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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青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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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燭] 揀寶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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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0:45:38 |只看該作者
第250章 聲名鵲起③這東西有妖氣

說話之間,王觀把蓋子安放回瓶口,然後手指一動,就聽到蓋子和瓶口摩挲的聲響,也證明了他的判斷沒錯。一般情況下,原配的瓶蓋與瓶口應該是很嚴密的,尤其是這種精細的瓷器,做工更是嚴謹精密,絕對不會出現蓋口鬆動的情況。

  見此情形,張老根本不用再找藉口,直接搖頭道:「小李,這東西不怎麼樣,我們就不看了,你收起來吧。」

  與此同時,田老也皺眉道:「小李,俗話說事不過三,你都拿了三件東西上來,都沒有一件讓我們滿意,再這樣的話,我們就走了。」

  「沒錯,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到別的店舖看看,指不定能夠淘到合心意的寶貝。」秦老也開口道,得到眾人的一致贊同。

  「諸位前輩,你們稍微一下……」

  這個時候,大掌櫃有些急了。雖說很希望他們離開,但是不希望他們這樣就走。這話看起來自相矛盾,實際上卻很有深意。

  張老等人浩浩蕩蕩而來,大掌櫃不知道他們的用意,肯定是覺得壓力倍增,心裡自然希望他們盡快離開。可是現在感覺他們真的是來看東西的,大掌櫃心裡一安,自然改變了想法。開門做生意的,哪裡有把客人外往推的道理。

  況且大掌櫃也清楚,這些老人家都是不差錢的主,花幾百萬買一件東西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當然,前提是東西能夠入得了他們的法眼。

  所以。這個時候張老等人要走,大掌櫃反而想拚命阻攔了。何況,聽聽幾個老人是怎麼說的:豐寶堂沒有好東西,所以要去別的店看看……就沖這一句話,大掌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這樣離開。這已經不是生意的事情了,而是關係到豐寶堂的聲譽問題。

  這些老人家影響很大,只要隨便一歪嘴。恐怕對豐寶堂來說就是個不小的打擊,說不定豐寶堂的競爭對手還會趁機散佈什麼流言蜚語,那事情就更加嚴重了。對於有心把豐寶堂做大做強的大掌櫃來說。絕對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諸位,等我兩分鐘。」

  大掌櫃心中一急,抱著龍泉窯青瓷瓶下去。一會兒之後又風風火火回來,把一個非常精緻的錦盒擱在桌面上。

  這個時候,大掌櫃表情十分自信,伸手示意道:「小兄弟,我不多說了,你自己看吧。這件東西,不是我吹噓,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品。」

  這話大掌櫃已經說了好幾次,王觀自然不會當真。不過從大掌櫃的慎重態度看來,這應該不是普通的東西。

  王觀若有所思。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低頭一看,眼睛頓時一亮。只見錦盒之中平放著一座白瓷觀音擺像,觀音造型生動,體態豐盈。面龐俊美,超凡出俗,神態慈祥靜穆,衣紋深柔洗練,線條瀟灑流暢,好像真人一樣栩栩如生。

  「德化白瓷觀音像。」

  王觀看了一眼。忍不住驚嘆起來。

  「小兄弟好眼力。」

  大掌櫃由衷讚許,然後繼續示意道:「拿出來擺正,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王觀聞聲,立即小心的把觀音擺像在錦盒中取出,平穩的擺放在桌面,然後輕輕的退開兩步。剎那間,一抹燭光映照在觀音擺像的身上,使觀音顯得愈加質地滋潤瑩厚,晶瑩如雪,美如脂玉,令人百看不厭。

  「小李,終於捨得把好東西拿出來了。」

  與此同時,旁邊幾個老人看了,紛紛滿意點頭。當然,只是初步印象而已,不至於讓他們多麼震驚,所以繼續穩如泰山的坐著旁觀。

  不過,坐在另外的一邊的高德全眼尖,依稀就看到觀音像的後背上好像是鐫刻了印記,當下連忙開口道:「王觀,背後有款,看看是誰的東西。」

  「何朝宗印!」

  在高德全的提醒下,王觀繞走兩步看到觀音像背後來印記,順口念了出來。

  「何朝宗?何朝宗的觀音像?」

  一瞬間,三四個老人好像坐不住了,想上去看個究竟。然而張老卻把他們扯了回來,搖頭道:「大家淡定,何朝宗的東西很多,先讓王觀看看是不是真品。」

  「張老,我這個絕對是何朝宗的真品觀音像。」大掌櫃叫屈道,可惜他的話可信度不高,根本沒人理會,這讓大掌櫃感覺很受傷。

  與此同時,蘇虞扯了下高德全的衣袖,小聲問道:「高叔叔,何朝宗是誰?聽說這個觀音像是他的東西,大家好像很激動。」

  「是有些激動。」高德全笑道:「你不知道,何朝宗是明代嘉靖、萬曆年間的德化白瓷工藝大師,他塑造的觀音佛陀作品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堪稱稀世之寶,甚至讓當時的人們不惜以萬金爭相購買。」

  「這麼厲害?」蘇虞有些懷疑。

  「當然。」高德全肯定點頭道:「要知道,何朝宗的創作態度嚴謹認真,堅持寧缺毋濫的原則。他十分珍惜自己的勞動成果,只有讓他自己滿意的作品,才在背部鈐蓋印章。所以,印有他名字的作品極少,而且每件都形態不同,屬於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品。」

  「那張爺爺怎麼說何朝宗的作品很多?」蘇虞有些迷糊了。

  高德全笑道:「東西好,仿品贋品自然多。」

  「明白了。」蘇虞輕輕點頭,纖手托著精緻的下巴打量桌面上的觀音像,小聲說道:「東西這麼漂亮,應該不至於是贋品吧。」

  「這個難說,畢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高德全微笑道:「先讓王觀上手鑑賞,再聽他有什麼看法。」

  這個時候,蘇虞沒再說王觀行不行的話了,儘管嘴上不說,她心裡卻隱約承認,王觀的能力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與此同時,王觀也挽起了衣袖,小心的握起白瓷觀音像,認真細緻的打量起來。

  乍看之下,觀音像就已經非常完美,現在仔細打量,王觀更加覺得這件東西的確很難得。整個觀音像為了追求仿真效果,衣褶線條皆呈弧線,頭髮絲絲畢現,海水紋紋路精細,體現了何朝宗大師高超的手藝。

  當然,觀音像的造型,以及工藝的雕刻,只是鑑定真偽的手段之一。其中,最主要的還是要看觀音像的瓷質與釉料。

  畢竟根據史料記載,何朝宗大師為了製作出最好的作品,非常注意原材料的精選。他所用的瓷土和釉藥,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優質材料。所以他燒製出來的瓷像,瓷胎緻密,透光度極好,質感性強,色澤光潤明亮,有凝脂似玉的美譽。

  這個時候,王觀迎光打量瓷白觀音像,果然立即看見一抹晶瑩光亮,好像乳白色象牙,又如凝脂凍玉般的光澤。這種白色,稍微有些淡黃,質感非常豐富,所以在當時極受歐洲人的歡迎,甚至將其稱為中國白。

  這種白色,也只有明代才能夠燒造出來。到了清代或者民國以後,由於原材料的比例和配方發生了變化,釉色在白中微閃青色,儘管仍然光潤明亮,但是與明代已經截然不同了。

  所以,根據這幾個特點,王觀已經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這是真品。

  不過,出於謹慎的心理,王觀又繼續打量觀音像後的款。只見觀音像背後的何朝宗印四字款,隱隱約約,不是十分清晰。這個倒是十分符合何朝宗作品的特徵。

  要知道鑑別是否大師之作,不能只是根據印鑑而定。而且,真正的大師印鑑反而常常顯得模糊不清,如果遇上十分清晰的印鑑,那麼更加需要小心提防。所以,看到了這個觀音像上模糊隱約的印記,王觀反而鬆了口氣,又多加了一成把握。

  之後,就是看觀音像的胎體了。

  不要看這個觀音像整體的品相很好,看起來完美無缺,實際上在觀音的後背以前底部卻有少許裂隙,也就是所謂的窯裂。這是由於古代燒製技術不如現代,所以出現一些窯裂是屬於正常的情況。王觀看見了,也沒有大驚小怪,反而透過窯裂觀察胎體的質量。

  德化白瓷的胎體非常緻密,王觀拿出高倍放大鏡出來打量,發現胎體上有微小的顆粒,也符合時代的工藝特徵。

  當下,王觀滿意點頭,覺得有八九成把握認定東西是真品,就準備抬頭髮表自己的見解之時,忽然心中一動,悄悄地打開了特殊能力凝神觀望起來。

  剎那間,一抹明黃色的寶光映入眼簾,更讓王觀心情舒暢,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可是等他定睛再看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這片明黃燦爛的寶光,竟然呈現出不規則的狀態。

  這一瞬間,王觀愣住了,半響之後才恍惚回神,急忙觀察打量,把整個觀音像研究透徹,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觀,你看好了沒有,東西到底怎麼樣?」

  與此同時,王觀不同尋常的表情,也引起了張老的關注,然而等了兩三分鐘,看見王觀依然在專注研究觀音像,他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

  聽到張老的聲音,王觀這才漸漸清醒過來,收了特殊能力之後,看了眼眾人,神態有幾分遲疑不決。

  「王觀,你是怎麼看的,快給我說說。」張老催促道。

  「是啊,放心大膽的說,就算錯了也沒有關係。」旁邊的老人家也紛紛鼓勵起來。

  「這東西,我看不準。」

  王觀有些為難,不過還是據實道:「好像有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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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1:31:11 |只看該作者
第251章 聲名鵲起④推論

在古玩行話之中,看不準,看不好,就是東西不對的意思,只不過礙於東西主人在場,所以說得比較委婉而已。

    至於妖氣這個詞,也不是隨便能用的,它是泛指後仿品和作偽品,為了做舊而殘留下的色、澤、光。這種人為的假象,往往具有很大的迷惑性,所以稱為妖氣。

    所以,聽到王觀說這德化白瓷觀音像有妖氣的時候,眾人下意識的認為,他想說這東西是仿品,或者贋品。

    與此同時,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大掌櫃整個人就像是炸了毛似的,跳腳道:「有妖氣?哪裡有妖氣了?我這個絕對是何朝宗的真品。」

    「小李,別急啊。」秦老急忙勸說起來。

    「秦老,這東西多麼珍貴你又不是不清楚,叫我怎麼能不急。」大掌櫃疾步走到桌前,把觀音像拿起來反覆打量,然後瞪著王觀道:「你說,東西妖在哪裡?明明很好呀,我怎麼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

    「小李,你先冷靜下來,關心則亂,心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田老皺眉道。

    「田老,我現在非常冷靜。」大掌櫃大聲說道:「我只不過是在向他請教,想知道這東西到底哪裡不對而已。」

    「瞎扯,你現在又叫又吼的,是向人請教的態度麼。」張老吹鬍子瞪眼,然後站了起來走到桌前,伸手示意道:「東西給我,你一邊待著去。」

    頓時,大掌櫃好像蔫了的茄子,垂頭喪氣的把觀音像放了下來。不過,他也沒有離開,就站在旁邊看著張老鑑賞。

    這時,張老拿起觀音像仔細的打量,反覆觀察幾分鐘,然後眉頭一皺。招手道:「老田。你也過來看一看。」

    「咦!」

    眾人一驚,都覺得十分奇怪。要知道以張老的鑑賞能力,應該很容易看出一件東西的真假來,根本沒有必要再叫別人了。現在叫人,說明張老不確定自己的判斷,所以想找人參謀。

    對此,眾人自然覺得非常吃驚,所以田老連忙走了過去,小心從張老手中接過觀音像。然後極為慎重的端詳起來。

    一開始,田老眉頭皺得厲害,過了片刻就有些放鬆,可是幾分鐘之後,馬上又皺起來了,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到了最後,田老輕輕搖頭,與張老小聲探討兩句。就回頭叫道:「這東西似乎有些稀奇。大家都上來看看吧。」

