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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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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絳雪玄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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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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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17:06 |只看該作者
  等我深入血池,取得羅玄遺物,再設法替你報仇,然後昭告天下英雄,把你捨身護圖之事,宣揚出去,你人雖死了,但英名豪氣卻在武林中傳誦不絕。

  那時,我這身為你妻子之人,也可在你英名護佑之下,受天下武林人物尊仰,此乃大仁大勇之事,你何樂而下為呢?」

  方兆南苦笑道:「這等榮耀之事,縱然以命相換,也算不得吃虧,不過,我眼下還有幾椿大事未辦,就此一死,心實難安。」

  白衣少女道:「你有什麼事,不妨交給我吧!你只答應了,咱們今後就是夫妻,你的事,我自然要很用心的去給你辦。」

  方兆南聽她話說的十分堅決,心中暗暗忖道:「她武功比我高出很多,此事她既已決定,不答應也得答應,既是難逃一死,倒不如拿出丈夫氣概,答應下來。」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之言,如果字字出自真心,在下以身護圖,倒也值得,但有兩件大事,我死之後,姑娘務必要替我完成。」

  白衣少女勻紅的嫩臉上,綻開了從未有過的笑容,柔聲說道:「先別說你死後之事,咱們先對月締盟結成夫妻,你再吩咐我後事不遲。」

  說完,緩伸玉手,握著方兆南左腕,前行兩步,一屈雙膝。

  跪在浮閣門外。

  方兆南心知反抗也是沒用,索性聽她擺佈。

  只覺她緊握著自己左骯的右手,汗水如注,顯然,她心中正有著無比的緊張,白衣少女的手向下一帶,方兆南只好隨勢和她並肩跪在浮閣門外。

  柔和的月光,照著這一對比翼而跪的少年男女,但兩人的神情,卻是大不相同。

  白衣少女原已嬌艷的雙靨。更顯得紅若燦霞,眉梢眼角間。

  嬌羞盈盈,仰望月光,喃喃禱道:「月神在上,妾身梅絳雪,籍隸蘇州,年十八歲,現與方兆南公子締盟終身,結為夫婦,海枯石爛,矢節不移,如有二心,天誅地滅,赤誠上告,天神共鑒。」

  方兆南看她竟然若有其事一般,真的對月立下重誓,不禁一皺眉頭。暗暗忖道:「你不過想利用我肉身藏圖而已,又何苦這般的認真其事,立下重誓。」

  白衣少女目睹方兆南望月呆想,一語不發,立時用手輕輕推他一下,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方兆南想到對月起誓後,就要把「血池圖」吞入腹中等死,這等情形之下縱然梅絳雪嬌若春花,也難激起他半點惜憐之心。

  只聽他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月神在上,弟子方兆南在下,今與姑娘對月締盟,結成夫婦,別無所求,只望我死之後,要她替我完成兩件大事。

  第一件,查出殺害我恩師周佩夫婦全家的仇人是誰,替我把仇人殺了。第二件,帶著我身懷言老前輩相贈的一瓶九轉生肌續命散。在一月之內。趕到抱犢崗下一座山腹密洞之中,以藥換人,救出我師妹。

  同時,要她到杭州西湖棲霞嶺,去找垂釣逸翁林清嘯,我雖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安心了。」

  說完,轉臉望著梅絳雪接道:「拿來吧!」

  梅絳雪從懷裡摸出「血地圖」,兩顆晶瑩的淚水順腮而下,幽幽歎道:「你已經是我的丈夫啦!我要殺你取圖之時,下是要變成謀害丈夫的兇手了麼?」

  方兆南笑道:「咱們事先已經說好,自然算不得謀殺丈夫。」

  說完,伸手去拿手中圖案。

  梅絳雪突然縮回握著「血池圖」的右手,道:「你別慌著要吃,讓我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方兆南暗道:「事已至此,你還裝什麼假惺惺?」

  但口裡卻笑著說道:「想你那倆師姐,目光何等銳利,如不把『血地圖』吞下腹去,絕難騙得過她們耳目。」

  梅絳雪仰臉望月,卻不回答方兆南的話。

  月光照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她臉上泛現著深沉的幽怨,一滴一滴的淚水,不停的從那清澈星目中湧了出來。

  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少女,似乎突然變的多愁善感起來。

  突然——

  夜風中飄來言陵甫大聲喝叫的聲音,道:「血池圖,血池圖……」

  方兆南暗暗歎息一聲,想道:「這位可憐的老人,竟因失圖而瘋,唉!如若我不送『血池圖』來給他,也不致害他發瘋了。」

  梅絳雪忽然一斜嬌軀,粉頸偎在方兆南的肩上,笑道:「不要你吃啦!我已想到了別的辦法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隨著梅絳雪偎過來的粉臉,撲鼻襲來,如蘭似日,醉人若酒。

  方兆南慌忙別過臉去,問道:「你想到了什麼辦法?」

  梅絳雪盈盈一笑,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既然已經是你的妻子了,自然不能隨隨便便的殺死自己的丈夫。」

  方兆甫聽他說的如此深情款款,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這女人當真是極善做作,喜怒之情,演來無不返夏,絲絲入扣,叫人難辨真假。」

  當下微微一笑,道:「我既已經答應了你,絕不反悔,早吃一會,晚吃一會,都是一樣,但這般遷延時刻,只怕會對你不利,萬一你兩位師姐在我未吞下『血池圖』之前到來,你豈不白費一場心機?」

  梅絳雪是何等聰明之人,如何會聽不懂方兆南弦外之音,幽幽一笑,道:「別說啦!看來今生今世,你是不會相信我的話了。」

  方兆南道:「好說,好說!只要你能力行承諾之言,我死的倒也心甘情願。」

  梅絳雪正容說道:「咱們別再談這些事啦!反正我已經是你的妻子,女人貞節豈容輕污?我今生已算為你所有,生是你們方家的人,死也為你們方家鬼。

  本來我從小就在極冷酷的環境之中長大,耳懦目染,盡都是血腥殘忍之事,倫常之態,對我應該沒有一點約束之力,不知何故,我竟然覺得殺害自己丈夫一事,大為不該。」

  話至此處,長歎一聲,又道:「這其間什麼道理,我一時間也想它不通,也許是我母親礪節貞德對我的影響,不過你是否願把我當作你妻子看待,卻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方兆南聽了淡淡一笑,沒有答話,心中卻在暗暗忖道:「你說的再好,反正我是不會相信。」

  只聽言陵甫大叫之聲,愈來愈近,直向浮閣之上而來。

  方兆南心頭一凜,暗道:「此老人已有點瘋瘋癲癲,但他對我的形態,只怕尚未全忘,如被他纏上,那可是太難擺脫,倒不如早些避開他一步好些。」

  轉頭望去,只見梅絳雪臉上,浮動著歡愉之色,凝神靜聽言陵甫叫喚之聲,不時流目四外張望,似是對武功十分難鬥的言陵甫,甚為歡迎一般。

  方兆南心中大感困惑,暗道:「此女做事,實叫人無法揣測,不但性格變幻無常,喜怒叫人難以捉摸,就是她這對人忽敵忽友的態度,也叫人無法揣摸得準。」

  正自忖思之間,言陵甫已登水凌波而來,眨眼間便登上浮閣。

  他登上浮閣之後,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呆呆的瞧了一陣。

  陡然,一頓手中竹杖,大聲喝道:「你見到我的『血池圖』了麼?快些拿來還我。」左手一伸,向方兆南肩頭上抓去。

  方兆南暗道:「他不找梅姑娘,卻先來問我,看來他是真的有點瘋了。」挺身躍起,向一側躍退過去。

  但聞言陵甫大聲叫道:「你要逃到那裡去,不還我『血池圖』,你別想逃得性命。」掄動手中竹杖,呼的一招「橫掃干軍」

  平掃過去。

  他功力深厚,出手一杖掃擊,威勢非同小可,潛力激盪,杖風如嘯。

  梅絳雪突然疾躍而起,高聲對方兆南道:「快些和他胡扯,分散他的精神,讓我點住他的穴道。」

  方兆南縱身一躍,讓開言陵甫橫掃的竹杖,歎息一聲,答道:「他已是瘋癲之人,你何苦還要傷他性命?」

  言陵甫一看方兆南讓避開橫掃的杖勢,大喝一聲,追了過去,伸手一杖,又向方兆南疾點過去。

  他神志雖然已亂,但武功仍在,這一杖點擊,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指襲部位,乃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的「當門」要穴。

  方兆甫不禁心頭一驚,疾提真氣,身子向後一仰,迅快的一個大翻身,讓開言陵甫點來竹杖。

  梅絳雪嬌軀一晃,身子搶過來,高聲對方兆南道:「此人武功甚高,不在我倆之下,如要和他硬拚,合咱倆人之力,也未必能勝得了他。

  快些和他亂扯那「血池圖」的事,助我一臂之力,讓我點了他的穴道,你放心吧!我絕不傷他性命,再要延誤時間,等我兩位師姐趕到,就悔恨無及了。」

  方兆南聽她說的鄭重,不由得心中一動,暗道:「此老攻勢凌厲,極是難擋,為了自保性命,也不妨和他胡扯兩句,騙騙他。」

  他心念轉動之間,言陵甫第三杖,已自掃擊過來。

  方兆南急向浮閣一角躍去,他應變雖然很快,但對方杖勢。

  一招比一招快捷,但聞喳的一聲,竹杖尖端,掃在他衣角上,迅厲的杖風,帶下他一大片衣服。

  方兆南避開一杖之後,大聲叫道:「老前輩快些住手,你可是要找那份『血池圖』麼?」

  言陵甫腦際之中,早已一片混亂,單單記著「血池圖」一事,聽得方兆甫一聲大嚷,果然停手不攻,喜道:「是啊!你可看到我的『血池圖』了?」

  方兆南想不到這兩句竟有這大效用,心中暗自敬佩那白衣少女料事如神,當下答道:「老前輩那『血池圖』,可是一片黃絹之上,滿塗著鮮紅之色的圖案麼?」

  言陵甫喜道,「一點不錯,一點不錯,圖在那裡?快些還我。」

  這當兒,梅絳雪已欺身到知機子言陵甫的身後,趁他分神說話之際,舉手疾向他後肩」巨肩」穴上點去。

  一則因她點穴手法迅速輕靈,不易查覺,二則言陵甫神志已亂,耳目不似平常一般靈敏,又被方兆甫以「血池圖」話題引分了他的精神,是以梅絳雪舉手一去之下,輕而易舉的點了他的穴道。

  她迅速的從身上摸出「血池圖」,撩開言陵甫長衫,牢牢的結在他內衣之上,抬頭望著方兆南笑道:「我要借這瘋癲老兒,把圖帶出險地。」

  方兆南看她果然不傷言陵甫的性命,心中忽覺此女並非毫無人性之人,不覺之間,對她生出幾分諒解好感。

  他說道:「這法子雖然不錯,只是太過冒險一些,縱然能瞞得你兩位師姐,但言陵甫卻有神志清醒之時,一旦他神智復常,你豈不白費了一番心血?」

  梅絳雪笑道:「你儘管放心去吧!此人武功淵博,定力應極深厚,所以在片刻間,成了瘋狂之狀,是因激動過甚,促使神智迷亂,如果我料想不錯,那『血池圖』定是他日夜夢寐所求之物,一旦得而復失,對他刺激自然最重。

  再加上我無意中熄去他丹爐火勢,看他目睹丹爐火熄以後激動之情,這一爐丹對他,必是極為重要之物……」

  方兆甫看她似一個年輕少女,論事精細入微,心中又生出幾分敬佩之感,點點頭讚道:「姑娘高見,在下十分敬佩。」

  梅絳雪羞怩一笑,道:「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還是這般稱呼於我?」

  方兆南心頭一凜,暗道:「此事乃是她一時衝動所為,而且又是想借我肉身藏圖,豈能當真?她這般反來復去的說得像真的一樣,不知是何用心?」

  他心中雖在轉著念頭,但口中卻是不便說出,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口中乾咳了兩聲,說不出話來。

  梅絳雪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兩件事,對他都是極端重要,在片刻之間同時生變,難怪他會承受不了,既已憂患成瘋,只怕不是短期內能以恢復,此事暫可不必憂慮。

  可怕的,是我那位大師姐,已對我生出了懷疑之心,如若她迫著我跟著一起回去,就無法從他身上再取得「血池圖」了。

  「你的武功,又非其敵,縱有助我取回『血池圖』代為保管之心.但也無此能力,唉!事已至此,急也無用。」

  說著霍然挺身而起,舉手一掌,拍活了言陵甫的穴道,人卻縱身一躍,飛出浮閣。

  只聽言陵甫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一陣,怒道:「血池圖現在何處,快些拿來還我!」

  方兆南一皺眉頭,暗道:「這人當真是瘋子,自己性命就幾乎不保,竟似若無所覺,剛從死亡邊緣中檢回性命,就追問起「血池圖」的下落。」

  言陵甫目睹方兆南沉思不語,陡然欺身而上,伸手一把,向方兆甫左肩抓去。

  方兆南微一側身,讓開掌勢,直向浮閣外面躍去。

  言陵甫如影隨形疾迫而出,口中大聲喝道:「不還我『血池圖』,你還能走得了麼?」探臂一杖,疾向方兆南背心點去。

  忽然間一隻雪白纖巧的素手,由一側疾伸過來,一把抓住言陵甫手中竹杖,冷冷喝道:「你敢動手打人?」

  言陵甫神智已亂,滿腦子只裝著「血池圖」這件事情,被梅絳雪突然抓住竹杖一問,不禁呆了一呆。

  只見他愣了半晌,答道:「他偷了我『血池圖』不肯還我。

  我自然要捉著他迫討回來。」

  梅絳雪一鬆手,放了握在玉掌中的竹杖,笑道:「你那『血池圖』是什麼樣子,說給我聽聽,我就告訴你是誰偷的。」

  聽得梅絳雪能告訴他竊圖之人,不禁心中大喜,連道:「好,好!我告訴你。」但說了半天,仍是這兩句話。

  梅絳雪秀眉微揚,盈盈一笑道:「我剛才瞧見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手中拿著一幅黃絹,上面塗著血紅顏色……」

  言陵畝道:「不錯!就是那一張圖,那紅衣女人那裡去了?」

  梅絳雪用手一指對岸,接道:「我瞧她拿著圖向那邊跑啦!」

  言陵甫不待梅絳雪話說完,立時一躍入水,施展「登萍渡水」的身法,疾奔而去。

  方兆甫呆呆的望著言陵甫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說道:

  「知機子丹道醫術,均受天下武林同道所推崇,盛名卓著,想不到競因『血池圖』憂憤而瘋,看來一個人是存不得一點貪念了,一念妄動,靈智立閉……」

  梅絳雪微微一笑,道:「別胡思亂想啦!快過來和我坐在一起,我那兩位師姐恐怕就要來了。」

  方兆南依言走到她身側,和她並肩坐下,抬頭望著天上明月,心中卻在想著師妹陷身在抱犢崗山腹密洞之事。

  忽聽梅絳雪歎息一聲,說道:「你這般的仰著臉默想自己心事,不和我談一句話,那裡像情侶夫妻的樣子,這等樣子如何能騙得過我兩位師姐的耳目?」

  這等之言,在她一個少女口中說出,竟然神色如常,毫無半點羞怩之感。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咱們談什麼呢?」

  梅絳雪究竟還是黃花閨女,只因從小生長在冷酷殘忍的環境之中。養成她一付冷若冰霜,我行我素,藐視倫常的性格。

  但她並未真的和男人有過接觸,聽方兆南這麼一同,瞠目結舌的答不出話來。

  想了半晌,道:「咱們天南地北的隨便說吧!只要咱們相依相偎的坐在一起,叫她們瞧來十分親熱,不管談什麼都是一樣。」

  說完,微側嬌軀,向方兆南身上偎去。

  方兆南只覺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偎入了自己懷中,一陣幽幽甜香,撲鼻沁心,他緩緩舉起右手,想推開她偎入懷中的身子。

  那知梅絳雪竟趁勢,把一雙柔滑的王掌,送入他的手掌之中,微笑道:「你瞧瞧我的手,好看麼?」

  她初次和男人偎守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見方兆南舉起右手來,就把自己玉掌送了上去。

  方兆南見她自動送上手來,一時倒不好推開她偎人懷中的身子,只得握住她的手,瞧了瞧,笑道:「柔若無骨,瑩似霜雪,細細五指,麗質天生。」

  梅絳雪道:「我們已成夫婦啦!你覺著好看,就多瞧一會吧!」

  方兆南緩緩鬆了她的素手,道:「瞧上一眼就行了,再看也是一樣……」

  活還未完,瞥見兩條人影,疾如流矢般,踏水凌波而來。

  梅絳雪低聲說道:「我兩位師姐來啦!」

  上身一起,一個身子完全投入了方兆南懷抱之中。

  那兩條人影來勢疾快,眨眼之間,已躍上浮閣,停在兩人身側。

  方兆南略一定神,只見兩個艷麗照人的女子,聯肩並站一起。

  左面一人,身著藍衣藍裙,年約甘三四,長髮披肩,赤手空拳,右面一女,全身紅裝,手執拂塵,正是剛才離開浮閣的紅衣少女。

  二女都是極秀麗,並肩而立,難分軒輊,比來如春蘭秋菊。

  各極其美。

  唯一不同之處,是那藍衣少女,臉上一片嚴肅,眉宇隱泛殺氣,看上去稜芒懾人,紅衣少女卻是微笑盈盈,神態十分和藹。

  梅絳雪緩緩睜開眼睛,望了兩人一眼,霍然從方兆南懷中躍起。躬身對那藍衣少女一禮.說道:「大師姐請恕小妹失禮。」

  原來她在瞧見兩位師姐之後,故意閉上了星目。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聽二師妹說你有了心上人,我還不敢深信,想不到竟然確有其事,姐姐向你恭賀啦!」

  梅絳雪道:「不敢,不敢,大師姐見笑啦!」

  藍衣少女突然臉色一沉,斂去臉上笑容,道:「三師妹的機智。姐姐素來佩服,因此才敢勞駕出山,追查『血池圖』的下落,以師妹之能,自是不會叫姐姐失望。」

  梅絳雪道:「小妹由東平湖追到抱犢崗,又從抱犢崗追到這九宮山來,始終未查出那『血池圖』的下落,尚望大師姐饒恕小妹無能之罪。」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伸手指著方兆甫道:「這人是誰?你由東平湖追到抱犢崗,由抱犢崗又追到這九宮山來,又是追的那個?」

  梅絳雪望著方兆南道:「追的雖然是他,但圖卻不在他的身上。」

  紅衣少女格格一聲嬌笑道:「如若你們兩人串通起來,把『血池圖』藏起來,那真是天衣無縫了。」

  梅絳雪冷冷答道:「二師姐處處挑撥小妹,不知是何用心?」

  紅衣少女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咱們誼屬同門,姐姐縱然說話難聽,但用心可是至善。」

  藍衣少女柳眉微微一揚,接道:「好啦!別吵了。」

  梅絳雪本要反唇相譏那紅衣少女,但聽得那藍衣少女之言,竟然不敢再接口相駁,幽幽說道:「二師姐和個妹素來不睦,常常借事生非.還望大師姐替小妹作主。」

  紅衣少女嬌笑道:「好甜的嘴巴。」

  藍衣少女一瞪雙目,冷冷的說道:「不許你們再鬥嘴啦!聽到沒有。難道姐姐說話不算麼?」

  她這一叱,二女果然不敢再講,垂手靜立,似在等待那藍衣少女示下。

  方兆南看的暗生驚駭,忖道:「這藍衣少女這等盛氣凌人,想來她的武功,定要較兩個師妹高出很多。」

  只見那藍衣少女兩道冷電般的眼神,一直盯在梅絳雪的臉上,瞧了半響,才冷冷的問了一句,道:「三師妹可知道咱們門下的戒律麼?」

  梅絳雪道:「師門戒律,小妹怎敢忘記?」

  藍衣少女道:「你既然熟記本門戒律,可知道欺瞞師長,犯的什麼罪麼?」

  梅絳雪道:「萬蛇噬體而死。」

  藍衣少女聽她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欺瞞師長應得之罪,臉上神色緩和了不少,略一沉忖,瞧著方兆南道:「這人既然到了東平湖,想必是周家有關人物,留著他終是禍害,倒不如把他殺了吧!」

  方兆南雖早已猜到師父夫婦喪命在冥岳人物手裡,但卻始終未能耳聞目睹到什麼證物,至此方始聽那藍衣少女說出一些端倪。

  只見梅絳雪微微一顰雙眉,道:「此人已和小妹有過締盟之約,尚望大師姐看在小妹面上,不要為難於他。」

  藍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已查明那『血池圖』確在周佩夫婦手中,現下周佩夫婦既死,『血池圖』卻找不出下落何處,此人既和周佩夫婦有關,或許知道『血池圖』的下落。

  天下美男子比比旨是,求之易如反掌,為什麼單單相戀此人,不如把他交給你二師姐嚴刑求供,說不定能逼出『血池圖』的下落。

  此事關係重大,縱然枉殺一百,也不能放縱一個,尚希師妹顧全大局,捨棄私情,免得留下禍患!」

  梅絳雪道:「這個……」

  紅衣少女嬌笑一聲,接道:「三師妹素來厭惡男子,不知何故獨對此人鍾情;別說大師姐心中懷疑,就是我也覺出此事有些叫人難釋疑慮。」

  梅絳雪正容說道:「二師姐說的不錯,小妹對男子素無好感,但一鍾情,就終身不渝,兩位師姐若一定要置他死地,小妹也不願獨自偷生人世。」

  方兆南聽她竟然不惜一死相護,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她無非想借我肉身藏圖,怎生這般認真起來,難道她真的竟對我動了情愛不成?」

  藍衣少女笑道:「三師妹既然如此眷戀於他,我們這作師姐的也不便強你另覓情郎,看在你的分上,我就破例饒他一次。」

  這等情愛之事,在這三個嬌美的少女口中說來,如數家珍一般,氣不稍喘,面不改色,毫無半點羞怩之狀,只看的方兆南暗裡直皺眉頭。

  要知那時代的女人,受禮教約束極嚴,閨中私情,從不敢在人前談起,縱然是武林兒女,也少有這等放蕩言詞。

  梅絳雪側臉溜了方兆南一眼,道:「小妹拜謝大師姐恩典!」盈盈跪拜下去。

  藍衣少女伸手扶起梅絳雪,笑道:「咱們師姐妹間情同骨肉,豈可言謝,師父閉關期限即將屆滿,咱們也該早些回去,她老人家最喜愛你,開關之日.師妹勢非守候一側不可,追查『血池圖』下落之事,交給你二師姐辦吧!現下你就和姐姐一道回去。」

  梅絳雪是何等聰明之人,轉眼望了那紅衣少女一眼,道:「二師姐請看在咱們一場同門分上,留點師姐妹見面之情。」

  藍衣少女一把抓住梅絳雪左腕,道,「師父開關時限迫促,咱們必需早一些回去準備一下……」

  話至此處,微微一頓,側頭望著方兆南道:「你如想念我三師妹時,三月之後,請到冥岳來相見,屆時我這身為大師姐的,當為你設筵接風,小別勝新婚,你們有暫時分手的一段相思,才會有重逢相見的歡樂。」

  說完話,一拉梅絳雪,躍人水面,向前疾奔而去。

  梅絳雪回頭喊道:「二師姐,請送大師姐和小妹一程好麼?」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那有什麼不好,三師妹未免太多心啦!」縱身一躍,緊隨二女身後,踏波而去。

  三女輕功,都已進入爐火純青之境界,渡水踏波,如履平地一般,轉眼之間越過湖面。消失不見。

  方兆審望著那三個衣著不同、性格各異的少女背影,心中泛起了無限感慨,師門慘變的淒涼景狀,再度在他腦際展現。

  這一筆血海深仇,不知那一日才能雪洗,現下仇人是已經知道了,但三女的武功奇高,不但自己不是人家敵手,就是當今武林之中,只怕也難找出幾個和三女頡頑之入……

  他呆呆出了一陣子神,陡然想起那黃衣赤足的聾啞少年,轉身奔人浮閣。

  低頭望去,只見那黃衣赤足少年仍然靜靜的仰臥在地上,原姿未變,不知是死是活。

  方兆南黯然歎息一聲,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前胸之上。

  只覺他心臟尚在微微跳動,氣息尚未全絕,當下盤膝坐好。

  運氣調息了一陣,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在那黃衣少年身上推拿起來。

  那知梅絳雪的點穴手法,乃冥岳獨有之術,和一般點穴之術大不相同。

  方兆南費了半晌工夫,累的滿頭大汗,那躺在地上的黃衣少年,卻是毫無所覺,連眼睛也未眨動一下。

  他舉起手來,拂拭臉上的汗水,長吁一口氣。

  他對那靜躺在地上的黃衣少年深深一揖,道:「兄弟已竭盡全力,只恨我武功淺弱,無能推活兄台被點穴道,而且我尚有要事待辦,也無法帶你同行求醫,兄弟就此告辭了,但願皇天相佑,兄台能遇得高人相救。」

