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豐收

    “大豐收！”

    李青山吹了一聲口哨，但馬上又覺得棘手，因為附近找不到可以用來藏身的大山，就算是去的遠一些，大不了引力的作用小一些，但是地煞元磁卻異常難搞，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都能使得妖氣微微潰散，若是拉近過來，那影響豈不是更大。

    “唉，看來只有慢慢來了。”

    即便是為了那九天息壤，這時候也不能放棄，正要讓顧雁影飛到最近的一座大山。

    羅睺小明道：“你這樣要搞到什麼時候，非得等噬空獸把我們都吞了嗎？”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放棄？”

    李青山分明感覺到，九天息壤對他的呼喚，或許只是一種幻覺，但有一點確信無疑，這九天息壤對牛魔變，將有著莫大的好處，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諾！”羅睺小明將乾坤袋遞給李青山。

    李青山接過乾坤袋，驚訝的道：“給我的？”

    “滾蛋！借給你用用。”

    “哈哈，真是小氣。”

    李青山注入妖氣，立刻便能夠操控乾坤袋，顯然是羅睺什麼，心裡卻有些感動，唯有如此信任，才不負‘同舟共濟’四個字。

    “我來教你怎麼用……”

    羅睺著，李青山聽的連連點頭，這乾坤袋簡直是神器，絕不只是須彌指環的升級版那麼簡單，簡直像是一方小小世界了。

    將乾坤袋高高拋起。在虛空中迅速膨脹，一轉眼間便闊達數百里，這還是李青山的力量有限，否則還能更大，根本不知道其極限所在。

    “開！”

    李青山一聲叱喝，乾坤袋口大開，猶如一個大肚漢張開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氣，漫天罡風都呼嘯湧來，一縷縷天罡風髓隨之進入口袋。

    但那些地煞元磁卻不受絲毫影響。依舊在虛空中毫無規律的任意移動。它們的性質與天罡風髓截然不同，看起來明明是固體，但卻絲毫不受罡風影響，閃爍著光芒倒有點像是球形閃電。

    羅睺小明道：“用你的引力！”

    “知道。”

    李青山張開雙手。催動大地力場。一一鎖定地煞元磁。結果卻沒想像那麼順利。

    那些地煞元磁雖然受到了牽引，但顯然更不願意離開那一座小山，就這樣陷入了僵持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拉過來。

    李青山閉上眼睛，感受著那座小山的存在，在著空虛冷寂的虛空中，竟有一種母親的溫暖，默默的道：“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小山釋放的強大引力忽然衰弱，李青山的大地力場則不斷增強，那一顆顆地煞元磁頓時像是離弦之箭飛射而來，全都落入了乾坤袋中。

    紅線收緊，袋口封閉，逐漸變小，又落入李青山的手中，鼓囊囊的像是盈滿了風，隨手遞給羅睺小明，似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錢袋子，裡面裝了幾錠銀子罷了。

    羅睺小明伸手接過，又掛在腰間，面色如常。

    虛空為之一清，但仍有大量的世界碎片漂浮著，比這一路走來任何地方都要密集的多，鯤鵬除非再縮小身形，否則仍就無法接近小山。

    李青山嘗試了一下，大地力場雖然也能影響到世界碎片，只是就連乾坤袋也無法儲存，因為其本質絕不在乾坤袋之下，甚至要更高。

    不過也用不著可惜，單單收集這麼多天罡風髓和地煞元磁，此番航行已經算是賺到了，但是最好的總是在最後面。

    九天息壤，我來了！

    李青山張開鳳凰羽翼，對羅睺小明道：“借我點風！”

    羅睺小明將乾坤袋打開了一個小口，一股罡風呼嘯而出，李青山一雙風神羽翼舒展千丈，振翅乘風而起，虛空中沒什麼阻力，速度快到了極點，他又催動大地力場，速度頓時又快了數倍，同時不斷變幻身形，避開一塊塊世界碎片。

    他還是頭一次憑藉自身的力量飛這麼快，倒是有些能夠理解顧雁影的追求，但是他嚮往的不是天空，更厭惡虛空的沉寂。感受著大地的呼喚，就像是孩子投向母親的懷抱，飛向小山。

    羅睺小明道：“他不會撞山兒死吧！”

    顧雁影道：“應該不會吧！”

    在他們的角度看來，李青山簡直是一頭撞向小山，一直到接近百里之內，才陡然張開羽翼，扭轉立場，速度卻仍然是極快，在即將撞山的瞬間，奮力一拳轟出。

    小山無聲崩裂，李青山順著裂縫深入山腹，直到最中心處，終於見到了那傳說中的九天息壤。

    果然如羅睺，模樣毫不出奇，看起來就是一塊普通到極點的黃褐土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更別說靈光了，而且還只有拳頭大小。

    但是在李青山的心中，這小小土塊要比那百萬座大山還要遼闊沉重。

    無數岩石堆積在一起，才能稱之為山。無窮土壤沉積在一起，才能稱之為大地。

    但這小小土塊上，每一個凸起都如大山，每一個凹陷都如深淵。其本身仿佛是“大地”這個詞的本源與象徵，不論何時何地、大小形狀，都絕不影響其本質。

    李青山緩緩伸出雙手，接近九天息壤，心中忽然浮現出牛哥的背影，眼前景物變幻，從最初在臥牛村中練拳，再到後來的種種修行歷練，第一重、第二重……直至牛魔五重，牛魔變的每一種神通，全都在剎那間過了一遍，竟有一種融會貫通的感覺。

    他忍不住沉聲道：“牛魔大力陷泥沱！”

    牛魔變第六重對他來說，再沒有任何阻礙，甚至現在就可以突破，獲得前所未有的牛魔大力！

    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中激動，沒想到單是見識到九天息壤，就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益處，就好像是靈龜得到了歸墟之力一般。

    而歸墟之力浩浩湯湯，多到無邊無際，又怎能與這九天息壤相提並論。這樣一方不下於九州的世界，才只有這樣一小塊九天息壤，而且還不一定有，這是何等的珍貴稀少！

    指尖觸及九天息壤，剎那間，李青山感到無窮無盡的力量湧入體內，曾經擁有的力量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吞噬萬物，暴雨流星

    李青山忍不住用雙手攥緊了九天息壤，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那股力量並非是一下充滿了軀殼，讓人感到想要爆炸，而是無邊無際的渾厚，將他溫和的包裹在其中。

    這九天息壤既不需要煉化也無法被煉化，他如果想用，那股力量就會為他所用；他如果不想用，那股力量也就在這裡。

    任何靈石中包含的靈力都會耗竭，但是它的力量生生不息。

    顧雁影凝視著小山，縱然鯤鵬有著極強的目力，相隔萬里也如砂礫一般渺小，擔心的道：“小明，他怎麼還不出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羅睺小明意味深長的道：“你很關心他啊！”

    “是啊！”顧雁影笑笑，也不掩飾。

    “當心為私情而損道心。”

    “謝謝提醒，我也一直小心控制。不過若是道心堅固，又哪怕小小私情，我還差點火候，希望將來能如他一般。”顧雁影微笑道。

    “這倒也是，真不知那傢伙是被誰教出來的？”

    羅睺小明想想李青山，這傢伙簡直全身上下都是私情，從不把任何感情當做阻礙，有時甚至樂觀的近乎天真，卻偏偏能夠勇猛精進。明明腦袋瓜不是很聰明，卻又什麼事都看得開，真是讓他也不得不佩服。

    不過唯有一件事是例外，就是他們現在這段旅途，簡直是太重私情、太看不開了，不知那個小安到底有何魅力。能讓他這樣一個人無法忘懷。

    “想來是來自於九天之上的某一位吧！”

    顧雁影在與李青山和羅睺小明交往的數十年中，覺得視野開闊了許多，再也不局限於小小的九州中，什麼鷹神之女的身份，更是不值一提。

    羅睺小明玩笑道：“剛好，他要是死球了，我們就不用去九州了。”

    “不，那也要回九州。”顧雁影心意堅定，為著承諾也好，為著私情也罷。此行的終點絕不會改。“好歹讓他入土為安吧！”

    “那好吧，那就祝我們的李道友長命百歲！”

    羅睺小明聳聳肩膀，卻也在意料之中，若沒有這點堅持。又哪有資格與他為伍呢？

    “看。他出來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李青山的身影躍出小山的縫隙，屹立在小山中，心中咆哮：“你們兩個混蛋。說夠了沒有！你們才死球了，你們才入土為安，你們才長命百歲！”

    雖然相隔萬里，但是三人的意念可是相連的，就連心中強烈的情緒都能夠彼此感應，否則顧雁影哪能隔著這麼遠看清李青山的表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顧雁影道：“哈，九天息壤如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

    “九天息壤雖然妙用無窮，但哪有那麼容易運用。”

