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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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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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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1:05:22
第一三一五章 第二艦隊之災劫(四)

絲毫也不管紅色高度警告燈的警示,五架s3偵察機呼嘯著,從「木曾」號巡洋艦上方五十米處若閃電一般掠過,帶來一陣狂暴的氣流。

自遭遇空襲開始,「木曾」號巡洋艦上操縱高射炮的官兵神經便一直緊繃著,尤其是在艦隊向黃海轉進中收到上峰警戒待命的命令後,更是嚴密監視後方中國空軍在雲層中時隱時現的戰機,以及正上方距離海平面不足1000米的雲層中的反應,隨時準備應對來自空中的打擊。

自空一團第六中隊的五架s3偵察機從後方的天空中呼嘯而下,發出尖利的轟鳴時,「木曾」號上的高射炮手已快速調整好射角,44座25毫米高炮、6座13毫米高炮開始盡情地噴射火舌。

但是,此刻戰機已經距離戰艦很緊,高炮根本無法發揮應有威力,遠處的巡洋艦甚至停止射擊,怕誤傷「木曾」號。

日軍的高射炮射出的曳光彈的殘影,讓率領偵察機群引誘日軍炮火的葉飛鬆了口氣,幾乎是擦著「木曾」號的頂部,一衝而上,迅速消失在厚厚的雲層中,遠處的巡洋艦和「木曾」號一起,再次對準s3機群消失的方向瘋狂射擊,唯恐敵機殺一個回馬槍。

沒有人注意到後方的天空,再次有十架戰機從雲層中俯衝而下,幾乎是眨眼間便逼近了「木曾」號。這時候「木曾號」號上操縱高射炮的官兵才反應過來,匆忙挪動炮口,可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駕駛著ab26轟炸機的第五中隊長侯成中校,根本就不顧安全警示燈在戰機低於一千米高度時發出的警告轟鳴,俯衝至三百米高空時,輕輕按下了紅色的投彈鈕。ab26轟炸機的機腹彈倉迅速打開,一枚50公斤重的凝固汽油彈如幽靈般彈射而出,直直地射向「木曾」號巡洋艦的艦橋部位。

侯成猛地往上拉操縱桿,將飛機油門開到了最大,可怕的過載力將他的身體死死地壓在了座椅上。ab26迅速抬起機頭,在「木曾」號巡洋艦頂部天線只有幾十米的地方飛機衝了出去。侯成一邊加速上升,一邊轉過頭查看同伴的戰機,只見後面的戰機正在陸續俯衝投彈,不由咧嘴一笑,心中暗叫一聲「成了」。

凝固汽油彈是敘府兵器研究所按照安毅的思路設計的一種新型航彈,一般的汽油彈呈液態,容易濺射又無法吸附於物體表面燃燒,威力不大,經過敘府研究所的化學家和軍工專家共同研究並經過多次實驗,添加了環烷烴、脂肪酸兩種化學成分後,汽油、酒精等可燃物質發生了膠質化的現象,最初的凝固汽油彈便誕生了。後來,專家們又在凝固劑中添加了活潑鹼金屬,如鈣、鋇等,金屬與水結合放出的氫氣發生劇烈地燃燒,極大地提高了凝固汽油彈的燃燒威力,剛剛投擲下去的便是這種加強版凝固汽油彈。

在此之前,這種航彈還只是在訓練場中使用過,巨大的威力讓參與實驗的飛行員吃驚不已,但用於對敵這還是第一次。因此,就算是擁有上千小時飛行記錄的侯成也激動萬分,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種航彈對日艦造成的破壞有多大。

結果沒有讓人失望,當通體銀光閃閃的凝固汽油彈在「木曾號」艦橋前方的平台上爆炸,發出的聲音並不響亮時,遠近的日軍官兵還長長地鬆了口氣,以為碰到了啞彈,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聲了......

只見炸彈爆炸的地方,衝起一條十餘米高的恐怖火柱,當火柱達到頂點後,呈蘑菇狀自然舒展開,如流瀑一般的火苗,從蘑菇形的邊緣飛濺開來,幾乎是瞬間,作為第四水雷戰隊指揮中樞的「木曾」號巡洋艦的艦橋指揮室便被烈焰包圍,正在通話的司令官細萱茂子郎少將和十餘個參謀變成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火人,在烈火包圍中淒厲地嘶叫著,隨後轟然倒下。

與此同時,空中飛落的火苗附著之處,無不燃起可怕的大火,就算是鋼鐵也不例外,遠近十餘座高射炮塔均被烈火所包圍,數十名著火的日軍官兵跌落甲板之上,發瘋一般地滿地打滾。

可是,冰冷的甲板並沒有讓火焰熄滅,反而弄得全身上下均是火苗,上前救人的日軍官兵迅速被波及,也加入到滿地打滾的人群中。

就在「木曾」號巡洋艦遭受慘重打擊,每一個官兵都對這似乎是來自地獄的鬼火驚懼不已的時候,天空中又是四枚凝固汽油彈落下,整個戰艦瞬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壓根兒就沒有多餘的思考的時間,一錘定音的五枚破甲彈分別落到了「木曾」號巡洋艦前後的主炮塔上,整艘艦船最為薄弱的頂甲部位被迅速貫穿,炸彈在船艙內部猛烈爆炸開來。

「木曾」號上被滿船似乎怎麼也撲不滅的火焰包圍、心中感到無比絕望的水兵,發現艦船大幅度地搖擺著,心知不妙,再看到同伴在烈火中哀嚎的慘狀,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懼,紛紛向大海裡跳去。

果然,更大規模的爆炸接踵而至,早已在高溫炙烤下蠢蠢欲動的25毫米及13毫米高炮炮彈、140毫米艦炮炮彈以及大量魚雷,紛紛自動跑出來湊興,如同舉行一場各種炮彈的演唱會一般,散發出自己的所有能量,驚天動地的爆炸此起彼伏,濺起的火花高達五六十米,讓遠近的艦隻拚命躲避,秩序為之大亂。

日軍第二艦隊後方的雲層中,周運來高興地叫了起來:「幹得漂亮!這下小鬼子恐怕要急了,咱們再接再厲,爭取再幹掉兩艘戰艦,讓鬼子的天皇心疼死!我今天才發現,用飛機打戰艦,原來這麼爽!」

通話器裡傳來一陣哄笑聲,已經調整好戰機狀態,遠遠地觀察了一下「木曾」號巡洋艦慘狀的侯成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是很爽,在小鬼子防空炮火威脅下,靠近敵艦近距離投彈,然後再迅速拉升,這種感覺真的無與倫比,就像和死神競賽一般,太刺激了!」

「得瑟什麼,現在該看我們四中隊的了!」

黃邦強對著送話器說完,轉換了下通話頻率,衝著四中隊的兄弟大吼一聲:「好了,弟兄們,五中隊剛剛露了一手,我們可不能輸給他們!不過這回我們面對的日軍巡洋艦體積要大許多,估計護甲更厚,炮台也更多,大家行動時要小心一些。」

「明白!」、「知道了!」、「ok!」送話器裡傳來七嘴八舌的答覆聲,黃邦強再次把通話頻率換了回去,然後駕駛著戰機,目光緊緊地盯著第五中隊五架偵察機俯衝而下,又一次飛臨日軍巡洋艦上空,立即大吼一聲「出擊」,壓下機頭,一路呼嘯著向處於行進艦船中央位置的日軍巡洋艦衝去。

這次第四中隊轟炸的對象,是日軍第五戰隊「妙高」級的「那智」號重巡洋艦,這個級別的重巡洋艦排水量高達14980噸,最高航速高達34節,艦員773人,裝有雙聯裝203毫米炮塔式艦炮5座,前主炮炮塔3座,後主炮炮塔2座,127毫米火炮八座,25毫米高射炮52座。為了減輕重量,主炮炮塔的裝甲厚度僅有25毫米,只能防護近炸炸彈。由於該級別的巡洋艦火力猛、速度快,在當下世界各國的海軍重巡家族中堪稱巔峰之作,和「高雄」級的重巡洋艦一樣,是日軍以巡洋艦為主力的第二艦隊的核心打擊艦隻。

估計是吸取了「木曾」號巡洋艦沉沒的教訓,「那智」號重巡洋艦開始做s形防空機動,同時開動所有防空炮火,對準來犯戰機進行打擊。

瞎貓也有逮著死耗子的時候,更何況日軍大量高炮炮彈編織的彈幕也算厚實,一架已經越過「那智」號重巡洋艦頂部、正在直線攀升的s3偵察機被擊中油箱,凌空爆炸,其餘四架偵察機雖然安全脫身,但每一個飛行員額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如侯成所言,每一次俯衝彷彿都在和死神競賽!

眼看著前方的天空中,飛機的殘骸正在紛紛揚揚地下落,黃邦強牙齒緊咬,不管不顧地率領著第四中隊十四艘轟炸機,撲向「那智」號巡洋艦的炮塔、艦橋等關鍵部位,瘋狂地扔下燃燒彈或破甲彈,然後急速拉升機頭,亡命地向天空雲層中衝去。

在這個過程中,又有兩架ab26轟炸機被日軍防空炮火擊中,由於沒有直接擊中油箱,屁股上冒起濃濃的黑煙,駕駛受創戰機的飛行員把心一橫,索性一口氣將彈倉裡的炸彈全部拋了出去,然後竭力控制機身,向「那智」號重巡洋艦撞去。

此時,日本海軍引以為傲的「那智」號,已經在凝固汽油彈和穿甲彈的連續破壞下,火光沖天,炮塔部位早已經被整個掀起,在接踵的爆炸中一片狼藉,艦上的官兵鬼哭狼嚎,四處奔逃,可是怎麼也躲避不了來自地獄的火焰的審判,紛紛上演「燒烤活人」大劇,場面之慘烈讓人側目。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那智」號的船體結構經受嚴重考驗,處於崩潰邊緣,任何輕微的打擊都有可能導致艦隻解體的時候,被防空炮火擊中的兩架ab26轟炸機匆忙間扔下的兩枚炸彈,恰好落在了「那智」號重巡洋艦兩側的海水中,距離船身還不到五米。

炸彈在海水中發出狂暴的咆哮,掀起三四十米高的沖天水柱,巨大的水壓幾乎是在撞擊「那智」號的同時,便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迅速撕裂了這艘重巡洋艦的船壁,在「那智」號水線以下艙室工作或者是躲避上面烈火威脅的日軍水兵,成為第一個受害者,幾乎是毫無抵抗地便被巨大的水流衝擊收割去生命,各個船艙迅速進水,局面正在不斷崩壞中,就算是沒有外力作用,要不了多久也會沉沒,但這時候船體再次遭受重創。

兩架被高炮炮彈擊中的ab26轟炸機,一前一後衝向早已被破甲彈撕開大大口子的炮塔部位,再次引發劇烈的爆炸,在四處噴射的烈焰中,兩處藏匿在炮塔三層甲板下的彈藥庫終於在高溫炙烤中發生殉爆,再次重演了「木曾」號悲劇一幕。

整個「那智」號,劇烈的爆炸著,聲音驚天動地,激射的火焰和四處飛濺的艦船殘片,擊中了一艘正在急速規避的驅逐艦,驅逐艦迅速冒起滾滾濃煙,隨即失去了機動能力,在海面上隨波起伏,形勢岌岌可危。

「高雄」號艦橋上,第二艦隊參謀長三木太市少將倚在露天指揮所的欄杆上,眼睜睜地看著「木曾」號在緩慢沉沒,「那智」號也隨之出事,目睹被「那智」號誤傷的驅逐艦被艦隊遠遠地拋在了後面,目睹海面上隨處可見招手呼救的日軍水兵,卻沒有辦法停下艦隊出手拯救,這種揪心的痛苦折磨著他,整個人幾乎快瘋了。

要知道三木太市不僅是第四艦隊的參謀長,還是艦隊第五戰隊的司令官,而「那智」號便是第五戰隊的絕對主力,並且還是第五戰隊的指揮艦,現在親眼看到自己的座艦被中國空軍蹂躪,情不自禁地跪倒地上,抱頭痛哭。

可是,由於不清楚中國空軍究竟出動了多少戰機,而且不知道還有多少後續戰機趕來,三木太市在心頭滴血之餘,還得咬牙下令艦隊加速行進,盡快地和趕來援助的第一艦隊第三分艦隊匯合。

這個時候,保存艦隊實力,成為了支撐三木太市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

很快,日軍第二艦隊「木曾」號、「那智」號巡洋艦,先後側翻沉沒,在這兩艘巡洋艦防空炮火保護下的眾多驅逐艦,驚慌失措,拚命向艦隊旗艦「高雄」號靠攏。可是由於規避先後出事的「木曾」號、「那智」號巡洋艦,耽誤了時間,有三艘驅逐艦脫離了艦隊的防空炮火掩護。

毫無懸念的,在空一團第四和第五中隊破甲彈和凝固汽油彈的盛情款待下,包括失去動能的那艘驅逐艦一起,四艘艦隻很快傾覆,至於那些在海面上苦苦掙扎的日軍水兵,誰還能想得起他們呢?這也算是侵略者的可悲下場吧!

由於此時第四、第五中隊航彈耗盡,難以再對日軍東去的艦隊構成實質性威脅,一中隊長周運來上校果斷地下達了全體戰機返航的命令。

至此,中日戰爭第一場海空對抗全面結束,以日本艦隊損失「加賀」號航空母艦、「木曾」號輕巡洋艦、「那智」號重巡洋艦、九艘驅逐艦後狼狽逃竄,中國空軍大獲全勝告終

此戰中空一團損失了兩架最新型的ab26轟炸機和一架s3高空偵察機,但和取得的戰果相比,這樣的付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尤其最要的是,此次海空大戰打破了日本海軍不可戰勝的神話,讓日本海軍從上到下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對艦載機、防空火力、戰艦裝甲等薄弱環節進行了一系列升級改造,讓美國海軍吃夠了苦頭,極大地削弱了英、美等國的國力,也讓中國在談判桌上撈取了足夠多的好處,幾乎改變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格局,影響極為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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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六章 孤島求存

雨漸漸地停歇下來,微山湖煙波浩渺的湖面上,霧氣蒸騰,很快飄渺的厚重煙霧便籠罩了整個微山湖,為秀美的湖光山色穿上了純潔的白紗。

微山湖是連接京杭大運河的重要水道,平日湖面上過往的船隻不少,可是今天先是暴雨傾盆,然後緊接著又是大霧瀰漫,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裡出航的船隻原本就極少,再加上能見度太低,沈鳳道等人在岸邊蹲守了半個多小時,連個船影都沒見著。

遠近的蘆葦蕩、荷塘,從灰白色的迷離中,隱隱送出些翡翠色和一抹抹暗紅。前方不遠處,野鴨浮游的深墨色影子,於霧濛濛的天空中變化各種陣容;燕子破霧而出,掠過湖面層層漣漪,轉瞬飛近身旁,突然又急轉離去,迅速與模糊的天地混為一色。

沈鳳道歎了口氣,轉過頭,對身邊的沈子凌道:「篝火升起那麼久、煙柱直衝雲霄如此明顯,也沒領來搜救人員,現在湖面霧氣蒸騰,再想尋得幫助更是千難萬難了。」

沈子凌出身萬壽宮,師從萬壽宮長老松風真人,算是沈鳳道的俗家師弟。沈子凌是個孤兒,自小被萬壽宮收養,安家軍入駐老南昌後,十六歲的沈子凌被推薦考入江南理工大學,短短數年間,便熟稔地掌握了日、德、英、法、俄等多國語言,從江南理工大學外語系畢業後,又考入敘府士官學校特種專業,一畢業便被沈鳳道調到了安毅身邊,成為三十六鐵衛之一。沈子凌一專多能,除了日常安保任務外,有時候還偶爾客串一下安毅的機要秘書,協助處理公務,目前他的身份是第一侍衛小組的組長,領少校軍銜。

沈子凌望著霧濛濛的湖面,不無疑慮地道:

「照理說這個時候了咱們的專機還沒到南京,方方面面應該有所察覺才對,蚌埠機場的彭祖亮將軍早就該派出戰機前來搜尋,可是直到現在還杳無音訊,我估計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現在天氣如此惡劣,短時間內獲救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

「還好,司令跟著我習武多年,又經過我金針刺穴,病情總算是穩定下來了,可若是沒有湯藥調理身體,恐怕會出現反覆。相對而言,現在葉小姐的情況最為糟糕,她沒有功夫底子,受創最嚴重,再加上風寒浸體,若得不到及時救治,恐......」

沈鳳道搖搖頭,眼裡滿是憂色。

「師兄,你快看,我們發現了什麼?」遠處兩人迅速靠近,一邊將雙手高高揚起,不斷地揮舞,一邊大聲叫著。

沈鳳道注目一看,眼睛一亮,待兩人來到身前,好奇地問道:「這是好東西啊,在哪兒發現的?」

來的二人也同出自萬壽宮一脈,並且還是同一個師傅的師兄弟,前面雙手舉著一雙木桶的是李桃,後面一手拿著黑不溜秋的砂鍋、一手拿著個炒菜的鐵鍋的是成世明。倆人是萬壽宮傳功殿長老松濤道長的弟子,李桃是貴州畢節人,一身功夫在眾侍衛中獨佔鰲頭,僅遜色於沈鳳道;成世明是四川成都灌縣人,幼年失怙,母親無力撫養,將之送入青城山的古常道觀。松濤道長至青城山訪友時,憐其聰明伶俐收為嫡傳弟子,但成世明心思卻不在功夫和道術上,反而對謀略和搜集各種信息更感興趣,目前在眾侍衛中,擔任的是沈鳳道情報助手的角色。

李桃高興地指了指島後的那片蘆葦蕩:「成師弟發現蘆葦叢中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若隱若現,像是條船,於是和我一起脫衣下水,游過去看個究竟。果不其然,那是一條廢棄的客船,大概可以乘坐五六人的樣子,頂棚和帆板已經破舊不堪,艙底也嚴重積水,倒是船頭灶台上鍋碗瓢盆等日常用品一應俱全。成師弟說這條船可能是被水賊打劫後遺棄在蘆葦蕩裡的。」

「水賊?這裡有水賊?」

沈鳳道心頭微微有些擔憂,隨即搖頭啞然失笑,自己和五個師兄弟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再加上已經醒轉的出自廣州蔡李佛門下的李稚鶴、滄州八卦門的劉無忌以及佛山詠春拳傳人閆培這三名侍衛,區區毛賊怎能威脅自己分毫?

