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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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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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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1:02:06
第一三〇五章 隕落邊緣

保定清苑機場,目送升級改造後可容納三十八座的an5大型運輸機破空而起,沈鳳道皺了皺眉頭,望向東北方灰濛濛的天際,擔憂地說:「我們兩架最新型s3還沒回來,會不會出問題?」

周至柔笑著安慰:「沈將軍,這個你儘管放心,s3高空偵察機是我見過的速度最快、上升限度最高、續航距離最遠的偵察機,高達550公里的速度,我想這個時代沒有任何戰機可以追上它。尤其誇張的是,這種偵察機的機首部位竟然還裝備了由mg34機槍改造而成的7.62口徑航空機槍,讓偵察機也擁有了空中打擊的火力。」

說到這裡,周至柔轉向安毅:「現在我最迫切想知道的是,我們中央空軍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這種最新型的高空偵察機?上一次空戰下來,我軍將士對敘府飛機廠生產的a25和a26型戰鬥機讚不絕口,都想鳥槍換炮,大幹一場!」

安毅聳聳肩:「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們生產的戰機比之中央空軍原有戰機性能方面有較大幅度提高,沒有七十小時以上的嚴格訓練,就算是老飛行員也無法很好駕馭,你們要是想擁有,立即選拔飛行員到敘府航校進行培訓,此外與之配套的地勤服務人員和高級技師,依舊是由你們中央空軍選拔理工科大學畢業生,經政治第四廳政治處政治審查合格後,送至敘府航校接受專業培訓,如今戰事緊急,有個半年時間緊急培訓,應該差不多了......」

「不會吧?和去年年初的答覆一模一樣!」周至柔叫苦不迭:「我說老弟,我可是聽說去年下半年,你們航校加大了招生的力度,到今年應該又成才了一大批吧?優先支援一下老哥,如何?」

安毅白了周至柔一眼:「老哥,你說得倒好,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地主家也沒存糧啊!我們西南空軍空中和地勤人員均面臨嚴重缺口,幾乎畢業一批,立即就擴充到各大隊。這一年多來,我們西南空軍又成立了兩個大隊,你想想得需要多少人才?自力更生豐衣足食,不要什麼時候都在想不勞而獲行不行啊?放心,現在國勢動蕩,學生都沒心思上課了,加上中央空軍前一段時間的優異表現,你要招人,肯定報名隊伍從南京城裡排到南京城外,讓你挑花眼。」

「唉,你啊——」

周至柔指著安毅,無奈地作罷。

這一年多來,中央空軍擁有了三個大隊的a25、a26混編戰機,差不多佔據了中央空軍戰機數目的四分之一,但其中付出的心血有多大,只有周至柔才明白。按照一架戰機三十萬法幣的優惠價,中央差不多就付出了三千萬,再加上人才培養付出的費用,中央空軍的戰機可以說是用錢堆砌出來的。

當然,相對而言,三十萬的採購價已經是極為優惠的了,如今國際上一架最先進的戰機售價在二十萬美元左右,折合法幣在六十五萬,並且由於歐美等國對中國的技術封鎖,最新型的戰機就算有錢也沒地方買。

葉青和周紫微並肩走了過來,周紫微眼睛有些發紅,安毅一看樂了:「怎麼?不過是短時間的分別,就哭鼻子了?」

「唔......」周紫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毅哥,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飛機高高劃破雲霄,我心裡不知怎麼的,突然一陣難受......」昨夜不知道何時,周紫微悄悄把對安毅的稱呼變成了更親暱一些的「小毅哥」,剛開始安毅沒有察覺,到後來發現時周紫微已經叫得順口了,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安毅安慰道:「放心吧,有小九——哦,就是我的侍衛長林耀東在上面照應,沒問題的。從這兒到南京,大約四個半小時就到,加滿油檢修一番後就會折返回來接你們剩下的人,至多到今天晚上,你們就可以再見面了......對了,周姑娘,你不是和王誠鈞很熟嗎?知道他最近在幹嘛?」

周紫微搖搖頭:「去年保定大營分開後,他們又來找過我幾次,我想著你說的那些話,心中十分迷惘,沒有和他們出去,後來就失去聯繫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麼。但我有一個閨中密友參加了華北青年抗敵決死隊,我估計這個武裝組織和他們有關。」

葉青好奇地問道:「王誠鈞,就是長城抗戰期間我在北平採訪時碰到的那個左翼聯盟負責人?他沒有隨同北平大學的師生南下?」

安毅微微一笑:「沒錯,就是他,我聽說他選擇留在華北了,目前可能是某個地方抗日武裝的頭領。自中日開戰以來,中共方面多次向國民政府遞交國共合作共同抗日的宣言,表示願意在爭取中華民族的獨立與解放、實行自由民主、改善人民生活三項目標下,取消推翻國民政權的分裂政策,撤銷蘇維埃政府,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並出征抗日,現在周主任、李霄龍他們還在南京與委員長會談,爭取紅軍的編制,我想要不了多久紅軍就會正式獲得中央的承認。」

葉青點點頭,身為目前西南地區最大報紙《三江日報》的主編,她瞭解的雖然沒有安毅那麼全面,但對這些近乎公開的消息,還是非常清楚的。安毅的意思很明白,王誠鈞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編入由紅軍主力編成的部隊中,以後大家能夠接觸到的機會微乎其微了。

沈鳳道看了看表:「都已經十點半了......早上七點停的雨,七點半我們的偵察機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以s3的航速,來回一個半小時足夠,剩下一個半小時進行偵查,怎麼也該回來了,會不會是天氣方面的原因導致飛機出故障?」

「照理不會。」

陪在一旁的中央空軍參謀長張有谷解釋道:「今日從各地反饋的消息來看,黃河以南地區陰雨連綿,華北地區大都是陰天,雖然能見度不像晴天那樣好,但應該不會影響飛行。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能見度低,飛行員為了確認日軍地面詳細目標,採取低空飛行拍照,那樣日軍的防空炮火就會對飛機的安全帶來巨大的威脅!」

安毅擺擺手:「沒問題的,我們的飛行員起碼有上百小時的飛行紀錄,偵察機的速度又那麼快,日軍的高炮很難對他們構成實質性威脅,最多一刻鐘就會回來,我拿到膠片就走,到南京後再讓人沖洗......我們準備好登機就行了......」

談話間,東北方的天空出現了兩架飛機的輪廓,周至柔瞥了一眼,轉過身對安毅豎起了大拇指:「還是老弟鎮定自若,老哥佩服啊!」

一前一後兩架機艙可乘坐兩人的s3偵察機在跑道上降落,很快沈鳳道便拿到了偵查膠片,向安毅做了個「ok」的手勢。安毅見狀,向周至柔和張有谷揮手告別,拉著葉青的手,向自己的專機走去。

這時周紫微追了上來,可憐兮兮地請求:「小毅哥,讓我乘坐你的專機,行嗎?我早就聽說你的專機特豪華,連委員長都羨慕不已......求你了,待在這裡太無聊了,我想早點兒和三姨她們匯合......」

安毅轉過身,看了看遠處駐足而望的吳道時等人,忽然明白什麼,笑著道:「好吧,不過你要聽話,不要惹你青姐生氣,知道嗎?」

「好啊!」

周紫微乖乖地答應,然後上前,興奮地拉著葉青的胳膊:「青姐,我為人很討厭嗎?為什麼小毅哥會這樣要求?」

葉青聽了不由莞爾,伸出纖指刮了刮周紫微的瑤鼻。

這時沈鳳道已經追了上來,嚴肅地向安毅建議:「司令,我總覺得心裡有些隱隱不安,是不是讓中央空軍派幾架戰鬥機護航?從這兒到蚌埠,由中央空軍負責安全,從蚌埠到南京,再讓我們西南空軍派出戰機保護,這樣就不用擔心會出事了。昨夜發生的刺殺未遂事件,現在回想起來很蹊蹺,我們小心些總是沒有錯的!」

「這——」

安毅猶豫一下,斷然否決:「飛行安全應該沒問題的,現在中央空軍任務很重,隨時都有可能奉命出擊,緊急增援冀東一線,我們不能再給他們增添麻煩。若是我請求空軍護航,不僅百福兄(周至柔字)會笑我小題大做,估計空軍將士也會認為我安毅是一個膽小鬼。再說了,要是有危險的話,小九他們不也一樣有危險嗎?為什麼不派戰機為他們護航?老沈,放心吧,沒事的!」

沈鳳道拍了派額頭,痛苦地揉捏一下,但看到安毅一臉的堅決,只得無奈放棄:「好吧,希望是我的感覺錯誤,我可不希望這個關頭出什麼差錯......」

安毅伸出手拍拍沈鳳道的肩膀,然後左手拉著葉青,右手被周紫微拽著,繼續向自己的專機走去,渾然沒發現機場大樓二層上一雙怨毒的目光。

......

天津駐屯軍司令部,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賢二正在指揮部裡走來走去,一臉的急切。參謀長橋本群伏在鋪在桌面上的大幅中國地圖前,看向黃淮一帶,不時拿出尺子比劃。

突然,機要參謀匆匆站起,快步走到板垣身邊:「司令官,鼴鼠報告,安毅的專機馬上就要起飛,折翼計劃即刻起啟動!」

板垣征四郎一臉興奮:「立即將情報轉呈帝國海軍第二艦隊,按照預定計劃出擊,務必將安毅的專機擊落在徐州以北地區。今天黃淮地區雨雲遍佈,地面能見度較差,非常利於空軍出擊。希望我們能夠很快聽到這個帝國第一大敵人斃命的消息。」

「嗨伊!」

機要參謀鞠躬後轉身離去,很快一道電波便發到了游弋在青島以南海域的海洲灣一線的日本海軍第二艦隊指揮部。

五分鐘後,加賀號航空母艦上二十四架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破空而起,從臨沂以北空域向黃淮上空飛去。

由於需要封鎖的空間太大,一架戰機往往需要照顧十數公里的空域,厚厚的雲層上面,佈滿了來回巡航的日軍戰機。

與此同時,蚌埠上空豪雨如柱,閃電一個接著一個,佈置在蚌埠機場四周的六個雷達站,根本無法正常展開工作,形勢驟然向著惡化的邊緣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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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六章 有死無生之局

an5型大型客機在六千五百米高空處平穩地飛行,周紫微若好奇寶寶一樣,身體貼在機艙舷窗前,不停地向外眺望。

漫長的飛行旅途中,飛機發動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和不時遇到的氣流顛簸,總是在考驗人們的忍耐力,不過初次坐飛機的周紫微對此卻一點兒也不感到煩躁,反而興趣盎然地研究起陽光下的雲層的形狀,還有那一朵朵掛在碧空中絲絲縷縷的彩色雲彩,發出陣陣由衷的驚歎。

安毅早已經對乘坐飛機沒了新奇感,看到坐在身旁的葉青身體繃得很緊,秀眉蹙著,知道她可能對高空反應不適,搖頭笑了笑,直起身從座位上方的箱子中拿出一罐鐵皮糖果,揭開蓋子,從裡面掏出一盒後世熟悉的綠箭包裝的口香糖來,塞到了葉青手裡:

「你肯定沒準備這個......我也是剛剛才想起的,去年敘府糖果廠研究的新型口香糖問世,送了家裡一大罐,楚兒說乘坐飛機時嚼口香糖可以有效減輕不適症狀,就把這罐糖果全讓我帶上,我身體卻從來沒有類似的不良反應,嫌麻煩就放到了座位上這個箱子裡,不想現在你剛好可以用上。」

葉青正覺難受,聽安毅這麼一說,連忙從紙盒裡抽出一支,剝開綠色的糖衣和箔紙,將香口膠塞進嘴裡,咀嚼起來,過了一會兒果然感覺好了些,長舒一口氣,說道:

「飛機這種交通工具確實很方便,但這高空反應也真的很難受,尤其是飛機升到高空後,耳膜處就像針扎一樣疼,聽力也會減弱,每次坐飛機都像受罪一樣。對了,小毅,為什麼我這麼難受,你卻沒事人一樣?」

安毅解釋道:「這和每一個人的身體素質有關,你看看後面,周姑娘不是好好的嗎?一般情況下,人的咽鼓管總是處於關閉狀態,它是調節耳朵鼓室與外界氣壓的閥門。飛機上升時大氣壓力下降,氣體分子膨脹,使得耳朵鼓室內壓力突增,耳膜向外膨出,就會對聲音的共鳴降低,甚至會有刺痛感。可是人在做吞嚥動作時咽鼓管會張開,嚼口香糖時不斷反覆咀嚼,不斷吞嚥,這樣就可以起到張開咽鼓管的作用,減輕高空反應。至於我嘛,駕駛和乘坐飛機多年,我的身體早就習慣了......」

這時坐在後面一排的周紫微,目光從舷窗外的雲朵上收了回來,看到安毅手裡的鐵皮糖果罐,眼睛一亮,連忙扯了扯安毅的衣角,小聲哀求:「小毅哥,也給我一盒,行嗎?我好像也有些不太舒服......」

「呵呵,看你嘰嘰喳喳的,精神不知道有多好,什麼地方不舒服啊?喏,拿去,想要就明說,別遮遮掩掩的。」安毅轉過身,白了周紫微一眼,隨後扔了盒口香糖給她。周紫微眉開眼笑地接過,忙不迭地撕去糖衣和箔紙,塞進嘴裡,然後發出愜意的嬌吟。

