊滲透破壞,只能給我們的特種部隊添菜,這樣算下來,他們只能出動空軍助戰才有勝算。

「我們第五軍團各師均配有一個高炮營,加上這次繳獲自日軍的一百二十門高炮,對於日軍的戰機威脅成倍增加。只要我們時機把握得當,與空軍將士密切配合,未嘗不可給日軍戰機以巨大打擊。」

張承柱笑著說:「根據我們高空偵察機一天多來的偵查所得,華北地區日軍的戰機總數目大概在三四百架左右,扣除大量偵察機和轟炸機,攻擊機大約在一百架,性能根本不能和我們安家軍的a26戰鬥機相比。再加上我地面防空部隊配合,再重演一次保定大捷也未嘗不可能。當然,時機的選擇很重要,若是我空軍早到或者晚到,都有可能導致全局的失敗,現在就看老天站不站在我們一邊了。」

這時,站在地圖前仔細思考的黃智突然道:

「我覺得軍委會轉發的宋明軒那份報捷電文存在諸多疑點。宋明軒二十九集團軍以冀東保安隊改編而來的六十九軍三個師,如何會是日軍兩個師團之對手?根據我們偵察機高空偵察,密雲以北地區的日軍,至少有五萬餘人,宋明軒就算是派遣警衛師和五十九軍教導師北上支援,也不是日軍的對手。現在日軍竟然不戰而退,其中是否蘊含有巨大的陰謀?」

胡家林和張承柱均愣了一下,對視一眼,連忙來到大型地圖前,仔細觀察一番,但依然一無所獲。

張承柱有些遲疑地說:「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吧,縱觀全局,只要南口和密雲不失,有莽莽大山倚為屏障,北平可保無恙。我們現在還是把目光投入到接下來對日軍戰機的圍剿中去吧,這才是決定當前戰局的最關鍵一役。」

「或許是我多慮了吧!」

黃智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地圖上密雲以北那一片白色的小旗子突然失蹤,我就一陣心驚肉跳。還有,九霄說四十師目前面對的日軍,也由劉峙所說的日軍主力師團,變成了日軍一個獨立旅團,所有這些情況綜合起來,都讓人心裡不太安穩。」

胡家林點點頭:「這種感覺我能理解,但從目前的態勢看,不管日軍怎麼變陣,都無法對我第五軍團構成實質性的威脅,所以我們還是得把眼前的仗打好,才能想其他方面。聽,外面的爆炸聲又響起來了,一定是日軍的戰機出動了......」

......

邦均鎮前沿陣地。

天空中傳來一陣刺痛耳膜的巨大轟鳴,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隔斷臨近午時的陽光的照射,向安家軍的陣地撲了過來。

此時陣地上所有官兵,早已撤離一空,只留下零星幾個觀察哨。

一群群戰機從戰壕上方呼嘯著低空掠過,隨著機翼不停地抖動,搖搖晃晃的航彈如同「下餃子」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到了陣地上。

「轟隆隆——」

一陣山搖地動,整條安家軍鎮守的防線,又一次陷入烈火和硝煙的包圍之中,猛烈的爆炸連綿不絕,飛濺的彈片和泥土,在高空中飛行十餘米後轟然落下,整條防線瞬間就被填平了十餘公分。

這一回日軍的戰機沒有在陣地上過多停留,而是繼續向邦均鎮和洇溜鎮後面的山麓撲去,在獨立師和十七師炮兵曾經炮擊過的地方,傾瀉了大量炸彈,整個綠意盎然的山巒,頓時被劇烈的爆炸和硝煙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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