小島頂部簡易棚子下面,出身萬壽宮藥師殿的劉源、胡嘉龍,比起沈鳳道矮上一個輩分,此刻他們席地而坐,為同樣坐著面向他們的李稚鶴、劉無忌仔細把脈,閆培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劉源率先放開手,笑著說道:「稚鶴兄,你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今後只要再調養一番即可無虞!」

李稚鶴一臉欣喜,剛要說幾句感謝的話,李桃興沖沖地衝進棚子,舉起手裡裝滿水的兩個木桶,大聲嚷嚷:

「弟兄們,快幫把力,搭架子、挖土灶,世明正在後面洗鐵鍋和砂鍋,沈師兄在捕魚,很快就有魚湯可喝了!」

閉著眼睛的胡嘉龍睜開眼,望向正焦慮看著他的劉無忌,拍拍他的手臂,笑著道:「無忌兄的身體沒有大礙,現在當務之急是吃點兒熱東西墊墊肚子。適才我聽到咕咕的聲音了!哈哈!」

劉無忌如釋重負,長身而起,笑著從腰間取下半尺長的特製工兵鏟,拾起一根手腕粗的樹枝,嘴裡招呼著:

「大家都不要和俺搶,走南闖北,篝火架和土灶俺不知道搭了多少,這些活計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

等沈鳳道兩手各提著一提五六尾去除內臟,通過血淋淋的鰓巴串聯在一起的鮮魚回來,鐵鍋裡的水早已經沸騰了,劉無忌和李稚鶴連忙接過,將魚一一放進鍋裡,很快一股香氣便溢了出來。

沈鳳道來到安毅身邊蹲下,將手指放在鼻下人中位置,感覺呼吸還算平穩,轉過頭,向正在給閆培檢查身體的劉源問道:「小源,司令的情況怎麼樣?」

劉源向閆培歉意一笑,回過頭對沈鳳道說:「司令身體恢復得不錯,他腦後的那個血疤竟開始慢慢癒合,我想這可能與師祖平日為司令服用的道家藥物有關。不過由於在水裡泡的時間太久,加上心神激蕩之下風邪最容易入侵身體,等下還得給司令喝些肉湯,調養一下身體,如果能有草藥加以鞏固就更好了。周小姐勝在年輕,身體機能正處於人生最旺盛的階段,加之她在被高高拋出座位撞向艙尾的時候,不知道誰擋在了她身前,故身體受創不重,沒什麼大礙,昏迷一段時間就會自己醒過來。只有葉小姐傷勢最為嚴重,不僅腦部有傷口,五臟六腑也受創嚴重,若是得不到快速治療,恐怕......」

沈鳳道抬腕看看表,再看看遠處的天空,搖搖頭:「雖然現在還不到下午三點,但天色已經快暗下來了,估計今天沒法離開這個島了。等會兒我去那條船上看看,就算不能把船修復,也要拆下幾塊木板來。這微山湖東西最寬處也不過三十餘公里,狹窄處更是只有十餘公里,我努力一把,半天時間應該能夠趕到湖邊的鄉鎮,盡快和駐軍取得聯繫。」

「師兄,你看這些草藥對司令他們的傷勢有用嗎?」

這時沈子凌和胡嘉龍各抓了一把植物回來,沈子凌湊到沈鳳道身邊,恭敬地問道。

沈鳳道心裡一動,連忙接過來一一查看:「這是花生葉,這是元胡,這是土木香,這是山薑黃,這是石巖姜,這是蘇方,這是黑三稜......呀,這個是白背三七,沒想到這個島上草藥不少......不錯,不錯,這些草藥可以湊出幾副治療跌打損傷、消除血積內瘀的藥來。尤其是這個白背三七,只需將葉子洗淨搗爛,敷於傷口處,再用大片三七鮮葉蓋在上面,便是上好的化瘀消腫止痛的良藥。」

胡嘉龍聽了大受鼓舞,向沈子凌炫耀:「師叔,我說這些藥都有用吧?再怎麼說我也是藥師殿出來的,你老不信我,現在總該沒話說了?」

「算你小子厲害,這總該行了吧?」

沈子凌:「師兄,讓李桃陪你去船上吧,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等下我和世明去挖些蓮藕回來,蓮藕澱粉含量高,可以充當糧食,明天你要行遠路,不補充體力可不行。稚鶴和閆培去採些蘆葦,這玩意兒烘乾後墊在地上,可比睡在樹枝上舒服多了。無忌兄留下來照看篝火。」

「不錯,蓮藕有益血生肌、補中養神、止血散瘀的作用,正適合司令和葉小姐食用。」沈鳳道對沈子凌的安排很滿意,振作精神站起來,向棚子下的眾人問道:「大家明白自己幹什麼了嗎?

胡嘉龍和劉源急了:「我們呢?怎麼沒分配我們的任務?」

沈子凌白了他們一眼:「這還不明白,去採草藥啊!三個病人,這麼點兒草藥根本就不夠......看這天色,估計離天黑還有兩三個小時,大家抓緊時間幹活,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說不一定會有更大的挑戰等著咱們。」

「好!」

眾人齊齊點頭,分頭行事。

......

北平,中南海頤年堂會議室。

胡家林雙目通紅,向坐在會議桌左手邊的一位少將咆哮道:

「他娘的小日本怎麼知道司令專機的起飛時間,竟然眼巴巴地守在黃淮地區,等著司令自投羅網?在此之前,可是有一架相同外觀的an5客機起飛離去,日軍怎麼知道司令不在那一架客機上?日軍對司令的行蹤掌握得如此清楚,沒有奸細誰會相信,而且我敢保證,這個奸細就在清苑機場,親眼目睹司令的專機起飛......劉宗玉,你主管情報工作,怎麼向我交代此事?」

第五軍團情報處長劉宗玉少將抹去腮旁的淚水,低著頭站起來,哽咽地說道:

「對不起,我沒有及時發現混入清苑機場的奸細,請求處分。現在軍團情報處和憲兵團已經封鎖了清苑機場,對每一個人進行嚴格盤查,相信結果很快就會送到我們手裡。」

魯逸軒一臉沉重:「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司令的專機,不管情況如何,必須給全體將士一個交代。我們的官兵從進入部隊開始,接受的便是忠於國家、忠於民族、忠於安家軍這個戰鬥集體的思想教育,我擔心如果官兵們知道司令出事,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李金龍憤怒地站起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老四下落不明,估計凶多吉......我們把隊伍拉上去,跟日本人拼了!」

張承柱呵斥道:「金龍,做事不要那麼魯莽,你以為胡司令不想報仇嗎?現在尋找司令是頭等大事,其他一切事宜都要讓步。」

說到這裡,張承柱看了看表:「奇怪,照理說駐防蚌埠機場的彭祖亮將軍應該有了初步的結果,怎麼現在......」

張承柱話音未落,軍團通訊處長秦振邦上校匆匆來到胡家林的座位前,將一份緊急電報交到了胡家林手裡。

「什麼?胡鬧!不想辦法尋找司令,卻跑去尋找日本海軍的晦氣,彭祖亮是怎麼帶兵的?」胡家林憤怒地拍了下桌子,隨即緩緩坐下,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

「現已擊沉日軍加賀號航空母艦,進一步的戰報稍後就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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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七章 支柱與核心

敘府,翠屏山下花果飄香花團錦簇的西園。火辣的烈日下,三輛越野車組成的車隊穿過佈滿籐蔓的大門,在主樓前緩緩停下。

隨著前後車上的侍衛下車,居中的那輛「大豹子」車門打開,勞守道弓腰鑽了出來,在迎接的情報局長杜易少將和第二路軍政治部主任展到少將的陪同下,快步進入客廳。

在敘府陸軍總醫院派出的急救團隊的全力搶救下,飛機試驗場暈倒的歐楚兒和馮潔雲已經甦醒過來,悲慟不已的總醫院院長李梅生少將(就是當年的小郎中),親自帶著醫療團隊送歐楚兒和馮潔雲回到西園。

李梅生也近乎悲痛欲絕,要知道出事的飛機上,既有安毅這個提拔重用自己的大恩人,又有沈鳳道這位亦師亦友的好兄弟,若是他們真的出事,李梅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這個重大的打擊。

很快,得到消息的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紛紛向西園趕來,自安毅北上後清冷已久的安宅,將星閃耀,這其中包括敘府武裝警察部隊總司令丁志誠中將、參謀長李福成少將,從江防司令部副司令兼參謀長位上轉任第二路軍副總參謀長的穆追憶少將,西南空軍副司令兼參謀長林飛中將,士官學校教育長張天翼少將,兵站總監常保芳少將,憲兵司令部郭四正少將,直屬警衛旅旅長安晉少將,工程兵司令史樂君少將,軍工部長孔澤川中將等將領,所有人在看望慰問了歐楚兒、馮潔雲和龔茜後,均留在底樓的客廳裡,等待勞守道出現主持大局。

從北伐伊始安家軍成軍到現在,經過短短的十餘年時間,整個安家軍軍政系統已經湧現了數十位將軍,可以說,共同的理想和事業把大家牢牢地捆綁在一起,而安毅是當之無愧的精神支柱和最重要的核心,如今這個支柱、核心出現問題,引發的悲痛和動蕩有多大,可想而知。

「道叔!」

勞守道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時,將軍們全都湧上前去打招呼。勞守道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一一點頭,清楚地叫出每一個將軍的名字,鎮定自若的樣子讓大家的心底稍微安定一些。

「叔......」

安晉看到勞守道,眼睛一紅,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

勞守道搖搖頭,上前抓住安晉的手,輕輕拍了拍:「傻孩子,你要堅強些,要相信你哥,他不會輕言放棄的,你也永遠不要放棄......你現在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壯小伙了,堂堂的少將,不要這麼輕易哭鼻子,會讓人看不起的!」

誰知道勞守道這麼一說,安晉的淚水流得更厲害了,他一個勁兒地抹淚水:「叔,我也不想這樣,可就是忍不住,我......我想哥了!」

勞守道歎息一聲,看了看周圍,問道:「你嫂子她們呢?」

安晉哽咽地道:「兩位嫂子和龔大姐在樓上臥室裡。兩位嫂子傷心過度,這個時候還未完全恢復過來,龔大姐在樓上安慰照看著。」

勞守道伸出手,把安晉頭上的軍帽扶正,鼓勵地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指著一個個將領點名。

對於勞守道這位安家軍中位高權重的前輩級人物,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敬畏,畢竟從一開始,勞守道就坐鎮老南昌,主管著安家軍的後勤,可以說是安毅的大管家。現在安毅出事,暫時由勞守道來處理軍政事務,沒有誰會質疑其權威性。

敘府綏靖公署秘書長蔣雲山、西南政法大學校長馬君武、敘府議會議長祁聖卿、公署副主任兼任敘府市長董馥川等政府大員站在人群的後面,看到勞守道後,心中微微一寬,點頭致意。

在「道兄」、「老哥」、「賢弟」的簡單稱呼中,勞守道拉著幾位安家軍智囊的手,來到客廳中央的沙發中坐下,侍衛們早已自覺地拿來許多長凳,圍繞在沙發前面,呈雁形擺開,很快便坐滿了人。

「消息已經知會楊斌、胡家林、路程光、葉成、趙瑞、楊飛、顧長風、夏儉諸位將軍了嗎?」勞守道輕捻長鬚,向坐在右手邊第一位的杜易問道。

杜易站起來,神色嚴肅地點點頭:「已經全部通知到了,並且按照胡家林將軍的建議,我們也向德國柏林的尹繼南將軍去了電。尹將軍復電,他將馬上向蔣委員長提出辭去德國武官職務盡快返回國內的請求。」

勞守道微微點頭,示意杜易坐下,繼續問道:「空一團那邊有什麼消息傳來?臨上飛機離開思茅時,空一團的彭祖亮將軍來電,說他已經冒著雷雨派出三個中隊的戰鬥機參與搜索,這會兒應該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了吧?」

出席會議的西南空軍參謀長林飛中將站起來,只見他神色古怪,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彭祖亮將軍剛剛來電,空一團搜索司令專機下落過程中,在海洲灣一線發現日本海軍艦隊主力,其中便隱匿有伏擊司令專機的兇手——加賀號航空母艦。隨後,兩個轟炸機中隊和第六偵察機中隊緊急出擊,六個中隊的將士齊心協力,一致對敵,在自身無損的情況下擊沉日軍航空母艦,該航空母艦上的戰機全部被摧毀......」

客廳裡「嗡嗡」的議論聲一下子響了起來。

這個好消息若放在平日,估計在座將校都會激動得跳起來,畢竟日軍航母所代表的意義每一個軍人心裡都很清楚,高達上億的造價以及昂貴的維護費用,讓這種艦船充滿了神奇的魅力,和戰列艦一樣,是一個國家海權的象徵。中國空軍以一個大隊的實力,竟然擊沉日軍的航母,不能不說是一個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可是,對照如今安毅專機失蹤、生死不明的情況,這個消息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畢竟對於安家軍這個集體來說,安毅的安危高於一切。

勞守道不動聲色:「好,向空一團出擊將士表示祝賀,讓他們完成對日本艦隊的攻擊後,立即投入到搜索司令的行動中。」

林飛應了聲「是」,又補充道:「我西南空軍司令黃秉一中將、副司令林飛少將,已分別自敘府和宜昌乘坐專機前往蚌埠,親自坐鎮指揮搜救司令之事宜,並對彭祖亮將軍放下主要任務,不務正業......」

「不!」勞守道打斷了林飛的話,擺擺手道:「批評就不用了,若是小毅在這兒,也不會允許這樣做的。不管怎麼樣,擊沉日軍航母都是一件大漲臉面的事情,沒有必要這樣苛責空一團的將士們。在國家、集體與個人利益之間,永遠要以國家利益為重,這也是我們安家軍一向所堅持的。所以,不但不能批評,而且還要通報嘉獎。」