    實際上,幾個老人都有些好奇,甚至心癢難耐,現在聽到這話,哪裡還坐得住,紛紛起身走來把桌子圍得水洩不通。之後,兩三人同時觀看觀音像,旁邊的人也沒有閒著。看到有空隙就伸手拿出放大鏡在觀音像身上比劃。

    一時之間,觀音像身上都是放大鏡,從頭到腳都沒有空餘的地方。

    與此同時,高德全輕聲問道:「王觀,你到底看出什麼來了?」

    「不好說,我也不知道對不對。」王觀皺眉道,不是他存心要賣關子。主要是這事真的十分蹊蹺,沒有根據的話,就算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阿德,也你來看下吧。」

    就在高德全想要追問的時候,張老等人也看得差不多了,也把他叫了過去。適時,他只好放過王觀,帶著一肚子疑問走過去察看觀音像。

    在高德全研究的時候,張老等人回到了座位,或是若有所思,或是皺眉苦想,或是胸有成竹,反正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同。

    見此情形,大掌櫃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好像聽取宣判的囚徒,很想知道最終結果,又害怕聽到不利的消息。這種提心吊膽的滋味,非常的難受,相當於一種煎熬。

    「諸位前輩,我這東西有什麼不對嗎?」大掌櫃問道,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的聲音已經發顫了。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他,期間倒有一兩人老人想要說話,發現旁邊沒人開口,也狐疑的繼續保持沉默。

    大掌櫃心中一顫,有些哀求道:「秦老,就算是死,也要讓我知道理由啊。」

    「這東西……怎麼說呢。」秦老左右看看,皺眉沉吟道:「工藝、造型、胎質、款印都對,符合何朝宗作品的特徵。可是……」

    「可是什麼?」大掌櫃驚心問道,最怕的就是這個可是。

    「可是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秦老迷惑不解道:「問題是,到底哪裡不對,一時半會的我也說不上來。」

    「啊!」大掌櫃傻眼了,急切道:「秦老,您可是鑑定大師呀,怎麼可能說不上來。」

    「廢話,又我不是專門玩瓷器的。」秦老瞪眼道:「你去拿個文玩核桃、牙角木雕之類的玩意給我看看,就知道我能不能說得透徹了。」

    「秦老,是我嘴笨,您別往心裡去。」大掌櫃急忙賠笑起來,然後珠珠子轉溜道:「秦老,不是我說,您該不會是先入為主了吧,聽信了小兄弟的話,所以才覺得東西不對。」

    「小李,你覺得我是那種容易被人左右的人嗎?」秦老有些不快。

    「你不是容易被人左右,而是多疑了。」

    這時,不等大掌櫃回答,旁邊就有個老人搖頭道:「你們都是犯了疑心病,我就不覺得東西有什麼不對的,反而感覺很不錯,是德化白瓷的精品。品相精美,不愧是大師作品。」

    「白老,您說得太對了。」大掌櫃一怔,然後喜出望外。

    「老白,不是我們疑神疑鬼,而是東西真的不對頭。」與此同時,張老皺眉道:「瓷器和古籍書畫不一樣,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來什麼東西來的。」

    「什麼話,誰說古籍書畫只看外表了?」白老氣呼呼道:「還有紙質、作者的款印、各種題跋、鑑藏印記、質地、尺寸、裝潢等等等等,比瓷器複雜幾十倍。」

    「就是由於太複雜,讓你不能分心兼顧其他,所以鑑定瓷器就弱了點。」

    張老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怕白老更加生氣。畢竟十幾年的交情了,不可能因為幾句不中聽的話而翻臉。

    「哼,你玩雜項的,學得雜,更加難精通,說不定還不如我呢。」白老反駁起來。

    「我不和你吵。」

    張老擺了擺手,然後轉頭問道:「王觀,你感覺觀音像哪裡不對?」

    「能說嗎?」王觀小聲問道,畢竟大掌櫃在這裡,讓他多少有些顧忌。說東西不對,已經讓大掌櫃急得跳腳了,再當面分析,豈不是跟打臉差不多。

    「說,有什麼不能說的。」張老大大咧咧道:「反正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你看出什麼就說什麼。你說是吧,小李?」

    「是……」大掌櫃苦笑起來,沒膽子敢說不是。況且,他也想知道,王觀、張老等人,到底覺得觀音像哪裡不對。

    有了張老的話,就好像有了尚方寶劍,王觀也沒有了顧慮,直言不諱道:「這個東西,我覺得好像是拼湊起來的。」

    「咦!」

    眾人一怔,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大掌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小李,你笑什麼?」張老皺眉道。

    「張老,我是在笑小兄弟是不是一時糊塗了。」大掌櫃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道:「我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沒有想到居然是這個……」

    大掌櫃輕輕搖頭,耐心解釋道:「小兄弟,難道你不知道嗎,在古代的時候由於技術的限制,就算瓷塑佛像採取模製工藝,但是坯體脫模一般被分解為頭部、身體和底座三個部分完成。而且每個部分又被分別切割成前後兩個片塊,最後才把片塊拼接成一個完整的塑像。」

    「所以說,如果發現佛像是一個完整無缺的模製作品,那麼肯定是現代贋品無疑,只有拼起來的才是對的。」說話之間,大掌櫃十分肯定道:「不過,我這個何朝宗觀音像,無論是從哪個方面鑑定,都符合時代的標準。絕對不是現代贋品,更不是清代民國的仿品。」

    「可是,我也沒說是現代贋品,或者清代民國仿品啊。」王觀說道,一臉無辜的表情。

    「什麼?」

    一幫人感到一陣錯愕,王觀這話才沒說多久,不至於立刻遺忘了吧?這種事情,說輕了是見風使舵,說重了就是兩面三刀,很讓人瞧不起的。

    不過,在大掌櫃鄙視的目光下,王觀很快開口解釋道:「我只是說這東西有妖氣,非常的古怪而已。況且,我說的拼接,可不是指製作時候的連接,而是指老胎新釉。」

    所謂的老胎新釉,說白了就是將窯址撿到的廢品重新上釉,再入窯燒造。做工好的話,也能夠以假亂真。

    「不可能……」一瞬間,大掌櫃搖頭晃腦,下意識的反駁起來。

    與此同時,張老問道:「王觀,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

    「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可以推理出來。」王觀說道,在知道正確答案的情況下,反過來推論過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推理?」

    張老饒有興趣道:「你怎麼推理?」

    「很簡單。」

    這個時候,王觀走到桌前,在觀音像上比劃道:「我覺得,這個觀音像其實是由四個部分的老胎殘片接湊而成的。

其中,頭部到後背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是一部分。第二部分就是刻了何朝宗印的這一片。第三部分就是前面的整個身體,以及一直到與底部連接的這一大塊。第四部分不言而喻,就是底座這一團了。」

    「口說無憑,你有什麼證據?」大掌櫃大聲質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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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1:32:08 |只看該作者
第252章 聲名鵲起⑤細節決定成敗

「證據肯定也有,就怕大掌櫃不肯相信,也不捨得而已。」

    這個時候,王觀聳肩道:「在古代開始製作觀音像的時候,用合模製作,模子的連接處,必然留有擠壓瓷泥調整的痕跡。不過這個是用老胎殘片拼接起來的,那麼在內部連接的地方肯定也有磨接的痕跡。」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東西打碎了察看?」與此同時,大掌櫃臉孔通紅,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被氣的,反正表情慢慢的陰沉下來,冷笑道:「就為了你這個毫無道理的推論,讓我把價值幾百萬的東西摔了。真這樣做了,是你蠢,還是我笨?

    「誰說是毫無道理的推論。」

    王觀輕輕搖頭,微微嘆氣道:「知道張老他們為什麼也覺得東西不對嗎?不是什麼先入為主被我左右了,而是多年的經驗積累,隱約察覺觀音像的破綻。」

    「什麼破綻?」

    看見王觀這樣自信,大掌櫃心中一沉,臉色也跟著陰晴不定。

    「首先我要說,這瓷胎肯定是明代的殘瓷,這釉料也是從明代德化白瓷提煉出來的廢釉,然後經過高手的精心拼接、重新燒造,堪稱天衣無縫,就算是用專業的儀器也未必能夠檢測得出來。畢竟儀器檢測最多能夠知道瓷器的成分組成,而無法斷定具體的年代。」

    王觀侃侃而談,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行家,也知道他說的沒錯。

    因為現在對古代瓷年代的鑑定主要是運用熱釋光測年代的方法。但用這個方法檢測的數據最精確的也有正負五十年(一百年)的誤差,這對高古瓷肯定有一定參考作用,但是對於元明清瓷器的鑑定就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了。

    畢竟在一百年的時間之中,元明清瓷器發展的變化很大,儀器根本檢測不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藏家寧願相信經驗豐富的鑑定大師的鑑定,也不肯花錢去做儀器檢測的原因。他們覺得,機器是人操縱的。那還不如直接找人掌眼算了。

    當然,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又找大師鑑定,又去做專業的儀器檢測。不過。也不是說兩樣方法都嘗試過就十分靠譜,要知道期間還存在一個幾率的問題。最麻煩的是,一個檢測出來是假東西。一個卻鑑定是真品,你該相信誰?

    畢竟,不是誰都像王觀一樣身懷異能,所以說話十分有底氣。

    「可惜,這個東西只是在表面上天衣無縫而已,卻忽略了由於拼接殘片的不同,也導致了觀音像的重量存在差異。」王觀自信笑道:「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觀音像擺件,那麼它的重心一定是在底部。」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但凡立起來的東西,重心肯定是朝下方的,不然的話很難立得穩。

    「可是,我剛才拿觀音像打量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細節。」

    王觀淡笑道:「我發現這個觀音像的底部雖然有些沉。但是頭部也頗具份量。所以說儘管這個觀音像看起來放得很穩,實際上只要桌子輕晃一下,觀音像就會倒下。分明是典型的頭重腳輕,不符合擺件的最大工藝特徵。」

    「啪!」

    霎時,張老一拍大腿,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不對勁。」

    「如果說這個觀音像是普通的德化白瓷,那麼也不算什麼。但是大師的作品,應該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吧?」與此同時,王觀繼續微笑道:「大家都知道,何朝宗大師的作品精益求精,就算是一時失誤把觀音像的捏得頭重腳輕,但是事後發現肯定會砸了重做,絕對不可能再在觀音像背後印刻自己的名字。」

    「有道理……」

    眾人紛紛點頭,認定何朝宗絕對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不可能,東西不可能是贋品。」

    這時,大掌櫃臉色變幻無常,心裡當然不信,或者說不想去信。

    「沒說是贋品,只是有人把明代的幾個觀音像殘片巧妙的廢物利用,重新組合成為一個完整的擺件而已。」王觀笑著說道:「嚴格來說,每個殘片都對,但又不是真正意義的真品。所以我才說,這東西有妖氣。」

    「嘴巴在你身上,你怎麼說都可以。」大掌櫃反駁道:「你看這個觀音像整體渾然一體,線條十分流暢,哪裡有半點拼接的痕跡?」

    「李大掌櫃,是真是假你不會試一試嗎?」

    就在這時,一個嬉笑的聲音在門外傳了進來。

    「是誰?」

    眾人一怔,回頭看了過去,只見站了七八個人,其中開口說話的卻是個四十多歲年紀,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人。

