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辛蒂婭做客的第一天

    “那我就先回去了，神界還有很多事要忙。”

    在艦隊即將進入帝國境內的時候，父神走了過來，他順手把懷裡抱著的辛蒂婭放到地上，對我們呵呵笑著說道，辛蒂婭則飛快地變成小黑貓，三兩下跳到曉雪頭上，跟自己老爸搖著尾巴道別。

    “額，這就走？”我一愣，“都到這了，不去家裡坐坐？”

    父神看了我們一眼，慢悠悠說道：“我估計你們要忙的事也不少吧——下次有機會再說。辛蒂婭就擺脫你了，這孩子挺淘，你多擔待，要實在不聽話你給我來信，我讓她跟龍神學繞口令去。”

    辛蒂婭頓時“喵”了一身，渾身的絨毛根根炸起，尾巴僵硬成一根鐵棍。

    父神笑著對眾人擺了擺手，隨手張開一道傳送門，下一秒便傳送回了神界。

    龐大的帝國艦隊在邊境世界進行了重組，珊朵拉帶來的援軍直接返回原駐地，而復仇艦隊和西卡羅的艦隊由於創傷嚴重，其狀態最糟的飛船通過跳板被送到了最近的軍事世界，在那裡接受修復並直到可以重上戰場，其他狀態還好的飛船則帶著大量陣亡將士的靈魂體，簇擁著喋喋不休的戰歌號，隨我們一同返回了影子空間。

    西卡羅這廝經此一戰消耗巨大，而且戰場表現相當爺們，這讓人多少有點心理安慰：首先，他在近期內肯定沒辦法到處跑著禍害市容市貌了。其次，他可算想起來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個軍官，自己大概能因此少操不少心。他的人馬在戰鬥中折損不少，但好消息是重裝防禦軍團的成員本身就是特殊的支族，他們格外強化了防護力、生存力以及協同作戰的能力，當然也包括自己的靈魂強度，因此他們即使陣亡之後的復活難度也比其他使徒要低很多，這也算是希靈使徒強大之處：你往往可以消滅他們的艦隊，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但你幾乎沒辦法徹底消滅一個使徒。於是他總有時間捲土重來。西卡羅的士兵除去徹底陣亡，靈魂被幽能沖散而無法復活的之外，還有一大部分都在臨時靈魂庫中呆著，他現在要帶著自己的士兵去排隊等復活，於是一回到影子城就沒了蹤影。

    ……我希望他真的僅僅是帶著自己的士兵去排隊復活去了……為什麼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好吧，西卡羅的事情先放在一邊，自己的注意力還是要回到戰後的各種繁雜工作上。

    受損的艦隊需要整修，大量陣亡將士需要復活，無法復活的士兵也必須統計。在伏擊戰中採集到的情報要併入帝國資料庫，對墮落使徒新暴露出來的兵種和戰鬥方式要立即研究出對應手段。艦隊遭遇伏擊之後自身暴露出的短板也必須想辦法彌補——遭遇伏擊的時候我們遇到的最大幾次危機無一不是引力阱發生器被毀，雖然由於敵軍攻勢強猛而且數量龐大，引力阱發生器被突破是無法避免的情況，但也必須承認，面對那些對帝國科技了若指掌的墮落使徒，如果能提前做出更多針對性防禦的話，損失本可以進一步減小的。

    我相信墮落使徒那邊也在做同樣的事情，甚至可以說，估計組織這次突襲作戰的墮落使徒將領心中的鬱悶程度應該與我不相上下——對方一定期待著遠比這更大的戰果。而且看他們投入的兵力，對殲滅帝國上將號也是勢在必得的，最後卻在近乎一換一的戰局下被迫放棄，這對伏擊戰的籌畫者而言必然不能算大成功。

    如果不是最終他們還是成功奪走en-166樣本的話，就好了……

    這些繁雜的工作無一不需要自己過問，作為抗擔子的人，你要承擔的事情並不僅僅是在戰場上埋頭猛衝那麼簡單。戰後可以休息的只有士兵，最不能放假的就是將領：這是珊朵拉的原話。其實自己面對的任務已經是很輕鬆的情況了，大部分事務都有珊朵拉來幫忙分擔，而且作為一個戰鬥種族。希靈軍人的戰後安置工作近乎為零——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太合適，但這真的減少了自己和珊朵拉極大的工作量。

    當終於從一整天的雜務中解脫出來之後，影子城已經迎來華燈初上的時刻。

    我和珊朵拉並肩從司令部出來，如果好不容易結束加班的晚歸族一樣，面對清冷的軍事區廣場幾乎同時長長地呼了口氣，迎面吹來的涼風讓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舒服了點——珊朵拉大概沒這個感覺，她大概是用散熱器給自己散熱的，嗯，我猜是這樣。

    “其實你應該去休息，”珊朵拉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好，語氣中帶著關切，“精神力的消耗有時候比軀體傷痕還麻煩，聽說最後你一個人接管了整個艦隊的聯合護盾——什麼時候才能不用這麼拼命的打法？”

    “沒辦法，”我嘿嘿一笑，“你看，我在指揮上幾乎是個笨蛋，除了能打能抗，當時自己也派不上更多用場。”

    珊朵拉低著頭似乎輕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抬頭，仰望影子城獨有的夜幕。

    影子城的夜空中永遠不缺乏風景，黑沉沉如天鵝絨一樣的夜幕上，可以時常看到明亮的光點劃過天空，那是巡邏中的渡鴉和單兵戰機，偶爾會看到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伴隨著燈光陣列從天際慢慢遊移，這多半是執行夜航的太空船從影子城和蓋亞之間掠過。在晴朗少雲的夜空，你可以看到穹頂上那隱隱約約的陸地，河流山川交相輝映，那裡有另一片天空，另一片雲層。另一片大地——那是永遠與影子城遙遙相對的母星蓋亞，蓋亞的表面分佈有巨大的軍事設施，幽能方尖塔和輻射線圈組成的矩陣時刻放射著活躍的能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行星高層大氣和影子城之間產生一次能量交換，形成蔓延整個天幕的壯麗極光帷幕，這樣的場景是影子城最美的時候，甚至會有人根據極光帷幕出現的時刻專門守候在門口，就為了發微博……

    “據說在極光帷幕下，前十個許願的人會受到蓋亞的祝福，夢想成真。”珊朵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頓時一愣：“誰說的？”

    “都市傳說，閑極無聊產生的各種怪談，”珊朵拉舉起手中的資訊終端，“剛開始有人說在流星下許願會願望成真，後來渡鴉們開始從小行星帶往影子城扔石頭拉業務，後來有人說在櫻花樹下許願會願望成真，生命女神教就讓櫻花在去年開了整整一年，又有人說撿到天使的羽毛可以願望成真，淺淺就把你的枕頭拆了準備去開店賣錢。最後人們實在沒辦法了，紛紛傳言極光帷幕中帶著蓋亞的祝福……”

    我：“……”

    “這其實挺有意思的。不是麼？”珊朵拉聳聳肩，然後指著天空，“看，反流星！”

    我抬頭一看，一顆明亮的流星果然正在飛快地劃過天幕，在天空形成一道微微的弧線，然後越飛越遠越飛越高，終於消失不見。

    珊朵拉說道：“這是一顆反流星，落入了蓋亞的大氣層。以前也有過傳說。遇上反流星許願就會美夢成真，那時候好長一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有渡鴉朝蓋亞扔石頭……”

    我：“……”

    自己就這樣和珊朵拉漫無目的地閒聊著，沿著小路慢慢遊蕩到了軍事警戒區週邊，在希爾維亞的小店坐了一會之後，心情終於漸漸舒緩起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晚——更重要的是希爾維亞可憐的小店裡實在沒東西可吃了——自己才和珊朵拉結伴回到家中。

    “我們回來了！”

    來到客廳之後是一聲習慣性的招呼，不管何時何地。不管為何出門，回家之後自己總會這樣一聲招呼，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姐姐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臉上帶著暖暖的微笑：“哦，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和小時候一樣，姐姐一聲令下我就乖乖地跑去洗手，回到客廳的時候看到一家人已經聚齊，就如往常一樣正在搶座位。眼前的景象讓自己多少感覺有點奇怪……嗯，說不出來的那種感覺。明明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現場有好幾個人都是從九死一生的境地回來，淺淺甚至可能剛剛才從脫力昏睡中蘇醒，然而家中還是如此迅速地恢復了老樣子，身邊的氣氛雖然多少有幾分不可避免的嚴肅，但這種溫暖而讓人放鬆的氛圍卻絲毫沒有因剛剛結束的戰鬥而有絲毫改變。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情況——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我們一家也終於習慣了這樣的日常，將出門和人決一死戰當成了吃飯喝水一般的事情。嗯，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這世界上把拼命當職業幹的往往沒什麼好事兒，最顯著的例子是荊軻……

    根據自己一瞬間的跑題程度，我覺得自己這心情是徹底恢復了。

    “潘朵拉，維斯卡，身體怎麼樣？”我上前先摸了摸兩個矮冬瓜的腦袋，倆小傢伙今天必然是過足了憋屈已久的戰爭癮，但消耗也肯定不輕，還記著她倆剛回來的時候那渾身冒煙的模樣，曉雪在維斯卡腦袋上放了塊麵包三秒不到就糊了，小型機的散熱能力實在是個老大難。

    “嗯。”“維斯卡沒問題！”倆矮冬瓜同時說道，然後維斯卡高興地拽著我的袖子：“哥哥，什麼時候再和他們打一仗？要報仇吧？一定要報仇吧？！”

    說這話的時候維斯卡的貓瞳閃閃發亮，仿佛兩顆紅寶石一樣，連瞳仁中的黑色分隔號都跟著抖動起來，仿佛她在說的不是領著軍團跟人死磕，而是要出去郊遊一樣，旁邊的潘朵拉雖然一言不發，但我明顯看到她腦袋上的空氣在微微扭曲，目測興奮到一定程度，散熱系統又要出毛病了。

    “你們兩個先把身體調整好吧。今後必然免不了硬仗，”我無奈地把兩個戰爭狂按回去，她們的邏輯是如此簡單，優勢進攻，劣勢進攻，有時機進攻，沒有時機也進攻，用戰艦和火炮鋪滿整個世界，向敵人發起永不結束的衝鋒，直到眼前的攔路者粉身碎骨她們才會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嚴格來講。潘朵拉和維斯卡甚至比莉莉娜那個內心扭曲的傢伙都要冷血，這兩個看上去可愛的蘿莉，骨子裡卻只有“毀滅一切敵人”這唯一的目標——頂多順便長個子。我知道自己恐怕永遠也無法扭轉她們對“毀滅敵人”的狂熱，所以只能儘量把她們的注意力在正確的時候轉移到正確的事情上——這樣看來西維斯真不容易，作為潘朵拉的外置型思考回路，當年一定壓力巨大吧。

    那個瘋子ai就輕鬆多了，她跟維斯卡一起發瘋，把自己的軍團全軍覆沒了不知道多少次……

    “喂，笨蛋！”我剛一落座。就感覺肩膀上多了個小小的身體，某個銀髮人偶已經落在自己肩膀上。“聽說你差點死在外面。”

    我：“……”這個臭脾氣的人偶這輩子都學不會好好說話了麼？

    “怎麼，讓你擔心了？”我抬抬肩膀，肩膀上的小人偶立刻條件反射地抱住我的腦袋：“擔心誰啊！誰擔心啊！擔誰心啊！你沒事吧？”

    我：“……”

    “反正你要是敢把我扔下不回來，你就死定了，”小人偶用不可一世的神氣說道，然後抱著我的腦袋一陣搖晃，“說好了。”

    “放心，除非真的死在外面，否則肯定回來行了吧。”我被這個力大無窮的小人偶拽著腦袋一陣猛搖感覺頭暈目眩。順口說道，然後迎面就看見一雙筷子飛了過來，姐姐大人大聲說道：“瞎說什麼呢！吃個飯堵不上你的嘴？！”

    我嘿嘿傻笑，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從桌子上一晃而過，卷起一個小圓蛋糕，姐姐大人又是一筷子飛過去：“那邊的狐狸，吃飯就老老實實坐到椅子上。捧著食物到處亂跑自己還不知道收拾。”

    大尾巴嗖地一下縮到桌子下面，妖狐少女嘴裡叼著蛋糕探出頭來：“可是動畫片開始……”

    我翻著白眼看向這個已經徹底變異的九尾狐狸：“你老人家就長點心吧，現在你二的都快成九尾的哈士奇了。”

    “咯咯，叔叔家真有意思。跟辛蒂婭家一樣熱鬧。”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我對那頭九尾哈士奇的進一步教育，辛蒂婭墊著一摞書坐在椅子裡，半個身子都趴在餐桌上，一邊飛快地往自己盤子裡收集那些她沒見過的食物一邊好奇地看著我們一家人，她滿臉興奮，顯得十分開心，全然沒有一點來到陌生環境的不適應感，熊孩子的另一個特質在她身上放出萬丈光芒：不管到哪都跟在自己家一樣。

    “看樣子父神平常也很辛苦哦。”淺淺的思維一向是點式的，直接就跳到父神身上了。

    “我爸才不辛苦，我爸說過他最幸福了，尤其是他有兩個好女兒。”辛蒂婭舉起手中的叉子嚷嚷道，叉子上卷了跟雞腿一樣的一大團涼麵，然後小姑娘就真的跟啃雞腿一樣啃起麵條來，圍觀群眾無不目瞪口呆：這神族公主的吃相不比那個手腳並用的九尾哈士奇美觀多少啊！