    羅睺小明道，越是接近本源的力量，就越難以被運用，這是世間常理。

    “哼，你們給我瞧好了！”李青山叉開雙腿，左手恰腰，右手緊抓九天息壤，奮力高高舉起，心裡大喊：“請賜予我力量吧，我是青山！”

    一股無形無影的強大力量瞬間在虛空中擴散開來，群山為之動盪，小塊隕石就更不用說了，就連世界碎片都開始移動，向他的手心彙集。原本世界碎片雖然也被引力拉扯，但效果卻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剎那間，他的手心仿佛成了這虛空宇宙的中心，鯤鵬都得擺動翅膀，才能抗拒這股引力。

    “這……”

    不但顧雁影說不出話來，就連羅睺小明都是目瞪口呆，這哪裡還是妖王？難道九天息壤最大的效用是能賜予人力量？而不是用來修建洞天福地什麼的，不，不可能，世界本源根本無所謂意志，更不可能“賜予”什麼力量，一定是這樣。

    “他就隨便喊喊，你別當真。”

    顧雁影道，小明心中的情緒太過激烈，就連她都聽到了。她與李青山相識多年，顯然更加瞭解他的風格。

    “好吧！”

    羅睺小明不禁苦笑，或許只有他能如此簡單粗暴的運用九天息壤中的力量，或許這九天息壤就是為他而準備的，實力何止暴增十倍，從來沒聽說過哪個三天劫的修行者，能夠有這樣的力量，哪怕是他這個羅睺神子，當年也沒有這樣的手段：

    “不過他想幹什麼？”

    源源不斷的引力，牽引著虛空中的一切，無論是天罡風髓還是地煞元磁，百萬大山還是世界碎片。

    “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喂，青山，你的厲害我們已經見識到了，可以回來接著趕路了吧！”顧雁影在心中呼喚，躲到一座大山的背面，抵擋狂暴的隕石雨。

    “嘿，這才哪到哪！”李青山可不只是為了炫耀力量，當第一塊隕石飛到眼前的時候，他沉聲道：“鏡花水月，亦真亦幻！”

    他的腳下，明鏡一般的水面，瞬息擴展千里。隕石落入其中，蕩開一輪漣漪，便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小世界中，一塊隕石劃破天空，與空氣摩擦燃起的火花令所有人抬頭仰望！

    玄虛觀裡，李龜年起身來到庭院，皺眉沉思，普通的流星，還是，妖星？

    鏡花水月不只能夠製造分身，而且能夠在本體與分身之間傳遞物品，只是當分身都越來越雞肋的時候，這個能力也變得沒什麼用處，直到分身成神，才終於重新啟用，用來傳遞靈力。

    小世界中所有仰望夜空的人都驚呆了，因為第一顆流星還未落地，便是百個、萬個、十萬個流星同時飛逝，淹沒了原本的星河，充斥了整個夜空。

    這壯麗輝煌的景象，簡直猶如一場夢幻，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鯤鵬展翅高飛的時刻。

    華城之上，李鳳仙如癡如醉的望著，喃喃自語：“父王，是你嗎？”

    一株大樹頂端，李猿飛撓撓頭：“老頭子又在搞什麼鬼！”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北境大雪山上，薛冰一襲白衣，雙手空空，不持寶劍，周身環繞著一縷流水，與道道劫雷抗衡，不斷的被擊潰，又不斷的恢復，將水柔之道演繹的淋漓盡致，卻又時而凝結成寒冰。

    她身為雪山堂堂主，要負責的事情不少，又不似楊妙真那樣一心求道，修行的速度便慢了許多，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積累，也終於到了這一步，一本《癸水凝氣決》，她已經徹底融會貫通，更添加了自己的變化。

    此番渡劫飛升，已有六成把握。

    最多也只有六成了，若從凡人的標準來看，她已經是老人了，雖然駐顏有術，但頭上已有許多白髮，若是再等下去，就連這六成把握也沒有了。不禁有些羨慕胡仙兒，雖然修行的速度不快，如今也沒有飛升，但是壽命綿長，卻非她所能比。

    天地間的異變令她也微微分神，感覺天劫忽然產生了某種變化，卻無暇多想，專心渡劫。

    顧雁影訝然道：“他要當噬空獸！”

    羅睺小明皺眉道：“其他都還好說，但是世界碎片可不是那麼好玩的！你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神通嗎？一個妖王不是只有四種神通嗎？”

    顧雁影兩手一攤：“您堂堂神子尚且不知，我又怎麼知道。”

    這時候，第一塊世界碎片終於被引到了李青山面前，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他可不為了在小世界表演一場煙花秀，事情的關鍵便在這世界碎片上。到底能否穿越這遙遠虛空的阻礙，將著世界碎片傳回小世界中呢？

    世界碎片落入鏡花水月，立刻激起前所未有的波蕩，也不想隕石那般立刻沒入其中，而是卡在了那裡，呈現出詭異的景象，一半在虛空中，一半在小世界裡。

    “果然不行嗎？但應當不是絕對不行，而是我靈龜變的修為還太弱。”

    李青山與鏡像分身，望著這兩半世界碎片，同時皺了皺眉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世界

    然而就在這時候，小世界中傳來一股龐大的吸引力，將這塊世界碎片一口吞了下去。就連已經成為世界之神的李青山都未能察覺，這是源於世界本能的渴望，就如同一個人就算再明智，也很難控制自己的**，身體是不會說謊的。

    而李青山成為世界之神的時間到底還太短，而且是用了取巧的辦法，混進了世界意志中。

    這小世界雖然是李青山的軀體，卻如同一個植物人。雖然他是唯一的清晰意識，但就連小指頭的擺動都控制不了。不然就不只是讓暴風雪變大，或者用雲彩在空中寫寫字那麼簡單，而是可以移山填海。

    世界碎片完全落入小世界中，立刻被吞噬消化，世界法則立刻產生微妙的變化，波及了整個世界，然後產生更加強烈的渴望，簡直比吞噬霧州鼎的時候還要明顯。

    霧州鼎不過是世界法則的凝結，而世界碎片可是世界法則本身，而且層次比小世界高了好幾階，簡直是最佳的補品。

    於是乎，在小世界的配合下，當第二塊世界碎片落入鏡花水月中的時候，幾乎毫無遲滯就被吸納進去，成了小世界的美餐。

    李青山本就計畫著，若能將這些世界碎片送入小世界中，當有助於小世界的成長，或許能給他提供更多的靈力支持，而從長遠來看，一方世界的價值，永遠不容低估。

    隨著一塊塊世界碎片落入小世界中，李青山感到意志也在不斷擴張。以前還要在各處穿梭方能觀察世間萬物，現在視野卻變得越來越廣，也越來越深邃。

    仿佛植物人終於能動一動手指，整個世界都在回應著他。以前還只是一個潛入的小偷，現在卻是登堂入室，漸漸成為真正的世界之主，只需心念一動，便有滾滾靈力湧來。

    而且本尊與分身之間逐漸變弱的感應，又重新變得清晰起來。不再只是本尊努力感應，而是在無盡虛空中。有一顆星辰在為他閃耀。

    從最小的隕石。再到巨石、小山，小世界中的流星雨，已經變成一顆顆燃燒的巨星，在黑暗中的夜空中交相輝映。越發顯得壯麗輝煌。

    那些綿延數千里的大山也是個問題。李青山握緊九天息壤。大地力場稍一拉扯，大山便被撕裂，還在心裡問道：“小明小明。你看我我像不像神？”

    “像個屁，你也就在虛空中，才能這般為所欲為！”

    羅睺小明沒好氣的道，心中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太驚人了。

    力量本身還不算是什麼，在六道輪回中擁有這種力量的可謂是大有人在，他當初全盛之時，也比這不知要強多少。但是表現出的潛質簡直是驚世駭俗，他運用的可是無所不在的世界源力。而若按年紀來算，他才不過剛剛踏入修行道的雛，甚至都還沒正式踏入六道輪回。

    實在難以想像，等他正式進入六道，會帶來怎樣驚天動地的變化，恐怕所有秩序都會因他而改寫。

    “母親啊母親，您可是讓我找到了一個，相當不得了的……朋友啊！”

    李青山發現，小世界也非常喜歡那些大山，雖然回饋不如世界碎片那樣強烈，但也是來者不拒，胃口好極了。

    當然，這些無法在空中燃盡的巨星的落點是個問題，一不小心就要變成啟示錄中的末日審判。

    大山被撕裂之後，至少也有幾百里，無論落在哪裡一場大地震，其他影響更不必說了，別管是先天武者還是煉氣士，方圓千里絕對不會再有一個活人，於是大海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而小世界在吞噬了一塊塊世界碎片之後，體量也在急劇膨脹，變得越來越大。陸地還不受太大影響，海平面卻在迅速下降，當李青山把一座座大山丟進海裡，才算是穩定下來。