    「岳不……岳大掌櫃,你來我這裡幹什麼。」

    一瞬間,李大掌櫃叫了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呵呵,李大掌櫃,這就是你不對了,來者是客,難道你還打算把客人趕走啊?再說了,我也不是來看你的。」說話之間,發福中年人走了進來,笑容可掬道:「聽說許多老前輩大駕光臨,我們自然要過來問候一聲。」

    「秦老、白老、張老、田老……」

    在岳大掌櫃招呼的時候,門外的其他人也紛紛湧了進來,恭敬的向九個老人問發。

    不用多說,這些人都是古玩城中的老闆、掌櫃之類,張老他們浩浩蕩蕩的進入豐寶堂,肯定有人看見了,再稍微一提,消息自然就傳開了。

    既然知道消息,那當然要過來拜望一下。不過,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過來拜望的。至少在幾個老人之中要有人認識你,能夠叫出你的名字。

    不然的話,你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你,那多尷尬啊。

    當然,另外還有句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現在過來拜望的人,要麼是實力雄厚的店舖老闆,要麼就是人脈極廣的大掌櫃。說白了,就是豐寶堂的競爭對手。

    李大掌櫃的心情本來就很鬱悶了,現在看見這些競爭對手出現,尤其是看到那個笑裡藏刀岳不群……呃,就是岳大掌櫃,他的心情自然更加不爽。

    一番寒暄,相互客套,好幾分鐘之後,才算是都打過招呼了。主要是人多,而且老人們的輩份極高,不能忽略任何一個。

    不過,貴賓室坐了十二三人本來已經夠擠的了,現在又湧進來七八個,別說坐了,就是站起來也顯得有些擁擠不堪。

    見此情形,岳大掌櫃趁機說道:「諸位前輩,這裡有些狹小,容不下大家,要不到我們寶山閣那邊坐一坐?」

    「岳大掌櫃,你說什麼胡話。」李大掌櫃聞聲,非常不滿道:「說我們豐寶堂狹小,你們寶山閣也大不到哪裡去。」

    「寶山閣再小,容百八十人不成問題,你這裡行嗎?」岳大掌櫃嗤笑道。

    「我說的是接待室,不是店面。」李掌櫃哼聲道,總算是沒被氣暈頭,更加沒有鑽進岳大掌櫃的套子中。

    同時,看見兩人好像冤家對頭一樣吵嘴,旁邊的一些人卻沒有什麼動作,顯然是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而且,大家也看得出來,兩人吵嘴歸吵嘴,更多的卻是流於表面的意氣之爭,不是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何況,在這麼多老前輩面前,也不用別人勸說,兩人也注意分寸,只是相互頂了兩句就偃旗息鼓了。

    不過,人多地方狹小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幸好豐寶堂幾個貴賓室的房門是相通的,李大掌櫃旁邊貴賓室的房門開了,幾個房間連通起來,就顯得寬敞了許多。

    然而,在眾人散開坐下來之後,岳大掌櫃卻狡黠笑道:「李兄,桌上擺著的觀音像似乎不錯啊,有什麼來頭麼?」

    「這個混蛋,肯定是在明知故問。」

    霎時,李大掌櫃暗恨,明白岳大掌櫃的「卑鄙」用心。

    李大掌櫃心裡清楚,岳大掌櫃等人肯定已經來了一段時間,想必聽到了王觀的分析評點,知道桌上的德化白瓷觀音像有問題。現在岳大掌櫃這樣問,分明就是在噁心人。

    可是,就算知道岳大掌櫃居心不良,李大掌櫃卻不能含糊應對。畢竟東西是豐寶堂的,如果真的有問題,傷害的可是豐寶堂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這麼多人在場,李大掌櫃更加不能逃避現實。

    心念百轉之中,李大掌櫃把白瓷觀音像拿了起來,在手中稍微掂量,他就知道王觀說得沒錯,觀音像真的是頭重腳輕。不過頭腳的重量差異極小,如果不是存心衡量,一般人肯定會直接忽略過去。

    此時此刻,李大掌櫃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自己歸類於一般人的範疇。打量片刻之後,他又把觀音像放正,然後咬牙一推桌子。

    剎那間,桌子挪動,桌面上的觀音像也隨之晃蕩起來,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了。不過在觀音像倒下之前,李大掌櫃手如閃電,一把觀音像扶好,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然而,這個時候李大掌櫃卻高興不起來,臉色有些發白,心情非常不好。這個小小的實驗充分證明了王觀說得沒錯,觀音像確實很有問題。

    或者有人覺得,這只是小問題,沒有必要較真。是人都會犯錯的,說不定這個觀音像就是何朝宗的偶然失誤。但是李大掌櫃卻非常清楚,這個藉口只能安慰外行人,許多事情往往是細節決定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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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聲名鵲起⑥牽著鼻子走

李大掌櫃心裡敞亮,擺件重心朝下,這是最基本的常識,連普通的工匠都不會犯的錯誤,怎麼可能指望一個享譽中外的瓷器大師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

    與其相信什麼偶然,不如相信母豬也能上樹。

    「看來,東西真的有問題啊。」

    就在這時,秦老擺頭示意道:「老白,看到沒有,我就說觀音像不對勁吧。」

    「得意什麼,又不是你看出來的。」白老嗤聲道:「你只是感覺不對而已,但是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最後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給你們指點迷津,慚不慚愧啊。」

    白老不說還好,一說眾人就反應過來,貌似事實真是這樣。

    不僅是幾個老人覺得驚奇,就連才來不久的岳大掌櫃等人,也好奇的打量王觀,心裡在揣測什麼時候行業內多了一個眼光這樣厲害的年輕人了。

    「李墨……」

    突然之中,人群之中有人想到什麼,輕輕叫了出來。

    「什麼李墨?」岳大掌櫃不解道。

    這時,旁邊有人笑道:「我想起來了,他好像就是收藏李延珪墨的年輕人。」

    「啊,就是他呀。」岳大掌櫃一聽,臉上立即露出笑容,走了過去和王觀握手,熱情洋溢道:「小兄弟,久仰大名了,我是寶山閣的大掌櫃,有空到我那裡坐坐……」

    不僅是岳大掌櫃,其他人也紛紛走了過來,握手、遞名片、套交情。

    王觀應接不暇,不過也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兩個參加過龍虎山交流會的人,也難怪有人知道自己手裡有李延珪墨的事情。

    也就是說,王觀在本省的行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畢竟對李延墨有興趣的人肯定不少。就算不認得他的相貌。但是肯定聽說過他的名字,或者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所以說,王觀的名氣。實際上是建立在李延珪墨上面的。

    然而,在今天之後,恐怕許多人要改變觀念了。

    當然。大家突然變得這樣熱情,不僅是想要結交王觀,買他的李延珪墨而已,同時也是在給李大掌櫃一個台階下。

    大家都能夠看得出來,白瓷觀音像確實有問題,但是沒有必要揪住不放。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況且大家都是行內的人,肯定少不了互通有無的一天。

    再說了,就算是競爭對手。也有良性競爭和惡性競爭之分。岳大掌櫃等人也不敢保證自家的店舖之中沒有贋品的存在,現在笑話李大掌櫃,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被他笑話回來了。

    打人不打臉。嘲諷兩句沒有問題。但是要注意一個分寸,真的撕破臉皮了。對大家都沒什麼好處。要不然真翻臉了,都忙著相互攻訐,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所以大家很有默契的轉移話題,給李大掌櫃一個緩衝的時間。

    李大掌櫃也不負眾望,很快在打擊中回過神來,勉強抑止受傷的心情,讓員工把白瓷觀音像拿了下去,然後走到王觀身前,擠出一抹笑容道:「小兄弟目光獨到,讓人佩服啊。」

    不得不說,李大掌櫃經歷多了,多少有些拿得起,放得下。不然的話,也坐不上大掌櫃的位置。打眼而已,在行業內非常正常,誰敢說自己從來沒有看走眼過?

    不僅是自己,要不是王觀的提醒,恐怕連幾位老人家也差點看走眼了。

    李大掌櫃自我安慰,看向王觀的眼神十分複雜,有惱怒、迷惑不解、難以置信,以及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佩服。

    惱怒王觀戳穿了觀音像的玄機,迷惑他怎麼看出觀音像有問題的,更加不敢相信他年紀輕輕的就擁有這樣厲害的眼力。

    至於佩服那就更好理解了,在收藏圈子之中達者為師絕對不是空口白話而已。如果沒有兩把刷子,年紀再大,輩分再高的人,也不會得到大家的敬重。那麼反過來也成立的,年紀再小的人,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有能力,一樣受到大家的尊重。

    經過幾次驗證,李大掌櫃自然不會懷疑王觀的能力,看似客套的一句佩服,實際上也有八九分的真心實意。

    「僥倖而已。」

    能力受到肯定,王觀當然有些高興,不過還是謙虛起來。不僅是因為東方文化的含蓄,更是因為在一幫老前輩面前,要是過於得意忘形的話,就是狂妄自大了。

    「王觀,不要謙虛了。」

    這時,張老擺手道:「鑑定東西哪裡有什麼僥倖,看得出來就是本事。」

    「就是……」

    一幫人紛紛點頭贊同。

    與此同時,蘇虞眼眸微閃盈光,悄悄地靠近高德全,小聲道:「這樣就可以了?不用再檢查了麼?畢竟只是推測而已,又沒有實際的證據……」

    「見微知著,重心不穩就是最大的證據。而且不管王觀的推測是不是事實,只要知道東西有問題就足夠了,沒必要刨根問底。」高德全想了想,悄聲告誡道:「你以後注意了,但凡有疑慮,看不準的東西,最好不要買。」

    蘇虞半知半解點頭,臉上若有所思。

    「這樣說吧,在古玩行當之中,你覺得真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的,但是看出有問題的話,那麼問題就很嚴重了。」高德全輕嘆道:「我們鑑定東西的時候,一般是採用反推論證的辦法。先認定東西是贋品,再慢慢的找出駁斥的證據,最終才確定是真品。期間只要是有一點不對,那麼就可以全盤否定了。」

    說到這裡,高德全看了眼蘇虞,輕微笑道:「是不是覺得有些武斷了?」

    「沒錯。」

    蘇虞點頭,迷惑不解道:「最多是有爭議而已,為什麼要認定是假的呢?」

    「古玩不比其他,有爭議說明它不真,你願意收藏一個不真的東西嗎?尤其是這件東西價值幾百萬的時候,更需要慎之又慎。」高德全搖頭道:「沒有辦法,說起來這也是整個行業的風氣,真品少,贋品多,怎麼懷疑也不為過。」

    就在高德全感嘆的時候,一旁的岳大掌櫃也不寂寞,趁著李大掌櫃和王觀說話的空隙,不斷的遊說張老等人到他的寶山閣去喝茶小坐。

    岳大掌櫃和田老的關係不錯,被他勸說了幾句,就有些意動起來。所以田老沉吟了下,就笑道:「寶山閣這個名字取得好,遇寶山怎能不入。」

    聽到這話,岳大掌櫃自然是喜形於色,急忙站起來要引請老人們過去。然而,李大掌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輕易就發現了岳大掌櫃「挖牆腳」的行為。

    「該死的岳不群……」李大掌櫃很生氣,心裡暗罵,又瞪了岳大掌櫃一眼,然後連忙阻攔起來,笑呵呵道:「諸位前輩,你們還沒有看完東西呢,怎麼這樣快就走。」

    「小李呀,你這裡的東西雖然不錯,但是好像沒有合我們心意的。」田老淡笑道,也給李大掌櫃留下了顏面。

    畢竟,剛才李大掌櫃拿了四件東西上來,其中兩件是真品,可惜品相不好,老人家們卻看不上眼。至於剩下的兩件,一件是仿品,另外一件東西更不知道是仿品還是贋品。反正,這些東西都給老人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對此,李大掌櫃心裡有數,所以更加急於挽回印象。不然的話,老人們在這裡空手而歸,卻在另外的店舖買了東西,豈不是說明豐寶堂稍遜一籌?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況且現在已經涉及到豐寶堂的聲譽問題了,李大掌櫃怎麼可能退讓?