    “哈，好吃，”辛蒂婭左右開弓地往嘴裡塞著東西，估計她平常在自己家也是這麼個吃相，“怪不得爸爸一直在念叨叔叔家的飯……啊，對了，我回去的時候要給嘉蒂也帶些，有個笨成那樣的姐姐可真是辛苦呢。”

    我一愣，還真沒想到嘉蒂竟然還是姐姐，眼瞅著這個辛蒂婭比嘉蒂不知道鬼精多少倍了都，當然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神界原裝的熊孩子還挺知道關心自己姐妹的，我以為她跟曉雪一樣沒心沒肺來著。

    吃完飯後一家人收拾東西各忙各的，辛蒂婭開始跑上跑下地在每個屋子亂竄，果然跟我一開始想的一樣，熊孩子到親戚家串門吃完第一頓飯之後就是他們的戰鬥時間了，我一路跟著這小姑娘到處跑，隨時應付著她不斷蹦出來的十萬個為什麼——天知道這麼個小傢伙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辛蒂婭可能很少離開神界，也可能是沒到過地球這樣奇怪的地方，她對很多東西都很好奇，當然最讓她好奇的還是——希靈帝國那麼強的超級文明，其統治者為什麼會生活在一個原始人的星球上。

    對這個問題我解釋了足足十分鐘……

    最後繞了一圈，我還是把這孩子領到自己房間，讓她找東西玩去，結果正好碰見奇妙的一幕：某個九十多釐米高的小人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電腦前……

    小燈在上網！

    “忙什麼呢。”我過去隨時按了按小人偶的腦袋，後者頭也不抬：“買東西！你不陪我逛街，我只好自己買了。”

    我定睛一看，原來這小傢伙在上淘寶……

    “哦，這樣可以買東西的？”辛蒂婭頓時感興趣起來，呼啦一聲跳上桌子，“我要買新衣服！我要買新衣服！你教我怎麼買衣服唄？”

    “哈哈，你看好了。”小人偶頓時得意地一笑，然後熟練地輸入帳戶密碼，直接搜索sd娃娃專區……

    我：“……”

    我知道這個小人偶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好幾套衣服是怎麼回事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安薇娜的……秘密……

在上次伏擊戰中受損的飛船已經陸陸續續被送回影子空間，它們在邊境的軍事世界進行了初步整修，基本上恢復了行動能力和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基礎功能，接下來這些飛船必須要在首府的上級星港中進行翻修才能完全恢復。這是沒辦法的，上次一戰，受損最嚴重的基本上全是改裝型的戰艦，復仇軍的飛船和西卡羅手下的特裝戰艦只有在首府才有辦法復原。

    復仇軍的戰艦問題最麻煩，眾所周知，復仇軍是一支形態特殊的艦隊，他們人艦合一……我是說他們直接與戰艦融合在一起，復仇軍全軍沒有普通士兵，每一艘飛船，從最小型的突擊艦到最大型的復仇天使級t2戰艦，都有一個復仇軍靈魂寄宿其中，這些飛船一半是兵器，一半是生物，其原型是當初我們從大星雲戰役中繳獲的舊帝國自律飛船。這些自律飛船的核心部件是它們自己進化出來的，目前來看不具備可量產性，因此對復仇軍的飛船進行修復就沒辦法用現成的工業鏈。軍工部和科研中心聯合組建了一個專門的維護部門，對復仇軍戰艦進行特殊維修，同時也負責研究後者的系統，以期能儘快找到量產這種高精尖t2艦船的廉價方法——目前來看還沒有什麼進展，復仇軍的戰艦仍然要以慢三倍的速度才能得以復原，而這讓大督軍非常惱火，作為珊朵拉最忠誠的部下，他感覺自己的部隊在這種時候反而成了累贅。

    和忠心耿耿五講四美的大督軍比起來。那個缺心少肺的復仇軍總旗艦則完全是另外一幅德行，佔據著戰歌號主機位置的瘋子ai好像壓根沒有一點帝**人的榮譽感：她僅有的榮譽感全集中在維斯卡身上。在上次伏擊戰中，由於和戰歌號的系統相容性不夠，瘋子ai差點宕機，戰鬥結束之後她竟然對此忘得一乾二淨，甚至忘了去找星港報到，一回到影子空間那貨就自顧自去休息了。據說當星艦研發組的專家親自跑去給她做測試的時候，那傢伙正躺在某個鳥不拉屎的小行星帶附近，自娛自樂地到處跑著收集隕石，要給自己造個環帶——因為她前陣子看到了土星的照片。

    ……我實在很難想像一個半徑七千公里的星球戰艦。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在小行星帶附近竄來竄去地撿石頭，給自己腰上圍環帶的景象會是多麼駭人，她這是用著逛菜市場的心態在逛星河啊！那個二瘋子跟龍神一遇，好像變得比原來更神經了……

    上午的時候我決定去影子城轉轉，結果一圈繞下來卻發現當前並沒有多少自己能幫得上忙的事情，儘管在最初作安排的時候忙得嚇人，但一切都安排下去之後，好像就完全不用自己管了。這一方面是因為珊朵拉和司令部的智囊團們將絕大部分細節方面的事情都包攬了過去，自己不用插手。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對希靈使徒而言。戰爭方面的事情完全就是輕車熟路：他們可以非常嫺熟地打一場橫跨數個宇宙的超級戰役，戰後還能跟條件反射一樣飛快地處理完一切後事，並為下一場戰爭做好準備，這一切都是上億年來都在不斷重複的流程。對他們而言，可能在地球上學會怎麼跟當地土著和平相處以及應付生活瑣事反而是更困難的事情，就比如……眼前這地方。

    我抬頭看看面前的招牌：雙子花店，還真是簡單易懂的名字，不知道的人或許看到這四個字還會感歎一番這名字甚有意境，知道內幕的人則只能搖頭苦笑了。估計這家店的兩個少女店長在給商店起名字的時候壓根就沒過腦子。

    這是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姐妹開的花店，店面不大，比希爾維亞的小店也就大那麼一圈，而且也沒什麼裝潢，玻璃櫥窗後的鮮花或許就是這地方唯一的亮眼之處。原本這家店是開在表世界k市的，開了一年半，無人光顧。硬生生被阿西達姐妹開成了鬼屋，後來考慮到反正這姐妹倆也是吃低保度日，店鋪開在哪都一樣，我就不讓她們和寸土寸金的地球人爭了。讓姐妹倆乾脆把小店搬到影子城來，然後花店又開了兩年多——還是被開成了鬼屋。

    看看四周的情況，人跡罕至，空曠荒涼，這姐妹倆開店和希爾維亞開店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地理位置選的都很微妙，希爾維亞把糖果屋開在軍事警戒線裡側，阿西達姐妹把花店開在商業街背面……我完全不知道那姐倆當初是怎麼想的，從這地方翻牆出去就是商業街，結果那倆活寶竟然選了這麼一風水寶地，活該她們到現在還吃低保。

    “沒人……果然還在司令部吧。”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無意識晃悠到這地方的，我還是湊上去想拜訪一下這許久不進的花店，結果門口掛著停業中的牌子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我一想，覺得姐妹倆這時候應該正在司令部忙活——她們畢竟是帝國的高級軍官，當前影子城軍事調動頻繁，而且有不少軍備計畫正在展開，其中也涉及到了她們手下的空間突襲部隊，阿西達和阿西朵拉想必是過去報到了。

    然而就在我扭頭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注意到一件事：花店的門沒鎖。

    我：“……”

    停業中，人不在，門還沒鎖，那姐妹倆幸虧出生在希靈社會，這腦子平常都用來搞姬了麼？

    這點疑惑在自己推門進去之後頓時煙消雲散，花店的收銀台抽屜也沒鎖，裡面一共就倆鋼鏰，桌面上扔著一個帳本，上面積的灰比紙還厚，最近一次帳目記錄是去年……就這地方，別說影子城壓根沒有小偷。就是有小偷，進來一看也得哭著回去吧，你說得多缺心眼的才會來偷這倆月收入合計三塊六的貧窮姐妹，進來扛兩斤康乃馨回家泡茶喝嗎？我要是小偷來這兒繞一圈，說不定心一軟還得把自己錢包留下，順便壓張紙條，留言就寫紅領巾……

    “這姐妹倆……”我哭笑不得地嘟囔著，信步在花店裡繞起來，雖然店主人不在的情況下自己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闖進來好像有點不合適，但我估計阿西達姐妹是肯定不會介意的——她們目測都有一年沒見過客人是什麼生物了。

    剛進來的時候自己還產生過一點疑惑。那就是雙子姐妹開的這個花店到底是怎麼進貨的，眾所周知，那姐妹倆在經商方面的才能比希爾維亞還活寶，她們每天用於深情對視的時間比睡覺的時間都多，平常花店即使開著門你也很難看見店長的身影，真想不明白就這樣的一對活寶竟然也會有“進貨”的概念。但環視店內四周，所有的鮮花都是新鮮欲滴，生機勃勃，好奇之餘我就湊上去看了看。然後瞬間了然：每一朵花下面都掛著生命女神殿監製的牌子，上面寫著保質期十年……

    真幸虧自己認識了叮噹。要不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就只能改行去賣肥料了。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覺不遠處的空間微微抖動了一下，然後一眨眼的功夫，一對容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女便出現在自己面前。穿著帝**裝，模樣英姿颯爽，這姐妹倆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便異口同聲地開口了：“皇帝陛下？”

    “呦，阿西達，阿西朵拉。”我至今無法分清這倆誰是誰，所以見面之後一概倆名字一起叫，“開會回來了？”

    空間雙子顯然沒想到出門一趟回來就看見自家皇帝等在店裡，饒是以這姐妹倆的淡定，此刻都有點慌神，行了個軍禮之後倆人再次異口同聲：“陛下，您有什麼命令嗎？”

    “不。”我擺擺手，“自己就是隨便轉轉，不知怎的就到這兒了。”

    姐妹倆自然知道她們的皇帝平常有四處亂逛，然後突然出現在任何地方的習慣。於是立刻開始忙忙碌碌地收拾起東西來，倆人配合的簡直和一個人一般，等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這姐妹倆摁在桌子旁了，面前擺放著一杯清茶。這姐妹倆就連泡茶的時候都那麼高能，她們一人放一半的茶葉，一人倒一半的水，我估計她們倒水的時候各自流量偏差都不超過萬分之一，空間雙子的同步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果然名不虛傳，而且從開始到現在她們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異口同聲，這姐妹倆算是出生自帶肥音……哦不，回音麼？

    看著眼前的茶杯，嗯，配給標誌，茶葉盒，配給標誌，就連旁邊的水壺……也是配給標誌。所有東西都是從後勤那裡申請支領來的，由此可以想像阿西達她們的經濟狀況，果然不愧是全影子城最貧窮的姐妹倆，在這個大量使徒被西卡羅帶壞，到處倒賣翡翠佛珠護身符的時代，出現阿西達姐妹這樣的兩個缺心眼真乃是一眼清泉，幸虧她們是軍方身份，生活來源不用愁，否則這時候除了沿街乞討就只剩賣身了……

    “那個……這裡沒什麼好東西……”阿西達和阿西朵拉音畫同步地說道，臉上很是尷尬，這貧窮姐倆也知道自己的經濟狀況，現在開始不好意思了。

    “沒事，開店只是個副業，我覺得你倆比西卡羅那老混球可靠多了，”我呵呵一笑，“說起來，關於墮落使徒那邊也出現一對空間雙子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吧？”

    這本不是自己來此的目的，但看到阿西達和阿西朵拉之後，就忍不住聯想起那件事，於是順口說了出來，看到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姐妹點頭，我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昨天我查過了相關的資料，發現空間雙子是一種相當罕見的現象，在空間突襲者這個支族中，全族也只有記載可數的幾對空間雙子。直到舊帝國覆滅，記錄中有的空間雙子數量……”

    “七十六人，也就是三十八對。”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同時說道，自帶回聲。

    “對。是這個數量，”我點點頭，“當時看到才這麼點人可是嚇了一跳，原以為空間雙子雖然罕見，但怎麼說當年帝國也是個龐然大物，名下宇宙不知幾萬，空間雙子就算不能量產也至少該每個天區勻一對，卻沒想到舊帝國覆滅前夕也只有三十八對，還包括你們——這麼說來當年的十五天區還挺讓人羨慕的。”

    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微微低下頭去，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空間雙子極其特殊。即使當年的舊帝國也沒有找到雙子誕生的規律，一直以來我們都被認為是一種在虛空擾動下產生的不可分析的變異現象。空間雙子是已知的唯一一種可以完全無視任何限制的突襲者，包括神族的絕大部分技術都無法限制雙子移動，因此……嗯，總之我們非常罕見。”

    我眨眨眼——這麼長一段話她們都異口同聲下來了。

    “這樣說來，既然舊帝國一共只有幾十對空間雙子，那你們相互應該都是認識的吧？”我試著猜測道，作為全族的絕對精英，沒有理由這些空間雙子會互相隔絕。他們大概互有瞭解。現在墮落使徒那邊新暴露出來的空間雙子無疑是個麻煩，我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再次雙子。只能確定一點：以空間雙子的特殊力量，只要她們出現，必然就是一把尖刀。

    就好像這次，在整個艦隊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在維嘉面前，墮落使徒搶走了en-166樣本。

    “有所瞭解，但並不詳細，”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同時點頭，“空間雙子平常不喜歡和外界接觸。即使對另外的空間雙子也是一樣。我們……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我一愣，哭笑不得地點頭：“這個深有體會。”

    “墮落使徒那邊的空間雙子應該是我們認識的人，”阿西達姐妹微笑起來，“即使瞭解不深也沒關係，雙子的能力都一樣，而且只有我們才能互相留住對方。剛才我們已經接到命令，空間突襲部隊將列為皇家艦隊的常備衛隊。在您的每一次出征時都會跟隨，如果敵人的空間雙子再次出現，我們將拼盡全力將其捕獲。”