目光從周紫微猩紅的櫻唇上收回,安毅有些心慌地轉過身,把糖果罐放回座位上方的箱子裡,然後對坐在左手邊一排的沈鳳道說:「老沈,上機前你拿膠片的時候,詢問過飛行員他們為什麼去了這麼久沒有?」

沈鳳道鄭重地點了點頭:「問過了,他們說可能是因為昨夜下暴雨的原因,比起昨天,今天又有許多新的發現,於是降低了飛行高度,對可疑地點進行低空拍照。日軍的地面防空火力發現後全力封鎖,都被他們一一躲避過去了,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日軍在唐山以東以北的山麓裡,確實隱藏了大量兵力。」

安毅吁了口氣:「有收穫就好,我想有了這些證據,應該能夠說服校長和軍委......」一句話未完,飛機突然急劇的顛簸,沈鳳道神色巨變,解開腰間的安全帶,慌忙站起,安毅連忙拉住他:「冷靜些,老沈,是晴空亂流,我怎麼覺得上機後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感覺到飛機恢復平穩,沈鳳道一屁股坐下,難得地爆起了粗口:「真他娘的混蛋,我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都好久沒有這種感受了......千萬不要出什麼亂子才好啊!」

安毅和聲安慰:「老沈,我看是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到南京後我們先回厚載巷,等相片沖洗出來,我讓陳瑜陪著我去軍委,你去好好睡一覺。自到保定,我熬夜的時候你跟著熬,我休息了你還得注意保護我的安全,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葉青精神略有恢復,看到沈鳳道的臉色很差,有意引開話題:「小毅,清晨五點火車到保定,你召見憲兵團的蕭上校有什麼事情嗎?我叫你打個盹兒休息下,你都說沒時間......」

安毅道:「這個蕭若飛打仗勇猛果斷,而且善於用腦子,很對我胃口,我準備提拔他當集團軍直屬警備師少將師長。說實話,我估計我們軍隊中這樣被埋沒的人才有很多,卻苦於沒有表現的機會得不到提拔,現在我們安家軍同時擁有第二路軍、第一集團軍、西南空軍和敘府、宜昌、漢中三大行營,建制和人員都很混亂,回到南京後我得好好梳理研究一下,否則將不知兵,真要鬧笑話了!」

沈鳳道勉強一笑,沒有搭腔,安毅卻從他緊繃的肌肉和捏成拳頭狀的大手,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心中的緊張,心裡沒來由地一怵:沈鳳道從來沒這樣過,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吧?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飛機從泰西飛越黃河後,客艙裡突然傳來一陣警鈴。

負責此次飛行的機長——西南空軍第一大隊副大隊長范子綱上校的話音隨即在機艙廣播中傳出:

「司令,副官長,前方高空和低空中同時發現不明目的和身份的戰機,兩架戰機的樣式不同於我們西南空軍任何戰機,中央空軍中也未發現過該種機型,兩架戰機分別自西向東和自東向西做交叉巡航飛行,發現我客機後,兩架戰機突然改變航向,向我客機飛來,動因不明,請大家繫好安全地帶,或者轉移至機艙尾部......」

安毅心中一緊,看到一旁的沈鳳道額頭青筋暴露,緊張之色溢於言表,葉青和周紫微受到感染,也都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連忙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就想向駕駛艙跑去,查探情況。

沈鳳道一把將安毅按在座位上,招呼分散在客艙周圍的十二名侍衛:「大家按照預定計劃行事!後面來兩位,把司令帶到客艙尾部緊鄰緊急出口的座位處,另外再來兩人,保護葉小姐和周小姐的安全!」

「是!」侍衛們立即行動起來。安毅在座位上連連扭動,大聲道:「老沈,我也是飛行員,現在出了問題,我要到應該屬於我的地方去......」

沈鳳道也幾乎是用吼聲回應:「司令,我是你的副官,你的安全方面的問題,應該由我來全權負責!」

「司令,副官長,猜測已經得到證實,我們前面的兩架戰機是日軍戰機,估計是衝著我們來的。同時,我們客機左右兩邊,均發現日軍戰機蹤影。客機馬上會下降,規避日軍戰機隨時有可能發起的攻擊,希望雲層下面的雷雨,能夠幫助我們脫困。」

范子綱的話,反而讓無比緊張的沈鳳道鎮靜下來。他快速地在躁動不安的安毅身上輕輕一點,安毅只覺得渾身的氣力瞬間洩去,幾乎如同僵硬的屍體一般,任由沈鳳道帶到了機艙後面出口處的座位坐下,同時在他腰間繫上安全帶,然後將他的腦袋扶到了前面的靠椅下面。

已經被連續的警訊嚇得渾身發軟的葉青和周紫微,努力拖曳著幾乎僵硬的步子,來到後座緊鄰安毅的通道另一側坐下,也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然後低下了腦袋。

這時候,兩邊幾乎透明的舷窗,已經被六名侍衛用身體堵住,以封堵有可能來臨的機槍攻擊,延緩子彈的速度,為安毅創造躲避的時間。

沈鳳道挨著安毅坐下,這時安毅氣力已經恢復過來,剛想出言質問,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在飛機旁邊炸開,日軍戰機的20毫米機炮開始射擊了!

幾乎同時,客機機頭栽向地面,開始進行直線俯衝,巨大的失重感,瞬間侵襲著每一個人。負責堵窗口的侍衛巍然不動,雙手緊緊抓住窗戶上的扶手,腳下則蹬在環形金屬環上,一個個就像是貼在舷窗上的一堵堵人牆,讓人震撼不已。

「噠噠噠——」

空氣中密集槍彈射擊時發出的撕裂聲傳來,隨著一簇簇火花在客機周圍明滅,危險正在逐漸臨機。

終於「彭」的一聲巨大聲響,客艙前面的窗戶被日軍的機破擊中,爆出閃亮的火光。巨大的熱浪夾雜著凜冽的寒風,突然衝進了飛機客艙裡,四處飛濺的鋼化玻璃碎片,隨著飛機的俯衝,若雨點一般,向機艙後面衝去,威力堪比密集的機槍彈雨。

坐在前面一排的四名侍衛,頂著狂暴的勁風,突然站起,若屏風一樣擋在了安毅等人的前面,在玻璃碎片侵襲之前,極力張開身體,一片片玻璃就像是鋒利的刀片,瞬間在身體上割開一道道口子,血花和碎肉飛濺中,努力想維持得久一些的身體突然失去控制,一個個重重地飛越安毅等人的頭頂,撞在了機艙後部。

經過這一阻攔,飛濺的玻璃碎片減少許多,饒是如此,安毅和葉青的臉頰也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橫溢。

根本就來不及痛哭,也無法感知疼痛,狂暴的勁風襲擊著機艙裡的每一個人,機艙裡的壓力很快喪失,所有人均感覺到呼吸困難,全身彷彿置身於冰窟之中,痛苦無限。

客機終於擊破雲層,如離弦的箭一樣射向大地,無數的閃電和悶雷聲,就像在身邊發生著,刺激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葉青側著頭,緊緊地抓住周紫微的手,一雙原本風情無限的眼睛,現在卻充滿了惶恐與不安,無助地望向安毅。

雖然現在是炎炎夏日,但正在冷靜觀察尋找脫身之策的安毅卻駭然發現:就這麼一會兒時間,葉青身上已經開始結霜了,連忙衝著葉青使勁點頭,鼓勵她咬牙堅持,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周紫微這個小姑娘此時表現出非同一般的堅強,她的秀髮和眉毛上也滿是霜花,頭死死地頂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也斜著腦袋看著安毅,她那小小的拳頭緊握著,彷彿在凝聚渾身所有的力量。

一道閃電擊打在機身上,發出耀眼的火花,飛機再次劇烈顫抖,但很快穩住,繼續向下做高速俯衝。

安毅感覺全身一麻,好在飛機機艙專門對防觸電做了處理,對人的身體損害並不大。不過饒是如此,安毅也在心裡罵上了老天爺,這個緊急的時刻,為什麼不用閃電去劈那作惡多端的日本人,卻拿自己開玩笑?

無法呼吸的感覺很痛苦,不過這個時候空氣中已經開始有了稀薄的氧氣,讓人勉強可以支撐下去,但洶湧的氣流,尖銳地呼嘯著,大有將客機撐破解體之勢,每一個人的臉皮都被勁風掛得不斷抖動,就像是跳動的面皮,讓人觸目驚心。

這時,後面的航空機炮和機槍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斷地在客機周圍炸響,聽聲音,安毅判斷出起碼又有兩架戰機靠了上來,情況越發的危急。

這時估計已經降落到兩千五百米的高度,an5客機突然拉直,呈四十五度斜飛後終於恢復平衡,向前方直直地飛去,把敵人戰機射出的槍彈遠遠地甩在後面。

但安毅心裡十分清楚,客機速度本來就遠不及戰鬥機,如今再加上客機舷窗被敵人槍彈擊破,更加大了飛行阻力,日軍只要稍微調整,很快就會趕上,到時候情況會比現在更加險惡千萬倍。

形勢千鈞一髮,有死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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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1:02:42
第一三〇七章 步步驚心

距離地面兩千餘米的天空中,機腹部位有著一副插著翅膀的狐狸圖案的大型銀灰色客機,劃破重重雨幕,在漫天的電閃雷鳴中,艱難地向前跋涉著。

後方天際五百餘米處,兩架機身上標有膏藥旗的戰鬥機剛剛調整好方向,鎖定前方的客機後,繼續銜尾追擊。

再稍後一點的雨雲中,一架日軍戰鬥機呈九十度下降時,機身經受不了俯衝時巨大的壓力以及狂風驟雨的侵襲,在雷電劈中尾翼的一剎那突然失重,不受控制地直直向地上栽去,落地時發生劇烈爆炸,濺起數十米高的火焰,但很快就在瓢潑大雨中熄滅,冒起滾滾濃煙。

落在最後面的日軍戰機顯然是受到同伴失事的驚嚇,下降時不自覺地放緩了速度,待水平飛行調整好方向時,已經落後自己的夥伴和前面的客機許多,無奈下開足馬力,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彎彎的弧線,顯然是想進行迂迴包抄。

勁風激蕩的an5客機裡,聽著耳邊傳來的風浪與機艙壁碰撞發出的「卡嚓」「卡嚓」的撕裂聲,沈鳳道突然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推開安毅伸出欲抓住他的手,腳貼著機艙底部,一步一步地前行,他全身的軍裝,被狂暴的風刃吹得獵獵作響,全身的肌膚被颶風蕩滌,若蟲子在肌膚下不停拱動,看起來駭人之極,但這一切沈鳳道恍若未覺,依然步履穩健,終於在兩分鐘後來到了洞開的舷窗前。

看著三十多公分長、寬的不規則口子,沈鳳道欣慰地點了點頭,原來這個風口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大,只是由於飛行速度太快,才導致在很短的時間內,機艙內部被氣流鋪滿。安毅的這架專機採用的是七層有機玻璃鋼,這種有玻璃鋼強度很高,抗拉伸和抗衝擊的能力比普通玻璃高十八倍,因此斷裂面看起來比較齊整。

沈鳳道若巍巍青松一樣,頂著狂暴的風雨,眼瞼被狂風吹得不停地上下扯動。聽著飛機機身越來越響的抖動聲,他知道再不堵住風口,飛機必將承受不住壓力在空中解體。沈鳳道轉過頭,向座位上方緊閉的物品箱依次看去,看到機艙盡頭臨近駕駛艙的箱子時,突然想起歐楚兒為安毅準備的、在冬日乘坐專機時用來御寒的棉被就被自己放在裡面,心中一動,再次挪動步子,在狂風中向前一步步走去。

與此同時,一場激烈的空中追逐戰正在進行。

雖然范子綱早已知道自己的飛機已經遭受重創,但依舊在日軍戰機的打擊中,竭力做著各種驚險萬狀的規避動作。同時,副駕駛位上,副機長張漢謀少校正在不停地通過機載電台,與蚌埠機場聯繫,但由於雷電和風雨的干擾,信號極為微弱,駕駛艙裡傳來的始終是嘈雜的電流聲。

范子綱突然拉升機頭,避過一連串猛烈的機關炮的打擊,還沒穩定飛行多久,又再次進行俯衝,堪堪避開另一波打擊,幾乎達到完美的操作,讓跟在後面的日軍飛行員驚訝不已,咬咬牙繼續頂風冒雨追擊。由於能見度太低,加之需要躲避雲層中的雷電,所以日軍的戰鬥機一直無法發揮最大效率,跟在an5客機屁股後面亦步亦趨,總是要那麼慢上一拍。

沈鳳道就像是站在高速行駛的過山車裡,腳步宛若釘在機艙底部一樣,終於穩穩地打開了緊閉的物品箱,從中取出十二斤重、外面罩上紅雙喜大花布的棉被被褥。沈鳳道謹慎地蓋上箱子蓋,然後氣沉丹田,再次一步步返回到舷窗破口處,將棉被一點點向裂口處塞去,很快就將口子塞上。

隨著缺口縫隙被棉被一點點堵上,機艙裡的氣流突然平靜下來,壓力一下子恢復了正常。

沈鳳道快樂得幾乎想大吼一聲,但隨即感受著飛機的顛簸,旋即醒悟過來,此時危機還沒有過去,遠沒有到慶祝的時候。因此他只是叫過一個侍衛,用身體堵住被褥,不動聲色地快步來到後邊,把遮擋在舷窗上、早已凍僵的六名侍衛放下來,替他們一一活絡血脈,待六人身體稍微恢復知覺後,再給他們繫上安全帶。如此週而復始,在飛機不斷的上升和俯衝中,如履平地,讓人歎為觀止。