「是!」

林飛點點頭,擦去臉上的汗珠,轉身離開。大家都知道,他這是要趕到西園隔壁的安家軍大本營的電訊中心向空軍將士傳達司令部的最新指示。

穆追憶主動站起來,匯報道:「路司令和空軍林副司令乘坐同一班機趕赴蚌埠。到了蚌埠後,路司令會立即前往徐州,與我們的水警部隊匯合,親自指揮水面營救事宜。去年江淮水災,為了拯救五河等地的父老鄉親,我江防司令部艦隻大量出動,救災完畢後,我們便在蚌埠留下了一支水警大隊,以應不時之需。現在這支水警大隊依托於淮河、大運河及黃淮地區的洪澤湖、高郵湖、駱馬湖,在徐州以南地區圍剿水匪強盜、抗洪救災,保境安民,深得江淮百姓愛戴。按照司令專機失去聯繫前最後的通話情況,路司令揣測專機極有可能在徐州以北地區失事,其中微山湖又是重中之重,因為按照當時風雨雷電交加之狀況,以范子綱上校的經驗,以較小的角度墜入湖中是唯一能夠保證司令安全的墜落方式。當然,如果在此之前專機已被日軍戰機擊中,則無話可說......」

「好,這個判斷很有預見性,路程光還是當年的路程光,赤膽忠心啊!」勞守道欣慰地說:「水警大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微山湖,需要多少時間?」

「明天一早一個中隊的快艇即可進入微山湖水域,因為這個中隊目前正在駱馬湖北端的貓窩一帶追剿一股水匪,路司令接到司令出事的電文後,第一時間便指示該中隊迅速抽身北上,穿過大運河,直插微山湖。」穆追憶肯定地回答。

這時丁志誠也站了起來:「道叔,請允許我帶著敘府特警支隊趕赴徐州,參與搜救司令的行動!這幾年來,我們特警部隊先後從各警衛師、工兵部隊和武警部隊中,精挑細選,選拔出三千名將士,完全按照咱們安家軍特種部隊的方法進行訓練,特別是為了搜索罪犯,我們還特意訓練了一支警犬部隊,可以憑藉著主人的氣息進行搜索。我此去也不多帶人,就帶兩個特警中隊和一個警犬中隊,保證把司令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勞守道略一沉吟,當即點頭:「好,志誠,我答應你,咱們的運輸機大隊自成立到現在,只是簡單地出了幾次任務,大規模的機動還從未有過,今天就當是實戰演練吧。」說到這兒,勞守道向匆匆返回的林飛吩咐:

「林飛,你們空軍的空勤團也該動動了,上一回到錫林郭勒盟執行任務,是歐陽劍帶隊的,這一回就讓凌星帶隊吧!自那小子自到了空勤團,玩兒命地練,我估計他都快被自己給憋瘋了,這次也讓他出來活動一下。那小子的嗅覺遠非常人可比,說不一定有大用。」

「是!」

林飛剛剛坐下,又再次站起來恭敬回答。

勞守道看到佈置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揮揮,在搜救結果沒出來之前,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傳播謠言,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對你們司令最好的支持。所有人齊心協力,沒有邁不過去的檻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許多將軍站起來,欲言又止,顯然勞守道的話並沒有打消他們的顧慮,依舊是滿臉憂色。

「這個時候,我們不能盲目行事,越動越亂!不管你們司令最終如何,你們都要明白一個道理,我們首先是屬於這個國家,屬於這個民族,然後才屬於我們這個集體。現在日本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們亂,我們越亂,他們就越高興,那樣他們就可以乘虛而入,這個時候,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啊!」

勞守道臉一沉,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原本紛紛圍上前來的常保芳、史樂君等人,看到勞守道語氣無比堅決,無奈之下鬱鬱不樂地離開,但一個個步履沉重。

「道兄,不知道將士們能否經受住這個嚴峻的考驗啊?」蔣雲山擔憂的說。

「是啊!說真的,在聽到司令出事的那一刻,我彷彿感覺天都快塌下來了,這心裡......」 董馥川不堪回首地搖了搖頭:「就像心臟病發作一樣,不好受啊!」

「希望司令吉人天相,平安回來,否則敘府的大好局面,有可能會壞在我等手裡......唉,我這把老骨頭,再也經不起折騰了!」祁聖卿臉色慘白,哀歎連連。

馬君武安慰道:「不管怎麼看,我都覺得司令不是夭折之相,或許過上兩三天就會有好消息傳來,我們且放寬心,靜觀其變吧!」

「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這幾年咱們安家軍走得太順利了,地盤日益鞏固,在上海、長城和平津等戰事中,更是創下了媲美古代岳家軍、戚家軍這樣的好名聲,如今也該到大浪淘沙的時候了!」

勞守道仰起頭,非常感慨:「或許是命中活該有這個坎兒吧,就看誰能堅持下去,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則死無葬身之地,命中的劫數啊!玉成兄,厚山兄,祁老哥,馥川老弟,你們回去後把政務安排好,不要讓學生、工人出來添亂,就是對小毅、對我最好的幫助了!拜託了!」

「放心吧,道兄,只要我等一息尚存,必不會讓道兄為這些繁瑣的事情分心。」蔣雲山一臉鄭重地表態,隨即和馬君武等人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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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八章 且放寬心

隨著人群慢慢散去,客廳裡很快便只剩下安晉和李梅生。

勞守道向李梅生點點頭,牽過安晉的,安毅小子就是不讓人省心,上次他墜機就鬧得沸沸揚揚,差點兒動搖咱們的根本,現在又來這麼一出......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懂得珍惜自己、懂得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來到二樓的小客廳,居中的小茶几上擺滿了藥瓶和診療器具,幾個護士正在收拾,一位女醫生剛好從歐楚兒的房間出來,看到李梅生,連忙迎上前:

「院長,兩位夫人情況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了,沒什麼大礙,只需好好靜養即可。」

李梅生嚴肅地道:「好,劉醫生,留下兩個護士幫忙看護,其餘的你先帶回總醫院。記住保密原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今天你們所經歷的事情,明白嗎?」

「是,我不會讓她們胡亂說的!」

女醫生鄭重地向李梅生敬了個軍禮,又向勞守道和安晉點了點頭,便去小客廳和護士們一起整理診療器械。

勞守道和安晉推開房門,只見歐楚兒和馮潔雲正坐在床沿邊,小聲抽泣著,龔茜站在她們面前,不停地遞上毛巾,柔聲安慰。

「道叔!」

聽到門響,歐楚兒和馮潔雲一起轉過頭,看到是勞守道,眼淚滾滾而下。

勞守道走近二女身邊,歎了口氣:「我前幾天心緒不寧,可一直沒算出是什麼問題,卦象顯示與水有關,便悄悄交代鳳道和安晉,密切注意小毅和你們,不要讓你們接觸到水,又或者是碰到姓名中帶水的陌生人,可沒想到今天竟會迎來如此噩耗。你們放心,我和松鑒、松鶴兩位師兄先後卜卦,都得出臭小子此行有驚無險的卦象,不過緊隨此卦象的卻是大凶之兆,所以現在我們要抓緊一切時間,盡快找到小毅,避免新的危險接近。」

歐楚兒和馮潔雲先是一喜,隨即又是一驚,連忙問道:「小毅現在還活著,這是真的嗎?他會遇到什麼危險?」

龔茜雖然沒有問,但眼裡也滿是關切之色。

「我怎麼可能會騙你們!」

勞守道肯定地說:「以我和兩位師兄多年來的卜卦經驗,這一次絕對不會算錯的。放心吧,剛才在下面,我已經安排好了,天上地下水中,我們全方面進行搜索。此外,第四廳和我們川南直屬的情報站,均已得到命令,萬壽宮也給魯、皖、蘇三地的道門友人傳去口信,相信如此多管齊下,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回。」

龔茜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坐到歐楚兒和馮潔雲中間,一邊摟著一個,安慰道:「兩位妹妹,這下你們總該放心了吧?來,擦乾眼淚,笑一笑,把心放寬些......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別這樣,到時候要是小毅沒事,你們反倒病倒了,小毅可要笑話你們倆了!」

看到二女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龔茜如釋重負,心裡默默念叨:「小毅,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姐姐等著你回來......」

......

南京,國府會客廳。

看著和日本大使川越茂聯袂而來的美國大使詹森、英國武官弗蘭塞和經濟顧問巴志、德國大使陶德曼、意大利大使柯萊、法國大使那齊雅,蔣介石惱怒之餘又是一陣迷惑,心說如果是為了昨晚在長江沿線江防部隊對日本僑民和船隻採取的行動,這個陣容未免太過豪華了吧?而且不是說英法和意德之間關係很緊張嗎?現在怎麼走到一塊兒了?不應該啊!

「委員長先生,我很遺憾,貴國不僅在華北與日本進行戰爭,還把爭端擴大到長江流域和黃海地區,這與我們大英帝國的利益完全不相符。在此,我想警告委員長一聲,我們大英帝國是不會坐視這種損害帝國利益的行為的!」

英國武官弗蘭塞剛剛在會客廳沙發上坐下,就表達了英國方面的強烈不滿。

「哦?弗蘭塞先生是指昨夜我方對日本僑民和艦隻採取的行動嗎?」蔣介石聽到翻譯的轉述後,不解地問道。

「不,當然不是!今天下午,貴國空軍對日本海軍採取了突然襲擊,擊沉日本海軍第二艦隊的一艘航母,這是嚴重威脅國際和平和穩定的行為,我們英國方面身為國際秩序的維護者,對此表示嚴正抗議!」

弗蘭塞義正詞嚴地說道。

「航母?開什麼玩笑?」

蔣介石霍然站起,一臉怒色:「弗蘭塞先生,你確認這不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日本海軍的航母,無一不處於嚴密的保護之中,要突破由戰列艦和巡洋艦構築的強大防空火力,不知道要多少戰機才能做到?而且,迄今為止,我還從未聽說過有戰機在與大規模艦群對抗的時候炸沉大型艦隻的經歷,我對這樣的詆毀表示憤慨!

「弗蘭塞先生,有句中國的老話叫做惡人先告狀,原本我想等情況查清楚再向各國通報日軍的惡行,但既然日本如此卑鄙下作,那我只好先將實情告知大家。在今日午時,日本派出戰機,在我國黃淮流域領空,擊落我國軍隊副總參謀長安毅上將的客機,現在我國陸軍和空軍,還在竭盡全力尋找飛機殘骸之下落。這件事孰是孰非,由各位尊敬的外交官自己來判斷吧!」

聽了翻譯的話,各國使節大吃一驚,紛紛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對川越茂信誓旦旦宣稱的本國航母遭受中國空軍轟炸導致沉沒的消息開始懷疑起來。

要知道現在還處於巨艦大炮時代的末期,在一般人認識中,飛機對以巡洋艦、戰列艦為主體的艦隊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要知道在一個滿編的艦隊中,起碼擁有數艘裝備五十門甚至更多高射炮的重巡洋艦或者是戰列艦,如此強大的防空體系,不要說中國空軍那少得可憐的戰機突破不了,就算是英、美等國也自認無法做到。

尤其是作為海軍頭號強國的英國,對於戰艦的迷信更是達到了頂點,這個時候,英國海軍還沒有獨立的航空部隊,所有的戰機都歸獨立於海軍之外的皇家空軍管轄,沒有人認為戰機能對艦隊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川越大使,為什麼你要撒謊?難道你要挑戰我們西方人的智慧,作為你能力的證明嗎?」意大利大使柯萊顯然是繼承了他的元首墨索尼裡的暴躁脾氣,幾乎是指著川越茂的鼻子罵起來。

法國大使那齊雅也表示難以理解:「據我所知,中國軍隊幾乎把他們的戰機都調到華北去了,所以才會取得上一次保定空戰的勝利。我很難相信,中國可以憑藉著其佈置在長江兩岸地區那點兒可憐的戰機,對日軍戰艦構成威脅!很遺憾,顯然我們是被人愚弄了......」

川越茂無法忍受英美意德等國使節對自己的指責,站起來大聲申辯:「諸位,這並非是什麼笑話,而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今天中午,我第二艦隊在支那近海海洲灣一線躲避風浪時,遭受了支那空軍無恥的偷襲。由於事發時天上還在下雨,海上風浪很大,加之雲層很低,所以直至支那戰機降臨我方艦隊上空時,我們才匆匆做出反應,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我大日本帝國的加賀號航空母艦連同艦上八十餘架戰機,全部都被卑鄙無恥的支那空軍摧毀。在此,我請各國主持公道,要求支那政府賠償我國海軍的損失,折合四千萬美元,請......」

美國大使詹森對於川越茂的滿口胡話終於無法忍耐,打斷了川越茂的話,一臉嚴肅地問道:

「委員長先生,請問貴國參謀次長安毅上將專機墜落一事屬實嗎?」

雖然美國與川南政府之間存在諸多齷齪,但幾乎所有的政治家和政府官員心裡都明白,美國華人集團背後有中國川南政府的影子,特別是羅斯福總統身邊,還有華人閣僚出沒,如今出現這樣的變故,對於美國來說,必然會生出一番波折,尤其是現在美國西海岸三千萬華人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一旦出現什麼變故,將極大地削弱美國的國力。

德國大使陶德曼也是一臉緊張,要知道現在川南與德國之間經濟合作極為緊密,德國對川南的依賴正在不斷加深。

如今江南集團控制著中國鎢礦絕大部分出口業務,江西、湖南、福建、廣西、貴州等地出產的鎢礦石,經過簡單冶煉後,全部通過公路和水路運輸,運到敘府的戰略儲備倉庫儲存起來,然後再通過統一調配,銷往世界各地。由於江南集團佔據了全球鎢礦八成以上的份額,江南集團屢次提高了鎢礦出售價格,各國中只有德國享受到最優惠的待遇,德國各大鋼鐵企業正是得益於川南給予的優待,才迅速發展壯大,各種優質鋼材源源不斷地支撐起希特勒的擴軍備戰計劃。

若是安毅出事,安毅集團更換主事人,必將會影響到德國政府的計劃,進而打亂希特勒的「崛起」戰略。

蔣介石瞥了修怒不已的川越茂一眼,滿臉都是悲憤與沉重:

「是的,上午安上將的專機自保定清苑機場起飛,至今尚未抵達南京機場,而且全國各大機場均無安上將專機降落信息。同時,在安上將專機出事之前,該機機長明確表示遭受日軍戰機襲擊,隨後便中斷了聯繫。所以,我有理由認為這是日本政府和軍隊移花接木試圖轉移視線的無恥舉動,藉以吸引世界各國媒體注意,轉移他們的無恥暗殺行徑!

