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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快樂女人]神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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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1:15
第十九章 過年

  爆竹響起的時候,已臨近了年關,學校也放了假。

  放假前班主任下了個通知,是關於大學終於開始全面而正常地招生了,希望我們能加把勁,努力學習,不負家人、不負國家、不負人民對我等年輕一代的希望,不然會老大徒傷悲的。

  這對於我這樣的農村孩子來說無異於是個讓我非常開心的消息了,這是我走出大山的最好的、目前來說也是唯一的路,也給了我無限的想往。

  班主任是從新加坡回來帶課的,用她的話講在她所在的那個國家大學生比中學生還要多,街上的中國餐館內洗盤子涮碗的都是大學生,她也做過類似的事,一個初中生在那個國度是根本養不活自己的,只能去靠社會的可憐和救助,這讓我無法理解。

  大學生多麼了不起的名字,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其實在村裡就已經深深地紮了根。

  呂護士的父親是個老的中專生。在他給我的描述中,大學生無異於天人,那是個我無法企及的目標。現在有了機會,自然拚了命去學了。

  這學期的成績單也下來了,我在班上排在了第十幾位,用老師們的話說,這個成績考大學沒戲,於是我又有點喪失了信心。

  年在老百姓的心中那意味著萬物的開始,是個了不得的日子。

  用老人們的話,年表示的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放上些個爆竹表達又一個歲的喜悅。

  這與長大後的我所聽到的年是另一個物事了,長大後的年可是一個可怕的動物。

  年,在我這樣的孩子的心中,那是一個可以無法無天的、有大塊大塊的肉吃、有嶄新嶄新的新衣服穿、有可以到處收得到零用錢的美好的日子。

  李華的成績單是村長去學校要了之後帶著校長親自送來的,為此,村長和校長還有了一點小小的口角。

  這一次的期末考試李華算術的答案全部正確,可滿篇都是在題目後寫一個答案,中間半個字也未出現,這讓老師們十分的頭痛。

  按村長說的話:「對了就該批對,怎地連分都不給寫,即然紅紅地打了勾,就該紅紅地寫上總分。」

  校長的意思是說:「對是對了,可這次是和縣上的學校一樣參加的是通考,用的是一樣的卷子,這個分數咋給,我沒有權力。」

  村長再問:「是不是都對了?」

  校長說:「對是對了,可是。」

  村長不讓他再說,找來紅色的墨水,用個棒子蘸了,在卷子上大棒一揮,一個一,兩個零,這事就了了。完了後,村長咧著嘴請校長審閱。

  校長眼一翻,叫來教導處的主任在學期的本子上填了個一百,然後讓村長請客。

  村長說:「有人請。」就拉著校長到了我家,當然呂護士早早地跑來通知。

  當得知當今村上最了不得的兩個大人物攜手齊至,老人們飛快地忙了起來。

  堂屋的圓桌上盤子擺了滿滿實實,盛的無非是燉肉、炒肉、涼拌肉之類,加上些豆腐、豆芽、豆皮,就成了村裡人都十分羨慕的大席,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到的榮耀,村長同校長十分歡喜。

  村長叫了呂護士到村長家去拿他珍藏了五年的老燒,多年後這酒有了名字叫黑風口,同校長喝的是只認的手和酒碗,不認的嘴和臉,開心地唱著數來寶。

  酒喝的太多多的讓就算是被坐著的凳子也被唬的想逃跑的校長問李華:「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呂姐姐的將來怎麼樣?」

  李華嘻嘻一笑對著校長說:「她是俺嫂子,過的好日子。」

  呂護士臉兒都沒有變色,拿起筷子給了李華幾個板栗,然後回頭媚了我一眼,讓正端著裝滿了菜的盤子的我的手抖了好幾下,心驚肉跳了好一會。

  席到了晚上一直沒散,村長和校長自是萬民景仰的人物,來來往往的村民不斷,見面都是過年好、身體好、飯兒好、尤其酒更好的祝福的話。

  堂屋已點起了好幾根蠟燭,這可是代表了一種奢侈,也表示了家道的富有和待客的誠心。

  我可是受了罪,一直在堂上堂下地跑個不停,洗菜、燒菜、燒水、劈柴、端茶、倒水、端飯、遞毛巾,一連幾個時辰都沒有住腳。

  當人走席兒散,收拾完滿桌的油花、滿地的污物後,我回到屋中躺在炕上再也不想起來。

  李華笑嘻嘻地一直很興奮,他被限制外出已有了數日,一下見到這麼多人而且大家都有他的份錢時,眼睛都是紅的,不停地接過這個的喜那個的疼,一晚上的收入達到了他全年花費的總和還要多。

  爬上炕後的李華將手中的禮錢細細地數了一遍後,開始了一個偉大的構想,準備外出去看看省城長的什麼模樣。

  我累的睜不開了眼,耳邊聽著李華的絮叨,心裡卻想的是考學的事,正在自已心中安排著下學期的功課該怎麼作時,李華爬到了我的身邊。

  李華用手搖了搖我道:「哥,起來,俺有話對你說。」

  我嘴都懶地張開地說道:「什麼事?」

  「前些日子俺每天中午耳邊都聽的有人大聲地在叫俺,」李華道:「可是就是見不著人,你給俺講講是咋回事呢?」

  聽了這話我身上打了一個激靈,瞌睡全無,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給俺聽聽。」

  李華認真地看著我道:「每天中午很準時,有一個老老的聲音不停的叫俺的名字,有時一叫就是幾十句,有時只叫一、兩句。俺到處尋找,就是找不到是誰在說話,好像聲音從俺的腦袋裡發出來的。還有幾次和村裡的同學玩的時候他也叫,俺問他們誰都說沒聽見,這是咋回事?」

  這下我聽的清清楚楚,這可能是李華練功太過產生了所謂地幻聽?也可能是玩的太累,耳內自己發生了鳴叫?

  我不確定地再次問道:「你確定是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而不是耳朵自己發出的聲音?」

  李華還是很認真地道:「千真萬確,俺向主席保證。的的確確是有人在叫俺的名字,而且又不是一次,俺不可能聽錯地。」

  我的頭皮一下了全都麻了。

  這個小傢伙每天都要出一點我所不明白的問題讓我去解答,而有些我自己並沒有處在李華所在的環境去看到李華所看見的物事,根本讓我無從下手。

  耳內的鳴叫我有過幾次,最清楚的一次是我在從縣裡回家,在進村的橋上聽見的。

  由於新的一課讓我有了一些難的感覺,就不停地去想,腦子裡後來什麼都想不起來時才騎車往回走。

  在過進村的橋時,我分明聽見了有人在橋下輕輕地吟唱著一首非常動聽的、可我從沒聽過的歌。

  後來我下車向橋下尋聽,仔細聽時才發覺是穿過橋墩的風聲,這是標準的幻聽。可是與李華的相比,李華聽到的無疑是真的聲音,幻聽在我的想法中是不可重複的。

  我楞楞地想了好一會,又問李華道:「那個喊你的人,除了叫你的名字外,還說了什麼?」

  李華想了想道:「沒有了。只有一次喊俺到一個什麼山的地方去,後來說話快得了不得,根本聽不清,以後再沒說過。」

  見我呆呆地想著什麼,李華又撲哧一笑道:「算了、算了,哥,俺逗你玩呢。今天你炒的菜不好吃。」

  我一楞,今天可沒有人說我做飯不行的?

  我有些生氣似的對著李華說道:「不好吃,你還吃了兩大碗。」忽然想起今天的菜少了一樣,我明明將肘子從院裡的雪地中刨了出來,怎麼沒見著?於是又一把抓住李華的胳膊道:「你告訴俺,肘子你是不是藏起來了?」

  李華顯然地知道這個東西的去向,面不驚、眼不慌地對我說:「那是俺給一個人準備的,不可能讓他們吃了。」

  我明白他所指的他們是村裡的村民以及村長和校長。

  於是我又笑嘻嘻地問道:「好啊,原來俺家的華子有了密秘了。悄悄地告訴俺,那個人是誰?」

  李華正色地道:「俺也不認識。不過俺掐指一算,那人明後天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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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1:47
第二十章 道 士(一)

  後半夜裡我實在是睡不著,沒有點燈而是起身坐在了炕上,有一點月光映的窗簾的有點朦朦。

  雖然自己的年紀也很小,可這並不代表我不明白,現在的家中我一直都很呵護李華,而李華實際上也已把我當成了自己的親哥哥一樣。看著呼呼大睡的華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好。

  李華每天能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而且還告訴自己去什麼山,這讓我一個晚上都難以入眠。

  這並不是說李華小小的年紀已經有了多大神通的事,而是我明知道李華早晚會離開這個家去找自己心中那個美麗的地方,卻又不能告訴老人們,只能每天看著李華,裝做自己還是和從前一樣地開開心和無憂無慮。

  李華打了一個滾就起了身,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李華起床的樣子,竟然是這麼一種方式,然後摸著黑就鬼鬼祟祟地向我爬來,接著一楞輕喊一聲又坐了回去。

  「哥,俺沒想到你醒了。俺本來是想叫你的,」李華的聲音有點發虛,頓了下後又接著道:「哥,俺們到山上去吧。」

  這麼冷的天,我實在是不想出門,可李華的話語中帶著十分明顯地祈求,我忍不住又動搖了起來,轉念又一想,何必非要去那個後山,在自己的家中不是一樣能達到目地的嗎?於是,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也沒在意李華是否看得見。

  「華子,其實俺倆個沒必要去上山,在院子裡也一樣地能夠開始練功,」我慢慢地道:「院子裡離屋近,渴了還有水喝,多好。」

  「不行的,」李華的聲音透著明顯地失望:「哥,不是院子裡不好,是因為,怎麼說,院子裡沒有練功的條件。」

  我有點驚訝地道:「院子裡地又平,四周有院牆擋住了風,條件比山上好的多,而且和山上相距又不是太遠,怎麼沒有條件?」

  李華顯然是被我問住了,好一會才吭吭吃吃問地我道:「哥,你信不信風水?」

  這根本不用問,李華自己也很清楚,我對那些個什麼神啊、靈啊根本不信,更何況是縣裡的那些算命先生逢人必提的風水了。

  李華見我沒說話,接著道:「哥。俺知道你不信,可俺告訴你真的有那麼點關係。風水是人胡謅的東西,可有些地方真是有點兒不太一樣。」

  我立時覺得身上有點不自在,雖然不信那些個事,可總是聽了神鬼的事情後有點後背發涼。趕緊起身點亮了油燈,有了一點兒亮光,心中也就踏實了不少。

  李華默默地看著我作完了這事,輕輕地說:「哥,俺告訴你說,這整個山只有石樑下有點兒聚氣的條件,別的地方俺轉遍了都平常的緊。俺們剛在一起練的時候,你進展地速度比俺都快,後來你要上課,俺才很少叫你。你在家中練的那多也沒有什麼成績,這是為麼?」