    轟轟轟轟！

    大海仿佛被煮開了，大浪滔天，遮天蔽日。

    不過也要控制好節奏，不然又有爆發大洪水了。還好在世界碎片與大小山脈，本就屬於一個完整的世界，具有某種平衡，倒不至於有太大問題。

    當大雪山上的雷霆消散，薛冰又從天而降、落在山巔，驚訝的環顧四周，她並沒有成功飛升，但是又確實渡劫成功了，無論是修為還是力量都產生了質變。

    再將手一揮，凝水成鏡，滿頭青絲中無一絲白髮，就連眼角眉梢的周圍也淡去了，渾身充滿著年輕的活力，顯然壽命也增加了不少，心中驚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吞噬了大量的世界碎片之後，小世界已經不是小世界了，足以容納更高層次的修行者存在，渡一次天劫也就飛升不了，但這對她來說卻是一件好事，尋常天劫自然要比飛升天劫容易渡過，她的六成把握也就變成了八成，甚至是十成。

    這對天下所有修行者都是一件大好事，世界越大就越方便修行。

    從這一天起，天下的格局為之改變，渡過一次天劫的築基修士們，將成為世界的主人，而江湖武林將徹底化為一場舊夢。

    變化的不只是人間的格局，還有整個世界的地理格局。

    李青山在大海上灑下了星羅棋佈的島嶼，倒不是他特別喜歡島嶼，而是鏡花水月最多只能通過這個尺寸的東西。

    雖然死去的世界中不再有任何生靈的存在，但在尚有餘溫的屍體上，仍包含著許許多多的訊息，必然會有許多全新的奇異生命從這些島嶼上誕生。

    不過，或許不該說的那麼絕對，那化為岩石的女子，堅固的就連火焰與震盪也無法損毀，絕望的臉龐卻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縱然散盡了所有靈氣，或許還有一縷精魂、或者執念殘留。

    而那些失去價值的丹藥法寶，也在天地靈氣的滋養下恢復了一抹靈光。

    李青山的聲音忽然響遍了整個世界：“想要我的力量嗎？那就去找吧，在那大海的深處！”

    一個嶄新的時代開始了。

    俠王，從未離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噬空獸

　　羅睺小明忽然回眸望去，此時無數大山受到引力的牽引，聚攏過來遮斷了視線。

　　在縫隙之間看到幾顆星星鑲嵌在虛空深處，默默的閃耀著光芒，遼遠而寂靜，他卻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安。

　　顧雁影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情況不對，有凶兆！」

　　率先開口的卻是李青山，靈龜示警，吉變為凶，而且是大凶之兆，籠罩下的死亡陰影如虛空一般黑暗濃重。

　　羅睺小明道：「你如果玩夠了，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吧！」

　　「我們走！」

　　雖然還有眾多大山與世界碎片未曾吸納，但李青山毫不遲疑，將手一揮，收了鏡花水月，逆轉大地力場，將大山隕石推開，縱身向鯤鵬飛去。

　　視野為之開闊，顧雁影目光一凝，在虛空深處有東西正在接近，初時還只是微塵般的小點，但在瞬息間便大了一圈，失聲道：「好快！」

　　那東西的移動速度絕不在鯤鵬之下，就連身形都不比鯤鵬的小，卻不與任何鳥獸相似，甚至都不像是昆類，整體呈半透明的瑩綠色，隱然能夠看到內臟。彷彿是頭部的地方，生著一條比身軀還要長的觸鬚，在虛空中蕩開一輪波紋，迅速的遊走而來。

　　羅睺小明道：「是噬空獸！」

　　「這玩意有多強？渡過幾次天劫？我們能否滅了它！」

　　李青山忍不住問道。他的力量剛剛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就感到如此大的危機，實在是有些不適應。倒想在這虛空中痛快一戰。

　　「噬空獸不渡天劫，也與任何生靈皆不相同，幾乎相當於天災，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逃命吧！血腥味在海中彌散開來，不會只引來一條鯊魚。」

　　羅睺小明話音未落，從四面八方的虛空深處，出現了一頭頭噬空獸。

　　每一頭形態皆不相同：有的身形渾圓。渾身生著無數個短觸角；有的則像是一隻黃色水母，頭部凹凸不平。下面生出七八條長足；有的乾脆沒有穩定的形狀，像是流質一樣不斷變化……簡直是噩夢中超越想像的醜陋怪物。

　　但是每一頭的身形都在千里開外，最大的甚至超過萬里。這等身形，若是生靈的話。恐怕每一個都是神明般的存在。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我們趕緊走！」

　　李青山立刻收斂了戰意，輕盈落在鯤鵬背上，他可不想和這樣一群東西開戰。

　　「青山，為我開路！」

　　鯤鵬翼展千里，恢復原本的身形。「好！」

　　李青山緊握九天息壤，催動大地力場，狂風掃落葉般，蕩開層層疊疊的大山隕石。掃清全部阻礙。

　　而這時候，那些噬空獸竟已聚集過來，彷彿被麵包屑吸引的螞蟻。爭相吞噬著虛空中的一切，綿延數千里的大山，幾下子就被兩頭噬空獸吞噬一空，而虛空碎片更是爭搶的重點。

　　李青山不禁有些慶幸，還有有靈龜兆示吉凶，若是稍遲一步就被堵在裡面了。這些噬空獸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強了。又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噬空獸移動的速度雖然快的驚人。但應該也沒這麼快啊！

　　正在這時，那一頭不斷變化形狀的噬空獸，粘液般的身軀上忽然睜開一隻隻大小不一的眼睛，空空濛濛沒有任何感情，全都盯在了李青山手中的九天息壤上。

　　「我們被盯上了！」

　　李青山握緊九天息壤，奮力一揮手，一座大山橫移，擋在那頭噬空獸的面前，旋即便被噬空獸吞沒消融，反而有更多的眼睛凸出來，彷彿在確認著目標。

　　一顆九天息壤勝過千百座大山，而就連鯤鵬本身都被當做食物，雖然沒有生靈的思維，但在強烈本能的驅使下迅速向著鯤鵬遊來。

　　李青山心中一沉，危機感大到了極點，這頭噬空獸的身形比鯤鵬還要大上好幾倍，若是被吞下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雁影，不用怕前面的阻礙，快加速甩開它！」

　　鯤鵬不顧一切，振翅高飛。

　　李青山一邊掃清前方障礙，一邊催動大地力場，將那些山石全丟在身後，製造路障阻擋噬空獸。

　　噬空獸緊追不捨，遇山吞山，遇石吞石，速度竟然絲毫不慢，反而逐漸拉近距離。

　　羅睺小明打開乾坤袋，罡風呼嘯而出，鯤鵬乘風而飛，又快了三分，頃刻間就越過群山，又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

　　兩個龐然大物一前一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虛空中進行著最原始的追逐。相隔不過數萬里之遙，放在任何一方世界都算是遙遠，但若考慮到它們的身形與速度，近乎是一步之遙。

　　顧雁影道：「青山，再飛一會兒就要飛出了推演的航線了，快想想辦法！」

　　李青山赫然轉身，攥緊九天息壤，一拳轟向虛空。

　　憑藉著九天息壤中傳來的大地之力，他將牛魔震盪的威力，催發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黑暗虛空也為之震盪。