「在此,我代表中國政府和軍隊,提出嚴正抗議。諸位使節,日本是一個毫無信義的國家,多次利用荒誕不經的理由挑起事端,進而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到現在為止,日本已經利用類似的借口侵佔了我國的東北地區,並先後在上海和長城、平津等地挑起戰爭,如今日本的軍隊還在我國華北國土上,與我軍隊進行戰鬥。我懇請各位使節看清楚日方的真實嘴臉,對日本進行經濟制裁,迫使日軍撤出長城一線,平息中日間爭端,這才是真正的維護和平之道。」

陶德曼神情嚴肅:「川越茂先生,請問蔣委員長說的一切是真的嗎?請問安毅將軍是否真的被貴國戰機擊落?」

迎著陶德曼咄咄逼人的目光,還有蔣介石嘴角那一絲冷笑,川越茂把心一橫,昂起頭道:「不錯,支那參謀次長安毅的專機,確實是我國戰機擊落的。我想提醒各位使節,中、日兩國處於交戰狀態,任何能夠打擊敵人的方式方法,都是可以接受的,我海軍第二艦隊正是為了保護供戰機起降的加賀號航母至支那連雲以北之海洲灣海面,才遭受支那空軍的突然打擊,這兩件事並不矛盾。」

聯繫事情的前前後後,所有使節經過簡短的交流,都相信事情可能是真的了,不由對自己肩負的斡旋任務感到為難起來。拋開政治與邪惡的因素,一個身份顯赫身經百戰的上將與一艘價值上億的航母之間誰更重要,恐怕會有多種結果,這已經不是作為使節能夠做出決斷的了。

這個時候,會客室門打開,陳佈雷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快步來到蔣介石身前,將一份電報交到了蔣介石手裡。

蔣介石看完,愣了好一會兒,目光複雜地從川越茂、陶德曼、詹森、弗蘭塞和巴志等人臉上掠過,舉起手裡的電報:

「諸位使節,事情發生得很急,一些信息我也是現在才瞭解。這一份是由參與搜救安毅次長的中國空軍部隊長官發來的戰情通報......截止下午兩點三十分,我空軍部隊在中國領海之海洲灣一線,與日軍伏擊我參謀次長安毅上將的日軍第二艦隊發生混戰,擊沉日軍航空母艦一艘、巡洋艦兩艘、驅逐艦九艘,我空軍損失兩架轟炸機和一架偵察機......相信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諸位使節都已經明白,日軍派出戰機偷襲我軍參謀次長安毅上將得手後,得意洋洋忘乎所以,我空軍將士驟失領袖滿懷激憤,奮起反抗,終於取得殲滅日軍艦隊數艘戰艦之大捷。如果各位依然堅持要求我國給予日本海軍賠償,我會非常遺憾地告訴大家我的最終答案:決不接受!」

見調停失敗,英、美、德、法、意等國使節先後站起來,禮貌告辭,川越茂此時還陷於極度地震驚中,不斷搖頭:

「不可能,絕不可能,支那空軍,怎麼可能擊破我強大艦隊的防空火力網,以如此小的代價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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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九章 利益至上

美國時間凌晨三點,白宮。

羅斯福總統被秘書路易斯.豪叫醒,抱歉地吻了下妻子埃莉諾的額頭,立即讓生活秘書利漢德小姐和白宮服務人員替他穿好衣服,再把他扶上輪椅,然後由利漢德小姐一路推著來到橢圓形會議室。

此刻會議室裡,副總統加納、國務卿科德爾.赫爾、陸軍部長史汀生、聯邦調查局局長約.埃德加.胡佛已經赫然在座。

「科德爾,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羅斯福微笑著問道,絲毫也沒有因為睡眠被打斷而有什麼不快。

科德爾.赫爾點點頭:「遠東剛剛發生了兩起非常嚴重的事件,可能會影響到我國國策的制定,同時駐中國大使詹森先生來電,要我們進一步明確對華關係,所以我才會建議立即舉行這個會議。」

「哦?什麼事情這麼重要?」羅斯福習慣性地拿起了裝滿煙絲的煙斗,點燃後深吸一口,感興趣地望向了赫爾國務卿。

赫爾嚴肅地道:「就在四個小時之前,中國南京政府的內閣成員以及軍隊的重要領導人安毅上將在中國黃河地區遭遇日軍艦載戰鬥機的伏擊,目前下落不明,但失事的可能性很大。稍後,中國空軍派出的搜尋隊伍,在中國青島以南的海域發現了日軍第二艦隊的蹤影,復仇心切之下發動突然襲擊,一舉擊沉日本海軍航空母艦一艘,巡洋艦兩艘,驅逐艦九艘,而中國空軍的損失不過是兩架轟炸機和一架偵察機。

「對於這樣對比懸殊的戰果,不僅我們的外交官員無法相信,陸軍部和海軍部的官員也表示難以接受,目前具體的戰鬥情況還在進一步核實中。由於這兩起事件很有可能在全球範圍內掀起軒然大波,進而帶動歐洲各國對華政策的變動,所以我們政府必須統一思想認識,在日本和中國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否則我擔心會出什麼紕漏。」

羅斯福非常驚訝:「什麼?戰機群竟然擊沉了航母和巡洋艦?這是愚人節炮製的新聞嗎?科德爾,知道中國空軍出動了多少戰機參戰,才取得這麼大的戰果?」

赫爾看了看手裡的文件:「是空軍一個大隊,共六個中隊攜手完成的這一創舉。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由戰機對付戰艦會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估計這次海空大戰結果出來後,各國要掀起一股空軍建設的狂潮了。同時,各海軍大國的戰艦升級也勢在必行,在沒有足夠防空火力的情況下出海,艦隊將成為轟炸機的移動活靶,戰艦也將會更加重視裝甲的厚度,今後的海戰也將演變為天空戰機、海面艦艇和海平面以下的潛水艇的全方位作戰。」

羅斯福贊同地點了點頭。羅斯福這兩屆政府之所以都選擇參議員海軍事務委員會主席克勞德.斯旺森擔任海軍部長,就在於羅斯福總統看中了斯旺森老而且病,根本就無法正常處理海軍事務,因此曾經長期擔任助理海軍部長的羅斯福總統本人,便成為事實上的、無人能夠掣肘的海軍部長。

羅斯福自童年時代躲在閣樓上翻看祖上留下的藍布封面的捕鯨船日誌起,就喜歡上了船和大海。少年時的他想方設法地收集船舶模型和圖片,還有舊船上的測程儀、海洋畫冊等。他貪婪地閱讀美國海軍的歷史和馬漢上將的著作,他曾駕著他父親和自己的帆船,在坎波貝洛沿海一帶度過了無數個盛夏。離開哈佛大學時,他收集的有關海軍和船舶的書籍、小冊子、論文、手稿、原始文獻等共計一萬多件。他是一位眾所周知的具有豐富艦船知識和海軍業務知識的內行。

羅斯福親自規劃和實施了美國海軍發展戰略,在他當選總統的第一年,便目光犀利地做出花費2.38 億美元建造包括2 艘航空母艦,4 艘巡洋艦,20 艘驅逐艦和輔助艦隻的三年規劃。1934 年,國會又通過了更為龐大的「文森——特拉梅爾法案」,授權海軍在1942 年前建造102 艘戰艦,使新建的軍艦數目達到134 艘,確保美國全球第二海軍大國的地位。可以說,羅斯福是這個時代最先意識到航空母艦具有決定海戰勝負作用的智者,是一位真正懂得海軍究竟需要什麼艦隻的美國總統。

「海軍的事情以後再討論吧,現在我們研究一下是否有必要改變對華、對日的既定政策,逼迫日本體面地退出戰爭,回到和平的軌道上來。」

羅斯福說到這兒,轉向fbi的情報頭子約.埃德加.胡佛:「埃德加,你介紹一下現在國內的政治走向吧,我們美利堅民眾,究竟對日本、對中國、對戰爭持有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如果我們政府對日本表現稍微強硬一點,會不會引起參眾兩院的強烈反對?」

約.埃德加.胡佛微微咳嗽一聲:「由於好萊塢閃電電影公司,每年都會推出一兩部反應日本崛起歷史,揭露日本政府和國民醜陋嘴臉的電影,實際上我們美利堅民眾對於日本人是非常反感的,在美的日裔處境都很艱難。但是,相對於個人的好惡,民眾最懼怕的還是戰爭的威脅,孤立主義思想依然是當前的主旋律,這也是去年總統在競選前便已經清楚地認識到的一個現實。因此,若是總統表現出一定的戰爭傾向,肯定會引來輿論和議員們的抨擊,得不償失!

「其實就我而言,不涉足中日戰爭是上上之策,一方面可以通過連續的戰爭,極大地消耗日本和中國兩國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威懾美利堅華人極度膨脹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眾所周知,美利堅華人已經由二九年的不到十萬人,發展到現在的三百萬人,我覺得這個發展勢頭相當驚人,必須堅決予以遏止。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造成的,二九年經濟大蕭條前,華人攜帶大量巨資進入我國,在經濟危機發生前後,在股市和期貨市場中呼風喚雨,斬獲頗豐,再加上其投資購買的工廠企業大都銷往中國及東南亞地區,賺取了大量的外匯,雖然暫時緩解了我們的貨幣危機,但也促成其完成了資本的大量積累。這一切在當時均是倍受政府鼓勵的商業行為,可以拉動並刺激我們的經濟,但在今天看來,未嘗沒有趁火打劫的味道。隨後華人財團便利用其財富,大肆組織華人移民,為移民取得合法身份,如此幾年下來,便形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

「在我們大多數美利堅人心目中,雖然華裔財團提供了大量就業的機會,但源源不斷湧入我國的華人,也日益威脅到美利堅民眾的權益,甚至在某些極端民族主義者心目中,華人是和猶太人同樣可惡的族群。隨著新政後經濟的恢復,政府為了確保民眾的工作崗位,大力封鎖移民入境,民眾對此歡欣鼓舞,還自行把政府美國人是美國人的美國的口號改為了工作是美國人的工作。所以說,其實在民眾心目中,中國和日本都不是他們喜歡的國家,對於插手這兩個國家的戰爭,民眾都沒有心理預期,我們政府還是謹慎些為好。」

羅斯福點了點頭,雖然他競選總統的第一桶金來自於張熹的捐獻,但此時的羅斯福已經連任第二任美國總統了,更多的是考慮如何維護美國國家的利益。

在羅斯福執政的頭四年裡,華人財團對解決美國的失業率、穩定市場經濟、刺激經濟全面復甦貢獻不小,但羅斯福覺得自己對華人財團給予的優惠更多,尤其是在經濟危機期間縱容大量華人移民,在羅斯福看來這是前任總統胡佛和自己的工作失誤。如今美國的總人口為一億六千萬左右,華人雖然已經成為佔據總人口五十分之一的龐大族群,但對政治的影響還很微弱,各州和參眾兩院的議員數目只有寥寥幾個。在當前孤立主義思潮氾濫的情況下,如何迎合大多數國民的需要、鞏固自己的統治才是頭等大事。

副總統加納補充道:「我們還必須看到和日本貿易對我國經濟增長所能帶來的積極促進作用,從去年開始,我們的經濟復甦勢頭開始變得緩慢,一些地方再次出現工廠停工、工人失業的狀況,雖然在我們政府努力下都得到了妥善安排,但這一現實卻告訴我們,美國非常需要一個傾銷產品的市場。

「中國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工業國家,每年他們也大量購進我們美國企業生產的發動機、精密加工機床、汽車生產線和電子電器生產線等高新技術產品,但貿易份額還是遠遠落後於日本,並且自中日開戰後,日本海軍便開始嚴密封鎖中國近海,阻止物資流入中國,雖然我們的產品依然可以通過法屬安南進入中國市場,但規模進一步縮小。在這樣的情況下,總統先生,你認為各大財閥會怎麼處理中日關係呢?」

「好吧,我明白諸位的意思了!」

羅斯福終於下定決心:「美利堅必須遠離戰爭,但戰爭卻可以極大地促進開戰的中日兩國對鋼鐵、石油、糧食、橡膠、化工產品等原料和戰略物資的需求,可以擴大美利堅產品在以上兩國的銷售份額,促進我國經濟全面復甦。所以,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捲入中日爭端,只需靜觀其變就好。預計接下來,中、日兩國間的戰爭規模會更大,波及面更寬,除非一方屈服,戰爭永遠也不可能停止......」

......

保定,清苑機場。

第五軍團憲兵團和軍團情報處負責的搜查行動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初時不明真相的空軍司令周至柔還站出來大聲抗議,但在憲兵團團長蕭若飛上校的附耳知會下,立即命令放開所有場所,任由安家軍官兵檢查。

全體中央空軍將士從安家軍官兵那殺氣騰騰的紅色眼睛中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沒有任何抗拒,全力配合。

「報告團長,我帶著一營、二營,把飛行員宿舍、機庫、維修廠等地方全部搜過了,沒有任何發現。」副團長顏糾生少校跑步至蕭若飛身邊,立正報告。

「報告,我西南空軍派駐保定機場的機修師、領航員、標圖員等工作人員已經全部走訪到位,同時在對地勤人員的咨詢中,均未發現有何異常。」三營長張鳴弛少校匯報後一臉的無奈。

蕭若飛心一沉:「怎麼回事,難道是我判斷錯誤?不對啊,日軍戰機是如何確定司令專機的起飛時間的?」

這時候,情報處副處長李暮上校來到蕭若飛身邊:「蕭團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據駐守機場的獨立師教導團三營周嵩營長所言,上午司令抵達機場之前,曾有一輛大豹子載著三位憲兵團官兵到機場為大隊打前站,由於他們穿著與我軍將士無異,加之今天一早曾得到軍團部司令出行的通知,所以簡單檢查完證件後就放行了。原本我還覺得沒什麼,但周營長又說,司令的飛機還未起飛,這輛大豹子就先行離開,他們有些奇怪,照理說送走司令後,他們應該和你們一同返回大營才是,所以周營長特意詢問了一句。那個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中校說奉命回大營拿一樣東西,司令急著要,周營長覺得沒什麼問題便放行了。隨後沒過多久,司令的專機起飛,回去拿東西的憲兵團中校卻沒回來,周營長就一直把此事掛在心上。」

這個李暮便是當初安毅墜機被紅軍俘虜,主動為安毅掩飾身份的原公稟蕃師政訓科副科長,被丁志誠救出後,便在安毅的安排下至中央軍校進修半年,進修完畢分配到了第十七師,到現在他已經官至第五軍團情報處上校副處長,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不對,憲兵團並沒有派人打前站!」

蕭若飛斷然否決:「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怎麼可能還派人打前站?這中間絕對有問題!既然感到可疑,為什麼獨立師教導團的人不把他們攔下來?」

李暮沒有回答蕭若飛的問題,沉思一下,突然道:「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大豹子越野車只有我們安家軍才有裝備,至今為止,華北地區的其他友軍中,唯有戰區司令部送去了十輛,這主要是考慮到戰區各位長官的面子,才送出去的,其中六輛還被第二集團軍的劉峙司令拿去使用。此外,就是司令贈送給五十三軍萬福麟將軍五輛、第四十軍龐炳勳將軍五輛。滿打滿算,除了我們自己人外,就只有這二十輛大豹子可被人盜用冒充我們自己人。」

「萬老將軍和龐老將軍應該不可能,若真要對司令不利,前幾天在天津戰場上機會不是更多更好?」

說到這兒,蕭若飛極度震驚:「這麼說起來,戰區司令部和第二集團軍有重大嫌疑了......」

李暮也覺得事情棘手:「這件事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控制,我們得盡快把情況上報給軍團部,由司令和參謀長他們去調查。只要確認給戰區司令部和第二集團軍的大豹子分別在誰手裡,如今誰的車子不在了,就大致可以知道誰是嫌疑人了!」

蕭若飛深以為然,和李暮相視一眼,快速向機場電訊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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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〇章 驚人的預見

微山湖上,天色漸漸暗淡,霧氣越發濃重。

「嗯......」

一聲嬌吟自少女口中呼出,朦朧的雙眼慢慢睜開,疑惑地看了看左右,突然摀住腦袋,厲聲尖叫起來:「啊——」

驟聞淒厲的尖叫聲,正在輕輕按摩安毅下頜部位、試圖讓喉部恢復吞嚥功能的沈鳳道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一看,只見周紫微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雙手抱著頭,驚恐地瞪大著眼睛,小嘴張得大大的,喉嚨發起刺破耳膜的恐懼叫聲。

沈鳳道輕輕放下安毅,然後站起來快速衝了過去,蹲在周紫微面前,使勁地扳開她的手,搖著她的肩膀,大聲喊道:「周姑娘,醒一醒!醒一醒!現在沒事了,我們已經在陸地上了,快醒醒啊!」

周紫微的手從僵硬到柔軟,慢慢放下,小嘴也緩緩合上,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看著眼前的沈鳳道,遲疑一下,才顫抖著說:「你......你是......沈副官?」

沈鳳道欣慰地點了點頭:「周姑娘,你沒事了就好,我琢磨著這會兒你應該醒過來了,老天保佑啊!」

周紫微突然想起什麼,四處張望,眼裡滿是恐慌:「這是哪兒,小毅哥和青姐呢?」

「你小毅哥在那兒......」

沈鳳道指向安毅躺著的地方,此時地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蘆葦,安毅的面容安詳而又恬靜,就像是陷入甜甜的睡夢中,讓人看上一眼就會被深深吸引。

周紫微在安毅那英俊的面容上流連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驚慌失措地問道:

「小毅哥怎麼了?受傷了嗎?」

「周姑娘,這裡是徐州北面微山湖上的一個小島,飛機墜落後掉進了湖裡,老天庇佑,飛機沒有發生爆炸,你們一個個雖然受傷昏迷,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是我把你們帶到這個小島上來的。比起你,司令傷得要重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沈鳳道歎息著搖了搖頭,隨後又衝著葉青躺著的地方呶呶嘴:「不過你青姐傷勢更為嚴重,如果明天依舊得不到有效救治,估計會有生命危險。」

「小毅哥,青姐!」

周紫微吃驚地摀住了嘴,眼睛一下子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小毅哥,青姐......啊!我記起來了,他們是為了救我才受重傷的,當時我正撞向艙底,小毅哥見勢不妙,掙扎著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前,葉青姐當時在我們身邊,她又把小毅哥拉到了她的身前,然後劇烈的碰撞傳來,我突然就失去知覺了......」

說到這裡,周紫微淚流滿面,掙扎著從鋪滿蘆葦的地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到安毅身邊,跪下後疼惜地抓起安毅的手,放在香腮旁重重地搓揉著,只覺安毅的手異常冰涼,心中無比酸楚。過了一會兒,她又跪著挪到葉青身邊,看著那一張蒼白而又憔悴的臉,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是這樣......」

沈鳳道並沒有懷疑周紫微的話,人在經歷危險的時候,一般都會激發潛能,所以周紫微能記住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奇怪。他歎息一聲,直起身,走到棚子邊緣,抱著雙手,看著沈子凌、李桃幾個在岸邊做木筏。

之前沈鳳道和李桃一起去廢棄的客船上走了一圈,發現艙底部位已經整塊壞掉,根本就無法修復,客船實際上也是被周邊密密麻麻的蘆葦硬撐著,才沒有下沉,於是沈鳳道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船上的日常用品搜刮一空後,便開始拆卸船板,最後從艙壁拆下五塊比較完整的板子,又在船頭找到長長的系船鐵索和風帆纜繩,做一個木筏的材料足夠了,這才折返回來。

......