    我點點頭，然後就看到阿西達姐妹互相對視一眼。高興地低聲交談起來：

    “這樣以後就能經常去食堂吃飯了……”

    “是啊是啊，成為皇家常備衛隊的話配給也會更多的樣子……”

    “不知道每個月的配給會不會……”

    我：“……”自己在旁邊聽著眼淚都忍不住要下來了，這貧窮姐妹的人生是要有多失敗啊！身為高級軍官你們沒有津貼嗎？

    轉念一想，好像還真沒有……希靈軍隊全員上下都可以申請配給，因為生產力幾乎無限高，日常所需的東西都可以依靠配給解決，再加上帝**人一向對個人享樂沒什麼追求，以及社會形態的特殊，帝**裡面是沒有津貼這個說法的……阿西達姐妹這樣的高級軍官依靠配給獲得的日用品其實也非常富足。但話是這麼說，為啥聽到這姐妹倆的竊竊私語之後自己還是這麼忍不住黯然淚下呢？

    正在這時候，從店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風鈴聲，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我心頭一驚：“親娘咧，這地方竟然還會有客人上門？”

    抬頭看看眼前，身為店長的阿西達姐妹還在忙著低頭聊天，偶爾默默對視，心無旁騖，門口傳來的響動完全被這倆活寶給忽略了……她們這是活該月收入三塊六的節奏！

    “喂，我說，有客人上門了！”

    我忍不住敲敲桌子，姐妹倆才終於反應過來，然後我就聽到花架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誒？這是主人的聲音？”

    抬頭一看，一個半透明的小腦袋正好從花架中探出來，然後對方整個人都飄飄忽忽地穿透了架子，漂浮在大家面前，提裙行禮：“主人好！”

    “安……薇娜？”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客人”，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從不出家門的小幽靈出現在自己面前，“你怎麼在這兒？”

    “客人每年的今天都會來呢……”阿西達姐妹終於想起什麼，高興地說道。

    我：“……”原來帳本上那筆去年唯一的交易記錄就是安薇娜的麼？

    眼前的小幽靈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手指絞著女僕裝前面的小圍裙：“那個……我來買花……今天是我的忌日，買幾束白玫瑰給自己上個墳慶祝一下。”

    我：“……噗……”

    安薇娜更加不好意思了，蒼白的臉上似乎都浮現出一點紅暈：“主人……主人請別笑了，即使是幽靈也有想慶祝的日子嘛，畢竟安薇娜一生就死了這一次，因為生日忘了，所以只好慶祝忌日的說……”

    我徹底無言地看著眼前的幽靈女僕，感覺自己的腦袋可能是不夠用了，然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額，那你用不用再去買點紙錢什麼的。”

    此話一出頓覺不妥，我還以為安薇娜要生氣，結果對方竟然還認真地解釋了一下：“不……不用的，清明節的紙錢就夠了。呵呵，其實原本我生活的地方沒有紙錢這種東西來著，但在主人家這些年，好像稍微習慣這邊的風俗了。”

    我：“……”

    誰能幫忙結束這個獵奇向的話題！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他們的雷達網？

    我和自家的幽靈女僕告別了那對影子城第一貧困戶的雙子姐妹——其時後者已經重新陷入永恆的二人世界中——隨後漫無目的地閒逛起來。

    安薇娜手中捧著一大把白色的鮮花，白玫瑰，白百合，還有幾支白茶花點綴其中，少女蒼白的面龐在這些同樣蒼白的花束掩映下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美，從側面看過去，就仿佛一副掛在中世界的城堡中的古老油畫，帶著三分陰森，三分妖異，以及四分的美麗。她將這麼一大把花束捧在胸前，漂浮在離地面十幾釐米高的位置，飄飄忽忽地跟隨在我身旁，看上去心情格外愉快，我甚至聽到她在哼著輕快的小調，認真聽了半天，終於確定那是加快版的安魂曲。

    我：“……”身邊跟著一隻古古怪怪的幽靈一起逛街，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啊。

    “安薇娜，你不是很怕出門麼？”我看了身旁的幽靈女僕一眼，捧著花束的鬼魂少女立刻回頭微笑起來：極盡靈異之美，“怎麼今天不怕了？我以為你買完花立刻就會回家呢。”

    “雖然是這樣啦……”幽靈女僕低頭嗅著手中的花束，高興地上下飄蕩著，“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出來逛逛也沒問題。而且有主人在身邊的話……會勇敢一些。”

    “特殊的日子……麼。”一提到這個話題，我的臉色再一次古怪起來，自己可絕對不會忘了身邊這只小幽靈今天這麼高興的原因，今天是她的忌日，她決定出來慶祝一下……慶祝一下……

    “我說，把今天當成個好日子真的沒問題麼，”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安薇娜，總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話是相當不禮貌，甚至刺激對方的事情：儘管對方臉上的表情毫不在意，“那什麼，死亡紀念日的話。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活著的時候感覺確實是這樣，”安薇娜恬恬地笑著，和我聊著如此詭異的話題，“但現在已經忘記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那好像是一個很遙遠的世界，大約知道它是什麼樣子，卻已經與自己無關。所以不會很在意活著時候想過的事情。現在的我感覺很幸福。身邊有值得自己守護和擔心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事。不再冷，不再餓，不再害怕，有主人們，還有很多小主人，都像一家人一樣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生著，所以我覺得當幽靈也沒什麼不好的。除了身體和活著的時候有些不同。似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說到這，幽靈女僕原地轉了個圈，身上的輝光明亮起來：“所以我要紀念自己新生的日子。主人，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也謝謝你給安薇娜一個家。”

    我呵呵一笑，作為一個活人。自己大概永遠無法對這個鬼魂女孩的生活感同身受，但她現在明媚的笑容仍然讓自己跟著開心起來，我伸手摸了摸安薇娜的頭——冰冰涼。

    這個親昵的動作表示誇獎，鬼魂女孩立刻高興地飄高了一些：“哈哈，感覺現在好高興，就好像被度了一樣……”

    我：“……”這姑娘就不能說點活人可以接受的形容詞麼？！

    從商業區的背面一直走到盡頭，是一片還沒有規劃的待用區。一大片荒地棄置在這裡，附近幾無人煙，這就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地。路是安薇娜帶的，看樣子雖然她終於願意出門一次。卻還是不願離人群太近，一路過來這小幽靈始終在撿著人跡罕至的路線走，在如此繁華熱鬧的影子城中走了將近一個鐘頭我們總共才遇上七個人……

    “就在這裡好了，”安薇娜嗅了嗅手中的花束，“其實在哪都一樣，我又沒墳。”

    我：“……”我tm今天到底是出來幹啥的！？

    荒地邊上沒有行人，只有兩個小孩正在玩泥巴，看模樣應該是哪個世界精靈族的孩子，倆小孩看到我們，立刻好奇地湊了過來，看上去稍大一點的孩子仰頭看著安薇娜手裡的花：“姐姐，你在跟這個哥哥約會嗎？為什麼你手裡捧著白花啊？”

    安薇娜臉色頓時泛紅，慌慌張張地解釋：“不……不是那樣，我是給自己上墳來了……”

    然後倆精靈族小孩就被嚇跑了……我找了塊大石頭坐下，默默畫圈。

    安薇娜看看天色，然後把花束放在地上，仔細調整著花束的朝向，似乎這還頗有講究，隨後她從隨身空間中摸出一本小書，鄭重其事地壓在花枝上，雙手合十，默默地做著禱告。自己給自己禱告，祝自己在死後的世界平安幸福，最後還默念了一段安魂咒……

    ……這中西合璧還夾帶著異世界風情的祭奠結束之後，鬼魂少女輕飄飄地飛了過來：“主人，好了……嗯，是不是很奇怪？”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幽靈的臉色，她自己好像也有點尷尬的意思，手指還在下意識地絞著女僕裝的圍裙，不過我最終還是拍了拍她的頭：“明年記著別一個人出來了，我陪你一起。”

    安薇娜露出驚喜的表情，然後用力點點頭：“嗯！”

    唉……自己忍不住在心裡一聲歎息，這可真是讓人無法評價的情況。我想了想，現這貌似不是小幽靈第一次辦奇奇怪怪的事了，想想她在地下室裡建立的靈異王國，想想她當初花大半年跟院子裡的烏鴉學下蛋，想想她每天堅持聽各種經咒自己給自己度，再想想她在自己的忌日裡竟然還專門跑出來買一堆鮮花慶祝下，據說她還養成了清明節晚上偷偷溜出去看人家燒紙錢的習慣……想了這麼多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冒出冷汗來，心說搞半天原來自己身邊還隱藏著這麼一個獵奇少女，這個表面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小幽靈……她平常幹的奇奇怪怪的事情竟然這麼高能啊我去！

    “主人？”幽靈女僕歪著腦袋看過來，“你的臉色很奇怪。”

    我整頓表情努力做出屁事沒有的模樣：“咳咳，沒啥——咱們回家。”

    一回到家，安薇娜就重新投入到永遠也做不完，而且她也永遠樂此不疲的家務中去，哼著安魂曲就跑向廚房了。我在一樓繞了一圈，看到小燈正在看電視，小泡泡正在練習搓資訊終端：已經在身後堆了半米多高。而小烏鴉則在用白菜葉子喂她的小小烏鴉，其他幾個小的也在各忙各的，就是看不見辛蒂婭的身影，連帶著這時候應該已經等在客廳裡準備蹭飯的大小姐也不在，於是好奇起來，大聲向著廚房的方向喊道：“姐。辛蒂婭上哪了？林雪今天沒來？”

    “她們出去逛了。”姐姐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林雪帶著曉雪和辛蒂婭一起去的，說是要見見地球人的世面。辛蒂婭想看看這個世界有什麼好吃的。”

    哦，那還是個小吃貨來著，我記著辛蒂婭是被曉雪以一頓飯的誘惑從父神手裡騙過來的。

    正在這時候從玄關方向傳來了聲音，聽上去是大小姐帶著孩子們回來了，果不其然，片刻之後一個小丫頭就啪嗒啪嗒地跑著沖進了客廳，正是來家裡蹭飯的神族公主。這姑娘抱著一個幾乎有她一半大的塑膠袋，一跑進來就扯開嗓子開始嚷嚷：“大家都來啊！阿姨給買了好多好吃的！”

    於是一屋子小的頓時一哄而上，跟餓狗撲食一樣沖向辛蒂婭手中的零食袋子。

    林雪趿拉著拖鞋，提著提包，拽著一臉不爽的曉雪進來：“說過好幾次了，要叫姐姐！”

    “行了。咱家這輩分已經夠糊塗的了你就別添亂了行不，”我斜了大小姐一眼，然後

    看見曉雪撅著嘴，“額，這姑娘又是咋了？平常出門不是都歡天喜地的麼？”

    “零食被辛蒂婭搶了唄。”大小姐指著正在擠成一堆哄搶零食的熊孩子群，曉雪頓時一撇嘴：“有了外人就不要親閨女了，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常見呢！”

    我跟大小姐一聽這話頓時哭笑不得。面面相覷，等曉雪終於忍不住也沖到熊孩子堆裡哄搶零食之後，我碰了碰大小姐的胳膊：“你說真要是帶孩子，都是這麼讓人頭大的情況麼？”

    大小姐扔過來一個白眼：“你問我我哪知道！本大小姐現在還是守身如玉好不……誒。等等，這不就是咱倆親閨女麼！”

    “我主要是有點好奇，是不是所有孩子都這熊樣……”

    大小姐這次倒是認真想了想，然後點點頭：“你還真別說，我記著自己小時候也挺淘的，我爸就說我一點都沒女孩子的模樣，要不我能從十五六歲就開始拯救世界懲奸除惡？看樣子這姑娘是繼承了本大小姐這特點了。”

    “其實我小時候差一點走上琴棋書畫的花瓶路線來著，”曉雪不知道怎麼聽到了她爸媽正在這兒談論她的話題，突然膩膩歪歪地蹭了過來，手裡舉著一塊錢一包的乾脆面，滿嘴都是食用香精的味兒，“我媽打小就教我彈鋼琴，練了整整三年多呢……呀！終於湊齊一套了！這張卡我第一次見吶！”

    我偏頭看著正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大號熊孩子，她手裡捏著一張油膩膩的小卡片在那抽風，這表情我記著自己從八歲半往後就沒有了。我突然就對自己閨女未來的成長歷程好奇起來：“你也學過琴棋書畫？那後來怎麼成長出這德行？”

    曉雪歪著頭看了林雪一眼：“我媽自己彈個加州旅館都能彈出加州招待所的味兒來，你說呢？”

    我：“……”

    大小姐終於忍無可忍，勃然大怒，順手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平底鍋來，追著曉雪滿屋子亂竄：“站住！你這熊孩子給我站住聽見沒有！趕明我就和你爸給你找補習班去！我讓你從出生前就開始補課，就不信調教不了你！讓你站住聽見沒有！！”

    客廳裡一陣雞飛狗跳，大小姐的怒吼和熊孩子嘻嘻哈哈的聲音繞梁而走，辛蒂婭嘴裡叼著用黃豆和香精泡出來的香辣魚幹，大眼睛咕嚕嚕一轉：“叔叔家真熱鬧。”