  祈禱完畢,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他自知無能踏水渡越湖面,只好跳上那較小的浮閣,扯動水中繩索,向對岸上劃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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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


  方兆南抬頭仰望,只見那當空皓月,已然被山峰遮去。

  他心中想著這半宵之間的奇怪際遇,像經歷了一場夢境一般,若真若幻,感慨眾生。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對岸,回頭望那較大的浮閣,己為夜色隱去。

  他跳上湖岸,放腿向前疾奔,一口氣跑出去十幾里路,才長長吁了一口氣,放慢腳步,向前走去。

  在他想來,這一陣緊趕急奔,定然已離了是非之區,那知腳步剛剛緩了下來,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嬌滴滴之聲道:「怎麼,才到這裡嗎?」

  方兆南心頭一震,索性轉過身回頭瞧去,朦朧夜色之下,只見那手執拂塵的紅衣少女,肋下挾著那黃衣少年,含笑站在數尺之外。

  她神情十分悠閒的放下肋下扶持的黃衣少年,笑道:「你已和我三師妹有過締盟之約,今後咱們都算是一家入了,我這作姐姐的問你幾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說?」

  方兆南道:「在下知無不言。」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身軀微一晃動,人已欺到方兆南面前,道:「那『血池圖』究竟放在何處,只要你肯告訴我,我絕不會留難於你,而且還以幾件稀世珍物相贈……」

  她身於相距方兆南不過尺許左右,一陣濃香直襲過去。

  方兆南把身軀向後縮了一下,笑道:「在下連『血池圖』是什麼樣子都未見過,姑娘逼我拿出圖來,實使人大為作難之事。」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如若激怒於我,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九宮山!」

  方兆南道:「在下字字都是真實之言,姑娘不肯相信,但請下手搜查就是。」

  紅衣少女略一沉吟,笑道:「好吧!你先把外面衣服脫去。」

  方兆南只不過是隨口用來的一句應急之言,那知對方竟然當真起來,真的要叫他脫去身上的衣服。

  只是,已經出口之言,又不好再改口否認,只得緩緩解去衣扣,脫下長衫。

  紅衣少女笑道:「怎麼不脫啦?你如把那『血池圖』藏在貼肉內衣之處,單單脫下一件長衫,要我如何個搜法?」

  劑匕南怒道:「你如不信,儘管在我身上搜查,難道要我脫去全身衣著下成?」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一點不錯,脫的一絲不掛,全身赤裸,我才能相信你真的沒有暗藏『血地圖』。」

  方兆南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乃堂堂七尺之軀,豈能在你一個婦人女子面前脫光了衣服?」

  紅衣少女一揮手中拂塵,笑道:「你如不肯脫光衣服,讓我搜索,我就只好自己動手了。」陡然向前欺了二步。左手疾向方兆南肩頭抓去。

  方兆南縱身向旁一閃,避開了一抓之勢,反臂一掌,「巧打金鈴」,當胸擊去。

  紅衣少女嬌聲笑道:「可惜我那三師妹已經不在此處,再也無人相救於你了。」

  口中笑語盈盈,人卻斜向右側橫跨了兩步,右手拂塵下垂。

  左手疾如閃電而出,一把抓住了方兆南右腕脈門。

  要知武功一道,有不得分毫之差,這紅衣少女武功要比方兆南高出許多,是以舉手之間,就擒住了兆南脈門要穴。

  方兆南脈門被扣,行血返向內腑回攻,只覺右臂一麻,全身勁力頓失。

  紅衣少女右手拂塵輕輕一樣,掠著方兆南面門掃過,笑道:

  「你如下肯獻出『血池圖』來,我就用拂塵把你這一張俊臉掃個血肉模糊,瞧我那仙女般的三師妹,還會不會喜愛於你。」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生死之事,也算不得什麼,何況毀我之容?」

  紅衣少女笑道:「你很倔強,不過,我不信你真是銅打鐵鑄之入,咱們試試看,到底是那一個狠。」

  驀聞長嘯劃空,一條人影疾如離弦流矢而至,眨眼已落到兩入身側。

  來人身法奇快,方兆南和那紅衣少女都下禁暗吃了一驚。

  轉頭瞧去,只見一個胸垂長髯,手握竹杖的老叟,巍然靜站在兩人數尺之外,正是那以醫術丹道馳譽江湖的知機子言陵甫。

  他呆呆的望了兩人一陣,突然大喝一聲:「還我『血地圖』來!」舉手一杖「泰山壓頂」,向那紅衣少女當頭劈下。

  此人功力深厚杖勢非同小可,竹杖帶起嘯風之聲,威勢極是驚人。

  紅衣少女柳眉一顰,右手拂塵一揮,疾向竹杖上面捲去,罵道:「老不死的瘋瘋癲癲的鬧什麼鬼?」

  言陵甫雖為失圖、毀丹的巨大刺激,鬧的神智迷亂,但他武功並未消減。

  一見那紅衣少女揮到拂塵,捲向竹杖,立時一個轉身,帶動下擊杖勢,易打為掃,呼的一招「橫掃千軍」攔腰直擊過去。

  紅衣少女見他出手兩招攻勢,看來凌厲無比,心中暗吃一驚,左手潛運內力向前一推,把方兆南向後震退了五六尺遠,同時自己也飄身向後而退,讓開一杖。

  她武功雖高,但因很少和人動手,歷練經驗甚少,目睹對方出手兩杖威猛無傳,未免有點心慌,不自覺間,把方兆南握住的右腕鬆開。

  言陵甫一擊不中,大喝一聲,竹杖疾變一招「順水推舟」直點過去,他功力深厚,這些平平常常的招術在他手中施展出來,威力卻強猛異常。

  紅衣少女放開方兆南後,緩開手腳,不再退讓,微微一側嬌軀,竹杖掠著身側而過,右手拂塵一招「疾風拂柳」,反擊過去。

  言陵甫神智雖然迷亂,但心中卻緊記著那白衣少女相告之言,說偷他「血池圖」之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女。

  是以,他看得紅衣少女後,不同青紅皂白,舉杖就劈。

  他武功雖然高強,但那紅衣少女反擊的一招「疾風拂柳」不但迅快絕倫,而手法十分詭異難測,言陵甫一杖點空,人卻被那反擊之勢,逼的向後退了三步。

  兩人這一動手,神智迷孔的言陵甫愈發認定那「血池圖」是這紅衣少女所竊,怒喝了一聲,道:「還我『血池圖』來!」

  揮動竹杖,全力猛攻過去,剎那問杖風如嘯,排山倒海般直罩過去。

  紅衣少女雖被橫裡殺出的言陵甫氣的怒火高燒,但她在盛怒之下,仍然嬌笑不絕,揮動手中拂塵,和言陵甫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方兆南看兩人交手數招之後,即行以生命相搏的惡門.打的激烈絕倫,心中暗暗忖道,」我此時若不定,待兩人分出勝負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一揮臂,撿起地上衣服,轉身疾奔而去。

  那紅衣少女雖然看到方兆南奔逃而去,但因言陵甫竹杖攻勢猛烈,無法擺脫那綿綿不絕的攻勢,只好眼看著方兆南逃去,不能抽身迫趕。

  這一股憤恨之氣,一股腦兒全部發在言陵甫的身上,拂塵招數一變,著著都是致命殺手,那柔韌的拂塵,被她用內家真力貫注上面,揮擊之間,根根豎立如針,斬脈拂穴,狠辣無比。

  但言陵甫的武功,亦非泛泛,紅衣少女武功路數雖然怪異,但一時之間要想傷他或是勝他,亦非容易之事。

  方兆南放腿向前跑了一陣,突然靈機一動,辨認了一下方向,越山而走。

  他有了一次教訓,知對方腳程較自己快速甚多,不敢再稍作停留,雖然已易向越山而走,但仍然全力奔行趕路,太陽爬上了積雪峰顛,旭光雪色,幻化出奇麗無比的晨景。

  方兆南已跑得力盡筋疲,找了一處大岩石後,盤膝坐下休息。

  他原想運氣調息一陣,俟體力恢復後,再繼續趕路,要知他這一日夜的時間,一直在驚濤駭浪和焦慮之中度過,體力及心智消耗甚大,這一緩氣坐下休息,自是難免沉暈人睡。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

  只覺腹中飢腸轆轆,甚是難耐。

  正待起身去尋找些食用之物充飢,忽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久聞知機子言老前輩丹道醫術獨步武林,咱們兄弟這次如能見得到他,想必可得到一點厚賜。」

  方兆南心中一動,立時打消了去尋食物之念,側耳聽去。

  但聞一個嗓音甚尖的童腔說道:「師父再三告誡咱們,說言老前輩生性甚是怪僻,見他面時,不許有所告求,免得他瞧咱們不起。師兄還是旱些打消得人厚賜的念頭,免得到時大生失望之感。」

  只聽另有一人笑道:「師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師父雖和言老前輩相識,但卻從無往來,此次忽然要咱們捷足送這一封機密函件於他,想來這信中,定然是有著極重大的事故,說不定信中所說之事,和言老前輩有著什麼重大牽連。」

  要是果真如此,咱們這千里傳信之苦,當可邀得言老前輩歡心,賜咱們幾粒靈丹,豈不是極為平常之事?」

  那尖嗓門的重音,重又響起,笑道。『但願師兄說的不錯。咱們已經休息了很長時間,是該起身趕路啦!」

  方兆南探頭向外瞧去,只見兩個身著青色道袍,背插長劍的少年,已起身向正西方向走去。

  他因沒有瞧到兩人,無法分辨兩人的年齡。

  兩人步履十分迅快,方兆南略作忖思,該不該叫回兩人,告訴他們言陵甫遭遇之事,兩個道人已走的沒了蹤影。

  他緩步走出大岩石後,仰臉長長吸一口氣,心中暗暗忖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兩人來歷不明,如若好心相告他們.反而惹出一場麻煩來,那可是大不划算之事。」

  方兆南這數日之中,連遇奇變,心中早已生出警惕之心,不願再生枝節,而延誤救師妹的時間。

  正待繼續趕路,忽聞衣袂飄鳳之聲,來自身後,不禁心中一驚,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灰色長袍老者,和三旬左右中年漢子,急奔而至。

  這兩入的身法雖快,但卻滿臉風塵之色,那灰袍老者瞧下出什麼,中年大漢卻現出了滿臉睏倦之容。

  顯然,兩人是經過長途的趕路。

  兩人相距方兆南五、六尺處,突然停下腳步,四道眼神,一齊朝向方兆南,上下的打量。

  半晌工夫,那老者才一抱拳,笑道:「借間兄台一聲,可見過兩個身著道裝的人走過去麼?」

  方兆甫心中暗道:「看這兩人行色,分明是追蹤那兩個道裝之人,看來這其中定然有著什麼事情。」

  他一時之間,不知是否該告訴兩人,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那中年大漢看方兆南久不肯答話,心中已感不耐,一翻腕,拔出背上的判官雙筆,指著方兆南,厲聲喝道:「你這人耳朵聾了不成?問你的話聽到沒有?」

  方兆南靈機一動,暗道:「這兩人來勢洶洶,如若追上那兩個道裝之人,只怕要有一場火拚,眼下好惡難辨,倒不如給他裝聾答啞,含含糊糊的應付過去。」

  當下故作聾啞之狀,偏頭瞧了兩人一脅搖搖頭,轉身緩步而去。

  他曾見過那聾啞的黃衣少年舉動,是以學來十分相像。

  灰袍老者雖是久走江湖人物,但見方兆南的舉動之間,確似聾啞之人一般,毫無裝作的破綻,不覺一皺眉頭,道:「這人看去十分英俊,一點不像聾啞之像,怎的竟是一個聾啞之人?」

  那中年大漢暴喝一聲,道:「這小子那裡會是真聾,分明是故意裝作,我去把他揪回,給他兩耳光,他就會講話啦!」

  灰袍老者一伸手,攔住那中年大漢,道:「如是裝作之人,豈能瞞得過我一雙眼睛,此刻寸陰如金,豈可把這寶貴的時間浪擲在身有殘缺之人的身上。」

  中年大漢似是甚畏懼那灰袍老者,見他伸手相阻,竟不敢強行出手。

  但他口中卻大聲說道:「我就不信他真的會是個聾啞之人,看他眉宇間英華蘊斂,分明還是個身有武功之人……」

  那灰袍老者冷笑一聲,截住了那中年大漢的話,接道:「不錯,他不但身懷武功,而且你還未必是他敵手。但身有武功之人不見得就沒有聾啞殘缺之疾,我走出幾十年的江湖,難道還會走眼不成?」

  中年大漢見那老者臉上隱現生怒之色,不敢再多接口,翻腕又把兩支判官筆插入背上。

  但他仍然不肯相信方兆南是身有殘缺的聾啞之人,兩道眼神,一直緊盯在方兆甫背影之上,想瞧出一點破綻。

  只見他不快不慢的緩步向前走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見,始終來回頭望過兩人一眼。

  那灰袍老者傲然的一笑,道:「老夫終日打雁,還真能讓雁兒啄了眼珠不成?你此刻可相信老夫之言麼?」

  中年大漢目睹方兆南走去的沉著神態,心中亦不覺活動起來,暗自付道:「此人如非聾啞,怎麼能走的這般沉著?」

  回頭對那灰袍老者笑道:「成兄究竟是見聞廣博之人。一眼之間就能辨出對方是聾啞之人,實叫在下佩服。」

  那老者聽得中年大漢的頌讚之言,臉上卻毫無喜悅,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得快些趕路,如若被那兩個小道士搶先見知機子言陵甫,咱們就算白跑這一趟了。」

  說完話,振袂向前奔去。

  原來他目睹方兆南夫時的從容神情,心中突生疑慮,但因那中年大漢的幾句頌讚之言,又使他不便改口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只好借趕路之事。應付過去。

  方兆南故裝聾啞,緩步走過一個山彎之後,陡然加快腳步。

  一口氣跑出了六六里路,才停了下來。

  經過這一陣奔跑,腹中飢餓更甚。

  放眼四外看去,盡都是綿連不絕的山勢,別說借食之處,就是可資充飢的山禽走獸,也看不到。

  他雖是練就一身精純的武功,但一夜間未進一口食用之物。

  又連番經歷凶險奔走,體力。精神,都已感到不支。

  飢餓疲累,使他不能再強撐趕路,緩級席地坐下,閉目運氣調息。

  忽然問,一陣烏羽劃空之聲,掠頂而過。

  方兆南警黨的一躍而起,隨手撿起一塊山石,運足了腕力。

  一抖手,疾向一隻振翅而過的飛烏打去。

  他本是暗器能手,出於認位奇準,飛石破空訂去,一隻雪羽健鴿應手而落。

  他折集了一些乾草枯枝,摸出千里火筒,燃起乾草,又撿起地上健鴿,正待放入火中燒食。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這等荒山之中,那來這只孤自飛行的白羽健鴿?常聞人言,江湖之上,有飛鴿傳書之事,莫非今日被我遇上不成?」

  心念一轉,分開鴿羽,果然在那白羽健鴿的左翼之下,找出一個小指粗細,寸許長短的竹筒,用著極細的白線,繫在鴿翼之上。

  這竹筒異常細薄,隨手一捏,立時裂成兩半,一卷白紙,應聲而現。

  方兆南展開紙卷一瞧,只見上面寫道:「天風道兄清鑒:手示奉悉,弟因要事,不克即時應召赴約,六日後當兼程趕往,絕不誤大會之期,謹此奉復。」

  下面並未暑名,卻書著一個太極圖樣。

  方兆南在江湖上走動時日雖然不久,但因天風道長的名頭太大,大江南北武林道上,無人不知其名。

  方兆南雖未見過被譽為江南四大名劍之首的天風道長,但卻常聽人談起此人之名。

  他雖是遁身世外,跳出五行的三清弟子,但他乃天生俠骨之人。常常伸手管些不平之事,隱隱被譽為江南七省白道領袖。

  他墾著手中紙柬,心中忽生不安之感,暗自想道:「天風道長被武林譽為一代大俠,武林中人,個個對他敬仰,這飛鴿傳書信,自不能等閒視之。

  這復書之人既和他稱兄道弟,想來定然也是極具聲望的武林高人,書中所說的大會之期,看來是一場十分重要的聚會……」

  心念及此,突然又想到適才所見那一大一小兩位道人,以及那灰袍老道和隨行的中年大漢,跋涉急追兩個道人之事,此中蹊蹺,似非單純。

  這一聯想,只覺其間事非.糾結貫穿,互為因果。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一念所及。百感頓生。

  但覺那兩個傳書道人,和那灰袍老者及中年大漢,深入九宮山來,不只四人之間互相牽纏,而且都可能和「血池圖」有著關連。

  只是箇中詳情,錯綜複雜,局外人,縱有非凡才智,一時間,也難猜想得透澈。

  他只顧用心推想那兩個道人和灰袍老者中間是非牽纏之事。

  忘了把打落的白羽健鴿投入火中去燒烤。

  待他想起腹中飢餓之時,那點燃的乾草枯枝,早已燒完熄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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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20:34 |只看該作者
  正待起身,再會撿折一些枯枝幹草,忽覺一隻手掌,緊緊的按在自己背心之上。

  同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快些把手中紙柬交付於我,如若妄圖抗拒,我只要一吐掌力,立時震斷你的心脈。」

  對方手掌接著之處,正是人背心上」命門」要穴,方兆南被勢所迫,只得舉起手中紙柬,交於身後之人。

  就在他舉起手臂之時,突覺後肩處「鳳府」穴一麻,頓時失去知覺。

  昏迷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醒來時滿目漆黑,耳際間車輪轆轆,手腳卻是動彈不得。

  原來他已被人綁了手腳,勒著雙目,放置在一輛馬車之中。

  聽蹄聲急響,和身軀顫動,已知那馬車正迅快的向前面奔馳著。

  他暗中運氣,行集兩臀之上,奮力一掙,想把捆綁雙手的繩索掙斷。

  那知剛一掙動,突覺臉上一涼,身側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朋友放識相點,如果妄圖掙斷繩索,可別怪我心狠手辣,挑斷你手上的筋脈了。」

  敢情這馬車之中,還有人看守著他,方兆南心知難以抗拒,頓消掙脫縛手繩索之念,暗自歎息一聲,不再掙動。

  他雙目被人用黑布勒住,也不知是晝是夜,只聽蹄聲得得急奔,車聲轆轆不絕,車行極是快速。

  他盡力克耐著激動的心情,用十分柔和的聲音問道:「朋友,在下很少在江南道上走動,自信和你們談不上什麼恩怨,你們這般的對付於我,不知是何用心?」

  只聽身旁一人笑道:「你這話待見著我們瓢把子時再問吧!

  現在最好別多講話,免得自討苦吃。」

  方兆南忽然想到腹中飢餓之事,心念一動,登時覺著飢火難耐。暗道:「我腹中飢腸轆轆,一旦有逃走機會之時,也難和人動手奔行,不如向他要些食用之物吃下,再待機行事。」

  正待啟口,忽聽車外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怎麼?那小子醒過來了?」」

  車內之人答道:「醒來好一會啦!」

  車外那沙啞嗓門的人,又道:「那小子看上去十分扎手,你要小心一點,另讓他弄斷了繩索,咱們就要交班的時間了,要是出了事,可是大不划算。」

  但聞車輪急響,馬車速度突然加快起來。

  方兆南聽兩人對答之言,心知縱然啟口,也難要得食物,索性一語下發,靜坐養息精神。

  馬車又奔行了一個時辰左右,突然停了下來,方兆南只覺身子被人抬下馬車,向前走約百步左右,忽聞波濤盈耳,似是到了江邊。

  他雙目雖已被黑布勒住,但憑藉聽覺相辨,覺著被人抬到船上,身子剛被放好,船已起錨開行。

  這般人似都是久經訓練,動作熟練無比,而且一語不發。

  江風怒嘯,水聲震耳,船身被洶湧的波浪顛動甚烈,方兆南不善水性,又加飢餓過久,精神早已不支,漸感頭暈目眩,終於暈迷過去。

  待他再度醒來時,景物已經大不相同了。

  只見自己停身一座燭火輝煌的大廳之上,兩側錦墩排列,坐滿了人,高低肥瘦,總共不下二十餘人之多。

  大廳上首,端坐著一個年約五旬,鷹鼻鷂眼。身軀修偉,長髯垂胸、滿臉肅殺之氣,身穿天藍長衫的人。

  此人相貌雖然叫人望而生畏,但嘴角之間,卻故意露出三分笑意,也不知是他長相過於肅殺,或是他笑的過於勉強,使人瞧去更增陰森之感。

  在他左側,坐著一個五短身材的人,一身青綢長袍,留著兩撇八字鬍,但雙目神光炯炯,一臉精悍之色。

  右面卻坐著一個白髮白髯,骨瘦如柴,雙目如睜如閉的老叟。

  那正中鷹鼻鷂眼之人,手中拿著方兆甫由鴿身取得的白色紙卷,一見方兆南醒來之後,立時一拱手,朗聲笑道,「屬下無知,開罪兄台,在下這裡代為謝罪了。」

  說完,欠身而起,抱拳作禮。

  這等客氣之言。在他口中說出,便使人聽來有種陰森森的感覺,方兆南手腳早被解去束縛,見人欠身作抱拳作揖,只好起身還了一禮。

  鷹鼻鷂眼之人,微微一矣,道:「江南道上,甚少見兄台露面,想必大駕是由遠處到此了?」

  方兆南道:「在下由江南而來,遊蹤九宮山中,不知那裡觸犯了貴屬禁忌,被他們暗施偷襲,擄我到此,也許在下初踏貴地。忘了入鄉問俗之規,無意中開罪了貴屬,致被他們擄來。」

  他在說話之時。那鷹鼻鷂眼之人,一直在點頭微笑。

  方兆南話一說完,他立時接口說道:「江湖之上,難免常有誤會之事,兄台遭兄弟屬下請來此處,乃出一時誤會,兄弟只想向閣下打聽兩件事情,如蒙據實相告,在下立時恭送大駕離此,並將嚴責招事屬下。」

  方兆南暗自忖道:「看此氣魄不小,分明是這般人中首領,糊糊塗塗的被他擄掠來此,豈可連他姓名也不知道?」

  心念一轉,問道:「在下初入江南,對貴地有名人物,多不相識,敢問兄台大名,也好使在下多識一位高人。」

  那人拂髯一笑,道:「兄弟愧不敢當高人之稱,賤姓袁草字九逵。」

  方兆南悚然一驚,暗道:「江湖上久傳笑面一梟袁九逵之名,為南六省黑道首領,統領著江南綠林,和天風道長分庭抗禮,一正一邪,彼此勢均力敵,想不到竟然落在此人手中。」

  他沉吟了一陣,說道:「在下身在江北之時,已聞大名,今日幸得一晤。實足慰生平渴慕。」

  袁九逵微微一笑道:「尚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方兆南邊:「在下方兆南。」

  袁九逵笑道:「方兄可識天風道長麼?」

  方兆南微一沉吟,緩緩道:「天風道長麼——武林中不識其名的,恐還不多,在下亦是久聞其名,只是——卻無緣一睹其人風采。」

  他說話之間,卻故意頓了兩頓。

  袁九逵鷹目之中,神光閃動,電也似地在他面目之間一掃,突地朗聲笑道:「原來兄台和天風道長只是神交而已,那麼——」

  他話聲一頓,面上森冷之色,又復滿佈,將手中得自方兆南的白色紙卷一揚,冷冷接道,「這張字柬,兄台卻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方兆南目光一轉,只見這大廳之上,數十雙眼睛,正都炯然望著自己,不禁暗歎一聲,知道自己此刻已無異置身龍潭虎穴。

  答話稍一下慎,立時便有殺身之禍。

  一念至此。便道:「這張紙柬,只是在下無意之間,拾得來的——」

  話聲猶自未落,卻聽大廳兩側,冷冷傳來幾聲冷笑。

  方兆南心頭一寒,往後退了兩步,耳側但聞那袁九逵有如九秋桌啼的笑聲,朗朗不絕,不禁脫口說道:「在下甚至連此柬具名之人是誰,都不知道哩。」

  笑面一梟「哦」了一聲、面上滿帶笑容,緩緩說道:「如此說來,兄台竟連那天風道長柬邀群雄,盛會江湖一事,都毫不知情了?」

  方兆南頜首道:「正是。」

  袁九逵悅聲道,「兄台所說之話,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兄台既如此說——」他朗聲一一笑繼道:「在下也只得相信了。」

  他笑聲之中,滿含輕蔑,方兆南聽在耳裡,只覺心中一股怨氣,無法遏止的奔發出來,劍眉微軒,方待反唇相譏。

  但心念一轉,想到雖自己並不怕死,但若就此死去,則已陷於絕境的師妹,也將永難脫身,自己生死雖不足惜,但師門恩重如山,卻又怎能將師妹的生死,置之不顧呢?