聽到身後的哭泣聲漸漸停止,沈鳳道轉過身,看到周紫微無助地坐在葉青身邊,兩手緊緊地握住葉青的手,滿臉的擔憂和無助,當即俯腰從鐵鍋旁的一摞粗口海碗中拿起一個,舀了一碗鮮魚混著蓮藕燉的湯,然後從攤在地上的荷葉上拿起一雙筷子,從沸騰的湯鍋裡夾起幾塊蓮藕放到碗裡,一起遞到周紫微面前:

「周姑娘,先吃點兒吧,轉眼天就要黑了,從早上到現在,估計你的腸胃早就空了......等你吃完,我還要請你幫個忙......」

周紫微看了看粗陋不堪、直徑幾乎有一尺的粗口大海碗,又看看黑不溜秋的筷子,羞怯地低下頭:

「我......我不餓......」逕

沈鳳道愣了一下,看看手裡的碗筷,隱約明白什麼,正色道:「周姑娘,現在條件不好,一切從簡吧。你別看這碗不中看,可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不然誰能從滾燙的鍋裡得到吃的?這些碗筷還是從前面蘆葦蕩裡一條廢棄的小船上得來的,來之不易啊......」

周紫微看到沈鳳道嚴肅的神情,一副你不喝我就不放棄的樣子,只好放下葉青冰冷的手,雙手接過碗筷,湊在碗邊小口小口地喝起湯來。

沈鳳道看了非常高興,和顏悅色地說:「周姑娘,等下還得麻煩你喂一下司令和你青姐,他們倆昏迷不醒,無法吞嚥,我想了許多辦法都不行,現在有你在就好多了......」

周紫微一聽,連忙道:「我也希望能幫上忙,可是連沈副官你都沒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麼能做到呢?」

沈鳳道微微一笑:「這個就要你想辦法了,我想你會想明白的。」

說完,沈鳳道轉身離開棚子,向山坡下走去。

「喂,你怎麼走了?你還沒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呢!」

周紫微見沈鳳道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小嘴微微翹起,嘟囔道:「想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說罷放下碗,撫著小嘴沉思。過了一會兒,周紫微突然想到什麼,俏臉一紅,羞怯地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盯著自己才微微鬆了口氣。

周紫微心跳一陣加速,連忙吃了幾塊蓮藕,拿起碗仰頭把湯喝完,覺得肚子差不多飽了,又再次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沈鳳道等人依然沒有回來的意思,連忙起身來到香氣四溢的鐵鍋邊,拿起地上的碗向自己碗裡舀了半碗,小心翼翼地來到安毅身邊,跪下後將藕湯吹涼,左手端著碗,右手穿過安毅的脖頸下,扶著他坐起來,然後綴了一口湯,湊上頭,猩紅的唇對向安毅的嘴,輕輕吻了上去。

安毅的嘴微微張開,周紫微輕輕頂開安毅的牙齒,將嘴裡的魚藕湯送了過去。或許是氣息碰撞地原因,又或者是不辜負佳人的心意,安毅的喉嚨動了一下,藕湯順著喉嚨便嚥了下去。

周紫微一張臉燒得通紅,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會做如此羞恥的事情。可是,安毅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傷,現在他處於昏迷中,自己照顧他似乎是無可厚非。周紫微這樣安慰著自己,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山坡下沈鳳道等人的動靜,一邊不斷地將藕湯度入安毅口中,很快半碗藕湯就見了底。

安毅的額頭上滲出滴滴汗珠,周紫微將他輕輕放下,憐惜地掏出還有些濕漉的手絹,擦拭去汗珠。

隨後,周紫微又同樣給葉青餵下半碗湯,整個人累得香汗淋漓,嬌喘吁吁。

......

德國柏林時間,上午十一時,元首官邸。

書房裡,尹繼南一臉鄭重地向希特勒遞交了卸任的國書,希特勒雙手接過,展開後仔細看了一遍,非常遺憾地說道:「尹,你真的要離開德意志,離開柏林,沒人任何挽回的餘地嗎?」

尹繼南一雙眼睛通紅,難過地道:「元首,謝謝幾年來你對繼南的照顧,可是我大哥的專機遭遇日軍戰機伏擊,生死未卜,多耽擱一分鐘都有可能永遠無法再見到我大哥一面,這種心靈的痛苦,遠非一般人能夠承受。我必須得盡快趕回去,否則就算勉強留在德國,也不過是行屍走肉,再無作為。

「元首,我知道你很看重我,想讓我為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的崛起出謀劃策,此前我也想一直留在德國,為中德友好盡心盡力,讓川南和德國的友好合作永遠持續下去。但現在不行了,對此我很抱歉,臨行前元首有什麼需要問我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希特勒難得的沒有了演講的慾望,沉吟一下,道:「尹,你知道我和安將軍之間有著多年的友誼。早在德意志民族社會主義工人黨執掌國家政權之前,安將軍就與我們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對德意志民族的崛起之路有著清醒的認識,許多奇思妙現在對我還有啟發。他遭遇卑鄙的日本戰機伏擊,對此我很難過,也為此前沒有顧慮你和安將軍的感受而與日本簽訂《共產國際條約》抱歉。」

「元首,我知道國家與國家之間都是以利益為基礎。德意志是一個陸軍大國,所以對日本排名世界第三的海軍極為嚮往,認為日本可以幫助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復興。但在我看來,卻是極不現實,也很不明智的。」

臨到分別了,尹繼南終於沒有了任何顧忌:「元首,請允許我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再不說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對德意志和日耳曼民族來說,與日本結盟其實弊遠大於利:

「首先,我們要看到,日本雖然擁有全球排名第三的強大海軍,但是其海軍卻處於英、法、美等國的包夾中,且處於東亞,與歐洲本土距離遙遠,對德國在歐洲戰場上的援助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日本與美國在亞太地區的矛盾卻是不可調和的,因為美國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其在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的利益,與日本結盟,就意味著德國最終將會與美國敵對,重演上次歐戰德意志帝國同時面對英、美兩國進攻的一幕。目前美國已經取代英國,成為事實上的全球經濟第一大國,無論是工業規模還是經濟實力,均為世界第一。但是,現在美國國內孤立主義思想盛行,就連日本頻繁挑戰其在太平洋的利益也一再容忍,一旦日本頭腦發昏,主動與美國開戰,必將把美國拉下水來,後果將極為可怕,屆時德國受限於德日同盟條約與全球第一經濟大國美國對上,這是注定沒有前途,也極為不智的事情。

「其次,德國一旦決定與日本正式結盟,那麼必然會失去中國的友誼,若是日本再與美國開戰,那麼以德國的資源儲備情況,能否堅持一場長時間的戰爭?一旦資源耗盡,德國面臨的將會是什麼?元首,我知道你之所以選擇與日本結盟,不外乎是看到中國不是日本之對手,一旦日本迫使我國政府投降,那麼日本將一躍而成為遠東第一大國,到時候依舊可以從遠東獲得鎢、銻等戰略物資,同時日本的強勢崛起,必將引起歐美等國的警惕,進而分擔德國面臨的壓力。當德國向蘇聯發動進攻的時候,日本還可以遙相呼應,自東向西進攻蘇聯的領土,屆時蘇聯面臨兩線作戰,分身乏術,戰敗指日可期,德意志可以與日本一起,徹底瓜分蘇聯,使日耳曼民族真正擁有無限的生存發展空間。可是,從近來日軍近乎拙劣的表現中,元首還認為日本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征服中國嗎?德國陸軍在川南派出大量的軍事和科研人員,熟知我們川南的一切秘密,我想國防軍的將軍們和德意志的科學家,會對中日間的隱形實力有一個清醒的認知。按照我大哥的看法,以目前中日兩國的實力,日軍就算一時間取得戰爭的主動權,戰線也至多不過維持在長江下游及鐵路幹線兩邊,其餘廣袤的國土,必將成為我中國軍隊施展身手的舞台。至於長江中上游地區,日軍就不要想了,有我安家軍在,日軍休想越雷池一步。這樣,日軍將被我國拖入戰爭的泥潭,如何能分出兵來,替德意志分擔英法等國的壓力?

「第三,我想元首已經得到了中日之間在海洲灣爆發的海空大戰的情報,中國西南空軍第一大隊六個中隊,以犧牲三架戰機的代價,擊沉日軍航母、輕巡、重巡各一艘,還擊沉日軍九艘驅逐艦,這充分說明,日本的海軍,在我西南軍隊空中打擊力量面前,並不是無懈可擊。德國空軍也可以有樣學樣,集結超乎想像的龐大機群,徹底撕碎英國海軍艦隊的防空網,把英國佬的海軍戰艦都送到海底裡去。這也就是說,德意志根本就不必依賴日本的力量,也可以在歐洲實現德意志民族復興的理想。

「元首,這些都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由於時間太急,沒有時間進行歸納匯總,但我希望元首能夠理解我對中德友誼長期維持下去的拳拳之心!」

說完,尹繼南站了起來,向希特勒行了個德意志元首禮,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希特勒無比動容,他沒想到尹繼南竟然對世界各國之間的關係分析得如此透徹,尤其是對德意志所處國際環境的分析,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希特勒起身快步追上尹繼南,拉住他的手:「尹,我會鄭重考慮你的意見的。臨別之前,你對德意志擴張之路有什麼看法?」

尹繼南停下腳步,看到希特勒期盼的眼神,想了想道:

「元首,我認為在你的英明領導下,今日今時之德國,不管是工業實力、軍事實力、科技實力,均已是當之無愧的全球第二大國,對上歐洲諸國均有勝算,但是為了在開戰前盡可能地增強德國的國力,增加戰略物資儲備,提高國防軍和黨衛軍的戰鬥力,可以採取逐漸蠶食的方法,先把周邊屬於日耳曼民族的國家和地區,全部併入第三帝國,如果英法等國採取綏靖默認的態度,則可以以進攻蘇聯為借口,兵進但澤走廊,拿下波蘭,徹底打通帝國本土與東普魯士之間的聯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丹麥、挪威、比利時、盧森堡等國,繞擊馬其諾防線側翼,爭取把英法聯軍全殲於法國境內,然後渡過海峽,逼迫英國簽訂城下之盟,這樣德國在歐洲的霸主地位將確立。此後,不管是德國向東進攻蘇聯,或者是越過巴爾幹,進入西亞、北非,均任由元首定奪,此時就算是美國,也無法撼動德意志在歐洲的領袖地位。」

希特勒聽得歡欣鼓舞,全身酥麻,只覺以前從未見過的關於德意志前途的磅礡畫卷,在自己眼前一一展現,對於尹繼南的能力越發地欽佩。

看到尹繼南再次轉身欲去,希特勒又拉住他的手,問道:「親愛的尹,請問在實施這樣宏偉的計劃中,我該注意什麼,才能避免德意志遭受挫折呢?請務必告知!」

尹繼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莞爾一笑:「好吧,我的元首,現在距離德意志漢莎航運公司開闢柏林到中國敘府的航線的啟動儀式還有三個小時,我也不準備收拾行李了,那些東西就讓它留在德意志吧!待會兒回去我就帶著夫人去機場,現在我給元首一些我能想到的建議!

「首先,德意志一定要盡量避免兩線作戰,若是在沒有拿下英國的情況下貿然進攻蘇聯,必將導致第三帝國與蘇聯和英國的兩線作戰,此乃兵家之大忌,切勿犯此錯誤;其次,就算是拿下了英國,若是沒有充足的準備,也不能貿然進攻蘇聯,冰雪是蘇聯的天然盟友,若是不能一鼓作氣摧毀蘇聯的抵抗意志,不僅會讓蘇聯緩過氣來,還將導致德國精銳軍隊的巨大損失;第三,就是我所說的關於盟友的選擇,意大利雖然是一個法西斯國家,但其官兵的作戰能力在上次歐戰即已得到證明,這樣一個連非洲的埃塞俄比亞都打不過的國家,怎麼能夠指望?還有日本,若是在德國沒有在確立歐洲主導地位之前,日本主動向美國發起進攻,那麼必將陷德國於危險境地;第四,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軍隊,德意志的精銳一旦喪失,再想補充就不是三五年能夠做到的,還有能源供應問題,若是有飛機有坦克,但是卻沒有汽油,那這個仗將如何維持下去?我能想到的基本上就是這些,如果元首能夠做到一步步穩紮穩打,不貪功冒進,那麼德意志在歐洲的崛起將是不可阻擋之事!

「好了,我真該走了,我尊敬的元首,我希望德中兩國的友誼能夠長久維持,而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走向分歧甚至是對抗!」

最後,尹繼南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拉開書房門走了出去,留下希特勒默默沉思,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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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一章 最後的危機

夜裡,周紫微又分別給安毅和葉青餵了一道沈鳳道煎煮的草藥。凌晨一點左右,葉青突然發起高燒,週身滾燙,冷汗淋漓。摟著葉青睡的周紫微被葉青滾燙的肌膚熾醒,驚慌之下,起身叫醒了沈鳳道。

侍衛們也全都被驚醒過來,圍著火坑烤起了火。沈鳳道替葉青檢查完身體,立即向嗜酒如命的劉無忌要來裝滿烈酒的行軍水壺,讓周紫微先用手帕浸濕,冷敷葉青的額頭,然後又叮囑周紫微,稍後解開葉青的衣衫,沿著全身大血管的走向擦拭身體,如此反覆幾遍後即可退燒。

說完,沈鳳道轟走了一眾侍衛,讓大家各自找一棵樹休息,隨即自己也走出棚子,來到緩坡下面,背對棚子方向盤膝而坐。

一直折騰到東方破曉,葉青的燒才退下去,周紫微給葉青穿好衣服,整個人疲倦欲死,摟著葉青的腰,沉沉睡去。

天色漸亮,煙霧飄渺的微山湖湖面上,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隨即便是一陣清脆的槍響。

沈鳳道若彈簧一般,從地面上彈起,眺首遠望,李桃等侍衛也快速從周圍的樹上躍了下來,圍在沈鳳道身邊。

聽了一會兒槍聲,李桃又驚又喜,問道:「會不會是咱們的人?」

「有可能!或許是想借鳴槍放炮,提醒咱們......」

李稚鶴順著槍聲傳來的方向,注目觀望,可惜遠近都被蘆葦蕩和荷塘包圍,再加上遠近絲絲縷縷的煙霧籠罩,什麼也看不到。

沈子凌卻斷然否決:「槍聲很凌亂,若是作提醒用,會放排槍或者乾脆打機槍,不會這樣零零散散地打槍,我們的船大多裝有高音喇叭,部隊上也有擴音器,真要找人,肯定比現在嘈雜許多。」

成世明側耳仔細傾聽:「這槍聲剛開始有炫耀的味道,或者說是有威脅,威懾的意味,但後來就像是雙方你一槍、我一槍在交火了......會不會水賊在打劫?」

眾人聽了心中一陣凜然,沈鳳道細細琢磨一番,點點頭:「不錯,十有八九不是咱們的人,至於是不是水賊,我也不知道,但顯然這裡有這麼一股不明身份和勢力的武裝,對我們的安全是一個巨大威脅......」

沈鳳道回過頭,仔細觀察了下樹林的情況,還好,林子還算稠密,若不是近距離觀察,很難發現林中的秘密。經過一夜的燃燒,火坑中已經沒有了明火,幾絲青煙飄飄蕩蕩,在這煙波浩淼雲霧蒸騰的湖中,並不顯眼,當即下達命令:

「大家先退到林子裡去......好在昨夜擔心我們製作的木筏會被暴漲的湖水給沖走,被咱們用泥土掩埋了起來,短時間內倒是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我們先靜觀其變吧,既然昨天在這小島附近的蘆葦蕩裡發現一艘廢棄的客船,說不一定這個荒島真的是水賊的臨時落腳點,我們小心些總是沒有差錯。」

周紫微也被劇烈的爆炸聲和槍聲驚醒,一臉驚慌地坐在葉青身邊,看到沈鳳道等人走進棚子,連忙問道:「沈大哥,我聽到槍炮聲了,是不是有危險?」

沈鳳道和聲安慰:「周姑娘,不用擔心,有我們在這兒,不管是誰都沒辦法傷害到司令和你們的安全。昨晚我們在這附近設了些陷阱,我們身上還有手槍,區區毛賊,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周紫微見沈鳳道一臉自信,放下心來,先查探了下葉青的情況,感覺體溫和呼吸還算正常,又手腳並用爬到安毅身邊,查看安毅的情況。

槍聲由遠而近,很快,幾艘船在蘆葦蕩間的水道出現,只見前面逃跑的是一艘小火輪,煙囪突突地冒著煙,馬達轟鳴著,但奇怪的是速度並不快,後面窮追不捨的是八艘這個時代常見的木質小型帆船,高高的風帆鼓著風,每艘船的船頭都堆砌著一堆沙袋,不少人伏在上面,舉起槍不斷地向前面的小火輪射擊。

「我吊你爹個娘肺耶,真系水賊!」李稚鶴情不自禁地用廣東話罵了起來。

看到前面是一座小島,左右都是蘆葦蕩,小火輪顯然是發現自己走進了死胡同,慌忙之下就想轉向,後面槍聲大作,小火輪上幾個水手模樣的人栽下船來。小火輪橫到一半,失去控制,突然發瘋似地向小島衝來,「轟」的一聲撞到了淺灘上,又有幾個人被巨大的慣性拋到了沙灘和水面。

「大家準備好,生意上門了......」

沈鳳道招呼一聲,然後對周紫微說:「周姑娘,等下打起來,你伏下身子,閉上眼睛,不要緊張不要害怕,等我叫你睜開眼睛,就沒事了。」

周紫微使勁地點了點頭,左後看了一眼,然後羞紅著臉,扶著安毅的肩膀躺了下去,然後瞇上了眼睛。

小火輪上,十餘個家丁模樣的人,分出一半人手,守在船尾,舉起手裡的長槍,與湖面上乘風破浪而來的木製帆船對射,其餘的則勇敢地跳下一米多高的甲板,伸出手準備接七八個婦孺下船,可是由於下面是湖水,或者是高度問題,甲板上的女人孩子不敢跳,猶猶豫豫讓人看了揪心。

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站在水中的七八個家丁先後倒下,這下淺灘上連個接的人都沒有了,船上的七八個女人孩子,恐懼之下,尖叫、哭泣聲四起。

李桃怒目圓睜,就想衝出林子,被沈鳳道一把拉住,呵斥道:「不要衝動!這個時候你衝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水賊持有的是漢陽造毛瑟步槍,比起咱們手裡的手槍射程可遠多了。我們的任務是保證司令的安全,你這樣衝出去,白白暴露了我們的藏身地,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我們俠義中人,怎能眼睜睜看著婦孺遭難?師兄,你就讓我出去救人吧!」李桃哀求道。

「服從命令,一切以司令的安危為重!」沈鳳道厲聲道。

李桃見沈鳳道態度無比堅決,不甘地甩了甩手,憤憤不平地蹲在地上,一聲不吭。

沈鳳道沒有再理會李桃,繼續冷靜觀察局勢的變化。

只見與水賊對射的七個家丁眼看著同伴紛紛斃命,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懼,突然放棄抵抗,從船尾跑到船頭,飛身躍下,然後沒命地向島中央的密林跑了過來。

可惜,人到底跑不過子彈,在靠近樹林邊緣的時候,七個人被船上水賊密集的子彈一一擊中倒下。其中一個家丁看到了樹林中隱匿的沈鳳道等人,臉上剛剛顯露吃驚之色,隨即背心便中彈,不甘地撲倒在草叢中。

八條木製帆船上的人見沒有了抵抗,慢慢靠岸,分出一部分人手登上了小火輪,不久一個個箱子被搬到了岸邊的沙灘上,匪徒們打開箱子後露出珠光寶氣,船上船下的匪徒發出一陣興奮的歡呼。

躲在船頭的七八個婦孺,被匪徒裹挾下船,其中五個女人很快便被四面聚集而來的匪徒圍在中間,摸臉的摸臉,襲胸的襲胸,動手動腳,嘴裡說著下流的話語,女人尖細的絕望哭泣聲隨即傳來。

沈鳳道恍若未見,用嚴厲的眼神喝止躍躍欲動的幾個手下,一把將李桃從地上拽了起來:「李桃,你小子給我聽好,你們七個每人負責一個,把靠近樹林倒斃的那些家丁手裡的長槍取回來,記住,一定要把他們肩膀和胸前扛著的子彈袋一併取回。我看他們手裡的長槍好像是江南軍工廠生產的中正一式,有了它,我們起碼可以堅守一段時間,聽明白了嗎?」

李桃、成世明等人一聽,忙不迭點頭,悄悄來到樹林邊緣,看了看山坡下色心勃發的一眾水匪,趴到地上,慢慢向各自分配的目標爬去。

山坡上的荒草有一尺餘高,加上侍衛們穿的又是安家軍的迷彩服,如果不是特別留意,很難被人發現。

四五分鐘後,李桃等人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樹林,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柄中正一式步槍和裝得滿滿噹噹的子彈袋。

「真他媽混蛋,有這麼好的槍,又有這麼多子彈,這些人竟然不戰而逃,也太遜了吧!」李桃罵罵咧咧地道。

成世明白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像咱們一樣,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尋常人幾槍能夠命中一個都算他祖上燒高香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別吵了,大家先熟悉一下自己手裡的槍......我知道大家都對中正一式很熟悉了,但每一柄槍都有各自的特點,我希望你們射擊的時候,別突然犯傻!」沈鳳道喝止了李桃和成世明之間有可能升級的吵嘴。

劉源、胡嘉龍、李稚鶴、劉無忌、閆培等人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手中曾經普遍列裝安家軍的步槍,相對於漢陽造而言,中正一式步槍彈倉容量更大,射程更遠,射擊精度更為準確,並針對中國人的身材特點,將槍托略微縮短、刺刀加長,在射擊時感覺更為舒適。

有了中正一式步槍在手裡,連沈鳳道都覺得自己的腰桿變粗了不少,笑著說:「自北伐到現在,司令身邊的鐵衛不知道換了多少茬,他們中的許多人現在都已經是安家軍中的優秀中低層指揮員了,而你們都是我從各個部隊和士官學校精心挑選出來的,相對於你們的前輩,你們不僅身手好,槍法更是拿手好戲。現在了有了這七條槍,我想對付外面那些人,應該沒問題了吧?」

沈子凌賣弄似地舉起手裡的槍:「沒問題,保管一槍報銷一個,若是需要補第二槍,以後咱們第一侍衛小組的臭襪子,我一個人全包來洗了。」

沈子凌的話引來一陣輕笑,眾人被激起了好勝心,紛紛打賭,賭注五花八門,若不是外面傳來女人孩子的哭泣聲和淒厲的呼救,估計還不會停下來。

沈鳳道轉過身,注目望去,只見數十個匪徒分成五堆,十餘人圍著一個,其中五個禽獸已經把女人按倒在地上,正在撕扯衣服,五個女人不斷掙扎,呼救聲、怒罵聲、哭鬧聲吵成一片。

和女人們一起的三個小孩子,衝上去扯起匪徒的褲腳,張嘴就咬,卻被一腳踢開,其中一個匪徒喪心病狂,搶過同伴手裡的刺刀,就勢一捅,刺刀穿過小孩的腹部,鮮血狂飆,匪徒炫耀似地把小孩子挑在槍尖,歇斯底里地狂笑著,旁邊的匪徒竟然附和著大聲笑起來,似乎這是個很有趣的遊戲。

沈鳳道再也忍不住了,他目光冷峻,使勁地揮了揮手:「幹掉這些人渣!他媽的,這些人怎麼不用這股狠勁去對付日本人?這樣折磨我們的女人和孩子,真該死!」

李桃等人早就看得怒火滿腔,聽到沈鳳道鬆了口,紛紛衝到樹林邊,各自找了個地方趴下,伏在草叢中,對準匪徒進行射擊。

「啪啪——」

七聲清脆的槍聲先後響起,七個正在大笑的匪徒均是頭部中彈,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一頭栽倒在地。

其餘的匪徒還沒有反應過來,躬下身四處打望,又是七聲槍響傳來,再次有七人一槍斃命。

這下所有站著的匪徒慌了,亡魂大冒之下,全部趴到了地上。此刻正騎在女人身上,拚命撕扯身下人衣服的五個水匪頭目,驚懼之下,就想撲到身下的女人身上,準備翻過身體讓女人擋在身前,倚為保護,不過安毅的侍衛可不是等閒之輩,幾乎不用瞄準,五個水匪頭目便腦袋中斷,圓睜著眼睛,不甘地轟然倒下。

鮮血夾雜著腦漿,「汩汩」而出,引來一陣驚怖的叫聲。

所有的匪徒都知道,自己遇到了神槍手的攻擊,一部分位置不佳身邊毫無遮掩的,趴在地上抱著頭,一動也不敢動,留在小火輪或者木製帆船上、以及沙灘上位置較好附近有條石、木箱等隱蔽物阻擋的,則開槍進行還擊,整個小島上槍聲響成一片。

就在這時,微山湖湖面上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汽輪馬達聲響,只見五六艘快艇,突然從蘆葦蕩盡頭的水道上出現,高速地向小島衝了過來。

水賊們驚慌之下,開始分出部分人手,向快艇射擊,誰想竟惹來一排炮彈,整個沙灘上彈片紛飛,硝煙瀰漫,瞬間掛掉小半,其餘的水匪再也不管狙擊手的槍彈了,驚慌失措之下,四處奔逃,卻又被山坡上的李桃等人準確狙殺,場面極為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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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二章 脫險與冒險

「我們是安家軍江防部隊,你們已經被包圍,立即放下武器,繳械投降,我們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

「繳槍不殺,頑抗者死!」

......

幾艘汽艇上的高音喇叭裡,紛紛傳來嚴肅的警告聲。

幾乎被打懵了的水賊們左衝右突,看到身邊的夥伴紛紛倒下,嚇得趕忙把手裡的長槍扔到一邊,跪在地上高高地舉起手來,很快,沙灘上再也見不到一個站著的人。

一艘艘汽艇伸出船板,搭到了岸邊,二十餘名身穿迷彩服的將士衝到岸上,將俘虜們集中起來,統一看管。

隨後,又有幾名將士帶著衣物,去攙扶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們,安慰兩個被恐怖場面嚇得嚎啕大哭的孩子。

島中央高地上的樹林裡,沈鳳道看到幾艘汽艇出現就有所懷疑,此刻驟然聽到「安家軍江防部隊」七個字,心潮澎湃,大步從樹林裡衝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我是沈鳳道,請問是江防部隊哪位長官帶的隊?」

「是副官長——」

「真的是司令身邊的沈副官——」

「程司令,快看,沈副官長——」

汽艇上下,傳來一陣陣驚喜的呼喚。

「老沈——」

落在汽艇後面的二十五噸小炮艇上指揮部隊的路程光聽到參謀長江尚閩的驚喜叫聲,飛快地衝出駕駛艙,站在船頭注目眺望,發現果然是沈鳳道,心情異常激動。

這時,摩托快艇靠近炮艇,路程光跳上去,大聲吩咐駕駛員「快快快」,摩托快艇划破水浪,如閃電一般,直直地衝到了沙灘上,路程光不等快艇停穩,一個箭步跳到地上,大步迎上沈鳳道,張開雙手,和沈鳳道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過了一會兒,路程光扶正沈鳳道的肩膀,使勁搖晃:「老沈,司令在哪兒?快告訴我司令在哪兒?」

沈鳳道鼻子一酸,眼睛頓時紅了,一雙承受太多責任的肩膀,這一刻終於得以放下,心中的艱辛和苦楚,讓他心神激蕩,難以自抑。

路程光卻誤會了,大腦一下子一片空白,眼淚滾滾而下:「司令他......他......」

沈鳳道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司令就在山上的樹林裡,雖然他現在還昏迷不醒,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路程光驚喜交加,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錘了沈鳳道胸口一拳:「司令沒事兒,你幹嘛做出那副鬼樣子,害得老子誤會了!呸呸呸,你這傢伙竟然害得老子落淚,該打!」

沈鳳道笑中帶淚:「看到你來,我心裡激動啊!我原本還琢磨著今天一早劃著木板出湖,到附近岸邊求救呢!誰想還沒來得及上路就遇到這些壞事做盡、狼心狗肺的水賊,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仗。多虧你們來了,否則我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對了,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路程光道:「知道司令出事後,我心裡那個急啊!昨天下午乘坐空軍副司令林飛少將的專機趕到蚌埠,然後又立馬乘坐空一團的運輸機抵達徐州,見過親自坐鎮徐州指揮營救工作的蔣夫人及陳祖燾、劉海泉兩位省主席,便趕到徐州北面的運河港口,與水警中隊匯合,連夜向微山湖進發。

「我琢磨著以范子綱上校的水平,飛機就算是迫降,為了司令的安全,他也得選擇降落到水裡,只有這樣才能爭取一線保存司令的機會,所以司令的專機在微山湖甚至更北面的東平湖墜落的可能性很大。

「午夜時分,我又收到營救指揮部轉發的電報,奉委員長命令出動大軍搜索的山東省主席韓向方將軍的部隊在濟寧以北的汶上附近發現日軍戰機殘骸,這更加大了我對司令的專機就在微山湖一線墜落的判斷。微山湖上的大小島嶼,在前往徐州的一路上我已經一一熟記於心,我們搜索的重點便是這些島嶼,我相信只要老沈你一息尚存,定能為司令和自己爭得一線生機,而這些島正是你們最好的臨時棲身之所。

「從凌晨到現在,我們已經搜索了十餘個島嶼,這個島其實是我們搜索的下一個目標,在湖的另一邊還有一個小島,我們正準備出發去那兒,誰想遠遠的便聽到這邊有槍響,當即衝了過來,恰好遇到你們與水賊對戰。

「老沈,天可憐見,終於讓我碰到你了。快,帶我去見見司令,也好讓我把心徹底放到心窩子去!」

沈鳳道感動不已,拉著路程光就向山坡上的樹林走去,安毅的侍衛們笑著迎上,一個個心情也是無比的激動。

此時周紫微已經從侍衛們七嘴八舌的小聲談話中知道安家軍江防部隊來援,看到沒人留意自己,羞澀地鬆開安毅的手臂,手忙腳亂地坐起來,剛想站起,路程光已經登上緩坡走進樹林,看到容顏絕麗的周紫微,愣了一下,沈鳳道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周紫微周姑娘,吳子玉大帥的外甥女,她和我們同機趕赴南京。這次多虧了周姑娘照顧司令和葉小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路程光剛想向周紫微表示謝意,突然看到躺在周紫微身邊嘴唇開裂、兩眼緊閉的安毅,慌忙衝了過去,跪倒在安毅身邊,大叫一聲「司令」。

這個鐵骨錚錚的鐵打漢子,虎目中再次落下熱淚,緊緊抓住安毅軟弱無力的手,哽咽地說:

「司令,你可千萬不能出事,你不知道,這十多個小時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每一分鐘都像在地獄經受煎熬一樣,既想早一點找到你,又怕揭開最後的秘密後,真相讓人無法承受......弟兄們也都一樣,現在新二軍還在黃淮各地搜索,虎頭也率部北上了,鬍子在北平急得直跺腳,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

周紫微坐在一旁,看得眼睛紅紅的。她從來沒想過,男人之間竟然也有如此真摯的友誼和情感流露,對於安家軍,對於安毅這個安家軍的統帥和他的眾多弟兄,又有了新的認識。

沈鳳道一陣酸楚,走到路程光身邊,蹲下安慰道:「司令病情還算穩定,我們現在必須盡快把他和葉小姐送到醫院......葉小姐傷勢很嚴重,如果不盡快搶救,隨時都有可能出意外,到時候司令醒過來,不知道會有多痛苦!」

路程光霍然站起,邊走邊回頭說道:「陸軍總醫院的一百人急救隊昨夜已和空勤團的將士們一起抵達徐州,除了配備空勤團外,新二軍各師都有分配,我們水警大隊也分到一個十人的醫療小分隊,我馬上去把人叫過來。

「老沈,我們得立即知會大本營關於司令的最新消息,聽說昨日兩位夫人都急得暈倒了,道叔也從思茅緊急趕回敘府主持大局,鬍子、虎頭、夏儉、楊斌還有湘西、黔西、雲南等地的盟友必須盡快通知到,好安定軍心,穩定大局。南京蔣委員長那裡,我們除了報一聲平安外,你還得敘述一下事情的大致經過,也好讓委員長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國內國外都有一個交代。

「老沈,現在司令昏迷不醒,我們必須得替他把事情考慮周全,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疏忽方方面面的關係,細節決定成敗啊!」

「好!」

沈鳳道深以為然,連忙跟在路程光後面,向摩托快艇跑去。

很快,一分分「平安」電文,便通過水警部隊指揮艇的電台,傳向四面八方,撫慰著每一顆擔驚受怕的心靈。

......