    “我真迫切希望這幫傢伙能稍微清靜一會。”我覺得頭大如鬥，然後感覺腦袋上微微一沉，一陣“嘰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緊接著一隻小小烏鴉就順著自己的耳朵、肩膀、袖子、胳膊，跟耍雜技一樣連滾帶爬地骨碌下來，這個十釐米高的迷你麥迪雯暈頭轉向地看看四周，然後撲上來敲了敲我胸前的口袋。直到叮噹從口袋裡探出頭然後高興地和小小烏鴉飛出去，我才明白這只小不點麥迪雯是來幹什麼的：她來找叮噹玩。

    我身為她主人的主人，在價值上約等於一座居民樓……

    這時候書河小說網到飯點，我估摸著有個人該出現了，果不其然，幾乎就在自己剛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不遠處的空氣中就出現一陣扭曲的半透明漩渦。隨後珊朵拉的身影從漩渦中浮現出來。

    一大早的時候，她是和我一起去影子城的，不過中間研部門關於深潛船好像有了什麼技術上的進展需要報告，我聽不懂就提前撤了——然後就是自己偶入花店以及給安薇娜上墳的事兒。和自己這半桶水比起來，珊朵拉明顯是個更敬業而且更專業的領導，沒想到她一直在影子城耽擱到這時候——當然即使耽擱到這時候她也絕不錯過飯點的精神更值得吐槽一下。

    “阿俊，我餓了！”珊朵拉露面第一句話果然就是這個，我指了指廚房方向，示意姐姐和安薇娜還在忙活。對方點點頭，長出一口氣把自己扔在沙上，看上去有些疲憊的樣子。

    “深潛船又出了什麼問題？”

    我隨口問道，這個問題自己也都快問習慣了：深潛計畫應該是新帝國成立至今遇上的最困難重重一波三折的項目，每一個微小的進展都意味著研團隊沒日沒夜對無數個技術難關的衝鋒，要知道。“深潛”在全盛時期的舊帝國都是需要許多個天區聯合推進的大專案，對那時候的帝國科學家而言就是高精尖工程了，更何況對現在的我們。塔維爾和她的研究團隊手中除了一份殘缺不全的深潛船藍圖和一個大致的目標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們甚至不算摸著石頭過河——這條河裡連石頭都沒有。

    “下一艘樣船大概兩周之內就能離開星港，我計畫一個月後再進行一次深潛，”珊朵拉揉著眉心，閉目說道。“這次深潛要換個更加穩定的深淵之門，而且我打算把它建成一個穩定、可重複使用的深潛港，就和你在那個世界殘骸裡看到的深淵之門一樣。”

    我一愣：“哦，這不是挺順利的麼。”

    “我頭疼的是另外一件事。墮落使徒可能有深淵淺層的長期航行技術，”珊朵拉搖搖頭，“另外他們也可能掌握了利用深淵之門來採集資訊的探測方法。”

    “利用深淵之門……那什麼什麼方法？”

    “上次伏擊戰，”珊朵拉睜開眼睛，視線落在我身上，“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與父神匯合這件事是最高機密，不可能在出前走漏過風聲，墮落使徒的情報系統也不可能探到這種深度，但艦隊的一舉一動好像完全落在他們眼裡……似乎他們從你離開世界殘骸之後就一直跟在你的艦隊後面，然後預判出了帝國艦隊的航向，組織了那次伏擊。根據敵人調動的艦隊以及後續支援情況來看，好像這次伏擊戰的準備時間也不十分充沛，考慮到帝國艦隊的集結度，他們應該是在你離開世界殘骸的時刻掌握到帝國艦隊動向的，然後用兩小時左右在邊境集結艦隊並準備戰場。”

    “你是說，我們在世界殘骸的時候暴露了行蹤……”聽到這個話題，我也跟著嚴肅起來。

    “只是個猜測，現在要麼那個世界殘骸裡留有墮落使徒的跟蹤或者監視裝置，要麼……他們通過那道古老的深淵之門‘看到’了你的艦隊。個人傾向於後者，因為假如他們有能力而且已經在世界殘骸裡安設了自己的設施，那沒道理把那裡邊的en-166樣本和舊帝國深潛港留給你，墮落使徒自己早就把東西取走了。如果他們是通過深淵之門‘看’到一切的，那就解釋得通。因為當時父神已經領著神族軍隊駐紮在世界殘骸附近，而且父神親自掃描那個世界殘骸，這樣一來墮落使徒看到深淵之門和舊帝國的遺跡也不敢冒出來輕舉妄動，所以乾脆等著你把東西取走之後半路攔截，想坐享其成——從這方面看，他們成功了一半。”

    珊朵拉說的很有道理，我也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也就是說……墮落使徒在深淵方面的技術已經逐漸成熟了，現在他們可以把各地的深淵之門當做自己的監視器……嘶，這可是一張規模空前的監控網啊！難不成他們要監視整個虛空不成？深淵那東西可無處不在！”

    “應該還沒到這種程度，”珊朵拉繼續搖頭，“這樣的監控網必然需要一些類似基站的基礎設施來提供資料轉和增強之類的服務，所以輻射範圍不會很遠，墮落使徒境內是肯定沒有疑問的，境外的話……大概資料偏移量在一個‘象限單位’內都屬於被監視區。這是我根據虛空通信時的信號中繼站強度猜測出來的，深淵基站的強度不會大於虛空中繼站——這是塔維爾的看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活躍的辛蒂婭

    根據珊朵拉個人的推測，首先假定墮落使徒已經建立了一種以深淵之門作為網路骨架，以資訊基站作為節點的“雷達”網路，那麼這個網路的覆蓋範圍應該是墮落使徒境內，一直蔓延到境外一個“象限單位”的區域。在這個區域內都有可能遭受這種“深淵資訊網”的掃描。

    然後我開始換算在虛空中一個“象限單位”到底有多大，這個“象限單位”和虛空象限名字有聯繫，但並不是一種東西，後者可以看做地球時區一樣的區劃，而前者則是個‘距離’單位，指的是在虛空中橫跨一個象限的資訊偏移量。在虛空中，資訊偏移量，或者說資訊偏移量是用來描述“虛空距離”的唯一方法，通常用百分比來表示，百分之一的資訊偏移可以將某個實體從一個世界轉移到另一個世界，被稱作“一單位”，這是個比較小的單位，通常只能用於短程虛空巡航，也就是說，在一個象限內的航行，哪怕百分之一萬的資訊偏移，也只能算短程巡航。而在跨象限航行的時候必須用更大的單位，就是“象限單位”，一個象限單位代表整個虛空象限的資訊偏移量。但比較不好理解的一點就是：資訊偏移的“一單位”和跨象限航行的“象限單位”之間沒有進制……

    儘管它們都是描述虛空中的“距離”，儘管它們一個是小單位一個是大單位。儘管看上去跨越了足夠多“一單位”後就必然會跨象限，但這兩個單位就是沒法換算，它們沒有進制，也沒有繼承關係，甚至對它們進行計算都要用到不同的數學體系——反正至今我都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能這麼理解：在虛空環境下，任何常用數學常識恐怕都是不成立的，虛空不遵循任何進制和繼承關係。

    珊朵拉看我在那換算了半天也沒憋出點東西，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一個象限單位的輻射範圍，正好能延伸到帝國邊境。我們和墮落使徒之間最近的接壤處處於這種監控網路的監視下：假如它真存在的話。不過其實這個監控網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事實了，我剛讓塔維爾再次認真核查了從邊境深淵之門採集到的資料。確實發現一些可疑的資訊……這多半就是墮落使徒的監控系統留下的。一直以來我們都把它們當成深淵雜波，這實在是天大的失算。”

    “哦擦，那豈不是很糟糕？”我有點坐不住了，“如果有這個突破口的話，那墮落使徒就能看到世界屏障內的情況！咱們駐紮在深淵之門周圍的軍隊只能防止墮落使徒通過那些大門入侵，但恐怕沒辦法干擾他們的探測——一舉一動都落在對手眼裡了！”

    “情況是有些糟糕，但目前還不會很嚴重，”珊朵拉想了想，“根據科學家團隊分析的結果。敵人建立的這種間諜網路必須在有深淵之門的情況下才能運行，而帝國邊境世界只有兩個深淵之門——那是科研用的。但也正是科研世界才最怕情報洩露……我在思考。是不是放棄那兩座大門，它們已經不再安全，極有可能處於敵人的信號基站覆蓋範圍內。但這樣一來……深潛計畫必將大大受挫。當初為了保證安全，所有跟深潛計畫相關的實驗專案都放在邊境，現在看來……嘁。”

    連珊朵拉都忍不住嘁了一聲，可見這事兒確實很讓她鬧心，但顯然留給我們的選擇也不多。目前為止，墮落使徒仍然是對新帝國而言最為危險的敵人，和他們的鬥爭絕對不允許一點僥倖心理。這次艦隊遭遇伏擊其實就有大意輕敵的成分存在：由於第六艦隊一直以來在敵人邊境的順利活動，我們低估了墮落使徒的警覺性和戰鬥力。如今珊朵拉根據艦隊遭遇伏擊的細節，推斷出墮落使徒可能掌握了利用深淵之門充當探針的技術，並且這個技術已經成熟——這只是個推測，但已經有證據表明它很可能是真的，因此我們絕不能冒險。我個人的看法是，寧可深潛計畫有所推延。也不能把自己的機密暴露在不確定的因素下。

    “我也是這麼看的，”珊朵拉聽到我的想法，認同地點點頭，“就是彆扭的很。在跟深淵相關的技術領域。咱們太被動了，雖然幾次對舊帝國的深淵技術資料搶奪中，新帝國好像都占了便宜，但現在看來……從總體技術水準上，新帝國和墮落者之間的差距非常大。”

    我無言，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而且恐怕很難逆轉，墮落使徒的性質決定了他們在相關領域具備我們無法複製的優勢——他們有深淵親和性。別的不說，就一個在深淵淺層區的巡航技術，新帝國是在有深潛船原型艦和對應藍圖的情況下才造出來的對應護盾，墮落使徒卻從零製造，而且還造出來了！真不敢想像如果當初的深潛船原型艦落在他們手裡，對方現在的深淵技術會突進到什麼地步。

    “要我說，把實驗場撤回來還不夠，還要在邊境的深淵之門上掛塊大牌子，上面就寫‘偷窺死爹，偷聽死媽，轉載死全家，墮落使徒死一戶口本’，反正他們臉皮厚，嘲諷幾下死不了人。”我和珊朵拉正商量著國家大事呢，旁邊突然傳來了這樣一句，扭頭一看，原來是莉莉娜正抱著好幾隻小小烏鴉站在沙發後面，那幾隻迷你麥迪雯嘴裡叼著菜葉，好奇地看著這邊，儼然是剛被餵食的模樣。

    我：“……”

    其實不用扭頭也該知道，能在這麼嚴肅的場合下說這種話的只有莉莉娜這個奇葩。從某方面說莉莉娜其實和淺淺還挺有相似點的，那就是腦子特神奇。思維很跳躍，有什麼說什麼，經常語出驚人，而她們的不同點就是淺淺說話多少還經常讓我眼前一亮，莉莉娜說話則經常讓人眼前一黑……我現在就眼前一黑。

    “閑著也是閑著嘛，”莉莉娜看我和珊朵拉都一臉哭笑不得的模樣，毫不在意地抬抬肩膀，“老大我跟你說，這是我沒辦法去墮落使徒的地盤上傳教，要是能讓本教宗進去。你看三天后我能把他們禍禍成啥樣……”

    我再次眼前一黑……

    最後我和珊朵拉達成共識，最好還是先把邊境地區的深潛試驗場轉移——起碼要暫停在那兩座深淵之門附近的一切研究活動。但除此之外莉莉娜的建議也給自己提了個醒：當然不是掛個牌子跟墮落使徒駡街。我覺得吧，這是個機會，一個扔煙霧彈的機會。

    我決定，找倆導演和一幫影帝過去，每天在那兩座深淵之門附近演戲……哦不，演習。每週一三五演星球大戰，二四六演還珠格格，星期天放龍神上次跟二瘋子的聊天錄音。我們的目標是要麼把敵人弄傻。要麼把他們弄瘋。現在看來墮落使徒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深淵監控已經被珊朵拉推測出來，所以敵人多半不會知道帝**在邊境地區的深淵之門前面到底抽什麼瘋……

    “這是個好主意。”珊朵拉聽到我的想法頓時就是眼前一亮，“那這樣的話當地的研究設施最好是秘密撤離……等等，乾脆設施就不要撤離了，僅僅把資料和工作人員轉移就行，留下研發設施在短時間內還可以掩人耳目。另外，在深淵之門附近故意做出的假像最好是認真考慮一下，雖然這大概只能生效一小段時間就會被墮落使徒識破，但在那之前能讓對方白忙活一場也是好的……”

    我欣慰地點點頭，心說珊朵拉其實壞起來也夠可以的。

    這時候安薇娜和姐姐已經做好了飯。飯菜端上餐桌的一刻意味著自己和珊朵拉的討論就告一段落了。正在忙著把今天剛買的零食挨個嘗一遍的辛蒂婭扔下手頭的乾脆面和香辣豆干，歡呼雀躍地沖到餐桌旁邊，伸手就去抓離自己最近的肉包子，被姐姐大人一筷子敲在爪子上：“洗手去！”

    辛蒂婭雙眼緊緊盯著面前的肉包子：“唔……我是神，我不用洗手！”

    冰蒂斯順手抄起自己的公主殿下，攆著一幫小的往水房走去：“去去去，都洗手都洗手。入鄉隨俗——我的聖經現在都每天泡倆鐘頭呢。”

    我：“……”這個二貨平常閑著沒事到底在幹啥？

    “你們研究完國家大事了？遇上什麼麻煩？”姐姐笑眯眯地看著我和珊朵拉落座，後者一瞬間就徹底把周圍的事兒忘到一邊，開始掃蕩起眼前的食物來，我則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日常工作，都解決了。”