  我低頭想了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李華說的是真的。自從功課緊了以後我只能在家裡練習,自已知道自己是毫無進展,而且還有點退步,下腹裡的氣還有點散了。

  李華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想法,語氣有了點信心地道:「哥,石樑那裡是個練氣的好地方,雖然現在俺感到不能讓俺有所進展,可還能維持的住了。其實,俺倆個現在去練只對你有好處,對俺而言那裡可是沒有了絲毫地用處了。雖然每天也能有點兒氣在那聚一聚,根本不夠俺需要的,俺現在早已經是原地踏步呢。」

  我只是吃驚於李華的感覺,依舊沒有啃聲。

  李華接著道:「哥,那不行你這樣吧。你現在試一試運氣」。

  我默默地開始運氣,果然沒有一絲絲的熱氣進入我的身體。於是我向李華道:「沒有氣進入,只是俺自已地在運轉。」

  李華輕吐一口氣:「哥。那俺倆到院裡去試一試。」

  收拾停當,我在院子裡試了一試,果然同剛才沒有什麼區別。

  月光下的李華死死地盯著我道:「哥,俺倆必須上山。」

  殘月下我和李華沿著山路往山上走著,一路上不斷地找地方試著,果然都沒的絲毫地氣息,很快地到了山頂。繞過石樑,到了原來練功的地方後,我按李華的要求站定。

  李華還是輕輕地道:「哥,你再試一下有何不同。」

  我緩緩地吸了口氣,將下腹中的氣息開始慢慢地轉動,猛然地,我被一股氣流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強大無比的氣流迅速地從腳下連綿不絕地湧入我的小腹,迅捷地與我身體裡的已有的氣息合為了一股,開始慢慢地旋轉起來,好久沒有的感覺又回到了我的心中。只不過氣來的太突然,讓我一時有種被淹沒在水中的感覺。

  我急忙著想強行終止氣息的流轉,可氣息已經完全的不由了我,想大聲地喊李華,又發覺自己根本張不開嘴。

  我心裡轉念又一想,平時不是沒有什麼進展不是,這下剛好。乾脆地靜下心來,仔細地運轉著強行進入體內的滾滾熱浪,耐心地加以引導,與原來的氣流慢慢地合在一起,融入到下腹中已經瘋狂轉動的水球當中。

  一遍又一遍,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身體內外終於達到了一個平衡,腳下剩下的只是上湧的一絲絲幾乎感覺不到的熱流,我狠狠地喘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一輪晨日的光芒暖暖的、正正的照在我的臉上,四周的雪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刺目。

  我吃了一大驚,天知道我化費了多少時間。剛想喊李華,就覺的一雙小手正貼在我的胸口,李華整個人幾乎鉆進了我的懷裡。

  「哥,你沒事罷?」李華聲音有點顫抖地後退了一步說道:「老娘啊,你嚇死人咧。」

  我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李華。

  在這麼個白雪皚皚刮著刺骨寒風的山頂,李華大汗淋瀝地渾身冒著熱氣,衣領口已是漬的濕透,髮梢上已結了層薄薄地冰,這讓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李華見我沒說話接著道:「你差一點就死過去了,知不到?還好還好。」伸出小手在自己胸口誇張地來回地輕撫著。

  我明白了過來,其實當熱浪湧來時,我只需想著它進入身體就成了,無需與之對抗,就算我想抵抗,一個弱小的人豈是來自大地的它們的對手,我只要融入其中,將自已變成它的一部分,那麼我就成了它們,還有什麼力量能夠與我抗衡的了的?

  李華在我身邊忽地嘻嘻笑了起來道:「好,好,哥。你這一步也邁地太大,不過總算是讓俺的心從這裡回到了這裡。」一個小小的凍的通紅的食指從李華的喉嚨一直指到了心口。

  我知道自己這一次一定有了一個飛躍,只是多少還不清楚而已。看著李華我有些心疼地對他說:「華子,你看你都濕透了,俺們趕緊地家去,免的讓你感冒了。」

  李華眼中流露著開心地道:「哥,你就是不說,俺們也得回了,俺等的那個人已經過了村口的小橋了,正往俺家走著呢。」

  我一聽就知道李華昨晚提到的那個人,還給他留了肘子的那個人。可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讓李華如此在意。

  李華好像聽見了我心裡想的但還沒有說出來的話,面迎著初升的太陽掐著指頭重重地說:「他是個遊走四方的人,是個男的,背了一個大包,也是俺不知怎地非常想見的人,」然後一回頭對我調皮地一撇嘴笑著,「他的包裡裝了好多的饃,嗯,是高梁面的。」

  一路上我和李華用上了輕功,十分輕鬆地下了山。快到家時,遠遠地看見家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灰袍的人。

  我敢肯定地說那個人是一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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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2:07
第二十一章 道 士(二)

  李華蹦踹跳跳地到了道士身邊,和他說了一陣子話後,我就到了家門前。

  道士不高但是很胖,黑中帶白的稻草一般的長髮胡亂在腦後挽了個抓髻,亂蓬蓬地夾雜著白了一半的鬍鬚用了個皮筋捆紮在一起,一張大臉圓的有點走型,眼睛被臉上的肉擠成了一條縫,高挺著肚子很有風度地站在那裡。

  在道士的身上穿著一件已經灰的、無法再掉顏色的、寬大地衣袖邊盡乏著毛邊的長道袍,用了一根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亂七八糟的麻繩地在腰間隨便地捆著,背著一個顯得有點誇張地、同他的衣服一個模樣的大背包。

  見我到了他的跟前,道士仔細地打量了我一下,笑瞇瞇地道:「喲,都長這麼大了,好。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在你娘懷裡抱著呢。」他的口音明顯地偏於南方,為了吐詞的清楚,他硬是把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迸出來,咬著舌頭顯的很艱難。

  我有點驚奇於這個道士竟然認得我,疑惑地看了一邊站著的李華。

  李華衝我一笑道:「哥,他就是當初給俺爺爺治病的人,他當然見過你了。」

  我心中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不停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老人們不止一次地提到過一個救助李華爺爺的道士,使的一手的好銀針,尤其是當李華爺爺被赤腳醫生認為沒救了時,他輕巧地用針在李華爺爺的身上胡亂紮了幾下,李華爺爺的病就好了。

  這個故事一樣的情節很多次地出現在我的腦中,讓我心馳不已,趕緊地向他問了聲好。

  這時老人也走了出來,一眼就認出了他,慌忙將他讓進了屋內。

  道士說他這一路行來用了近四個月,為了給李華帶一個物事。這期間吃了不少苦,還被收容的單位關了近一周的時間。這個旅途吃得罪用慘淡來形容還不及其十分之一,不過總算不辱自己給自己的使命,終於完成了當年對李華爺爺的承諾。

  在得知李華爺爺早已病故的事後,老道士執意就要去李華爺爺的墳前拜祭。

  老人們邊聽邊為他難過,也是不住地勸個不停。

  李華卻只說了一句話:「你怎地如此地看不開,豈不有違你出家的本意了不是,先吃了午飯再說。」

  這一句話讓老道士的目光炯炯,雙眼再無一時離開李華的身影,也不再言詞。

  眾人這時方才發覺聊了太久,時已至午,老人們使開始忙起了午飯。

  讓李華連藏帶捂地、完整地保護下來的肘子,也總算是物盡其用,滿足了李華對它的嚴格地要求,充分完成了它作為一個肘子應盡的義務,達到了一個對它來說絕對理想的境界。

  飯後,我和李華又上了一次山,陪著老道完了心願,回來又陪著老人聊了很久。

  有幾個村民前來拜會,對著道士感謝的話多的沒了頭。又有村民前來相請,李華也前去作陪。至晚,道士沐浴後宿於我和李華的屋中。

  道士來自泉州的惠安原名靈鷲山的五公山,五公山是因唐公、寶公、志公、化公和郎公等五個道士隱居而出了名的,住的宮觀過去稱為玄妙觀現稱為白雲觀,道觀已有了個壹千七八的歲數,很是古老。

  道士名叫無心,是很傳統的那種由師傅傳授而一脈相承下來的。他的師傅在世時還不停地給他講述著道的真意,後來仙去,他便開始了走遍四方的傳統的修行模式。

  其實仙去不仙去的在我看來和常人一般,俱是離開了人世的同義詞。

  一次道士到了我們這個村上,恰遇李華的爺爺病重,無心道士便施展了其師傅教給他的五行針灸大法,在擺置了十個包谷麵饃一瓶老酒後,只用了六針就解決了赤腳醫生一個星期未能解決的問題,救活了李華的爺爺。

  後來,李華的爺爺想盡辦法給道士準備了十數個白麵饃饃,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無心吃的幾乎連舌頭也吞了下去,後見一個未留給李家便有點羞慚,於是給李華的爺爺指了一處墓地,也就是後山的石樑下面方圓不足十數個平米的一塊地。

  這塊地也頗費了道士的一番氣力,用他的話那是一處龍虎之地,是一處頗有靈氣的處所。就像個盛水的大碗,碗周的細流焉能不向碗底而聚?

  這也讓我不以為然,那麼高的山上只有那一處窪地,更多的細流豈不沿山而去乎?可是細一想。這個道士竟然猜得中只有那塊地能產生些熱的氣息,也不是碌碌之輩反而是相當的有些本事了,這我是有親身地感受的。

  無心道士打開了背包,將物事一一地拿出,果然最多的便是一大包的饃饃,在層層地各種衣服地下面十分小心地取出了一尊陶像和一個小小的模子一樣的陶制道琴。

  無心將這兩件物事小心地取到炕上,對著拜了三拜,然後對李華講這兩件寶物取自泉州北郊清源山紫澤洞,是個嵩山道士傳給他師祖的。

  無心的師傅仙去前叮囑他此物不歸道觀所有,按方位應在我們村。無心又細心地觀察後,又覺的應在了李家,這才有他告知李華的爺爺要小心地帶李華,回頭他會送之兩件寶物以助的事。午時聽李華之言大有道氣,無心才決心真心傳之。

  道士隨後又取出一本書,很是破舊,讓人有稍使氣力便會肢解的想法,具他而言全名《化書》,後改叫《前生》,是對原來《化書》的全面的提升,對李華頗有幫助。

  這一夜,無心同李華叨叨嚷嚷地直到天亮。

  我是醒一陣睡一陣,起來後開始忙著剁肉餡,老人們都說好吃不過餃子,過年時能吃上餃子也是農家的一大福份不是?