　　鯤鵬借力再次加速，噬空獸卻一頭撞入這片震盪的虛空，身形一陣扭曲變幻，雖然毫髮無損，但遊走的速度卻一下慢了許多。

　　李青山心中一喜，果然有用！

　　一拳接著一拳的轟向虛空，噬空獸一次次減速，與鯤鵬的距離越拉越大，又漸漸顯得渺小起來。

　　忽然間，噬空獸消失在虛空中，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顧雁影道：「甩開它了嗎？」

　　李青山眉頭緊皺，心中危機感卻並沒有解除，死亡陰影反而更加濃重。

　　羅睺小明大喊道：「不，在前面！」

　　李青山驀然回首，消失的噬空獸忽然出現在前方，龐大的身軀充斥視野，半透明皮膚煥發著瑩瑩綠光，忽然從中裂開一條長達數千里的深淵，橫貫在虛空之中，等著鯤鵬自投羅網。

　　終於明白為何這些噬空獸的速度快的不同尋常，它們竟能在虛空中進行超遠距離的傳送。

　　鯤鵬加速到了極點，就連轉變方向都來不及，一頭撞入深淵之中。深淵又重新閉合，瑩綠色的表皮起伏不定，像是一張大嘴將鯤鵬一口吞下，正在津津有味的咀嚼著。

第三百二十六章 攻塔

　　高塔穿越層層雲翳，直通蒼天！

　　白日在死氣中若隱若現，就連陽光也顯得毫無生氣，方圓三千里皆已化為死亡之地。

　　這或許是這方世界有史以來最高的建築，鬼火粼粼，亡魂幽幽，遊走在高塔上下，反倒更顯得死寂。

　　一尊尊屍王與鬼王，毫無怨言的修建著高塔，默默忍受著監工的苛責，猶如低賤的勞役。將所有怨憤都壓在心中，等待著高塔建成的那一天。

　　到時候，將會有一場饕餮盛宴，以這方世界的全部生靈為食材，來滿足他們永遠不會滿足的飢餓。

　　這一天，不會太久了。

　　這時候，在這片死亡之地的邊界處，永遠籠罩著濃霧的密林，一點綠芽破土而出，初時還很稚嫩，看不出是什麼植物，但是很快就壯大起來，長成一株數人方能合抱的大榕樹。

　　仍然不滿足似的用力把枝椏向天空伸展，一條條粗若虯龍的氣生根深深扎入大地，來支撐它越來越雄偉的身軀。

　　潛藏在蒼天之下與厚土之中的冥冥法則，悄無聲息的運轉起來，彷彿一雙無形大手，捧起這新生的幼子。

　　是的，它是世界之子。

　　當大榕樹長到比這方世界、古往今來任何一棵樹、一座山還要大的時候，已足以與千里之外的高塔比肩，乳白色的霧氣鋪在他腳下，像是一張厚實柔軟的地毯，暗嵌著濃綠色的花紋。

　　「地毯」的盡頭便是死灰色的地板，撒著許多尖銳的黑色釘子，又像是一幅砧板——凋盡落葉的森林，絕望的站在原地。

　　大榕樹上睜開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凝望著遠方的高塔，崎嶇的樹皮猶如緊皺的眉頭，垂落的葉蔓彷彿鬍鬚，依稀化作一張面容，正是大榕樹王。

　　憑借對大半個世界的掌控，他傾盡萬年修為、全部力量，準備大戰一場。

　　這一戰，將決定世界的命運，還有他的命運。

　　他當然不是孤身一人，一股股妖氣沖天，彙集在他的身後，不只是霧州的妖王們，還有青州、赤州等等，白駝沙王亦在其中，還有他其他的老朋友們，他在一年之前便開始著手準備，於三天前發出召集！

　　而不只是妖族，當銀龍王破空而來時，眾位大修士便隨之現身，以南越王為首，卻也不只是南越王府的上卿，無畏僧與不怒僧赫然在列。

　　一朵白雲從天而降，盪開層層灰霾，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潔白，在這片死亡世界上空，煥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層層白羽的簇擁著李鳳元，向著大榕樹王遙遙拱手，盡顯王者之姿。

　　這裡又有誰不是王呢？沒有渡過三次天劫，更是連參加這一戰的資格都沒有。

　　所有關係都被運用，所有力量都被聚集，只等一人到來。

　　餓鬼道真正的目標——佛敵小安！

　　此間除了李鳳元之外，年齡都比她大不知多少倍，但沒有人覺得不滿。這些年來，她幾乎踏著屍山血海殺過來的，腳下踩著無數妖王與大修士的屍骨，讓「佛敵」二字名副其實，甚至比當年的「北月妖王」還要可怖！

　　鬼塔上下一陣騷動，在監工的組織下，屍王鬼王們嚴陣以待，死氣衝霄，分庭抗禮。

　　猶如攻城戰，根本無所謂偷襲，在生者與亡者之前，也沒有反間偷城一說。

　　屍鬼們反倒顯得更加秩序井然，一頭頭屍王咆哮怒吼，士氣也更勝一籌。不只是因為他們背後有一個絕對統帥——離皇——更因為他們是沒有退路的，要麼隕落於此，要麼就被吞噬。

　　而妖王修士們分別隸屬於大小十數個陣營，縱然攻塔不下，還可以退出這片死亡之地，大榕樹王也只是他們的召集者，沒有幾個渡過三次天劫的強者習慣於服從他人的指揮，因為他們已經站在了九州之巔。

　　但是在餓鬼道中，這等規模的戰爭卻有很多，屍王與鬼王也要懂得服從上位者。

　　大榕樹王的眉頭皺的更深，這一戰，必將有千難萬險。但是為什麼，龍州那邊竟然一直沒有反應。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大夏王朝才該是這一戰的主力。這非關個人恩怨，根據他的推演，等到這座鬼塔建成之時，這方世界就被餓鬼道錨定，再也無法脫離，那可要比魔域入侵恐怖百倍。

　　魔域想要入侵，全憑魔民征戰，最多有著魔窟的便利，也只相當於偷渡的小路。

　　但是這些屍鬼的身後，可有著餓鬼道，六道輪迴本就與諸世界聯繫密切，一旦打開通道，就是寬廣大路，無數屍鬼可以蜂擁而入，才能被玄陰宗當做與世界同歸於盡的殺手鑭。

　　而餓鬼道的「攻擊性」又異常強大，簡直就是諸世界的天敵。數十年前，就在青州，區區一個屍王就差點在九州扯下一塊去。

　　餓鬼道之所以沒有立刻大舉入侵，反倒在這裡辛辛苦苦的建塔，正是因為小安的存在，受到了莫大的克制。

　　一旦鬼塔建成恐怕就能夠借助餓鬼道，打破世界法則的束縛，投放超越三次天劫的存在，甚至是那位離皇親自降臨，到時候什麼大夏王朝也是土雞瓦狗。

　　但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龍州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近來幹脆完全不管天下變亂，仍憑鬼塔不斷升高，一味的固守龍州之地，實在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前段時間發出聯手的訊號，也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眼看鬼塔即將建成，終於不得不出手了。

　　因為再不出手，她就要出手了。

　　「叮！」

　　空靈的鈴音在所有人的耳中響起，清晰的彷彿就在耳畔，心海蕩起層層漣漪，幾乎無法平復。

　　白駝沙王木然的臉動了動，在明珠城被焚之前，率先響起的便是這樣的鈴音。

　　而在場之人，縱然沒有親耳聽過這鈴音，也聽過這傳說。

　　「她來了！」

　　「鈴！」

　　鬼塔上下一陣騷動，遠比修士妖王們感受到的衝擊大的多，監工們舞動鞭子，維持秩序，眼中也閃過恐懼之色，顯然他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士氣頓時大大受挫。

　　白色聖火降臨之時，餓鬼道將為之湮滅。

　　他們來此，就是為了終結一個傳說，或者，見證一個傳說！

第三百二十七章　樹神

　　鈴音亂，魂欲斷，白骨化朱顏。

　　白玉膚，黑檀發，血肉生蓮花。

　　參天大樹與通天高塔，全都映幽瞳。生死皆已了然，還有一念執著，無法拋下初衷。

　　忽覺一陣心悸，不由遙望天穹，他是否又遇到了危險？

　　「叮鈴！」

　　腰間鈴音催促，她回過神來，無暇多做思量，赤足幾步踏空，落在大樹梢頭，輕聲道：「有勞前輩了。」

　　大榕樹王心中有些感慨，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如此有禮貌的她了，情知她全是為了這一戰，不肯讓任何細節影響大局。而此戰若是敗了，這份禮貌怕是要變成可怖的敵意。

　　「這一戰不只是為了你我，也不只是為了在場任何人，而是為了天下九州、萬物生靈。請諸位道友暫且受我節制，唯有如此方能戮力同心、克敵制勝！」

　　眾人群妖皆道：「願聽道友差遣！」

　　大榕樹王心知這樣的表示已是極限，不過卻也足夠了，「其中兇險不必我多說，這片區域的天地法則已受餓鬼道浸染，請越王陛下先以銀龍王試探一下。」

　　「好！」

　　南越王道，銀龍王前端主炮洞開，點點銀光彙集，凝聚壓縮到了極點，成一個光球。

　　嗡的一聲，一道恢弘銀光轟向鬼塔。

　　這一擊足以開山裂地，但一進入死亡之地，璀璨銀光便籠上了一層灰霾，迅速削弱衰減。

　　一尊鬼王監工揮起長鞭，一鞭便將銀光抽裂，碎裂的光芒迅速被灰霾吞噬，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桀桀，愚蠢的生靈，只會玩這種鬼把戲。」

　　屍鬼全都哄然大笑。

　　南越王臉色微微一變，純粹的能量攻擊尚且受到如此影響，若是親身進入其中，必然要受到極大的壓制，這鬼塔附近簡直是生者禁區。瞥了小安一眼，除了她是例外。不過這樣一來，可真是大傷士氣，不知大榕樹王到底有何打算。

　　大榕樹王沉聲道：「諸位道友都看到了，萬萬不要輕易接近鬼塔，一定要保持安全的距離進行攻擊。」

　　「樹爺，可是若不接近鬼塔，我們要如何攻擊？」一位巨木人王問道。

　　銀龍王的攻擊距離與破壞力已經遠超於尋常妖王與大修士，隔著千里之遙，尋常神通法術都難以觸及，更何況還要受到削弱抑制。

　　「不必憂心，我方亦有強援。」

　　「強援？難道是北月妖王李青山？」

　　許多人並不知曉李青山已不在這方世界，李鳳元高居雲城之上，聞聽此言，心中一酸，喃喃自語：「大老爹。」

　　「青山啊！」不怒僧心中也歎了口氣，李青山的下落他特意向小安詢問過，萬沒想到自己這位高徒竟是以這種方式離開這方世界。

　　小安衣袂舞動，凝視著遠方的鬼塔，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青山若是在此，此戰勝算大增！」大榕樹王大為感慨，那小子總能超乎他的預料，變不可能為可能，「不過可惜他來不了，我說的強援並非我輩中人，而是這方天地！」