    這時候辛蒂婭洗完手回來，一邊走一邊在裙子上擦著手上的水珠，抬頭好奇地跟我打聽：“叔叔，我剛想起來一件事，在這兒每天都必須要刷牙嗎？”

    “當然，”我覺得這孩子除了有時候會冒出一點古靈精怪的想法，以及有點貪嘴貪玩好奇心過剩之外，比家裡的其他幾個熊孩子其實還是好對付多了，大概是父神平常教育有功，辛蒂婭在別人家做客的時候還是挺懂禮貌的，並且基本聽話，“睡覺前刷牙對健康有好處……嗯，雖然這對咱們好像沒什麼意義，但這是這兒的習慣。”

    “哦……”辛蒂婭哦了一聲，趴在桌子上數豆芽，過了幾秒又扭過頭來，“可是叔叔，那個叫牙膏的東西真的不好吃啊。”

    “噗——”周圍的人噴了一片，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辛蒂婭：“誰告訴你牙膏可以吃的？”

    辛蒂婭指向桌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叮噹正領著三隻迷你麥迪雯搭成人梯往果盤裡爬：後者真是一群永遠吃不飽的小傢伙，當然也有可能是剛吃飽的已經回小烏鴉身上了，現在又換了幾隻，反正她們長的都一樣。

    “叮噹說的，”辛蒂婭理直氣壯地告訴我們，“叮噹教我怎麼刷牙。”

    我：“……”叮噹刷牙的方法我印象深刻。吃一口牙膏，就兩口水，吃飽為止。直到今天那小東西都沒學會怎麼用牙刷——雖然我給她準備了一套非常袖珍的刷牙工具。

    “別跟叮噹姐姐學，”曉雪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對辛蒂婭說道，“她的生活常識有一半是錯的。”

    辛蒂婭大眼睛咕嚕嚕一轉：“這麼說那個叫香皂的東西也不能吃啊？”

    珊朵拉嘴裡塞得滿滿的還抽空說了一句：“能。”

    我趕緊一聲大喝：“不能！！也別跟珊朵拉學！她的常識也沒幾個正常！”

    辛蒂婭想了想，用叉子把面前的涼麵卷成一個大雞腿，用她特有的方法啃起來，嘴裡含混不清：“哦，叔叔家真奇怪……看來我還得適應好幾天才行。”

    我覺得這不僅僅是適應的問題……

    不得不說，雖然辛蒂婭總體來講比家裡最熊的幾個熊孩子要稍微聽話那麼一點點（這大概是因為在別人家做客。神族公主殿下多少懂得分寸），但她仍然能讓人手忙腳亂，尤其是她吃飽喝足，開始十萬個為什麼之後。這孩子來這兒的第一天還算老實，沒多少話，但她顯然把所有問題都攢下來等著一起提問呢。今天吃完飯她算是得著機會了：我有午後曬太陽的習慣，她一眼就看出“叔叔當前沒事幹”，纏著我非要聽莉莉娜三打黑風怪的故事——這個故事的源頭明顯是某個吃飽撐的就開始在聖經上胡編亂造的最大主教，但那個瘋妮子顯然沒能繼續編下去。講完莉莉娜三打黑風怪之後。辛蒂婭開始好奇宏世界是什麼，聽完宏世界她又開始問阿瓦隆。講完阿瓦隆她又開始問為什麼珊朵拉阿姨要把盤子吃掉，說完盤子的事兒她又要求……要求我把莉莉娜三打黑風怪的故事再講一遍……我tm哪知道自己當時講的啥！

    飯後兩小時第一次過的這麼煎熬，把辛蒂婭這個十萬個為什麼給哄開心之後我差點沒給累死，等小姑娘終於滿意地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東西之後我長長地出了口氣，心說下次她要再有好奇的事，就直接把莉莉娜拖過來給這孩子重塑三觀……嗯，感覺這樣有點對不起父神的樣子。

    說曹操曹操到，心頭剛閃過莉莉娜的身影，那個偽蘿莉大主教就蹦躂蹦躂地出現了。這個小矮子在她平日裡曬太陽的專用籐椅上一躺，很是舒服地扭了幾下，迎著已經不甚強烈的陽光眯起眼睛，開始進行光合作用，沒一會，莉莉娜的腦袋上就開始持續不斷地飄起“exp+5”的綠色字樣。

    我：“……話說你弄這玩意有什麼意義麼？”我伸手戳了戳莉莉娜的腦門。

    莉莉娜順手摘下一個字母“e”來，這東西竟然一瞬間變成了實體。她把這詭異的東西遞給我：“老大你嘗嘗，奶油香芋味兒的。”

    我：“……”再次重申，莉莉娜和淺淺在這跳脫的性格方面真的偶有重合，但淺淺讓人眼前一亮。這貨真的只能讓人眼前一黑！

    辛蒂婭在旁邊扒著籐椅的扶手，流露出一臉好奇，伸直了胳膊從莉莉娜頭頂上摘字母，但沒成功，好像那些“exp+5”只有莉莉娜自己才能控制，於是神族公主再次拽著我的胳膊：“叔叔，叔叔！為什麼莉莉娜妹妹曬太陽的時候會冒泡？”

    “因為她是個二貨。”

    辛蒂婭翻著白眼想了一會：“哦，叔叔家果然很神奇……”

    說完，神族公主就啪嗒啪嗒地跑回了屋裡，我隱隱約約聽到她是去找冰蒂斯了，倆人的對話模模糊糊地傳來：“……冰蒂斯冰蒂斯，叔叔家還有什麼好玩的嗎？這附近還有什麼地方好玩嗎？”

    女流氓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來：“……哦，我帶你去看哈士奇和街對面的貝貝打架好不？”

    我一愣，立刻沖向陽臺門：“冰蒂斯你去把那頭丟人現眼的狐狸拖回來！她要再隱了身去嚇唬街坊的狗，趕明我真給她起名叫旺財了！”

    “我才沒跟狗打架呢！”陽臺下突然傳來了那個妖狐少女軟糯的聲音，我一愣，回身看到原來那只九尾狐狸正懶洋洋地趴在屋外的草坪上，眼前放了一疊花生米，一邊曬太陽一邊吃零嘴，九條尾巴時不時在空中對著陽光招呼兩下，整個人悠閒的都快不成模樣了。

    冰蒂斯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說的哈士奇是街頭那個老大爺家養的，你以為什麼呢？”

    我：“……娘的，現在怎麼一提哈士奇我就跟家裡的狐狸聯繫起來了。”

    一顆花生米從陽臺下飛上來，準確地砸在自己腦門上，伴隨著狐狸一聲不滿的哼哼，我知道，這是妖狐少女在抗議了——但誰讓她平常二成那樣的？

    冰蒂斯領著神族公主和剩下的神族條子五人組們屁顛屁顛地跑出去看狗打架去了，我和莉莉娜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幫真神跟過節一樣沖出門去，大眼瞪小眼一番，莉莉娜忍不住咂咂嘴：“真不愧是神，你看看人家這生活態度。”

    我：“……”

    你要照這標準的話，那這條街上百分之八十的老頭老太太都該位列仙班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奢侈的平靜

    神族……其實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幫從星域世界來的神明，他們是如此令人哭笑不得，難以定位。有時候我覺得這幫傢伙大概是自己接觸過的包括神話傳說在內的眾神裡面最讓人敬佩的一群，有擔當有威能而且兼愛世人，但更多時候我覺得他們從上到下都是一群沒溜的混蛋。

    自打認識神族條子五人組以來我就沒見過他們幹幾件跟自己的神明身份相符的事兒，倒是成天看這幫傢伙在我的地盤上到處亂竄，四處闖禍惹是生非。冰蒂斯和莫妮娜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亂買一堆東西，購物是女人的天性，看來女神也有這天性，她倆採購回來的漂亮衣服都夠半個團的人風姿妖嬈起來了；肯瑟是個老好人，但還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庭婦男，我估計這跟他從上萬年前就開始照顧一幫問題兒童有關，肯瑟大叔養成的習慣就是每天逛超市，跟老頭老太太搶打折雞蛋，在菜市場上能一轉倆鐘頭，現在他已經闖下了東街菜市場巨大優勢不敗男的名聲，方圓幾公里的中年婦女都把他當成偶像，跟他打聽最近菜價，更讓我頭大如鬥的是，偶爾讓肯瑟大叔領著家裡幾個小的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那幫熊孩子都能武裝到後槽牙上！因為肯瑟對熊孩子的態度一向是要啥買啥的，長此以往讓他這麼慣下去，我估計自己家的熊孩子就更要不得了；琳是五人組裡面最老實的一個，但說實話，幾個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有她給我們造成的麻煩大，她只要出門，我和家裡人就要偷偷跟著，隨時上去替她給人賠禮道歉：這姑娘手勁實在太大了，而且腦子還不好使，基本上又是個粗心大意的貨，走到哪破壞到哪。我們街口有家小超市，琳去逛了一趟就把人家的門給拽下來了——因為她沒看見那上面寫著“門往裡開”，當時我們賠了人家八百，結果琳這個老實巴交的傢伙過了兩天巴巴地給人登門道歉，又把門給拆了下來——這次人家寫著“門往外開”，於是我們又賠了八百，三天不到，我們又賠了一千三。因為琳又上門給人賠禮道歉去了，這次人家換的推拉門……

    後來龍神少女被全家聯名下禁令，嚴禁她一個人出去逛街……

    依爾森是五人組裡面最奇葩的一個，我很不好定位他到底是誠心給人添亂還是純粹犯二：他這兩天跑盧浮宮門口假裝藝術品去了，給自己塗一身白往那一站就是半天，至今未被人識破……

    他就是能蛋疼到這種程度。

    由於自家老哥越來越出圈的犯二行為。最近兩天莫妮娜每天晚上都在院子裡磨她那兩把暗影刺刀，我估計依爾森可能是要倒楣，但我又不忍心看著兄妹相殘的場面，所以一直裝作沒看見……

    辛蒂婭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四天，看樣子小姑娘是習慣這裡的生活了，每天顯得都挺高興，並且已經成功與小泡泡和小燈她們打成一片，未來的公主同盟現在就初具雛形。她成天跟著家裡一幫小娃娃頭們到處亂跑，我倒是不擔心這孩子的安全問題。只是有點意外：我沒想到辛蒂婭從宏偉的父神殿搬到二十平米的小臥室之後竟然一點都沒不適應，要知道當初林大小姐可是說過：她要是一覺醒來看見天花板距離自己不足四米，可是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淚，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流放了的——那麼由此看來大小姐確實是矯情，神族公主都比她皮實。

    現在辛蒂婭又跟著她的冰蒂斯姐姐出門了，據說還是去看街頭的哈士奇跟貝貝打架，堂堂一個神族公主，每天的日常生活竟然是吃飯睡覺看狗打架，而且還是在神族高級領導幹部的陪同下看狗打架。我真不知道假如神界那幫人知道了會是個什麼表情。大概也就沒表情了吧……星臣把他閨女託付過來到底是不是個巨大的錯誤？我覺得自己在帶孩子方面肯定比較可靠，但自己這塊的成長環境委實不容樂觀。少年華盛頓要跟我家這群熊孩子一塊長大，那他拎斧子砍的可能就不只是櫻桃樹了……

    說起冰蒂斯和辛蒂婭，就不得不感歎神族在時間和壽命方面的奇葩，無盡的壽命帶給他們的除了力量，更多的估計就是蛋疼——冰姐和辛蒂婭差不多同歲，她們倆是童年玩伴，而現在冰蒂斯已經成了個能領著一幫小弟砸遍全世界的爆乳女流氓，辛蒂婭卻剛能夠著飯桌，原因是後者不想長大……神族在生活態度方面的隨心所欲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我伸了個懶腰，看著窗外的天色，隨著夏日臨近，這白天是越來越長，還記著一個月前這個點鐘天就差不多黑了，而現在外面卻還陽光明媚。一個長著一大堆尾巴的狐耳少女趴在外面的草坪上，與天邊微微傾斜的陽光共同組成一副奇幻的畫卷，暖洋洋的微風吹來，狐狸女孩的耳朵隨之抖動兩下，然後就見她敏捷無比地一躍而起，跳起來……抓蝴蝶。

    已經快變成哈士奇的九尾妖狐滿意地捏著自己的戰利品，然後用妖術製造了一個透明的小球，把蝴蝶放在裡面，弄了個生態球一樣的玩意兒，接下來的時間裡她開始用自己的尾巴把這個生態球拋上拋下，自娛其樂不可自拔。我隔著窗戶看了半天，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淺淺訓練這只狐狸接飛盤的計畫已經可以重新上馬了，目測現在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傢伙啊，看的我都有點羨慕了。”

    我默默地感歎了一句，還是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工作上。

    面前放著的是來自各個部門的報告，有試驗專案的研發進度，也有邊境地區發生的幾次戰鬥戰報，以及巨集世界內的日常情況彙報之類。這些東西從各個基礎部門送上來的時候是海量的零散資訊，經過時空管理局、司令部、研究中心等高級部門處理之後，送到自己面前的已經是非常精簡的東西了，而且絕大部分緊要程度不夠的報告會交由各個下級部門自行處理，送到自己面前的一般都是必須由我親自過問的事情。但即便這樣，眼前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仍然讓人頭暈眼花——每當這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再次開始幻想那種尋花問柳啪啪啪。遊山玩水啪啪啪的幸福生活，你說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跟電視小說裡的帝王將相一樣，過上除了搞物件啥都不用想的日子呢？