    所以李大掌櫃一邊阻攔老人們,一邊開口道:「諸位前輩,你們等一等。前段時間我們豐寶堂收了一件珍稀瓷器,是清三代官窯的精品,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清三代官窯,就是指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御窯瓷器。這三個時期的瓷器,無論質量、數量都為前代不可比擬,代表了當時中國瓷器的最高水平。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這樣說,康雍乾三代的官窯瓷器是中國瓷器的黃金時代,也是最後的輝煌。

    在這三代之後,由於清朝國力衰落,再也燒造不出百里挑一或是獨一無二的精湛珍品了。況且這些精品瓷器,經歷了改朝換代、戰爭和解放後的運動,流傳至今相當不易,可以稱得上是鳳毛麟角,大家自然非常感興趣。

    所以,張老等人聽到這話之後,立刻坐下來不動了。

    與此同時,張老暢笑起來,有幾分責怪道:「小李呀,真不容易啊,你終於捨得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

    此時,王觀心裡暗笑,有個成語怎麼來說來著?對了,就是老謀深算,用來形容張老等人非常的合適,一點也不為過。明明是張老等人故意招搖過市,引得岳大掌櫃他們過來,對李大掌櫃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

    然而現在到了張老口中,卻成了李大掌櫃故意藏著寶貝秘而不宣,不讓他們鑑賞。不過也不能怪張老等人使這種小手段,主要是朱大先生的事情不好明察,那麼只好暗訪了。而且,暗訪也要有一些技巧,不然知道張老等人的來意,誰會願意主動配合?

    不過現在看來,李大掌櫃已經上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張老等人牽著鼻子走,不是配合勝似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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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聲名鵲起⑦騎虎難下

對此,李大掌櫃渾然不知,一門心思想著,不能在岳大掌櫃等人面前丟了豐寶堂的面子,所以攔住張老等人之後,立即轉身出去拿東西了。

    這個時候,張老笑容可掬,有些好奇問道:「小岳,小李要去拿壓箱底的東西出來了,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要知道同行是冤家,誰收了什麼好東西,各個店舖的大掌櫃心裡肯定有數。

    果然,聽到了張老的詢問,岳大掌櫃嘿嘿一笑,故意輕描淡寫道:「諸位前輩不要聽他胡吹,就是一個塊瓷板兒,算不得什麼珍品。這樣的東西,我們寶山閣也有。」

    岳大掌櫃的本意是最後一句話,但是張老等人卻比較關係前面的內容。

    「瓷板畫?」張老一怔,沉吟道:「什麼時期的東西?」

    「乾隆年間粉彩柳蔭八駿圖瓷板畫!」

    與此同時,李大掌櫃高聲叫道,然後與一個員工小心翼翼的把一塊一米多長,六七十釐米寬的玻璃板塊抬了過來,再輕輕放在桌面上。

    「什麼,柳蔭八駿圖?」

    剎那間,偏愛書畫的白老坐不住了,急忙走了過去,低頭打量起來。只見玻璃板塊實際上是一個保護罩子,裡面平放了一塊瓷板畫。整副瓷板以黃釉鋪地,且其釉質瑩潤,上面畫了八匹馬在柳蔭下嬉戲的情景。

    在瓷板畫的左上角,還有橫書「柳蔭八駿圖」五字,以及一方一橢圓的兩枚印文。印中的文字相同,白老一看,就順口念了出來:「乾隆御覽之寶!」

    然後白老繼續打量瓷板畫,片刻之後仔細分析道:「八駿圖境界雋秀,視野開闊。而且空間的質感極強。看模樣好像是郎世寧的作品。」

    「郎世寧的柳蔭八駿圖,真的假的?」

    這個時候,幾個老人連同各個店舖的大掌櫃。也紛紛圍了上去觀賞起來。

    要知道,八駿圖在古代的繪畫中,屬於一個大的主題。八駿。就是指傳說中周穆王駕車用的八匹駿馬。在古代,駿馬不僅屬於交通工具,更屬於戰略物資,加上神話傳說,所以深受世人的喜愛,也讓駿馬圖成為經久不衰的題材。

    古往今來,許多畫家都畫過八駿圖,但是在乾隆年間,畫馬畫得最好的人。大家公認的就是不遠萬里到中國傳教的傳教士郎世寧了。

    一時之間,整個桌子被圍得水洩不通,王觀也不好往裡面擠。站在外頭又看不到瓷板畫的情況。只好無奈回到座位上等待起來。

    不過,王觀也有些迷惑道:「德叔。郎世寧我知道,好像是意大利人,在康熙年間來到中國,歷任康、雍、乾三朝,是有名的清代宮廷繪畫大師。他的作品很多,而且擅長畫馬我也清楚,不過怎麼還有瓷板畫呀?」

    「怎麼就不能有瓷板畫?」高德全反問一句,然後笑道:「這東西就跟緙絲作品差不多,也可能是先有的原本,後有的摹本啊。」

    王觀恍然大悟,知道自己有些鑽牛角尖了。

    「況且在乾隆年間,正是粉彩取代五彩的一個轉折點。用粉彩燒造的瓷板畫,價值也不低於原本的圖畫。」高德全微笑道:「當然,也要看瓷板畫燒製得怎麼樣,如果品相非常完美的話,說不定價值更高。」

    「這倒是沒錯。」王觀點頭道:「以名工制瓷,名手繪畫,又是官窯瓷器,如果是真品,應該價值五六百萬吧。」

    「五百萬保底,競爭的人多的話,破千萬也不稀奇。」高德全說道,看著被圍得密不透風的桌子,也有幾分見獵心喜了。

    「這個……」

    就在這時,蘇虞有些迷惑道:「高叔叔,在古代就有瓷板畫了麼?我還以為是現代的藝術家才想到在瓷板作畫的呢。」

    「瓷板畫很早就有了,最早可追溯到秦漢時期,不過真正意義上的瓷板畫,應該是出現在明代中期。先在平整光潔的坯板上作畫,再經高溫燒製所成。」

    高德全微笑解釋道:「開始的時候,瓷板畫只是一些裝飾的東西,用來鑲嵌在牆壁上,形成類似壁畫的圖案。不過後來就逐漸成為一個**的品種,尤其是到了清末民初,瓷板畫幾乎成了達官貴人家中必備之物。」

    「其中,眾多的瓷板畫以晚清民國時期珠山八友的作品最受歡迎,堪稱是可以與清三代官窯瓷器比擬的珍品。」說到這裡,高德全也有幾分感嘆道:「可惜呀,好東西總是極少,存世量不多,我也沒有見過幾次。」

    「真是好東西啊!」

    就在三人閒聊的時候,卻聽白老讚歎不已,不停的讚賞道:「你們看這畫工多麼的精湛,柳樹迎風飄拂,枝葉描繪精細逼真,山石層次感強烈。而柳下的八匹駿馬,或立或臥,三兩為伴,結伴覓食嬉戲,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我敢肯定,在瓷板上作畫的人,必然是高手。可能是當時的名家描摹,也有可能是郎世寧親自在瓷板上繪的八駿圖。」

    白老驚嘆起來,讚不絕口道:「整幅畫採用寫實的手法,以及色彩的深淺、明暗的對比,突出了八駿神采動人,肥壯圓潤的華貴之氣。瓷板中西洋繪畫的藝術氣息濃厚,構圖遠近安排得當,使得畫面起伏富有韻律,是宮廷繪畫的完美精妙之作。」

    「這樣看來,真是郎世寧的作品。」

    有人附和起來,旋即埋怨道:「小李,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麼不早說,藏著掩著是不是覺得我們買不起啊。」

    「瞧您老說的,您老要是買不起,那麼全國也沒有幾個人買得起了。」李大掌櫃心裡有些得意,連忙賠笑道:「不過,這東西才收上來不久,打算用來壓堂的。」

    壓堂,就是所謂的鎮店之寶,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當然,壓堂也有真壓堂和假壓堂之分。真的壓堂之寶,相當於店裡的招牌,不管多少錢也不會出讓的。但是假壓堂,就是店家提價的一種手段了。

    顯然,這個瓷板畫就是後者。

    「趙老,這瓷板畫也不算多好。」

    與此同時,岳大掌櫃有些酸溜溜道:「您到寶山閣去,我們那的壓堂雍正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品。」

    「我們店的清康熙礬紅彩描金云龍紋直頸瓶,要比他們的東西還要好。」

    「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官窯瓷器雖然不錯,但是比不上我們店的枯樹棲鳥圖梅瓶,那可是南宋官窯的珍寶。」

    「我們店有元青花,以及樞府釉……」

    剎那間,其他大掌櫃也不甘示弱,紛紛炫耀起來。然而,他們卻是沒有看見,這個時候幾個老人嘴角泛起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旁邊,在高德全的暗示下,王觀拿出手機飛快的記錄。

    一會兒之後,高德全悄聲問道:「好了沒有?」

    「行了。」王觀揚了揚手機屏幕,輕輕笑道:「還是老前輩高明呀,與其我們自己打聽,不如他們自己爆料。」

    「知道就好。」高德全輕聲道:「朱大先生出手,必然就是精品名瓷。如果真的有他的贋品流入市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各大店舖的壓堂之寶。」

    各大店的鎮店之寶,一般比較機密,而且數量不定,不是隨便能夠打聽出來的。本來以為需要費一番周折才能套出來,沒有料到大掌櫃們自己就透露了。

    有了明確的目標,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一個店一個店的探訪,一件一件的察看,就能夠知道有沒有朱大先生的贋品夾在其中。

    各個大掌櫃自然沒有留意到王觀的動作,特別是李大掌櫃,現在十分得意,一時之間也有種斗寶的衝動。當下,李大掌櫃也沒有多想,就笑眯眯道:「諸位,你們要是覺得自家的東西好,就拿來比一比唄。反正九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在這裡,恰好可以請他們作為評判。」

    聽到這話,許多人遲疑起來。

    然而,作為李大掌櫃的冤家對頭,岳大掌櫃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反而非常有自信的開口道:「比就比,誰怕誰。等著,我就拿東西過來。」

    說話之間,岳大掌櫃揚長而去,看來真的打算和李大掌櫃分個高下。

    見此情形,輪到李大掌櫃表情微變了,他突然想起來,寶山閣的壓堂雍正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的價格毫不遜於粉彩柳蔭八駿圖瓷板畫。相反嚴格來說,無論是藝術成就,還是歷史悠久,前者要比後者更勝一籌。

    「該死的岳不群,估計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會答應得這樣爽快。」剎那間,李大掌櫃在心裡破口大罵,有些後悔莫及。

    就在這時,張老眼睛一亮,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送上枕頭,真是意外之喜。

    這麼好的機會,張老自然不會放過,急忙笑道:「小李,你這個提議好。今天我們一幫人到古玩城來,就是想買點好東西。不過人老了也有些精力不濟,懶得一家家店舖逛下去了,你們能把東西送來最好。」

    「是啊,你們也不許敷衍了事,都把最好的東西拿過來,我們要打分的。」秦老也趁機幫腔,把這件事情落實下來。旁邊的老人也配合默契,紛紛的開口催促。

    有種情況叫騎虎難下,一幫大掌櫃才叫喊著自家的東西不比瓷板畫差,現在在張老他們的擠兌下也不好改口,只得出去張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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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1:34:39 |只看該作者
第255章 聲名鵲起⑧感覺有些不對