  於是他長歎一聲道:「在下所說,確是句句實言,兄台如不相信,唉——也只有由得兄台了。」

  袁九逵將手中的白色紙柬,疊成一塊,緩緩放入懷中,卻從懷中掏出一對羊脂王瓶來,在滿堂燈火輝映之下,更覺晶瑩無比。

  方兆南目光一觸這對玉瓶,腦中轟然一聲,只覺天地都彷彿變了顏色、伸手一探,懷中果已空空。

  廳上燈光仍然明亮如故,但方兆南卻覺得眼前一片灰黯,彷彿看到那陰森潮濕的侗窟之中,一隻乾枯黝黑的手掌,正緩緩向周蕙瑛關節之處揉去,壁間的盞盞燈火,彷彿都變成了她驚恐而淒婉的面容。

  直到袁九逵陰森的笑聲,再次響起,他才從這驚恐的暈眩中清醒。

  微一定神,只見這笑面神魔手不停地把玩這對玉瓶,一面含笑道:「兄台口日聲聲,俱說和武林中人士無關係,但這兩瓶武林中極為罕見的生肌辟毒聖藥,兄台卻又是從那裡得來的呢?這卻叫在下有些奇怪。」

  方兆南但覺心胸怒火上衝,不能自已,抗聲道:「這九轉生肌續命散及辟毒鎮神丹,俱是兄弟自九宮山言老前輩那裡得來,難道又與閣下有什麼關係?」

  袁九逵哈哈一笑,和右側瘦削老者交換了個眼色,緩緩說道:「這九轉生肌續命散與辟毒鎮神丹,俱是武林中人百計難求的聖藥,知機子以此相贈,想必兄台必與他是深交了。」

  方兆南微微一怔,隨即道:「在下和言老前輩正是忘年之交。」

  他深知自己此刻萬萬不能將取得此藥的真相說出,是以隨便應了一句,但話一出口,卻又覺有些不妥,只是話出如風,已萬難收轉。

  那知他目光抬處,卻見那袁九逵竟喜動顏色,接口道:「如此說來,那言陵甫的居所,兄台是一定知道的了。」

  方兆南道,「言老前輩的居處,在下自是知道,但——」

  袁九逵大笑一聲,截斷了他的話,突地長身而起,道:「那好極了,在下正亟次一見其人之面,卻苦幹不識途徑,那知今日有幸,卻讓在下見著兄台——」

  他笑聲突頓,目光炯然注向方兆甫之面,接著道:「想必兄台也不會拒絕攜帶在下拜訪那言老前輩吧?」

  方兆南又是一怔,半晌說不出話。

  卻聽袁九逵又是笑道:「兄台如叫在下失望,在下也只得叫兄台失望了。」

  手腕一揚,將手中的玉瓶,高高拋了起來,又長笑著接到手中。這名震一時的旱澤梟雄,察言觀色,已知這對玉瓶,必定對這少年關係甚大。

  方兆南果然面色大變,急聲道:「並非在下不肯和兄台同往,卻是因為言老前輩早已經不言九宮山裡了。」

  袁九逵嘴角帶著難測的笑意,長長的「哦」了一聲,手腕一揚。將手中的玉瓶拋得更高了些。

  兩瓶互擊,發出「砰」地一聲輕響,一面笑道:「既然如此,兄台又何妨攜帶在下前去看看,也好讓在下死心。」

  方兆南雙睛火赤,大喝一聲,身形展動,倏的向這袁九逵撲了上去,出手如風,左手劈面擊出一掌,右手五指如鉤,卻去搶那玉瓶。

  袁九逵朗笑依然,身形未動,右掌輕輕一劃,方兆甫只覺一股銳風撲面而來,再也穩不住身形,登、蹬。蹬朝後連退三步,心裡暗歎一聲,只覺萬念俱灰,轉動身形,撲向門外。

  那知卻見一人面帶冷笑,當門面立,竟是那始終靜坐在袁九逵身側的白髮瘦削老叟。

  他大驚之下,身形突然一頓。

  只見這瘦削老叟,面帶冷笑,緩緩移動腳步,向他走來,滿堂群豪,雖仍端坐未動,但一道道隱含陰森之意的目光,就像箭也似的射在他身上。

  他心裡只覺混混沌沌,像是萬事俱都藏在心裡。卻又像是萬事俱都不在念中,雙臂微張,身形方欲再展。

  那知眼前突地一花,一隻乾枯瘦削的手指,已筆直地點在他脖間的「天樞」穴上,而那瘦削老者隱含冷笑的面容。也已赫然在他眼前。

  他氣血一塞,氣力頓消,身軀緩緩向下倒去,耳畔只聽得那袁九逵帶笑的聲音道:「在下雖然最好說話,但如兄台不識抬舉,就怪不得在下冒犯兄台了。」

  方兆南剛才甫一出手,便知道這袁九逵武功高出自己何止十倍,自己想要從他手中奪回玉瓶,簡直絕無可能,心灰之下,本想衝出此間,到那抱犢崗去,和自己的師妹死在一處。

  那知此刻他竟連生死都不能自主,心中急、怒、羞、愧,交相紛至,卻又聽得袁九逵含笑道:「兄台只要將在下等帶至知機子的居處,不但將這對玉瓶原封不動還給兄台,而且還將兄合恭送回家。

  日後,兄台在江南地面上有什麼事需要相助的,只要招呼一聲,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哈!兄台也是聰明人,卻又為何如此想不開呢?」

  方兆南張目一望,只見袁九逵那張永遠帶笑的面容,正低頭俯視著自己,憤然閉上眼睛。但瞬息問,周惠瑛淒婉的神情,又復浮現在他眼前。

  方兆南暗歎一聲,張開眼來。努力將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雖然說不出話來,但他面上的神情,卻已足夠讓那世故而好狡的袁九逵瞭解他要說的話了。

  袁九逵頎長的身軀,向下一弓,伸手扶起他來,右掌在他腰間背後極快地拍了三掌,口中笑道:「兄台早些如此,不是少好些事端嗎?」

  同時,一面回首喝道:「方大俠一路勞頓,你們還不快些擺酒,為方大俠洗塵。」

  方兆南只覺腦中空空洞洞,一心只想快些將這袁九逵送到地頭,取回那兩瓶丸散,趕到抱犢崗去救出恩師的唯一骨肉來。

  至於其他的事務,此時此刻,他又怎能顧及呢?

  袁九逵滿面笑容,滿口兄台,擺下盛筵,款待於他,卻將滿堂群豪都引至廳外,只留下那瘦削老叟,坐在他身側殷殷勸酒。

  方兆南悶聲不響,箕踞首席,埋頭大吃,目光卻連望都不望這瘦削老叟一眼.這白髮瘦削的老者,神情木然,根本也並未放在心上。

  酒醇饅美。但方兆南吃在嘴裡,卻是味同嚼蠟,他此刻雖然是在大吃,但他的心卻已遠遠飄到千里之外。

  一陣風由廳外吹人,吹得席間的燈火,光焰搖動。

  燈火搖曳之間,那笑面一梟袁九逵又已長笑大步而出,身後卻跟著六個勁裝漢子,高矮胖瘦,雖然不同,但步履之間,卻都沉穩已極。

  只見個個目中光采奕奕,一眼望去,便知俱為內家高手。

  方兆南推杯而起,冷然向袁九逵瞧了一眼,道:「該走了吧?」

  袁九逵頷首笑道:「有勞兄台大駕,在下心中實覺不安。」

  方兆甫冷哼一聲,不理會袁九逵客氣之言,大步向廳外走只見四五丈方圓的大院子中,站滿了全身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

  這般人似乎都對袁九逵有著無比的敬畏,個個躬身抱拳,垂首而立。瞧也不敢瞧袁九逵一眼。

  方兆南墾目環掃了四週一眼,只見院中高高低低,不下四五十人之多。

  抬頭往上瞧去,只見屋面之上也站滿了佩帶兵刃的人,心中暗暗忖道:「此人這等排場,不知是何用心,難道是故意擺給我瞧的不成?」』笑面一梟的目光炯炯的環掃了全場一眼,轉臉對緊隨身側留著八字鬍矮子,低聲的吩咐了兩句。

  那矮小之人舉起左手一揮,高聲說道:「各位可以休息啦!」

  只聽一聲令下,守在屋面和院中之人,一齊撤離原位,急奔而去,行動迅快,眨眼之間,走的全無蹤跡。

  袁九逵朗聲一笑,搶前一步,和方兆南並肩而進,道:「兄台想必還有要事待辦,在下做事,向來明快,我想咱們今宵快馬兼程趕上半夜,早則明天日落之前,晚則初更過後,就可以進入九宮山了。」

  如果兄台路徑熟悉,不誤時間,明夜三更之前,當可見到知機子言老前輩之面,在下只要一見到言陵甫,立時藥物奉還,快馬送兄台離山。」

  方兆南冷冷的瞧了袁九逵一眼說道:「我只管帶你們到知機子言老前輩隱居之處,至於他是否在家,願不願接見大駕,那可不關我的事。」

  袁九逵笑道:「那是自然,兄台只要帶我們找到言陵甫隱居之處,其他之事,絕不敢多麻煩。」

  談笑之間,人已穿過庭院。

  方兆南暗中留神,打量了那莊院幾眼,夜色籠罩之下,但見樓閣重重,規模十分宏大。

  袁九逵瞧了相隨群豪一眼,道:「咱們這次機緣趕巧,遇得方兄帶我們去見知機子言陵甫,機遇上搶了先著,天風道長縱然計劃周詳。這次也要栽在咱們手中了。」

  那六個亦步亦趨的大漢,瞧到袁九逵面上得意之色,不覺也微微一笑。

  袁九逵似是異常高興,大踏步出了莊院。

  大門外.早已準備好十匹長程健馬,鞍鏡早已配好。

  袁九逵接過最先一騎,卻反手讓給方兆南,然後跳上第二匹馬,一抖韁繩,十匹快馬,疾向正西面去。

  不過一頓飯工夫之久,耳際問忽然響起濤濤水聲。

  抬頭看去,夜色中一片耀目水光,原來已到了江岸所在。

  江岸邊早已停好了五艘快艇,艇上水手均已登岸相候。

  袁九逵一到江邊,立時接過韁繩,牽上艇,兩匹馬登上一艘快艇,十人十馬,分乘五艘快艇。

  艇上水手動作熟練迅快,方兆南人馬剛剛站穩身子,快艇已起澱向對岸駛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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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2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回 九宮山黑夜遭襲

  方兆南和袁九逵合登一艇,他一直瞧著方兆南微笑,但卻不發一語。

  方兆南被瞧的心中甚覺厭惡,終於忍耐不住,說道:「兄合這般的瞧著我,難道這也有什麼用意不成?」

  袁九逵微微一笑道:「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兄台能否見告?」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不妨先請說出,讓我斟酌一下再說。」

  他雖身陷龍潭虎穴之中,生死操人手中,但仍然倔強異常。

  笑面一梟臉上笑容依舊.絲毫不露慍色,笑道:「看樣子。兄台似非常在江南一帶走動之人,不知為問肯踏入在下這江南地面,可是單為找言老前輩,求取九轉續命生肌散和辟毒鎮神丹。兩種靈藥?」

  方兆南不願和他多話,隨口應道:「不錯,怎麼樣?」

  袁九逵陰森一笑,低頭想了半天道:「在下雖未見過九轉續命生肌散和辟毒鎮神丹兩種藥物,但卻常聽人談過這兩種藥物的功能,辟毒丹功解百毒,九轉續命生肌散,力能去腐生肌,為當今江湖上第一療治外傷靈藥。

  兄台不惜千里迢迢,跑到我江南地面上來,訪晤言老前輩。可是專為討取這兩種藥麼?」

  方兆南聽得心中一動,暗道:「此人果然陰詐無比,以後對他言行,倒是得小心應付,免得被他找出破綻。」

  當下冷冷說道:「這兩種藥物,乃闖蕩江湖必備之物,在下向言老前輩討來,只是備而不用。」

  袁九逵不再講話,戳然微笑。

  快艇裂波疾進,片刻間到達對岸。

  這個匹長程健馬,似都有著乘舟渡水的經驗,置身快艇之中,競不嘶叫;待快艇一靠岸,紛紛自動躍登岸上。

  袁九逵當先飛身上馬,放轡向前奔去,十匹健馬放蹄竟走,奔行在寒風之下,風馳電掣一般,直向九官山中而去。

  幾人日夜兼程急趕,果然在次日黃昏時分,到了九宮山下。

  方兆南一心想早日回到山東抱犢崗去,以藥易人,救助師妹出險,是以登山之後,立時帶著凡人直向知機於言陵甫所居寒水潭而去。

  山勢愈走愈崎嶇,袁九逵不得不下令棄馬步行,十匹長程健馬由一個隨行的大漢控候在一座山崖之下。

  那一直緊隨在袁九逵身側,留著八字鬍的矮小漢子,突然向前搶了兩步,緊隨方兆南身側而行。

  此人雖然身材矮小,但瞧上去卻一臉精明幹練,兩道眼神有如冷電一般,炯炯迫人。

  他側臉望了方兆南一眼,笑道:「不知言老前輩居住之處,離此尚有多少路程?」

  方兆南打量一下山勢,道:「暮色籠山,已難辨去路……」

  話還來說完,陡聞袁九逵冷哼一聲,縱身向左側一片亂草叢中躍去。

  他一停下腳步,隨行群豪,一個個隨著他停了下來。

  那位經常寒著的臉的白髮白髯老叟,忽的一睜經常闔在一起的眼皮。緩步向袁九逵停身的草叢邊走會。

  方兆南轉臉瞧去,只見那亂草叢中,並排仰臥兩人,眼睛緊閉,四肢平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袁九逵鷂眼中神光暴射,望了方兆南一眼,道:「這一帶除言陵甫外,還有什麼人住在此處?」

  方兆南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袁九逵陰沉一笑,吩咐身後相隨之人道:「你們摸摸看,還有沒有救。」

  兩個佩帶兵刃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躍出,一人一個,扶起那並肩仰臥之人。

  方兆南仔細一瞧之下,不禁身子一顫,向後退下一步。

  原來那仰臥在草叢中的兩人,正是自己出山之時所遇的灰袍老者。和中年大漢。

  只見那兩個佩帶兵刃的大漢,伸手在兩人胸前摸了一下,道,「已經氣絕多時了。」

  袁九逵嘴角問仍然帶著笑意,目光在兩個屍體上瞧了半晌工夫,微微點了點頭,笑道:「把他們埋起來吧。」

  兩個扶持屍體的大漢,躬身應命,挾著屍體,向草叢中深入四五尺。拔出兵刃,就地挖了一個土坑,埋了兩人。

  袁九逵低沉的冷笑一陣,對方兆南道,「方兄可見過兄弟那兩位死去的屬下麼?」

  方兆南暗自忖道:「此人心機深沉,狡詐百出,必已看到我剛才神色,我如不據實相告——只怕要引起他的疑心。」

  他乃極為聰明之人,略一一轉動心念,立時答道:「在下出山之時,曾和兩位屬下相遇旁道,想不到數已之隔,兩人已然死去。」

  袁九逵聽他言詞之中毫無破綻,察言觀色,知他所言非虛,點頭一笑。道:「方兄武功高強,想必早已瞧出他們兩人如何死法了?」

  方兆南接口答道,「以在下的看法,貴屬似被人用重手點中要穴而亡。」

  那留著八字鬍的矮小漢子,突然插嘴,接著說道:「以在下的看法,兩人氣絕時間,不會超過半日工夫。」

  笑面一梟袁九逵點頭道:「他們先被入點傷重穴,倒臥在亂草叢中,直待元氣耗盡而死,如果我的推斷不錯,他們受傷日期。當在兩日之前……」

  他微微沉吟一陣,又道:「當今江南道上,敢和我袁某作對之人,除了天風牛鼻子一群人外,實難再找得出,但這兩人又似非傷在天風老道的手裡,不知何人有此能耐,竟能一擊點中了成武的要穴。」

  那留有八字鬍的矮小漢子,道:「事已至此,瓢把子也不必為此煩惱……」他轉臉投瞥了方兆南一眼,道:「要不要我先到前面瞧瞧?」

  袁九逵笑道:「不用啦!據我看成武是被人用一種獨門手法點中了要穴,就是咱們能在兩人未死之前趕到,只怕也束手元策,難以救得兩人,眼下不宜再分散實力。」

  方兆南心中突然一頓,暗道:「天下點穴手法,大部相差不遠。以笑面一裊的深厚功力,江湖聲譽,竟然承認自己無法解得屬下被點穴道,奠非那紅衣少女還未離開此處不成?」

  袁九逵是何等人物,隨時隨地,均在留心著方兆南的神色表情。看他沉思不言,心中疑慮頓生。

  但他乃城府沉深之人,雖然動了疑念,但卻不肯貿然追問,故作不覺,緩步向前走去。

  那白髮白髯的枯瘦老者,忽然一晃身軀,迅快絕倫的欺到方兆南身側,冷冷的問道:「言陵甫居住之處,除他之外,還有些什麼?」

  話聲甫落,探手一把,直向方兆南左腕之上抓去。

  方兆南側身一讓,向右側疾跨三步,讓開那枯瘦老叟一招擒拿。

  白髮老叟一擊不中,微閉的雙目突然一睜,第二招連綿出手,指風似剪,掃向了方兆南前胸。

  這一擊,來勢奇快無比,方兆南退避不及被迫的舉手封架,一招「迎風斷草」橫掌向對方右肘上劈去。

  只聽那白髯老叟嘿嘿一聲冷笑,掃擊而出的右手陡然一縮,左手趁勢而出,一把抓住方兆南的右腕。

  方兆南只覺對方扣在大手腕之上的五指一緊,脈門穴道受制。行血返攻內腑,全身勁力頓失。

  忽聽冷森森的大喝道:「耿三元,快些給我放手!」抬頭望去,只見笑面一梟袁九逵背手卓立在丈餘外處,怒目望著那白髮白髯的枯老叟。

  氣焰萬丈,滿臉殺機的耿三元,在聽得袁九逵大喝之後,竟然乖乖的鬆開了方兆南的右腕,退到一側。

  笑面一梟舉手一招,說道:「方兄請這邊來。」

  方兆南,心知眼下形勢十分惡劣,袁九逵隨來之人,都已對自己動了疑心,隨時隨地都有被殺之危。

  袁九逵雖然未必真有相護之意,但他眼下正需自己相助之時,絕不去放任屬下,加害自己,當下直向袁九逵這身側走去

  這位臉上永遠帶著陰森笑容的江南綠林盜首,此刻、卻似有著無與倫比的心思憂慮,那經常掛在嘴角上得笑意,也暫時斂去不見。

  「他緩緩的舉起右手,一拍方兆南肩膀,說道:「那死去的灰袍老者成武,和耿三元有著結盟之義,睹屍傷情,一時心急,冒犯了方兄,請兄台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他幾經思慮之後,覺著在眼下這微妙環境之中,隨時有被殺之危,單以鎮靜應付,只怕不足以自保性命,他乃極端聰明之人。念頭一轉,故作神秘之態。

  果然他這種異常的鎮靜輕鬆神情,引起了笑面一梟袁九逵的更大疑慮,但一時間,又不便出口追問,恐怕方兆南笑他膽小。只得故作大方,舉步和方兆南並肩而進。

  翻越過一座山嶺,到一座人谷的山口所在,兩株巨松,分列入口兩側。

  忽聽袁九逵冷哼一聲,停步不前,兩隻鷂眼中神光暴射,左右轉動,在兩株巨松上面打轉。

  方兆南隨著他目光瞧去,只見左右兩株巨松之上,各自吊著一人,在夜風中不停搖擺,顯然這兩人已經死去多時。

  這時,天色已經入夜,微弱的星光之下,更增了幾分陰森之氣,饒他笑面一梟袁九逵殺人不眨眼睛,此刻也覺著背脊冒上來一股寒意。

  但他究竟是一方霸主之才,心中雖感驚駭,而外形仍能保持鎮靜,冷笑一聲,說道:「這兩個道裝之人,看來極像是無風道長門下。哈哈!江南黑白兩道中人,這一次都算栽到九宮山了/

  他想到天風道長門下,也被人殺死兩個吊在樹上,他日傳言江湖上,自己不致被人嘲笑,驚駭之中,又有著幾分歡愉心情。

  是以,一時之間情難自禁,哈哈長笑不絕。

  方兆南仔細瞧那兩具吊在松樹上的屍體,果然身著道裝,樹身之上,還釘著兩柄長劍,看身材極似自己離山之時,所見的兩個道人。

  袁九逵突然頓住了那午夜梟啼般的長笑之聲,側臉對方兆南道:「兄弟久聞知機子言陵甫精通丹道醫術,被江湖尊稱為神醫之名,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咱們距他的居住之處,還有多遠。在下倒極欲一見其人之面,也好討教幾手絕學。」

  言詞之間,已把方兆南看作言陵甫同道之人。方兆南也不解釋,淡淡一笑,道:「言老前輩居住之處,已離此不遠。大約估計,約在十里左右。」

  袁九逵嘴角又浮現出令人難測高深的陰冷笑意,說道:「很好,很好,那就請方兄帶路,咱們趕緊一程吧!」

  方兆南突然一挺胸說道,「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袁兄能否答應?」

  袁九逵微微一怔,但瞬即恢復鎮靜,笑道:「方兄有事,但請說出,在下力所能及,無不照辦。」

  方兆南道:「等會見著言老前輩之時,他如問起我相贈的兩瓶丹藥何在,在下很難回答,言老前輩生性冷怪,人盡皆知,萬一因此惹起爭端……」

  袁九逵冷然一笑,道:「在下倒不是害怕惹起爭端,但方兄既有討回失物之心,在下自當原壁奉還。」

  說完,立時從懷中取出兩個玉瓶,交還方兆南。

  方兆南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看瓶中丹藥不錯,收入懷中,笑道:「言老前輩生性怪僻,對人未免冷漠,如果袁兄見著他時,還望忍耐一二。」

  袁九逵笑道:「方兄儘管放心,除非言老前輩迫的在下無路可走,但有一步退路,在下絕不出手。」

  方兆南道:「袁兄這等宏大氣度,實非常人能及,無怪能領袖江南水旱兩路英雄。」

  他乃極為聰明之人,已瞧出眼下情勢凶險異常,如果據實相告,不但難獲得對方信任,只怕還要招來殺身之禍,倒不如裝的若無其事,騙他一騙再說。

  袁九逵道:「好說,好說,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有誰不知我袁九逵是南七省黑道中總瓢把子,方兄這般抬舉我,叫兄弟如何敢當。」

  方兆南微微一笑,不再答話,當先向前奔去,

  他心中卻在暗暗忖道,「知機子言陵甫早已氣息而瘋,眼下生死難料,如著他敗在那紅衣少女手中,自是難保者命,如若勝了那紅衣少女,像他那瘋癲之狀,早已不知跑到那裡去了,決然下去仍留在寒水潭浮閣之中。

  如今,我縱然能騙得他們一時,但立時就有揭穿之危,屆時絕難逃人毒手,怎生想個法子,擺脫這般人才好。」

  心中打著主意,腳下卻未停留,不覺間,已奔出數里路程,抬頭瞧去,到了一處兩山挾持的谷口,不覺心頭一震,停下腳步。

  原來他只顧索思脫身之策,忽略了四外景物,只待看到谷口,才陡想起已快到寒水潭邊,只要再轉兩個山彎,就可見浩瀚銀波中兩座浮閣了。

  言陵甫既已不在浮閣之中,自己必將招致殺身大禍,是以。他瞧到了谷口之後,立時停了下來。

  只聽身後響起袁九逵陰森的冷笑道:「方兄怎麼不往前走了?不知此地相距言老前輩的居住之處,尚有多遠?」

  方兆南鎮靜了一下心神,答道:「再轉過幾個山彎就到了。」

  瞥眼谷口處一塊大岩石上,寫著「擅入一步,寒潭埋骨。」八個紅色大字。

  袁九逵似是也瞧到了那大巖山的紅色大字,冷哼了一聲,道:「好大的口氣,這倒要試上一試。」

  方兆南靈機一動,說道:「言老前輩就住在這谷中一片水潭浮閣之上。數日前兄弟來此相訪之時,這塊岩石之上,並無字跡,眼下這八個大字,不知是何人所留的,看來又不像言老前輩的筆跡。」