  上午,道士帶李華出了門,有個歲數大的人帶著李華,老人們也很放心,只小心叮囑了幾句便不在在意。想來道士能救的李華爺爺的命,自也不會害了李華,遂放心的做事去了。

  近晚時無心與李華回了家們,也沒說吃飯之事,進了屋門反手關了個密密實實,我自也知此時兩人有許多個事要做,也不去打擾便是,在柴房中守著爐兒熱熱乎乎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天亮,我推開屋門空無一人,暗思兩人可能上了山,便又倒頭大睡直至午時方醒。

  老人們已外出,去鄉里的集市採購年貨,我忙乎著將飯做好等候李華,這一等又是半晌,眼見的不久天又將黑了去。

  「哥,俺們回來了,有麼吃的俺餓了。」人未到聲音已是先到了。

  我抬起頭,小心地放下手中正揉著的白麵團,這白面可是按五斤包谷面兌一斤的從縣上換來的,趕緊從熱屜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飯菜端到了堂屋,看到無心和李華兩人一楞,幾乎認不出來。

  李華呲著還能看的清的牙衝我笑道:「哥,俺又有了新的發現,回頭告訴你。」說完伸手就要拿筷子。

  我一把奪了過來,在他的手上一敲道:「你們倆都俺去洗一把,完了再吃飯,真不知你們從那裡滾的這一身的泥。」

  無心也跟個孩子似的嘿嘿一笑,拉著李華去了柴房。

  倆人洗完用了整整一缸水,按現在的計量方法就是用去了大約兩方,換完了衣服的李華和無心道士才有了一點人的模樣。

  無心很能吃,按他吃飯的量計,我全家一年的口糧不夠他三個月的飽餐。

  天已漸漸地黑了。

  李華和道士又進了屋門,不過一會道士就背著包出來了,說是要走。這讓我有點著急。老人們還未歸,這黑燈瞎火地外出哪裡去尋個睡覺的地,而且山裡的路不好走,距縣城也有點遠。

  道士哈哈一笑,說了幾句打擾、別擔心、謝謝老人之類的話,不顧我的反對揚長而去。

  李華也不阻攔,只是一笑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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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2:32
第二十二章 了不起的魔術師(一)

  曰:太上者,虛無之神也;天地者,陰陽之神也;人蟲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異者形。是故形不靈而氣靈,語不靈而聲靈,覺不靈而夢靈,生不靈而死靈。水至清而結冰不清,神至明而結形不明。水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游太上之京。

  紅襖子、綠褲子,開開心心過日子。這個童謠又重新的出現在老人的嘴中,也讓老人們有點欣喜和擔憂,是不是以前的日子又回來了,還是像那個時候先讓你折騰然後再給你一個大棒槌,永世不得翻身。

  「這個麼,」有老人小聲地但聲音是絕對洪亮地說:「反正以後俺也看不見了,也不怕了誰。不過好像縣城裡都有點兒變了,也能明明白白地看唱戲了,不用非得年年年關白毛女,時時時刻紅燈記了。去年這樣還是不行地,今年這變化讓人有點像俺在外地的娃兒信上說的:攆不上時代地潮流、時代地步伐、時代地列車嘍。你看你咋個不信,不信俺咋昨晚在縣裡清楚地聽見有人拿了鴛鴦板唱武松打虎了,『當了個當,當了個當,閑言碎語不用講,講一講英雄好漢武二郎。』」然後當了個當而去。

  家裡的老人們也是有點不太明白,難道真像人們所說的現在可以大聲明白地說話了?然後互相看看再互相搖搖頭:「胡吃胡喝決不能胡說、亂天亂地萬不可亂語。」

  李華這兩天神神密密地很少在家,每天早出晚歸總是一身的泥,問他也不說,除了埋頭吃飯地時候老實一些,剛想叫他又笑嘻嘻地轉身出門了。明天就是年關,年三十可是個不得了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沒了王法。

  一大早,老人們叫我拾拾了停當,李華剛要出門讓我死死地擋住了,李華怔怔看著我地有點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對著李華道:「今天老人們要帶著我們去鄉里去趕年關的大集,這可是老人們說的多少年都沒有過的事了,聽說還有大戲,是從省裡請來的戲班,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的。」

  李華吱吱唔唔地想要脫身,我乾脆直接將他拽進了房,強行換了新衣,拉著他的手陪著老人們出了家門。

  鄉里距我們村有個七里多路,挨著王家營,再往前去就是李家鋪子。

  李華噘著嘴,一路上不理我,我不停地哄著,離鄉上近了些,看見鄰村許多的孩童一路放著炮仗一邊向鄉里趕著才慢慢地高興了起來的,不一會就有了許多的親密夥伴。

  這一路又碰上了才從王家營出來的二嬸和二叔一家人,二嬸家的二奶奶也穿了一身的大紅大綠,掂著小腳走的飛快。

  一路上不停地有各村的村民互相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打著招呼、一遍字又一遍地講著同樣地祝福的話語,那些話在我耳朵裡邊不斷地磨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大的繭子。

  從四面八方的人也越來越多地在馬路上聚集著,更有些年輕人穿著上黃下藍的時髦的衣服、戴著一頂黃色的軍帽大呼小叫地在人群中穿梭,不久後就到了鄉里。

  在鄉政府對面的空地上搭了一個大大的戲臺,立的一人多高的大音箱正放出震耳欲聵地流行音樂,「朋友啊請你乾一杯請你乾一杯」的不停地唱著。

  遠處是個我從生來就沒見過的這麼了得的大集市。

  馬車、驢車一個挨著一個,叫買地、要賣地、吵嚷地、尋孩地聲音讓你根本分不出南北。

  李華緊緊地拉著我的胳膊一步不敢離開。要說他也不小了,可有時候膽兒大的一個人在山裡轉來轉去,有時候膽小的見著個不熟悉地環境連地兒也不敢挪。

  老人們跟我說了幾句在這時跟本聽不清的話,比劃的大致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待著別亂跑就和著二嬸她們去了集市,我拉著李華在戲臺的前面搬了幾塊磚頭尋了個地坐了下來。

  看著臺上穿的花花綠綠的、來來往往的、準備唱戲的人時李華樂了,不停地跟我說著只能在耳邊大喊著才能聽的清地話,指著一個個開始裝扮起來的人發表著自己的評論。

  當老人們帶著大包小袋子尋到了我們的時候,戲已經開始了,第一出正是我們當地百姓們最喜歡的八仙過海。

  老版地八仙過海與現在的有著很多的區別,現在的也根本沒有當時的有滋有味,別的不說,就我看過的這一出何仙姑就是呂洞賓的女朋友,也可能是為了滿足農民的好奇心故意這麼排的。

  在何仙姑出場時本來十分熱烈地人們忽然鴉雀無聲,轉而又哄地大笑起來。

  我剛開始十分的納悶,待看到身邊的村民們用手指著何仙姑的身後時才明白過來,原來不知怎地這何仙姑身後拖了一個長長的塑料的臺布,看起來就像是長了一個白色的尾巴。

  臺上的何仙姑很是楞了一會,見臺下有人用手邊指著她邊向她喊,便停下身來左瞧右看的,敲鑼鼓也不知何仙姑出了什麼事,幾遍鑼後見何仙姑沒有理睬也停了下來。

  何仙姑扭著身四下裡尋了一陣,看到身後很是明白了過來,一把抓住塑料布遠遠地向後臺扔了去,轉回了身用雙手向人們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再一轉身朝著鑼鼓做了一個動作,在「匡啷啷」的鑼聲中又「咦咦呀呀」地唱了下去。

  臺下的人先是怔住,然後爆發了更大的轟轟的笑聲,李華笑的已是要在地上打滾了,這一幕多少年後我都不能忘懷了。

  接下來有包公的鍘美案、孫猴子的西遊記、武松水滸傳裡的打虎記和我還第一次聽的大登殿。

  對於這些個大段、大段的戲,李華就顯的有點發蔫,鼓著腮幫不停地東張西望,苦著臉說是聽不懂,其實當時的我也只是看個熱鬧而已。

  約兩個小時後戲全部結束了,現場的人們沒一個離開,讓村民們最興奮的雜技和魔術很快地登了場。

  雜技的確相當的了得,光是一個頂缸就讓李華的眼珠都要鼓了出來,大張著嘴不住地啊、啊地叫著。

  待抖空竹的一群女孩表演後下臺,李華的眼睛直直看著我,不用說我也明瞭,可我從那裡能鼓搗來這麼個不算了不得的東西,裝做沒看見的我同一旁的村民們不住的說著話,李華明顯地生了氣,坐在那兒不再理睬我。

  臺上的用心去演,臺下的用心讚美,讓這裡上下完全地熔到了一起。當報幕的女人出來大聲地報出,「接下來是魔術大變美人」時,臺下徹底地歡呼了起來,有許多的村民就是為了這麼個節目才等到現在的。

  臺上出來了一個中年的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很怪異地服裝,就像是課本裡描述的企鵝。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是燕尾服,是老外們最喜歡的服飾之一,可當時百姓們如何得知。在一陣轟堂大笑中,讓村民們心怡不已的節目開始了。

  中年人站在臺子的中間,在一旁小鑼的碎敲聲中將手中的魔術棒耍的上下翻飛,讓下面的村民們忙不迭的大聲地叫著好。然後中年人又一個轉身連著翻了好幾個不著地的空中翻,讓村民們更是一片叫好聲連成了片,叫好聲中有年輕人是口哨不斷。

  接著中年人用手向臺下一招,一個打扮的像是只穿著肚兜大褲衩的年青女人牽著一隻猴上了臺,高高的聳了胸,一步一顫地在向臺上走了來。

  這一下臺下連點聲音都沒了,所有的人包括我雙眼都直勾勾地盯了上去。

  要知道在農村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外漏的女人,何況天又這麼冷,誰身上不是幾乎恨不得穿了家中綿被一樣的抗些個寒氣而鼓鼓囊囊的,那個女人也不怕凍著了。

  年輕人眼中放出了些熱烈地光,幾乎能將個臘月兒熔成了水。

  我身邊的老人們低下了頭竊竊私語地互相說著:「這太有傷風化了,簡直是烏七八糟的東西,以後看誰敢娶了她。」

  那穿著十分暴露的女人在小鑼聲中邁著碎步,牽著個猴在臺上硬是轉了好多個圈,讓自己的前前後後給村民們看了個夠,然後將猴交給了中年人轉身下了臺,臺下的人才發出沒了壓迫似的「噓噓」的出氣聲。

  中年人又作了好多個手勢,帶著猴在臺上左翻、右翻、上翻、下翻地完成了前奏。

  中年人一招手,又有兩個人從後臺抬了個大箱子平放在了臺子的正中間後,上前將箱子整個地拆了開,果真是空空蕩蕩地無有一物,示意讓村民們看了看後又幾下將箱子組裝了起來,牽過猴子輕輕的抱住後將猴放了進去,並蓋住了上面的蓋子。