感受著飛機像突然甩去包袱一樣,變得無比輕鬆,范子綱便知道後面客艙裡有人把缺口堵上了,開得越發地順手,龐大的飛機在他的操縱下,不斷地作出各種驚險的動作。這會兒客機已經飛越濟寧縣城上空,向微山湖上方衝去。只要衝過微山湖,前面就是徐州,距離蚌埠就不再遙遠。由於雷電交加,暴雨傾盆,能見度極低,濟寧縣城的民眾都在家中避雨,無人知曉半空中發生的一幕幕,也失去了親眼見證范子綱創造的飛行奇跡的機會。

范子綱把自己的飛行技術發揮到了極致,利用暴雨和雲層的掩護,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總是在刻不容緩的時候,躲過日軍戰機的炮火攻擊。從黃河邊的梁山泊,一直逃到濟寧之南的微山湖,其驚心動魄之處,非筆者所能描述之萬一。

這時候,副機長張漢謀少校終於與蚌埠機場聯繫上了,連忙大聲呼叫:「蚌埠機場:這裡是空軍一號,我們正在遭受日軍戰機的追擊,重複一句,這裡是空軍一號,我們正在遭受日軍戰機的攻擊......」

蚌埠機場,從保定收到安毅專機起飛後便嚴密關注安毅專機動向的西南空軍第一大隊大隊長彭祖亮少將聽到導航員的匯報,臉色巨變,慌忙從指揮台上衝到對話器邊,大聲叫道:

「我是五號,我是五號,請立即通報一號所在方位,重複一句,我是五號,請立即通報一號所在方位.....」

西南空軍按照從上到下的級別,一號自然是安毅,二號是空軍司令黃秉一中將,三號是空軍參謀長林飛中將,四號是空軍副司令余志翔少將,五號就是駐紮在蚌埠的空軍第一大隊大隊長彭祖亮少將。

彭祖亮可以說是西南空軍草創的元勳,經歷過西南空軍從無到有,從弱小到強大的所有歷程,明白安毅對西南空軍,對整個安家軍系統的重大影響力,此刻聽到空軍一號出事,頭皮一下子炸開了,幾乎是用哭音在大聲呼叫,可惜,回復他的,卻是一片電流的忙音。

彭祖亮鼻子發酸,用顫抖的聲音,立即下達作戰命令:

「我命令:全團戰機只要在勤的,立即升空,各中隊以搜索隊形前進,統一飛行高度為一千五百米至三千米,其中第一中隊沿蚌埠——宿州——淮北——菏澤一線搜索,返程時則按照商丘——毫州——阜陽——蚌埠返回;第二中隊沿蚌埠——徐州——棗莊——濟寧——東平一線搜索,返程時經曲阜——臨沂——宿遷——五河——蚌埠折返;第三中隊則以徐州為中心,在方圓兩百平方公里範圍內展開環形搜索。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證一號專機的安全。」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沒有人質疑彭祖亮在雷雨天下達戰機起飛的命令,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安毅的份量有多重,如果安毅出事,整個集團乃至整個國家,都會遭受嚴重的打擊,對軍心士氣的衝擊不知道有多大。

彭祖亮曾經親身經歷過安毅第一次墜機事件,當時他是安毅的兩名飛行教官之一,親眼目睹了整個集團由於安毅的短暫離開產生的巨大混亂,他絲毫也不敢懈怠,立即撥通了駐防蚌埠的新二軍軍長葉成的電話。

葉成此時正在和參謀長黃漢乾、副軍長兼一二師師長蕭無、第一三師師長李躍武、第一三六師師長趙東全以及各師將校開會,接到電話後,葉成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巨變,話筒「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淚水不受控制地一下子湧出。他突然想起什麼,緊握著拳頭,用哭腔歇斯底里地衝著一干將校咆哮著:

「出事了!司令出事了!狗日的小日本,竟然派出戰機攔截司令的座機,目前司令生死不明!

「出動!全軍出動!部隊立即以扇形展開,向毫州——淮北——徐州——宿遷一線進發,密切關注各部結合部的情況,絕對不能放過任何地點!弟兄們,現在到了考驗我們的時候了,司令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一直給我搜索到黃河岸邊,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司令專機的下落......你們這些孫子一個個還傻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黃漢乾、蕭無、李躍武、趙東全等將校驟聞噩耗,腦袋一下子全懵了,渾渾噩噩,彷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鼻子酸酸的異常難受。

過了一會兒,在葉成難得的粗口呵斥中,蕭無最先恢復過來,一把抹去眼角滲出的滾燙淚水,跌跌撞撞地衝出會議室,任憑雨水淋在身上也不管不顧,一二師副師長彭萬鈞和其餘將校慌忙跟上。

李躍武、趙東全紅著眼睛,牙齒緊咬,向葉成敬了個軍禮,也帶著各自的人轉身離去。

葉成淚如雨下,喃喃道:「司令,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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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八章 絕處逢生

「突突突——」

范子綱壓低機頭,再次躲過又一波彈雨攻擊,心裡琢磨著咬在屁股後面追擊的日軍戰鬥機彈藥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又聽到身旁的張漢謀與蚌埠機場聯繫上了,心中非常高興,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驟生:

飛機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架日軍戰機,剛一照面,敵人的機頭便噴湧出瘋狂的火舌,打得an5客機駕駛艙前面碎片激射,高強度防彈玻璃幕牆瞬間被擊穿,「匡當」聲中全部粉碎,整個駕駛艙迅即被狂風和驟雨佔領。

幾乎是同一時間,副機長張漢謀已經中彈,胸腹以上部位幾乎全部密佈彈孔,血流如注,手中的通話器「啪」的一聲跌落,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駕駛台上,怒目圓睜,不甘地含恨逝去。

范子綱身上也連中數彈,滿頭滿臉都被玻璃碎片劃得血肉模糊,但好在頭部沒有中彈,雖然身上的衣服瞬間被鮮血染紅,但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在讓人幾欲窒息的狂暴氣流中,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按機頭,頓時飛機再次以俯衝姿勢向下方直直地衝去。

由於下降速度太快,呈直線落體運動的客機發出了「嗚嗚」的聲響,整個機身隨即劇烈地抖動。

原本落在最後面,繞擊前方卻僥倖得手的日軍戰機毫不手軟,繼續瘋狂射擊,打在已經急速下降的an5客機的尾翼上,冒起串串火花。

機艙裡,安毅剛剛恢復鎮定,正在安慰緩過氣來的葉青和周紫微。他努力遞出手,湊到坐在通道另一側的周紫微身前,葉青有些發青的手微微顫抖著,和安毅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周紫微不知道出於何心思,也把自己的兩隻冰冷的小手蓋了上去。

這一刻,彼此脈搏相連,心與心的距離似乎也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

在此之前,沈鳳道正在收拾四位逝去的侍衛的屍體,把他們一一抱到前面的座位上,然後給他們尚未完全僵硬的軀體一一繫上安全帶。

舷窗破裂時那一波玻璃碎片在勁風席捲下的狂暴侵襲,若不是四個侍衛挺身而出,用身體吸納了其中大部分,急速旋轉的玻璃殘渣比之鋒利的刀片絲毫也不遜色,不知道會帶來何等可怕的後果。

突然,飛機再次轉向,直直地向下俯衝,沈鳳道愣了一下,極力保持身形穩定,轉頭向舷窗外望去,剛好看到日軍戰機一閃即逝的殘影,嚇得大叫一聲:

「大家埋下頭......敵襲......」

沈鳳道話音剛落,機身後部傳來「辟里啪啦」的聲音,就像是炒豆爆裂一般密集。好在an5客機下降及時,子彈全都落在了尾翼上,並沒有在早已不堪重負的機艙壁上留下彈孔,讓沈鳳道驚出一身冷汗。

「不對,飛機一直在下降,沒有拉升......不好了,范子綱他們肯定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在葉青和周紫微尖利的叫聲中,感受到身體長時間處於垂直向下的狀態,安毅大驚失色,就想伸手去解身上的安全帶。

沈鳳道這時以詭異的身形衝了過來,按住安毅的手,大聲叫道:「來不及了,飛機距離地面只有兩千米......不能解開安全帶,否則你會直直地掉下去,撞在前面的機艙壁上......我們現在只能聽老天爺的安排......」

飛機在距離下方微山湖水面五百餘米的地方時,已經奄奄一息的范子綱突然睜大了眼睛,再次使出渾身的氣力猛拉機頭,an5客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奇跡般地在墜向水面時扭轉了方向,呈三十度斜角向風浪湍急的湖水中衝去。

在入水的一剎那,機身猛烈地震動,濺起數十米高的水花,機艙兩邊的舷窗,再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撞,「彭彭彭」崩裂開來,玻璃殘片四處激射。同時,安毅、葉青、周紫微以及一眾侍衛都在這猛烈的撞擊中,連著被巨大衝擊力撕裂的安全帶一起,身體如拋物線一般高高彈出,重重地撞向機艙尾部,跌落時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只有沈鳳道保持著大腦的清醒,初時他雙腳如灌鉛一樣牢牢地釘在機艙壁上,極力保持著身體巍然不動,後來巨震傳來,他改變主意,藉著飛機與湖面碰撞時積蓄的巨大衝擊力,雙腿霍然如閃電般騰挪,使勁地向機艙尾部蹬去,只聽「噹噹噹」一片密集的刺耳蹬踏聲。

「卡嚓——」

整個客機機艙的尾部連同被槍彈留下密密麻麻孔洞的尾翼一起,脫離了機身,機艙徹底洞開,密集的雨水一下子就從天空澆了下來。

「轟——」

這時,距離an5客機墜機地點五十餘米外的湖面上,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原來尾隨客機後面攻擊的日軍飛行員在雨幕中沒有計算好與地平線間的距離,戰機不受控制,也一頭栽進了湖水中,由於加速度太大,引起巨大的能量釋放,油箱裡的燃油迅速引燃,發生劇烈爆炸。

兩千米的高空處,看到下方湖面濺起的沖天火光,兩名日軍飛行員在狂風驟雨中繞著湖面盤旋一圈,迅速拉升戰機高度,如逃避瘟疫般離去。在日軍飛行員看來,肯定是戰機和客機撞在了一起,才會在湖面發出這樣劇烈的爆炸,原本非常簡單的任務,竟然有兩架戰機損毀,讓日軍飛行員不願意再在如此惡劣的天氣裡過多逗留,迫不及待地穿越雲層,去享受陽光的照耀。

沈鳳道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天空中日軍戰機的威脅,看著從機身兩邊舷窗迅速湧入的湖水,慌忙從客機的應急箱中取出兩個干扁扁縮成一團的塑料氣墊和一根呢絨繩,閃電般跳出洞開的機艙尾部,踩在緩緩下沉的機身上,先拿出一個塑料氣墊,深吸了一口氣,就像平日練道家獅吼功一樣,衝著氣墊裡吐入大量空氣,旋即捏住閥門再次深吸一口氣,又迅速吐出,如此重複五六回,很快一個能容納五六人的氣墊船就成型了。

沈鳳道壓緊閥門,匆匆忙忙返回正在快速下沉的機艙中,兩臂一手一個,先把一臉鮮血的安毅和葉青夾在腋下,大吼一聲,腳在尚未浸水的艙尾靠椅上點了一下,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穩穩地落在外面的氣墊船上。

沈鳳道輕吁了一口氣,把安毅和葉青攤開放在氣墊船上,迅速折返回機艙中,把同樣生死不明的周紫微和另一個侍衛帶上氣墊船,隨後又救出兩個侍衛。

看到客機正在加速沉沒,沈鳳道不敢怠慢,又把另一艘氣墊船吹成型,剩下五名一息尚存的侍衛也被送到了氣墊船上。

這時候飛機已經沒頂,再也無法搶救出逝去的四名侍衛的屍首。沈鳳道向冒出大量氣泡的水面默哀了一下,匆忙從身上取出呢絨繩,把兩個氣墊船拴在了一起,然後冒著濛濛大雨,手腳並用,牽著兩艘船,向遠處依稀可見的陸地游去。

......