　　聲音恢弘，洞徹天地，無數枝椏與氣生根虯結成一雙手臂，高高向天伸展，投入呼嘯的罡風中，真是頂天立地，卻彷彿遠古時代向天祈雨的先民，充滿了虔誠與敬畏。

　　蒼天彷彿被這份誠意打動，天風呼嘯而下，吹散了漫天鉛雲。

　　霎時間，晴空萬里，陽光普照。

　　緊接著，大榕樹王身軀又向上挺了一截，深深紮入大地的根須分成兩束，虯結成強壯的雙腿，然後他拔出雙腳，邁步向前，踏入這片死亡之地。

　　轟！大地震撼，裂開一道道淵壑，無形無影的地煞元磁激蕩，蕩盡鬼氛死氣。

　　縱然那通天鬼塔並不是建在地面上，似乎也在這天地之威面前動搖了。

　　望著那頂天立地的樹人，屍鬼們再也笑不出來，對方絕非來送死的，更感到來自整個世界的敵意。

　　所有人與妖都為大榕樹王的力量震驚了，或許不能再叫做大榕樹王，如此力量豈是妖王所能形容的。

　　就連大榕樹王本身也是第一次運用如此偉力，這已不只是他本身的力量，是這方世界不願被餓鬼道吞噬，亦仇視著一切外來的入侵者。九州世界遠比小世界龐大，世界的意志更是強烈而有力。

　　大榕樹王正是借了這天地之怒，挾天地之威，瓦解鬼塔所形成的地利。

　　轟！轟！轟！

　　大榕樹王一步步走向鬼塔，每一步都跨出萬丈，他踏過的地方，草木瘋狂滋長、鮮花怒放，被扭曲的天地法則也恢復了正常。

　　不，不只是正常，所有人都清晰的感應到了冥冥天意的存在，滾滾靈氣彙集一身，前所未有的運轉自如，原本需要專心致志方能施展的神通法術，此刻隨手都可以釋放。

　　時來天地同借力！

　　這一戰，得天之佑。若能戰勝，必得天之功！

　　就連白駝沙王也微微動容，渡劫飛升的關鍵之一便在於這冥冥天意，九州世界不會有六道輪回那樣極端的意志表達，想要得到一份認可與支持更是千難萬難，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遇。

　　士氣頓時大振，隨著大榕樹王的腳步向鬼塔挺進。

　　南越王微微頷首，果然不愧是大榕樹王，如此一來，天時地利人和全都齊備，敵可擒也！

　　小安心中微動，大榕樹王確實是個強援，青山當年答應為他取來九鼎，只是出於一時意氣，不料會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

　　眾生有情，利弊得失並不那麼容易計算，不過她的道與眾生相違，更與眾死相違，不可能與人締結任何情誼，要時刻保持警惕。

　　「玄月！」

　　熟悉而久違的稱呼在耳畔響起，幽妃飄然而來，清冷蒼白的面容此時帶著慶幸，「還好趕上了！」

　　許多人暗暗皺眉，這鬼塔便是起源於玄陰宗，那拉整個世界同歸於盡的瘋狂宣言更是天下聞名，而她幾乎成了玄陰宗的宗主。

　　她卻不理會這些，眼中只有小安一人，走到近前又停住腳步。

　　「母親。」小安注意到她孤身一人。

　　幽妃解釋：「你父親正在閉關……」

　　無論再怎麼說，這一戰都有莫大兇險，楚烈王已然接近飛升，既然連大夏王朝都沒有反應，他更不會趟這趟渾水。

　　小安莫名想起李青山說過的一句話——世上只有媽媽好。

　　「小心。」幽妃提醒。

　　「嗯。」小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這時候，大榕樹王已經逼近鬼塔，仰頭望去，高塔彷彿要傾倒下來，一尊尊屍王鬼王猙獰而龐大。

　　小安雙劍在手，左手弒佛，右手仙棄，劍指鬼塔！

第三百二十八章 離皇的陷阱

    大榕樹王終於走到了通天鬼塔前，方圓三千里的死亡之地，變成鮮花爛漫的草原，唯有鬼塔周遭方圓百里，仍是灰霾重重，顯得越發陰暗。

    百里之遙雖然已不算遠，但仍是影響巨大。在百里之外展開攻擊，休想傷這座鬼塔分毫。

    大榕樹王明白，餓鬼道的本能非同小可，九州世界所能給予他們的幫助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鳳元道友，請出手吧！”

    萬里晴空，只剩下一朵白雲，正是雲中城，此時正懸浮于通天鬼塔上方。

    李鳳元微微頷首，砰地一聲，張開華美的羽翼，露出與生俱來的王者之姿，閉上雙眼，輕輕一揮手，腳下厚厚的雲層蕩開一輪輪光瀾，變得更加雪白明亮。

    所有羽人皆已準備就緒，張開羽翼，煥發光芒，將自身的力量投入雲中城中。

    白雲越來越亮，仿佛不再是雲氣，而是一團浮騰的白光，守城大陣隱約顯現，球形屏障上滿是繁複美麗的符文圖騰，所有光芒皆彙聚到球形屏障的最下端，猶如天空中出現了第二輪太陽。

    李鳳元睜開雙眼，眸中盡是光芒：“天擊！”

    天色為之一暗，一道璀璨無比的光柱呼嘯而下，直擊通天鬼塔的所在。

    光柱貫穿層層死氣，不斷向下。一道道光芒從鬼塔的縫隙中投射出來。照射四面八方，最上面的白骨在這光芒中直接氣化，一層層削去鬼塔。

    一尊高達數百丈的屍王屹立在塔頂上，反應稍稍慢了一絲，被白光削去了大半身軀，直向塔底墜落。

    南越王透過舷窗望著這絢麗輝煌的一幕，感歎道：“果然不愧是羽人一族的聖地，縱然是銀龍王全力一擊也遠遠無法與之相比！聽說最初的飛天龍艦便是受到了雲中城的啟發，如今看起來，還是差的太遠了。異人確有神異之處！”

    “越王陛下未免太貪心了。羽人一族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雲中城也只有這麼一座，龍王艦卻要多的多。這一擊幾乎是集合了世上所有羽人的力量，渡過三次天劫的都有不少。當然無法相比。”

    此間大修士雖多。但會直指南越王貪心的。卻非霧州之人，而是天龍禪院的方丈無畏僧。這通天鬼塔是建在青州，作為青州三大宗門僅存的一支。自然不能不出手。否則餓鬼道一旦入侵成功，剛剛紮下根基的天龍禪院，還得遭受一場大劫。

    縱然青州與霧州的戰爭已經和解，但難免還是會看彼此不順眼，大概便是所謂的地域歧視。

    南越王微微一笑，猶如少年：“無畏方丈，不知楚烈王何在？”

    言外之意是，青州遭如此大劫，還不是要我出手相助。

    “楚王正隨大榕樹王在前方開路。”

    無畏僧雙眼微闔，不動聲色，所說的楚王乃是小安，她也確實從楚烈王手中接過了楚王之位。卻是在嘲笑南越王只敢遠遠的躲在這高空中。

    一眾上卿修士皆有慍色，霧州出身的大修士，本就沒幾個善類。

    南越王道：“誒，那位小安道友，不是佛敵嗎？”

    無畏僧啞然無語，一切佛門弟子都當與佛敵不共戴天，這種劇烈的矛盾分歧，甚至要比生者與亡者還要大，但是他們一則拿小安沒有辦法，再則餓鬼道的威脅更為緊迫。

    “以前只是聽聞，沒想到青山這乾兒子竟然如此厲害！”

    不怒僧大聲感歎，化解尷尬的氣氛。

    南越王既占了上風，也不咄咄相逼：“鳳凰神鳥自然非同尋常，而七大異人中，羽人一族代表的是“陽”，力量正好克制這些屍鬼。得他相助，此戰至少多了兩成勝算，可惜青山不在，不然這勝算又不知要高多少。”

    不怒僧道：“說不定他剛好能趕來。”

    “但願如此，諸位道友，準備接戰吧！”

    說話間，一股濃稠之極的死氣從通天鬼塔底部湧起，抵住光柱。

    生生不息的草原逼近鬼塔十裡，大榕樹王與通天鬼塔相對而立，觸手可及。

    大榕樹王雙腿又分散化為根系，深深紮入泥土，又舒展雙臂，虯龍般的氣生根猶如血脈肌肉，此時越發的膨脹起來。但一接近通天鬼塔，附著在手臂上的綠葉紛紛凋零，氣生根也迅速乾枯，餓鬼道的死亡法則侵入進去，籠上了一層死灰。