    “君主哥哥，那個……您有聽我說話麼？”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軟綿綿的恬淡聲音，將自己的思緒從另一個次元拉了回來，我慌忙回頭，看到阿賴耶正偏著腦袋緊盯著自己，身後的羽翼微微擺動。這說明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哦，哦，我知道，是關於天界都市的建設進度嘛，”我趕緊點頭，雖然剛才走神了一下子。但幸好沒太過嚴重，自己還記著目前正處理的事情，“這麼說，量產天使所需要的所有基礎工業都已經復原了，而且風箏……奧蕾莉亞那邊也成功修復了一套軍工生產設施，這是個好消息……”

    “這個已經彙報過了，君主哥哥，不要走神好麼，”阿賴耶帶著呆呆的表情說道——話說。即使要抱怨，她的表情也是這副呆呆的樣子，這實在讓人緊張不起來啊，“我在說軍團整編的事情。現在已經有部分施法者士兵被編入了第一和第六軍團，其他幾個軍團的彙編工作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另外，施法者需要的裝備問題剛剛解決，但各種上級設施和裝備一時半會恐怕沒辦法到位，目前製造出來的奧能星艦肯定應付不了正面戰場，如果要等這些東西成型恐怕還要很長時間……我們和敵人的交戰現在卻越來越頻繁。按照原計劃。我們要等神秘系的軍事建制基本成型才可以把他們暴露出來。現在看來……”

    我聽到這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擺擺手說道：“簡單來講。上層生產設施的修復工作遇到瓶頸，沒能跟上預期進度，墮落使徒的行動幅度加大，超出預料，繼續把神秘系的力量隱藏下來恐怕已經達不到預定效果，而且……恐怕也快要藏不住了，是吧。”

    阿賴耶微微抬起翅膀：這大概是她的聳肩動作：“是的，君主哥哥。”

    “嗯，本來這也是不可能永遠隱匿下去的東西，”我點點頭，“不過這方面的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去告訴奧蕾莉亞，讓她繼續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我會和珊朵拉商談……”

    我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出門看狗打架的神族公主和神族高級幹部回來了，真難為她倆人能鬧出千軍萬馬的動靜來。辛蒂婭手裡又抱了一大包五顏六色的小零食，冰蒂斯則拎著個嶄新的小包，看到這一幕我就明白，這二位出門一趟絕不只是看狗打架那麼簡單……敢情花別人的錢她們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呦！陳，妾身回來了！”冰蒂斯的身影一瞬間從院子裡消失，然後直接出現在我面前，她還一邊大大咧咧地嚷嚷著一邊從包裡掏出倆炸糕遞過來，“給你，回來的路上順道買的，你好像喜歡吃這個是吧？”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冰蒂斯把炸糕從提包中掏出來，大聲驚呼：“lv的包你拿來裝炸糕？！”

    “看清點，是l√，”冰蒂斯毫不在意地搖著手，“妾身可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我：“……”

    “呀，你在辦公啊？”這個女流氓總算注意到我手頭的工作，立刻露出很驚奇的神色來，“這對妾身真是挺遙遠的事兒了……那好吧，不打擾了，妾身找安薇娜要吃的去……”

    跟來的時候，冰蒂斯身形一閃就消失在房間裡，風風火火我行我素。但她把辛蒂婭落下了，小姑娘抱著一塑膠袋花花綠綠的小零食站在門口，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我這邊，嘴裡還叼著半塊油膩膩的辣子豆干，我忍不住皺起眉來：“辛蒂婭，總吃這些零食對身體不好。”

    “不會啊，”辛蒂婭說著，又撕開一包蝦條，“我是神。神是毒不死的吧。”

    她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小小身影突然從旁邊一閃而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的零食袋已經空下去一大半了，空氣中只留下隱隱約約的一聲歡呼：“咕吖——”

    辛蒂婭：“……什麼？剛才發生什麼了？”

    “零食大盜小泡泡，”我捂著額頭，感覺自己的工作時間可能是結束了，“你可得小心那個神出鬼沒的丫頭。她能把自己看上的任何東西拿到手。現在追還來得及，說不定她還沒撕包裝呢。”

    辛蒂婭一聲驚呼，扭頭沖了出去，我深深歎口氣，和阿賴耶相對無言，但是片刻之後房門又被人砰一聲推開。辛蒂婭扛著小泡泡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後者嘴裡咬著一包完全沒拆封的薯片，嚼的津津有味。辛蒂婭大聲跟我揭發道：“叔叔！她連著包裝一起吃了！”

    “咕吖！”小泡泡被辛蒂婭扛在肩上，絲毫不感覺有什麼異樣，她舉起手中已經被連著包裝咬掉一半的薯片，沖這邊高興地揮起手來，“爸爸！抱抱！”

    “我就知道不能讓珊朵拉帶孩子！”

    我手忙腳亂地抱著小泡泡，試圖把她嘴裡的塑膠袋摳出來，辛蒂婭在旁邊看著。若有所思：“叔叔家……真的很熱鬧……”

    這已經成神族公主在這地方的口頭禪了嗎？！

    倆熊孩子算是徹底把我的工作時間弄完蛋了，我看看手頭的資料，發現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多半也需要跟珊朵拉商量一下，於是長出一口氣，順手把小泡泡扛在肩膀上朝外走去，一邊對身邊亦步亦趨的辛蒂婭說道：“對了辛蒂婭，明天領你去天界都市看看好不……”

    自己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上方傳來“砰”的一聲巨響。肩膀上同時感覺到一顫。緊接著一大塊水泥連帶著半根門梁就落了下來，我呆然地抬頭看了看。發現門框上的木頭梁已經沒了，上面的水泥牆則留下一個腦袋形狀的缺口，小泡泡頂著一頭白灰，眼睛圓睜著看向前方，似乎是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小丫頭就知道該幹什麼了：扯著嗓子開始嚎啕大哭。

    接下來我被全家組團教育了足有十幾分鐘……泡泡義正詞嚴地譴責我這種扛著孩子過門的不經腦子行為，安薇娜拎著工具去修書房的門，小泡泡被淺淺拉去洗澡。我困惑不已地扭頭看向坐在沙發對面，看漫畫津津有味的小人偶：“我平常也經常扛著這丫頭走來走去啊，怎麼一直沒撞門呢。”

    小人偶立刻跳到沙發扶手上，兩腿夾緊扶手，身子後仰做了個相當標準的鐵板橋姿勢：“我反應快，每次都這樣躲過去的——你這個笨蛋，以前撞過一次的你忘了麼？那次之後你沒長心，我可是注意了。”

    黃昏時分，我們送走了吃完飯準時走人的林大小姐，領著一幫小的在院子裡的草坪上休息，冰蒂斯又開始帶著全家的有翼一族曬翅膀……哦，這個點鐘不應該是曬翅膀了，應該是晾翅膀。一幫子神仙天使在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換個方向，再來一次”，二的無以復加。九尾狐狸終於玩夠了她的生態球，把那只已經暈頭轉向快被嚇死的蝴蝶放跑，躡手躡腳地鑽進了屋裡，大概是去廚房偷吃東西了吧。我坐在籐椅上，跟個離退休老幹部一樣在手邊放了一壺暖茶，面前攤開影子城新聞週刊，看矮人和維迪斯半身人準備聯手組建影子城籃球隊的報導。偶爾抬起眼皮看看旁邊的娃娃頭們。

    一幫小的今天又找到了好玩的東西，經莉莉娜提議，她們開始比賽吹肥皂泡……天知道為什麼她們突然對這事兒感興趣了，反正看上去她們是挺自得其樂的，甚至就連一臉木然，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潘朵拉都被自己孿生妹妹拉了過去。我低頭看看籐椅的扶手，這裡也有一個小小的參與者，叮噹捧著她的小杯子也在有樣學樣地吹泡泡，不過她的方法有點特殊，她是咕咚咕咚喝一大口，然後張嘴吐個小泡泡，再喝一大口，再吐個泡泡……剛“吹”了六七個，她就實在喝不下去了，開始抱著肚子在扶手上打滾，最後啪嗒一聲掉到草地上。

    我把這小東西撿起來，大頭朝下地拎著，給她空水。

    五顏六色的肥皂泡折射著著橘紅色的霞光，飄飄悠悠地升上天際，小烏鴉吹出來的泡泡大概是所有人裡最有特色的：她的每一個肥皂泡裡面都有一個小小烏鴉……我不知道那丫頭是怎麼辦到的。

    我突然心有所感，又感到歉然，這些在戰火中出生，一生都伴隨著戰爭的孩子（至少大部分是），這時候才終於能有片刻的寧靜，享受一年都屈指可數的和家人在一起玩耍的時光，對她們而言，家人從戰場回來，陪在自己身邊，哪怕是吹半個小時的肥皂泡恐怕也是奢侈的記憶吧。我已經不敢去數自己現在一年有多少天是在前線和發生問題的異世界度過的，只知道自己“下班回家”現在竟然被小泡泡和小人偶當成了仿佛過節一樣的日子，平常人每天都享有的時光，自己這些孩子卻要將其當成紀念日來享受……

    然而這樣的生活不得不持續，正如人必須為他享有的一切付出代價——我低下頭，看著來自虛空另一端的簡短留言。

    “沒有發現你提到的那個種族——希拉。”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誘捕？

    夕陽西下，暮色漸至，一群小的也玩夠了她們那稀奇古怪的遊戲，終於肯安靜下來，大部分在姐姐大人身邊聚攏成一堆，聽那些同樣稀奇古怪的童話故事，少部分則在研究著她們自己的事情。小麥迪雯身上掛著五六隻手辦大小的迷你麥迪雯，仿佛一個運載母艦般跑來跑去，時不時彎腰從地上拔幾根野草，喂給那些趴在她肩頭的小傢伙，那些手辦大小的迷你麥迪雯如同雛鳥一般，除了外形之外，在生活習性上跟鳥雀簡直如出一轍，面對小麥迪雯遞給她們的野草，這些小傢伙竟然也會興奮地嘰嘰直叫，抱著草莖啃起來興高采烈——她們的食譜似乎再次擴展了一些，從菜葉子擴展到大部分綠色植物了，根據這兩天的觀察，我已經確定小麥迪雯甚至會給自己的“孩子”喂樹葉和草籽，而那些手辦鴉神對以上所有食物都來者不拒：除了肉類，那東西仍然被強烈抵制。

    這讓仍然對田鼠念念不忘的小烏鴉十分沮喪。

    莉莉娜也對童話故事不感興趣——她是專業編童話的，而且基本上家裡所有的童話書都以她為源頭流出，因此這傢伙也沒跟那幫小的一塊。這小矮子好像遇上點麻煩，她在我旁邊擺了個小椅子，仿佛憂鬱少女一樣坐在那兒，胳膊肘撐在面前的小圓桌上，雙手托腮，最引人矚目的是她頭上還頂著一棵綠油油的鮮嫩小草，我已經帶著詫異的視線觀察這獵奇的場景好幾分鐘了，確認那棵草是長在她頭頂的，而且仿佛身體的一部分一樣，隨著這丫頭臉上浮現出各種表情而扭來扭去——這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綠色的呆毛，而且目測這呆毛還能進行光合作用。

    我伸手扯了扯莉莉娜頭上的小草，發現還挺結實：“你搞什麼飛機？”

    “小小的……實驗失敗。”莉莉娜繼續如同憂鬱少女一樣雙手托腮，因為身高的原因，腳丫子只能在空中晃來晃去，看上去心情挺煩躁，“長頭上了，估計開花之前弄不掉……呀，疼！”

    我放棄了把那棵草拔下來的衝動，心說自己身邊永遠不缺乏這種奇葩貨色……

    “大概是弄那個‘exp+5’的效果出的岔子。”莉莉娜一人在那琢磨半天，終於得出結論。

    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叫聲：“主人嘎！”

    一聽這獨具特色的語癖我就知道肯定是小烏鴉，扭頭一看，果然是她站在自己身旁。這丫頭肩膀上兩邊各坐著兩隻小小烏鴉，再加上頭上頂著的一個，總計五個小小烏鴉每只嘴裡都叼著一根野草，她們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嚼著草莖，五雙烏溜溜的小眼睛同時好奇地看著她們主人的主人，看上去真是滑稽又好玩——跟倉鼠似的。

    小烏鴉手裡捧著一個閃閃發亮的小光球，看樣子她就是想讓我看這個，而且這東西確實引起了我的興趣，它看上去好像是個魔法產物：“這什麼玩意兒？”

    “香草寄來的信嘎！”小烏鴉興高采烈地說道，把小光球舉到我面前：這個動作差點把她肩膀上的手辦鴉神們給摔下去，“是從神殿傳上來的，莉莉娜姐姐說的方法可以用了嘎！”

    我一愣，扭頭看向另一邊正忙於黯然神傷的莉莉娜，後者一邊摸著自己腦袋上那根能用於光合作用的呆毛，一邊不在意地解釋：“祈禱系統，看樣子小鳥的力量已經在母大陸那邊形成穩定體系，而且被寫入世界底層資料了，信徒能通過祈禱，把重要資訊傳送到神明手中，這就是一個成熟信仰體系的基礎，就好像骨幹網一樣。估計用不了多久，鴉神教派就能結束現在這種賜福仿佛隨機抽獎一樣的局面了。嗯，反正老大你只要知道小鳥又成長了就行。”

    我驚喜地看了小烏鴉一眼，後者正把手裡的小光球搓來搓去，嘀嘀咕咕：“主人，這個看起來好像是個蛋嘎！”

    “噗——”莉莉娜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她扭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烏鴉脖子上正在紅燈狂閃的項圈，忍不住拍拍胸口，“幸好咱們及時發現這只鳥的孵蛋衝動了，要不肯定出大事！”