南京,中山路上的國府西院。

聽著窗外傳來的雨打芭蕉的聲音,看著對面日本大使吉田茂那張面目可憎的臉,蔣介石心中不覺一陣煩躁。

今天凌晨四點開始,九江以上水域,江防部隊出動所有艦船,攔截日本商船,同時對試圖闖關的三架日軍戰艦進行炮擊,導致兩艘沉沒,另一艘遭受重創,其餘的日軍艦船在西南空軍出動的數量不菲的轟炸機威懾下,不敢反抗,被江防部隊扣留後與商船一起向宜昌集中,近萬日本僑民也被送往設置在宜昌對岸橋邊鎮的難民營地。

上午九點,日本大使吉田茂趕到國府,向南京政府遞交了嚴正的抗議書。昨天才面對全國媒體發表《決不妥協》演說,強調國人一齊犧牲,不留傀儡種子,無論通都大鎮,荒村僻壤,必使人與地俱成灰燼,使敵人一無所得的汪精衛,似乎全然忘記了昨日的慷慨陳詞,在一番賠罪後,覺得自己無法解決安家軍的事情,便把吉田茂引到了蔣介石的辦公室,隨後蔣介石便享受到了一頓歇斯底里唾沫橫飛的聲音及視覺大餐。

從心底裡,蔣介石對於吉田茂的抗議有些不以為然,現在兩國正在華北打生打死,不說別的,就說東三省,不知道有多少中國人淪陷於日寇的鐵蹄之下,中國軍隊對準備逃之夭夭的日本艦隻和僑民採取強制措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並且此次行動還有一個底線,若是日本天皇公開承諾不在上海動手,或者日軍大本營公開表態,在華北按照《塘沽協定》之要求主動撤兵退讓,均可以實現人質和船隻的獲釋。

但是,此刻吉田茂除了恐嚇還是恐嚇,似乎日本人主動挑起戰爭就是天經地義,中國人先發制人便是對國際秩序和公理的公開挑戰,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蔣介石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不滿,因為凌晨對日本船隻和僑民採取行動後不久,美國國務卿赫爾、英國外相艾登、德國大使陶德曼便紛紛給蔣介石致電或者打來電話,表示英美德等國對中日戰局的憂慮,要求中國政府必須在對日問題上保持克制,不要過度刺激日本政府,導致遠東局勢繼續惡化。

早上蔣介石剛到國府西院不久,美國大使詹森親自拜訪蔣介石,表達了美國政府要求國民政府放人放船的意思,讓急需得到國際社會支持的蔣介石無比被動。

在忍受了吉田茂半小時的咆哮後,會議室門從外面被推開,侍從室第一處主任錢大鈞神色驚慌地衝了進來,不顧吉田茂翻白眼的怒視,結結巴巴地向蔣介石稟報:

「校......校長......安......安將軍的專機......在......在返回南京途中......被日軍戰機擊落.......下落不明......」

「什麼!?」

蔣介石霍然站起,心中就像被剜去一團肉一樣疼痛,手中端著的茶杯「匡當」一聲掉落在辦公桌上,川越茂遞交的抗議書瞬間被茶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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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九章 得與失之間

「安毅出事了,安毅出事了......」

蔣介石臉色慘白,手足一片冰涼,跌坐座位上喃喃而語。

錢大鈞嚇得連忙上前,提醒道:「委座,西南空軍第一大隊已經全部出動,駐防蚌埠的新二軍也派出部隊搜救,現在應該立即明確我們中央在這一事件上的立場,還有是否需要調動軍隊、配合安家軍進行搜救行動?」

「派!必須得派!馬上就派!」

蔣介石如夢初醒,站起來大聲說:「立即給祖燾、向方(韓復矩字)和海泉(劉尚清字)去電,要求蘇、魯、皖三省政府全力配合搜救工作,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安毅專機的下落。另外,蘇、魯、皖三省的駐軍,也必須加入到搜救工作中去。一句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錢大鈞領命而去,坐在蔣介石辦公桌對面的川越茂冷冷地看著,見蔣介石一臉悲痛,半天都不說話,不由昂起頭,大聲道:「委員長,我不想在這裡見證閣下的表演秀,我還等著閣下給我一個說法!」

「說法,什麼說法?」

蔣介石勃然大怒,「現在我國一位功勳卓著的上將,在我國的領空被你們的戰機擊落下來,你居然找我討要說法?大使先生,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人我們不會放,船也不會交還,而且不僅僅是長江中上游地區,就是長江下游地區的所有日本船隻和僑民,也要一律扣留!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你們也沒真心打算和我們談......世和,進來,替我送客!」

「你——」

川越茂憤怒地站起,直直地看著蔣介石,心中卻在暗自揣摩安毅專機失事的影響,一股喜悅之情油然而生——帝國最棘手的敵人終於死了!帝國軍隊進行的對華戰爭,又將回到勝利的軌道上......

川越茂浮想聯翩,在安毅這個軍事強人的率領下,中國軍隊先後在上海、長城和如今的平津大戰中,一直保持著對帝國軍隊不敗的雄姿,如今這位堅決反日的中國頭號悍將的隕落,對日本將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如今在中國軍隊體系中舉足輕重的安家軍有可能分崩離析、由於國民政府對川南工業基地的覬覦中國有可能會出現內亂、意味著如今在冀東一線僵持的戰事有望獲得改變,意味著日本可以從戰場上獲得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

川越茂原本就對通過外交手段解決中日爭端的努力甚為消極,以為日本對中國擁有絕對的優勢,根本無需對中國政府客氣。但這段時間日軍表現拙劣,導致他在說話的時候都不夠強硬,面對英、美、法、意、德等國大使那嘲弄的神情,總覺得是對自己人格的巨大侮辱。

此刻的川越茂,突然恢復了信心,在王世和推開門進來準備送客的時候,拿起桌子上的禮帽,向蔣介石微微鞠躬,笑著轉身離去。

蔣介石腦海裡全部是安毅的一顰一笑,想到他在北伐南昌之戰時跳下贛江中為自己撐起撤退的橋樑,想起江北兵敗後他在桂系和何應欽威逼下的慷慨悲言,想起北伐失敗自己下野時和安毅的同病相憐,想起自己和宋美齡結婚時安毅送上的新婚賀禮......一樁樁一件件,最後想到西安事變時,安毅送給自己的那一藍毛荔枝,突然淚如泉湧,連忙掏出手絹擦乾眼淚,向肅立一旁目不斜視的王世和揮了揮手:

「世和,你安師弟的專機在趕赴南京途中岀事,預計可能出事的地點在蚌埠以北、黃河以南區域,現在中日大戰進入關鍵時刻,我要坐鎮南京親自督導戰事。你馬上去憩廬,接著你師母後到南京機場,天氣稍好一點兒立即飛徐州,由你師母代表我督導搜救事宜......對了,為了保證飛行安全,讓空軍派出戰鬥機護航,這起事件,給我們的安全警衛工作敲響了警鐘啊!」

王世和聽說安毅出事,大驚失色。

跟隨蔣介石多年,王世和清楚地知道安毅在蔣介石心目中的地位,同時更清楚安毅在整個國民政府軍政系統中的重要作用。

僅就王世和所知道的,陳誠、蔣鼎文、顧祝同、谷正倫、葛敬恩、俞飛鵬、蔡忠笏、殷祖繩等蔣介石身邊備受器重的心腹將領,都與安毅有著經濟上的緊密往來。同時,張靜江、虞洽卿等具有深厚政治影響力的江浙財閥,也與安毅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就是王世和自己,也在安毅的集團裡有著秘密的股份分紅,此時聽聞安毅出事,如何不讓他焦急萬分?

看著蔣介石紅紅的眼睛,悲痛欲絕的神情,王世和上前一步:「校長,請節哀!我和安師弟交往多年,深信他不是福薄之人......這回師母去徐州,我請求跟隨保護,我一定會把安師弟好好帶回到你身邊!」

蔣介石欣慰地點點頭:「好,希望你的美好願望能夠實現!出去後幫我把佈雷叫進來,這次日本人做得實在太過分,我們一定要還以顏色......去吧!」

「是!」

......

與江南與黃淮地區暴雨成災不同,從今年春天開始,四川地區滴雨未下,一百五十個縣裡便有一百四十一個縣受災。在原有的歷史上,這次旱災的災民達到三千五百萬人,其中至少有一百萬餘人餓死。而旱災往往和水災和蝗災並發,是殺人最多的災荒,老百姓們稱之為「慢刀子」。這場旱災中,十三四歲的女孩有十之八九賣掉嫁了人,而一些幼兒因為沒人願意購買,又沒有飯吃,被父母困在柴火堆裡壓秤,一斤合七十文錢。絕望的饑民為了發洩憤怒,燒山求雨。

好在由於安毅的出現,歷史出現了偏差,災民們吃掉了家鄉的樹皮和草根依然沒有盼到老天爺降雨後,紛紛向川南湧去,那兒由於有政府出面賑災,至少不用擔心餓死人的情況出現。

安家軍在敘府、瀘州、自流井三地與其餘勢力交界的地方,大量設置災民安置點,各項救災工作有序展開。

災民安置有幾個去向:第一類是年齡相當、體格合格並有強烈報國慾望的青壯年,全部招收進入預備役部隊,進行統一的軍事技能訓練和文化教育,隨時準備補充一線部隊。這一類的家人往往會獲得高額的生活補助,一人當兵的津貼,一家人生活都不用發愁,所以報名最為踴躍,選拔也最為嚴格。

第二類是身體強壯又不願意上沙場冒險的、又或者是入伍選拔被淘汰的青壯年,經過簡單的技能培訓後,進入礦山、冶煉和鋼鐵廠勞作,一個月裡只要勤勤懇懇地幹,一家老小勉強混個溫飽還是能夠做到。

第三類則是中青年婦女,經過統一培訓,安排到紡織廠、罐頭廠、日化品廠、陶瓷廠等工廠上班,按工計價,多勞多得,也可以保證一家人存活下來。

此外,孩子一律進入父母所在的工作地的學校,就近就讀,老人們則安排到福利社(從事洗衣做飯等工作的地方)、捲煙廠、煙盒廠等不需要多少勞力的企業工作,如此多管齊下,確保了災民起碼的生存權。

當然,所有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便是必須通過第四廳駐川南機構的身份審核,任何心懷叵測、未經同鄉確認的可疑人員,一律驅逐出境。

解決好災民問題後,川南政府面臨的壓力一點兒也沒有減輕,敘府等地的春收雖然在安家軍修建的大型農田水利工程幫助下並未減產多少,秧苗也順利插下,但隨著乾旱的加重,連接江河的溝渠由於輸送水的速度遠比不上蒸發的速度,遠近的湖泊逐漸乾涸,已經長到一尺餘高的秧谷正需水分的時候,田里卻沒水了。

如今川南各地駐軍都在努力調劑岷江、金沙江、沱江、釜溪河和長江等大江大河的水,大量興建抽水站,增設水泵,確保農業用水。同時,敘府綏靖公署還派出工兵部隊,大力挖掘深水井,解決山區民眾的吃水難問題,整個川南都進入了抗旱救災的狀態。

敘府,位於岷江北岸的軍用機場跑道。

今天又是艷陽高照,敘府綏靖公署副主任兼敘府市長董澤川、公署秘書長蔣雲山、研究院院長龔茜、安毅的妻子歐楚兒和馮潔雲一起,在敘府飛機廠廠長駱稚純及數十位中外專家的陪同下,欣賞從秘密渠道購進的蚊式w4048飛機的表演。

這一架用於試飛的w4048機,是英國德.哈維蘭公司的最新產品,和敘府產的所有戰機一樣,機身被塗成了銀灰色。初次接觸這種全木製戰機時,駱稚純和幾乎所有的專家都有些不屑一顧,但很快就被這種飛機的獨特設計和表現出來的能力所驚歎:

w4048機在自重、發動機功率、航程方面都比a25戰鬥機表現出色,速度比起目前最快的a26戰鬥機還要快65公里/小時,在前幾次的試飛中,曾經達到過555公里/小時的驚人速度,升限也達到了驚人的一萬米;尤其是在載重能力上,木製的w4048機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攜帶1500公斤重物毫無阻礙,在承受3500公斤重物時依然能夠安全起飛,一下子折服了所有人。

經過五十餘次試驗,確認這種新式戰機在安全和可靠性方面絕無問題後,敘府飛機廠正式邀請敘府軍政大員和管著川南集團錢袋子的歐楚兒、馮潔雲出席這次表演,力爭敘府飛機廠盡快上馬蚊式戰機項目。

在寬闊平坦的試驗場上,董澤川、蔣雲山衣冠楚楚,雙手遮在眼前,龔茜和歐楚兒、馮潔雲三女則戴著墨鏡,眾人一起仰頭望著天上。八月流火的烈日很是耀眼,一干人被曬得汗流浹背,碧藍的天空清澈得可怕。

臨近太陽光暈的邊緣,隱隱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在碧藍如洗的天空中緩緩移動,好像渺小的螞蟻一般。漸漸地,飛機的輪廓逐漸變大,地面上每個人都隱約聽到了一種怪異的、類似蚊子煽動翅膀時發出的擾人清夢的鳴叫聲。

董澤川、蔣雲山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擋在眼睛前面的手,龔茜和歐楚兒、馮潔雲也摘下了墨鏡,所有人均情不自禁地放開對眼睛的保護,昂頭望著天空,任憑汗水不斷冒出來,沿著脖頸流到身上,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彷彿都被點燃。

很快,天空中的戰機身影越發清晰,刺耳的嘶叫也越來越響亮,機翼上一左一右兩門20毫米機炮開始噴吐著火舌,打得遠處四百餘米開外區域設置的人形標靶紛紛倒地。

董澤川、蔣雲山看得面無人色,一度摀住了自己的耳朵,龔茜和歐楚兒、馮潔雲反應要稍好一些,畢竟參觀前詳細看過相關的資料,對這種飛機的瞭解比起其他人更多,所以尚能做到鎮定自若,但顫抖的雙腿還是出賣了她們此刻的緊張心情。

「轟轟轟——」

四百餘外的坦克標靶被準確擊中,爆發出沖天的火光。

等到大家緩過氣來,w4048戰機已經直衝雲霄,在天空中盤旋一圈後下降,最後平穩地停到了眾人面前。

「難怪叫蚊式機,那種蚊子夜間翕動的聲音突然間放大百倍,聽起來撕心裂肺的,可真不好受.....這種戰機好像與我們生產的ab26俯衝轟炸機有些類似,但是生產價格卻便宜一大半,真讓人難以想像木製的飛機竟然可以如此優秀。」龔茜由衷地讚歎道。