    當相對于那如山峰般巨大的手臂，這也只是癬疥之疾。

    啪！

    鞭聲破空，仿佛號令。

    一股股黑煙鬼火，一道道骨刺荊棘，同時轟向大榕樹王龐大的身軀，且指向同一個位置。

    所有屍王鬼王在那鬼王監工的指揮下，進行了一次齊射。

    “桀桀，叫這株死樹嘗嘗厲害！”

    一道銀色光芒斜刺裡殺出，擊散了屍鬼的齊射。

    銀龍王身影從大榕樹王的身後顯現出來，所有大修士全都現身，匯成一股靈氣沖霄，施展平生手段，攻向鬼塔。

    一聲啼鳴，一隻諾大黃鳥輕輕落在大榕樹王的肩頭，放開了嗓子婉轉高鳴，鳴音與小安的亂魂鈴有幾分相似，卻充滿了勃勃生機，激蕩滾滾死氣。

    一條色彩豔麗的大蛇沿著樹身盤繞而上，張開血盆大口，利齒中射出兩道毒液。被一個屍王以屍牆擋住，溶解成一片煙雲死氣。

    霎時間，群妖彙集，巨獸盤桓，妖氣滾滾。

    通天鬼塔與參天巨木之間，光芒與幽影犬牙交錯，相隔只是十裡，卻分割成兩個世界，而在無形之間，生與死的法則激烈交鋒。

    無論是生者還是死者都絕不肯離開自己的世界，踏足對方的世界，哪怕是大榕樹王，也是紮根於九州之中，雙臂緊緊抓住通天鬼塔，奮力推動。

    組成高塔的白骨發出呻吟，一些“細小”的骨骼斷裂，轟隆隆隆猶如一個世界正在崩塌，但那些像是山峰一般粗壯的白骨，卻只是微微扭曲，顯然僅僅如此，不足以使高塔傾倒。

    一重重陣圖浮現，它們才是這座通天鬼塔真正的主幹。

    必須有人深入其間，破壞鬼塔的結構，而在場諸人，唯有一人可以橫跨生死！

    小安雙劍向後飛揚如翼翅，踏著大榕樹王掠向鬼塔，她的身影顯得如此渺小，但卻猶廣袤如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旦出動便立刻吸引了所有注目。

    鬼王監工厲聲道：“她來了！誰說能殺了她，必能渡過四天劫，不，是五天劫，稱皇稱帝！”

    屍王鬼王發出陣陣咆哮。

    幽妃正要跟上，小安的傳音入耳：“母后，離遠些！”

    幽妃縱然同鬼類打了多年交道，但本質仍是生靈，絕不會受死亡法則的歡迎，更何況還要深入敵陣。

    幽妃心中一暖，明白她已比自己強的多，自己跟上去也只會拖累她，於是站定腳步，驅使虛肚鬼王追隨著她，又充滿了擔心。

    那被削去大半身軀的屍王落入餓鬼門中，便向著深處沉去，連忙彙集死氣修復身軀。

    其實那一擊他本有機會避讓，但這一戰實在是太過兇險，那一株能操縱世界法則的半神也就罷了，餓鬼道吞噬諸世界的時候，從來不在乎這些又那麼容易終結就不是傳說了，倒不如避過這一戰。

    直沉到餓鬼門的最深處，忽然間，上下顛倒，熟悉的餓鬼道又出現在眼前，終年不散的陰雲籠罩著荒蕪的大地，堆積著層層疊疊的枯骨……

    但是他卻來不及欣賞，一片黑影將他籠罩，一寸寸扼住他的身軀，毫無反抗之力。

    “離皇，我身受重傷，無力再戰！”

    屍王大叫，又發現周遭盡是許多鬼王屍王，甚至還有幾尊鬼帝，都注視著他，或獰笑、或冷漠，卻沒有進入“餓鬼之口”援助鬼塔的意思。

    頓時明白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的，自己只是是餌，被掛在鉤子上，等著魚來吃。

    以屍王鬼王為餌，以通天鬼塔為鉤，以九州世界為水，釣的是一條傳說中的大魚。

    那執杆之人，除了離皇還能有誰，森然道：“你竟敢同我耍這種花招！”

    “我沒……”

    “有”字還未道出，屍王龐大的身軀便四分五裂，圍在周遭的屍鬼們爭相搶食，猶如一群餓極了的野狗。

    唯有鬼帝們一動不動，吞噬這屍王對他們來說已沒有太大好處，不願當著離皇的面失了身份。

    一尊鬼帝恭敬的問道：“離皇大人，為何不等‘餓鬼之牙’建成，吞下那方世界再說。”

    餓鬼之牙——通天鬼塔真正的名字，被入侵的世界就仿佛被餓鬼的利齒刺入肌體一般，再也不能掙脫。

    “她的實力已經接近飛升，在餓鬼之牙建成之前，難保不會出什麼紕漏。與她相比，那方世界根本不算什麼。你們還不夠強，聽不到餓鬼道的聲音，它這次最想要吃的，並不是那方世界，我從未感到它如此急切，就算是在吞噬大世界的時候也沒有。這一戰，關乎我們玄陰一脈的興衰，決不可掉以輕心。”

    “是！”

    “她來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勝勢

    穿越生與死的界限，小安身軀陡然燃燒起來，燃盡了朱顏絕色、皮囊色相，重重火焰之中顯出白骨之相，向前！

    三昧白骨火長長的拖曳在身後，猶如一顆蒼白流星，向通天鬼塔射去。??

    深入這片死亡領域，非但沒有受到任何抑制，反倒升起一絲生死輪轉的明悟。

    吼！

    屍鬼咆哮，無數攻擊向她襲來，鋪天蓋地，避無可避。

    大修士與妖王們的支援是亦不慢，兩股力量在半空中碰撞，靈光與氣浪一輪輪席捲開來，充斥萬里。

    小安周身血色環繞，將餘波衝擊盡數納入血海幡中，頓時撕裂開來，不堪再用。

    如此規模的戰爭，個體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除了大榕樹王這等借助了世界之力的存在，縱然是她也承受著巨大的危險。

    接近通天鬼塔的瞬間，小安向下瞥了一眼，塔基深深沒入幽深的餓鬼之門。

    重重陣法交錯，構成通天鬼塔的核心，正位於餓鬼之門上，若要毀滅這座通天鬼塔，無疑從下麵動手最為簡便快捷。

    這些屍王鬼王雖然不乏強者，但被她的力量克制，根本攔不住她。

    亂魂鈴急促顫鳴，鈴音繚亂，屍鬼一陣混亂。

    但她心念一轉，沖天而起，順著外塔直上穹空，選擇從最上面展開進攻，那是通天鬼塔的破綻所在，更有雲中城的支援。

    “隨我殺了他！”

    鬼王監工一聲咆哮，數十尊屍王鬼王從鬼塔內部沖向塔頂。竟不再理會鬼塔存亡，一門心思要將她捕殺於此。

    “餓鬼之口”中響起一陣詭異的回聲，所有屍鬼都忽然感到渾身氣息大勝，在這一刻，餓鬼道的意志顯現無疑。

    大榕樹王命令道：“諸位道友請全力破塔！”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任何支援都趕不及，除了他之外。

    放棄推塔，一隻手臂散開成億萬條氣生根，襲向所有的屍鬼。

    小安手臂一揚，骷骨念珠飛散成一頭頭骷骨魔。落在鬼塔之上。嘎嘎怪笑，縱橫跳躍，阻擋屍鬼。

    她眼窩中閃爍著火光，重重白骨從面前閃過。直至接近那璀璨的白光。她方才頓住身形。縱身迎向鬼塔，一劍斬落！

    鐺！

    弒佛劍被一層黑氣彈開，未能傷及高塔分毫。

    仙棄劍魂不屑道：“你這把破劍的破壞力可太弱了。還是看我的吧！”

    她揮起仙棄劍，扭曲淩厲的劍光斬破黑光，深深斬入白骨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顯然仙棄劍比弒佛劍更適於攻堅，但這傷痕于整個通天鬼塔，甚至對那一根白骨來說，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但她眼窩中火光一亮，閃身飛向那一道傷痕。

    鬼塔中空的內部，粘稠的死氣猶如瀝青，不斷的抗衡吞噬著從天而降的白光，她剛剛落在鬼塔之上，忽然全部向她撲來。

    這裡固然是通天鬼塔最脆弱的地方，但也是所有防禦力量的凝結。

    “玄月！”

    幽妃一聲驚呼，這股死氣可是能與整個雲中城相抗衡，不由攥緊了拳頭，身上幽光微閃。

    橫空一隻蒼綠大手罩住小安，無數氣生根結成屏障，大榕樹王時刻關注著她，“要做什麼就趕快，我擋不了太久！”