  袁九逵聽他說筆跡不似出自知機子言陵甫之手,心中微有所感。

  只見他低頭沉思了一陣,說道:「方兄再請仔細的瞧上一瞧,看這字跡是否是言陵甫的手筆。」

  方兆南淡然一笑,道:「在下和言老前輩忘年論交,對於他的手筆字跡,認定甚準,一望即知,也許他出外採集什麼藥物去了,請人代為守候居住之處,這八個字是他請的守候人所寫的也說不定。」

  袁九逵點頭答道:「方兄之言,頗有道理,……」他微一沉忖之後,又道:「言陵甫那居住之外,除了他外,不知還有何人?」

  方兆南道:「除了一個守候丹爐的童子外,別無他人!」

  袁九逵低沉的冷笑一陣,高聲的說道:「毛通,讓他們暫時守在谷口,你和耿三元跟我進去瞧瞧。」

  那矮小之人應了一聲,和那白髮白髯的枯瘦老者,聯袂躍奔過來,餘下五個隨來之人,亦都是江南綠林道中的高手。

  他們不待袁九逵吩咐,立時散開埋伏在谷日之處,眨眼間,隱去了身子。

  方兆南看得暗自歎道:「此人作事,精細無比,進則可攻,退則可守,果然是一方霸主之才。」

  毛通目光一掃大岩石的八個大字,沉聲說道:「如果這幾個字不是知機子言陵甫的手筆,只怕已讓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袁九逵微微頷首,道:「事情確有可疑之處,但我算計時日。天風老道決然趕不到咱們前面,除了那牛鼻子外,我想不出眼下江南武林之中,還有什麼人敢和咱們作對。」

  方兆南道,「江湖之中,盡多奇人,袁兄所說,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他深知此刻和他故意辯上幾句,愈能使他相信自己之言不虛。

  袁九逵冷冷一笑,道:「方兄高見不錯。」

  說完一縱身。躍人各國。

  方兆南看他飛行身法。不但迅速無比。而且不帶一點聲息。可見他的輕功已達爐火純青的上乘境界。

  耿三元、毛通,一瞧總瓢把子當先涉險人谷,立時雙雙一躍,緊隨身後迫去。

  方兆南略一猶豫。也緊隨而入。

  但見袁九逵身如離弦流矢一般,待方兆南等躍入谷中時,他已奔到了另一個山彎的轉角所在。

  毛通、耿三元疾趕直追,衣袂隨帶起飄鳳之聲。

  方兆南左右一看,見兩側山勢如削.除了向前或退後之外。再好的輕功,也難攀登兩側山壁逃走。

  忽聽山彎那面傳出來了袁九逵一聲大喝,似是遇上什麼強敵突襲一般。不禁好奇心動,急向前面奔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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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24:19 |只看該作者
  轉過一個山彎,只見袁九逵呆呆的站在路中,毛通。耿三元並肩站在他的身後。

  方兆南仔細瞧去,只見袁九逵右手中抓住一根尺許長短的竹枝,沉思不語,不禁心中感到奇怪,加緊腳步,走近袁九逵一看。

  只見他左手之中還拿著一紙白箋,上面畫著十具屍體,旁邊也寫著八個小紅字,道:「敬候光臨,恕不備棺。」

  他本是聰明之人,略一思索,立時明白對方借用一段竹枝。把白箋傳送到袁九逵的手中。

  袁九逵呆呆的出了一陣子神,回頭對毛通和耿三元道:「咱們的行蹤,早已經落在對方的眼中了……」

  他陡然揚了一下兩條濃眉,目光轉投到方兆南臉上,冷冷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方兄如再不據實相告在下,可不要怪我袁某人不夠朋友了!」

  方兆南搖搖頭。道:「這個我也糊塗了!……」他探頭又瞧了那白箋一眼,道,「這字跡亦非言老前輩的手筆。」

  袁九逵目光中凶焰暴射,陰森森的一笑,道:「方兄既然熟悉此地道路,就請前面帶路如何?」

  方兆南心中雖知前面凶險重重,但如不答應,也難逃袁九逵的毒手。

  當下一挺胸,道:「袁兄既然懷疑於我,在下有口難辯,言老前輩的丹道醫木,舉世聞名,雖然生性怪僻,但絕不致這般辣手懲人,也許在我離開他寒水潭浮閣之後,他遇了什麼大變。」

  話至此處,突然想到言陵甫失圖成瘋的淒涼經過,不禁黯然神傷,長歎一聲,住口不言,大踏步向前走去。

  袁九逵看他情感激盪,似非謊言,懷疑之心頓消,一面舉步緊隨方兆南的身後而行。他一面暗自想道:「天風道長和我能知道『血池圖』出現之秘,別人何嘗會不知道,此人之言不錯,也許知機子言陵甫已遭了別人毒手。」

  忖思之間,又轉過了一個山彎。

  觸目只見一片銀波,盈耳淙淙水聲。

  方兆南遙指著水波中兩座浮閣,說道:「那一大一小兩座浮閣。就是言老前輩的居住煉丹之處。」

  袁九逵抬頭打量那一片水潭,大約有兩百丈方圓大小,三面都是壁立如削的山峰,萬泉交錯,由峭立的巖壁間倒垂而下。

  幽谷至此,陡然縮成一條丈餘寬窄的狹道,中間突起一條三尺左右的石道,潭中多餘積水,由突起石道兩側,緩緩排出,向外流去。

  夜色沉沉,星光閃爍。

  除了那巖壁間懸瀑人潭激起的水產之外,四週一片死寂。

  袁九逵老謀深算,轉對耿三元道:「耿兄請守住狹道人口,免得咱們歸路為人截斷,毛賢弟請隨小兄到那浮閣之上瞧瞧。」

  一語甫落,突然藍光閃動。那較大浮閣之中,驟然間亮起一片藍光。遙聞一個嬌脆有如銀鈴一般的聲音,說道:「幾位才來麼?我已候駕多時了。」

  聲音雖然婉轉動聽,有如黃鴛嗚唱,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聽來卻使人毛髮驚然,饒是他袁九逵久走江湖,見識廣博。也不禁由心底泛上來一股寒意。

  呆了半晌。心神才逐漸靜了下來,正待答話,忽見那浮閣門簾啟動,一盞鬼燈般的藍焰,緩緩由門中出現。

  緊接著,一個瘦高有如竹竿一般的怪人,隨著那藍焰出了浮閣,緩緩向幾人停身之處而來。

  定睛瞧去只見他全身僵挺的站在水中,腳不抬步,膝不彎曲,手托藍焰,身子如浮在水上一般,來勢異常緩慢。

  袁九逵只看得心頭大生震駭,暗暗忖道:「這叫什麼功夫?難道今天晚上真的碰上了鬼怪不成?」

  但見那手托藍焰的怪人,愈來意近,轉眼間已到幾人停身潭邊一丈左右之處。

  藍色的火焰,照著他一付奇醜無比的長像,長頸闊口,雙眼奇大,臉色又叫那藍色火焰照的變成了一片鐵青之色,真叫人無法分辨他是人是鬼。

  袁九逵、毛通兩人。都是殺人無數的綠林巨盜,但面對這樣一個醜怪的人。也不禁有點緊張起來佔

  方兆南瞧了兩眼之後,突然想起此人工是在朝陽坪上和袖手樵隱史謀遁動手相搏的怪漢,心中反較袁九逵、毛通沉得住氣。

  袁九逵輕輕咳了一聲,提提膽子,正待開口喝問。

  忽見那僵挺浮水而來的黑衣怪人,停在水中不動,不覺又是十,暗道:『腳不移步的凌波而來,真是罕見之享,這停在水中不動,竟然不往下沉,簡直是駭人聽聞的怪事,縱然他是真人,武功亦是高不可惻,看來今宵,想全身退離此地,倒真是千難萬難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大感氣餒。

  忽聽那白髮白髯的老古耿三元冷笑一聲,道:「借助兩塊木板的浮力,故作驚人之舉,算不得是什麼榮耀之事,哼,哼!區區彫蟲小技,難道還能嚇唬住人不成?」

  那黑衣瘦長的怪人,聽得被人揭守真象,立時哈哈一陣大笑,左袖一拂,呼的一聲躍出水面,落在突起石道上,說道:「幾位既然都是不怕死的,就請渡潭到浮閣之上瞧瞧吧!」

  此人聲音沙啞,說話如擊破鑼,聽來極是刺耳。

  袁九逵低頭瞧去,果見他雙足之上緊繫著一塊木板,不禁陰冷一笑,道:「請恕兄弟眼拙,不識大駕何人?」

  黑衣瘦長怪人冷笑一聲;道:「凡是認得我之人,無一能生在人世,我看你還是別問的好。」

  袁九逵知他是借木板浮力渡水而來之後,膽氣已復,當下微微一笑,道:「有這等事,那在下倒是非問一下不可。」

  黑衣怪人怒道:「到你該死之時,我再通報姓名不遲,眼下還是快些到浮閣之中瞧瞧,別誤了你們該死的時機。」

  他把目光緩緩移注在方兆南臉上,冷冷又接了一句道:「你這小子又跑到這裡來了,看你是命中注定的非死不可。」

  說完逕自轉身,躍入水中,踏波而去。

  耿三元瞧了方兆南一眼.罵道:「沒有想到,你還是一個相識滿天下的人物。」

  袁九逵怒視了耿三元一眼,低聲的向方兆南間道:「方兄既然識得此人,想必知他們的來歷了。」

  方兆南道:「此人雖和兄弟有過匆勿一面之緣,但卻並非相識。至於他們來歷,兄弟倒是略知一二,袁兄可聽人說過冥岳之處麼?」

  在他想來,袁九逵既是江南道上的總瓢把子、耳目定然極為靈敏,一提冥岳,他自然是耳熟能詳。

  那知袁九逵重複了一句:「冥岳……」

  只見他沉忖了一陣,接道:「當今武林中黑白兩道上有名之人,我雖然不敢說個個認識,但姓名形貌,大都聽人說過,此人生像這等怪異,如若常在江沏之上走動,定然早已傳播江湖,但卻從未聽到談過其人,冥岳其地。也未曾聽人說過。方兄既然知道,就請不吝賜教。以增廣兄弟見聞。」

  方兆南察言觀色,知他所言非虛,略一思索,道:「冥岳系指何地何處,兄弟雖不清楚,但這般人。確都是由冥岳介人江湖的,其真正首腦之人,正值閉關期間。」

  眼下主持其事的,是三十穿藍、紅、白的少女,而且個個貌美如花,心似蛇蠍,武功十分詭異,叫人難測深淺。

  那個黑衣怪人,看上去武功雖然不錯,但並非什麼重要之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較大的頭目之流……「

  他本是十分聰明之人,雖然只聽得片片段段,但略經推想揣測,說起來有條不紊。淡淡凡句話。說的有頭有尾,叫入無法再多追問,而且避重就輕,未洩露「血池圖」隻字經過。

  袁九逵轉頭瞧了耿三元、毛通一眼,說道:「看來知機子言陵甫如非已遭人毒手,定已離此他往,但咱們千里迢迢趕來此地,豈可就此退走?不管如何。也要到那浮閣之中看看。

  但是,此行或將難免一場衝突搏鬥,屆時你們要看我眼色行事,除非對方先行出手。否則絕不可輕舉妄動。」

  說完。一提丹田真氣,踏入湖波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疾向浮閣之上奔去。

  耿三元緊隨著笑面一聚身後,縱身入潭,追奔而去。

  毛通瞧了方兆甫一眼,道:「「方兄請。」

  方兆南道:「慚愧得很.兄弟自知輕功火候不夠,只怕難以飛渡這一段水面。」

  毛通道:「這麼說來,方兄是不願到那浮閣上面去了?」

  方兆甫道:「兄弟無力踏水越渡,不知兄台有什麼法子」

  毛通暗暗想道:「這倒是很難想得出辦法的事。」

  忽然,他想到那黑衣瘦長怪人,信用木板浮力,挺立水面而來之事,不禁心中一動,說道:「方兄請略候片刻,容兄弟想個

  渡水之法……」

  他身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道:「這出口之兒早已埋伏了人,這個方兄已是親目所睹了……」

  方兆南冷笑一聲,接道:「兄台儘管放心,在下絕無逃走之念。」

  毛通笑道:「那很好」

  兩個疾躍,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片刻之後,手中提著兩根粗逾兒臂,長約三尺左右的枯枝而來。

  毛通說道:「方兄我們一同行來,腳程並不在兄弟之下,縱然未習過登萍渡水之技,代理這兩根枯枝,也足可越渡這段水面了。」

  方兆南暗暗想道:「不知言陵甫言老前輩是否已遭那紅衣少女的毒手,倒不如和他進入浮閣之中瞧瞧。」

  伸手接過兩根枯枝,綁在腳上,躍入湖中。

  他的輕身功夫,本已有很好的基礎;再加上這兩根枯枝的浮力。走去毫不費力。

  毛通一提真氣,躍人湖波,疾如流矢般向前奔去。

  而入到了那較大浮閣邊,笑面一梟袁九逵和耿三元,已然進

  入浮閣之中。

  毛通臂一振,飛上浮閣,轉身伸出手來。

  方兆南冷然一笑,道:「不用啦」一提真氣左腳借浮枝之力,穩住身子,右腳大邁一步,上了浮閣,解下枯枝,推門而入。

  只見笑面一梟袁九逵和耿三元。並肩站在一側,那黑衣瘦長怪人,緊靠在浮閣門側而立。似是防備兩人逃走一般。

  浮閣中的景物,仍然和數日前相差下多。

  只見屋中間垂吊著一盞藍色火焰。此物似燈非燈。似是經人工選材特製而成,忽綠忽藍。照的滿室中一片陰森之氣。

  除了那黑衣瘦長怪人之外.室中再無別人。

  袁九逵似已等的心中不耐,轉頭瞧了方兆南一眼,高聲說道:「既把我們接入浮閣。為什麼又故作神秘,避不見面…」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聽那絞壁之中,傳來了一個十分嬌脆的聲音說道,「既然來了,多等上些時間,又有什麼要緊。」

  壁間紫綾,忽然一陣波動,開啟了一個兩尺寬窄的門來,緩步走出一個紅衣裙的嬌美少女。滿臉盈盈笑意。

  只見那一揚手中拂塵,指著袁九逵等人數道:「一、二、三、四,不對呀!你們不是一起來了十個麼?」

  袁九逵還未及開口,那紅衣少女又指著方兆南,搶先說道:「好啊!咱們已經是親戚啦!你還要幫人和我來作對?」

  那黑衣瘦長怪人微微一怔。道,「二姑狼,這小子怎麼和咱們攀上親戚了?」

  那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還不知道麼?他已是咱們三姑娘的心上人啦。」

  黑衣瘦長怪人搖搖頭,說道,「三姑娘艷麗絕倫,生性冷若冰霜,從來就瞧不起男人,這小子武功有限的很.豈會放在三姑娘的眼中……」

  紅衣少女笑道:「二姑娘幾時騙過你了,你要不信,去問三姑娘吧。」

  黑衣瘦長怪人忽然一掌向外擊去,激起一陣水波,大聲叫道:「果真如此,那真是鳳凰配烏鴉,太委屈咱們三姑娘了。」

  此人不但長像難看無比,而且嗓音沙啞,大聲叫起來,有如破鑼一般,讓人聽來極是刺耳。

  袁九逵過了一段時間,心中逐漸冷靜下來,環掃了四週一眼。暗暗忖道,「這浮閣只不過丈餘方圓大小,綾壁之間,能有多大的地方,縱然暗藏有人,也不至能藏多少。

  這個紅衣少女,看來只不過十八九歲的年齡,就算她一出娘胎就開始習武,又能有多大的成就。」

  一念及此,膽氣突壯,瞧了方兆南一眼,冷冷問道:「你所說那三個女娃幾中,可有此人麼?」

  方兆南點頭應道,「不錯。」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道:「好啊!你已經早已把我們的底子洩露給人家了?…」她微微一頓後,又道:「不過,洩露了也不要緊,反正你們也不能活著回去了。」

  袁九逵冷森的一笑,道:「好大的口氣……」

  紅衣少女道:「怎麼?你不信我的話嗎?」

  袁九逵哈哈一笑,道:「這個麼,暫且不談也罷!在下倒是有一件正事,想請教姑娘兩句。」  這兩人開口之前,都是笑意迎人,不同的是一樣笑容,卻給人兩種感覺,紅衣少女笑的聲如銀鈴,嬌媚橫生,袁九逵卻笑的冷厲刺耳,陰氣森森。

  紅衣少女忽然舉起手中拂塵一揮j吊在室中的藍焰燭光…應手熄去,浮閣中驟然問黑暗如漆,伸手難辨五指。

  她這突然的動作,使全場之人心弦為之一震,各自暗運功力戒備。

  只聽黝暗的浮閣中,晌起了清脆的嬌笑之聲,道:「什麼話快些說吧!說完了,你再死也許可以瞑目泉下!」

  袁九逵敞聲大笑,淒厲的笑聲,震的人耳際中嗡嗡作響,打斷了那紅衣少女未完之言,接道:「這浮閣的主人,知機子言陵甫那裡去了?」

  紅衣少女道:「你要找言陵甫麼?」

  袁九逵道:「不錯,在下久慕言老前輩之名,特來相訪。」

  紅衣少女突然欺身而進,拂塵揮處,直向袁九逵前胸擊去。口中嬌笑不絕的答道:「你想見言陵甫,那很好……」

  袁九逵大喝一聲,側身避過拂塵,舉手一招「浪撞礁巖」還擊一掌,問道:「言陵甫怎麼樣了?」

  紅衣少女嬌軀橫移,避開掌鳳,反手一招「倒打金鐘」拂塵疾向耿三元點擊過去,口中卻嬌聲答道:「他呀……」

  耿三元一頓腳,震的浮閣亂晃,人卻借勢向左側閃避過去。

  紅衣少女拂塵出於之勢,十分勁急,又在夜暗之間,瞧不清對方攻勢虛實,匆急間只顧讓避紅衣少女的攻勢,忘記了門側還站著那黑衣瘦長怪人,剛好落在那怪人身側。

  腳步還未站穩,忽覺一股強猛的暗勁,直襲過來。耳聽一個沙啞的嗓門喝道:「格老子滾過去。」

  此人滿口四川土語,加上破鑼般的喉嚨、大叫起來,增加了不少凶悍之氣。

  耿三元久隨袁九逵闖蕩江湖,身經數百次大小劇戰,應變的反應極是迅快,不待身子站穩,右手已向後拍出一掌。

  兩股暗勁一接,耿三元突然心頭一震,他乃久經大敵之人。心知強行接這一掌,定要被震傷內腑,借勢一躍而起,身軀橫飛過去。

  那紅衣少女一擊逼開耿三元,翻身一招「疾風拂柳」.又向毛通攻去。

  毛通早已凝聚全神戒備,覺出勁風襲來。立時向左橫跨一步。

  但嬌笑之聲,響澈浮閣。紅衣少女疾如穿稜一般。忽而攻向毛通,忽而又指擊耿三元,片刻之間,被她忽東忽西迅厲的攻勢,鬧的全室大亂。

  笑面一梟袁九逵武功雖高,但他一則形勢不熟,二則擔心浮閣暗中暗藏什麼埋伏,不若紅衣少女的靈活,

  是以,他十成本領,只有用出六成,守多攻少,又擔心誤傷了耿三元和毛通兩人,又不敢全力發掌,被那紅衣少女逼的三人

  團團亂轉。

  那紅衣少女打了一陣,突然自動停了下來,說道:「這不過是先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現在生死兩條路,由你們自己選擇。」

  袁九逵冷哼一聲,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紅衣少女道:「你們要是想活,就束手就擒,隨我到一處世上最好的地方去開開眼界,要是想死呢,那最容易不過,我給你們一人一記三陰掌,十個時辰以內,就可以如願以償了。」

  袁九逵借那紅衣少女講話的機會,暗中打量了浮閣的形勢,紅衣少女餘音甫落,突然大喝一聲,轉身劈出一掌。

  他內功深厚,掌力異常雄厲。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浮閣木牆震破了數尺方圓一個大侗,室中的景物因而立時清晰不少。

  要知浮閣中人,個個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只要有少許星光透入,即可辨認景物。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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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27: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回 七巧梭重現武林


  紅衣少女目睹袁九逵擊破浮閣,心中大怒。

  但她生性陰沉,心中愈是惱怒,臉上笑容愈是好看。手中拂塵一揮,緩步向袁九逵身邊走去,一面笑道:「好雄渾的掌力。當真有碎石裂碑之能。」

  袁九逵是何等樣人物,豈肯讓她近身欺來,暗運功力。迎頭一招「飛拔撞鐘」直擊過去,陰森森的笑道:「言陵甫是否已傷在你們手中?」

  紅衣少女暗運真氣,內勁貫注在拂塵之上,輕輕一揮。竟把袁九逵一招強勁的掌力化去,嬌聲答道,「你這般關心於他,可是為了『血池圖』麼?」

  她邊說邊側身欺進,拂塵直擊,散垂的拂絲,根根豎立如針。

  袁九逵這時才瞧出對方不只是身法靈巧。而且功力亦極深厚,不禁心頭一驚,橫跨兩步,反手一招「手撥五弦」斜擊過去。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有本領儘管使出來吧!三十招內我如殺不了你,就恭送你們離開寒泉潭。」

  話音甫落,一揮臂拂塵疾向袁九逵擊來右腕上點去。

  袁九逵右掌疾收,人又向後退了一步。

  紅衣少女雙肩微晃。嬌軀一轉,陡然間欺向毛通攻去,拂塵左掃右擊,連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迅如雷奔,而且招數怪異。

  毛通讓開兩招,但卻無法閃避第三招,被拂塵略從左肩掃過,只覺肩頭一陣劇疼,鮮血循臂而下。

  他行動一緩,紅衣少女左手已緊隨拂塵點到,毛通再想閃避,那裡來得及,只感」肩井穴」上一麻,摔倒地上。

  耿三元在那紅衣少女擊向毛通之時,躍身趕來相救,卻被那黑衣瘦長怪人一記強猛的拳風,給擋了回去。

  這不過一剎那問工夫,袁九逵原想那紅衣少女定然會欺身向自己攻來,退後一步之後,立時運氣蓄勢相侍,萬沒料到她竟然轉身向毛通攻過去,一時援救不及,眼瞧著毛通被那紅衣少女點中穴道摔倒。

  紅衣少女點中毛通之後,毫不停留的翻身一躍,又向笑面一梟攻去。

  那瘦長怪人雙手握拳,連續打出強猛的拳風,阻擋耿三元,不讓他夾攻那紅衣少女,但卻始終不肯欺身施攻。

  原來他身子過高,在這狹小俘閣之中動手,施展下開手腳,是以無法出手幫忙。

  紅衣少女這次出手,不再游鬥,手中拂塵迅辣無比,招招指襲袁九逵要害大穴。

  笑面一梟被尊為江南黑道上總瓢把子,武功自是不弱,雙掌迴環劈擊,隨手間潛力逼人,震的那紅衣少女衣袂亂飄。

  但那紅衣少女手中拂塵的招數,卻是愈打愈是怪異,招招都是未聞未見之學,饒是笑面一果袁九逵見多識廣,也認不出她武功路數。

  眼看她拂塵向左擊來,那知中途突然一沉手腕,竟然變打為點。攻向下盤,這等中途變化,不但詭異難測,而且防不勝防,只要欺近身來,招招就有被擊中之險。

  袁九逵憑仗著深厚的內力,強勁的掌風,始終把那紅衣少女逼在三四步外,保持一段距離,以留余步,對付她招數上詭異的變化。

  這等打法,乃十分吃力之事,縱是武功再強之人,也難以撐得下去。

  而那紅衣少女手中拂塵的招數,卻是愈打愈奇,手法也更見詭異。

  袁九逵激戰一陣,超打心中越怕,只覺對方舉冒揮腕之間,灑脫自如,但攻出的拂塵,卻是暗勁極強。

  他心知再打下去,絕難討得便宜,立時低嘯一聲,猛然揮掌搶攻三招,這三招全力發掌,威勢絕猛,紅衣少女被他逼退兩步。

  袁九逵那聲低嘯,正是招呼耿三元撤離浮閣的暗號,是以,當他迫退那紅衣少女之後,不進反退,身後一躍,飛起一腳,踢向浮閣壁板。

  但聞,『咋喳』,一聲,浮閣壁板又被袁九逵踢下了一大塊,縱身一躍飛出了浮閣,落在那壁板之上。

  那守在門口的黑衣瘦長怪人,扯起沙啞的嗓門,高聲喊道:

  「龜兒子,你還跑得了麼?」

  話落,左掌一招,也劃破一塊壁板,縱身追了出去,搶落在袁九逵的壁板之上,呼的一拳,當胸擊去。

  袁九逵覺出對方擊來拳勢力道極猛,那還敢大意,奮起全力,硬接一擊。

  兩股絕猛的拳風一接,震的袁九逵全身氣血浮動,身不由主吶向後退了兩步,壁板也被那強烈的擅擊之力,震的向下一沉。

  只見水花飛濺,湧起了一片片波浪。

  那黑衣瘦長怪人來勢本極兇猛,但見停身壁板一陣波動之後,竟然不敢再用力發拳,左手一探,向袁九逵左肩抓去。

  原來他不諸水性,擔心把木板震翻,跌人湖中,不敢再用力發拳。

  袁九逵硬接他一拳之後,已知他內力雄厚,拳風極是強猛,如若他再連發幾拳,自己絕對難以抵擋得住。

  那知,對方猛擊一拳之後,竟然不再用力發拳,舉手疾抓過來,這時揮掌斜出,反截手腕,左腳同時飛起猛踢小腹。

  這塊壁板不過二尺寬窄,八九尺的長短,兩個人站在上面,已然托搖欲沉,這一動手相博,身體的重量,忽重忽輕,壁板也忽沉忽浮,冰冷的潭水,濺了上來,濕透了兩人下半身的衣履。

  那瘦長黑衣怪入,因為身子過高,在這塊小小壁板之上,無法施展手腳,又擔心跌入潭中,是以不敢放手搶攻。

  但是,他兩隻手臂很長,佔了不少的便宜,右手橫掃一掌,封開袁九逵踢來的一腳,左手疾縮收回。

  袁九逵是何等人物,相搏兩招,已然瞧出那黑衣怪人的缺點,縱聲長笑,放手搶攻,拳腳齊施,攻勢十分猛烈。

  那黑衣怪人要把大半的精神,用來穩定那壁板的重心,只能分一半精神來對付袁九逵的攻勢,變成了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這當兒,忽聞浮閣中傳來一聲大叫。

  那聲音雖然尖厲刺耳,但卻甚是短促,袁九逵一聞之下,立時辨出是耿三元的聲音,不禁心頭一震。

  高手相搏,招招過如電光石火,不得有絲毫之差。

  袁九逵心神微分,出手咯一遲緩,已被那黑衣瘦長的怪人乘虛而入,左手搭在右腕之上,五指疾合,已扣緊袁九逵的右腕脈門。

  那怪人正待暗中運集功力,迫他行血內返,束手就擒,忽聽袁九逵冷哼一聲,被扣右腕忽的加強了抗拒之力,堅如鐵石,同時施展『千斤墜」身法向下一壓,只見停身的壁板,倏忽間直往水中沉去。

  黑衣瘦長怪人大喝一聲,鬆開袁九逵的右腕,縱身凌空而起,飛回到浮閣之中。

  袁九逵精通水上功夫,潛入水中之後,立時向浮閣所在游去,把頭探出水面,向裡望了過去。

  只見那紅衣少女和方兆南相對而立,耿三元、毛通都已被點中穴道,倒臥在地上。

  忽聞那黑衣瘦長怪人高聲的罵道,「這個龜兒子不知是精通水性,還是被淹死在寒潭中了。」

  原來他飛返浮閣之上後,兩眼仍然一瞬不巴的瞧著袁九逵沉人水中的地方,那知看了很久,仍不見袁九逵浮出水面,心中一急,大罵起來。

  只聽那紅衣少女嬌笑之聲,傳出了浮閣接道:「別罵啦!人家早由水底潛回咱們浮閣所在了,你還在罵個什麼勁呢?」

  袁九逵吃了一驚,暗道:「此女當真厲害。」不自覺向水中一沉。

  就這微微一動,那紅衣少女已自驚覺,反手揚腕,一道白光電射而出,去勢勁急,一閃而至。

  袁九逵急沉丹田之氣,身子向下一沉,投入水中。那知對方暗器不但迅如電奔,而且營力強勁,竟然穿水而入,袁九逵只覺左臂一麻,中已知為對方暗器擊中,那裡還敢停留,潛水向潭邊游去。

  他久走江猢,見聞廣博,暗器中身,已知是經過毒藥淬煉之物,一面潛水而行,一面運氣閉住左行穴道,不使毒氣內侵。

  待游到岸邊時,探出頭來,已不見那紅卞少女和黑衣瘦長怪人追來,立時提氣躍登岸上,向前奔去。

  他本想奔到山口之處,招呼但伏的屬下邊手教授,那知奔行了一陣,忽覺傷勢麻木擴大,身子運轉不靈,不禁心頭大感駭然。

  他這才知道,自己所中暗器不是一般毒藥淬煉之物,以自己運氣之能,竟無法阻止毒氣擴展,但他又不敢停下,只好拼盡餘力向前奔行。

  只覺傷處麻木逐漸擴大,抬腿舉步,都感到異常吃力,暗自歎息一聲,仰天說道:「想不到,我袁九逵今日竟無聲無息的死在這九宮山中。」

  說來黯然神傷,一付窮途末路之相,念轉心灰,豪氣頓消,那支撐他抗拒毒氣擴展的精神力量,也隨著崩潰。

  但覺一陣頭暈目眩,雙腿一軟,栽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待他由暈迷中醒過來時,在他的身側圍守著七八個人,眼前一人,修軀長髯,道袍佩劍,正是隱隱領袖江南武林正派人物的天風道長。

  在他身後左右的人物,大都是江南道上知名之人,這一群人,可說是蘋集了江南武林正派人物的精英。

  袁九逵不覺心中一陣跳動,說道,「道兄來的時機正好,今宵殺了我袁九逵,江南道上,再也無人和道兄鼎足並立,爭一日雄主了!」

  無風道長徽徽一笑,道:「袁兄但請放心,貧道豈是乘人之危的人?」

  袁九逵歎道:「我身受絕毒暗器所傷,你縱然不肯殺我,我也難以活過明天。」

  無風道長淡然一笑,道:「貧道略通醫術,如果袁兄信得過我,貧道極願竭力試療袁兄傷勢。」

  袁九逵道:「生死之事,我袁某絕不放在心上,道兄但請放手療治。」

  天風道長緩緩蹲下身軀,定神瞧去,只見笑面一梟袁九逵這左手肘上面,衣袖破裂了一個小指粗細的圓洞,但卻不見一點血跡,不禁微微一皺眉頭,說道:「袁兄請恕貧道放肆,要扯破傷肘的衣袖了。」

  袁九逵道:「縱然斷去一條左臂,袁九逵也絕不會呻吟一聲,道兄請不必多慮。」

  他乃久闖江湖之人,見多識廣,自知身中暗器,奇毒絕倫,如果拔將出來,奇毒散佈的速度更快,隨時有生命之危。

  如若無風道長有能替他療好傷勢。救人危難,乃武林快義中人該為之事,大可不必叩謝他救命之恩。

  如若無風道長無能療治毒傷,使他毒攻內腑致死,天下武林同道都知兩人鼎足分立江甫之亭,勢將誤認夭風道長有心相害於他。

  此人心地實陰沉無比,雖在重傷垂死之際,仍然暗有嫁禍於人之心。

  夭風道長西指微一用力,扯破袁九逵的左曾衣袖,目光到處,只見一支筆桿粗細,銀光閃閃的暗器,深役袁九逵左臂肌肉之中。

  天鳳道長當即低聲向袁九逵說道:「袁兄請忍住傷疼,貧道先要起出暗器,瞧瞧來路,才能下手為你療治。」

  袁九逵一點頭,嘴角浮現出一絲陰森的笑意。

  天風道長右手食中二指,輕輕向下一按,挾住暗器,用力向上一拔,一枚二寸七分長短,似箭非箭,似釘非釘,通體惕白奇形暗器應手而出。

  袁九逵微微一笑,閉上雙目,果然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圍守在天風道長周圍的群圭,二見暗器被滅風道長取出紛紛伸頭瞧去。

  那知瞧了半響,竟無一人能認出那暗器來路,一時之間,群相愕然,鴉雀無聲。

  天風道長高舉手中晴器,運足目力,借多墾微弱之光瞧去,只見那扁平鋒利的尖端上,雕刻了「七巧梭」三個小字。

  這等淬練的暗器,雕刻著這麼雅致的名字,大有不倫不類之感。

  但無風道長在看清楚那暗器上雕刻的三個小字之後,卻突然感到心弦一震,一股寒氣由心中直冒上來。

  他呆了一呆,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人難道還活在世上麼?」只覺手指一鬆,暗器從手中沿落地上。

  群豪目睹無風道長的舉動,無不感到奇怪。

  緊依左側而立的一個白髯垂胸,背負單刀的老者,伏身撿起地上暗器,問道:「當今武林之世,單以暗器而論,莫過二毒雙絕四大名家,但也不致使這道兄這般望而生畏,難道這枚區區銀梭……」

  無風道長究竟是涵養極為深厚之人,略一怔神之間,已恢復鎮靜之色,淡淡一笑,道:「伍兄見聞廣博,想必知道『七巧梭』的來歷傳說了。」

  那白髯老者聽得七巧梭三字之後,臉色突然大變,怔了一怔,問道:「怎麼?這就是傳言中的七巧梭麼?」

  群豪之中年齡稍長,聽過七巧梭傳言之人,大部為之聳然動容,但兩個年事較輕,未聽過六巧梭傳說的人,卻是毫無感覺。看著眼前幾人驚恐之情,心中暗覺好笑。

  無風道長伸手由那白髯老望手中取回六巧梭,說道:「眼下緊要之事,是先救人醫傷,貧道雖然略通醫道,只怕無能解得七巧梭上蘊含之毒。但我今宵如若不能療治好此人的傷勢, 倒要落得有心害他之名,伍兄精通各種暗器療治之法,請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拿起袁九逵被傷的左肘,仔細瞧了瞧傷處,只見四週一片紅腫,傷痕深及筋骨。

  他雖是療治傷勢的能手,但只限於一般金創毒傷,對這昔年一度震驚天下武林的「七巧梭」實無救治之把握。

  但話已說出口,又無法中途放手,只有甘受污言人之險,舉手拔下頭上椎發玉管,撥開袁九逵傷口肌肉,低聲說道:「袁兄身中暗器,乃昔年名震一時之七巧梭,這等絕毒暗器,貧道自知毫無療治把握。但貧道既然答應了袁兄,總要盡我心力,現下傷處肌肉,已呈紫色,毒氣可能已循血脈侵人體內,貧道想先把傷叢的腐爛肌肉除去,再以拔毒散外敷傷處……」

  袁九逵緩緩睜開雙目,望著無風道長一笑,迅快的又閉上眼睛,未置可否。

  天風道長細看他雙眼之中,目光散滯,精神萎靡,似非裝作,心知毒氣早已隨行血散佈全身,只伯無望救治了。

  他愈想愈覺沒有把握,那裡還敢割除他傷處腐爛肌肉,當下潛運真力,逼出一片紫色的血水。

  隨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未,敷在袁九逵的傷處。

  那白髯老貴歎道:「道兄這拔毒散乃療毒珍品,一下子替他敷用上如此之多,縱然是救他不活,也可向天下英雄交代了,兄弟親眼所見,願為道兄作證。」

  天鳳道長淡淡一笑,道:「這等有口難辯之事,說出去也難令人置信,貧道只求心安理得,至於別人的說法,也無法……」

  此時,忽聞山崗呼嘯中,傳來大叫之聲。

  叫聲雖然相距甚遠,但在場之人,都是江南武林道上一時精英高手,耳目靈敏,隱隱可以分辨出是喊的,『血池圖』

  這三個字,較那「七巧梭」尤具壓力,全場之人都聽得神情緊張起來。

  但聞那大喊之聲,愈來愈近,片刻之間已到幾人近身之處。

  袁九逵忽然睜開雙目,挺身坐了起來,口中重複了兩句「血池圖」……說完又綴綏閉目倒臥下去。

  那震盪山谷的沙啞之聲,忽然間靜寂下來,夜色中一個披髮長鬚的老者,手扶竹杖而來。

  他來勢十分緩慢,但聞竹杖著地的波波之聲慢慢向幾人停身之處逼來。

  此人散發亂披,和胸前的長髯:、結在一起,耳目口鼻盡被掩遮,形態十分怪異,緩步走來,使人一望之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既非厭惡,亦非憐憫。

  但他舉止落足之間,沉穩異常,分明是身具上乘武功,群豪不自覺的紛紛閃開。

  天風道長拔出背上長劍一揮。夜色中閃起一片銀光,喝道:

  「這等深夜之中,披髮掩面,妄圖以鬼誠伎倆嚇人,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那披髮掩面的怪人竟似渾然不覺一般,仍然緩步向前逼進。

  天風道長乃生具俠肝義膽之人,看此人瘋瘋癲沉雖然瞧出他是個身具武功之人,也不願隨便出手傷人。

  只見他向後退了三步,橫劍喝道:「閣下再要向前逼進,可別怪貧道要出手了。」

  忽聽倒臥在地上的袁九逵,叫道:「血池圖……七巧梭……」

  他已被攻向內腑的劇毒、引發高熱,燒得迷迷糊糊,隨口亂叫起來。

  那長髮掩面老人,突然放聲大笑道:「你知道什麼人偷了我『血池圖』麼?陡然側身而進,直向袁九逵身邊欺去。

  無風道長大喝一聲,道:「站住!」長劍橫擊出手,想把那長髮掩面的老人擋住。

  那知對方舉動靈快無比隨手一杖架開天風道長的劍勢,人已衝到袁九逵的身邊。

  群豪怕他傷人,紛紛拔出兵刃,把他圍在中間。

  那長髮掩面怪人,衝過於風道長攔戳之後,忽地丟棄手中竹仗,把倒臥在地上的袁九逵抱了起來,連聲問道:「快說快說。什麼人偷了我的『血池圖』」

  群豪本已準備出手,但見他丟了竹杖,毫無抗拒之意,不禁呆在當地。

  要知這般人都是目前江甫俠義道上的有名人物,武林的精英,誰也不願向一個自棄兵刃,瘋瘋癲癲的老人下手。

  袁九逵被那散發掩面怪人抱起身子一陣亂搖,口中連聲追問「血池圖」,糊糊塗塗的隨口應道:「你要找』血地圖』麼?」

  那散發掩面怪人喜道,「不錯,不錯……」

  忽然瞧到那左肘之上的傷勢,若有所悟,把抱在懷中的袁九逵重又放在地上,兩手在身上亂摸一陣,掉出了兩枚銀針,一把小刀和兩個翠王瓶子。

  天鳳道長瞧了那兩隻玉瓶一眼,不覺心中一動,暗道:「這位瘋瘋癲癲的老人,那來這兩隻上好的玉瓶……」

  正自忖思間,那老人已雙手各舉一枚銀針,疾向袁九逵身上扎去。

  他下落針勢奇快,無風道長想伸手攔阻,已自不及。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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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29:50 |只看該作者
  群豪看他銀針扎中之處,正是人身經穴要位,各自心頭一驚,暗自忖道:「此人分經認穴如此之準,實非常人能及,如非是故作瘋顧的武林高手,豈有這等本領?」

  群豪心念,彼此相同,是以,無一出於阻攔於他。

  只見那長髮掩面老人,不停揮動雙手鑲什,眨眼之間,連紮了袁九逵一十二處的大穴。

  無風道長心中突然一動,暗自忖道:「天下點穴高手,縱有具此武功、手法之人,但也難具此等精深的醫道,知機子言陵甫,生性孤僻,從不願和武林中同道來往,天下能夠見他的人,少之又少,莫非此人就是知機子言陵甫不成?除此之外,當今武林之世,誰能有這等武功,這等醫術?」

  他越想越覺得不惜,豆時還劍入鞘,合掌當胸,問道:「大駕可是人稱知機子的言大俠麼?貧道無風,此次會同江南武林幾位摯友,特來相訪。」

  此言一出,全場中人,似都恍然大悟一般,齊齊躬身作禮。那知那長髮掩面的怪人,竟然對幾人的詢問,充耳不聞,連頭也不抬,轉望也不望一眼。

  那白髯老更年齡雖然最大,但脾氣卻是極壞,只聽他冷笑一聲,罵道:「閣下好大的架子……」

  天風道長急道,「羅兄不可造次,言老前輩乃一代丹道醫學大師,豈可隨口亂罵。」

  在他想來,這幾句話十分的中肯,對方只要真的是知機子言陵甫,或是和言陵甫有著關係之人,定要有些反應。

  可是,事情卻又大大的出了幾人的意料之外。

  那長髮掩面的老人,仍然是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態,打開瓶塞,把兩瓶之中顏色不同的藥丸,各自倒出一粒,塞入笑面一梟袁九逵的口中。

  他這兩種靈丹,均是配合十種以上奇藥調製而成,而且煉時費時甚久,平日異常的珍視,不肯輕易用來替入療治傷病。

  今宵如非他有些瘋瘋癲癲,神志不情,就是袁九逵央求於他,他也絕不肯相贈一粒。

  那長髮怪人待袁九逵眼下藥後,便呆呆坐在袁九逵的身邊,凝目相望。

  他的怪異舉動,使一側冷眼旁觀的無風道長等人大感困惑,他是故意裝作,還是復的有些瘋瘋癲癲,一時之間,也不便開口相詢。

  忽見袁九逵身子掙動了一下,長長吁一口氣,睜開雙目瞧了那散發披垂的怪人一眼,挺身坐了起來,問道:「你是什麼人?」

  長髮披垂的怪人,見他醒了過來,喜道:「你看到我的,血池圖』了,咱們快快一起去找!」

  袁九逵用力一甩,但覺對方握住手腕的五指,如鐵鉤一般。愈掙愈緊,不敢再用力掙動。

  他乃心機百出之人,不再掙動之後,卻暗中運氣試試自己傷勢是否已痊癒。

  也不知那長髮怪人是否有心不讓他運氣相試,突然轉身,拉著袁九逵向前奔去。

  這突然的舉動,使在場群豪亦為之大感奇怪,略一定神,兩人已奔到了數丈外,再想攔阻之時,已來不及。

  天鳳道長沉吟一陣道,」諸位之中——可有人見過言陵甫其人麼?」

  那白髯老望冷笑,道:「除了言陵甫外,眼下武林之中淮能在黑夜之間,施展升灸之木,療人傷勢,而且在片刻工夫,把一個身受絕毒暗器所傷之人抬好,試間有這等功力之人,除了言陵甫外還有那個?」

  此人姓羅名昆,號稱神力,在江甫武林之中的聲譽地位,和天風道長相若,年齡卻比天鳳道長還要大上凡歲,見識又極廣博。

  平日總是倚老實老,一把單刀,縱杖江南,罕逢敵手。

  無風道長沉吟了一陣,道:「如以他醫術而言,能解得七巧梭上之毒,確似是知機子言陵甫……」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過言陵甫被人尊為神醫之名。生性孤僻異常,豈會這等衣衫不整……」

  羅昆笑接道:「我看他是故意裝的這般樣子……」

  天風道長道:「可疑的是他滿口大叫大呼』血池圖』,不知是何用心?如果那人真是言陵甫,咱們這次九宮山中之行,算是白留下一番工夫。」

  羅昆低頭沉吟了一陣,道:「不管汀瘋癲之人是不是知機子言陵畝,但眼下情勢,已經夠撲朔迷離,圖蹺難側,數十年前武林人聞名驚魂的『七巧梭』,陡然在此地出現,自非小可之事。」

  忽聽身伺兩個身著勁裝,背插判官筆的少年接道:「羅老前輩平日豪氣千丈,怎的會這等畏懼『七巧梭』一支小的暗器,袁九逵彼人暗器擊中,也是江湖上極為平常之事,不知何以.……」

  大概兩人怕大傷了羅昆的面子,話至此處,倏然住口。

  羅昆回頭望去,只見兩個說話少年,乃是昔年被大江南北武林道上尊稱一筆翻夭葛天鵬的兩位公子葛煌、葛偉。

  羅昆不覺拂髯一笑道:「令尊昔年雄視天下,生平罕逢敵人,兩位家傳武學自是不凡,不過,這『七巧梭』……」

  葛煌微微一笑,接道,「家父自隱居雲台山後,已不問江湖是非,晚輩兄弟自幼在深山之中長大,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安,人間札數,言語間如有開罪之處,還望老前輩海涵一二。」

  羅昆笑道,「好說,好說……」

  邊說邊緩緩把目光投注到天風道長臉上,只見他臉色凝重,仰首深思,似乎正在想著一件極大的難題,對三入對答之言,渾如未聞一般。

  這八人之中,除了無風道長和神刀羅昆之外,就只有葛煌、葛諱兩人是受邀而來,餘下四人,都是天風道長的門下弟子。

  羅昆平日待說話,總帶上幾分老氣橫秋之態,但他對葛氏兄弟十分和氣,回頭對兩人笑道:「令尊沒有和兩位兄弟說過『七巧梭』的事麼?」

  葛偉側臉望了哥哥一眼,答道:「家父自歸隱雲台山後,很少有時間教誨我們兄弟。」

  葛煌接道:「晚輩只聽家父談過,當今武林中以二毒雙絕四大暗器最為凶殘有名,卻未曾聞聽過『七巧梭』暗器之名。」

  羅昆笑道:「令尊以一支文昌筆,縱演江湖,博得一筆翻天之名,足跡滿天下,其對江湖上各門各派的獨家武學、暗器,自是瞭如指掌,獨未對兩位小兄弟談起』七巧梭』的往事,想必令尊已認為此梭已然絕傳江湖,那施用此梭之人,早已埋骨泉下了。

  他微微歎息了一聲,又說道:「就是老朽,今宵如非親眼看到此梭,縱然聽人談起,只怕也不敢深信。」

  葛惶看他說的認真,忍不住心生好奇之念,問道:「這麼說來,這『七巧梭』雇然有一段大動人心的經過了「

  羅昆國光債掃,見葛氏兄弟凝神靜立,臉上微現焦急之情,天風道長的四個弟子,也都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不禁老興勃發,哈哈一笑道:「各位既然都有興趣,那就請坐下來吧!這段往事也非三言兩語能夠說完。」

  葛煌、葛偉相視一笑,依言坐下。

  羅昆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四十年前,江湖道上出了兩個蓋世奇人,一男一女,武功之高,並世高手,均難與其抗衡,兩人形影不高,並騎出入在江湖之上。

  男的英挺秀偉,女的國色天香,不知羨煞了當代多少青年男女,據聞這一男一女,同出一師門下,但因而入武功過高,而且做事又任性而為,不管黑白二道,水旱兩路,只要他們看不順眼出手就要傷人。

  因此激起了天下武林道上的公饋,暗傳俠義束、綠林箭,到處布下陷餅,謀算兩人,但因兩人武功奇高,心思又極繽密,依然橫行於江湖……」

  葛偉聽得大感不服,一揚兩道劍眉,接道:「難道天下武林中人,就真沒有一人敢向他們兩人正面挑戰麼?」

  羅昆點頭一笑,道:「當今武林正大武學,應自推少林技擊之術,嵩山少林寺,顯然為領袖天下武學的泰山北斗,此事雖未聞人傳訟,但也朱為人否認,大家彼此心中有數……」

  羅昆繼續說道:「少林寺羅漢陣天下馳名,千百年來很少有人能夠衝出羅漢陣的圍困,但卻被兩人連傷三十六個僧人後破陣而出,只此一樁,就可想見兩人的武功,是何等高強了!」

  葛煌道:「那兩人的武功,既然這般高強,天下誰人能敵,為什麼不自立一派門戶呢?」

  羅昆道:「天下那有盡如人意之事,這一對萬人羨慕的少年男女,因倚仗武功,任意作為,成了江湖黑白兩道上眾矢之的,他們武功雖高,心機雖敏,明斗暗算,都無法勝得他們,但最後卻鬧成自相殘殺之局。」

  葛偉聽得呆了一呆,道:「這倒是大出入意外的孰不知兩人為什麼競鬧得自相殘殺?」

  羅昆拂髯一歎,道:「就在兩人聲名傳播最盛之時,江湖上消失於這一對青年男女的形跡,事情過了半年之久,才傳了出來兩人自相殘殺之事。

  據唯一目睹兩人搏鬥的玉骨妖俞罌花傳出之言,說那場搏鬥的激烈,乃武林罕見奇觀,兩人由晨至暮,由暮至晨,交手千招以上,最後雙方都鬥到力盡筋疲,落得個兩敗俱傷之局。」

  葛煒奇道:「玉骨妖姬俞罌花……這名字我好像聽得家父談過。」

  羅昆道:「老弟只聽她這怪模怪佯的綽號,大概就可以想到她的為人,此人乃四十年前武林中一代妖姬,不但人生得美麗絕倫,而且全身柔若無骨,只是生性淫蕩;