這時,飛機駕駛艙打開,西南空軍副司令余志翔少將和助手先後跳了下來,余志翔大步來到人群前面,詳細介紹:

「......這種飛機確實很優秀,但由於是全木製的,所以對飛行員的保護可謂微乎其微,一旦被敵機擊中,很難存活。我覺得著這種速度超快的戰機配合我們的雷達導航系統,夜間出動執行任務恐怕效果會好得多,或者是乾脆當做轟炸機,在戰鬥機的護航下作業,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如果安毅在這裡,肯定會怒斥余志翔不愛護自己的身體,堂堂的空軍副司令竟然去親自試飛飛機,但此刻沒有人責怪余志翔,一大群人反而欽佩地圍著他,不斷討論戰機的優缺點,還有飛行時的感受。

駱稚純向歐楚兒豎起了大拇指,滿意地說:

「夫人,這種全木製戰機的推出,可以極大緩解當前我們空軍和飛行學校所面臨的戰機不足問題,尤其是其優秀的發動機技術,可以給我們的研究帶來許多幫助。夫人眼光犀利,這筆引進可謂千值萬值啊!」

歐楚兒剛想解釋這筆投資是在安毅指導下完成的,就見空軍情報處長徐默然上校陪著敘府綏靖公署警察署長丁志誠急匆匆趕來。

丁志誠眼睛通紅,一看到龔茜、歐楚兒和馮潔雲,便快步向前,聲音哽咽地說道:

「司令的座機被日軍追擊,在黃淮一帶失去了聯繫,龔大姐、兩位夫人,我們現在需要立即返回司令部......」

丁志誠話音未落,歐楚兒和馮潔雲氣急之下,突然暈倒,龔茜鳳眼中淚水湧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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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〇章 鬼斧神工施巧手

蕪湖,位於安徽東南部,地處長江下游南岸,南倚皖南山系,北望江淮平原,浩浩長江自西南向東北緩緩流過,青弋江自東南向西北匯入長江。蕪湖山巒疊嶂,湖泊縱橫,襟江帶河,風光秀麗,地勢南高北低,平原丘陵皆備,地形呈不規則長條狀,有「雲開看樹色,江靜聽潮聲」之美譽。

蕪湖城南的馬塘鎮元寶塘邊一個土地廟裡,顧長風和夏儉各自帶著自己的參謀人員,圍著長四米,寬三米的大型沙盤,不斷地調兵遣將,進行戰局推演。

雖然恪於安毅的命令,夏儉不敢調動軍隊北上,但和友軍友好拜訪,彼此切磋演練一下,卻無傷大雅,因此,在和顧長風聯繫後,決定各自抽調一個團,到蕪湖來進行一場小規模的軍事對抗演習。

由於三十年代初老南昌的急速發展,僅僅從贛江、長江水路和浙贛鐵路與老南昌連接,已經不能滿足江浙財閥們的需求,因此從南京經蕪湖到東平的皖贛鐵路提前開建,並且在去年年底這條鐵路與浙贛鐵路相連,將老南昌與蕪湖、馬鞍山、南京、鎮江、常州、無錫、蘇州等城市有機連接起來。

可是隨著中日戰爭的爆發,老南昌工業基地遷移內地,這條鐵路沒有了連接工商業中心的作用,倒是成為客運非常繁忙的一條路線。

這次之所以會選擇在蕪湖進行演習,在於夏儉想體驗一下從老南昌調兵到南京的速度和效率,結果令他非常滿意,經過十四個小時即從南昌到達蕪湖,這樣算起來,到南京也不過十七八個小時。

一旦戰事需要,不管是到南京城渡江,與顧長風匯合北上,還是揮師支援上海一線,時間上都很寬裕。

可惜,天不從人願,昨日上午兩軍先後抵達蕪湖,剛剛在城外的老屋山下佈置好各自的營房,還未開得及擺開陣勢,就遇到這惱人的暴雨侵襲,弄得兩個團的將士只能窩在營房裡,除了接受思想文化教育,便是收聽川南電台的廣播,新到一個地方的新鮮感這這場大雨弄得蕩然無存。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夏儉和顧長風乾脆把昨日收拾出來作為演習時裁判所所在的土地廟作為自模範營開始便流傳軍中的戰棋推演,來一場紙上談兵,從沙盤上分別代表中日雙方進行對抗。

沙盤上,日軍在優勢空軍和地面部隊配合下,吃掉劉峙指揮的第二集團軍,向通縣和香河逼近,夏儉拙於應付,步步後撤,眼看北平不保,不由伸出失去半個手掌的左手,撐著下巴,細細研判局勢。

「軍長,急電!」

二十六軍通訊處長陸濤峰從雨幕中衝進了土地廟,三兩步衝到夏儉面前,把電文直接送到了夏儉眼前。

夏儉正在仔細考慮,看到幾乎湊到眼前的電文,愣了一下,轉眼看到陸濤峰一臉憂色,眉頭幾乎皺到了一起,當即白了他一眼:「啥事這麼驚慌?放心,老子的隊伍還有得打,吃不了虧......」

「軍長,快看電報吧,司令他......」

陸濤峰說到這裡,聲音一下子哽咽了。

「司令,他什麼了?」

夏儉提高了聲音,直起身來,一把搶過電報細細端詳。

顧長風正笑吟吟地想看夏儉出醜,突然聽到陸濤峰的話,心裡一急,連忙向夏儉湊了過來,想看個究竟。

這個時候,二十四軍四十四師一三一旅旅長關山也衝進了山神廟,一看到顧長風,就帶著哭腔道:

「軍長,不好了,老大的專機出事了......」

「你說什麼?冬伢子?」

顧長風一把抓住關山的衣領,厲聲問道。

關山就勢撲到顧長風胸前,抱著他淚如雨下:「軍長,司令的專機被日軍戰機伏擊,在蚌埠以北地區失去聯繫。空軍彭祖亮將軍、新二軍葉軍長以及敘府大本營的電報先後打到軍部,軍部不敢怠慢立即轉發到旅部,我剛剛才收到的電報。」

顧長風搶過電報,仔細看了幾眼,目光和眼睛通紅的夏儉對上,強忍著眼臂中突如其來的酸澀之意,大吼一聲:

「他媽的巴子,老子和日本人拼了......打下天津,為司令報仇!」。

夏儉伸出只剩下食指和拇指的左手,使勁地擦拭如泉水一般湧出的淚水,可是怎麼也擦不完,索性任由淚水橫溢,哽咽地道:「虎頭,我也想帶兵北上,可是司令說......他說在沒有他進一步命令之前,讓我像釘子一樣牢牢地紮在老南昌,我......我想為司令報......報仇,可是......可是我又不能......不能不執行司令的命令,我......我到底該什麼辦啊?」

說到這裡,這個久經沙場的鐵血硬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整個土地廟裡一片悲泣之聲,顧長風暴跳如雷:「哭,哭什麼哭?咱們這些弟兄,誰不是司令一手帶出來的?現在司令出了事,我們應該想著怎麼為他報仇,哭能解決問題嗎?都不准哭,我們要完成司令未完成的事業,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去!」

夏儉淚流滿面,抬起頭道:「虎頭,你說說吧,我現在心很亂,我聽你的......」

顧長風抹去臉上不知何時掛上的淚水,想了想道:「夏儉,你說得對,我們不能不顧司令的命令,南京和南昌的防務都不能丟掉......這樣吧,我帶二十四軍北上,你派一個師駐防老南昌,再帶一個師到六合大營,替我守著家裡。老子一定要讓小日本好看!」

「可是司令......」

夏儉突然想到什麼,猛然站起,悲聲道:「虎頭,我突然發現我們把最重要的事情給疏漏了......這個時候我們都應該保持冷靜,我覺得日本人是該打,但還是應該先派出部隊到蚌埠以北地區,搜尋司令的下落,如果司令真的出事了,我們不管怎麼樣,也要憋著一口氣,殺過黃河,到平津地區與日本人拚命。但是,若是司令還活著,我們則應該以保全司令為第一要務。想想看,要是這個時候司令還活著,多麼需要我們的幫助啊!」

這時顧長風也開始冷靜下來,猛然點頭:「這話在理。這樣,夏儉,還是按照我說的,我帶三十九師和四十四師北上,先趕到徐州,以徐州為中心,搜索司令的下落。你帶兵替我看著六合大營,我命令王敘倫統率十六師東進南京,等王敘倫抵達後,若是還沒有司令的下落,則估計司令已經出事了,我們兩個軍再匯合葉成的新二軍,一起兵出華北,明白嗎?」

「好,就這樣!」

夏儉舔了舔發澀的嘴和鼻子:「我也會命令衛一航帶著一三七師進駐老南昌,咱們利用這段時間,先集結兵力,搞好後勤和物資補充,爭取一下子把日本人給打趴下,誰也不希望三兩下就把司令辛辛苦苦攢下的老本給打沒了......」

顧長風拍拍夏儉的肩膀:「我們分頭行事,回去後我立即開拔,你也要保重啊!」

夏儉使勁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

微山湖中一座不知名的小島上。

大雨依舊在繼續,湖面上片片荷葉和蘆葦,隨風飄蕩,沈鳳道全無詩情畫意之感受,湊近水邊,洗去滿腳的淤泥,回過頭查看島嶼的情形。這個島小得可憐,東西長大約六百餘米,南北寬五百餘米,估計是經常被淹的緣故,只有島中央的高處有一片樹林,不要說沒有人家,連個避雨的亭子都沒有。

兩艘氣墊船靜靜地橫臥在沈鳳道身邊的地上,船裡面已經被雨水灌滿,所有人都浸在水裡。

沈鳳道站起來,微微歎了口氣。剛才他已經一一觸過鼻息,兩艘船上的十一人均有呼吸,但都很微弱,如果不能及時找到一塊乾燥的所在,緊急生火,再喝些熱湯暖暖身子,隨著熱量的流逝,生命會很快地逝去。

沈鳳道振作精神,幾個箭步衝上小島最高處的樹林,四處轉了轉,很快選定地方,飛身而起,腰間一把半尺長的匕首如閃電般揮出,「嘩嘩」聲中,手腕粗的枝幹紛紛折斷墜地,很快,遠近樹木都只剩下四五米高的光禿禿樹幹,中間的一根高度最高,散落四周的樹幹則呈階梯狀降低。

沈鳳道絲毫也不顧右手虎口迸裂,鮮血淋漓,快速奔回岸邊,將安毅、葉青和周紫微等人抱下船,蹲下身將四層氣墊船小心翼翼地剖開,竭力保持塑料布的完整性,五六分鐘後,終於得到了一塊十餘平方的塑料布,其餘的邊角料也被他小心地聚攏一堆。

沈鳳道抱著塑料布,向樹林裡奔去,到達目的地後目測了一下,再次跳起,腳不停地在一支支樹幹上點過,當樹幹快承受不住時,將手裡的塑料布甩了出去。

塑料布帶有一股巧妙的旋轉力,在空中自然舒展開,然後穩穩下落,中心部位剛剛抵在中央的樹幹上,然後四周依次落下,鋪在了一根根樹幹上,一個簡陋的棚子就這樣搭起來了。

沈鳳道不敢怠慢,將塑料布的邊角小心撕開,在樹幹上綁好,確定不會被風掀起後,再次衝下小山坡,把安毅、葉青等人一一抱到塑料棚子下。

待做完這些,沈鳳道依然不敢停下歇息,連忙將由眾多小呢絨繩糾纏在一起編成的粗大繩子,分拆成十餘條小繩,然後如蜘蛛結網一般,壓住塑料篷布的邊角,又在一根根樹幹上三四米高的地方橫縱纏繞,編製成一片細密的網狀結構,然後把地上濕濕的枝葉透過絲網間的縫隙拋上去,任其自由落下,迅速地鋪墊開,隔絕易燃的塑料篷布與地面的直接接觸。

沈鳳道忙得滿頭大汗,再次返回岸邊,將剩下的那艘氣墊船剖開,劃成一根根長條,然後和著先前的邊角料,抱到簡易棚下,從其中一個侍衛的腰間取下個精巧的特製工兵鏟,挖了個半米深、寬的火坑,將零散的濕潤枝葉扔到坑裡墊好,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將塑料布條點燃,扔進蓬鬆的火坑裡。

塑料燃燒時發出濃濃的黑煙,溶解成液體的塑料附著在濕潤的樹枝上,很快帶動樹枝和樹葉一起燃燒。

沈鳳道不慌不慌,在火上扔了幾節樹枝,又再次向上面扔塑料布。如此重疊幾層,火坑裡已經燃燒起熊熊大火,濃濃的煙柱從頂部篷布的左右橫溢開,非常醒目。

到這個時候,沈鳳道才微微鬆了口氣,依次把眾人抱到火坑邊躺下,一一檢查眾人的傷勢。

安毅臉上身上的血跡已經被雨水沖洗得差不多,沈鳳道檢查後發現安毅呼吸微弱,心跳極為紊亂,額頭更是滾燙,慌忙脫去他週身的衣物,詳細查看,發現安毅身上臉上的傷痕都是皮外傷,估計是飛機墜落湖面時舷窗破碎後的玻璃碎片所致,看起來雖然很嚴重,但實際上對身體的傷害不大。

沈鳳道慌忙檢查安毅的頭部,發現他後腦部有一塊明顯的血洞,心中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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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一章 高興得太早了

風慢慢停歇,雨霧迷蒙,瓢潑大雨漸漸轉變為濛濛細雨,絲絲縷縷細而稠密,天地籠罩在一片薄薄的煙霧中。

沈鳳道直起腰來,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只覺一陣暈眩,連忙氣沉丹田,運起內勁抖動了下筋骨,緩緩地打起了太極拳,只聽關節處「辟里啪啦」的聲音傳來,沈鳳道不動聲色,依舊一招一式地打下去,不過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一次不管是精神還是五臟六腑,均受創不輕,沒有個三五年恐難以恢復。

十餘名傷者沈鳳道已一一看過,以根基淺薄的安毅和毫無功夫底子的葉青、周紫微傷勢最為嚴重。

侍衛們不是道家弟子,便是南北武林好手,自小練武,生命力旺盛,火堆升起後,體溫有了保證,沈鳳道又用銀針刺穴疏通脈絡,五名同根同脈知道功夫深淺的萬壽宮俗、道家弟子相信很快就會甦醒,其餘三名侍衛分別來自廣州蔡李佛、滄州八卦門和佛山詠春拳三個宗派,雖然會醒得會晚一些,但適度的昏迷可以保證身體對自身機能的調節,留下的後遺症也會小許多。

沈鳳道打完一趟拳腳,精神好了許多,遠眺煙波浩渺的微山湖面,一時間無比惆悵。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陣呻吟聲傳來,驚喜地轉過身,發現五位萬壽宮同門已經先後醒轉,連忙上前,蹲下身子一一檢查,對他們的狀況瞭然於胸,吩咐他們先打坐一番,靜心調理,待精神恢復過來再說。

......