上午九點三十分,位於冀東北部的薊縣縣城,第二集團軍司令部。

「司令官,好消息,委座又來嘉獎電了!」

第二集團軍參謀長張廷休中將精神抖擻,快步走進由薊縣縣衙改成的集團軍司令部作戰室,將今日蔣介石發出的第四份電報送到了正站在大型冀東地圖前仔細觀察戰局進展的劉峙手裡。

估計是聽從了安毅的建議,劉峙顯得清減了些,肥碩的大腦袋和將軍肚的規模,均有所縮小,整個人的精神狀況比之幾個月前好了很多。

劉峙雙手接過電文,仔細看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好啊!委員長來電,嘉獎了我第二集團軍之神勇表現,對我部一天兩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拿下唐山北部門戶玉田縣城表示衷心祝賀,要求我部再接再厲,早日拿下日軍在冀東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唐山,然後一鼓作氣,把日寇趕出長城一線。諸位,委座對我等滿懷期待,我等必不負委座重托,奮勇爭先,戮力殺敵,報效黨國!」

作戰室裡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劉德芳大聲恭賀:「恭喜司令官,賀喜司令官,現在委座一日數電,時時刻刻關心冀東戰事,對司令官處處嘉勉,可見司令官在委座心目中地位見漲啊!相信只要司令官建立收復冀東之奇功,獲得委座更大歡心不在話下,甚至有可能再進一步,取代飛機失事的安毅次長,進入軍事委員會委員行列。」

「是啊!司令官勞苦功高,有目共睹!」

「一日兩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古代的飛將軍也不過如此,司令官真乃神人也!」其他參謀和閣僚不甘落後,也紛紛發表祝賀之詞,彷彿日軍真的不堪一擊,勝利唾手可得一般。

張廷休突然問道:「司令,安毅次長專機出事一事,我軍中高層大多已知曉,如今安家軍各部同仇敵愾,誓要將出賣安毅將軍行蹤的奸細查出來報仇雪恨,而分配到我集團軍各部的大型越野車便是其中的有力證物。請問司令,如何回復第一集團軍第五軍團之咨詢電?昨天下午他們就來電詢問了,我們直至現在還未給予答覆,再拖延下去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劉峙微微皺眉:「安毅次長出事,我劉經扶的心情也很悲痛,畢竟他是我一手看著成長起來的,他的模範營的榮譽,也是在我第二師創造的,但是,事關抗日大局,豈能兒戲?六輛車我們司令部只留下一輛,其餘的都分配下去了,現在各部都在行軍途中,我怎麼好清查誰的車不在?一切還是等冀東戰局穩定下來再說吧!

「回復胡家林,就說我第二集團軍戰事緊急,各部駐地一日三變,無從查找,請多給些時間,容我劉經扶慢慢清查,定會給安家軍上下一個交代。」

張廷休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希望不要引起什麼誤會才好。」

......

距離唐山只有三十餘公里的玉田縣城,南京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在城頭高高飄揚。

城裡城外的百姓,終於擺脫日偽政權的統治,奔走相告,歡欣鼓舞,鞭炮聲、鑼鼓聲響徹雲霄。

作為整個第二集團軍先鋒的孫連仲第一軍團,已經順利佔領縣城內外的所有戰略要點,除軍團直屬教導師駐守縣城外,其餘各師已經沿蠻子營、板橋選、鴉鴻橋鎮至老莊子之還鄉河北岸一線,擺開長長的防守陣勢,就地挖掘戰壕、構築掩體,等待後續部隊到達。

這一天兩夜的急行軍,對於曾經的西北軍大將孫連仲來說,完全是一場夢幻般的經歷。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預期中的艱苦戰鬥並沒有出現,第一軍團所向披靡,大軍開到之處,日偽軍紛紛潰逃,只需重複「進軍—佔領—進軍—佔領」這一簡單的經歷就行了,至今日九時光復玉田縣城,第一軍團創下了在四十小時時間裡連續收復四個縣城、二十三個鄉鎮的輝煌成就,連續獲得南京蔣委員長親自署名的嘉獎電六份,對此孫連仲欣喜之餘,又未免有些惶恐,他知道這些所謂的「勝利」是怎麼來的,對於日本的避而不戰感到不可理喻。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日頭正烈。

精疲力竭的第一軍團將士,坐在挖到一半的戰壕裡,做短暫的休息,部分將士紛紛衝到南面兩百米處的還鄉河岸邊,掬起清澈的河水,不斷地往嘴裡灌。

就在這時,東面和南面的天空中「嗡嗡嗡」的聲音傳來,所有將士均疑惑地抬起頭來,這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恐怖畫面在他們眼前展現:密密麻麻如蝗蟲一般的戰機,自東面和南面的天空飛來,遮天蓋日,所到之處給大地上留下一片陰影。

日軍終於在第一軍團最為虛弱的時刻,發動了突然攻擊!冀東大戰全面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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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三章 情深意重

徐州為華夏九州之一,地處南方和北方的過渡地帶,為北國之鎖鑰,南國之門戶,向來為兵家必爭之戰略要地和商賈雲集中心。

上午十一點,徐州市民明顯感覺到街面上變得戒備森嚴起來,身穿迷彩服的軍人隨處可見。如果這個時候從空中俯瞰的話,就會發現,這股綠色的洪流從徐州城東北角的運河碼頭一直延伸到城內的江蘇綏靖公署大院後面的快哉亭園林處。

十一點十五分,江防部隊蚌埠水警大隊的船隊在運河碼頭靠岸,二十四軍軍直屬野戰醫院的一輛救護車開到,來自敘府總醫院的醫療專家和護士,迅速衝出救護車,向船隊中間的炮艇跑去。

沒過多久,抬著安毅和葉青的擔架在醫生護士和路程光、沈鳳道及一眾侍衛的簇擁下下了船。

代表蔣介石全權負責營救事宜的宋美齡、江蘇省主席陳果夫、安徽省主席劉尚清、江蘇綏靖公署主任於學忠、江蘇省政府秘書長羅時實、委員長侍從室副官長王世和等人一一上前看望,看到安毅蒼白的面容和緊閉的雙眼時,都唏噓不已,頻頻哀歎。

宋美齡抹著眼淚,抓起安毅冰冷的手,哽咽地說:「小毅,師母來晚了,你受苦了。」

王世和連忙上前安慰:「師母,小毅平安歸來就好,相信只要經過醫療專家的搶救,很快就會甦醒過來。師母,請節哀。」

宋美齡哭哭啼啼,抓住安毅的手不肯放,這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惹來周圍人對昏迷中的安毅無比羨慕,能夠在對蔣介石擁有很強影響力的蔣夫人心目中佔有如此重要的位置,看來委員長夫婦對安毅的寵溺絕非是什麼謠言。再聯想到安毅現在的年齡,以及宋美齡無後這一狀況,有心人甚至想到,待蔣委員長老去後,會不會把安毅扶植為日本人。

於學忠看望過安毅,自然不敢和宋美齡搶佔擔架前的位置,和劉尚清、羅時實等人遠遠地站著,不過於學忠看向安毅的眼神,全無羨慕之意,更多的卻是憐惜與敬慕,還有一絲自憐自艾。

自二月二日東北軍發生大火拚、王以哲隕落後,奉張學良命令和王以哲一起共同執掌東北軍的於學忠,對於重振東北軍聲威再無期望,對於中央的命令沒有絲毫牴觸,在鄭州點驗完部隊便將五十一軍帶到了徐州,通電就任蔣介石委任的江蘇省綏靖公署主任一職。對於安家軍在平津一線與日軍戰鬥並連續取得勝利,於學忠發自內心的敬佩,對安毅遭受日本人的卑鄙暗算,無比的痛心。但想到自己背負著東北軍「不抵抗」的壞名聲,東北軍的基業淪陷日寇之手,卻沒有在對日作戰史上留下任何可以書寫的一頁,就覺得一陣心痛。

這時負責急救工作的醫生看到宋美齡遲遲不肯鬆手,生恐耽誤了搶救時間,連忙道:「蔣夫人,安毅將軍現在還處於危險中,需要盡快接受治療,等他身體狀況好一些後,你再陪他聊好嗎?我們現在必須得抓緊一切時間進行搶救,否則延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會有生命危險的。」

宋美齡嚇得芳心一顫,臉色蒼白,陳果夫這時也上前來勸慰,宋美齡才終於鬆開手,目送抬著安毅、葉青的擔架,很快被醫生護士送進救護車,路程光、沈鳳道等人,也在向自己禮貌告別後登上軍用越野車,在二十餘輛軍車的護送下,向城內開去。

宋美齡衝著周邊重新聚攏過來的官員說道:「你們一定要派出最好的醫生,搶救安毅,委員長和黨國大業都離不開他。我臨來徐州之前,委員長交代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全安毅,你們明白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嗎?」

江蘇省主席陳果夫道:「夫人,請儘管放心吧,現在全國最好的醫院在敘府。敘府陸軍總醫院是由原老南昌江南總醫院搬遷後擴建而成,現在敘府的川南醫學院也是在江南醫學院分出大部分師資力量後建成的,代表了目前中國醫療技術的最高水平。而且,敘府陸軍總醫院還一直在挖北平協和醫院、上海仁濟醫院等著名醫院的牆腳,我估計敘府陸軍總醫院的醫生,恐怕是目前全中國水平最好的醫生了。這次他們派來一百人的醫療搶救小組,其中富有經驗的腦科、外科和內科專家不知道有多少,急救醫院就設置在綏靖公署隔壁的快哉亭園林裡,我想沒問題的。」

宋美齡一聽很驚訝,感興趣地問道:「我此前一直知道江南醫學院、湘西醫學院和川南醫學院的師資水平很高,但江南理工大學、江南醫學院、江南職業技術學院等院校,已經在前兩年由我姐夫庸之先生、江蘇無錫茂新集團的榮家、上海中匯銀行的杜先生等人接手下來了,南京中央總醫院的許多醫生護士,便是江南醫學院的學生,難道說敘府陸軍總醫院比起南京中央總醫院還要好嗎?」

陳果夫解釋道:「我想大致應該是這樣,畢竟多年的沉澱,不是一兩年的奮起急追可以趕上差距的。不過這幾年中央總醫院辦得也不錯,江南醫學院支援了大量人才,再加上政府的重視,許多優秀的醫科留學人才歸國後都留在了南京中央總醫院工作,雖然暫時還比不上敘府陸軍總醫院,但在國內起碼也是排名前三的好醫院了。」

宋美齡歎了口氣:「是啊,或許這就是小毅偉大的地方,我聽說早在二七年他就在老南昌籌建醫院和醫學院,到後來成果無數,連磺胺和盤莫西林也能自行製造。現在經過十年的發展,取得這樣的成績不足為奇,僅憑他這份眼光,就無人能及!」

徐州城內,市民們指指點點,議論不休,對於是什麼人竟動用如此大的排場進行保護,他們原本十分好奇,可是等了半天,迎來的卻是一排看不清楚車窗內動靜的由軍車組成的車隊,不由非常失望,沒有多少人留意車隊中央的那輛急救車,自然就更不知道安毅的情況了。

目前,中央政府和安家軍,均對新聞媒體封鎖了安毅出事的消息。原因有三:其一是在沒有確定安毅的最終下落前,貿然給出任何結論都是不妥當的,只有等結果出來後對外發佈,這才是負責的態度;其二,目前華北戰事正急,以安毅今日今時在軍中的聲望,蔣介石不想動搖軍心士氣,等整個平津戰事穩定下來再宣佈也不遲;其三,安毅集團高層不願意干擾川南、滇南民眾的正常生活,一切均需等最後結果得出後才會通報。要知道到目前為止,安毅的孩子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父親出事的消息,誰都不願意看著孩子傷心落淚,在沒有找到飛機殘骸前,一切都還有希望。

是以直至現在,徐州市民並不知道安毅專機失事的消息,否則看到眼前的情況,肯定會生出許多聯想。

這個時候,全國民眾關注的焦點,還是昨日在北平舉行的華北戰區司令部新聞發佈會上發生的一幕幕趣事。在這次會上,戰區司令程潛上將意氣風發,慷慨激昂,在讚揚中國軍隊英雄善戰殲敵無數的同時,嚴厲斥責了日本政府和軍隊的侵略行為,在回答完記者們的提問後,帶著記者深入關押俘虜的營房,與被俘日軍官兵攀談。

這些接受訪問的日軍官兵,大多是自知回家無望、破罐子破摔的傢伙,有意在新主子面前表現自己,竟然大談特談軍國主義對日本國民的毒害,稱日本在軍政府的領導下,必將給全球和平帶來新的威脅。不少人甚至揚言,日軍的下一個攻擊目標,肯定是英美等國的東南亞殖民地,中國是一個貧油國,只有東南亞的油田,才能滿足日本肆無忌憚的擴張慾望。

這一番訪談讓英美等國記者大開眼界,也引起了全球政治的極大反思,英法等國都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待中日戰爭的態度是否需要轉變。唯有美國,在其國內堪稱頑固的孤立主義思潮影響下,雖然民眾對日本政府和國民的反感進一步加深,但這種厭惡,卻並未對日本這個國家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在人們不知道的背後,美國財團又與日本政府達成了系列貿易協議,其中美國福特公司與日本三菱財閥下屬的三菱重工業分公司達成數項冶金技術的轉讓、洛克菲勒財團與日本三井財閥之東枝浦電器達成合作建立數家電子電器廠的協議、梅隆財團則大肆貸款並提供技術轉讓,日本三菱、愛知、中島、川西等飛機廠商得到美國輸血,飛機製造技術得到突飛猛進的進步。

日本是海軍第三強國,完全可以忽略美國的《中立法案》影響,利用日本本國的船隻,源源不斷地從美國獲得武器、軍用裝備及其它戰略物資援助,而沒有海軍的中國,則受限於該法案,不能獲得任何與武器裝備相關的補給,因為美國明令禁止租用美國船隻運輸在美國買的武器裝備及戰略物資,若是用中國自己的船隻運輸,則擔心被日本戰艦擊沉。

英法等國眼見著美國的不作為態度,經過緊急磋商後,依舊決定靜觀其變,在日本沒有觸及自己的底線之前,不插手遠東進行的這場戰爭。同時,英國政府和其殖民地政府,嚴令本國和懸掛本國國旗的商船向中國運送戰略物資,否則一旦被日軍擊沉,政府將不會出面解決。

中日間的戰爭潛力,在歐美各國的綏靖退讓下,進一步拉大。

不過,日本戰俘的現身說法,卻讓中國民眾開了一番眼界,對於日本這個野蠻的國家,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同時隨著昨日中日之間爆發海空大戰,日軍第二艦隊一艘航空母艦、三艘巡洋艦和九艘驅逐艦被擊沉的消息被媒體曝光後,更是引起民眾的狂熱,各地均出現上街遊行慶祝的情況。

......