  這就是說下面從箱中出來的是一個美女,只不知道她長的什麼樣,我心中也是陣陣地期待。

  這時候,鑼也停了下來,現場一片寂靜,中年人連擺手勢從空中抓了許多下,往箱子裡一扔站著面對著臺下,再然後重重地、使足了勁的一揮手,鑼當地一聲響,箱蓋猛地自己掀了去,從箱子中直直地起來了一個人。

  登時臺下靜的一顆針兒落地也分的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箱子上,箱子上正正地站在一個顯得有些驚恐的小小的人。

  俺的娘啊,是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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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3:03
第二十三章 了不起的魔術師(二)

  我呆呆地看著李華站在箱子上,再加上箱子是橫躺著的,更是顯得人兒的瘦小。

  慌忙間,我緊緊地用手摀住了嘴,以免自己由於驚慌而叫出聲來。

  老人們早在看見李華時已忽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說不出一句話。

  整個臺下十分地安靜,靜的都沒有一絲絲咳的聲音。

  臺上的中年人還是面對著我們一動不動,臉上還是始終洋溢著燦爛地笑容,伸展著一隻胳膊,手心向上地對著木箱擺著一個優美的姿勢。

  這一過程在我心中的感覺裡起碼維持了半分鐘,老人們終於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恰在這時,從箱中依靠放在箱邊的話筒傳出了一個撕心裂肺般的女人的尖叫:「救命啊,來人啊。」

  這個聲音之恐怖我此生是永遠難忘了。

  試想當一個極度恐慌的女人站在話筒前,用一種讓人渾身毛髮皆立的聲音,發出一個用現在的話說是絕對地高分貝的音,而且通過一個一人多高的大功率音箱來傳送,結果可想可知,這就是此我眼前的這個景。

  這個叫聲劃破了天空所有的寧靜,不約而同地村民和我也下意識地用手緊緊地堵住了耳朵,隨即臺下一片靜寂,連鬧哄哄地市場也沒有了音,人們大張著嘴不知所措。

  這一刻的寧靜停了大約一分鐘。

  我後來猜想那個在箱子中發出怪怪的聲的女人,聽到了自己發出的聲音,可能是自己把自己嚇的昏了過去,再無絲毫地響動。

  當臺下的村民們回過勁來,哄地亂了起來,紛紛嚷嚷地聲響遍了天空。

  「你個死東西」、「嚇誰呢」、「揍她」、「娘唉」、「誰叫地」、「俺的兒哎」、「這是誰的孩」、「在臺上做甚」、「是不是你喊地」、「這是美女」?「美女的弟弟」?「你幹啥」?「你踩著俺啦」,「哇」、「娘」、「爹」一聲聲地孩子的哭喊也瞬間爆發,人們在臺下亂成一團。

  在人群邊上有許多的村民大叫著已然跑出了幾十米遠,不住地回著頭看著舞臺,雜七雜八的誰也不知自己在喊叫些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臺上,剛才的喊叫震的我心如被重錘在一下一下地敲,心不由自己地砰、砰地跳著,雙腳不聽使喚地根本邁不動,娘啊,這種聲音這一輩子我都絕不想聽第二遍。

  臺上的魔術師也不知所蹤。

  只是據站在最後排的村民們後來敘述道,那個中年魔術師在女人的第一聲尖叫中如飛般衝下了臺子,一直衝到了鄉政府的大門前。也真難為了他,這麼多的人他是怎麼過的去的。

  李華呆呆地一直站在臺上的、能變出美女來的箱子上驚奇地看著臺下,用李華後來的的話說:「你們在幹什麼,怎的亂跳亂叫個不住,可讓俺發笑。」

  亂亂紛紛的人流直到鄉派出所出面維持秩序才慢慢地靜了下來。

  要出來而差了一點又沒能出的來的、用高叫著的聲把村民如虎入羊群般地驅趕的到處亂竄的美女被鄉里緊急送到縣裡,在縣裡住院了。

  中年魔術師也在如風般的疾走中拉傷了右腿,被縣上緊急派來的人接走了。

  誰又能料想到,一場年關前美好的、開心的大戲就這樣被李華攪的嘎然而止。

  據村民們說,市場那兒當時連牲口都立著耳朵站的定定的,當人們開始亂的時候,只有幾頭驢兒反映過來才知道它自個兒已受了驚。

  在鄉政府的鄉長辦公室內,老人和我緊緊地護著李華,門口是幾名硬把我們押了來的公安,站在門前對我們是虎視眈眈一步不離。

  鄉長緊皺著眉頭,一隻手在桌上「噠噠噠」地不停地彈著手風琴。一會兒抬頭看我們一會兒低頭嘆上一口氣。

  終於鄉長終止了所有的在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抬著頭看著老人道:「您二老看,這個事該咋個處理?」

  老人們緊閉著嘴一言不發,大有一付隨你的便的樣子。

  在我身後的李華剛要說話,讓我狠狠地跺了一下正伸出的腳,咧著嘴就想哭了起來。

  老人回身狠瞪了李華一眼,李華剛發出的哭聲就像被掐去了大部分而將剩下的又嚥了回去一般,早已沒了影。

  鄉長看了我們半天見老人們沒作答,只好揮揮手對門口地公安說道:「叫一下俺的司機,先送他們回去。這件事兒回頭再處理。」說完扭頭出門而去了。

  我們一家人在鄉長專車的護送下平安回村,而且是村上外出的所有人中第一批返回的,這也拜了李華所賜。

  這也是我第一次坐上了小車,按現在的話說是處女坐。雖然只是輛破的四面漏風的吉普,可那時能有輛車兒坐的鄉幹部在俺省上俺鄉長是獨一份。

  當然我們在沿路上碰見了太多的村民,臉色臘黃地還沉浸在美女的鶯語聲中。

  回到家中老人們臉色鐵青,也是我第一次見著他們如此生氣,揮揮手就將我和李華趕往了自己的屋。這也難怪,這對一生謹慎的老人們而言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緊緊地拉著李華的手快步往屋中走,心裡擔心暴怒的老人會狠狠地教訓李華,待進了屋閘緊了房門才鬆開他的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盤腿坐在炕上,我問李華道:「華子,你知道你今天作了麼?」

  李華衝著我搖搖頭,目光中滿是疑惑的神色,臉上怯怯地不作聲。

  「華子,你這下把家裡人害苦了,」我還記著那聲尖叫,扭轉頭不看李華的眼道:「你可知道這一次的事可是不小,村民們會把俺們恨透了。」。

  「哥,俺又沒害人,村民們憑麼恨俺們?」李華奇怪地問道。

  「咋沒害人,你為什麼到臺上去?你上臺去想幹些什麼?」我有點開始恨恨的道。

  「嘿,你問這個事啊,俺告訴你不就得了唄。」李華象鬆了口氣似地說。

  「那好,俺問你,你上去作什麼去了?」我問道。

  李華答道:「俺就是心中納悶,這個猴子進去魔術師是怎麼把它變成一個人的。所以俺想在猴子還沒變成人以前,在它要變沒變的時候看著它是怎麼變的。而且魔術師又是那個確定是一個女的,而且還那麼確定是個大美女,所以對俺來說這是個不小的事,俺非得弄個明白不成。」

  我又想氣又想笑的從炕上跳到了地上又從地上返身在炕上坐下,上上下下的來回幾次。如果李華是我的親弟弟,我一定忍不住會給他幾個大耳光。這個李華,難道真的搞不清楚魔術本來就是騙人的不是?

  「哥,你在作麼?上上下下的俺看了頭暈,」李華的目光隨著我上下的飄移,忍不住的接著道。

  我忍了又忍,強行把一肚子的氣壓了下來後,輕聲地對李華說:「華子,你應該明白魔術本來就是靠著瞞過人們的眼才成的,沒有一個魔術是真的。對了,俺問你,你到的箱子裡去幹什麼?你又是怎麼把箱子打開的?」說著說著,我沒有了恨意反而想起了這個讓我奇怪的事。

  「這麼簡單的事,你還問俺?」李華奇怪地看著我,發覺我臉色不對時又慌忙在用舌頭舔了舔有點干的嘴唇後道:「俺起初本來想站在箱子邊上看著她出來,後來一想還不如進到裡邊去看著猴子慢慢地變,所以俺就直接地進了去。俺也沒想到裡面壓根就沒有猴子,只有一個人定定地躺在裡面。」

  我大張著嘴,如果李華真是為了這個事而上了戲臺,真不知讓人是哭還是笑。

  「俺進去後,只看到一雙人的眼,那雙人眼睛直直地盯著俺的眼睛,俺雖然知道那雙眼就是一個人的,可那眼盯的俺渾身發毛。裡面又黑,全靠著箱子邊上的縫露進的一點點光,地方又小轉不過身,俺又沒有聽到出氣聲。誰知外面誰犯了病,在俺的耳朵邊上『光』地敲了一下鑼,把俺嚇了一跳,俺一使勁就從箱子裡跳了出來,」這時李華的眼中笑盈盈地又接著道,「箱子裡果然是一個女的,穿的衣服讓俺不敢瞧,嘖嘖,都露著呢。」

  我啞口無言,這個李華是成百上千的所有觀看大變美女魔術中的人中唯一一個見到美女的人,而且與正欲外出已在箱中變成了美女的猴子的眼睛對著看了好一陣。

  猛然間我又想起一個根本的問題,接著問李華道:「你是怎麼進到箱子裡去的?」

  李華笑笑回說:「哥,這你也可以。就是在進去之前先想著用氣把箱子變沒了就是。」

  我有點好奇地問:「把箱子變沒了,那在箱子裡的人不是曝露在外面讓人給發現了不是?」

  「你咋個這麼笨,」李華向我瞪著眼睛道:「只不過是把箱子在你的面前暫時地分解掉,然後你進去後再把它組了起來就是了,也不知你琢磨些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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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0 18:13:32
第二十四章 了不起的魔術師(三)

  又來了一個年,明天後我也就隨著年多了一個歲。

  一大早起了床,外面淅淅瀝瀝地飄著碎碎地雪花,該洗的、該涮的兩天前就全都做完了。

  這一天要做的事很多,要把這五天的所有要準備的吃喝全都準備齊,按老人的話是「初一初五不提刀,平平安安身體好。」

  我將早已剁好的餃子餡取了一些,開始準備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包年三十的餃子。

  李華昨晚早早地睡了,到我把一切準備齊還沒有起床。不過昨晚聽他說夢話,內容還是猴子和美女的事,這我已經給他講的很清楚了,他還是耿耿於懷。

  昨晚二嬸來看李華,帶了兩個兒臂粗細的大蠟燭,說是喜慶,還把他狠狠地誇了去,要不,在千把口子人的炯炯目光下硬是沒人看見他是怎麼進了箱子,可不是能耐了麼。

  後來村長又來了,說是擔心有人來找些個不是,又把李華誇的天人一般,還信誓旦旦地說:「初步調查當天光圍著戲臺的就兩三千口子,問李華咋進的沒人知道,這一定是魔術師作的鬼,那些個人時不時地在冬天就能從手裡變出個花兒草兒什麼的,有時還能將白紙變些錢,是有些個法術的,下次李華離得遠點,別再讓他給攝了去。」