魯東南臨沂地區上空八千米高空處,西南空軍空一團偵察機中隊中隊長葉飛駕駛著s3高空偵察機,不斷地俯衝或拉升機體,仔細搜索日軍戰機的蹤跡。

安毅是整個安家軍軍政體系從創軍伊始便當之無愧的領袖和靈魂人物,他的出事,對整個空一團將士而言,無疑是天塌了,幾乎所有的將士都悲憤異常,因此彭祖亮的命令下達後,所有人都積極行動起來,就連沒有接到任務的轟炸機和偵察機中隊,也紛紛向團長彭祖亮請戰。

西南空軍一個團的編制,也就是人們所熟悉的飛行大隊所擁有戰鬥機、轟炸機和偵察機的比率為3:2:1,不同於中央空軍單獨把轟炸機、戰鬥機和偵察機分開設置單位,分設轟炸司令、驅逐司令和偵查司令,每個司令各負責指揮一個機種,空軍各個大隊只需負責單獨的任務就行了,西南空軍為了方便作戰指揮,空地協同,一個滿編的空軍團包含的戰機中隊為六個,其中戰鬥機中隊三個,轟炸機中隊兩個,偵察機中隊一個。每個中隊的戰機數量為十五架,包含正副飛行員共計三十名。

整個空軍團的配套服務人員為三千五百人,包括團直屬警備部隊一個營、兩個空勤中隊、一個通訊營、一個卡車運輸營、一個軍需營、一個軍械營,工種可謂五花八門,有領航員、通訊員、機械師、儀表工、木匠、油漆工、汽車司機、廚師、供應和文職人員等等。

按照西南空軍的飛行條例,執行任務時,戰鬥機第一至第三中隊出動,第四至第六中隊,只有在特別指明時才可出動。因此,彭祖亮全軍出動的命令,實際上只針對戰鬥機三個中隊。

隨著兩位轟炸機中隊長黃光強、侯成和偵察機中隊長葉飛的請戰,彭祖亮心一橫,立即應允,把手中的所有牌全部打了出去。隨著第四中隊和第五中隊的轟炸機陸續起飛,第六偵察機中隊也頂風冒雨升空,隨即便以蚌埠為中心,呈扇形向黃淮地區進發。

第六中隊長葉飛駕駛著s3偵察機,從蚌埠一路低空搜索至臨沂,晃眼間似乎感覺到頭頂有戰機飛過,心中一動,快速拉升機頭,穿過積雨雲,很快便爬升至五千米的高空,可是放眼望去,佈滿陽光的天際空蕩蕩的,一無所獲。

葉飛有些不死心,繼續攀升高度,順著臨沂至日照一線飛行,可是直至大海邊依然毫無所得,無奈之下只得返航。就在葉飛無比沮喪的時候,突然發現西北方的天空中,三架戰機呈品字形高速飛來,連忙拉升高度,一直上升到一萬米高空,躲入裊娜的雲朵中,待三架戰機遠去,才悄悄跟上。

根據葉飛的經驗,這三架戰機外觀奇特,此前從未見過,肯定是參與襲擊司令安毅的日軍飛機。魯東海面並無可修築機場的大型島嶼,葉飛有心一探究竟,好弄清楚日軍的戰機從何而來。

駕駛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的三位日軍海軍航空兵尉官,心中早已被同伴圓滿完成任務的驚喜所充斥,趾高氣揚耀武揚威,根本就沒留意身後高空中的異常,飛至海洲灣時,齊齊下降高度,消失在雲層中。

葉飛不敢怠慢,也匆忙壓下機頭,劃破雲層的一剎那,赫然發現遠處的海面上游弋著數十艘日軍戰艦,迅速返回至雲層之上。

「這裡是601,發現日軍戰機的起落地點,請各中隊長聽到後回話!」葉飛對著送話器說道。

「101收到,請確認日軍艦隊方位!」

「201收到——」

「301收到——」

「401收到——」

「501收到——」

第一中隊長周運來、第二中隊長李臨、第三中隊長張山,第四中隊長黃光強、第五中隊長侯成紛紛答話。

葉飛說得簡單明瞭:「連雲市以北的海洲灣一線,靠近秦山島,具體艦船數目不詳,請求各中隊支援!」

聽到隱藏暗算安毅專機的日軍戰機所在地,所有的飛行員均熱血上湧,紛紛回答「明白!」。大多數飛行員心裡都有數,在如此惡劣的氣候條件下,被日軍戰鬥機群盯上的安毅專機,墜毀的幾率無限大,生還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因此都把心思放到了替安毅報仇雪恨上,很快六個中隊的戰機紛紛上升,衝破雲層,然後向海洲灣一線集結。

其中,第三中隊一架距離沈鳳道和安毅所在小島不足五公里的戰鬥機,也突然改變航向,拉升高度後向海洲灣一線撲去,錯失由沈鳳道引燃濕潤枝葉冒出的滾滾濃煙中發現安毅的機會。

......

東京,干代田區皇宮。

閒院宮參謀總長一掃往日因廊坊二十師團、第一九師團潰敗導致出現上萬日軍俘虜頻遭國內外媒體採訪時無法辯駁時的晦氣,喜氣洋洋地和軍令部總長伏見宮博恭王一起覲見倭皇裕仁。

「這麼說來,支那軍隊的靈魂人物安毅已經確認斃命了?」裕仁憋著喉嚨,用天皇特有的鶴音問道。

伏見宮博恭王一臉驕傲:「在我大日本帝國海軍航空隊的英勇打擊下,支那軍隊中對我大日本帝國素有成見、雙手沾滿我帝國勇士鮮血的軍閥頭子安毅的專機被擊中墜毀,墜落時我帝國海軍航空兵勇士擔心其遁入湖中逃脫,主動駕駛戰機與其碰撞,當即激起數十米高的火光,安毅和其同機隨員必死無疑。」

「壯哉!海軍航空兵將士當真是英勇無畏,值得我們所有陸軍將士學習!謝謝你,愛賢(註:伏見宮博恭王小名)君!感謝海軍為我陸軍所做的一切!」

閒院宮載仁向伏見宮博恭王伏地鞠躬,直起身後繼續道:「目前冀東一線,我軍航空兵和機械化軍團已集結到位,反攻的時機已經成熟,一旦蠢笨如豬的支那將領率部進入我們的伏擊圈,我們便可全殲這部東犯之敵,然後以銳不可當之勢,驅趕支那軍隊殘部攻向平津一線!

「目前支那軍中最能打仗的安家軍領袖安毅的出事,必將導致支那軍隊第十七軍兵無鬥志,再加上其潰兵自相踐踏,其防線必然不穩,屆時板垣再率領五個師團,擊破天津南線防禦,攻向石家莊和保定一線,截斷平漢鐵路,拿下支那軍隊最為重要的戰略物資儲存倉庫保定,我們就可以全殲這股陷入我重重包圍圈中的頑強敵人,一戰而定!」

伏見宮博恭王建議道:「我認為發動之前,可以把事先悄悄運往台灣的兩個師團投入上海,開闢新的戰場,以吸引南京方面的注意力,如此多管齊下,等支那軍隊高層反應過來,平津戰事已定,我們便可抽調平津軍隊南下上海,攻向南京,力爭三月內脅迫支那政府投降,解決遠東戰事。」

閒院宮載仁連連點頭,向裕仁伏地鞠躬:「我同意愛賢君的戰略,請陛下聖裁!」

裕仁扇子輕舞,微笑著回答:「兩位卿家所言甚好,就按照你們的意思辦吧!寡人希望在新年到來之際,在南京的明皇宮中與眾卿歡度新年!」

「嗨伊——」

......

天津駐屯軍司令部。

板垣征四郎得到軍令部和海軍第二艦隊當事飛行員的確認回報,同時又從日本大使川越茂那裡獲得進一步的確認,欣喜若狂,激動地對著滿屋子翹首盼望的日軍將佐大聲吼道:

「天祐我帝國!安毅的死已是千真萬確之現實!支那軍隊去此巨獠,餘者再不入我等之眼裡。諸君,最大的威脅已經清除,我等當以百倍的努力,報效天皇陛下,努力吧!」

「嗨伊——」

作戰室裡群情激憤,人人臉上都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散會後,土肥原賢二與板垣征四郎沿著司令部所在的海光寺後院花園,慢慢踱步。

「土肥原君,你認為支那軍隊聽聞安毅出事後,會有何反應?」

板垣征四郎彎下身,捋過幾枝花束,摘下十餘朵指甲花,直起身捧在鼻子前嗅了嗅,繼續前行。

土肥原賢二一臉笑意:「四個字:陣腳大亂!以安毅此子今日今時在支那軍政兩界的地位,他的出事,必將導致極大的震動,不說別的,他會下那些將領就會吵嚷著為他復仇,到時候必然進退失據,我軍有機可趁啊!」

板垣征四郎將手裡的指甲花捏碎,猩紅的花汁胡亂塗抹手上,看著染上紅色的手,猙獰地笑道:

「那我們就爭取一舉解決這個帝國的心腹之患!安家軍在西南擁有深厚的影響力,其支撐正是其英勇善戰的軍隊,一旦這個憑仗失去,那麼其苦心經營的地盤,必將成為各方角逐之目標,到時候支那必將發生動蕩!」

土肥原賢二深以為然,點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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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1:04:17
第一三一二章 第二艦隊之災劫(一)

「加賀號」航空母艦是日本自行設計並建造的長門級航空母艦,二一年由神戶川崎船廠建造,原始設計是戰列艦,後受制於華盛頓海軍條約對戰列艦的限制,改造為航空母艦,二八年完工後交付海軍使用。「加賀號」於三四年在佐世保海軍船廠進行現代化改裝,改裝為全通式飛行甲板,上層飛行甲板加長加寬並進行結構加強延伸至艦首用立柱支撐。改裝之後,「加賀號」滿載排水量為42,541噸,主機輸出功率127,400馬力,最高航速28節,載機81架。

「加賀號」自服役以來,與赤城號航母編為第一航空戰隊,此後兩艦共同執行任務,參加了三二年上海爆發的一二八事變,加賀號的數架艦載機曾分別轟炸蘇州和杭州,與當時安家軍弱小的航空部隊有過交手的經歷。盧溝橋事變後,「加賀」號一直活動在中國海域,目前暫時配屬第二艦隊指揮。

日軍第二艦隊司令官吉田善吾中將今年五十二歲,從練習艦隊司令官轉任目前的第二艦隊司令官還不到一個月。

目前第二艦隊擁有大小艦隻四十餘艘,其中包括第四戰隊下轄的「高雄」、「摩耶」這兩艘堪稱這個時代最強大的重巡洋艦,第五戰隊「那智」、「羽黑」、「足柄」三艘萬噸級重巡洋艦,第二水雷戰隊以「神通」號輕巡洋艦為指揮艦的十一艘驅逐艦組成,第四水雷戰隊以「木曾號」輕巡洋艦為旗艦的十艘驅逐艦組成,第二潛水戰隊以迅鯨級潛水母艦為旗艦的七艘潛艇。再加上為執行任務特意加強的加賀號航空母艦,讓艦隊主官吉田善吾有一種俾睨眾生、躊躇滿志的激越情懷。

中午一點二十五分,第二艦隊旗艦「高雄」號重巡洋艦上的艦隊司令官室。

「將軍,第一聯合航空戰隊出擊的二十四架戰機除兩架玉碎外,其餘全部順利返航。戶塚大佐和三並大佐來電,為出擊將士請功!」艦隊參謀豬口敏平中佐興沖沖地推開房門,向吉田善吾中將稟報。

吉田善吾此時正在窗前,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揣摩軍令部的最新指示,聞聲轉過頭,呵斥道:「巴嘎!怎麼沒敲門就進來?難道不知道司令官室不能隨便亂闖嗎?」

豬口敏平嚇得連忙鞠躬致歉,心中暗暗叫苦,心說我怎麼忘記這個新司令官的脾氣了?