霎時,一幫大掌櫃紛紛走了,就顯得貴賓室寬敞許多。

    王觀感覺很驚奇,忍不住悄聲笑道:「德叔,李大掌櫃和岳大掌櫃該不是幾個老前輩的托吧,得到張老他們的授意在演雙簧。」

    「很有可能。」高德全輕笑起來。

    與此同時,張老笑呵呵道:「小李,過來幫忙挪下桌子,擺一個展台好放東西。」

    「得意忘形了。」李大掌櫃心裡後悔,卻沒有辦法開口拒絕。開口拒絕就意味著承認自己的東西不如人,所以在張老的招呼下,李大掌櫃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乖乖的叫喚店裡的員工過來幫忙搬桌子。

    時間不大,幾方桌子拼在一起,再鋪上一層紅布,就成為一個簡易的小展台。這個時候,那些大掌櫃也帶著東西過來了。

    看每個大掌櫃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可以知道他們手裡的東西不一般。而且,這也是事實。要知道能夠稱為鎮店之寶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垃圾。

    作為李大掌櫃的冤家對頭,把東西帶過來之後,岳大掌櫃當仁不讓,立即笑容可掬的打開手中的錦盒,將一個精緻絢美的盤子拿了出來放在展台上。

    眾人看了過去,只見這個盤子的胎質如雪,好像一輪明月似的散發出晶瑩如玉的光澤。在盤心之內繪畫了梅竹的圖案,其中一枝灼灼其華的粉紅梅花,由盤外壁底部過盤口延伸至盤心,畫面佈局疏朗,畫工精細,色彩豔麗之極。

    在盤心右上角,還有一句「芳蕊經時雪裡開」題詩,以及「佳麗」「古壽」「清香」三枚閒章,集詩書畫印一體,整體給人一種富麗堂皇又十分清雅的感覺。

    「好東西啊。」

    秦老讚歎起來,遠遠看去第一印象就覺得很好。

    「雍正時期琺瑯彩的題詩過牆梅竹紋盤,如果說是真東西。那麼價值肯定在柳蔭八駿圖瓷板畫之上。」張老小聲笑道:「不過琺瑯彩瓷在清三代宮廷生產的數量非常有限,一直是藏家們夢寐以求的收藏品,所以導致了仿品極多。特別是清末民國的仿品,幾乎可以亂真,一會兒要小心鑑別才行。」

    旁邊幾位老人家紛紛點頭,不過也沒有急著上去觀賞,而是看向了其他幾個大掌櫃。

    「清康熙礬紅彩描金云龍紋直頸瓶!」

    「南宋官窯枯樹棲鳥圖梅瓶!」

    「明萬曆青花夔鳳紋雙陸尊!」

    「元代樞府釉盤……」

    雖然其他大掌櫃的底氣稍微有些不足,但是輸人不輸陣。也紛紛把自家的寶物擺了出來。心裡想著就算拿不了第一,只要不是自己墊底就好。

    一時之間,簡易的展台上擺放了七八件珍品瓷器,每件東西的價值至少在一百萬以上。在燈光的映照下,每件瓷器上散發出陣陣類似珠寶似的光芒,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都愣著做什麼,趕緊上去瞧瞧呀。」

    就在這時,張老招呼起來。率先走上了展台,拿起題詩過牆梅竹紋盤打量。

    剎那間,其他人紛紛湧了上去。其中也包括了王觀。由於展台是由幾方桌子拼成,面積還算大,而且東西是分散擺放的,不至於再讓大家圍成一堆。

    不過,王觀走上去的時候,品相最好的幾件東西已經落在張老等人手中了,他自然不好擠過去,只能走到另外一邊,拿起一個邊緣稍微有些磨損的盤子打量。

    剛才聽一個大掌櫃介紹說。這個盤子是元代樞府器。

    要說元代的瓷器,一般人第一反應就是元青花。

    然而王觀卻知道,元代瓷器不僅有元青花,還有釉裡紅、青花釉裡紅、紅綠彩、五彩、褐斑彩、黑釉、乳白釉、樞府釉、瀝線、串珠、瓷塑等等品種。

    而且在這些品種之中,最著名的卻是樞府釉。

    當然。所謂的最著名,那是針對行業人來說。畢竟普通人只知道元青花的價格昂貴,卻不清楚樞府釉的價值其實也很高。

    樞府釉是元代白釉一個特殊的名字,它早期受南宋青白瓷的影響,不是很白。呈鴨蛋殼青色。到了中期以後,它就徹底變白起來。

    開始的時候,古玩行當的人,把這種白釉稱為涅白釉。涅是一種不通氣的感覺,涅白就是一種很悶的顏色,好像沒有釉的白色,又稱為失釉白。

    直到後來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論》說:「元代燒小足印花者,內有樞府字者高」。就是由於曹昭的這段記錄,後人才把這種元代白釉稱之為樞府釉。

    樞府為元代掌管軍事機構的樞密院的簡稱,帶有樞府字樣的瓷器當為樞密院的訂燒器。樞府釉瓷器一部分是宮廷訂燒器,一部分為外銷瓷和民用瓷。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精美的樞府釉瓷器就和明清官窯貢瓷一樣,屬於高端的精品瓷器,極具藝術經濟價值。

    不過同樣是盤子,這個樞府釉盤的品相卻與題詩過牆梅竹紋盤相差很遠。

    題詩過牆梅竹紋盤胎質細膩晶瑩雪白,而這個樞府釉盤的胎質儘管也是白的,但是白得不夠徹底,是一種不透明的白。

    不僅是瓷胎的顏色,與題詩過牆梅竹紋盤豔麗多姿的華麗紋飾相比,這個樞府釉盤子的色澤就比較單調了。整個盤子沒有複雜的修飾,只在盤內壁刻纏枝蓮紋,以及在花紋的空隙中橫印陽文樞府兩字而已。

    此時此刻,王觀仔細打量這個盤子,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高德全也在旁邊,見狀不由得小聲問道:「王觀,樞府釉盤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不對。」

    王觀微微搖頭,輕笑道:「只是突然想到,樞府釉的瓷器明顯是與南宋的影青瓷器一脈相承,原來以騎射為主旋律的成吉思汗及其後人入主中原之後,一樣是擺脫不了漢家文化的影響,甚至連審美情趣也變得相同起來。」

    「這是必然的事情。」高德全笑呵呵道:「蒙古鐵騎雖然滅國無數,但是想要摧毀一個已經傳承了幾千年的文明,那簡直就是笑話。可惜元朝上層貴族接受了漢家文化,卻不給漢人相應的地位,卻是為後來的敗亡埋下了禍根。」

    王觀贊同點頭,也沒有多談這種國家民族大事,而是指著樞府釉盤,繼續笑道:「德叔,我覺得這東西應該是官用瓷器。」

    「怎麼說?」高德全饒有興趣道。

    「我記得樞府瓷上的紋飾主要有植物類、動物類、幾何形狀等。其中,最為珍貴的要數龍紋與鳳紋,估計只有皇帝或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才能擁有和使用。至於幾何形狀的紋飾,相對來說比較簡單,肯定是給民間使用的器物。」

    王觀侃侃而談道:「此外,就是這個植物類紋飾中的代表纏枝蓮紋了,寓意清廉,自然是給官員使用的東西……」

    「有道理。」高德全微笑伸手在盤口磨損的邊緣摸了下,然後點頭道:「而且從盤子的品相和盤口的痕跡上來看,這東西是經常使用過的,應該是中低級官吏的器物。」

    「大概多少錢?」與此同時,蘇虞好奇問道,這個問題很直接,也很具有代表性,也是衡量東西價值的標準。

    「和元青花差不多,樞府釉的存世量比較稀少,價格自然比較偏高。」高德全沉吟道:「況且,這個盤子的質量也算不錯,一百多萬出手應該有許多人競爭。」

    蘇虞點了點頭,清澈眼眸一轉,蔥白纖手指了指題詩過牆梅竹紋盤,開口道:「那個盤子呢,應該更值錢吧。」

    「當然,琺瑯彩瓷器在面世的時候開始,就注定屬於宮廷壟斷的東西。由於燒造成本的昂貴以及技術不易,在古代琺瑯彩瓷是限量生產的,數量自然比較稀少。」

    高德全肯定說道:「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存世器物中,很少發現有兩件完全相同的琺瑯彩瓷,也讓琺瑯彩瓷在市場的交易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而且,雍正皇帝也是清三代皇帝之中,出了名的最講究、最重視藝術情趣的人。所以每件瓷器都要盡善盡美,不能出現絲毫瑕疵。」王觀在旁邊補充道:「如果說那個盤子真是雍正時期的真品,那麼價格或許比康熙、乾隆時期的東西還要貴一些。」

    「是不是真東西,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高德全笑道。

    這個時候,幾個老人已經放下了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改看其他東西。

    藉著這個機會,王觀和高德全、蘇虞連忙走了過去,低頭觀賞這個琺瑯彩盤子。只見盤心中的梅竹圖案色彩鮮明,充滿了立體的層次感,非常絢麗多姿。

    實際上,這種圖案的層次感,是由於在描繪的時候,用幾層料彩相互套疊起來,這才形成了這種凸顯畫面的立體感覺。

    施了釉與料彩的瓷器送進窯裡燒製,本來就比較容易出現釉、彩流動變形的情況,更何況幾種料彩相互層疊起來,更加容易出現釉彩混淆雜亂的情形。

    然而,這個題詩過牆梅竹紋盤的圖案卻那麼鮮明清晰,可見當時宮廷琺瑯彩瓷在技術上已登峰造極,發展到極致,達到了頂峰。

    王觀心中驚嘆,小心翼翼的把盤子拿了起來,卻忽然莫名其妙的感覺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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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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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聲名鵲起⑨  十分!零分?

“王觀,怎麽了?”
  
  與此同時,看見王觀的表情有異,高德全也忍不住問道:“東西有問題?”
  
  “盤子看起來輕巧,沒想拿起來卻挺壓手的。”王觀笑道。
  
  高德全恍然,隨口解釋道:“這是肯定的事情,瓷胎密實,自然有些分量。”
  
  “也是……”
  
  王觀笑了笑,也就釋然了,反而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當下繼續打量精致的瓷盤,越看越覺得這是稀世珍品。
  
  釉面細膩潔白,琺瑯彩料色彩鮮艷,梅竹紋飾的風格清麗典雅,詩書畫印統一的結合,充分體現了雍正時期高超絕妙的琺瑯彩藝術水平。
  
  打量片刻,王觀識趣的放下盤子,讓給高德全觀賞。與此同時,他又走開兩步,欣賞旁邊的柳蔭八駿圖瓷板畫。
  
  就是這樣,王觀繞著展臺走了一圈,費了半個小時左右,才把臺面上的所有東西都看了一遍,最終回到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之前。
  
  凡事最怕對比,不過正是有了對比,才能夠分出高下來。
  
  展臺上的每件瓷器,如果是單獨拿來欣賞,都是比較難得的東西。可是放在一起比較,那麽孰高孰低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其實也不用再怎麽評判了,在場的人的眼力也不低,只要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都可以看出這些東西之中以嶽大掌櫃的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價值最高。
  
  不僅是經濟價值,也包括了藝術價值。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的品相幾乎可以用完美無缺來形容,通體上下里里外外根本找不到一點瑕疵。
  
  完美無缺,沒有瑕疵?
  
  想到這里,王觀心里忽然一動,下意識的想到祭紅天球瓶,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上手打量這個盤子的時候,為什麽感覺有些不對了。
  
  畢竟,在品相完美的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的旁邊,就是有些磨損的樞府釉盤。兩件東西對比之下,品相太過完美的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自然給王觀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真似假,還是假似真?”
  