    小安雙手握緊弒佛劍，向著腳下的白骨用力刺下。

    大榕樹王感到那濃稠死氣中蘊含著餓鬼道的強烈意志，近乎歇斯底里的吞噬**，“大手”迅速乾枯萎靡，不得不調集全部力量與之抗衡，一條條氣生根像是龍蛇一般遊走而來，大榕樹王的身軀都矮了一截。

    但是氣生根延展生長的速度，卻還是趕不上死氣侵蝕的速度，尖嘯著一縷縷從枝杈縫隙中透過，一落在她瑩白的骨骼上，便立刻浸染進去。

    轉眼間就將白骨染成漆黑，一層層包裹糾纏，直蔓延到她手中的弒佛劍上，只剩下眼窩中兩點蒼白火焰，也在有大變小、漸漸熄滅。

    戰場為之一頓，雙方皆知她是這一戰的關鍵，不由凝望過來。

    小安無悲無喜、無憂無懼，全部精神皆凝聚在雙手，甚至沒有分出一絲力量去抗拒死氣的侵蝕。

    弒佛劍的尖端緩緩刺入通天鬼塔，像是一根尖銳的刺。

    與仙棄劍造成的傷痕相比，這一劍似乎更加微不足道。劍尖湧出一縷火焰，深入腳下的白骨中。

    大榕樹王的大手完全潰爛，死氣鋪天蓋地的向她湧來，其中隱約有無數模糊扭曲的面容，全都張開一張張大嘴。

    小安拔出弒佛劍，轟的一聲，蒼白火焰從劍痕中湧出，將她包裹在其中，尚不足以抵禦死氣的沖刷。

    但在一眨眼間，火焰綿延開來，長達千丈的白骨燃燒起來，並在那火焰中逐漸消融。緊接著，相連的兩根白骨也被燃燒起來，通天鬼塔仿佛被火星引燃的篝火，沖天烈焰燒盡了那一團濃郁死氣。

    “這柄劍……”仙棄劍魂也說不出話來。

    趁此機會，雲中城放射的白光貫穿向下，將鬼塔照的透亮。而修士妖王們的聯手攻擊，亦重創了鬼塔樹根支柱，掃滅了數十重法陣。

    戰場形勢逆轉，一下子便佔據了上風。

    小安屹立於熊熊烈焰之中，身上的黑色逐漸淡去，向下凝視餓鬼之門，屍鬼驚惶的望著那火焰，感到一陣來自於本能的恐懼，幾乎想要退回餓鬼門之中。

    但在餓鬼門中，忽然升起一股龐大的氣息，兩點碧光越來越亮，一聲龍吟浩蕩，充滿了殘暴之氣，一條屍龍沖出餓鬼門。

    南越王道：“是真龍之身！”

    龍族是所有神獸中最著名也最興盛的一支，這方世界曾經便被龍族所統治，力量與智慧與生俱來，哪怕是死去，也非同小可。這條屍龍王雖也只是三次天劫的境界，但其力量卻絕非尋常屍王能比。

    緊接著，一頭頭屍王鬼王從餓鬼道中踏出，不乏屍龍王一般強大奇異的存在。

    餓鬼道的支援到了。

    大榕樹王心中卻舒了一口氣，若是到這種情況還沒有支援，那未免太奇怪了。不過一場苦戰不可避免，必須儘快擊潰這鬼塔的核心，便借世界之力來壓制封閉餓鬼之門。

    小安攜漫天大火撲向屍鬼。

第三百三十章　無依

　　屍龍王首當其衝，正要昂首吐息，便被火海吞沒，感到一陣驚慌，催動屍氣抵擋，身旁一道白影穿過。

　　小安筆直向下墜落，避開一根根山峰般巨大的白骨，亂魂鈴急促鳴響，仙棄劍斬破層層阻隔，不與任何敵人糾纏。

　　接近餓鬼之門，忽然感到一絲不安，但若不能儘快毀滅鬼塔，封閉餓鬼門，這一戰必敗無疑。於是心中一橫，挺身直逼鬼塔的核心。

　　但是一頭頭屍王鬼王從餓鬼門中踏出，擋在面前的敵人越來越多。修士與妖王們的攻擊都被鬼塔隔絕在外，難以支援，於是她孤身一人，闖入敵陣。她縱然乘著大火之勢，也不免連連受創，骨骼上出現許多裂紋。

　　大榕樹王知成敗在此一舉，挺身一撲，億萬根須穿透鬼塔，纏繞屍鬼，為她開路。

　　小安終於逼近鬼塔核心，雙劍在手，相互交叉，全力斬下。

　　忽然間，鬼塔核心凝縮成一點，迸發出深邃幽遠的光芒，將劍鋒阻隔在咫尺之外，無法寸進。

　　離皇的聲音從中傳出：「魚上鉤了。」

　　話音方起，整個鬼塔向內塌縮，一根根巨大的白骨，忽然縮小了百倍，化作一個白骨囚籠，將小安封在其中，然後迅速向下墜落。

　　「不好，是陷阱！」

　　大榕樹王將億萬氣生根纏向白骨囚牢，但越是接近餓鬼之門，枯萎的速度就越快，而屍鬼的數目更是過百，無一不是渡過三次天劫的王者，佔據地利，結成陣勢，沒有根須能夠穿過。

　　小安眼窩中火焰凝匯，揮起仙棄劍與弒佛劍，又緩緩放下。

　　劍鋒不可能斬斷白骨，無論是那一柄，也就不必徒然嘗試。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她孤身一人，怎麼能與六道輪回之一的餓鬼道為敵呢？

　　透過囚籠縫隙仰望稀疏星辰，心中默默道：「青山，對不起，我要失約了。」

　　餓鬼之門又裂開了一些，彷彿迫不及待的要將她吞下。

　　「玄月！」

　　幽妃十指交錯結印，綻放出紫藍色的幽幽光芒，她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漸漸模糊變淡變薄，忽然消失不見，出現在白骨囚牢中。

　　幽光之中，小安的身影卻漸漸變得清晰，又恢復了朱顏絕色，微微愕然：「母親！」

　　幽妃轉過頭來，欣慰的望著小安，嘴唇開闔，卻沒有任何聲音與意念能夠傳出白骨囚籠。

　　南越王道：「是玄陰宗的移形換位！」

　　「賤人，你也是玄陰宗的門徒，竟敢壞我大事！我定要你的魂魄受盡折磨，永世不得超生！」餓鬼之門中響起離皇的怒吼。

　　幽妃垂首不語，小安邁步向前。

　　白骨囚牢懸停在餓鬼之門上，離皇道：「你想要救她嗎？你若是來餓鬼道，我就放了她！」

　　幽妃焦急擺手，小安站定腳步，轉身破空而去。

　　忽然間，一顆金色流星劃破天際，向她襲來。

　　她神情恍惚，不及閃躲，金光正中背心，一陣骨裂之聲中，她如飛鳥中矢，當空墜落。

　　金色流星倒飛而回，落入一老僧手中，乃是一個木魚錘。

　　老僧頭戴毗盧帽，身披錦繡袈裟，長眉雪白如霜，面容卻稚嫩如嬰兒，腦後層層光暈，身放萬丈金光，帶著無邊廣大威嚴，緩緩從天而降。

　　無畏僧失聲道：「左國師！」

　　原來這老僧正是天下佛門宗首，靈國寺的方丈大師，大夏王朝的左國師，權位至高至重，實力亦是至強至盛。誰也沒有料到，他竟會一直躲藏在暗處，直至這一刻才驟然偷襲。

　　不怒僧勃然大怒，一步上前，質問道：「如此宵小行徑，不怕汙了左國師之名嗎？」

　　左國師白眉一動：「為佛誅敵，豈在意區區虛名！不怒，你包庇妖魔也就罷了，現在竟要包庇佛敵嗎？真是入魔太深，本國師罰你到靈國寺面壁思過！」

　　言語雖然平淡，卻不容置疑，更不容更改，天下佛子皆要聽他命令。

　　無畏僧道：「我師弟言語無狀，衝撞國師，還請恕罪！這佛敵雖然與我佛門不共戴天，但是這餓鬼道更是心腹大患，何以顧此失彼？」

　　「餓鬼道之事，靈國寺自有計較。本國師說的話，雖非金科玉律，卻也少有不算的。」

　　左國師將木魚一拋，迎風而漲，裂隙大張，吞向不怒僧：「若敢反抗，罪加一等！」

　　「卑鄙小人！」不怒僧化身鬥魔，一拳轟飛木魚。

　　小安落在茂盛的草木之中，草木清香中蕩漾著花香，在夜風中飄揚，耳畔響起大榕樹王的聲音：「小安，靈國寺已布下了天羅地網，眾多僧王正在趕來。餓鬼道的力量正在爆發，我已壓制不住了。」