原來畢業於海軍兵學校和海軍大學的吉田善吾,對任何事情都非常挑剔,最反感做事沒有條理,一有空閒會到艦隊下轄的船隻上過問瑣事,顯得對什麼事都不放心,比如參謀為其起草的文件,他每次都要逐字逐句地修改,甚至連電文中所用的助詞也要一一訂正,他還經常為一點小事兒就厲聲地斥責身邊的將佐,以至於他的輔官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點神經官能症」。吉田善吾很少與官兵一塊吃飯,並且從不喝酒,也從來不吃魚乾,他認為魚乾不衛生。可以說,吉田善吾是一個有著怪癖的人,讓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

吉田善吾接過電文瞟了一眼,順手放在桌上,看到尾隨豬口敏平進入房間的艦隊參謀長三木太市少將,皺著眉說道:

「對付一架沒有護航的支那運輸機,竟然有兩架帝國戰機墜毀,如此拙劣的表現竟然還想請功?把帝國海軍的功勳當做什麼了?」

三木太市擺擺手,示意豬口敏平退下,笑著向吉田善吾道:

「司令官,不管怎麼說,第一聯合航空戰隊都為帝國清除了征服支那的最大阻礙,於情於理都應該表示祝賀才是。現在風雨小了一些,但戶塚君派出聯合航空戰隊那會兒,可是風雨雷電交加,在這種天氣裡能夠安全起落並成功擊落支那將軍的座機,已經算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成就了。」

吉田善吾不願駁了同時兼任艦隊下轄的第五戰隊司令官的三木太市少將的面子,從善如流地道:

「好吧,就以第二艦隊司令部的名義,向立下功勳的將士們祝賀。稍後我們向海軍部請示嘉獎。」

三木太市點點頭,來到門邊把等候命令的參謀豬口敏平叫了進來,由吉田善吾中將口述電文。

豬口敏平離開後不久,遠處的「加賀」號上傳來一陣歡呼和囂叫聲,吉田善吾板著臉,指向窗外:

「看看?這些人就不能太放縱了!吵成這樣成何體統?希望他們不要酗酒鬧事,否則休怪軍法無情!」

「呵呵,放心吧,小伙子們是不會讓司令官失望的。對了,我們什麼時候......」三木太市話音未落,天空中傳來一陣密集的「嗡嗡嗡」的飛機馬達的轟鳴聲。

吉田善吾眉頭倒豎:「八格牙路!剛剛才安靜下來沒多久,戶塚道太郎又派戰機上天幹什麼?難道不知道艦隊就要返航了嗎?」

參謀長三木太市卻是臉色一變,飛快地衝出房間,向船舷跑去。吉田善吾想想不對,也跟著跑了出去。三木太市扶著欄杆,只見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戰機的影子,鋪天蓋地向停滯不前的艦隊撲了下來。

三木太市臉色大變,和同樣面無人色的吉田善吾對視一眼,慌亂地向周圍聚攏來目瞪口呆仰頭觀望的參謀吼道:

「敵襲!敵襲!拉響戰鬥警報!拉響戰鬥警報!」

「艦隊立即啟動,向外海規避!」

天空中,剛剛從雲層中衝出來的空一團第四中隊長黃邦強中校看到下面海平面上密密麻麻的日軍船隻,興奮得大吼一聲:

「發現日軍艦隊,距離我們大概只有八公里左右,全隊降低高度!做好攻擊準備!」

沖在整個戰機群最前面、按照空一團將校序列戰時自動升級為指揮官的第一中隊長周運來上校迅速發佈戰鬥命令:

「全體注意,全體注意!目標是一點鐘方向的日軍艦隊,第四、第五中隊率先向日軍航母發起攻擊,第一、第二、第三中隊掩護,第六中隊注意警戒。切記:等解決完航母后,再尋其他日軍戰艦晦氣。全體出擊!」

隨著戰機群急速地接近敵艦,這時候每一位飛行員都看清楚了當前的戰場形勢:估計是沒有想到會遭遇襲擊,這支艦隊的陣型鬆鬆散散,呈一字長蛇陣擺開,浩浩蕩蕩的船隻延伸兩三海里,從許多戰艦那斜指天空的巨大炮口,便知道這絕對是日軍的主力艦隊。由於等待自己的戰機返航,整個第二艦隊並未起航,居於艦隊尾部的「加賀」號航空母艦上的甲板上,還整齊地排列著二十餘架戰機,甲板上不少人看到威脅出現,呆呆地仰望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隨著戰機光臨日軍艦群上空,日本人才如夢初醒,防空警報聲淒厲響起,圍在「加賀」號航母周圍的五艘驅逐艦驚慌失措,不少日軍官兵無助地跑來跑去。由於這個時候日本海軍有名的「秋月」級防空驅逐艦還沒有研發,所有的驅逐艦防空火炮裝備數基本為零,倒是距離航母較遠的艦隊主力巡洋艦大多有防空火力,但一時間作戰人員卻無法到位,於是在短時間內,「加賀」號航母只能依靠自身裝備的22座九六式25毫米高射炮指向中國戰機來襲方向猛烈開火。

可是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已經開始落後於時代,首先它威力小,25毫米口徑對裝備有裝甲保護的飛機作用非常有限;其次是射程短,九六式25毫米機關炮的射高只有三千米,對正在俯衝攻擊的轟炸機來說沒用,說明白點就是看到轟炸機俯衝投彈後才開炮,而這時敵機已經投完彈揚長而去;第三是由於25毫米高射炮使用15發固定的彈夾供彈方式,每次換彈夾必須停止射擊,使防空效率大打折扣,只有理論射速的三分之一不到;第四是96式25毫米防空機關炮無安裝裝甲保護,這主要考慮到如果安裝裝甲保護會增加軍艦的重量和穩定性,不利於軍艦的機動航行,這意味著犧牲了炮手的生命。

因此,「加賀」號航母的悲劇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緊盯著眼前的目標,空一團第四中隊長黃邦強中校駕駛著ab26轟炸機,從「加賀號」上空俯衝而下,將投彈點對準了航母的甲板中部位置。

ab26發出淒厲的尖嘯聲,隨著下衝的速度越來越快,高速氣流與機體摩擦時發出的嘶叫聲也越來越刺耳,這種平日聽起來會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此刻卻彷彿天籟之音,強烈地刺激著黃邦強的神經,他情不自禁地大聲吼起來,在距離「加賀」號航母甲板只有兩三百米的地方,按下了投彈按鈕。

投彈倉迅速開啟,穿甲炸彈彈射後迅速脫離機體,呼嘯著向下方甲板上落下。正在歡慶的日軍飛行員,大多在危機到來之前登上了戰機,紛紛啟動引擎,準備升空迎敵。

黃邦強微微一笑,衝著對話器吼了一聲「成了」,然後猛拉機頭,將馬力發揮到極致的巨大衝擊力,將他整個人死死地壓在了座椅上。敘府飛機廠歷經多年博采德、美兩國轟炸機之長研製出的ab26,從「加賀」號航母上空一百米處如閃電般掠過。

這個時候,在ab26轟炸機屁股後面,重達五十公斤重的穿甲彈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加賀」號航母的甲板中部,但卻並沒有即刻發生爆炸,而是又連續穿透了兩層甲板,如滑溜的孫猴子一般,鑽入了航母的下層機庫後,才開始發揮威力,猛烈地爆炸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加賀」號航母的機庫便成為了災難的爆發點,在狂暴的爆炸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激射開來的烈焰和彈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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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1:04:35
第一三一三章 第二艦隊之災劫(二)

隨著機庫的猛烈爆炸,「加賀」號航母上的所有日軍官兵,感覺艦體左右搖動,立即明白自己的母艦遭受了重創。

就在甲板上一架架戰機啟動加速,有六架戰機已經衝出甲板升空之際,西南空軍一團第四、第五中隊的其他二十餘架戰機已經接踵而至,如雨點般投下炸彈,終於,整艘「加賀」號航母從船頭到船尾,都在劇烈的爆炸中燃起熊熊大火,滾滾濃煙在稀疏的雨幕中直衝天際,並且由於連續不斷的爆炸,引起了航母自身彈藥庫的殉爆,整個「加賀」號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斷噴出烈焰和彈片的恐怖大火球,讓周邊無法及時規避的五艘驅逐艦遭了秧。

在一波又一波烈焰激射下,其中一艘驅逐艦也受到波及,燃起了熊熊大火,其餘四艘則經受了如暴雨般激射的鋼鐵殘片狂暴洗禮,體無完膚,甲板上以及艦橋、駕駛艙裡的日軍官兵,幾乎無一倖免,全都遭受開腸破肚的悲慘命運,剩下的則躲到了厚實的船艙裡,瑟瑟發抖,向他們的天照大神祈禱。

「加賀號」爆炸前堪堪升空的六架日軍戰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升到一千米高的天空,還沒等其調整好方向,周運來已經帶著第一中隊的a26戰鬥機群趕到。

在精準的打擊下,六架固定航向無法規避的三菱九六式艦載機凌空爆炸,彷彿六朵絢爛的煙花,與下面的「加賀」號航母那沖天而起的火光,相映成趣。

這時候,日軍第二艦隊的大多數船隻終於啟動,七艘巡洋艦也終於調整好姿勢,開始動用所有的防空火力,對空中之敵進行瘋狂掃射。

「高雄號」和「摩耶號」重巡每一艘都擁有66座25毫米高炮,「那智」、「羽黑」、「足柄」三艘主力巡洋艦也各擁有52座25毫米高炮,再加上「神通」、「木曾」兩艘輕巡洋艦各裝備的44座25毫米高炮、6座13毫米高炮,在短時間內有近400門高炮同時射擊,哪怕25毫米高炮存在諸多問題,威力和射程不盡如人意,但強大的火力網足以威懾任何想靠近艦隊範圍的戰機。

第一中隊長周運來上校見日軍戰艦火力兇猛,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曳光彈的蹤影,連忙對著通話器下達命令:

「各中隊注意:與敵艦保持3000米以上距離,引誘其艦隊盡可能多地消耗高炮炮彈。轟炸機中隊請檢查剩餘彈藥數量和類型,偵察機中隊擴大偵查檢測範圍!盡量在半小時內捕捉戰機,一旦超過時限則必須返航!完畢!」

「收到——」

「明白——」

五個中隊長回答完畢,紛紛駕駛戰機在日軍艦隊上空盤旋,不時做出各種驚心動魄的側翻和俯衝姿勢,惹得緩慢加速中的日軍艦隊開足防空火力,對著空中猛烈射擊。

這個時候,停留原地的「加賀」號航空母艦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後,四分五裂,熊熊燃燒的船體各個部位,激起洶湧的海浪和騰囂的蒸汽,緩緩下沉。

「巴嘎!」

「高雄」號艦橋指揮室內,目睹「加賀」號沉沒的日軍第二艦隊司令官吉田善吾目赤欲裂,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可惡的支那人!我的加賀號!我的第一聯合航空戰隊......命令艦隊停下來,我一定要給那些支那戰機一個慘痛的教訓......」

參謀長三木太市使勁地抓住吉田善吾的手,大聲說道:「司令官,情況危急,我們應該加速離開這裡......」

吉田善吾指著遠處依舊在燃燒的一艘驅逐艦和其餘四艘紋絲不動的驅逐艦:「那五艘帝國戰艦怎麼辦?難道留給可惡的支那人嗎?」

三木太市急切地道:「司令官,我請你冷靜一點,要是我們捨不得放棄,那麼我們整個艦隊都有可能留在海洲灣。支那軍隊佔據絕對空中優勢,而我們最快的戰機抵達這裡也需要三個小時,並且還沒有油料可以飛回基地,因此,這個時候我們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撤退!」

吉田善吾突然冷靜下來,鞠躬道:「三木君,你說得沒錯,帝國海軍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損失了......吉田方寸已亂,由你來代替我指揮作戰吧!拜託了!」

「這——」

三木太市遲疑了一下,但看到吉田善吾鼓勵的目光,當即深鞠一躬:「嗨伊!」隨後,三木太市對著無線電通話器緊急下達命令:

「命令各艦保持緊密防守隊形,加速向黃海撤離。電告伏見宮博恭王軍令總長,我第二艦隊遭遇支那空軍突然襲擊,加賀號航母重創後沉沒,第四水雷戰隊之第六驅逐隊雷、電、響、曉四艦及第十一驅逐隊之初雪艦失去動能。我部喪失空中打擊能力,全速緊急撤離支那近海。三木太市。」

吉田善吾嘴角的冷笑一閃即逝,聽到艦橋外密集的高炮聲,突然焦急地說:「不對勁!為什麼我們的防空火炮一直在開火?」

三木太市透過指揮室窗戶觀察,卻一無所得,無奈之下推開房門,大步衝到艦橋外的露天指揮所,仔細觀察天空中的中國戰機,發現敵機雖然做出各種攻擊姿勢,但始終保持在防空火力射程之外,不由脫口道:「不好,支那人在有意誘導消耗我們的防空炮彈......」

匆匆返回指揮室,三木太市繼續對著無線電通話器命令:「各艦注意,節省彈藥,支那戰機在射程內才可以射擊,其他時間保持靜默即可!只需堅持一小時,我們進入黃海水域,相信支那戰機即會自動返回!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嗨伊!」

送話器中傳來密集的回答聲。

......