    冰蒂斯不知道啥時候湊過來的，她聽到了我們這兒的談話，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烏鴉：“嗯，已經能接受祈禱了，而且看樣子力量也足夠回應任何祈禱，但心智還太不成熟，現在就讓她與信徒建立對話的話，可能不是什麼好事，這只鳥需要教育。”

    “包在我身上就行，”莉莉娜腦袋上的草葉子筆直地豎起，“現在小鳥只能聽到祈禱，至於如何回應，還是利用最簡單的回饋機制全自動應答的，沒讓她參與，就讓本教宗把她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神明吧——給我一兩百年，肯定能成。”

    “那妾身就負責給她研究一套作業系統，”冰蒂斯也來了興致，低頭揉著小烏鴉的臉蛋，“妾身可是個技術宅，絕對給你造一套連這只鳥都能學會的管理終端！”

    我趕緊擺擺手打斷冰姐的妄想：“你省省吧，你忘了自己是星域神系的？你們的作業系統跟希靈神系壓根不相容好不好。”

    冰蒂斯一愣，撓著下巴：“哦槽，你不說我都忘了！妾身是星域神系來著。”

    我：“……”這要趕著上綱上線，你這句話都夠先崩後問了好麼？

    不過冰蒂斯這番話也是給自己提了個醒，看樣子需要考慮的事情又有所增加了：希靈神系的基礎建設問題。小烏鴉儼然在以打了激素的速度成長著，她在短短的一年不到時間裡已經有了宗教和神格，但我們至今沒搞明白她的全套力量圖譜，儘管有一個長期和數個臨時的研究團隊都在跟蹤觀察小烏鴉的成長，但這只鳥為他們帶來的壓力恐怕不比深潛計畫小。我琢磨著或許自己需要抽時間再去母大陸一趟，看看鴉神教派的情況，也跟紗姬娜她們打個招呼。不過在這一切之前，自己還是不得不解決另外一個心頭大患。

    心中一動，我在精神連接中發出了呼叫。

    “阿俊，你叫我來著？”珊朵拉伴隨著一陣空間扭曲出現在旁邊，一邊好奇地問道，我順手把一張小紙條（話說為什麼休倫王跟父神都一個毛病？習慣用小紙條傳消息的？）遞過去：“看看吧，一個多小時前剛從虛空對面傳過來的。”

    “虛空對面……休倫王的署名？”珊朵拉接過紙條一掃而過，頓時驚呼起來，“等等，這上面說的那些人是……”

    “梅洛瓦人，”我站起身來，長長地呼了口氣，“指的是梅洛瓦人的行蹤。”

    “原來你讓休倫王幫忙查探梅洛瓦人的蹤跡了麼？”珊朵拉很意外地看著我，“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不是說暫時沒法對梅洛瓦人出兵麼？”

    “就前天的事，”我攤開手，“不是跟你說過一次麼，上次去接第五艦隊的時候，我進入那個奇奇怪怪的‘逸散’狀態，然後遇上了正在散步的希拉。後來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多試了幾次，前天又跟希拉碰上了，然後我拜託她尋找梅洛瓦人的蹤跡。”

    “等等，這麼說……當時第五艦隊其實是到了休倫神族境內？”珊朵拉立刻想到了這點，一臉驚訝，“怪不得……竟然是那麼遙遠的地方。啊，那當時走的還挺匆忙，沒想到咱們是在休倫神族的疆域上轉了一圈，現在想想突然感覺有點遺憾……”

    “不，沒到，”我擺擺手，“離的還挺遠呢，不過回來之後我和父神交流了一下，順便比對過神族手裡的虛空圖，發現當時第五艦隊的避難所距離休倫邊境在一個象限單位以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休倫那邊一直沒發現第五艦隊，但我覺得那裡應該也在希拉姐的勢力範圍，所以拜託她在當時第五艦隊停留過的世界周圍搜索梅洛瓦人的線索。畢竟……雖然咱們不能出兵，可把那些梅洛瓦人放著不管也不是個事，我心裡挺不踏實的。如果他們正好在休倫神族的勢力範圍——哪怕僅僅是挨著，那也是個好消息，起碼能掌握叛軍行蹤了。”

    珊朵拉了然地點點頭：“我說呢，原來是虛空生物自己的交流網……你們仨真有意思。這麼說，最後休倫王那邊也沒找到梅洛瓦人的痕跡？”

    “希拉姐相當實在，她搜索了休倫全境，然後把掃描範圍向外擴展到極限，”我眉頭微皺，“也就是說，當時第五艦隊曾活躍過的區域全部被掃描了一遍，完全沒有發現梅洛瓦人的痕跡——這和咱們一開始猜測的完全不一樣。”

    珊朵拉已經明白我的意思，她的表情嚴肅起來：“也就是說，梅洛瓦人並不是在當時第五艦隊的避難所附近建立了勢力，他們的老巢並不在那地方……那些叛軍是一路追蹤過去的。”

    “基本上是這樣，”我抬頭看著夜空，仿佛能從那裡看到梅洛瓦人的巢穴一樣，“已經完全排除梅洛瓦人定居在第五艦隊避難所附近的可能，那麼剩下的只有兩種情況：第一，他們在虛空中另外一個完全無人知曉的角落，可能咱們今後再也找不到那群叛軍了；第二，其實他們藏身的地方根本不遠，就在舊帝國殘境附近……”

    珊朵拉順著我的思路說下去：“在新帝國、墮落使徒以及星域神界三個實力之間的空白區，某個誰也沒涉足過的地方……這個可能性比第一種可能性高數倍！”

    “所以我這時候正糾結著呢，是不是派偵查艦出去掃描全境，”我撓著頭髮說道，“另外還要聯繫父神，讓他幫忙掃描一下神族的邊境地區，另外兩族交界的很多空白區也要進行排查。另外最糟糕的情況還是梅洛瓦人萬一在墮落使徒疆域附近藏著怎麼辦，我可不認為墮落使徒會響應咱們的號召，去搜查那些叛軍行蹤，他們忙著大業，肯定顧不上。”

    珊朵拉皺眉思索片刻，果斷搖頭：“不行，不能這麼辦，會打草驚蛇。”

    我：“？”

    “現在咱們還不確定梅洛瓦人從舊帝國繼承了多少東西，以及他們的警惕性如何，”珊朵拉看著我的眼睛，“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他們發現帝國已經捲土重來，肯定不會乖乖地上來挨打，絕對要第一時間逃竄——到那時候，再想把叛軍殲滅可就不那麼容易了。根據我的經驗，一切叛軍最擅長的通常都是逃命。”

    我對珊朵拉的看法表示同意，然後問她的想法：“那依你看，怎麼把梅洛瓦人找出來？”

    珊朵拉想了想，隨手打開全息投影，上面顯示的是轉換成直觀視圖的虛空疆域圖，神族領土、新帝國和墮落使徒疆域在這幅交錯重疊的疆域圖上位於中央，而週邊則是大片沒有資料的空白區。珊朵拉指著那些空白區說道：“梅洛瓦人藏身的地方即使在‘這邊’，也不會在三大勢力附近，他們當初叛國的時候如果有一丁點謹慎，就會選擇遠離舊主人的領地。所以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這些空白區。這些位置都是現在我們沒有涉足過的，如果沒有明確的世界座標，即使以帝國技術也不可能找到這些空白區中的某個確切世界。派偵查艦去掃描或者讓離世庭園超負荷掃描的方法都不可取，很容易在我們找到叛軍之前先被對方察覺到，他們在這些空白區佔據著資訊回應速度上的主場優勢，而且考慮到他們手頭有舊帝國的海量遺產，本來就是與帝國接觸時間最長的最古僕從，又有七萬年的研究時間，他們掌握帝國技術的程度絕對很高，因此其成功逃脫的可能性超大。”

    我看著面前的虛空疆域圖，這幅圖並非虛空中真正的樣子，但卻能直觀地展示出目前帝國可以抵達的虛空範圍，珊朵拉說的沒錯，虛空廣闊，即使是神族也無法將其全部掌握，那大片大片的空白區中有什麼，對我們而言完全是個迷，而一旦開始掃描這些區域，梅洛瓦人極有可能聞風而逃——他們手頭有帝國科技，因此說不定同樣有世界漂移技術，因此他們甚至可能帶著自己的宇宙都打包逃走。面對這個可能性，我們必須採取更快准穩狠的手段……直接鎖定他們的世界座標。

    “如果能活捉幾個梅洛瓦人就好了，”莉莉娜扒著頭在旁邊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插嘴道，“然後本教宗可以負責刑訊逼供的。”

    “嗯，難得你前半句說到了點子上，哦，後半句也不算錯，”我順手捋著莉莉娜頭上那根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呆毛，隨口說道，“問題是怎麼活捉？新帝國復蘇已經四年多了，梅洛瓦人從來沒在這個區域露過面，虛空這麼大，或許咱們等一百年他們也不會來這裡作死……”

    “那就把他們吊出來，”莉莉娜頭上的小草左右搖晃了兩下，“他們當初是怎麼跑去襲擊第五艦隊的？老大你不會腦筋鏽住了吧？”

    我一愣，繼而恍然，高興地拎著莉莉娜的領子來回猛搖：“誒呀我咋沒想到呢，你可以啊！”小丫頭眼睛打著轉，抱起我的胳膊就是一口：“放手！有你這麼誇獎人的麼！？”

    我反應過來，把莉莉娜放回椅子上：“哦，習慣了，你一開口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扔出去。”

    莉莉娜：“……”

    珊朵拉立刻聯絡研究中心，下令將那堆已經被拆成一地零件的古代休眠艙復原，務必要恢復到它最初的模樣，而我則聯繫了第五艦隊的艦隊長官，可哥基納。執行誘捕計畫最重要的是第五艦隊必須參與，當初梅洛瓦人親眼看著第五艦隊帶著原體從自己手中逃脫，這時候仇恨值應該還是滿的——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梅洛瓦人是如何追蹤到原體信號的，也不確定被研究所拆解過一次的休眠艙是不是還能發出這種指引信號，所以第五艦隊本身……也是一個誘餌。

    “梅洛瓦人應該不知道第五艦隊是被帝國救出的。”在安排這些行動的時候，珊朵拉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感覺這真是當初無意之中留下的便利：“沒錯，幸好當時行動夠快，沒有直接和梅洛瓦人照面。現在對方應該並不知道第五艦隊和帝國的聯繫。其實我還很好奇，梅洛瓦人知不知道新帝國和墮落使徒的存在……”

    “多半不知道，”珊朵拉露出一個陰鬱的表情，“背叛帝國的人必將惶惶不可終日，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舊主人已經捲土重來，恐怕會第一時間抹去自己在虛空中的任何蹤跡，而不是大搖大擺地奔襲那麼遠去追殺第五艦隊。”

    我點點頭，珊朵拉說的很有道理。而且新帝國復蘇四年多，梅洛瓦人始終都沒在這一區域露面，這多半說明他們躲藏的地方很遠，以至於完全沒能和帝國遭遇。虛空的廣闊性和不連續性真是為逃亡者提供的最佳屏障，不僅僅是對當年的流亡者艦隊，也是對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

    叛國者。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能力越大，加班越多

    要把梅洛瓦人找出來應該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但我想只要有足夠強力的誘餌，他們一定會再次出現。當初梅洛瓦人追蹤第五艦隊時是受到了“原體”的指引，但我們沒辦法確定吸引他們的到底是“原體”本身還是那個立方體休眠設施，或者兩者兼而有之，而且也沒辦法確定梅洛瓦人是怎麼追蹤到原體設施發出的信號的。現在原體和原體休眠艙已經被研究所徹底分解過一次，即使將其重新組合起來，我和珊朵拉也不確定那東西對梅洛瓦人是不是還有吸引力，所以我們決定再讓第五艦隊出去一次，這次就讓他們在帝國統治區週邊的“白區”遊蕩一番，看看能不能吸引到梅洛瓦人的注意。

    假如對方真的就藏匿在那些尚未探明的“白區”，那麼一定會出現的。

    珊朵拉這時候已經結束了和研究中心的通訊，她關掉面前的全息投影，一邊說道：“大概明天就能完成重組，另外，我剛才和塔維爾順便交流了一下，她猜測是休眠艙發出的識別信號在當時引起了梅洛瓦人的注意。嗯，科學家們發現那套休眠設施是一大組休眠陣列的其中一個元件，並且可能被設計有虛空傳送的能力，所以他們猜測那個立方體不僅僅是個休眠艙，還有可能是最早期的軍團傳送技術的雛形，在上古時候，帝**團傳送技術不成熟，那時候可能還需要把士兵放置在那種笨重的保護艙裡面才能進行跨世界傳送。所以他們在立方體上找到一組發信器，這組發信器在有能量供應的時候會不斷釋放出可以跨越虛空的識別信號，應該是這個信號被梅洛瓦人捕捉到了。”

    我了然地點點頭，心說想當年的帝國也有技術薄弱的時候——你看看現在的軍團傳送，長官直接在面前拉一道迷你世界之門，就有成千上萬全副武裝的士兵直接從裡面列隊走出來，而當年的帝**團傳送，卻需要士兵躺在一個巨大的金屬立方體裡面，而且還會因為設備故障發生減員（我們手頭的原體顯然就是遭遇了這樣的事故，他的傳送艙和主體陣列分離，結果就此迷失），這讓人不得不感歎科技的日新月……這時候不應該感歎這個。

    “這麼說，只要修復了那個傳送艙就可以，不必驚動原體的安息了。”我想了想，覺得塔維爾搞明白了那個立方體的功能是個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自己不必驚動希靈先祖了。畢竟按照原計劃，如果想把梅洛瓦人吊出來，我們可是要把原體也當成誘餌之一的。