  看著老人,村長又道是年三十和校長一起來和老人們過個年。呂護士的母親去世的早,在這只有這兩人。

  老人高興地合不攏嘴,誰不圖個熱鬧,其實誰心裡都跟個明鏡似的,村長這是為了李華,李華在村長心中神似的。

  我心中估計著這會兒他們就該到了,忽又想到呂護士,身上又打了個寒顫。

  早晨我想了許多,如果村民有來尋事的,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護的他周全就是了,其實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有些個磕磕碰碰還是難以避免的,萬一有個誰家的孩子傷了,我家也難以推脫不是。

  可是任誰轉念想一想,又不是李華尖叫闖的禍,是那個美女的石破天驚的一個長嘯才造成了這樣的結局,她一個那麼老大的人見了李華又有什麼了不得的,非要救命不可,也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說起美女的那聲兒,現在都好像還在耳邊。一想起來就好像當時一樣,彷彿有把冰冷的刀一直深深地扎向了你的心的最深處在鉸著,那一個劃音像在拿著鈍鐵片在心口上來回刮著,在耳邊「吱吱咯咯」地磨著,讓人不由自主地從心裡向身外揪扯著打顫。

  新年了,還是想些高興的事。

  天黑下來時,村上的爆竹聲已連成了一片,我也把堂屋的火爐燒的發紅,屋內大襖根本穿不住。

  這時候已用了煤,只是限量供應,年三十也就破費點,畢竟這是過去的最後一天不是。

  我把兩張桌上的吃喝擺置的差不多時,該來的陸陸續續地來了。

  校長和呂護士是最早到的,村長來的時候二嬸一家也到了。

  老人們陪著老人在堂屋正中的桌上興高采地用酒比劃著,我們小字輩自是在較矮的桌上拚著肚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起身起入柴房準備下餃子。

  剛把爐膛地火收拾停當,呂護士閃了進來,往大鍋內連添了好幾瓢水,讓本來已大開的水迅速平靜了下去,我諤然地看著她不知要做什麼。

  呂護士「咭」地一笑走到我的身邊,渾身的酒氣讓我想逃,看著雙眼嬌媚如絲的呂護士臉兒通紅地緊盯著我,我覺的有種心慌慌地感覺,然後被她緊緊地抱了下又被在臉上親了一口,人有點手腳忙亂地不知所措只是站著不敢亂動。然後她橫了我一眼鬆開了手說,水開了,快下餃子,轉身翩翩而去。

  我硬是呆怔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覺得身上被抱的地方熱烘烘的,摸了摸臉使勁地搖搖頭,趕緊忙活起來,待第一鍋餃子被李華端走時,呂護士已在院中放起了鞭炮,是兩千響的。想想被她抱著的時候自己心中還是挺舒坦的。

  爆竹響起,屋內的人已高端著酒碗互相大聲地道賀著,二叔的臉通紅通紅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幹著。

  呂護士是我們這桌唯一一個喝酒的人,七八個孩子亂哄哄地高舉著茶碗與呂護士碰著,她也是忙不迭往嘴裡灌。

  我還不懂這些,與呂護士一下接一下地碰著碗,只是知道武松打虎中連干一十八碗酒,看著眼前這些個喝酒的人,他們比個二郎也弱不了多少,大有不夠十八碗就不能過年一般,真是豪氣沖天。

  村長端著空碗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李華的跟前道:「尕小子,給叔敬個酒,再給叔表演個歌什麼的,讓叔過個新年。」

  李華慌慌張張地給村長碗裡加滿了酒回頭看著我,臉上愁的眼睛鼻子都團成了一團。

  我笑著說:「這還不容易,快表演個魔術給叔看看。」心裡本來想的是他可以在空中飄浮這事。

  誰知李華想了想,轉身跑出門,當所有人還摸不著頭腦時,他又轉了來,手中拿著一雙筷子,快步走到呂護士的身後,一把將扎頭的紅繩解了下來一分二分別纏在了筷子上,幾家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李華走到老人們的桌前將一隻手放在胸前小鞠了一躬,學的是昨天魔術師的出場動作,老人們已哄地笑了起來。

  李華不慌不忙地將系有紅繩地筷子放到了桌上,轉回頭對呂護士說:「姐姐唱支歌,俺好讓筷子跳舞。」我身邊的小人兒一聽一下全跑過去依在了老人的懷中,呂護士卻是同我站在了桌子的一旁。

  呂護士眼睛大睜著盯著放在桌沿上的筷子,拍著手打著拍子,嘴裡早已哼哼起來,卻是一出呂戲:「聽說那老包要出京,急壞了娘娘東西宮,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唔唔唔唔」。

  眾人開始時都和著,聲音漸漸地沒了,嘴卻越張越大,拍子打的越來越響。所有的人包括我,都只知拍著手看著桌上。

  桌上的一雙筷子隨著戲的節拍開始從躺著一下直直地站立,先是左右前後一搖擺,像是向四周的人鞠躬一般,隨後晃動了兩下,踏著節拍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地跳動起來著。

  忽地一個急擺,甩著身上的紅繩,在盤子的空隙間劃冰一樣地穿梭過去,忽地一個急停,在原地快速旋轉,將紅繩變成了手一樣上下翻舞。

  有時,兩根筷子分別直直的原地一個跳動,在空中連翻幾個斤斗,再輕輕地落下;有時兩根筷子碰到了一起,兩根紅繩輕輕地搭著像兩人手拉著手一樣轉著圈;有時又一個用紅繩將另一個高舉,在一片驚呼聲中扔到了另一處盤子的空隙間,繼續擺晃著身子。

  就像是兩個小人兒一般一會在桌上輕歌曼舞低聲吟唱,一會大開大闊剛猛迅捷,隨著拍子在跳一種我們誰也不知道的舞蹈。

  大約有半個時辰,漸漸地兩隻舞者又跳在了一起,用紅繩兒一拉緊緊地纏住,像兩人手牽手兒般的四面一晃致禮後,「搭」的一聲倒在了桌上,不過還是兩隻筷子。

  李華又學著魔術師地樣子,向老人們鞠了一躬。

  幾家人卻是目光直直的盯著筷子,楞楞的看著已躺下的兩個跳舞的東西一聲不啃。

  過了一會校長猛地伸出手將筷子一把纂住,放在手中細細地看了起來。

  「好」,另幾位老人忙不迭大聲地喝著采,鼓起掌來。

  小傢伙們眼中興奮地互相張望著,也學著老人的樣哄哄的叫著好。

  我的腰間一下被呂護士死死地掐住,痛的我差一點將「好」字喊拐了調。

  「好小子,還有這一手,二嬸小瞧你了,」二嬸滿眼驚異臉上卻笑呵呵地道。

  村長大著舌頭道:「你小子竟然有這一手的藝,為麼不早點向外露一露呢。」

  隨即幾家的老人們開始彼此爭著對此事大加討論,引經據典地查找著歷史上的故事。

  我家的老人們則互相一望,盯著李華若有所思似的一言不發。

  亂哄哄的聲音中二奶奶的高音很是有勁地道:「這是一種法術,在神仙中流傳的有那麼一種。」就像是二奶奶見過神仙在她的面前表演過一樣。

  我雖然也有些驚奇,可安靜下來後自襯也能作的到,只不過達不到如此熟練的程度而已。

  多少年後在一本書裡看到個得道的嶗山道士用了此法,在自己的道觀中宴請自己的道友們。

  其實這僅僅是氣的最簡單的實質化的應用罷了,我自信練上一段時間也完全能行的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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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李華的洞府(一)

  曰:

  年初一,一寤覺來太陽照東窗,起身忙換新衣裳;家堂君親天香點,祖宗尊像掛中堂。九子果盤裝齊整,預備客人來來往;今朝叮囑莫掃地,小兒吃飲莫淘湯。

  年初二,兒童更歡喜,昨日初一不出戶,今日要到親眷家去拜拜年。哥哥弟弟手相牽,東家留吃飯、西家排酒筵;臨到走,還有一點壓歲錢。

  年初三,去拜丈母親。姑爺帶仔姑娘來,人入門,笑口開。拜見丈人道恭喜,拜見丈母說發財。茶又好,酒又好,隔壁伯婆含笑問姑娘,啥時候,它月養個小寶寶。

  年初四,夜不眠,家家接財神,處處放鞭炮。五路正神當中坐,招財利市分兩邊。斤頭臘燭煌煌亮,齊供羊頭金元寶。回家拜跪忙碌碌,一心奉敬不能少。

  年初五,要吃開張酒。酒酣快猜拳;五對八馬不離口。有個聊下去,有個要分手。來來去去各自忙。來者心歡喜,去者心悲傷。以後須努力,巴巴實實爭個好面光。

  李華說這是長這麼大過的最好的一個年,簡直開心的要發瘋。放不完的爆竹、說不完的話,吃不夠的餃子、有錢沒地兒花,新新的衣裳上也落下了幾處因放小紅炮被火燎的小窟窿,晚上回家怕我看見,悄悄地用醫用白膠布從裡面粘了。

  李華用的膠布是問呂護士要的。

  這幾天呂護士天天住在我家,簡直把這當成了她的窩,每天滿院子都是她的聲音,「快點,抱柴」、「麻利點,倒水」、「笨的,把油壺端過來」、「看你,這事都不會做。我被她支的像是個跑堂的,從早到晚地腳不沾地,李華看我的眼神中滿是可憐和同情。

  年初三我和李華陪著老人出門,呂護士是一定要跟著的,在二叔二嬸一家的招呼下我們到了王家營。

  王家營地處在山區的邊緣,按理講已是出了山的,有人口大約一千餘人,是二嬸的娘家,為了這她還專門換了一身的紅頭綠襖。

  二嬸在這兒很是吃的開,還沒進莊,路上的村民們就不停地與她打著招呼、賀著新年,更有些村民見了她有點畏懼遠遠地避開了去。

  李華看著我一笑,讓二嬸瞧見,扭頭在他的耳朵上就是一個擰,李華連天連地的呼痛,「唉喲」聲不斷,我禁不住呵呵地笑個不停。

  惹誰都行別惹二嬸,這對我而言可是個經驗了。

  李華像是生了氣,生氣就生氣,俺也幫不了你。

  我還沒樂完,自己的耳朵也是一陣痛,卻是呂護士正看著我橫眉冷對,一隻手用了兩個小小的指尖掐在我的耳朵上,我痛的呲牙咧嘴連聲呼饒,李華旁邊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二嬸家很講究,收拾的得利利落落的大院裡沒有一粒雪花,高高的正堂屋飛簷走壁,窗酃上雕了些龜馬走獸,比我家氣派大了去了。