距離日本艦隊三千米外的高空中,親眼目睹「加賀」沉沒,所有的戰機上均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這個時候,黃邦強和侯成也收到了各機的匯報,開始報家底。

「第四中隊出動時攜帶的僅是常規彈量,如今各戰機僅剩下穿甲彈一枚、燃燒彈兩枚。04匯報完畢!」

「第五中隊一樣。05完畢!」

周運來略一沉吟,當即下令:「繼續追擊二十五分鐘,如果日軍戰艦群依然沒有露出防守方面的破綻,我們便返航!五中隊,現在日軍滯留海面的五艘驅逐艦已經脫離日艦防空炮火保護,你們回去擊沉它們!」

「01,這四條船好好的,幹嘛不留給我們的海軍接收?多浪費啊!」五中隊長侯成一邊帶領戰機改變航向,一邊問道。

「這五艘船中除燃燒那一艘,其餘戰艦並沒有完全喪失機動能力,我猜測先前他們只所以不動彈,應該是艦船上的殘餘官兵在躲避加賀號劇烈爆炸的侵襲,現在加賀號已經沉沒,醒悟過來的敵人很快就會駕船逃跑。以日本海軍的悍勇,投降的可能微乎其微,況且就算是接受了這四支艦艇,我們也沒能力開回長江去,到時候只會成為日軍戰艦的活靶子!」周運來解釋道。

「01,日軍艦隊突然停止了射擊,請求下一步行動指示!」偵察機中隊長葉飛的話音傳來。

「哦?這麼快日軍就沒有高炮炮彈了?不!應該不太可能,06,想辦法偵查一下,注意保證戰機安全!」周運來下達命令。

「06明白!」

葉飛應了一聲,當即調動五架s3偵察機,很快降低至1000米的低空處,盤旋一圈,調整好方位,從艦隊行進方向橫切進去。

日軍艦隊搞不清楚s3是什麼類型的飛機,眼見著五架戰機從自己艦隊上方掠過,驚慌之下,防空火炮開足馬力拚命射擊,在天空中交織出嚴密的火力網。可是s3已經開足了馬力,高達550公里的極限速度,讓所有試圖捕捉它的蹤影的日軍25毫米高炮,全都落了個空。

五艘s3脫離防空火炮的射程後,急速返回,葉飛匯報道:「01,日軍艦隊防空炮彈儲量充足,火力網構築很嚴密,估計是其艦隊指揮官看出了我們的意圖,有意保存實力。」

周運來略一沉吟,還未作出決策,五中隊長侯成的聲音再次傳來:

「01,01,我是05,四艘日軍驅逐艦均退下其海軍軍旗,換上了白旗,並且還在其甲板上攤開了大幅的白布,現在怎麼辦?」

周運來驚訝地問道:「日軍戰艦投降了?不可能吧!」

侯成道:「我也不相信,但這是活生生的現實。現在怎麼辦?」

「留下兩架戰機繼續監視敵人,其餘歸隊。我立即向五號匯報此事,請求迅速派人趕赴連雲市出海,弄清楚日軍驅逐艦的意圖......他奶奶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日軍戰艦主動投降,原本挺簡單的事情變得這麼複雜......」 周運來罵罵咧咧地道。

......

蚌埠機場,彭祖亮接到周運來的匯報,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狗日的,不好好找司令,跑去尋日本人晦氣幹嘛?在我心裡,就算擊沉十艘日本航母,也沒有安全迎回司令來得重要......」

周運來有些哽咽的聲音傳來:「五號,我們也知道司令的安全最重要,可是——這樣的天氣,又同時被大量日軍戰機纏上,司令他......五號,不管怎麼樣,請允許我們幹完這一票,以後不管怎麼處罰我們都行!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為司令報仇雪恨!」

「呸呸呸!烏鴉嘴!」

彭祖亮罵罵咧咧地道:「什麼報仇雪恨,狗日的不許詛咒司令......好了,你們繼續監視日軍艦隊和投降戰艦動向,我馬上調派運輸機......時間上有些來不及,你先安排部分戰機至徐州機場加油,然後繼續出擊,明白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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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四章 第二艦隊之災劫(三)

日本海軍第二艦隊後方四千米處的高空中,空一團第二中隊全體戰機和第五中隊四架戰機已經脫離隊伍,調整航向後向徐州機場飛去,其餘戰機依然不緊不慢比釘在日軍艦隊後面,在天際來回盤旋。

偵察機中隊長葉飛從日軍艦隊上空飛過,盤旋一圈後折返回來,向周運來建議道:「01,剛才我們低空偵察日軍艦隊火力時,發現他們在防守上存在一定弱點,如果我們能夠好好運用,說不一定還可以幹掉幾個大傢伙......」

「哦?說來聽聽!要是真的可以,我給你表上一功!」周運來感興趣地問道。

「日軍艦隊以t字形陣型前進,七艘巡洋艦分佈在隊列的各個點上,其中以前陣防守最為嚴密,佈置了三艘重巡洋艦,而逶迤長達兩海里的陣中陣尾,僅有兩艘重巡和兩艘輕巡承擔防空重任。日本艦船的防空炮火不知道是採用何種高炮,似乎只在第一個齊射時有較大火力密度,連續射擊則顯得稀疏許多,我猜測可能是由於其設計與炮手配置不合理、導致彈藥供應不及時所致。」

葉飛娓娓道來:「故此,針對日軍防空炮火的弱點,我們可以利用s3偵察機的高速度,從其陣型側後方插入,引誘日軍防空炮火的注意力,與此同時,我們的轟炸機緊隨偵察機之後,對日軍艦隊進行突擊,用破甲彈和燃燒彈結合,首先解決日軍艦隊殿後的那艘輕巡,我們零敲碎打,能留下多少日軍艦隻就留下多少。」

四中隊長黃邦強讚了一聲:「這主意不錯,讓日本人好好嘗嘗我們的燃燒彈的威力,只要在日軍巡洋艦上扔上幾枚,再送它幾顆破甲彈,保管日軍的巡洋艦遭殃。日軍艦隊急於脫離海洲灣,不敢過多與我方糾纏,我們慢慢來,一艘艘幹掉敵人的巡洋艦,那後方日軍喪失防空炮火保護的驅逐艦將成為我們的美餐。」

周運來當即拍板:「好,抓緊時間,前面已快到牛車山島,我們爭取在日軍艦隊進入黃海前,多幹掉幾艘戰艦。狗日的小日本,竟然會潛伏到咱們近海來偷襲,這回不給它一個教訓,以後更加肆無忌憚!」

「是!」

......

東京,從皇宮返回大本營的日本海軍軍令總長伏見宮博恭王,從別克 roadmaster防彈轎車裡鑽出來,看到米內光政海軍大臣、嶼田繁太郎軍令部副總長、近籐信竹第一部長和海軍次官山本五十六少將神色焦慮地站在台階上,不動聲色地笑問:「都擠到門前來幹什麼?讓陸軍部的人看你們在這兒當門神嗎?」

米內光政海軍大臣身著一身海軍上將戎裝,快步走下台階,向伏見宮博恭王敬了個禮,隨即上前低聲道:

「殿下,第二艦隊在執行完折翼計劃後,還未及起航,突然遭遇支那空軍優勢戰機襲擊,加賀號沉沒,第四水雷戰隊之第六驅逐隊雷、電、響、曉四艘艦隻和第十一驅逐隊初雪艦可能玉碎......」

「巴嘎!」

伏見宮博恭王臉色驟變,伸手「啪啪」就是幾個耳光,打得米內光政連忙鞠躬致歉。嶼田繁太郎、近籐信竹、山本五十六這時也已走到台階下,見狀驚慌失措地彎下身子,長久不敢站起。

邁步走上台階,伏見宮博恭王回過頭,招了招手:「你們是怎麼應對的?」

米內光政頂著臉上清晰的手掌印,快步跟上伏見宮博恭王的步伐:「殿下,我們已經緊急命令第一艦隊之第三分艦隊前往救援。目前第三分艦隊正在出發前往支那北部秦皇島港途中,距離第二艦隊僅有六小時航程,第三分艦隊擁有一艘戰列艦、兩艘重巡洋艦、四艘輕巡洋艦和一艘航空母艦,可以確保防空之絕對安全。同時,三木太市少將已經緊急命令第二艦隊脫離海洲灣,向黃海轉進。我認為如此多管齊下,支那空軍對我第二艦隊應該不會再造成損害。」

伏見宮博恭王突然停下:「為什麼是三木太市少將匯報?吉田善吾中將人呢?身為艦隊指揮官,為什麼不在崗位上?」

米內光政低下頭:「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只有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才清楚是怎麼回事。」

伏見宮博恭王點點頭,繼續前行,很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看著在身前排成一排彎腰的海軍干將,沉痛地說道:

「加賀號耗資上億,五艘驅逐艦接近五千萬,再加上八十餘艦載機也價值兩千萬,誰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一災難性的後果?帝國海軍一向戰無不勝,在對清國、俄國、德國及蘇聯的海戰中均取得壓倒性勝利,為什麼到了我的手裡,就出現這樣的問題?這件事情一定要徹查,否則我沒法向天皇陛下交代!去吧,等事情有了結果再來匯報,我不希望再聽到壞消息,明白嗎?」

「嗨伊!」

米內光政、嶼田繁太郎、近籐信竹和山本五十六齊齊低頭應是。

看到米內光政、嶼田繁太郎和近籐信竹向門外走去,落在後面的三本五十六猶豫一下,終於還是硬著頭皮稟報:

「殿下,我認為應該立即知會近衛首相、廣田外相,由政府出面向支那軍政當局嚴正交涉,逼迫南京方面下令其正在尾隨我第二艦隊的戰機撤離,同時要求其賠償我海軍所蒙受的巨大損失。我們可以邀請英、美等國一起向支那政府施加壓力!」

伏見宮博恭王猶豫了一下:「我們剛剛派出戰機除掉支那軍隊中聲名卓著的一位上將,我們的請求他們能應允嗎?」

三本五十六解釋道:「迄今為止,支那政府中主戰和傾向我大日本帝國的友善人士依然勢均力敵,只要我們做出一副不解決此事就誓不罷休的姿態,渴望在遠東恢復和平的英、美等國一定會妥協,我相信支那政府內部在強壓下也會很快分崩離析,這樣可以有助於挽回我們海軍失利所造成的惡劣影響!」

「喲西!」

伏見宮博恭王點點頭,站起來鼓勵地拍了拍山本五十六的肩膀:「山本,你的建議很好,以後請繼續發揚!我現在就去找近衛文磨和廣田弘毅,希望能夠在外交上取得一點成果。你要緊盯著第二艦隊,如果有什麼事情,立即知會我,明白嗎?」

「嗨伊!謝謝殿下賞識!」

山本五十六連忙彎下腰,目送伏見宮博恭王在侍衛的簇擁下走出辦公室,才直起身來,看到米內光政正在房間外等自己,連忙快步追了上去。

......

「高雄」號甲板一隅的司令官作息室裡,吉田善吾中將冷冷地看著艦隊參謀豬口敏平中佐。

豬口敏平額頭上冷汗滾滾而下,在吉田善吾如鷹眸般銳利的眼神逼視下,終於表態:「豬口明白了,等艦隊回到駐地後,豬口知道怎麼做!謝謝司令官賞識!」

吉田善吾微微點頭:「豬口君,我對你的能力很放心,經歷過此事後,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勝任艦長職務,我們第二艦隊非常需要你這樣優秀的人才!去吧,請記住我現在服用了過量感冒藥,正在昏迷不醒中,你去好好配合三木參謀長的工作,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

豬口敏平匆匆離去,在房門口時差點兒跌了一跤,吉田善吾盯著豬口敏平的背影,眼中閃過陰冷的光芒。

「高雄」號艦橋指揮室中,三木太市少將低下頭細細查看航海圖,暗自計算艦隊與牛車山島、達山島和平島之間的距離,揣測中國空軍會跟在船隊後方到什麼時候才會撤離。旁邊十多位參謀正在緊張作業,作戰室裡忙而有序,看來由於三木太市少將鎮定自若的表現,讓艦隊將士恢復了不少信心。

這時豬口敏平走進指揮室,快步來到三木太市少將身邊,三木太市少將轉過頭瞥了他一眼,隨口問道:「司令官怎麼樣了?」

豬口敏平微笑著說道:「司令官喝了點兒水,現在感覺好多了。不過司令官說為了不干擾參謀長指揮,他就不上艦橋來了,今天的指揮由三木將軍全權負責。」

三木太市沒有答話,埋下頭繼續查看海圖,突然,消失不久的防空火炮聲激烈響起,由艦隊的後列一直延伸到「高雄」號及兩翼。

三木太市抬起頭來來,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太過驚慌。對於艦隊的防空火力,他還是比較自信的,快步回到碩大的電子儀器屏前,接過電訊參謀遞上的通話器,大聲問道:「後面是什麼情況?」

負責殿後的第四水雷戰隊司令官細萱茂子郎少將的聲音傳來:「支那戰機群向我艦靠攏,我防空炮火正在奮勇反擊中......」

話音到這兒突然中斷,通話器裡傳來一片電流的忙音。

三木太市微微一怔,連忙示意一旁的參謀趕緊接通,這時幾聲劇烈的爆炸從艦隊後方傳來,聲勢極為驚人。三木太市再也穩不住了,快步跑出指揮室,站在露天指揮室的欄杆前,從跟隨出來的豬口敏平手裡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第四水雷戰隊的旗艦木曾號巡洋艦燃起了熊熊大火,密集的爆炸聲正在不斷傳來。整個艦隊的後方,已經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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