　　話音未落，道道金光躍出地平線，而荒蕪在草原上迅速蔓延。

　　一轉眼間，她身邊的草木盡皆枯萎，無數鮮花凋零。

　　大榕樹王再無聲息。

　　「佛敵？桀桀，你這個怪物，不容於生死兩界、佛魔兩道，還想苟延殘喘嗎？若是現在來餓鬼道中受死，還可救你母親一條性命！否則落入這群禿驢手中，一樣是不得好死！」

　　離皇不甘就此放手，命屍鬼們向她包圍過來。

　　妖王們不耐死亡之力的侵蝕，全都遠遠退開，白駝沙王道：「我本不信禿驢那一套，但這便是明珠城的報應！」

　　大修士也都退回「銀龍王」中，南越王眉頭緊皺，有些遲疑。

　　一位上卿道：「陛下，此子無情無義，親生母親代她受難，她都不在乎，我們又何必為她冒險？不如趕緊抽身，那群死鬼也讓禿驢們想辦法。」

　　南越王一聲長歎，銀龍王轉向南方，破空而去。僅剩下無畏僧不知該如何阻止不怒僧的憤怒，偶爾瞥她一眼，眼神也是淡漠冰冷，佛敵畢竟是佛敵。

　　仙棄劍魂道：「我親愛的主人，不要傷心，我絕對不會像那些傢伙似的拋棄你，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不過如此情況，我也沒有辦法，不如拔劍自刎吧，免得白白受辱，你知道我的鋒利，不會有什麼痛苦的！」

　　她躺在荒原上，空靈的眸子倒映出無盡星空。

　　左國師很快便將不怒僧拿下，又高高舉起木魚錘：「阿彌陀佛，佛敵受死！」

第十一卷 蓋世妖王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祝福

　　李鳳元大聲命令︰「快去救她！」

　　然則籠罩雲中城的璀璨光芒卻逐漸暗淡，身旁的羽人們全都神情冷淡，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李鳳元縱然能夠駕馭雲中城，但想要發揮其真正的威力，卻需要全體羽人的協力，驚怒道︰「你們要造反嗎？」

　　「吾王，您要我們來對付餓鬼道，我們已經做到了，還請收手吧！」

　　「好啊，你們不肯幫我，我就自己動手！」

　　李鳳元一聲冷笑，催動雲中城下降。

　　「您這是在拿整個羽人一族來冒險，縱然救下了她，無論是靈國寺還是餓鬼道都不會善罷甘休！您身為羽人之王，難道就只重視她一人，卻不顧及滿城羽人的生死存亡嗎？」

　　李鳳元心中一震，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心間，其中還有許多孩童稚子，『羽人』二字對他來說，已經不只是一個名詞，而是許多鮮活的生命。

　　縱然生來便受李青山許多影響，但他在本質上畢竟還是仁德的鳳凰，豈能輕易的棄之不顧。

　　「羽人城留在此處，我自己下去，這樣總行了嗎？」

　　李鳳元便要拂袖而去，一個羽人扯住他的衣袖︰「您這是在白白送死，而且羽人不可無王。」

　　眾羽人皆道︰「吾王請三思！」

　　不知不覺間，不僅是他心中有了羽人，羽人心中也有了他，仁德從來可以聚人心。

　　而無情之人。卻註定了孤獨。

　　轟！

　　金色流星落地，在荒原中砸出一個縱橫千丈的大坑，顯出這一擊的恐怖威力，然而坑中卻是空無一人。

　　佛光照徹天空，竟有超過二十位僧王。

　　左國師不僅召集了靈國寺的全部僧王，還有天下各大宗門寺廟的僧王，只為誅殺「佛敵」。

　　她縱然能避開一擊，又怎能以重傷之軀，抗衡如此大勢。

　　然而左國師卻沒有繼續出手，因為她步履蹣跚的走向餓鬼之門。

　　死亡世界排斥一切生者。又格外排斥佛門中人。

　　「國師。要不要追擊？」

　　「不必了，她無論到哪都是死路一條。」

　　左國師收回木魚錘，緊盯著她。

　　一頭頭屍鬼仿佛爭食的惡犬，凝結全部力量。爭先恐後的撲上來。

　　餓鬼道強烈的意志他們都感覺到了。若能親手為餓鬼道終結這個傳說。必將獲得無盡的好處，突破四次天劫的境界也是等閑。

　　「聰明的選擇，讓她過來！」

　　離皇的話打消了屍鬼們的美夢。籌謀了這麼久，豈能給旁人做嫁衣。

　　屍龍王兇猛地撲向小安，猙獰交錯的利齒，每一根都比她身形巨大百倍，生生頓在她的面前，鼻孔中磷火噴湧，卻不敢咬下。

　　這是餓鬼道的規矩，同上位者搶食絕不是聰明的選擇。

　　小安走過如山巨大的屍鬼，鮮血浸透白衣，一滴滴落地，騰起一朵朵火花。

　　她在重重包圍下走近餓鬼之門，抬頭望向白骨囚籠中的幽妃。

　　幽妃緊抓白骨，神情哀怨而絕望︰「玄月。」

　　「母親，等我。」

　　小安無聲的道，衣袖一揮，長發飛揚，一把黑色小球飛散四射。

　　屍龍王盯一顆飛到面前黑色小球，忽然湧起強烈的恐懼，剛想抽身退後。

　　轟！

　　三十多顆黑色小球同時爆裂，化為一團團凝聚著恐怖力量赤色光球，再迅速膨脹變大，每一顆都放射出萬道赤光，光芒交織在一起，化作一個巨大無匹的赤色光球，吞噬了以她為中心的一切。

　　大地劇烈震顫，掀起一輪百丈高的土浪，波及數百裏外；氣浪更是猶如數十次暴風疊加，在天地之間瘋狂的舞動。

　　僧王們遠遠停在半空都無法穩定身形，耳中一片轟鳴聲，為這恐怖的破壞力目瞪口呆。

　　而屍鬼們更是首當其沖，緊密的包圍圈反倒成了致命傷，一頭頭被轟的四分五裂、魂飛魄散。

　　一切在轉瞬間發生，卻仿佛過了許久，一股蘑菇雲徐徐升上天際，原地出現一個方圓百里巨大天坑。

　　砰！

　　屍龍王布滿裂痕的頭顱落在地上，其中的魂火已然熄滅。

　　數十個屍王鬼王當場隕落，剩下的也是個個帶傷，猶如驚弓之鳥，圍繞著天坑飛繞，不敢接近。

　　「是墨家的《轟地雷球》！」

　　左國師眉頭緊皺，一眼認出了那些黑色小球的來歷。

　　這轟地雷球只有墨家大宗師才能夠煉制，煉制極難且難以操控，不能用來鬥法，只能用來攻城破陣，但每一顆都有湮滅山峰的大威力，追求最極致的破壞力，不知她怎麼收集了這麼多。

　　無畏僧卻隱約想起來，當初李青山誅殺藏劍宮主，繳獲了許多轟地雷球，那本來是藏劍宮準備轟擊鎮魔殿的，沒想到最終卻用在了這裏，近乎於同歸於盡了。

　　心中嘆了口氣，她與那李青山對天龍禪院，畢竟是有恩的，她若不是佛敵，或許已然繼承了天龍禪院的方丈之位。

　　左國師道︰「這轟地雷球不分敵我，佛敵身處核心，必定受傷不淺，定要趁此機會將佛敵誅殺，否則日後必成大患！」

　　「是！」僧王應諾。

　　無畏僧道︰「國師，此乃天賜良機，何不分派些人手，封印了餓鬼之門，為天下除一大患。」

　　左國師稍稍遲疑了一下，這餓鬼道確也是一大禍患。

　　嚎！

　　餓鬼之門中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離皇顯是怒到了極點，一番籌謀準備，非但沒有釣到魚，反而損失慘重。

　　餓鬼之門中死氣狂湧，撕裂變大，仿佛一張大嘴在向天怒吼。死亡荒原急劇擴張，直至接近霧州邊界。萬裏晴空又被陰雲遮蔽，而且更加濃重。

　　茫茫樹海中，大榕樹王觀望著這一幕，心知這不僅是離皇的力量︰餓鬼之門的大小，乃是兩個世界最終平衡的結果，即便是鬼塔不斷升高，擴張的也只是死亡荒原。

　　這是餓鬼道在擴張，急不可耐的要吞噬這方世界，吞噬她！

　　世界的毀滅，似乎已不可避免了。

　　左國師道︰「先不必管這些屍鬼，一定要找到她！」

　　大榕樹王憑著神明的力量，緩緩將意念深入地底，卻又放棄了︰「小安，我不願與你為敵，那違背了我與青山的約定。可也無法與你為友，因為我知道，你將要做什麼……」

　　在死氣的沖刷中，幽妃的身軀迅速枯萎，她正在死去。

　　她無暇顧及這些小事，雙手交錯在胸口，那不是法術，而是祝福——母親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