車隊在快哉亭園林的院門外停下,隨著安家軍警衛官兵先後下車警戒,醫生護士簇擁著安毅和葉青的擔架下了救護車。

二十四軍軍長顧長風、新二軍軍長葉成及謝馳、梁振宇、鄧傳祥、史俊仁、王敘倫、閔竟先、傅冠捷、蕭無、黃漢乾、李躍武、孫小旺、葉清風、趙東全等兩軍將領,齊齊迎上前去,看著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安毅,無不虎目眼淚,聲聲呼喚如杜鵑泣血。

很快,虎將們便簇擁著安毅和葉青的擔架,一起進入快哉亭院門。

快哉亭小院由古式敞廊環繞相連,層次分明,院內的配房、花壇、太湖石河各色花木,錯落有致,荷花池中,涼亭、水榭、曲橋相通。值此盛夏,荷花妖嬈,清香四溢,景色極為迷人。但是,這個時候沒有人留意這些,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安毅身上,虎將們一直步履匆匆地跟著安毅的擔架,一起進入設立在小院西邊兩畝多寬的綠草坪上搭建的野戰醫院急救中心。

敘府總醫院朱謹懷、曹琦稚兩位副院長,帶著數十位醫生護士,緊張地迎上前來。朱謹懷和曹琦稚各自檢查了下安毅和葉青的情況,立即命令送入急救中心,顧長風拉著曹琦稚的手,動情地道:

「老曹,司令和葉小姐就拜託你們了!你們知道司令對我們安家軍意味著什麼,你們肩上的擔子不輕啊!我瞭解兩位院長的醫術,我相信你們一定不辜負安家軍五十萬將士的重托,圓滿地完成此次醫療任務!」

曹琦稚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顧軍長,我們和醫療專家小組一定盡我們所能搶救司令和葉小姐,剛才我和老朱簡單交流了一下,司令問題不太大,但由於頭部受創,什麼時候醒來還不能確定,葉小姐傷勢要嚴重些,但好在病情得到控制,只要搶救得法,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好了,我得進去了,你們先冷靜一下,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說完,曹琦稚便和幾個助手一起走進急救中心。

隨著簾子放下,所有的將軍都被一臉嚴肅的小護士們趕出了一百米之外,說嘈雜聲會影響專家們的工作。

直到這時,顧長風等人才注意到周紫微的存在,沈鳳道簡單地接受了下周紫微的情況,著重強調了若不是有周紫微在,司令和葉青在無法自我吞嚥下病情絕對不會控制得這麼好,結果顧長風使勁地抓住周紫微的手,連聲說「恩人」,搞得周紫微成了個大紅臉。

感謝完周紫微,顧長風、葉成等將校心情稍微放鬆了些。他們雖然都憂心安毅的安危,但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不能給專家們添亂,便拽著周紫微、沈鳳道、路程光和江尚閩,向快哉亭院門外走去,其他將校也簇擁著幾個侍衛,嚷嚷著說要犒勞下拯救司令的大功臣。

顧長風和葉成,已經以二十四軍和新二軍的名義,在徐州飯店包下宴席,這個時候,他們迫切地想與沈鳳道、路程光一起,感受這驚心動魄的二十多個小時裡發生的一切,分擔心中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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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4 01:07:56
第一三二四章 國之利刃

南京,軍事委員會。

蔣介石面對接踵而至的厚厚一疊電報,驚怒交加,連心愛的蘭花茶杯都在不慎之下跌落地面摔破,整個作戰室裡沉默一片。

白崇禧、陳誠等將領此前都力主主動出擊,收復冀東非武裝區,進而威脅東北,以此來緩解淞滬及沿海地區的壓力,以戰促和,迫使日本政府重新回到談判桌前。可是在突然出現的危機面前,他們均意識到自己犯了輕敵冒進的錯誤,對於急劇惡化的華北戰局,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

第一份電報來自薊縣第二集團軍司令部,劉峙急電,上午九點四十五分,日軍派出無數戰機,對第二集團軍玉田至薊縣一線呈一字長蛇陣展開的部隊進行狂轟濫炸,第二集團軍各部損失慘重,隨後日軍又以近百輛坦克為前驅,集結大量兵力,猛烈衝擊第一軍團還未構築完畢之防禦陣地,孫連仲部不支,迅速潰敗,下轄四個師一個旅,已經退出玉田縣城,向薊縣方向敗退。

第二份電報依舊是劉峙的急電,這一份電報比上一份晚半個小時,這次是向軍委求救的。十點十五分,在薊縣以南三岔口地區,向寶坻縣城進軍的曾萬鍾第三軍,遭遇日軍優勢兵力打擊,日軍出動了大量坦克,加上天上戰機配合,曾萬鍾部一觸即潰,逃兵衝擊拱衛集團軍司令部後翼安全之鄭洞國第二師防線,日軍趁勢掩殺,一舉拿下冀東交通重鎮邦均鎮,隨即佈置嚴密的防線,截斷了第二集團軍之退路。同時,冀東北遵化方向發現日軍主力,正在積極向南運動,預計數小時內即兵臨薊縣城下。

至此,整個第二集團軍已經被日軍從東西南北四面合圍。劉峙在電文中表示,已經命令關麟征第五十二軍回師攻擊邦均鎮,如不能盡快打通與後方的交通線,則第二集團軍將有成建制被消滅之危險。同時,劉峙請求軍事委員會迅速調動援軍,攻擊邦均鎮,與第五十二軍東西呼應,一舉打通集團軍西撤之道路。

第三份電報來自中央空軍司令部周至柔中將。上午九點五十分,中央空軍駐太原機場第九大隊,遭遇日本空軍之突然襲擊。該大隊配備的二十五架購自敘府飛機廠的a25、a26戰機還未來得及升空,便被日軍上百架戰機狂轟濫炸,機場上停靠的戰鬥機、轟炸機和偵察機,無一倖免。

得到第九大隊的求救電報,自石家莊、保定、開封機場起飛前往助戰的空軍第三大隊、第四大隊、第五大隊共三個大隊的戰機,與日軍回撤之戰機群發生激烈空戰,取得擊落日機四十五架、自身僅損失十二架戰機的優秀戰績,但已經於事無補,集結於天津機場的日本空軍突然出動,空襲了戰機抽調一空後防禦極度空虛的石家莊和開封機場,致使機場油庫被炸、跑道被毀,同時停留於兩機場的四十餘架轟炸機、二十餘架偵察機付之一炬。

受此連續打擊,中央空軍實力嚴重削弱,自開戰以來所取得的成績,全部付諸流水。

第四份電報是第一戰區司令部程潛和第一集團軍副總司令商震的聯名急電,上午十點三十分,在經過一刻鐘的猛烈炮擊後,天津日軍出動兩個師團兵力,向天津城南靜海一線發起猛攻,日軍的坦克和輕重火力,對琉璃河南岸防線構成了巨大威脅。若不是剛剛補充到各部的三七戰防炮發揮了巨大作用,及時摧毀日軍二十餘輛坦克,估計這會兒防線已經不保。如今靜海戰事呈膠著狀態,連新近補充了新兵的第五十三軍和第四十軍也開始投入一線作戰,商震懇請及時調派援兵,否則一旦靜海防線被突破,津浦鐵路將直接暴露於日軍的鐵蹄之下。

第五份電報來自北平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團軍司令部。上午十一點整,古北口方向之日軍突然出現在潮白河北岸,十餘分鐘炮擊後,在坦克的掩護下,日軍渡過潮白河,擊潰第六十九軍一八二、一八三師的防守,攻向密雲縣城。密雲為平津重要門戶,若是淪陷,懷柔、順義、獨立營等地區將直接置於日軍的攻擊之下。目前密雲縣城僅有改編自冀東保安隊的一八一師和一八二、一八三師殘部兩萬餘人,戰鬥力不強,宋哲元已經緊急調遣集團軍直屬警衛師和張自忠第五十九軍教導師北上支援,請求軍事委員會隨時做好調派兵力北上援助之準備。

第六份電報來自於第二戰區第七集團軍司令官傅作義上將。上午十一點十五分,日本關東軍察哈爾兵團下轄之第七師團和二十三師團六十四聯隊,突然打破在察北一線的長期僵持狀況,迅速進逼赤城縣城,第七集團軍之第十七軍二十一師、八十四師駐守城池,與日軍展開激戰,但日軍輕重火力強大,加之有空軍助戰,第十七軍已漸呈不支之勢。一旦赤城失守,延慶、懷來、遵化即處於日軍威脅之下,冀北形勢將急轉直下,八達嶺、居庸關和南口一線也將出現危機,進而威脅整個華北戰局。

第七份電報來自二十九集團軍之第六十八軍軍長劉汝明,關東軍察哈爾兵團第一師團和第二十一師團六十二聯隊,向張家口發動猛攻,第六十八軍各師旅已經全部派上長城關隘,戰事異常慘烈,短短數小時該軍已戰死兩千餘人,急需援軍支持。

第八份電報剛剛收到,依然是第七集團軍司令官傅作義上將的急電,關東軍察哈爾軍團派出一部,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掩護下,進擊南壕塹,試圖從側翼迂迴,將劉汝明第六十八軍合圍於張家口地區,若不緊急派出援軍,六十八軍在退路被斷的情況下,有可能突然崩潰。傅作義明確表示,必須從第一戰區抽調兵力,否則冀北和察哈爾將不保。同時,中央軍事委員會應立即明確戰區權責,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長官也必須切實地肩負起抗戰全責,指揮晉綏軍主力北上,抵禦日軍有可能發起的更大規模的突襲。

看著這八份讓人觸目驚心的電報,蔣介石心急如焚,可是內心卻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保持冷靜,否則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馮玉祥神色嚴肅:「我們中鬼子的毒計了!日軍先後在察北、冀北、冀東、天津一線發起大規模進攻,肯定是早有預謀,尤其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日軍便集結如此多的戰機,實在是出人意料。如今我中央空軍已失去至為寶貴之制空權,供戰機起降的機場,也只有保定清苑機場,對我地面部隊之支持必將大幅減少。當務之急,是立刻派人搶修各個機場,同時加強對日軍戰機的監控,避免重蹈覆轍。」

暫時代替安毅參謀軍機的陸軍大學教育長楊傑上將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不是追究責任和自我檢討的時候,我們應該立即拿出解決問題的實質性方案來。馮副委員長的提議很好,空軍對我地面部隊的支持極為重要,但是維修機場加強保護這可以放到以後再討論,目前華北戰局全面被動,我們必須明確第一戰區和第二戰區的權責,充分調動兩個戰區的力量,以度過目前面臨的危機。此外,按照各部當前面臨的實際困難,我們應該及時的、有針對性地派出援軍,避免全局的崩壞。」

「娘希匹,到處都要我派遣援軍,我又不會玩大變活人,一時間去哪裡去找那麼多援軍?」蔣介石有些生氣地說道。

楊傑道:「目前日軍從各個方向向我發動全面進攻,以危急論,察北長城一線所面臨的壓力的確很重,還有就是冀東陷入日軍合圍的第二集團軍,日軍來勢洶洶,若不及時及時派出援軍,後果不堪設想。軍委可根據就近派遣的原則,衛俊如將軍的第十四集團軍目前已經分成兩部,一部由俊如將軍帶著集團軍主力進駐通縣,另一部則由湯克勤將軍率領,進駐延慶縣城。按照目前的情況,應將湯克勤之第十三軍劃撥傅宜生將軍之第七集團軍,由傅將軍統一指揮,以應對目前冀北察北之戰事,同時,劉汝明將軍的第六十八軍,也需按照當前之實際,劃歸第七集團軍,否則湯克勤、劉汝明兩位將軍事事上稟集團軍司令部,再由集團軍司令部上呈戰區司令部,然後再由兩個戰區進行協調,太耽誤時間了。

「至於劉經扶所部,我們至今為止,還不知道他們所面對的日軍是哪幾個師團,具體各師團的配置又是怎麼樣的,還有他們的武器裝備,均是一團謎。再加上日軍飛機大炮的優勢,可以說,此去救援,九死一生,非得請安家軍出馬才可以解救當前之危局。一下子在冀東丟失二十餘萬軍隊,對軍心士氣的打擊之大難以想像,尤其是丟掉了第二集團軍這股有生力量,平津戰局勢將不能維持,我們在座各位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至於靜海之危機,可交由衛俊如將軍率駐防通縣之第十四集團軍主力前往救援,而密雲之圍,第二十九集團軍不是還有張自忠將軍的第五十九軍沒有動用嗎?有了衛俊如將軍南下,第五十九軍可以抽出手來,北上懷柔、順義一線,與密雲守軍相互呼應,如此佈置則北平無憂也!」

蔣介石聽了連連點頭,白崇禧和陳誠也深以為然,只有何應欽不陰不陽地補了一句:

「安毅將軍曾經極力反對冀東開戰,表示以目前中日間的實力對比,固守平津一線即是勝利,只要日軍忍耐不住,主動向我發起進攻,我軍即可根據日軍之兵力部署,從容應對,利用我軍提前修築之永固工事,與日軍對峙,藉機再打幾個勝仗,在華北盡可能地消耗日本之國力。

「如今戰局的進展印證了安毅將軍的判斷,胡家林乃軍中宿將,自然明白冀東之凶險,在當前安毅將軍專機失事的情況下,第五軍團是否與中央保持一條心,奉命前往,還是一個疑團啊!」

眾人聽了一片沉默,就連一向對安家軍極有信心的馮玉祥、陳誠、楊傑等人也不敢貿然保證。

蔣介石看了何應欽一眼,又看看低頭不語的眾將,想了想道:「敬之,安毅已於兩個多小時前,由路程光將軍的水警部隊在微山湖的一個小島上找到,不過他現在依舊處於昏迷之中,病情還不明朗,所以我沒有向大家公佈這個消息。

「但是,不管安毅有沒有出事,我始終相信,安家軍一定會聽從我、聽從軍事委員會的召喚,因為他們的建軍誓言,便是國之利刃、鐵血之師。我聽到這句莊嚴誓詞的時候,安毅還只是個小小的營長,安家軍也還只是第二師的工兵營,雖然當時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模範營!北伐攻擊南昌失敗,我親眼目睹工兵營的將士,包括安毅在內,主動跳下洶湧的贛江,用自己的肩頭,撐起部隊撤退的橋樑,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捍衛了自己的誓言,當時給我的觸動很大。敬之,你說這樣一支有著鮮明安毅烙印的軍隊,會在國家和民族需要他們的時候,主動退卻嗎?」

何應欽吶吶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是,臉色一片羞紅。

白崇禧幽幽一歎:「對此我感受至深,說實話,在軍中若說我白健生最佩服誰,我首先會說是介石兄,其次是我兄長李德鄰,第三個就要數安毅了。當年南昌之戰,我是親歷者,其時安毅昏迷,我驚歎於模範營驚人的戰力,曾經詢問尹繼南這樣的虎狼之師是如何練就的,他當時就是回答我國之利刃、鐵血之師八個字。後來北伐,安家軍越打越大,安毅官越做越高,但安家軍始終保持著這種可貴的品質,所以我才會把安家軍視為平生之勁敵,在攻打徐州時特意設置陷阱,陷安家軍於絕地。沒想到,安毅硬是帶著他的鐵血之師,從直魯聯軍數十萬大軍中殺開一條血路,回歸南京,當時給我的震撼,無與倫比。

「雖然我知道說出這些沉痛的往事,會勾起介石兄對我的怨恨,但我不得不提,為了安家軍這一份足以使天地動容的精神,我就不得不說一聲:安毅,了不起!安家軍,了不起!再後來,安家軍在一二八淞滬抗戰和長城抗戰中,均打出了我們民族的精氣神,在盧溝橋事變後,更是主導了平津戰事,我們所熟知的幾乎所有大捷,都是安家軍取得的。

「這樣一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的軍隊,如果我們還要去猜忌,去懷疑,我都不知道我們是否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我們的國家民族,得對起我們的列祖列宗。」

何應欽被羞辱得差點兒起身離開,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一語不發,心裡卻把白崇禧的祖宗都操遍了。

蔣介石再次勾起對安毅的懷念,鼻子一陣酸楚,眼睛也紅紅的,他連忙站起,故作瀟灑地向前揮了揮手,毅然下達命令:

「就這樣決定吧,各部按照耿光將軍所言調動,第五軍團立即進擊邦均,和第二集團軍東西夾擊,一舉打破日軍的嚴密封鎖。這個危難時刻,是他們這把國之利刃出鞘揚威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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