  當時,一那一對青年男女,武功過高,手段過辣,普天之下,找不菲惻付兩人的高手,不知是那一個出的主意,重金請玉骨妖姬俞罌花,對付兩人。

  這以毒攻毒的辦法,果然收到了很大的效果也不知玉骨妖姬用什麼法子,和那男子接近,挑撥起那場火拚,此事有很多不同的傳說,但只是細節上有所不同……」

  他微微一頓,似是要籌想一下措詞,以免話中有失身份。

  葛諱年輕性急,看羅昆又停日不說,不覺追問道:「以後的事呢?」

  羅昆道:「那場博鬥之中,男女雙方都受傷很重,男的被玉骨妖姬救走,女的卻被棄置荒野,事後才被一個姓梅的武林同道救走,這些傳說雖然活龍活現,但卻無人能證實,老朽只是從紛壇傳聞之中聽來,至於真正詳細情形,也許只有三個當事人知道。」

  葛煌笑道:「這三人情場紛擾之事,不知和『七巧梭』又有什麼樣的牽扯關係呢?」

  羅昆道:「就在那一對青年男女隱失江湖之後的第二年,玉骨妖姬卻又重在江湖中出現,她因挑撥那一對少年男女火拚有功於江湖黑白兩道,是以,大家都對她謙讓幾分。

  這一來,卻促成了她的驕狂淫蕩,放性任為,不知有多少出身各大門派的青年弟子,毀在了她的手中,逐漸引起了武林各大門派中人的憤慨,聯合派遣高手,圍捕於她。

  那知她匿跡江湖一年多工夫之中,武功竟然增強不少,競被她一連三次突破圍困而去,而且膽子也愈來愈大,公然自創一門,大肆劫擄美貌少女,強行收為弟子。

  她的淫行惡聲,直使武林同道側日,這才引起江南。江北俠義道中人的公憤,決心聯手除她,那時令尊盛名已然傳遍江湖,首起響應,老朽亦受邀同行,那知我們還未動手,突然又傳來了驚人的變化。

  葛煌道:「怎麼?那玉骨妖姬事先聞得鳳聲,逃遁而去不成?」

  羅昆搖搖頭道:「如果她是聞風逃遁而去,那就算不得驚人的變化了。」

  葛偉道:「難道她己先被人殺了不成?」

  羅昆笑道:「不錯,玉骨妖姬費盡千辛萬苦建立的基業,被人在一個晚上,燒個片瓦不存,她座下的弟子,也被人殺了個雞犬不留,但最奇怪的是找不到玉骨妖姬的屍體何在。

  這一代妖姬的女人,就這樣生死成謎的找不到了,以後,再也未聞得她重在江湖出現,算起來距今已經三十多年了……」

  葛氏兄弟聽得甚是入神,一齊接口說道:「以晚輩等想來。那玉骨妖姬的屍體,大概是被大火僥焦了。」

  兩人心意相同,是以一齊開口問話。

  羅昆道:「這個恕老朽不敢妄加測度,此謎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人能夠證實……」

  他側臉望了夭風道長一眼,只見他仍然仰首而立,望著天上星辰,似乎未聽到他的談話一般,但他身側四個弟子卻聽得一個個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十分的入神。

  他不禁微微一笑,又道:「玉骨妖姬夫蹤不到一年光景,江湖之上又出現了一個女魔頭,此人除了從她嬌小的身軀、衣著上可以看出她是女人外,從未有人聽到過她說話,經常用一層黑紗,遮去了面目。據說,她是羅玄的門下。

  她的武功比起那玉骨妖姬,要高出很多,且每次殺人之後,就在死者身上妄穴部位,留下一支』七巧梭』,久而久之,這『七巧梭』變成她殺人的信物了,只要看到過她的『六巧梭』必然有人送命。

  有人說她這『七巧稜』暗合七夕鵲橋度雙星之意,先和人纏綿一宵,然後再用』七巧梭』釘在那人穴道之上,這傳說似甚可信,只不過無人出面證實罷了。」

  葛偉道:「這女人手段之辣,似是比起王骨妖姬,更進一層,只不知她長的是否和玉骨妖姬一樣的美麗?」

  葛煌道:「她用黑紗蒙面,不肯以真像示人,自然是有缺陷了。」

  羅昆道:「她長的相貌如何,只怕無人能知道,凡是見過她廬山真面目之人,聽過她講話聲音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她的長相如何,恐怕是千古疑案了。」

  葛煌問道:「難道一般俠義道上人物,能以聯合對付玉骨妖姬,為什麼不聯合把那黑紗蒙面的女人除去呢?」

  羅昆道:「怎麼沒有,甫七北六一十三省八十多個武林高手。分組成四隊鐵騎,追蹤她的下落,有一組在金陵和她相遇,二十多個人一齊出手,圍攻於她,但卻被她在每人『玄機』要穴之上,釘了一枚『七巧梭』,參與那場搏鬥之人,無一生還。

  另一組在河南開封找到了她的下落,也同樣的被她在各人『命門』穴釘上一梭,經過這兩次事件之後,誰還敢自尋死路。找她麻煩,只求她不找到自己頭上,那就算是托天之佑了。

  因為無人見過她的真面目.也沒有人知道她姓名,大家就以『七巧梭』的綽號稱她,『七巧梭』也就變成死亡的一種標識。

  所幸她出道江湖不久,就自動隱匿不出,但『七巧梭』的恐怖威名,仍然震盪了江湖數年之久。

  直到了她藏匿五六年以後,江湖上才逐漸的淡忘了此事,此刻,這』七巧梭』陡然間在此地出現,實在叫人大費疑猜……」

  忽見無風道長一揮手中長劍,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七巧梭』雖然重現江湖,咱們也不能就此而退,不知羅兄肯否深入一行?」

  羅昆笑道:「你想了半天,就是在想這件享麼?我已年登花甲,那還會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縱然埋骨九富山,死亦無憾。」

  天風道長單掌立胸,說道:「故友情生,貧道感激不盡。」

  說完,橫劍當先,向前奔去。

  葛煌、葛偉兩人剛聽羅昆談起「七巧梭」的往事,心中好奇之念甚重,暗中加力,修然之間,已超過夭風道長。

  天風道長知這兩人家傳武學不弱,但對方來歷未明,如何肯讓兩人涉險,沉聲說道,「兩位小兄弟請慢走一步。」忽的一躍,從兩人身側而過。

  轉過了幾個山彎,形勢突然一變,觸目一片茫茫水光。

  天下武林同道調雖然大家都知道言陵甫隱居在九宮山,但知道他真正住處之人,卻是少之又少。

  天風道長回頭對羅昆和葛氏兄弟說道:「那百頃碧波之上,似矗立著兩座浮閣,幾位暫請留在岸上,讓貧道先去瞧瞧……」

  葛煌道:「老前輩乃主持全局之人,豈可輕身涉險,還是由晚輩去一趟吧!」

  說完也不等天風道長答允,暗提一口真氣,振袂直向湖中浮閣奔去。

  羅昆看他踏波而渡的身法,快速異常,不覺讚道:「一筆翻天」葛大俠,以文昌筆。輕功提縱術,馳譽武林數十年,盛名卓著,老朽聞名雖久,但卻始終未能親眼瞧他施展過一次身手、但今日一見小兄弟,登萍涉水』身法,果然不凡,將來不難繼乃父聲威。」

  葛偉笑道:「愚兄弟才質庸劣,怎能及得家父萬一。」

  幾人說話之間,葛惶已奔入那浮閣之中。

  人入浮閣,卻有如投海沙石一般,久久不聞動靜。

  天風道長突然一揮手中寶劍,低聲說道:「羅兄請在岸上等候貧道……」

  葛偉關心手足,一語不發,縱身躍入碧波之中,直向浮閣奔去,行動迅速,不輸乃兄身法。

  天風道長探手一把沒有抓住,葛炸人已到六八尺外,不禁一皺眉頭,袍袖拂處,一躍丈餘,搶在葛偉前面,踏波向前奔去。

  那知快近浮閣之時,葛偉陡然一躍,身子凌空飛去,反而搶先一步落在浮閣上面。

  左腳剛剛踏在浮閣木板上,肩上兩支判官筆已同時拔在手中,一筆護面,一筆應敵,身子一側,人已竄入浮閣。

  閣中黝暗如漆,伸手難見五指,他見乃兄人閣後不見絲毫動靜的教訓,心中早已存了戒備之心,左手判官筆隨勢劃出一圈護身筆影,然後雙腳才落實地。

  只感腳下一軟,似是踏在人的身上,不禁心頭一駭,不待雙腳踏實,一提丹田真氣,人已懸空躍了起來。

  他怕誤踏乃兄身上,心中慌張,急躍而起,一頭擔在浮閣頂上,待他落下,忽覺一股疾風,由側面直襲過來,而且來勢勁急,風到人到,幽香拂面撲鼻,右腕脈門要穴已被人扣制。

  耳際同時響起了一陣嬌脆之笑聲,道:「快些放下兵器,如果企圖作困獸之鬥,那可是自討苦吃。」

  葛偉冷哼一聲,反手一筆「倒打金鈴」疾點過去。

  那知判官筆點擊出手,忽感肩後「風腑穴」上一麻,全身勁力頓失,摔倒在地上。

  浮閣外響起了天風道長一聲大喝,劍光閃動,一道銀虹電射而入。

  葛諱穴道雖然受制,但神智仍然清醒,運目瞧去,見點倒自己之人,竟是一個年輕少女,手中拂塵一擇,擊在天風道長的長劍之上。

  天風道長,以劍術領袖江南道上俠義,造詣自是極深,一挫腕收回長劍,第二招還未攻出,那少女已借勢搶了先機,手中拂塵揮動,連攻三招。

  這三招快速、詭異,兼具並有,乃極是少見之學,燒是天鳳道長劍術精奇,也被迫的向後退了兩步。

  忽見暗影中伸出一隻枯瘦之手,無聲無息的向天風道長肩上拍去。

  當前強敵的拂塵招數凌厲無比,分去了天風道長大部分的精神,竟然覺不出身後有人向他偷襲。

  葛偉雖然瞧在眼中,但他苦幹穴道被點,不能開口說話,心中空自焦急。

  但聞哆的一聲,無風道長也被那身後暗襲之人,拍中穴道,丟了手中長劍,栽倒在地上,不禁心頭一涼,暗道:「天風道長也被人點中了穴道,無疑全軍覆沒!」緩緩閉上雙目。

  但覺身子被人移動了一個位置後,又被點中了一處「暈穴」,神智頓失。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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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方兆南初遇玄霜


  葛偉醒來時,已經是日昇三竿時分。

  一個全身紅衣的妙齡少女,站在浮閣的正中,在她身後,站一個身材奇高,全身黑衣的菠長怪人。

  女的美如嬌花,男的卻是醜怪無比。

  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有些不倫不類,怎麼看也不順眼。

  轉眼望去,只見哥哥和另一個英俊少年,倚壁而坐,天風道長卻不知被放何處。

  但見那紅衣少女手中拂塵一揮,擊在自己背上,被制穴道。竟被她一擊解開。

  葛偉暗中運氣,挺身坐起,正待去搶她身側放著的判官筆。

  忽聽那紅衣少女嬌笑一聲,說道:「你已被我施展獨門手法。點傷雙腿經脈,已經不能再和人動手了,還是乖乖的坐著吧!」

  葛諱一沉真氣,果覺雙腿一條經脈,微生麻木之屈,知她所言非虛,不覺豪氣頓消頹然坐下,道:「你是什麼人?這等殺不殺、放不放的行徑,究竟是何用心?」

  紅衣少女微笑道:「我還沒有問你,你倒是敢問起我來了?」

  葛偉道,「這有什麼不敢,大不了一條命!」

  紅衣少女道:「看來你倒是很想死啊!」

  葛偉怒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你這般對待我,可別怪我要開口罵人了?」

  黑衣瘦長怪人冷霖森的一笑,罵道:「龜兒子,你們想死還不容易,格老子一掌打碎你腦殼子。」

  說完猛然向前一步,舉掌拍下。

  此人手臂特長,雖然相距葛偉還有三四步遠,但舉臂一探,已可及葛諱停身之處。

  紅衣少女手中拂塵一揮,封開那瘦長怪人掌勢,笑道:「不要傷他!」

  黑衣瘦長怪人依言退回原處,說道:「放著這多活入,只怕終是大患,我看還是早些送他們回老家好些。」

  紅衣少女道:「咱們冥岳獨門的點穴手法,天下無人能解,只要他們穴道受制,縱然被人救走,他們也一樣無能相救……」

  她緩緩把目光移投數尺外的葛煌和方兆南身上,又道:「你先把這兩個人,送到外面那座較小的浮閣上去。」

  那黑衣瘦長怪人,微一錯步,兩臂疾探,一把一個,提起了葛煌和方兆南,逕自出了浮閣而去。

  紅衣少女緩緩舉起拂塵,慢慢的從葛偉的臉上掃過,笑道:

  「眼下這座浮閣之中,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了。」

  葛偉只覺那拂面塵絲,輕緩的拂著臉皮而過,全身感到一陣發麻,慌忙別過臉說道,「只有我們兩個人,又怎麼樣……」

  紅衣少女嬌聲笑道:「你可以據實回答我問的話了。」

  葛偉雖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但他生性卻十分倔強,冷笑一聲,道:「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紅衣少女因見他年輕最輕,想他走然難以受得住刑懲之苦,是以才留下來,想從他口中,探出點血池圖的消息。

  「如今聽得葛偉之言,不禁心頭火起,格格一陣嬌笑,道:

  「看不出你倒還是個英雄人物,我就不信你是鐵打銅澆之人。」

  說著纖手一揚,握住葛諱右手,接道:「小兄弟,我看你還是說了吧!那』血池圖』究竟在什麼地方?」

  她暗中潛運真力,柔若無骨的玉掌,突然變得堅逾精鋼,緩緩收合。

  葛偉覺得不對,立時一提真氣,正待運功抗拒,忽覺體內兩道經脈一陣抽動,竟無法提聚丹田真氣,不禁心中大吃一駭。

  但聞那紅衣少女嬌笑道:「你已被我用獨門手法,震傷了體內『少陽膽經』和』太陰脾經』.全身武功,都已失去,如果妄想運氣抗拒,那是自找苦吃。」

  葛偉只覺對方千掌逐漸收緊,右臂行血返向內腑回攻。痛苦至極,但他卻仍然咬牙苦忍。

  紅衣少女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如果不及時解救,打通你受傷的膽脾二脈,三個月後,傷脈就開始硬化,不但要失去全身武功,而且要逐漸癱瘓而死,你這點年紀,如果就這樣死了,那真是可惜的很!」

  她言笑輕語之間,暗中又加了兩成內勁。

  葛煒只覺返攻內腑行血,愈來愈猛,和心臟向外排血相互衝突,直似要裂胸而出。

  紅衣少女似已瞧出葛煒難再忍耐,格格一笑,又道:「你只要能據實答覆我問的話,我不但替你解開受傷的膽、脾二脈,而且把你們同來之人,一齊釋放,你可要好好的想想看,免得悔恨無及。」

  說完,陡然鬆開五指。

  葛煒只覺返攻內腑行血,壓力突然大減,行血返經,卵大感舒暢,長長吁了一口氣。

  他暗自付道:「眼下夫鳳道長和哥哥,全部落在此女的手中。我如逞一時血氣之勇,不但自身難保,只伯落人她手中之人,無一能夠生還,反正我也不知道什麼,不如先和她約好了條件再說......」

  心念一轉,說道:「你要我答覆你問話不難,但必須得先答應我三個條件。」

  紅衣少女笑道:「你說吧:什麼樣的條件?」

  葛偉道:「第一件,必須把你們擒到之人完全釋放。」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想的很周到,照這麼看來,今夜到此之人,都是你們……」

  她忽然頓了一頓,接著:」好吧!你再說第二件!」

  葛偉道,「第二件最為重要,你要想想再決定。」

  紅衣少女道:「姑娘做事,從不多想,你說吧!」

  葛偉道:「凡我知道之事,絕不保留一字一句,但是如果我不知道的事情,到時你便不能強我所難。」

  紅衣少女略一沉忖,道:「好!第三件呢?」

  葛煒笑道:「咱們索不相識,彼此空口無憑,眼下又無作證之人,咱們各立重暫,免得屆時毀信背諾。」

  紅衣少女臉上閃過了一抹陰森的笑意,說道:「好吧!我先解開你受傷的膽。脾二經脈,再問你話。」

  她舉手連迫了葛偉身上九處的的穴道,然後又在他傷處,推拿了一陣,笑道:「我已解了你的膽。脾兩條經脈,現在要問你話了!」

  葛偉挺身坐起,說道:「慢來!慢來!你還沒有立誓。」

  他仍未脫童心,心中想著此事重要,就非迫著那紅衣少女立誓不可。

  紅衣少女聽了笑道:「一諾千金,豈有背信毀約的道理,你這般不放心於我,未免太顯得孩子氣了。」

  葛偉就是最怕人家說他稚氣未除,孩子氣,當下冷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你問吧!」

  紅衣少女笑道:「你們千里迢迢趕到九官山來,可是要找言陵甫麼?」

  葛偉道:「不錯!」

  紅衣少女道:「找他做什麼?」

  葛煒道:「這我就下太清楚了,好像是請他找一件什麼東西!」

  紅衣少女一皺眉頭,道:「是不是』血池圖?」

  葛諱略一沉吟,道:「我不太清楚,不便隨口亂說!」

  紅衣少女突然格格嬌笑,道:「小兄弟,你就知道這麼多麼?」

  葛偉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可是咱們已經有的在先。我是知無不言,但我事實上並不知道什麼事呀!怎麼,你有點後悔了麼?」

  紅衣少女道:「你很聰明,不過我倒未必後悔。」突然提高聲音,說道:「石大彪,你把他們全都帶到這裡來!」

  但聞一個破鑼般的沙啞聲音應道:「二姑娘,時候已經不早啦!帶著他們走,太麻煩,最好讓我給他們一人一掌,結果掉算啦!」

  紅衣少女道:「我要你把他們送到這裡,你沒有聽到麼?」

  石大彪似是不敢再多說話,挾著兩人,飛上紅衣少女停身的浮閣上。

  他動作迅快,片刻把槽到之人全部帶了上來,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葛煒暗中一數,自己不算,正好十人。

  紅衣少女看了躺在地上的群豪一眼,道:「沒有了麼?」石大彪搖頭道:「全部在此。」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問道:「六日之後,就是教主閉關期滿之日.咱們做點好事把他們全放了吧!」

  石大彪驚奇地望了那紅衣少女一眼,道:「什麼?」

  紅衣少女目光投在葛偉的身上,笑道:「我和那位小兄弟訂下約言,全部釋放他們,豈可背信毀諾說了不算?」

  話落,舉手一掌,擊在葛煌身上。

  但聞葛煌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紅衣少女動作迅快無比,一掌一個,眨眼間,十人全都醒了過來。

  石大彪呆呆的站在一側,寒著臉一語不發。

  顯然的,他對紅衣少女釋放眾人之事,心中大感不快,雖然不敢出手阻止,但卻流露於神色之間。

  此人長像瘦骨鱗峋;難看已極,此時寒著臉站在一側,直似一根沒有枝葉的枯樹一般,神情木然,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活人。

  紅衣少女拍解了十人被點穴道,然後笑道:「諸位千里迢迢,趕來此地;小妹沒有好好招待,心中甚是不安。」

  言來駕鳴燕語,笑容招展,絲毫不帶敵意。

  這十人之中,除了天風道長和他的四個門下弟子之外,還有江甫綠林道上總瓢把子袁九逵兩個得力助手,神刀羅昆及方兆男、葛煌。

  原來羅昆帶著夭風道長門下四弟子,目睹葛煌、葛偉和天風道長,先後沖人浮閣之中,不見出來,不禁心頭大急;五人一齊向浮閣中衝去。

  除了神刀羅昆功力深厚能夠施展登萍渡水身法,踏彼衝入浮閣之外,於風門下四個弟子,輕功火候都還未達」登萍渡水」之境,四人就地找了一些枯枝捆起,借那枯枝浮力,渡水而入。

  紅衣少女和石大彪隱在暗裡施襲,把五個人一一點了穴道。

  紅衣少女解開群豪穴道之後,說幾句玩笑之言,神態從容的緩步走出浮閣。

  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身子,笑道:「你們那個知道『血池圖』下落,最好能自動送上冥岳,如若不然,一個月內,江南武林道上,即將掀起一片狂濤……」

  神刀羅昆冷哼一聲,接道:「隱身暗處,突然奇襲,縱然成功也算不得什麼榮耀之事……」

  紅衣少女道:「看來你倒是有些不服氣了?」

  羅昆抑髯大笑道:「何止不服,老夫還想領教姑娘幾手絕學。」

  說著,大步向前走去。

  石大彪一晃身直搶過來,呼的一招」推山填海」,當胸劈去,口中大罵道:「格老子吹的什麼牛皮,先吃我一拳試試!」

  紅衣少女拂塵一擺,橫佔過來,逼開石大彪拳勢笑道:「他們都已是要死的人了,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啦!」

  天鳳道長心中--動。輕輕一扯羅昆衣角,道:「羅兄不可衝動,快些退下。」

  紅衣少女緩綴把目光移注到方兆南臉上,笑道,「方相公不可忘記和我三師妹冥岳相會之約,你只要見著她的面,她自有救你之法。」

  說完,轉身一躍,踏波而去。

  石大彪望了群豪一眼,振袂飛起,緊隨那紅衣少女身後而去。

  群豪之中,無風道長一方佔了絕對優勢,連葛煌、葛偉算上共有八人之多,方兆南和雙方均無恩怨,十一人只有耿三元和毛通兩個是袁九逵手下之人。

  是以,二人自被那紅衣少女解了穴道,清醒過來之後,始終一言不發,噤著寒蟬。。

  但無風道長門下四個弟子,曾吃過兩入之虧,仇人見面,報復之心油然而生,神態之間,一付躍躍欲試之情。

  毛通生性陰沉,瞧出今日局面不對,立時冷笑一聲,高聲向耿三元說道:「耿兄,可惜總匾把子此時不在,只有咱們兩人只怕雙拳難抵人多……」

  無風道長淡淡一笑,道:「兩位但請放心,貧道縱然存有殺兩位以為江南除害之心,但也不會在此時此地動手。」

  毛通知他為人正大,又是領袖江南俠義道上的首要之人,一言九鼎,不由大為寬心,口中卻故意冷笑道:「其實生死也不放在在下心上!」

  天風道長不再理他,回頭對四個弟子說道:「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你們妄自惹事生非,膽敢有違,必以門規制裁。」

  四個弟子一齊躬身領命,退到一側。

  無風道長目光投往到方兆南臉上望了一陣,道:「請恕貧道眼拙,閣下面生的很,不知是那位高人的門下?」

  方兆南道:「在下方兆南,很少在江南地面上走動,自難怪道長不識。」

  羅昆突然插嘴接道:「方兄既然不是江南道上之人,不知何以會到此九宮山中來?可否告訴老朽一二?」

  他見紅衣少女臨去之時,曾對方兆南說,不要忘記去冥岳相會之約,不禁對方兆南生出了懷疑之心。

  方兆南聰明絕頂,一聽羅昆問話,立時了然對方已對自己動疑,但事實經過如是,如要詳細解說,不但要大費一番唇舌,而且也極不易降說清楚……」

  當下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在下和知機子言陵甫言老前輩有忘年之交,特意來此相訪,那知故人不見,卻遇上了那紅衣少女……」

  羅昆拂髯呵呵大笑了一陣,還未及開口,葛偉已搶先說道:

  「這麼說來,方兄和那紅衣少女也是偶然相遇的了?」

  這一問如擊要害,方兆南登時被問得呆呆的答不上話來。

  羅昆突然一欺步,探手向方兆南臂上抓去,口中冷喝道:

  「你如再不肯據實相告,可不要怪我老人家無禮了。」

  方兆南急向旁側一閃,避開羅昆抓來之勢道:「哼!前輩這等突施暗襲,算什麼英雄人物?」

  他心知羅昆這一擊不中,第二招必將連續擊出,自己如一還手,立時就糊糊塗塗的打了起來,故而出言相汲,讓他先自動停下手來。

  果然羅昆收掌躍退,冷笑道,「這麼說,你是想和我者頭子比劃比劃了?」

  方兆南正待答話。

  無風道長突然一欺步,攔在兩人中間說道:「這位方風雖然和那紅衣少女相識,但貧道可保證他絕非同路之人,羅兄不可太過認真……」

  說著,回頭又對四個弟子說道,「你們想辦法把這浮閣划到岸邊。」

  四個弟子口中雖連聲答應,但臉上卻一付無可奈何之色,不知要用什麼法子,才能把浮閣劃到對岸。

  方兆南踏前兩步,探手抓起水底絹索,雙手交替,片刻之間便把浮閣拉到岸邊。

  群豪魚貫登岸,向前走去。

  大約行有六八里之後,到了一座山嶺之上,無風門下四個弟子首先覺得背心之處,隱隱作痛,身體極感不適,全身氣力大減,舉步如拖重鉗。

  但四人眼瞧群豪個個無恙,不敢對師父說明,勉強向前趕路,累的臉上汗水滾滾而下。

  神刀羅昆目睹四人神情,心中甚覺奇怪,低聲對天鳳道長說道:「你看他們四個是怎麼一回事?」

  天風道長回頭瞧了四個門下一眼,道:「只怕他們是被紅衣少女,在利用拍活穴道之時,暗中下了奉手。」

  此言一出,群豪個個一怔,不約而同把眼光投到無風道長四個弟子身上,心下暗自忖道:「那紅衣少女既能對四個小道士下為自然也能對我暗下毒手。

  大家想法一樣,都覺得自己也中了暗算。

  無風道長走到一個弟子身側,道:「快些脫下衣服,讓我瞧瞧。」

  那弟子依言脫下道袍,天風道長伸手撕破上身短衫,果見背心之上,有五個纖巧的血紅色指痕。

  順次瞧看四個弟子,人人如此,每人背心之處,腫起五個紅色指痕。

  群豪目睹之下,個個心中犯疑。

  葛諱首先忍耐不住、對他哥哥叫道:「哥哥,你先脫下衣服讓我看看,你背上有沒有那紅色指痕?」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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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35:22 |只看該作者
  葛煌年紀比弟弟長了三歲,人也持重許多,雖知弟弟一片好心,但在眾目腰膚之下,要他脫去衣衫,甚覺不好意思,沉忖半晌不答。

  葛烊微微一笑道:「哥哥心中不願脫去衣服,我來脫吧!」

  此人年輕率真,說脫就脫,自動解開衣襟,脫掉上衣。

  他既然脫了衣服,葛煌自是不能不看。

  他轉臉瞧去。不禁心頭一跳.果見葛偉背脊之處,和那四個道人一樣的有著五指纖巧的指痕,只不過顏色沒有四個道人鮮艷」

  葛偉著哥哥瞧著自己背心出神,一語不發;心中甚是著急。大聲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呢?究竟有沒有?」

  葛煌點點頭,黯然說道,「怎麼沒有,咱們快些回家去吧!也許爹爹有解救之法。」

  羅昆垂頭一歎,道:「兩位小哥兒本來在雲台山大鵬谷中生活的自由自在,這次被我們把兩位邀了出來,受此無妄之災。」

  葛偉一面穿衣服,一面說道:「這怎麼能夠怪你們,只怕老前輩也一樣受了那個鬼丫頭的暗算。」

  羅昆道:「老朽已屆就木之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但兩位前程正如旭日初升,前途無可限量……」

  葛煌笑道:「老前輩也不必太過抱疚,生死有命,豈是人力能夠挽回的,再說這點掌傷,也未必真的能要人性命。」

  毛通看了幾人背上指痕,心中暗想:「眼下之事,每人都被那紅衣少女拍過一掌,只怕個個背上都印有這血紅掌痕……」

  他轉臉對耿三元道:「耿兄請脫下衣服讓我貼瞧,看你背上是否也被那紅衣少女印上了指痕?」

  耿三元道:「不用瞧了,不但我有,這在場之人,只怕個個都有,咱們最好停下來,靜坐一陣,運氣調息一下,看看各處經脈,是否受了傷害。」

  他最後這幾句話,明是對毛通講,其實無疑告訴在場所有之人。

  無風道長回頭望了耿三元一眼,當先盤膝而坐,閉目運氣調息。

  群豪紛紛倣傚,盤膝坐下,各自運氣行功。

  只有一人在群豪運氣行動之時,卻悄然離去。

  羅昆久走江櫥,人雖在盆坐運氣行功。仍然時時刻刻在注意著方兆南。

  如今見他乘人在不注意時,撥腿欲溜,不覺心中大怒,高聲罵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人,還不給我站住!」

  方兆南眼看四個道人和葛偉背上都印著鮮紅的指痕,心知自己也絕難倖免,師妹還陷身抱犢崗閉陽坪下的石洞之中,日夕要伴春鬼匠般的怪嶇,淒涼、驚魂、度日如年。

  自己既然身中暗算,正不知那一天會死,必須在未死之前。趕回抱犢崗,以「生肌續命散」援救師妹出險,讓她到西湖棲霞嶺去攏垂鈞逸翁林清嘯,自己才能死的心安理得。

  但在眼下情境之中,既無法對人說明,也無法說的清楚,只好趁著群豪在運氣坐息之時,悄然一走。

  那知神刀羅昆,早已對他留上了心,見他一走,立時大聲叫了起來。

  葛煌、葛偉兩兄弟,聽得羅昆喝叫之聲,當先一躍而起,施展出「靖蜒點水」的輕功身法,咧咧岡,一連三個急躍,已追近方兆南。

  方兆南停步回頭,目注葛氏兄弟,間道:「兩位追趕在下,是何用心?」

  葛偉年少氣盛冷笑道:「你想往哪裡去?」

  方兆南接道:「這個你能管得著麼?」

  葛煌道:「我們和你無怨無仇,你要那裡去,我們確管不著。不過,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你這般悄然而去。自難免讓人心中犯疑。」

  此人雖比弟弟大不了幾歲,但卻少年待重,講話也入情入理。

  這番話,聽得方兆南暗自點頭答道:「你說的不錯,你們如果懷疑到我和那紅衣少女是同路人,我這般不辭而別,也難怪你們犯疑……」

  他心繫師妹的安危,重過自己的生死,不得不忍下一口怨氣,自動脫下上衣,接道:「兩位請看在下背上,是否也印的有紅色指痕,如果沒有,在下就算和那紅………」

  他話還未說完,只聽葛偉已經冷笑說道:「如果我們以君子之心相度,只怕真的要被你瞞過去了!」

  方兆南聽得呆了一呆,問道:「怎麼,我背上沒有指痕麼?」

  葛煌看他神色愕然,似非裝作,橫跨一步,擋在弟弟面前,以防他陡然出手,然後才點點頭道:「不錯,你背上不見一點指跡傷痕。」

  這時,神刀羅昆已經追了過來,擋住方兆南的去路,冷冷接道:「老夫終日打雁,能讓雁兒啄了眼去不成?」

  方兆南目光橫掠葛氏兄弟而過,心中暗暗忖道:「此等情勢之下就算有百口,也是難以說的清楚……」

  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話說,只好藉著穿衣服時,籌思措詞。

  葛偉目睹方兆南一語下發,心中甚感惱火,怒道:「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輕輕一閃,從葛煌身後繞了出來,探手一把,疾向方兆南手腕上抓去。

  方兆南大喝一聲,道:「這般欺人太甚,難道我方兆南還真的怕了你們不成?」左腕疾沉,避開葛偉擒拿之勢,右手猛出:招」飛瀑流泉」當胸直擊過去。

  他在忿怒之下,出手力道極是強猛,掌風勁急,迫的葛偉橫躍避開。

  葛煌左臂一伸,擋住弟弟,說道:「方兄且饅動手,兄弟還有幾句話說。」

  神刀羅昆大聲喝道:「我老頭跑了大半輩子江湖,難道還會看走眼不成?此人分明與那紅衣少女一丘之貉,只要把他拍住。不愁逼不出療傷之法。」

  方兆南為著師妹安危之事,不願別生枝節,此刻連番受到激震,那裡還忍得下這口仇怒之氣。

  當下大聲喝道:「你們就一齊上吧!」

  說完砰的一拳,直向羅昆擊安。

  神刀羅昆左臂橫掃,硬向方兆南擊來拳勢迎去,口中大聲喝道:「瞧我老頭子年老力衰好欺侮,你就硬接我一招試試!」

  方兆南本已收回拳勢,聽得羅昆譏諷之言,不覺又被激起怒火,暗中加力,收回的拳勢,又陡然疾掃過去。

  兩人手符相觸,方兆南被震的向後疾退了西步。

  羅昆哈哈一笑,欺身宜攻上去,雙掌連續劈擊出去,掌風潛力,震的方兆南衣袂飄飄。

  葛煌、葛偉目睹羅昆攻勢猛烈,搶儘先機,方兆南已陷入被,動挨打之局,只有招架之功,兩人不約而同分移兩側,但心意卻是大不相同。

  葛偉是怕方兆甫落敗之後逃走,以便出手阻攔於他,葛煌卻是準備在方兆南落敗後助他一臂之力,放他逃走……

  這時,場中的激鬥愈來愈是猛烈,羅昆老而彌辣,拳拳如鐵拯擊巖一般。

  兆南雖然奮力抗拒,但卻無法扳回劣勢,激鬥之初,憑藉一股憤怒的銳氣,還可勉力支撐,鬥到二十個回合之後,銳氣漸失,被羅昆猛烈的攻勢,迫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只要羅昆再攻上幾招,方兆南勢必要傷在羅民拳下不可。

  葛煌眼看方兆南形勢危殆,心中甚是焦急,但又不便出手相助,正自為難當兒.忽聽羅昆大叫一聲,向後退了兩步,舉拳不發。

  方兆南藉機搶攻,欺近身側,舉手一掌,當胸擊下。

  他掌勢將要擊中羅昆前胸之時,忽然發覺這位生性如烈火的老人,皺著眉頭,滿臉似有痛苦之色,頂門之上,汗水隱隱,不禁微微一愕,收掌躍退。

  只見羅昆緩緩蹲下身子,左手按在背上,口中微出呻吟之聲。

  他乃年紀老邁之人。氣血漸衰。生平所學的又是剛猛為主的外門功夫,平時對敵出手威猛絕倫,絲毫未因年紀老邁而見遜色。

  但如一旦受傷,其耐受之力,就不似壯年之人那般的深長...

  葛偉一見羅昆按著後背蹲下,立時晃身直刪去,雙掌連續劈出,一出手就連續攻了四招,而且招招指襲方兆南大穴要害。

  葛煌瞧的一皺眉頭,叫道:「偉弟………」

  葛偉左手一招「五丁開山」,右手推出一招「飛瀑流泉」,迫的方兆南向後退了一步,口中卻大聲笑道:「哥哥不必擔心,我一個人足可應付他了。」

  原來,他誤認葛煌要出於相助於他。

  天風道長縱身一躍,落到羅昆身側,問道:「羅兄,受了傷麼?」

  忽然想到他也曾被那紅衣少女在背後擊過一掌,莫不是他強運氣血和人動手,促使傷勢提前發作了不成??

  念轉心動,立時伸手扯破羅昆的上衣。

  定神望去,果見羅昆背心之上也有著五個血紅的指痕,而且已然紅腫脹大起來,指痕四周,一大塊青紫之色,和指痕顏色鮮紅如血,大不相同。

  天風道長伸手觸摸一下傷勢,只覺他傷處火熱燙手,不禁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是什麼歹毒功夫所傷,怎麼從未聽人說過?」

  回頭望去,只見四個弟子並肩盤膝,一排而坐,個個臉上汗水如雨,眉字之間無限痛苦,心頭驚駭更甚,立時提高聲音說道:「兩位暫請住手,貧道有話要說。」

  方兆南和羅昆動手,已耗去大部分真力,葛偉出手攻勢,又極凌厲,被迫得險象環生,聽得天鳳道長之言,立時向後躍開。

  那知葛諱趨勢直欺中宮而入,右手一翻,施一招擒拿手法,緊緊的扣住了方兆南的左腕脈門。

  葛煌一瞧兄弟乘人不備,擒住了方兆南脈門要穴,心中甚是不安、縱身一躍直飛過去。

  方兆南只道葛煌趕來相助,不但怒火暴起,大喝一聲右手一招」推波助瀾」.迎向葛煌拍去,氣運左臂側身上步,手肘疾憧葛偉肋間「章門穴」  他急怒之間,用出全身氣力,準備以死相拼。

  葛煌想不到方兆南竟然一掌攻向自己,他有心救人,去勢極猛,變起倉淬,閃避不及,形勢所迫,只好奮起右手,硬接了方兆南一擊。

  兩股掌力一撞,葛煌的掌風來勢被阻,相距方兆南還有三四尺遠,被壓落下來。

  方兆南卻被震的真氣一散,撞向葛偉脅間的手肘,力道大減。

  葛偉冷笑一聲,道:「你自找苦吃,可怪不得下手狠辣了!」說著五指暗加真力一收。

  方兆南登時感到左臂行血,返向內腑攻去,全身勁力頓失,胸中氣憤欲炸,大聲喝道:「這般倚多為勝,算什麼……」

  話還未完,摹同一聲嬌叱傳來,道:「不要臉,兩個打一個。」

  聲音劃空而到,倏忽間已到場中。

  人還未落實地,一縷指風,已到葛偉前胸,迫的葛偉鬆開了方兆南的左腕,向後疾退五步。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頭梳雙辮。年約十五六歲,衣著襤樓的女孩子,滿臉嗅怒之色,擋在方兆南的前面。

  葛偉初被指風迫退,還道是來了什麼武功高強之人,及見是衣著襤摟的女孩子時,不禁大怒三喝道:「那裡來的野丫頭,還不快些給我滾開!」大步直欺過去。

  那秩衣村女星目電波一閃,道:「你罵那個?」雙肩一晃,迅捷無比的直欺過去,素手揮動,眨眼攻出三掌。

  這三掌不但迅快絕倫,而且詭異難測,迫的葛偉連連後退。

  葛煌原本存心救援方兆南,那知憑空殺出來這樣一個樓衣村女,而且出手凌厲無比,三招快攻已迫的葛偉落處下風,兄弟關心,葛煌不得不出手搶救,大喝了一聲,探手一掌向那樓衣村女身後拍去。

  方兆南縱身直搶過來,一招」手技五弦」,斜向葛煌擊去:

  樓衣村女一面回頭望著方兆南,嬌聲說道:「誰要你幫我的忙,塊些退下去。」

  方兆南聽得一怔,道:「什麼?」

  就這一分神,葛煌已趨勢攻進一掌,拍向左肩。

  只聽那樓衣村女冷笑一聲,快如脫弦流矢般疾射過來,纖指直取葛煌右膏時間「曲池穴」  葛煌疾收擊出右膏,向後躍退,腳落實地,心中暗自驚道:

  「此女身法這等迅速!」心念初動,摹見滿天寒影。

  原來葛煒連吃那村女迫攻,激起怒火,放出雙筆揮舞攻來,一出手就家傳絕學,三十六招「流星筆」法,揮舞之間,筆影點點,撤出一片寒芒綽影。

  這套「流墾筆」乃葛天鵬生平採取各種武技之長,精心苦研而成,雖是一套筆法,但其間變化槽奇,混入了刀,劍、杖,籌各種招數,出手攻勢,極是難測。

  葛煌瞧兄弟一出手,就施出這套筆法,心中甚是不滿,正待喝止,忽見那樓衣村女嬌軀一晃,竟然宜向那滿天筆影之中賊去,素手揮舞,以一雙空手和葛偉雙筆相博。

  雙方交手工六個照面,忽聞那村女嬌叱一聲,素手翻轉之間,擒住了葛偉右腕,一振一抖,把葛煒右手一支判官筆奪了過來。

  這一摜手法奇奧無比,葛煌和方兆南都未看清楚那樓衣村女使的是什麼手法,奪過葛煒的判官筆。

  那樓衣村女奪筆之後,後隨著又向前欺進一步,揮筆封住了葛煒左手判官筆還擊之勢,揚起玉掌,疾向葛偉前胸按去。

  她掌勢還未燭及對方,忽聞葛偉大叫一聲,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左手判官筆,也自行脫手落地、

  葛煌的視線,剛好被那樓衣村女的身子擋住,只道葛偉傷在那樓衣村女手中,怒喝一聲,衝了過來。

  他雖然不滿弟弟的輕舉妄動,但手足情重,葛偉一旦傷在那村女手中,自是難以忍下胸中的怒火。

  是以藉著前衝之勢,已拔出背邊雙筆,一招「風雷齊發」,雙筆疾奔那村女背後「腦戶」、」命門」兩大死穴。

  因去勢奇快,方兆南想出手攔截,已自不及,不禁大吃一驚,高聲叫道:「姑娘小心暗襲。」

  其實方兆南話出口時,已然過遲,葛煌雙筆已如電奔到。

  那村女渾如不覺有人施襲一般,直待葛煌雙筆將要點中之時,她才陡然向前一伏,讓開雙筆,右腳著地,左腿橫掃而出。

  閃避、還擊,一式出手,大出葛煌意料之外.趕快一吸丹田真氣,穩住向前奔沖的勁道,向後暴退。

  他應變雖然迅速,但那村女掃出的一腿,勢道更快,葛惶只覺左腿膝一麻,一腿作用頓失,人雖沒有摔倒,但半身麻木,已然無力再攻。

  那村女身子一旋,挺身而起,說道:「若不是爺爺告誡我。不准我隨便傷人,今天非要把你一條左腿踢斷不可。」

  隨手把奪得判官筆丟在地上,瞧了無風道長一眼,逕自轉身離去。

  天風道長見多識廣,為人持重,一瞧那樓衣村女出手武功。已知遇上奇人,自己上去,也未必能勝得了人家。

  而且,眼下的情勢,必需有人收拾,如果自己出手再敗,勢將目下了一付無人收拾的殘局,是以,他始終未肯插手過去。

  那樓衣村女緩步而行,走了三四丈時,突然回頭叫道:「你怎麼還站著不來呢?我走遠了,人家又要欺侮你啦!」

  方兆南正在站著出神,覺得跟她而去不對,不跟她走,也不對,一時之間,心中拿不定主意,呆呆的站著出神。

  直侍那樓衣村女呼喚之言,他才追了上去。

  葛煌左腿雖然受傷,但他仍然惦念著弟弟的安危,暗提真氣,奮力一躍,躍落到葛偉身們,問道:「你的傷重麼?」

  忽覺左腿一陣麻木,身子搖搖欲倒,趕快坐了下來。

  葛偉睜開眼睛,搖頭說道:「我不是傷在那村女手中。」

  天風道長疾奔過來,接邊:「只怕是中那紅衣少女的掌毒發作了。」

  解開葛諱衣服望去,只見背上指痕鮮艷,四週一片青腫。

  葛煌看弟弟傷勢轉重,心中甚是不安,必然一歎,說道:

  「弟弟,快些這氣試試看,能否止住傷疼,我背你兼程出山,咱們回家去吧,也許爹爹能夠療救你的傷勢。」

  天風道長道:「眼下所有之人,都中了那紅衣少女掌毒,因各人功力修為不同,是以發作時間有早有晚,令弟天資聰涵,內功已有深厚基礎,只因和人動手相搏,促使血氣流動加速,傷勢提前發作......」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瞞葛世兄說、貧道此刻亦徽覺背上隱隱作痛,恐怕掌毒即將發作,縱然令尊確有療救這掌毒之能,但雲台山距此遙遠的行程,豈是一二無所能到達,萬一中途世兄傷勢發作,那時救應無人,豈不更糟?」

  葛煌暗中運氣一試,果然覺得背上隱隱生疼,心頭一震,接道:「老前輩話雖說的不錯,但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等待傷勢發作啊!」

  轉頭望去,只見葛偉頭上汗水如雨,滾該而下,心頭大生憐惜。

  天風道長經驗豐富,雖陷圍窘之境,但仍能保持心神不亂。微微一笑,道:「葛世兄不必焦慮,容貧道想想再說。」

  抬頭看去,群山拱立,綿延無盡,深冬旺陽,照著四周山峰的積雪,反射出了千百道霞光。

  忽然間腦際雲光一閃,探手入懷摸出兩個翠玉瓶子,心中暗自忖道:「幸好這兩瓶藥物未被人搜去。」

  他打開瓶塞,倒出兩粒顏色不同的藥丸,放在手中嗅了嗅,當下把兩粒藥丸送到羅昆面前道:「羅兄請服下這兩粒丹九,看看能否止住傷疼?」

  這時羅昆的掌傷劇疼正烈,雖然閉目際坐,運氣調息,但仍疼的圭身大汗如雨,神智不清,糊糊塗塗的伸手接過丹九,瞧也不瞧就吞了下去。

  天風道長緊張的瞧著羅昆的反應,因這丹九能否醫得掌毒傷痛之苦,對眼下所有的人生死關係太大了。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後,羅昆臉上汗水逐漸消減,神色也漸平靜。

  天風道長見丹九有效,沉重的臉上,微現一抹笑意,把瓶中丹九分給葛偉和門下四個弟子服下,讓他們各自靜坐運氣調息。

  果然,片刻之後,幾人痛苦大減。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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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38: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


  方兆南隨在那縷衣村女身後,離開了天風道長那些群豪。

  走了三四里左右,忽然想到師妹被困那山洞之苦,自己如若晚去一天,她就要多吃一天的苦頭。

  當下停住腳步,高聲說道:「在下承姑娘援手相救,心中十分感激……」

  縷衣村女忽的回過頭,接道:「你難道不認識我了?」

  方兆南雖然早已瞧出此女正是自己月前投奔抱犢崗朝陽坪尋找袖手樵隱時,店中所遇的村女,但因不知對方姓名,不知如何稱呼。

  聽得她相詢之言,抱拳一笑道:「月前得姑娘相贈食物,在下才不致身受飢寒交迫之苦,怎能忘去,因我不知……」

  縷衣村女道:「是啦!當時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姓名,難怪你不知了、我姓陳……」

  忽然覺得一個大姑娘家,怎能親口把閨諱告訴一個少年男於,只感臉上一熱,倏然住口。

  方兆南躬身一禮.神情拘謹的笑道:「原來是陳姑娘,在下方兆南……」

  樓衣村女歎道:「唉!我爺爺也來了。」此言說的大是突然。而且說來幽幽如訴。無限淒楚,輕顰秀眉,滿臉愁苦之容。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令祖定然是位隱跡風塵中的高人,方兆南如有幸能拜見一面實乃生於一大幸事。」

  他本想說出告別之言,但在聽得那縷衣村女之言後,不得不客氣一番。

  那縷衣村女長歎一聲,幽幽說道:「我爺爺舊傷復發,臥病不起,已經暈迷過去三日夜,唉!在這等荒山之中,我一個孤身弱女子,遇上下這等事……」

  說話之間,熱淚奪眶而出。

  方兆南勸道:「陳姑娘不必太過傷心,吉人自有天相……」

  縷衣村女接道:「我爺爺恐怕是不能活了!」

  方兆南聽了一呆,暗道:「縱然是你爺爺病情沉重,你也不能這般說法啊!」

  但他口中卻勸慰道:「在下身上帶有譽滿天下的名醫知機子言陵甫言老前輩的辟毒鎮神丹,有助令祖病情。」

  縷衣村女搖頭道:「我爺爺的醫道,舉世無二,不管什麼重傷大病,都能著手而愈,他都無法療救自己重發舊傷,縱然華佗重生,也怕是無能為力了!」

  言來神情淒然,無限悲慼,緩緩轉身,慢步而去。

  方兆南心中暗道:「人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豈能在此時告別而去?」當下跟在那縷衣村女身後行去。

  轉過了兩個山彎,到一處突巖,說道:「我爺爺就臥病在那突巖上一座石洞之中。」兩臂一振嬌軀凌空而起,半空中一個翻身,落在那突巖之上。

  方兆南看那突巖大約有兩丈多高,估計自己輕功,絕難一躍而上,巖下石壁如削.又無立足之處,不禁卻步發呆。

  那縷衣村女似己瞧出方兆南的為難,解下束腰絹帶,垂下突巖,說道:「你跳起來抓住絹帶,我帶你上來吧!」

  方兆南暗道了一聲:「慚愧!」一提丹田真氣,振臂向上一躍,右手探處,抓住了下垂絹帶。

  那縷衣村女玉腕一收,把方兆南帶上下突巖,緩緩的把絹帶繫在腰上,說道:「我爺爺就在這石洞之中。」轉身向裡走去。

  方兆南轉眼望去,果然一座兩間大小的石洞靠壁處鋪了一片枯草,草上橫臥著一個銀髯駝背的老人。

  縷衣村女走近那老人身邊,屈膝跪在地上,叫道:「爺爺,有人來瞧你了。」

  她一連呼喚數聲,那老人渾如不聞,連身子也未動過一下。

  方兆南低聲說道:「讓他好好的睡一會,不要叫他。」

  縷衣村女回過頭幽淒一笑,坐下身子,雙手抱膝,凝目望著那沉睡的老人,淚水緩緩而出。

  石室中一片沉寂。但卻瀰漫著一種淒涼的氣氛。

  方兆南心中雖想說幾名勸慰之言。但又覺千頭萬緒,無從說起,默然的坐在一側,望著那縷衣村女暗道:「以她的武功推論,這臥病老人必然是身負奇學之人。不知何以竟臥病這荒山之中?」