  王觀輕聲自語,自然而然打開了特殊能力凝視起來。剎那間,一抹璀璨的寶光在盤中閃耀出來,王觀頓時自嘲一笑,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多疑了。
  
  然而,在下一秒中之後,王觀瞠目結舌,眼中露出驚駭、迷惑不解、難以置信的神色。一直持久了好久,他都沒能回過神來。
  
  “王觀……”
  
  迷迷糊糊之中,發現有人在拉扯自己,王觀這才有兩分清醒,然後在高德全的示意下,渾渾噩噩的回返座位。
  
  這個時候,張老大聲笑道:“東西看完了,是好是壞,大家心里頭應該有數了。接下來我們就要評分了,不過在評分之前,我要多嘴說一句,哪個不想評定的可以拿東西回去了。免得等下老頭子口無遮攔,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冇,讓你們覺得心里不痛快。”
  
  “張老,您這話就不對了。”
  
  嶽大掌櫃很有自信,笑容滿面道:“既然把東西拿出來了,那麽就不怕大家評價。況且同時讓幾位老前輩掌眼的機會十分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我可不能錯過。”
  
  “就是就是……”
  
  幾個大掌櫃打著哈哈點頭,至於心里是不是這樣想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這樣,那麽我們就不客氣了。”張老輕笑起來,招手道:“小李,拿筆紙來。”
  
  在說話之間,李大掌櫃已經叫人拿來了筆紙,分發給張老等人手里。其中,高德全以及王觀,也沒有被他忽略。
  
  接過了筆紙之後,王觀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然而心里的迷惑讓他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根本不明白怎麽會有那樣離奇的事情發生。
  
  在王觀皺眉苦思的同時,其他人卻提起了筆,挲挲的開始評分了。評分規則簡單,采用十分制的原則,每人針對每件東西評分,並且要說出理由。

  片刻之後,張老收起了筆,笑呵呵道:“我寫好了,那就我先開始好了。”
  
  “等等!”
  
  王觀本能的阻攔起來。
  
  “王觀,怎麽了?”張老有些驚詫。
  
  在眾人的註視下,王觀心念急轉,忽然笑道:“在場的我最年輕,還是我先來吧。要是說錯了什麽,還可以讓各位老前輩幫忙指正。”
  
  張老微微一怔,然後笑道:“就你滑頭,既然這樣,就由你做這個出頭鳥吧。”
  
  “出頭鳥不好當,很容易被打……”
  
  王觀心里嘀咕,但是他又有其他想法,心甘情願出頭。
  
  不過,與之前不同,王觀站出來以後,在場眾人卻沒有輕視他的意思。畢竟王觀剛才的表現已經向大家證明了他確實有這樣的資格。不然的話,評分的筆紙也不會遞到他的手中。
  
  眾目睽睽之下,王觀心神一定,自然而然的繞步而行,走到一件富麗堂皇的瓷器之前,擡頭環視一眼,然後笑道:“清康熙礬紅彩描金雲龍紋直頸瓶,器形敦重古拙,胎堅質細,縝密似玉,修胎規整,具有hòu重感,完全符合康熙時期瓷器的特征。”
  
  王觀慢慢的分析起來,無論是古樸凝重的器型,還是緊皮亮釉的紋飾,加上胎體、款識等等方面都事無巨細的認真評點。
  
  “可以說,康熙時期的瓷器,是由粗辛到精細的發展過程。不過,從這個礬紅彩描金雲龍紋直頸瓶上,看不到任何粘礦、跳刀、閃青的現象,充分說明了這東西是康熙中晚期技術成熟以後的作品,所以我給…『夢已啟航☆清逸爾雅』…”王觀遲疑了下,才輕笑說道:“七點五分。”
  
  按照十分制,七點五分屬於優良的等級,稱不上優秀。
  
  主要是這個瓶子的釉料在燒造的過程之中,發生了一些暈散不徹底的情況。那是由於當時技術還沒有達到巔峰狀態才造成的,更加契合康熙瓷器的工藝特點。
  
  這個原因王觀已經評點出來了,也是鑒定東西真偽的依據。但是東西不夠好也是事實,所以算在優良的等級,也是非常中肯的評定。
  
  張老等人聽見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甚至於把礬紅彩描金雲龍紋直頸瓶帶來的大掌櫃也是一臉高興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反對之意。
  
  見此情形,王觀也不耽擱,走了一步,指著臺另外一件東西繼續說道:“萬歷青花夔鳳紋雙陸尊……”
  
  “萬歷瓷器,一般質地粗松,胎體hòu重,器身多變形不規……大器多粗砂底,也有個別平底或淺寬圈足,底部落款處常略微凹陷,並於中心施釉如臍……青花色調,早中期呈蘭中泛紫,晚期為灰暗暈散……”
  
  王觀仔細評點下來,最後微笑道:“東西還算不錯,可惜不夠好,我給六分!”
  
  六分看起來不高,勉強算是合格,但是不要忘記,這是相對來說的。真正把這個青花夔鳳紋雙陸尊拿到拍賣場上去賣,隨時可能拍出一兩百萬的成交額。
  
  對此,旁觀的眾人也沒有意見,比較認同王觀的判斷,最多是某個大掌櫃臉色出現幾分黯淡之色而已。
  
  “南宋官窯枯樹棲鳥圖梅瓶……”
  
  “嘉慶粉彩過枝桃樹紋盤……”
  
  “元代樞府釉盤……”
  
  接下來,王觀一件件東西評點下去,娓娓而談冇的把每件東西的特點都詳細的講述出來,理由充足,態度公正,不偏不倚,讓人信服。
  
  說起來,這些東西不愧是各個古玩店的鎮店之寶,王觀一路評點下來,硬是沒有發現一個普通的東西,或者仿品贗品。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應了各個古玩店的底蘊。東西普通,說明古玩店的實力一般;東西很好,自然證明古玩店的實力雄hòu。
  
  目前看來,實力名列前茅的卻是豐寶堂。
  
  “柳蔭八駿圖瓷板畫,剛才諸位前輩已經評點過了,那我也不多說了。”
  
  此時此刻,王觀低頭欣賞色彩斑斕、美輪美奐的瓷板畫,笑著說道:“乾隆朝歷經六十一年,是清代瓷器燒造集大成時期。

雖說這個時期的瓷器渾hòu不及康熙、秀美不如雍正,但是從技術上講究精工細作,不惜工本;從藝術格調上講究繁瑣華縟,堆砌羅列,充滿了富麗堂皇、繁華似錦的氣息。這些特點,都可以從這個瓷板畫上體現出來。”
  
  與此同時,王觀伸手比劃起來,微笑道:“所以說,這個瓷板畫的畫工一流、工藝技術一流、品質一流,給個九分不為過吧?”
  
  “不為過,自然不為過。”張老大笑道,也認同王觀的評分。
  
  九分,屬於優秀的評價,況且還是目前全場第一的成績。底下的李大掌櫃自然是笑得十分開心,對於王觀的怨氣也少了許多。
  
  旁邊的嶽大掌櫃見狀,似無心又似有意的說道:“別高興太早了,還沒有評價完呢。”
  
  “殺千刀的混蛋……”
  
  一瞬間,李大掌櫃好心情蕩然無存,心里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雍正琺瑯彩題詩過墻梅竹紋盤!”
  
  就在這時,王觀走到了最後一件東西之前,他的表情十分複雜,猶豫片刻之後,這才遲疑不決道:“雍正時期的瓷器輕巧俊秀,典雅精致,堪稱絕妙的藝術珍品。東西很好,品相完美無暇,明顯是屬於完美的級別。按理來說,我應該給十分的,但是……由於某種原因,我只能給……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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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1:36:23 |只看該作者
第257章 聲名鵲起⑩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聽到前半載話,岳大掌櫃臉上綻放出勝利的笑容,然而王觀突然來了個轉折,讓他的表情一下子僵滯起來。

    「零分?」

    「什麼原因?」

    「東西有問題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與此同時,眾人也震驚之極,完全愣住了。特別是岳大掌櫃,一愣之後,快步走了上去拿起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反覆打量,一臉的茫然之色。

    不過,岳大掌櫃也沉得住氣,沒有立即質疑王觀,而是請教道:「小兄弟,你覺得我這東西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有些不對。」王觀微微點頭,然後皺眉道:「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判斷錯了……請您稍等一下,給我一分鐘!」

    說話之間,王觀回頭叫道:「張老,能過來一下嗎?」

    「嗯!」

    張老一怔,眼中掠過一抹沉思,隨之走了上來,輕聲道:「王觀,有什麼發現?」

    「確實是有個問題我捏拿不準,您老經驗豐富,幫我分析一下原因。」

    王觀擠出幾分笑容,雙手捧著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走開兩步,來到牆下燈光最強烈的地方,背對著岳大掌櫃,輕輕向張老示意道:「您看這裡……」

    張老順勢望去,只見王觀伸手指著盤子中央空白的地方。

    這個時候,王觀正面托著盤子,在盤子的下方是竹梅紋飾,其中一根梅技由左及右環繞到盤子的頂端。右上方是一句詩以及三枚閒章。嚴格來說。在盤子中央的位置,以及右側方是留白的,沒有任何紋飾圖案,給人一種錯落有致,十分素雅的感覺。

    現在,王觀手指的就是盤心留白的地方。張老眯眼仔細打量,只覺得盤心的白底如玻璃一樣泛動晶瑩的光澤。卻是沒有發現絲毫的異常情況。

    剎時,張老苦笑道:「王觀,不要賣關子了。直接說吧,你想讓我看什麼?」

    果然不出所料……

    王觀心中瞭然,這也是他搶著做出頭鳥的原因。就是害怕張老等人看不出盤子的古怪,把盤子當成是真品。要是在張老等人認定盤子是真品的情況下,王觀又推翻了他們的判斷,那不是目光如炬,而是沒有眼力,不知道蠢字是怎麼寫的。

    古玩行當最講究人脈關係,如果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肯定很難在圈子裡混下去,所以王觀才搶先出頭,某種程度上也是保存了張老等人的面子。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事實並不是王觀眼力多麼厲害,而是他有異能作弊,才能看出盤子有問題。王觀暗暗忖思,等到什麼時候。不借助特殊能力就鑑別出盤子的異常情況,那才是真正的實力。

    「張老,您看……」

    適時,王觀定了定心神,隨手拿起一支強光手電筒,在下方對著盤底一照。只見在電筒強光的照射下,盤子的外形線條柔和圓潤,胎體巧致精湛,壁薄體輕,勻稱一致,略顯淡青,呈半透明狀,好像寶玉一樣瑩白。

    不過,盤子的精緻美觀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盤心空白位置,突然顯現了一個微淡卻十分清晰的印記,一個好像蛛網一樣的特殊印記。

    「朱大先生!」

    忽然之間,有人驚駭叫了出來。

    王觀回頭一看,卻見岳大掌櫃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走了過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死死的盯住盤心浮現的印記,臉上充滿了震驚、絕望、不敢相信的神色。

    「什麼?朱大先生!」

    與此同時,底下眾人也按捺不住了,紛紛圍了上來,看到盤心中的印記,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回事,這東西居然是贋品?」一個大掌櫃低聲道,眼中儘是茫然。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盤子當成是真東西,根本沒有發現絲毫造假的痕跡。

    沒人說話,每個人都是呆呆的望著盤子,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沉默了好久,人群之外的蘇虞感覺十分奇怪,忍不住小聲問道:「高叔叔,大家這是怎麼了?就算東西是假的,也沒有必要這樣震驚吧?」

    「你不明白。」高德全長長嘆了口氣,苦笑搖頭道:「大家不是震驚東西是贋品,而是驚駭朱大先生天衣無縫的造假手段。也不怕你笑話,這個琺瑯彩題詩過牆梅竹紋盤,我剛才可是認定是真品的。」

    「啊,你看不出來……」蘇虞纖手輕捂嘴唇,明眸泛動瑩光,有些驚詫道:「高叔叔,你不是在說笑吧。」

    「這麼丟人的事情,你覺得我會開玩笑嗎?」高德全自嘲道:「打眼了啊,朱大先生果然名不虛傳,造假的技術比傳說中的更加厲害。已經不是以假亂真了,而是和真的一模一樣,讓人混淆不清。」