  二奶奶一見到李華高興的合不攏嘴,我們還沒進門就拐著小腳一把拽住硬帶著他去到莊裡串門。

  李華眼神裡滿是哀求地看著我,我扭轉頭裝做沒見。李華四處看著沒人幫襯,只好乖乖地跟著二奶奶去了了。

  中午時分,二奶奶叫人來喊我們去莊東,在一個親戚的家中早已擺了大席。

  我們到時,李華和一群小夥伴早已跑沒了影,滿莊子亂竄去了。

  所有的人都十分開心,邊吃邊說著,海闊天空。

  到酒席將行了一半時,李華跑了進來嚷嚷:「奶奶,不好了,狗把驢兒追著到處跑,還不停地咬,快去幫忙。」

  家中的人們一驚,所有人都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跟著李華衝出了院門。

  我心裡知道一定又是李華做了些什麼,要不怎麼狗會趕驢?只聽說過「狗攆鴨子呱呱叫,誰又見過狗追毛驢滿莊跑?」不去不去,李華的事讓他自己解決。

  我想得挺好,不料被呂護士一下拿住了耳朵不出門都不行。隨著大家剛一出門,人群又潮水般地退進了門。我被死死地往回拽著,抽冷回頭看了一眼,不由目瞪口呆。

  一隻暗黑色的毛驢發瘋一樣帶著滾滾的雪霧和塵土從門前一晃而過,後面五、六隻各種顏色的狗兒狂吠著從門前急奔而去,緊追不捨。

  眾人慌忙再次追出,那裡見得半分影兒,遠遠地傳回來狗的嘶叫和驢的哀鳴。

  幾個身子壯實的年輕人忙不迭的拿起院子牆邊堆著的農具,尋著聲急速跑了去,待我再次站在門外時,已沒有了身影。

  眾人回到屋內,二奶奶抓過李華,左查查右查查,心肝寶貝地叫個不停,連著聲地問傷了沒、碰了沒、那裡感到疼痛了。

  李華只是搖著頭,想說又根本插不進話去。

  待幾個年輕人滿頭大汗地進入房中坐定,才說已然沒了事。

  一個年輕一點的二奶奶的親戚說:「只是這事兒今個古怪的很。平時狗與驢兒相處的還算是互不侵犯,不知今天是那根筋抽地圍著跑不動的驢不停地咬,怎的喝呼都沒用。最後只好一頓亂鋤將狗打散才算靜了下來。現在沒事了,大家吃。」

  我被這一鬧,肚子已然感覺飽了。便道了一聲走到院裡,李華隨後跟了來。

  「華子,俺問你,你今個又做了些什麼?」我故意目光狠狠盯著李華問道。

  「俺今天什麼也沒做。不信你到莊裡問問,俺今天可老實。」李華的眼光有點怯怯地說著。

  「那你怎麼會惹上毛驢和狗的?」我十分不信地接著問道。

  「其實,俺並沒有惹狗,驢兒到是俺的事」。李華摸著頭似乎也是不名所以道。

  我心裡一驚怒道:「還說不是你的事,你給俺好好地說了出來,不然俺可不饒你。」

  李華委屈地說道:「剛開始,俺去別人家玩。在院牆地外面拴著那頭強驢,當時它正低著頭吃乾草。俺琢磨著這驢是可以騎的,於是趁它不注意就跳了上去。誰知它知道俺要騎它就死活地不樂意,又跳又蹦地將俺摔了下來。俺不願意了,狠狠地揍了它一下,又跳上去。」

  說到這李華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接著道:「誰知它比俺還擰,一下把韁繩給扯了開,一個蹶子把俺扔了好遠跑了。俺肯定不幹了,可在莊裡俺又跑不贏,只能乾瞪眼。這時旁邊的孩子帶了幾隻狗,俺就對著狗兒們嚷道:『去,你們幾個快去狠狠咬它去,給俺報仇。』誰知那幾隻畜牲還真地朝俺叫了幾聲,聽了俺地話就追了下去,一直到你剛才見的,就是這麼個事。」

  我聽了後沒敢再說話。如果我給別的人說,是李華讓狗去追的驢,是讓狗給他去報仇,我估計絕大多數的人會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有毛病。

  於是,我小聲的對李華道:「這件事就到這。記住了,別告訴別人知道了。」

  李華四面張望了一下,小心地點了點頭。

  總算是過完了初五,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村裡人對呂護士天天在我家表示了不少的好奇心。

  有村民時不時地問一聲:「呂家的妮咋個天天地住在你家?」

  老人們就開玩笑地說:「是給俺的娃尋的個媳婦。」

  又有村民說:「這小妮到還成,只是年齡大了點。」

  老人們眼一瞪又笑著說:「什麼?大了?少見多怪不是,女大三,抱金磚。」

  初六早晨李華恢復了過去的習慣天不亮就叫醒了我,我們躡手躡腳地出了院門,好像今天不用再受喝斥心情也好了許多,只是不知李華叫我的目地,我猜可能又是練功,轉身拉著李華的手向後山奔去。

  眼看著到了山下,折轉身準備去石樑,李華卻一把拉住了我,向連綿不絕的大山裡行去。

  我心中立時充滿了好奇,不知李華接下來又要做些什麼事,跟在了身後,踏入了我從未進入的大山深處。

  星光下的雪夜仍然到處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如果稍不留意跌入了山谷可不是小事。

  我十分小心,李華卻輕車熟路地在前面悄然地飛奔。到了東方一點魚肚白時,我們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石叢中。

  乾乾淨淨地一條小道直通前方,有時會繞上幾個大的彎,可一路行來竟然沒有一點雪的痕跡,漸漸地靠近了一座石山。到了山腳沿小路直上,眼看著路已沒了的時候,李華停住了腳步,站在那兒等著我。

  見我到了,李華拉住我的手,一頭向石頭上撞去,我大叫一聲「不」已來不急了,我被他帶著一個踉蹌向前一栽,謝天謝地沒有撞上想像中避之不急的大石,卻是進入到了一個山洞裡。

  一條長長的甬道向前方伸展,甬道兩面的牆避上發出著柔和的光。

  光影中轉過身來的李華衝我一笑,往深處走去,我急忙緊緊地跟著,萬一有個什麼事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如此行來大約一個時辰,前面是一個不大的石洞。

  李華走到洞內一個稍平一點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後,得意地對我笑道:「哥,這是俺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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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李華的洞府(二)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風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這是一個不太大的洞穴,面積約有個三十餘平方,高約四米左右,由一條長長的甬道通向外面的世界。洞壁上到處是斧鑿刀砍的痕跡,甚是粗糙,不過看起來到也四方齊整。地面則顯得十分狼籍,凹凸不平。

  李華坐的是一個高出於地面許多的大石塊,這樣的大石塊在洞內有三個,在一個像是桌子一樣的大一點的石頭上擺放著一個陶甬和陶制道琴,那是前些日子來的道士給李華的。

  在甬道與洞相連的洞口上方有四個我不太認識的字,歪歪斜斜地深入石壁有個半寸許,只有一個字隱隱約約地認為它是個「天」,不過倒與環境十分地相融。

  在進洞的右側的一行小字,倒完全認的清楚,不過都是繁體,要知我在學校已經歷過一次字體的簡化,有些還能認得,但讀起來十分地吃力,便只好作罷。

  在洞壁上和甬道的牆壁上不知是用什麼材料作的發出不刺眼但卻十分強烈的光芒,照的洞裡一片光潔。

  「這是你的洞府?」我詫異坐在了石頭上問道,心裡當時對洞府一點都不明白,可以說就壓根不知道洞府是幹什麼用的,這麼一個山洞為什麼又叫做洞府,難道費的這麼大的功夫只為了能夠在裡面休息不成。

  「是的,這就是俺地洞府,」李華不清楚我的想法,抖動著雙腿得意地說著:「哥,這可是俺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才清出來的結果,不過看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

  我還是有點不信,這麼深的一個洞,就憑李華?別說是一個人,就是百兒八十的人一起干沒個三年二載地休想完的了工。加上洞一直深深地通到了這裡,絲毫不覺的氣悶,一定還有其它的什麼通風的口兒,還有不用點燈牆壁上是如何發光的,這都已經不是當時我所能理解的了,我有些疑惑地盯著李華。

  李華看著我一笑道:「哥,這個洞可不是俺挖的,是那個道士先發現的,後來他還在這住了一天。他把這個洞給了俺,怎的成不?」

  道士無心帶著李華出了門,雖然他給李華的爺爺找了一個風水寶地,可始終不相信有一個靈氣所在的地方會沒有其它的物事存在,於是向大山而去。

  道士們原本就對什麼洞天福地地十分在意,那是因為這些所謂的靈氣無限之地可以幫助他們更好地練氣,加快自己修為的進程。

  在無心將他的想法告訴了李華後,李華感到十分的興奮,二話沒說陪著無心上了路。

  無心身上帶著一個羅盤,上面寫滿了文字,這麼個小東西我第一眼在家裡看見它時叫它為指南針,為此無心十分不樂意地同我爭了起來。

  無心的意思是說這是上古的祖宗們留傳下來的,豈能用那些個簡陋異常的東西相比。

  我無法爭過他,更何況他又抬出了老祖宗,只好閉嘴,心裡卻是一直認為他拿的那個東西明明就是一個指南針。

  在路上,無心告訴李華說大地是有靈氣的,而且也是及有規律的。

  比如現在在大一點的城市中有電燈這麼個東西,用的電就是用一種線傳遞的,到了電燈那兒開始聚集發光發熱讓人感受的到。而大地也一樣,所有的氣息也是沿著一個特有的線運行,在一些低窪之地彙集,不過它們是一張大網一樣,網中線與線打結的地方就是氣息所顯的地方,就如石樑那地兒。

  李華對於網的說法十分同意,可對於電燈什麼的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也讓無心發了相當時間的愁想著如何對李華說明,在給李華耐心地解釋了半天無果,乾脆不予理睬。

  倆人沿著山路向山裡進發,一路之上經過了不少的小山,都沒有任何地發現,只好在啃了無心的兩個高梁面的饃後到了這座不大的石頭山。

  剛一踏足,李華一下就感覺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氣息,而這時無心的羅盤的指針也不停地擺動了起來。