  正自忖思當幾。忽聽那橫臥枯草的銀髯駝背老人,輕微的歎息一聲,坐了起來。說道:「霜兒,你又哭了麼?」

  縷衣村女慌忙舉手拂拭去臉上淚水,笑道:「我沒有哭!」

  她一面舉手擦著淚痕,一面說著天真的謊言,可是,此情此景,謊言卻加重了淒涼的氣氛。

  駝背老人微微搖著頭,說道:「我已經對你說過幾次了,你此時正值『玄天氣功』將要圓滿之時,十二重樓雖通,生死玄關還未開,最忌憂苦悲慼。我舊傷復發,壽數已盡,縱然有靈芝仙丹,也難續我壽命……」

  這幾句話,似是說的十分吃力,喘息了兩口氣,才接道。「我早已元氣耗盡,油干燈枯,所以未立時死去,全為惦念你武學未成,一念之後,使我每日要熬受三十時辰的氣血逆轉經脈之苦……」

  他緩緩的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身上,問道:「霜幾.這位是什麼人?」

  縷衣村女道:「他是我剛才救授之人,我見他被人群毆,一時氣憤,出手相救,我告訴了他爺爺臥病之事,他就隨我一同來

  此瞧你。」

  方兆南聽得一張臉通紅似火,熱辣辣的難受,暗道:「你縱然對我有過救命之恩,也不能這般瞧不起我。」

  挺身站了起來,深深一揖,說道:「陳姑娘相救之恩,在下絕不敢忘,他日如有機緣,定當投桃一報,我此刻尚有急事待辦,就此告別了。」

  說完話,也不待對方回答,轉身向洞外走去。

  他剛走到洞口,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叫道:「舉世之間有幾人敢在老夫面前這等放肆,你這娃兒膽子不小,還下快些給我回來!」

  聲音雖然低沉無力,但語氣之中,卻含蘊著無比的尊嚴,方兆南聽得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

  回頭望去,只見那銀髯駝背老人倚壁而坐,臉上一片莊嚴肅穆,雖然面如黃蠟,一付病容,但卻仍然有一種懾入心神的氣魄,不自覺的緩步走了過去。

  那縷衣村女一直靜靜的瞧著方兆南,臉上神情十分奇怪,既無憤怒之意,亦無戀戀不捨之情。

  方兆南走近那老人之後,躬身一禮,問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麼?」

  駝背老人輕輕的哼了一聲,一瞪雙目,那神光渙散的眼睛中,陡然暴射出兩道凌芒,有如冷電霜刃,直似要看透人五腑六髒。

  方兆南和那目光接觸,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銀髯老人從頭到腳把方兆南打量一遍,冷冷說道:「見了老夫,怎生這等無禮?」

  方兆南奇道:「晚輩怎敢對老前輩無禮。」

  銀髯老人道:「當今之世見了老夫下拜之人,屈指可數,你這娃兒竟敢以常禮和老夫相見。」

  此人口氣之大,方兆南從未聽過,不禁微生怒意,暗道:「我對你這般恭敬,還算禮數不夠,難道真要對你行三拜九叩的大禮不成?」

  轉眼望去,只見那縷衣村女,瞪著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望著他,眉字間憂鬱重重,不禁心中一動,付道:「此女對我有過施食之情,救命之恩,我對眼下這傷病纏身的老人,有什麼不恭敬的舉動,定要害她傷心。」

  念頭一轉,霍然站直身於,對那銀髯駝背人,拜了下去。

  駝背老人面上泛現歡愉之色,低聲說道:「孩子,起來啦!當今世上想要我受他一拜之人,不知凡幾,但能對我行這等大禮的,舉世滔滔,卻只有你一人……」

  方兆南見他雙頰上,各有一大塊又深又長的刀疤痕跡,使他輪廓本極端正的臉上,增加不少恐怖之色。

  駝背老人深深的歎息一聲,望了那縷衣村女一眼,自言自語的說道:「霜兒,我已經熬受幾十年的痛苦了,現在要盡力再支撐下去,除非找到『血池圖』……」

  他微微一頓,又接道:「此刻,縱然能夠找到『血池圖』,但也已經大晚了……」

  縷衣村女道:「我知道爺爺能夠再活下去,但爺爺自己卻不願再活下去了。」

  方兆南只聽得心頭大生震動,暗暗的忖道:「怎麼?這些人都好像和『血池圖』有著牽連糾葛?」

  駝背老人略一沉思,緩緩伸出右手,輕撫著縷衣村女,說道:「我已經耗盡了本身的元氣,就是起死回生的靈丹,也無法使我長留人世了,唉!你行將一個人……」

  縷衣村女似已無法再控制激動的情緒,撲向那老人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駝背老人緩緩閉上眼睛,兩滴淚水,由眼角滾落面頰。

  石洞中充滿了淒傷的氣氛,方兆南不知不覺間受到感動,想道:「此女對祖父這般留戀,卻從未提到父母,想是父母早已死去…·」

  駝背老人突然一整臉色,神色嚴肅的說道:「霜兒,我最多能活上半月的時間了,我必須在這半月之內,把我知道的武功盡

  數傳授於你……」

  只聽老人繼續說道:「我所以異於常人不死,全憑一口真元之氣,保身護命,再者我事先有了妥善的準備,配製了很多藥物服用,才能多延至現在……」

  縷衣村女道:「這些事,我一直都不知道,爺爺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銀髯駝背老人道:「我如早把此事洩露,影響你武功進境甚大,所以,一直朱告訴過你……」他仰臉望著洞頂,默然思索了一陣,聲色實轉嚴厲的問道:「霜兒,你聽不聽爺爺的話?」

  樓衣村女道:「霜兒怎敢不聽,爺爺,但請吩咐!」

  駝背老人歎道:「在我未死之前,你需要以百倍的信心,打通生死玄關,使武功步入另一種境界,如若不能做到,那就不如把一身武功,全部廢去,作一個平平常常之人,嫁一個山野樵夫。農夫,或能樂享天年……」

  方兆南暗道:「這話倒是說的不錯,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才能安安分分的嫁作人婦,相夫教子,操持家務……」

  偷眼向那縷衣村女望去,只見那臉色一片冷靜,毫無激動之容,不禁心底生出敬佩之感,暗道:「此女聽得挑斷她經脈之言,仍然這般的沉著冷靜,實非常人能及。」

  那銀髯老人目光緩緩從那村女臉上掃過,又道:「須知你現在的武功,已非一般武林人物所能望項背,我如死了之後,你一人在江湖上闖蕩,難免會和人動手,只要你一出手,就不難被人瞧出你的武功來路,查出你的身世,那時……」

  縷衣村女淒婉一笑,道:「爺爺可是擔心你的仇人,查出霜兒身世後,向我施下辣手報復麼?」

  銀髯老人道:「不錯,如果你被人查出身世,他們勢非千方百計的追擒於你不可,一旦被他們擒住,你即將罹受舉世無比的修酷之刑……」

  這兩人談話之時,從未轉頭看過方兆南一眼。直似旁若無人一般。

  那縷衣村女,臉上仍是一片冷肅,並未為銀髯老人的話,稍露驚恐,凝目靜思,似是正在考慮決定一件極大的難事。

  銀髯老人亦似是被孫女出奇的冷靜,感到茫然無措,沉吟良久,才繼續說道:「他們雖然想找出我的下落,但他們始終未能如願。

  月前在咱們開設的小店中,被你點住穴道的兩人,經我一番盤究之後,己然盡吐實情,確是冥岳中人,所以我決定歇了小店,帶你遷移一處僻靜所在。

  那知,在途中又聽到『血池圖』的傳言,臨時又變意到九官山來,不幸經過一段跋涉,傷勢卻陡然發作……」話至此處,突然咳嗽起來。

  縷衣村女輕伸右手,在那老人後背輕輕捶了兩下,待老人咳聲止住後,突然問道:「爺爺醫理精深,替人療病,無不藥到病除,妙手回春,難道就無能療治自己的傷勢麼?」

  銀髯老人道:「要想療治我的傷勢,除非你那師祖羅玄此刻突然出現在九宮山中。」

  可是你那師祖早已道成飛昇,不在人世間了,除他之外,即使窮集天下名醫高手,也難療治我的傷勢,孩子,不要瞎想了。」縷衣村女突然面現堅毅之色,道:「爺爺既然傷勢難愈,留下霜兒一人,也不願獨留人世,等我葬了爺爺遺體後,就在爺爺墳前自縊一死。」

  銀髯老人呆了一呆後,突然怒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撫養長大,身兼嚴父慈母兩職,+幾年來每日忍受奇經八脈硬化之苦,耗損我一生修為的真元之氣,用盡了心機尋求延喘我生命的靈藥,為的是什麼?

  想不到把你撫養長大了,你竟然這等輕賤自己的生命,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忍受十幾年的痛苦了。」

  縷衣村女受了一頓申斥後,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委屈痛苦,熱淚如泉,奪眶而出,一面幽幽說道:「爺爺不願霜兒追隨泉下,難道就忍心讓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以清白之身,混跡在江湖之中麼?」

  銀髯老人輕輕歎道:「如待我將要咽絕最後一口氣時,如果你的『生死玄關』還未打通,你必自斷一條經脈,今生今世,不許再談武功。」

  縷衣村女良久之後,才突然一咬玉牙,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爺爺決定了,霜兒怎敢抗拒,只有盡我之力一試了。」

  說完,突然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銀髯老人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身上,問道:「你是什麼人的門下?」

  方兆南道:「晚輩乃周佩周老英雄門下弟子!」

  銀髯老人道:「你能和老夫相見,總算緣份不淺,老夫有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方兆南心惦師妹安危,遲疑了一陣答道:「老前輩有什麼教示之言,且請說出,讓晚輩斟酌斟酌,只要我力能所及,自當盡

  量不使老前輩失望!」

  銀髯老人雙肩突揚,瘦削的臉上,微泛憤怒之色,但隨即恢復平靜,歎道:「老夫每日之中,有三十時辰,要運集僅存的一

  點真氣,抗拒經脈硬化之苦,在此期內,無力抗拒任何侵襲之力」

  方兆南啊了一聲。道:「老前輩可是要晚輩替陳姑娘護法麼?」

  銀髯老人突覺臉上一熱,道:「老夫生平之中,從未開口求

  過他人,你如答允護法之事,老夫絕不虧待於你,在我清醒之時,傳授你各種武功,直到功行圓滿,或是老夫咽絕最後一口氣為止。」

  方兆南暗自想道:「傳授我一二招奇奧手法,已足謝我護法之恩,此老卻要無限制傳授我武功,可惜師妹陷身抱犢崗下石洞之中,盼我之心,是何等的殷切,看來勢將白白放過這大好機緣

  正待開口拒絕,忽然心念一轉,暗道:「此老再三強調,說他難再久生人世,想來絕非虛言,現下相距那怪慪相約的三月期限,還有一段時日,不如答允於他。

  陳姑娘的武功,我已親目所睹,既是此老傳授,想這老人的武功,絕是不會大差,恩師滅門大仇,日後能否由我洗雪沉冤,武功高低關係至大,今日有此機緣,錯過了實在可惜,不如答允於他。」

  當下說道:「在下承陳姑娘相助解圍,心中感激不盡,護法一舉,自是不該推辭,不過晚輩和人有約,不能久留此地,如在十五日內,陳姑娘還難打通『生死玄關』,在下就恐難再留此地

  恨髯老人歎道:「老夫也許還難支撐過十五天的時間,十五日內她如還難打通『生死玄關』,只有讓她自挑經脈,廢去武功

  他微一沉吟,又道:「你用的什麼兵刃?」

  方兆南道,「晚輩用劍。」

  銀髯老人隨手撿起一根尺許長的松枝,說道:「那我就先傳一套劍法,不過老夫已是元氣將盡之人,也許難以解說的清楚。你要用心一點。」

  說完,隨手一揮枯枝,開始講授劍訣,一面講,一面不停的作式相授。

  方兆南全神貫注,凝神聽講,一面以手作勢學習。

  初學幾招,還不覺有何奇奧之處,學上了幾招之後,漸覺老人所授劍式,似都是自己劍術的破綻,夢寐索求,難以彌補的缺點。任何一招都是自己窮盡所有劍式,難以破解封架之學,不禁暗生凜駭。

  銀髯老人一口氣講授十二式,才放下手中枯枝,說道:「這一套劍法,大致已算授完,你自己再用心體會一番,如有不解之處,再一式一招的問我。」

  說完閉上雙目.微作喘息,似是他講授這套劍法,十分吃力一般。

  這時。方兆南已確知眼前的老者,是一位身負絕學的奇人,敬慕之心,油然而生。

  愉眼瞧去,只見那銀髯老人兩條濃眉微微皺起,臉上神色,微現痛苦之狀。

  他為這老人的不幸,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傷,不覺暗自歎息。

  他呆呆的望了一陣,突然想到老人傳授的奇奧劍招,立時凝聚心神,撿起老人丟下的松枝,開始練習起來。

  只覺愈練愈屈深奧,也愈是糊塗不解,他幾次停手下來,想叫醒老人問他,但目光一投注在老人的臉上,立時打消了心念。

  原來那銀髯老人正汗水如雨,由臉上滾滾而下,鬚髮微顫,似正強忍著無比的痛苦。

  他不忍也不敢驚動老人,因他知道此刻如若驚動於他,不但有擾他走火人魔之危,且將使內傷轉重。

  轉臉望去,只見秀逸絕倫的陳姑娘,也正輕顰著雙眉,盤膝端坐,鼻尖和頂門之間,熱氣騰騰而起,心中微生凜駭之感,暗道:「想不到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女,競有這般精深的內功,怎不使鬚眉愧煞?」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責任重大起來,石洞中一老一小,都正運氣調息;進入了渾然忘我之境,此際,只要輕微一擊,立時可把兩人重創手下。

  他深深的吸一回氣,放下手中松枝,緩步走到洞口。

  探頭張望,只見滿天雲墨,寒風怒吼,天色突然大變,陰暗的天色下。更顯得峰頂積雪銀白。

  忽聞寒風中飄來大喝之聲,道:「你是說也不說?」

  方兆南吃一驚付道:「這聲音好生耳熟。」

  轉眼望去,只見谷口之處:魚貫走入了兩人,前面之人雙手反背,緩步而行,後面一人,長髮散披,手提竹杖,不住大聲催喝前面之人快走。。

  方兆南一瞧之下。立時認出後面之人,正是知機子言陵甫。

  他不停把竹杖在地上亂敲,催迫快走,前面一人似是不得不放快腳步,片刻之間,已到石洞下數丈之處。

  這當兒.方兆南已看清楚前面之人,是挾持自己重來九宮山尋訪知機子言陵甫的笑面一梟袁九逵。

  只見袁九逵雙手已被反捆,言陵甫左手握著一條五六尺長的繩頭,右手提著竹杖,隨在身後而行。

  方兆南看得暗暗笑道:「這位橫行江南道上的綠林盜首,現下被人家如此的擺佈,如若被他的屬下看到,只怕再也不肯受他的領導了。」

  忽然心中一動,忖道:「言陵甫醫術精深,或能療救得了老人傷勢,不如請他上來,替這老人醫治一下。」正待出口召喚,忽見袁九逵停下腳步,仰臉向上望來。

  方兆南迅捷的一閃身軀,隱入洞側,凝神靜聽。

  谷底傳上來袁九逵的聲音道:「在下確實不知『血池圖』的下落,你執意不信,叫我有什麼法子?」

  言陵甫大聲怒道:「我言陵甫豈是受人欺騙之人,不說出『血池圖』的下落,你就別想活命!」

  袁九逵道:「生死豈足以威脅幹我,要殺就殺,但這般羞辱於我,可別怪我要出口罵人了!」

  言陵甫道:「只要你帶著我找到『血池圖』,我就放開你的雙字,隨你到那裡去,我也不管。」

  此人語無倫次,說來說去只要尋找「血池圖」  方兆南聽得一愣,暗暗歎道:「此老人醫術絕世,才智超人,我初次和他相見之時,一派仙風道骨,是何等超逸的清雅之土,想不到為一幅『血池圖』竟使他憤急成瘋,落得這般模樣……」

  正歎息間,只聽袁九逵說道:「你對我有著療傷救命之恩,但對我也有無與倫比的羞辱,恩怨已兩抵,我如殺了你,可算不得恩將仇報?」

  言陵甫大喝道:「那來的這麼多廢話,快帶我找『血池圖』去。」

  但聞袁九逵陰森森的冷笑了一陣,道:「在下雖然知道那『血池圖』存放之處,但是只怕言兄不敢去取。」

  言陵甫道:「誰說我不敢去取?」

  方兆南聽得心中一驚,暗道,「言陵甫瘋瘋癲癲,如果袁九逵存下害他之心,那可是極易之事,此老對我不錯,我豈能坐視不管?」

  正想現身而出,忽然又想到石洞中銀髯老人的安危,轉頭望去。只見老人頭上汗水滾滾而下,如水澆頭一般。

  忽聽言陵甫叫道:「你要攀這山峰作甚?」

  谷底傳來袁九逵的冷笑,道:「『血池圖』存放之處距此甚遠,越峰而過,可省去不少路程時間。」

  方兆南暗中運集功力準備,一面想道:「如若言陵甫聽信了袁九逵的話,越峰而過,勢非發現這座石洞不可,他兩人武功,均在我之上,我要如何方能把人擋拒洞外?」

  那知言陵甫竟是不肯上當,大聲說道:「此處懸崖如削,要想攀上峰去,勢非解開你被縛的雙手,咱們向前面走走,找到斜度較大之處,再越峰而過不遲。」

  他雖然瘋瘋癜癲,但還來到神智全迷亂之境,偶爾還有對事判斷之能。

  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兩人似又向前行去。

  寒風越來越大,片片雪花飄舞而下,他呆呆坐在洞口,望著飄落的雪花出神,想著連日的際遇,直似經歷了一場夢境。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聞身後響起了那老人的聲音,道:「我傳授你的劍招,可都學會了麼?」

  方兆南回頭答道:「老前輩所授劍式,精妙繁雜,晚輩下愚之質,自習了數遍,竟越練越覺繁難。」

  銀髯老人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微笑,道:「這也不能全怪你,那十二劍式,乃是群集天下劍術精萃之學,其變化奇奧自非短期內所能領悟,只要你能把十二招劍式熟記胸中,不停練習,劍招自會隨你的功力增進而加入威力,至於其中的變化,等你劍招熟練之後,自然能體會出來……」

  他忽然住口,回頭望著孫女,凝目注視,臉上逐漸泛現歡愉之色。

  方兆南心中甚感奇怪,不知他何以高興起來,靜心聽去,忽然聞得一種極其輕微的嘟嘟之聲。

  再瞧向那樓衣村女,只見那臉紅似火,全身不住的微微顫動,看樣子似在強熬著極大的痛苦一般。

  忽聽她「哇」的一聲大叫.秀髮一陣波動,仰身向後栽去。

  方兆南大吃一驚,縱身而起,直撲過去,忽聽那銀髯老人急聲叫道:「不要動她!」

  方兆南雙手已探出向那縷衣村女抓去,聽那老人大喝之言後,倏然住手,向後退了兩步,回頭望著老人發呆。

  鑰髯老人道:「她凝聚了全身真氣,逼上十二重樓,想打通『生死玄關』.你如妄自動她,只怕要擾她真氣岔行,走火入魔。」

  縷衣村女身子仰倒地上之後,雙膝仍然盤在了起,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忽見她雙腿一伸,挺身坐了起來。

  朋老人笑道:「已快達功行圓滿之境,也許在半月期內能如償老夫心願。」

  縷衣村女不知爺爺和方兆南有半月護法之約,聞言搖頭,說道:「爺爺不可寄望於霜兒太高,半月時光,彈指即過,只怕霜兒會使爺爺失望。」

  說完一歎,起身走向石洞一角,取出鍋碗等物,燃起松枝開始煮飯,她運作迅熟,片刻工夫,飯菜俱好。

  三人席地面坐,開始食用,雖然菜餚不多,但燒的卻很可口,方兆南已近一日夜未進食用之物,一口氣吃了四碗才放碗筷。

  餐畢之後,縷衣村女又開始打坐練功,銀髯老人卻借空暇又傳了方兆南一套掌法,三人就這般在石洞中住了下去。

  十幾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

  銀髯老人忙著傳授方兆南的武功,縷衣村女忙著調運真氣。打通「生死玄關」,方兆南忙著複習那銀髯老人傳授的掌法劍術。

  他已覺出這十四天中所學的武功,似乎包羅了天下武林名門名派中的武學。

  不知那銀髯老人是否存有使自己死前,把胸中所知武功盡數傳人之心,以免各種絕技,因他的死亡失傳,或是因生命火焰將要熄去之時,盡量炫耀自己的深博。

  不論是何種理由,都給予了方兆南無比的恩寵——使他在短短的半月之內,學到了舉世難求的武功。

  十四日子夜時分。

  銀髯老人忽然掙扎著站起了身子,手扶石壁,緩步走到洞口,探頭向外張望。

  這夜,萬里無雲,滿天零星,積雪皚皚,瓊裝大地。

  老人拂著顎下銀髯,輕輕的歎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不到我連最後一次的月光,也無緣見到了?」語氣之中,充滿著淒涼感傷。

  方兆南忽然覺著應該安慰那老人幾句,但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對,他只輕輕的叫出了一聲:「老前輩!」,就默默無言。

  銀髯老人慢慢的轉過頭,低聲說道:「你過來!」

  方兆南急步奔到老人身側,躬身說道:「老前輩可有什麼教言吩咐?」

  老人淡然一笑,道:「我生平之中,從未對人這般慈愛親善過……」他轉臉望了正在運功打坐的縷衣村女一眼,接道:「只有霜兒是唯一例外!」

  方兆南道:「老前輩對晚輩,恩寵有加,雖是父母師長,也難及得……」

  銀髯老人道:「這也許就是我真的要離開這人世的跡象了…」他依戀的望著洞外的景物,接道:「我死之後,你們就把我埋葬在那座山峰吧!」

  方兆南順著眼光瞧去,只見那是座高插雲表的絕峰,聳立如筆,突出群峰甚多。他突然覺著心頭泛上來一股莫名的衝動,熱淚點點奪眶而出,

  銀髯老人慢慢的轉過頭,冷冷的喝道:沒有出息的孩子,哭什麼?老夫昔年身受重傷,從頭到腳,傷痕斑斑,倒臥在雪地上一日一夜之久,從未呻吟過一聲,滴下過一點淚水。」

  方兆南道:「老前輩人間聖傑,晚輩怎敢相比?」

  銀髯老人微微一笑,道:「罵的好,為什麼不說我冷面冰心?」

  他突一整臉色,滿臉肅穆的說道:「明日午時,就是咱們約期屆滿之日,我必須盡最後一口元氣,助霜兒打通生死玄關

  方兆南道,「這個老前輩不要放……」

  他本想說不要放在心上,再晚上幾天也不要緊。

  但銀髯老人卻不讓他再接下去,搶先說道:「這十幾日她進境很快,我助她,也不過是盡些引導之力,也許我耗去最後一口真元之氣,會立時死去,你必須保持鎮靜,等她自行醒來」

  他探手入懷,摸出一隻錦袋,接道:「這錦袋暫時由你保管,等她清醒之後,交給她,如若難通『生死玄關』,你就把這只錦

  袋一併燒去……」…一、一

  方兆南依言奔了過來,走近那老人身側,接過錦袋,藏入懷中,他知此刻再勸說他,也是無用,是以默然不語

  銀髯老人歎息一聲,道:「我極可能在霜兒還未清醒之前死去,你不許因驚駭而擾亂她運氣行功……」

  方兆南躬身答道:「老前輩但請放心,晚輩當敬遵教命。」

  銀髯老人突然凝眸沉思起來,良久之後目光轉投在縷衣村女臉上瞧了一陣。

  轉頭對方兆南道:老夫生平不願受人之助,我再以一招劍式,一招掌法,再換你為我做一件事。」方兆南道:「老前輩有什麼需要晚輩效勞,但請吩咐就是。」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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