    「那他怎麼看出來了?」蘇虞輕聲自語,情不自禁望了眼王觀,也沒覺得這人的能力有多麼高明呀。

    「我也很好奇,這小子的眼光怎麼這樣毒辣……」高德全的表情有些複雜,有迷惑不解,有不可思議,有幾分欣慰,還有一些嫉妒!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就在這時,岳大掌櫃叨嘮起來,只見他臉上肌肉抽搐,臉色慘白慘白了,沒有絲毫血色。到了最後,甚至雙手摀住眼睛,不敢再看盤子一眼。

    岳大掌櫃完全絕望了,想要學習鴕鳥,逃避這個殘酷的現實。

    然而,在場眾人卻沒人笑話他,包括岳大掌櫃的冤家對頭李大掌櫃,更是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心理,反而拍拍岳大掌櫃的肩膀,給予一些安慰。

    古語有云,兔死狐悲。岳在掌櫃和李大掌櫃雖說是競爭對手,但更是同行。對於從事古玩行當的大掌櫃們來說,製作贋品的人就是他們的共同敵人。現在岳大掌櫃打眼了,自然讓他們感同身受,起了同仇敵愾的心思。

    當然,本身造假賣假的不良黑心古玩商除外,不能一概而論。不過,不管怎麼說,事實勝於雄辯,盤心中的印記充分說明這個盤子存在問題。

    盤心中的印記,就好像是錢幣中的水印一樣,深深的隱藏在胎體之中,如果不是有強光照射,根本不會浮現出來。這個時候,王觀關了手電筒,在正常的光線下,盤心恢復了晶瑩如玉,潔白如雪的情形,讓人看不出有絲毫的異狀。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朱大先生的手段真是登峰造極、巧奪天工啊。」張老感嘆起來,眼中卻不帶敬意,反而充滿了警惕,以及幾分遺憾。遺憾朱大先生這樣的高手不走正途,卻偏行歪門邪道。

    旁邊眾人深以為然,畢竟以朱大先生的技術,只要用在正途上,肯定是一個讓人景仰的大師級別人物。沒準過了幾十上百年,依然能夠得到後人的銘記。

    然而,現在大家在感嘆朱大先生技術的高絕之時,卻要唾棄他的人品。

    「張老,這個盤子……很不對勁。」

    這個時候,王觀皺著眉頭,十分糾結的模樣。

    「這是贋品,當然不對勁。」

    「馬後砲,不知道東西是贋品之前,你發現東西不對勁了麼?」

    「這年輕人哪冒出來的,眼力怎麼這樣厲害……」

    幾個大掌櫃竊竊私語,表面看不出什麼來,實際上心裡卻對王觀充滿了佩服之意。

    然而,張老卻聽得出來,王觀所說的不對勁,似乎還有別的含義,當下連忙問道:「王觀,你覺得哪裡不對?」

    「盤胎!」王觀皺眉道:「盤胎輕巧,工藝精湛,底足的足背圓滑光潤,非常的考究,是雍正時期官窯瓷器的典型特徵泥鰍背,不像是現代的工藝作品。」

    「不是現代工藝作品,難道還是古代作品不成?」

    一時之間,眾人感覺十分迷惑,甚至覺得王觀是多此一舉了。畢竟有朱大先生的印記在,已經完全可以證實盤子是贋品偽作,根本沒有必要再糾結。

    「我看看……」

    不過,張老十分嚴謹,把盤子拿過來之後,仔細觀察片刻,忽然抬頭笑道:「王觀,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怎麼說?」王觀迷惑不解道。

    「你剛才能夠看出那個何朝宗的觀音像是老胎新釉,現在怎麼就看不出這個盤子也是同樣的情況?」

張老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揭開謎底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這個盤胎應該是雍正時期流傳下來的素胚,後來被朱大先生得到了,再精心填彩繪圖,送進窯裡二次燒造而成。」

    所謂的素胚,是指青花瓷、斗彩瓷同、五彩瓷著彩上釉前的那個陶胚子。在古窯廠中,經常會發現這種由於某種原因沒有用上,得到流傳下來的古代素胚瓷。

    一些高明的造假者,就會利用這些素胚作文章,重新上釉燒造瓷器,讓許多專家打眼。這種事情在古玩行中已經不算什麼新聞了。

    「原來如此……」王觀這才恍然大悟,也明白為什麼使用特殊能力的時候,會在盤中看到寶光的原因。

    「沒錯,你看看這些琺瑯彩料就知道了。雍正時期的琺瑯彩料,常用進口料做主裝飾、國產料作輔裝飾,不會喧賓奪主。可是現在看這些彩料上的細微冰裂,分明全部是國料彩料,與史料記載的明顯不同……」

    對於一個數學家來說,在知道正確答案的情況下,再把解答的過程反推出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現在張老等人就是這樣,只要稍微打量盤子就能夠找出許多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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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發表於 2013-10-3 01:37:13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朱大先生的來歷

「國產的琺瑯彩料,焙燒後沒有進口琺瑯彩那麼鮮豔、玻璃質感亦差,用手微微觸摸一下應該能夠感覺出來……」

    王觀認真聆聽幾個老前輩的指點,一臉受教的表情。

    「這小子,真滑頭。」

    見此情形,高德全心裡暗罵,忍不住輕笑起來。

    「高叔叔,你在笑什麼?」

    蘇虞眼尖,感覺高德全的笑容好像有什麼深意。

    「沒什麼?」高德全輕輕搖頭,也沒有解釋。不過心裡卻是覺得,王觀這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連盤子是朱大先生的贋品都看出來了,怎麼可能不清楚這是素胚新釉?

    只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搶風頭會遭人嫉恨的,這才藏拙而已。

    一時之間,不僅是高德全這樣想而已,連旁邊的李大掌櫃等人,包括張老他們也是這樣覺得的,心裡暗讚王觀明白事理,給他們留了幾分面子。

    不然王觀一個人把話全部說完了,還有大家什麼事?真這樣的話,其他人豈不是成為了王觀的背景、襯托?雖然說這些老人家心胸開闊,不會介意這事,但是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感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把王觀當成親孫子一樣看待,悉心的指點,恨不能把一肚子的學識都傳授給他。

    「不對,我這東西不是贋品!」

    忽然,岳大掌櫃叫了起來,似乎要垂死掙扎。

    大家也不覺得奇怪。這也是人之常情。無論是誰,知道手裡價值一兩千萬的東西居然是贋品,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秦老一嘆,安慰道:「小岳,不要難過了,誰都有打眼的時候……」

    「秦老,這件東西不是贋品。」

    這時。岳大掌櫃走來,把盤子拿起來,打量片刻之後。吾讀*非常自信道:「你們的判斷錯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絕對不是什麼贋品。」

    「老岳。你就接受現實吧。」

    旁邊,一個大掌櫃皺眉道:「你沒有看到朱大先生的印記嗎?」

    「就是看到了這個印記,我才敢肯定這是難得的好東西。」岳大掌櫃鎮定自若,嘴角綻放笑容道:「嚴格來說,這不叫贋品,而是仿品。」

    「贋品,仿品,不都是假的麼,有什麼區別?」蘇虞有些莫名其妙。

    「古玩行當的仿品,有新仿和老仿之分。」高德全解釋一句。臉上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張老眉頭一皺,沉聲道:「小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老,你何必明知故問。」岳大掌櫃笑容可掬道:「諸位前輩。你們應該清楚朱大先生的來歷,那麼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剎那間,張老等人沉默起來,表情變幻不定。

    「朱大先生的來歷……」對此,王觀感到十分迷惑,喃喃自語道:「朱大先生不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造假高手麼。還能有什麼來歷?」

    「哈哈,小兄弟,我承認你眼力高明,能夠發現盤子中不同尋常的地方。」

    岳大掌櫃大笑起來,搖頭道:「不過,你畢竟還年輕,而且入行的時間應該不長,不清楚朱大先生的來歷也十分正常。不僅是你,在場之中除了諸位老前輩,恐怕連他們幾個也不知道朱大先生到底是什麼人物吧。」

    岳大掌櫃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李大掌櫃幾人。

    李大掌櫃自然不服氣,忍不住叫嚷道:「誰說我們不清楚,如果不知道朱大先生的話,怎麼可能肯定你的盤子是贋品。」

    「那你說說,朱大先生有什麼來頭?」王觀非常感興趣。

    旁邊,岳大掌櫃也跟著笑道:「老李,干喊沒用。真知道的話,你就告訴我,為什麼大家會把一個製作贋品的人尊稱為朱大先生。」

    對啊……

    王觀一怔,也反應過來,才意識到這個稱呼不合常理。要知道制假賣假的人,應該讓人感到厭惡才對,怎麼可能還這樣尊敬。

    與此同時,李大掌櫃也支支吾吾道:「那是因為大家佩服他的高絕技術……」

    「屁話,有才無德的人,誰會佩服他?」

    岳大掌櫃笑罵道:「看來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知道你就說唄,賣什麼關子。」李大掌櫃沒好氣道。

    「我當然要說,不然你們肯定覺得我在嘴硬,不肯承認東西是贋品。」岳大掌櫃淡笑道:「如果沒有幾分把握,我才不會滿嘴跑火車,讓你們笑話。」

    說話之間,岳大掌櫃看了眼張老等人,這才慢條斯理道:「老李,你們只知道二十年前的朱大先生,卻不清楚早在三百多年前,也有一個朱大先生。而且三百年前的朱大先生才是真正的朱大先生,二十年前的朱大先生實際上是個贋品。」

    「什麼!」

    一瞬間,王觀驚愣之極,甚至感覺思緒有些錯亂了。

    「你們不要以為我在胡說八道。」

    岳大掌櫃微笑道:「三百多年前的朱大先生,以高超絕妙的手段,燒造了大量珍貴古玩瓷器賣給了當時的達官貴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某個大官在不慎摔破的瓶內發現了朱大先生的印記,根本不知道東西是假的。」

    「發現朱大先生印記之後,大官就意識到情況不對,一狠心又摔了幾個古玩瓶子,馬上看見了同樣的印記。不同朝代的古玩卻有一樣的標記,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東西有蹊蹺。」

    岳大掌櫃笑著說道:「消息傳出之後,其他達官貴人也相繼在自家收藏的珍貴古玩瓷器上發現了朱大先生的印記。這個時候,眾人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開始的時候,大家也不知道這個類似蛛網的標記是什麼意思。不過,一個聰明人破解了其中的奧秘,把外層圓圈抹去,顯現出一個篆體朱字。從此以後,朱大先生的名號迅速在古玩行當之中流傳開來。」

    這個時候,張老補充道:「由於上當受騙的都是清廷的達官權貴,再聯想到篆體的朱字,所以大家猜測這人可能是明朝皇室後代,就尊稱他為朱大先生。」

    「那個時候,甚至連宮廷大內之中也收藏了朱大先生的贋品。」

    與此同時,秦老帶著幾分崇敬之色道:「後來知道這事,皇帝勃然大怒,想把朱大先生的贋品清理乾淨,但是又很難鑑別哪件是真品,哪件是仿品。只得慢慢排查,直到十幾年後,還不時的發現了漏網之魚。」

    「所以我們猜測,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清代皇帝才會那麼熱衷於燒造仿古瓷。」白老笑呵呵道:「畢竟古瓷不知真偽,乾脆自己燒製聊以自慰。」

    清代瓷器最大的特色就是仿古瓷的大量燒造。專家認為,這是由於清代皇帝好古成癖,同時折射了清代皇帝的一種仰慕中原文化的心態。但是聽到了白老的詮釋,似乎更包含了這一層不為人知的深意。