  倆人相互一望,忙沿小路直上。小路並不是人們所經過時留下來的,而是山中的動物們不斷地行走後踏出的印跡。這中間的艱苦自不待言,披荊斬棘放倒了太多的枯技後,倆人到達了洞口。

  在洞口附近,倆個人轉來轉去的耗費了近一個時辰,羅盤指針已是像個圍著磨盤瘋轉的驢兒,時刻不停,無心也像個陀羅樣地在原地手持著羅盤轉來轉去。

  李華感受強大無比的氣息從山中發出,可就是找不到該去的路,再往前已是百丈懸崖了。

  倆人轉的累了,互相苦笑了一下,轉身坐了下來。

  山上風兒很大,雪根本存留不住,故而在這到也是十分地乾爽。

  坐在地上的無心苦苦地想著什麼事,李華不敢擾了他,四下裡望個不停。

  過了一會,無心似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本子仔細地翻了起來,李華湊過去看時,無心告訴他,這是一本記載了古人修練場所的記事本,是老祖宗們傳下來的,只是動不動地幾千幾萬里地難以尋覓,而且方位講的也不是很清,他估計這裡就有一個,只不過是不得其門進入之法罷了。

  李華悠悠地四下張望了一遍,除去光光的已到盡頭的小路,其餘便是絕壁,這個找不到的地方應該就在面前,於是對著山巖打量了起來。

  無心一見李華的樣子也一下醒悟,轉身面對著面前的巨石,仍是無法看的出來與別處有何不同,問李華也是如此。

  正在此時,一陣風兒捲了來,帶著些土啊、乾草枝什麼的讓兩人瞇起了眼。

  無心看到了一個令他十分驚訝的現象,一些個草枝碰到了石頭後直接?了去而消失了。於是趕緊將此事告知了李華,李華一見果然。

  於是李華從身後拿起了一個小石子狠狠地砸向大石。按李華的想法會像小草一樣一入即沒,沒想到石子又狠狠地彈了回來,讓李華狼狽地趴下才躲了開,氣哼哼地就要搬大石狠砸一下以解心頭之氣。

  無心一見急忙攔住,撿了個小土渣走到大石前輕輕地扔了去,想來土坷拉自不會狠彈回來,如果彈回來不急避讓身上也不會被敲的生痛,不成想小土塊一去不回竟失去了所在,兩從面面相噓後又復抱在一起大聲歡呼起來,當然主要是無心將李華抱了起來而已。

  這個洞就這樣被兩人發現了。當然對他倆而言,尤其是李華,對這麼個小小的幻術所形成的大石自也不當回事了。

  這以後倆人不停地收拾,洞內塵土已幾乎將洞口的前部分掩埋大半,於是開始動手清理,將土枯樹枝之類的雜物不停地從懸崖邊上傾了下去,不到兩天清理完後進入了洞中。

  這也就是我看到他倆時,兩人幾乎成了泥猴的原因了。

  清完洞裡的所有的東西後,無心與李華說,這裡可能是一個古時的洞穴,光從堆集的塵土來看沒個千八百年的是不可能形成的,對於洞內牆壁上的四個大字也是不明白。從他自已的小本上來尋,只有一個洞天離這不下個千里路,對古人不算個什麼,可對於現在自是遠了去了。

  無心與李華叨嚷了一會告訴李華說,他猜這裡可能是一個通道,這個洞按洞內的文字是不是「蓬玄洞天?」只不過他也認不全,只好作罷了。

  無心既找到這裡自然是要仔細地搜尋,四面查看再沒有一點點的可疑之處,於是告知李華這個洞歸他所有。

  李華自然是欣喜若狂,跳起來抱著無心狠狠地親了一下,將無心嚇的再也不敢靠近於他。

  在無心看來這個洞是被遺棄之地,無倫從什麼地方來看都尚未完工,洞內更是挖的沒有個形,看來主人不太滿意此地千百年前已是離開而去了。

  此洞的原主人在洞口布了一道氣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石塊擋住了人的去路。

  其實按李華所說,這個氣牆不過是最普通的障眼法,根本沒用,可這對一般的百姓而言就是個絕路了。只是李華一直不太明白,一堵氣牆怎地如此長壽,後一想,這是前面的事與已無關便放下心來不再理會,而是自已又重新加持了一下。

  從這時起李華就佔了此洞,用他的話說他已成了此洞的洞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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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華的洞府(三)

  李華有了個洞府,對當時的我來言並不算什麼,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而已。

  我那時的想法是,已經有了一個家,又何必去多此一舉,要個什麼山裡的什麼洞,再好的洞又能比家強到那裡去。於是,我對李華的得意是毫不在意,對於一個新的環境而言,這個洞也太小了點,小到沒處放張床及沒地兒擺置個火爐,要不吃什麼、喝什麼?不能變成了野人不是。

  李華坐在石頭上,表情一下又變的怪異。慎慎對我道:「哥,你試一下在這兒運運氣,看看有何不同?萬一不行就放鬆,什麼也別管就成了。」

  我聽他的意思這兒又是個好的練功的場所,不過到是風雨不浸的,也是能過的去的。於是我點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裡發出一道奇異的色彩,讓我心中別的一跳,趕緊地閉上眼運起功來。

  我將體內的氣息飛速地運轉著,透明的水球不慌不忙地轉著,從身下沒有絲毫的氣息傳入我的體內。

  我強行地從地下提升,用本身的氣引導,好像有一種黏糊糊地非常稠密的氣,剛進入我的身體又橡皮筋似地呼地退了去,幾次均是如此絲毫沒有變化,我只覺得很累,這樣運了一會自己也感到無趣。

  睜開眼後,我對李華道:「這兒沒有我想要的,只是感覺到地下的氣很密實,我一點也用不上,根本引不上來」。

  李華大睜著眼睛想說什麼又沒能說出來,盯著我似乎是正在琢磨我的話。

  起身站了起來,我不再理李華,而是小心地從綿襖裡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筆並找到了張殘缺的小紙片,看著牆上的字一點點地模了下來,心裡想著回去後問問呂護士,如果不行還有她的父親那位可敬的老中專生,讓他們幫我看看,這牆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我估計這一過程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李華在我身後出聲說了起來。

  「哥,你真的感覺這氣無法被你所用不是。俺咋覺得它們非常強大,不停地將俺已有的氣吃掉,然後又源源不斷地湧上來補上來,俺這會都些吃不住勁呢。」

  我心裡在想著這些字,聞聽後頭也不回地道:「可能這地兒只適合你,石樑山那地適合俺,各有各的地方不是。」然後慢慢地描完了最後一個字,轉過身一看著他嚇了我一跳。

  李華臉兒通紅像極了被大紅的廣告色滿臉均勻地塗了一遍,就算脖根兒也未放過。身子又好像老人們喝多了酒,既使坐著也東搖西晃的,只不過頭髮的顏色還未改變。如果李華就這麼回了家去,恐怕我真的會被老人們扔下了河。眼瞅著已改變了模樣的李華,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見我轉了身,李華長吁一口氣,臉色瞬間變的正常,那紅色像是原先倒在琉璃上被水一沖從頭頂向脖頸迅速地退了下去。

  李華看著我勉強地笑了一笑,眼中有一點點憂傷似地對我道:「看來這事,哥說的有理,那俺倆以後可能要分開了。」

  我當時並不在意,可後來想起他今天說的話的確是別有用意的。

  李華站起身來從我手中拿過小紙片看了看,對我道:「哥,這個俺估計沒用,有用的不會這麼寫在牆上的。俺琢磨著可能還有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我看看李華,忽閃的眼中有了一絲絲少年的煩惱。我以為李華是見我無法用這裡的氣而悶悶不樂,於是笑笑拉起李華的手安慰道:「這兒對俺不合適,下次等你給俺找個好地,讓俺也當一回洞主樂樂。」

  李華偏著頭想了想高興起來道:「好,下次,俺一定找個對哥有用的地,也讓哥開心開心。」說完,拉著我的手向洞處走去。

  進來的時候,我並未仔細地看這個洞,如今見一切安好,對它也就細看了許多。

  洞裡別的沒什麼,主要是到洞壁上的光讓我很有些不明瞭。一路走著一路用手觸摸著,與其它的石頭並無兩樣。到了洞口向外望去,我吃了一驚,天色竟然有些暗了下去,看來不久後就黑了。

  我很是有些慌忙地對李華說:「俺倆得快些了,要不天黑路不好走。」

  李華看著我點點頭。於是又是一路的飛奔,到的家中時已是滿天的星斗。

  進家門的時候我還在想,這一天過的真快,從離開家門到現在也沒餓的感覺,渾身仍是使都使不完的勁,自我感覺倒十分的良好。

  早晨起來後本想去尋了校長,呂護士卻是一大早就跑了來,揪著我的耳朵道:「你昨天死那去了?快點告訴俺,不然俺讓你好受。」

  我咧著嘴看著身邊的李華道:「俺們昨個兒出去到俺的同學家去了,呆的太晚,所以回來時也就晚了點。」李華聽了在我的身後吃吃地笑了起來。

  呂護士撇撇嘴道:「撒謊,俺又不是你這樣的三歲小毛孩子,老老實實地對俺講。」盯著我的目光中很有些殺氣。

  我耳朵又狠狠地痛了一下,連忙道:「是真的,不信你問華子,聽聽俺說的是不是真的。」眼睛使勁地朝李華眨了又眨。

  李華忙道:「哥哥的確有事,才回來的晚了點。」揪著我耳朵的手放了下來,我疼的趕緊用手不停地揉著。

  「哼。下次外出不告訴俺,你等著就是了,」見沒被哄出什麼,呂護士甩了甩長長的辯子狠狠地挖了我一眼。

  我慌不迭地點著頭,忽然想起主要的事,對呂護士道:「姐,你給俺看看這上面寫了些什麼。」趕忙從口袋中掏出昨天描了字的小紙片遞給了她。

  呂護士接過來看了一下,眉頭皺了皺對我道:「去俺爹那兒,讓他看看,這有些兒字怎麼有點不像現在的。」

  於是,我們一行三人出了我家的門向呂護士的家而去。在路上碰上了校長,拿過我描的紙片看了一會,叫我們一起到了學校。

  學校的圖書館只有一間,約二十個平米,鑰匙在校長手中。

  進了門,校長徑直走到了一排書架前,抽出了厚厚的一本書,招呼我們坐了下來,一個從開始不停地翻動著,不住嘴地嘟囔著。

  時間過的很快,眼見的天到了晌午,外面到處亂跑的孩童已漸漸地沒了影,大概是家去了,畢竟到了晌午飯的時候。

  校長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道:「不錯,就是這了」然後將在桌上堆的書一一放回,拿起一張到處寫滿了字的白紙接著道:「這是一篇用古文寫成的的一部分,用的是一種很古老的草書之類的書法書寫的,是一個人對後來一個人留下的話。你們找俺就對了,這鄉上認得它的人除了我不作第二個人想。虧了俺學了些個書法,要不然還真拿它沒轍。俺已經把它變成了現在的簡化字,你們看看吧。」臉上掛著甚是得意地微笑。