    一時之間,王觀等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同時,他們愈加困惑了。朱大先生的來歷,聽起來就像是傳奇故事,他們是該相信呢,還是相信呢,或者相信呢?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

    這時,岳大掌櫃笑眯眯道:「我這件東西,不是現代朱大先生的贋品,而是第一代朱大先生的仿品。算起來也有三百年了,完全能夠稱得上是古董。」

    霎時,大家沉默下來,只是看岳大掌櫃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小岳,我們知道你傷心難過,但是贋品終歸是贋品,不需要再爭辯了。」

    片刻之後,張老搖頭道:「如果說是其他品種的瓷器,或許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你卻鑽牛角尖了,故意忽視琺瑯彩瓷只侷限於宮廷之中供皇室使用。就算朱大先生燒製出來了,在當時他能賣給誰?」

    「再說了,第一代朱大先生活躍在康熙年間,琺瑯彩瓷卻創燒於康熙晚期。從時間上來說儘管對得上號,但是你這個盤子的落款卻是雍正的年號,這個就是明顯的破綻。」

    秦老輕嘆道:「大家都清楚,第一代朱大先生,可以仿明代以前所有朝代的瓷器,但是絕對不可能仿清代本朝的東西,更加不可能仿燒琺瑯彩瓷,因為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確實。」

    白老贊同點頭道:「燒造琺瑯彩瓷的成本在古代非常昂貴,又僅限於在清廷皇宮使用,在民間根本沒有市場,無論官員百姓都不敢踰越。

第一代朱大先生只要沒傻,絕對不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只有像現在這樣,各種彩料隨意攫取,成本相對低廉,但是偽造的東西卻能賣出天價,才會讓朱大先生費心製作贋品。」

    張老表情嚴肅,從人性方面分析之後,又指著盤子的琺瑯彩料道:「小岳,如果你不信,可以直接拿盤子去化驗。我敢肯定,上面的彩料必然是新填染上去的。」

    「如果不是呢,琺瑯彩料損壞了,盤子的價值大打折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岳大掌櫃臉色有些灰白,不過依然強撐下去,嘟嚷道:「我可以拿去檢測化驗,不過只能在底足鑽眼取料……」

    聽到這話,眾人徹底無語了,心裡大罵岳大掌櫃狡猾,真是岳不群。

    畢竟,張老他們才說這盤子的胎是古代傳下來的素胚,拿去抽樣檢測的話,肯定會得到東西是真品的結論,何必再去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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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 01:38:02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我是大師?

這時,有些人忍不住想到,嶽大掌櫃心里多半也清楚盤子就是贗品,只不過不甘心而已,打算再掙紮一下,說不定能夠鹹魚翻身。

  然而,就算清楚嶽大掌櫃的想法,大家也無可奈何。道理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嶽大掌櫃就是不願意相信,想要自欺欺人,大家還能怎麽辦?

  “小嶽,你不要胡攪蠻纏了。”

  這時,秦老皺眉勸說道:“東西是真是假大家心里有數,你就配合一下,把東西拿去做個詳細的檢測,好讓大家知道東西的具體燒造時間。這樣就可以間接了解朱大先生大概是在什麽時候重出江湖。”

  “秦老,不是我不願意配合,主要是東西太珍貴了。”嶽大掌櫃搖頭拒絕道:“要是損耗了一點琺瑯彩料,肯定會影響它的價值。”

  “況且,諸位前輩剛才說的只是自己的猜測,大家根本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第一代朱大先生就在康熙時期逝世的。”

  嶽大掌櫃淡聲道:“就算第一代朱大先生是在康熙年間逝世的,不是還有第二第三代麽?畢竟大家都在猜測,朱大先生可能是個組織,是由前朝朱明皇室後裔組成的反清組織,所以專門燒造贗品賣給清廷的達官權貴。

  “我知道,大家都覺得,二十年前的朱大先生是第二代,不過我覺得還有其他的可能性。畢竟三百年來,足夠那個組織培養好幾個朱大先生了。或許二十年前的那個朱大先生,恐怕已經是第七**代傳人。”

  說著說著。嶽大掌櫃自己都信以為真了,而李大掌櫃等人也有幾分動搖,覺得他說得貌似很有道理。

  “小嶽,你魔怔了。”

  這時,張老搖頭道:“你真的以為,古代的兩三百年之間,就沒有出現一個像王觀這樣眼力高明的人?你這是把行當里的祖師爺們當白癡看待啊。”

  “小嶽。只要是人,除非他能夠在天上飛,或者能在水里遊。不然走路的時候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就算他把足印掩飾起來,卻也有掩飾的痕跡。”

  與此同時,秦老也肅容道:“贗品終究是贗品。如果在兩三百年之中的某個時期,出現了朱大先生的贗品,肯定會有蛛絲馬跡,讓人察覺出來。三百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好像也對啊。”

  霎時,李大掌櫃等人紛紛醒悟過來,不再聽信嶽大掌櫃的蠱惑。

  “反正,我這是真東西……”嶽大掌櫃叫道,聲音卻弱了許多。

  “你這是執迷不悟。”張老瞪眼道:“就是個個都像你這樣。才會縱容朱大先生的贗品流入市場,害了許多人。”

  “市場上的贗品多如牛毛,諸位前輩為什麽要揪住朱大先生的東西不放?”嶽大掌櫃小聲辯解起來。

  “這怎麽同。”

  張老哼聲道:“市場上的贗品,只要有心,大家隨便可以識別出來。但是朱大先生的贗品巧奪天工。別說你們了,就算老頭子我也不敢確保百分之百能鑒定真偽。況且,朱大先生一出手就是珍寶重器,每件東西的價格都在千萬以上,一但買到了,虧死你!”

  眾人深以為然。不由得看向嶽大掌櫃,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時,嶽大掌櫃的臉孔也抽搐一下,顯然也一陣肉痛。然而,他卻沒有改變態度,依然一口咬定盤子是老仿的東西。雖然聽起來是笑話,但也是嶽大掌櫃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見此情形,張老眉頭緊鎖,忽然走到王觀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問道:“你的支票本帶在身上麽?”

  “在……”王觀一怔,不解道:“張老,你這是要?”

  “把支票本借我一下。”張老伸手道。

  王觀點頭,眼中若有所思,急忙把支票本拿了出來,遞到張老的手中。

  就在這時,張老拿起支票本往嶽大掌櫃面前一送,沈聲道:“小嶽,這東西我買了。要多少錢你自己填個數字,然後把東西給我吧。”

  然而,嶽大掌櫃看了眼支票本,臉上不僅沒有喜色,反而十分悲苦。別看支票輕飄飄的,但是在嶽大掌櫃的眼中卻猶如泰山一樣沈重,他根本不敢接拿。

  張老買盤子做什麽,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說嶽大掌櫃敢要這個錢,那麽以後恐怕沒有辦法再在行業之中立足。這樣的代價,嶽大掌櫃絕對不敢承受。

  “怎麽,你還要想現金呀?”

  張老揮動支票本,招呼道:“大家誰帶錢來了,都拿出來給他……”

  “張老,您這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啊。”嶽大掌櫃一聽,急忙叫道:“求您老高擡貴手,給我一條活路吧。”

  “現在就是給你活路。”張老嚴肅認真道:“不然的話,這種東西泛濫成災,不僅是你沒有活路,恐怕整個行業都要面臨滅頂之災。”

  “小嶽,老張不是在危言聳聽。”

  與此同時,秦老輕輕點頭,有幾分噓唏道:“二十年前,你們還年輕,或者沒有入行,根本不知道事情多麽嚴重。那個時候,全國各地的古玩店幾乎要關門了,每個店面之中都積壓了大批古玩瓷器。每件東西的價格就跟大白菜一樣,卻根本沒人敢接手。”

  “你們沒有經歷過,但是總該能夠想象吧。”

  這個時候,白老沈聲道:“如果市場上那些價格昂貴的稀世珍品之中,混雜有朱大先生的贗品。數量不需要太多,十件之中有一件就足夠了。那麽在鑒別不出來的情況下,盡管是十分之一的幾率,但是你們誰願意冒險買下來?”

  “想必大多數人會選擇觀望,期望別人把贗品買走。不過,其他人不是傻瓜,自然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那麽大家就不用指望再做生意了。”

  張老剖析道:“這也是為什麽二十年前,整個行業的人會自發聯合起來,一件一件的把朱大先生贗品偽作清理幹凈。說白了,就是為了重新樹立大家的信心……”

  在幾個老人家的規勸下,嶽大掌櫃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頹然道:“諸位前輩不要再說了,東西你們拿走吧。”

  嶽大掌櫃屈服了,王觀心里覺得未必是他聽信了勸告,最大的可能是他承受不住張老等人帶來的巨大壓力。

  如果說,只是張老一個人,嶽大掌櫃或許還敢硬撐下去,但是九個人聯合起來的影響力,絕對不是嶽大掌櫃能夠抵擋的。與其垂死掙紮下去,不如識趣的做個順水人情,至少給自己挽回一些丟分的印象。

  當然,這僅是王觀的猜測,反正嶽大掌櫃服軟了,答應積極配合,拿東西去檢驗。事情算是功德圓滿,也沒有必要再計較其他旁枝末節了。

  “這樣就對嘛。”這時,張老才滿意點頭,把支票本還給王觀之後,帶著幾分笑意道:“小嶽,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錦旗……”

  “張老,您就饒了我吧。”

  嶽大掌櫃哭喪著臉道:“打眼已經夠丟人的啦,您再弄得滿城皆知,那以後我寶山閣還要不要開門做生意了?”

  “怕什麽。”

  這個時候,秦老心情不錯,開玩笑道:“回頭把你店里的東西都讓王觀看一遍,等他確認沒有朱大先生的贗品之後,保準大家都上你那買東西。”

  “咦!”

  忽然,嶽大掌櫃躊躇起來,貌似真的動心了。

  “秦老,您在說笑吧,我就是個無足輕重小輩,看了不管用。”

  適時,王觀搖頭笑道:“應該是諸位老前輩親自出馬,再給嶽掌櫃蓋個已檢標記什麽的,這才能夠讓人信服,打消大家的疑慮。”

  “王觀,你以前或者無足輕重,現在卻是未必了。”張老輕輕搖頭,微笑道:“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在瓷器鑒定方面,你完全可以稱為專家大師了。”

  “什麽專家大師,我可不敢當,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張老,您把我捧得這麽高,不怕摔死我呀。”王觀笑著說道,不敢接下這個頭銜。

  “是不是專家大師,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問大家的意見。”說話之間,張老回頭問道:“你們覺得怎麽樣?”

  “有大師的能力,可惜年輕了些,怕是不能完全服眾。而且大師也不是誰封的,而是大家公認的,他想得到這個稱呼,還需要繼續努力。”

  就在這時,田老沈吟道:“不過,高級鑒定師的證書,確實有資格拿了。”

  “高級鑒定師?”王觀有些迷糊。

  與此同時,張老大笑道:“王觀,別楞發了,還不趕謝謝田老,他可是省內收藏家協會的領導,才答應免費給你辦一張鑒定師證書,能省好幾千塊呢。雖說這證書也沒啥用,但是至少能夠唬一下外行人,而且每月可以白領幾百塊的工資。”

  “東峰,少胡說八道,協會可不是養閑人的機構。”

  田老有些哭笑不得,同時看著王觀,眼中露出贊許之色道:“王觀,改天你到協會一趟,辦理一些簡單的手續就行了。”

  “謝謝田老。”王觀連忙道謝,盡管他還沒完全弄明白,這個收藏家協會以及一級鑒定師具體是怎麽回事,或者有什麽樣的責任與義務。但是看到李大掌櫃等人臉上的羨慕表情,他就隱約覺得這應該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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