  呂護士一把奪了過去,將紙上的字不連續地念了出來。

  原來那些個字果真是一個人的留言,那個人在牆上寫得是,「氣化為血,血化為精,精化為髓,一年易氣,二年易血,三年易脈,四年易肉,五年易髓,六年易筋,七年易骨,八年易發,九年易形,即三萬六千神備於兆身,成真人。惶惶真子留。」

  至於洞口的四個大字則是「蓬玄洞天。」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李華更是一臉地迷茫。兩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敢作聲。

  呂護士念完後將紙片使勁一甩扔到一邊:「走了,快家去吃飯了。」

  我趕緊將呂護士扔了的紙片揀了起來,拉著李華不顧呂護士的大喊小叫飛速地向家跑去。

  校長在後面連聲喊著:「慢點慢點,看看,別摔著。」

  成年後的我一直保留著那張紙直到李華的再次出現,我拉著他在省圖書館中查到了相應的文字記載:蓬玄洞天,仙人們的第二大洞天,周回一千里。

  山圖公子著書《雲笈七簽》,有天地官府圖,敘洞天福地,蓬玄洞天就屬山圖公子管轄。只不過那個留言是不是山圖公子所寫或是他人所留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惶惶真子是個什麼人或物的,只怕是一個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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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上元節

  好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眨眼間已到了上元佳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正月十五元宵節,是一年之中的第一個月圓之夜,也是一元復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們對此加以慶祝,也是慶賀新春的延續。

  在這些日子裡已恢復了根深蒂固的傳統的村民們要大肆慶賀,鄉上也重新組織了迎紫姑、放花燈、打燈謎和大秧歌表演,還特地從省裡接來了戲班,至於魔術什麼的有了上次的教訓,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表演的,不過這已是多少年來的第一次了。

  據村長說晚上還要燃綵燈、放焰火。

  據村民說有還有些個好事之人,頗具善心在鄉政府的大道上搭了大木橋一座,即可觀燈賞月又能讓村民們游百病。游百病的意思是在上元節夜出遊時的女人們一定要找個橋兒走一圈,能治病延壽,這也不過是百姓們的一種心願而已。

  對於迎紫姑,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知道。

  據老人們說紫姑本為人家小妾,為大婦所嫉妒,正月十五被害死廁間,成為廁神。是故百姓們多以女人扮做紫姑,於夜間在廁所旁邊、豬欄的前面燃香供奉,迎而祀之,以保佑家裡清潔無穢、五穀豐登什麼的。

  按老人們的話說,剛解放那陣,這些活兒年年都要作的。那時那秧歌舞的是「十里八村人人跳,貓兒狗兒都學會了」。

  只是到了後來在個躍進什麼的年份,鄉在改了公社後第二年大災,光村上接流民數已達數千,村口架起了十數口大鍋,在後來被強行拆除的老爺廟裡安置他們,以至於老書記一病不起。也據流民說已有凍餓而死人之事發生,從那時往後就不再有此等熱鬧了。

  也是在那一年的上元節,老人們的老人們從雪地裡硬是救回個已昏迷的年輕人,他那時的身份很是不好,村民們不為已甚,讓其為孩兒們啟蒙,這才有了後來的校長,講起此事老人們相互唏噓不已。

  這些日子李華依舊的早出晚歸,我知道他做什麼,也不便與老人們言明,只能吱唔地替他遮掩,直到前夜厲聲與他說道今日不可外出,將與老人一起至鄉上共渡佳節,他才一覺睡去,太陽高掛時還未起得床來。

  吃罷早飯後,村長架了馬車,約了校長和我們一家乘興而去,能與兩個村上的頂尖人物同坐車兒而行,老人們很是開心。

  路上,各村村民絡繹不絕,興高彩烈地向鄉里進發。

  一路無話,太陽正晌午時已到了地方。

  李華緊拉著我的手,好奇地看著天上用鐵絲高高地掛的、地下用繩兒串成一捆捆地無所不在的各式燈籠,瞧著身前身後熙熙嚷嚷的打扮的五顏六色的村民們,興奮的臉兒有點發紅。

  老人們對此是大加評價,這個做的好,那個欠些火候。李華也時不時地插上幾嘴,招來一串白眼,可並不在意地繼續著他認為正確的話語,有幾次讓些賣燈的村民直接轟了去,仍然是興致不減,導致我與村民們口角不斷,對李華有些生氣。

  正四下裡轉時,也有村民們將李華認了出來:「那個就是上次那個破壞了人們看戲興致的、而這次又因為他不能再見美女的搗蛋鬼。」在一旁竊竊私語。不過,我即然能聽的清,李華當然也不會例外了。這讓我有點擔心,偷眼看看他沒事人一般。

  過了一會,前面響起了震天的鑼鼓,人們象潮水一樣「嘩」地分到了路的兩旁,遠遠地望去錦旗招展,面上塗了一團團紅色的村民們身著金黃色大馬褂,扭著秧歌在鼓聲中扭捏而來。

  在秧歌隊伍後是由幾十個同樣裝扮的、高大的村民四人一組抬著十數個氅蓬大轎徐徐走來。轎上是一尊尊我尚不識得的佛神人像,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在辟啪亂響濃煙滾滾的鞭炮聲中盡享榮耀。

  老人們相互一笑,手指著說的是神佛仙怪、牛鬼蛇神,這些他們口中的名人大仙及其它的物事我是根本不認得的,只看到有些神像用木頭雕的是醜陋無比,心中想的是刻的如此難以入人眼卻被公示於天下,原來的這個什麼人或者這個什麼神,如果活著豈不氣的掉了大牙不是。

  李華卻是默默地不作聲,眼神有些漫散地盯著一路路神仙從面前經過,一副心中若有所思的表情,早已沒有了原先的活潑。不再理會他後我專心地看了起來。

  待大轎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過去,我忽然感覺到李華斜斜地依在了我的身上,向地下倒去,趕忙回轉身一把拉著他,他已軟軟在著了地。我不由大驚失色,狂喊起來,李華早已面若金紙,已是沒了氣息。

  老人們聽到了我的呼喊聲,急忙擠過緊挨著的村民,看了他一眼後,伸手便攔住了其他的過來幫忙的人,眼中透露著一些個異色,在老人的臉上顯出了淡淡的訝異後,扶起李華讓我背著他走出了熱鬧的圍觀的人群。

  到了鄉政府門前,找到了村長的馬車後,老人們同鄉上的人打了個招呼,隨即帶著李華返回家門。

  李華上次裝死嚇的我不輕,這一次老人們估摸著他可能又是來了這麼一出,在屋中放平了他,盯囑我別讓他受了涼後出門尋醫而去。

  不久赤腳醫生闖門而入,後面緊跟著呂護士帶著大堆的器物,炕上很快地擺滿了。

  從下午忙到天黑,李華的身上已插滿了各種粗細不一的管子,一個大大的氧氣瓶立在炕沿靠牆的一邊,用呂護士的話是小心別讓它爆炸了,要不這座屋就沒了。

  第二天早晨呂護士回去休息,一夜未眠的她顯得不是很好看,頭髮亂蓬蓬地隨意在腦後額前地散著,臉上也有著太多的倦意。

  我摸了摸李華的手,只手心裡似乎還有些熱乎勁,於是滿懷希望地想像著他像上次我醒來時就笑嘻嘻地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樣子,不覺沉沉地睡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的炕有了些涼意而清醒過來,看看李華,臉色還是毫無變化,靜靜地躺在炕上。看著依然金黃不變的臉,我已沒有了驚慌地感覺,這是因為李華總是不斷地有一些奇異的表現,那是練功所造成的結果,是不是像上次一樣又要來一個新的突變。

  於是我又試著像上次李華給我送氣的方式盤腿坐在炕上,將李華立了身子,用兩手夾住了前後心,想像著氣息從丹田而出過雙手進入李華的體內。當我將送出的氣如泥牛入海進入李華的身體後消失的無影無蹤,話像極了對著一個木頭送氣一般,這讓我有了些著忙。

  幾天過去所有的人都想盡了辦法,李華還是一動不動,還是毫無氣息、毫無呼吸,呂護士終於眼睛紅腫地哭出了聲,赤腳醫生也是搖搖頭在老人的耳邊輕聲地嘀咕,讓老人作好準備,老人們此時才亂了起來。

  村長已來了多次,前兩天還從縣上叫來了一個很有名的大夫,年紀很大的那種,戴著金絲邊的鏡子。

  剛開始來的大夫給了我無窮的希望,可他進門後只看了李華一眼就甩手而去,在門外對村長很是一頓呼喝,意思是叫他這麼個了不起的、在省上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來看一個死人,他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村長陪盡了好話,最後校長將從家中將帶來的十張五元的錢小心翼翼地交給了他後,他才怒氣沖沖口中大聲喝斥著而去。

  我一直不信李華會死,就憑他一身的強大的氣息也會救了他。

  不成想,李華這一死過去,竟是一個多星期沒有了動靜,身上也冰涼起來。

  我每天衣不解帶地不停地看顧、不停地燒炕、不停地用熱水給李華擦身,一晃多日,我的心中漸漸有種不好的想法,是不是這次李華是真的死過去了。

  老人們用上了原來張叔給做好的棺木,許多村民也送來了新衣新褲,張叔在屋裡哭的是驚天動地,就連二虎娘也在炕前掉了一些個眼淚。

  十天時間眨眼即過,炕上的李華還是金黃著臉,沒有了平時的任性,顯得安安靜靜。

  當老人們在村民的陪同下進了屋,要將李華入殮時,已多天沒有睡覺、沒有說話的我爆發了。

  用後來村民的話講我是形如瘋狗般地從眾人的手中搶回了李華的身體,小心地放在炕上蓋上了被子,在邊上一眼不眨地盯了他一會,轉身拿起頂門的木棒將眾人強行轟出了門。

  再後來的我只迷迷糊糊的記得,我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往他的身體裡輸送著已難以後繼的氣,最後硬是打碎了身體裡已成形的水球外殼,強行將水球化成了氣流送入他的身子,滿眼中只剩下李華金黃的臉。

  最後當李華金色的臉變的有點透明時,我強打著精神,心裡已不可壓抑地想到了一個無法迴避地事實,這次李華真的死了,想到了這些我只覺的一陣頭暈目眩從炕上栽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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