    “這樣最好，”珊朵拉心裡所想的大概跟我差不多，“原體已經為帝國盡責，不論是作為一個士兵還是一個標本，先祖都應該休息了。”

    “第五艦隊那裡也有了回音，他們的殖民巨艦可以充當誘餌，還有一些剛剛修復完成的護航艦，為了保證場面逼真形象生動，可哥基納挑了他最難看的一群飛船。我打算讓他們偽裝成從梅洛瓦人手中逃脫之後和大部隊失散的流浪艦隊，不慎落入虛空‘白區’。”

    “嗯，這樣安排很好，梅洛瓦人還沒有和任何新帝國勢力接觸過，他們不知道咱們的存在，必然不會生疑……”珊朵拉沉吟一下，“另外，不要把誘敵艦隊的規模弄的太大，根據之前第五艦隊遭受襲擊的情況來看，梅洛瓦人在面對大艦隊的時候會動用絕對優勢的數量來進行碾壓，這種戰術多半是跟當年的舊帝國學的，如果誘敵艦隊數量過大的話說不定就把梅洛瓦大軍吸引出來了……那時候要想渾水摸魚地抓捕他們，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個可哥基納也考慮到了，一座嚴重受創的殖民巨艦，還有五六艘護航艦，這點數量想必引不來敵人的大部隊。另外還有一點——如果梅洛瓦人真的出來，我們應該怎麼在對方的大本營注意到之前，把他們全都瞬間摁倒？”

    珊朵拉皺起眉來，這是整個計畫最關鍵的一環：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完成轉移，之後才能迎來喜聞樂見的刑訊逼供時間，如果在這個環節上讓敵人溜了，估計後面的環節就都可以洗洗睡了。

    “帝國艦隊不能出現，會被一下子識別出來，敵人萬一呼救成功計畫就失敗了，這個風險不能冒。僕從軍的艦隊戰鬥力則不知道夠不夠……”珊朵拉很是糾結，“嗯，這是毫無疑問的事，現在新帝國的僕從軍絕對不是那個古老種族的對手，除非調集大軍，但那樣一來隱匿行動就是個問題，而且難免產生過大戰損……得不償失。”

    我想來想去，突然倆人就躍入了自己的腦海，與此同時，兩個字也在腦海中逐漸明亮起來：窮酸……帝國最貧窮姐妹花，空間雙子！

    “讓那姐妹倆直接把整個艦隊打包‘甩’過來？”珊朵拉一愣，頓時露出微笑，“真不愧是你，想出的主意永遠是出人意料的……嗯，或許可行，空間雙子不會很引人注意，而且她們速度極快，敵人應該根本來不及看清是誰出手，即使看清了恐怕也沒時間求援。那就這樣，我去安排。”

    “嗯，”我點點頭，“對了，順便請那姐妹倆來家吃頓飯吧，她們現在跟人說話都一股康師傅的味……”

    珊朵拉剛扭頭要走，頓時腳下一晃：“咳咳……不至於吧，她們可是領高級軍官配額的！”

    “誰知道那倆活寶是怎麼過的，”我一攤手，“月入上萬都有半月泡面度日的，‘貧窮’在那倆姐妹身上一定是個沒法驅散的debuff，她們總有辦法讓自己過的慘不忍睹。”

    “……”珊朵拉無言地看了我一眼，擺擺手消失在一片扭曲的光幕中。

    我抬頭看看天空，天色已然徹底黑了下來，今日是個難得的晴朗天氣，在這城市中也能看見久違的星空，繁星點點，天高星遠，城市那喧囂的人造燈光褪去之後才能看見這般景色——我發現整條街又停電了。

    “叮噹！去找找你養的那只皮卡丘，那貨可能又去社區變壓器上自嗨了！”

    “哦，叮噹特別厲害的！”伴隨著這樣一聲尖尖細細的呼叫，叮噹從我兜裡鑽出來，化作綠光嗖一聲消失在夜空中，幾分鐘後，整條街區終於來電了，而勝利歸來的叮噹則騎著一隻渾身吱吱冒著電火花的的金皮老鼠出現在院子門口——接下來小烏鴉就開始扛著她的小小烏鴉們滿院子抓老鼠。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幕，我忍不住長歎一口氣，感覺自己要是成天這麼在世界和平跟油鹽醬醋之間跳來跳去，遲早有一天得去青山精神病院躺著……

    “吶，傻蛋，”正在自己的思緒不斷在梅洛瓦叛軍和叮噹的皮卡丘每天去偷電之間跳來跳去不可自拔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從後面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扭頭一看，一個九十多釐米高的小人偶正蹺著腳站在自己身後，拽著我的袖子搖來搖去，“傻蛋，又要出去打仗了？”

    我忍不住呆了一下，夜色和她額前的頭髮稍稍掩住了人偶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一陣濃濃的怨念正從她身上飄起來，我忍不住彎腰把這個小傢伙抱起來放在肩上，拍了拍那小小的後背：“暫時還不用出門，只是派人去追查一夥叛軍的下落。”

    “然後就要出門打仗了是嗎？”小人偶用力拽著我的頭髮，仿佛這樣能發洩她的怒氣，話語中帶著她一如既往的冷硬和粗暴，但一年多的相處早就讓自己熟悉了這種語氣，我知道這是她特有的撒嬌方式，“總共在家呆一星期，然後就要出門打仗一兩個月，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小人偶越說越氣，越說越惱，動作也從一開始的抓頭髮，終於發展到連抓帶拽連撓帶踹，我頓時手忙腳亂地試圖把這個小惡魔從肩膀上拆下來，結果這還是個裝備綁定的！小傢伙乾脆抱著我的腦袋不鬆手了，自己是萬萬不敢用力，生怕弄傷了這個sd娃娃一樣大小的傢伙。

    足足鬧了有半個鐘頭，小人偶似乎終於滿意了，鬆開手說道：“敵人，敵人，他們什麼時候能死光啊？”

    ……應該說真不愧是聽著莉莉娜的黑暗童話度過這麼長時間的嗎，她這個人生態度跟那個“只要老娘自嗨，哪管國難天災”的腹黑大主教如出一轍，雖然知道她也就是口氣挺大，但我是真擔心自己閨女就此被那個黑到掉渣的主教忽悠著走上一條憤世嫉俗的不歸路：那貨的精神污染能力可是跟克蘇魯有一拼的。這麼說吧，要是十五年前我認識了現在的莉莉娜，那這時候自己應該已經從法院出來等明年開春公開槍決了……

    於是想了想，我抱起小人偶，卡著她的肋下一下子把小傢伙在眼前舉高高：“好吧，作為提前的補償，明天就帶你去天界都市玩怎麼樣？”

    “放我下來！放下來我！放下我來！你這個傻蛋！我不是小孩子！”小人偶手舞足蹈地抗議著，那小胳膊小腿揮來揮去都夠不到人胳膊肘的模樣真是百看不厭，這傢伙還是跟當初一樣討厭舉高高——雖然也不知道如今的她是真討厭還是假討厭。

    看著小傢伙臉氣得通紅，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明亮起來，我也微微一樂：這算是哄好了。

    等人偶少女心滿意足地離開，重新和一幫娃娃頭進入獵奇的童話世界之後，我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說實話，還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們。”

    “爸，原來你當年就有過這覺悟啊？”我話音剛落，旁邊竟突然插進來又一個熊孩子，曉雪膩膩歪歪地蹭過來掛在我脖子上，“誒呀真是感動死了，來爸，親一個！”

    “一邊玩去！多大人了沒個正行。”我摁著這丫頭的臉把她推開，心說這一幕要是讓林大小姐看見了，那肯定又是橫空飛來一平底鍋的下場。

    “不過說真的，你覺得我這樣的老爸是不是挺失職的？”

    看著曉雪在一邊一個勁地呵呵壞笑，我忍不住開口向這個看起來只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少女問道，但這句話一出口我就感覺啞然失笑了，甚至忍不住想抽自己兩下：你說這場景怎麼這麼奇怪呢！

    我今年才二十多啊！才二十多啊！

    一個二十多風華正茂的好青年，一個二十多正青春年少的好青年，一個二十多還在追新番的好青年，你說我這歲數要扔到人類社會裡是多年少輕狂的好時節！！多少二十多歲的好青年這時候還忙著瞄學姐追學妹，跟仨倆損友去地攤上就著啤酒討論中東局勢，而我這兒卻成天思考著世界和平，每天拼命把自己訓練成一個看起來光芒萬丈的領袖，直到自己可以面不改色地給一個種族下滅絕令，同時還要跟自己十七歲的女兒可憐兮兮、如同失敗的中年大叔一樣說一句：“你覺得爸爸是不是很失敗？”，扛著一個帝國，還要扛著同樣分量的家，我這二十多怎麼就這麼……讓人啼笑皆非呢？

    我越想越覺得滑稽，尤其是自己跟曉雪說的那句話——叮噹在上，不管未來這閨女是自己什麼時候養大的，可當前時間軸上，我就比她大不到十歲，你說我為啥能說出這麼老氣橫秋的話來？

    “都是被逼的。”曉雪悠悠然地說道，我一下子目瞪口呆了。

    “別那麼驚訝，您養了我十七年，我還不知道自己老爸心裡想什麼？”曉雪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您就是往前倒騰回小學六年級，我也能猜到……哦，這個確實有難度了。”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按絕對年齡，她僅僅比自己小幾歲，而按照知識和閱歷，從小就接受皇室精英教育，甚至十五六歲就開始上戰場的她，比我懂得的東西恐怕都多，然而這個近乎從天而降的少女卻是自己實打實的孩子，她管我叫爸，毫不猶豫，理所當然——這期間甚至還帶著一點公主式的的嬌蠻吧，壓根沒有想過自己隨時隨地惹出了多少亂子……

    “從我記事開始，你就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了，”曉雪似乎沒注意我的眼神，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時候虛空大災變已經過去，你和二叔，還有姑姑到處奔波，檢查災變過後的世界有沒出毛病，我出生在一個深淵高度活躍的週期裡，因此戰爭也是司空見慣，很多時候甚至需要你和媽媽她們親自出面才能搞定，所以我印象中抱著自己睡覺最多的根本不是爸爸媽媽，反而是狐狸姐姐……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看見狐狸姐姐的尾巴那麼高興了吧，從小養成的習慣，家裡總是這樣……後來災變衝擊和深淵都稍稍穩定了一些，你終於能在家呆一些比較長的日子，我卻長大了……從那天起，我在珊朵拉媽媽跟前軟磨硬泡，十五歲開始上前線，因為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爸爸每天每天都不回家……現在我覺得那真是自己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我發現在司令部裡和爸爸見面的時間甚至比在家裡還多。”

    我：“……”我莫名的感覺無話可說。

    “從這方面說，你真不是個合格的老爸，”曉雪突然偏過腦袋，翻著白眼看向這邊，但緊接著就笑了起來，“但你是個很厲害的老爸。辛蒂婭姐姐說過，全虛空只有兩個老爸是最厲害的，就是你跟二叔。不是有句話麼，能力越大，加班越多，所以從小我就認命了。”

    我撓撓頭發，突然就想起了辛蒂婭的大招，秘法？喚爹之術，這個技能的施法難度極低，而威力則取決於爹是幹嘛的，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將來的曉雪多半也會這個……

    曉雪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仰頭看著暗淡的星空，語氣間突然帶上了得意：“而且我可聰明了，你看，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道從大災變對面投射過來的影子，等大災變發生之後，我這個影子就會消散，以自組合資料的形式沿著時間軸向影子最初的出發點回歸——也就是我和曉淺十七歲那年。在這個過程中，如果之前的計算沒錯的話，這些資料一旦接觸到主資料來源，也就是我的本體，就會慢慢和後者合併在一起，也就是以記憶的方式慢慢重現出來。這個過程要持續將近十四年，這樣一來我會從三歲左右開始慢慢‘回憶’起現在發生的事情，比如今天晚上老爸這垂頭喪氣的樣子，然後在十七歲那年，一切記憶都將重建，影子和本體徹底融合在一起，所有與史實不相符的東西都將作為一份記憶保存下來。這樣一來……即使小時候老爸不在家的日子，我也會一直記起和你在一起發生的事情，這些回憶一定能伴隨我度過整個童年……哦，這樣想想，曉淺真是吃虧了呢，嘛，誰讓她總是仗著自己的能力給我添亂呢……”

    我繼續無言，並且一個之前始終沒想明白，也沒敢想明白的問題終於明瞭：

    假如作為歷史分界點的虛空大災變發生，那麼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曉雪會怎樣？

    結論是——她不會等到十七歲，而是從三歲開始就捲土重來氣她爹……

    （諸位，話說希靈帝國有官方論壇有人知道麼……嗯，應該沒多少人知道，要瞭解詳情就去貼吧上找吧，論壇名離世庭園，是個可以發任何形式的帝國同人的地方，比如小說原畫音樂視頻什麼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天界都市的變化

    現在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曉雪，其實並不是個真實的存在，她目前的狀態應該僅僅是個資訊結合體——自洽、完善而且表述精確的各類資訊按照一定的規律組合起來，形成了“曉雪”這樣一個外表看上去與實體毫無二致的幻影，但她本身仍然是不存在于這個時空的，組成她所需要的所有資訊都不屬於這個幻影自己，而是她從當前時空“借”來的材料，就相當於借款買車一樣，但還款期限到來，一切都要償還，而對於自己身邊這個幻影曉雪，還款期限就是虛空大災變發生的時刻，還款的本質就是她這個幻影體重新分解成當初“借”來的那些資訊元。

    但幻影體的分解仍然會留下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她在分解之前所產生的、屬於自己的資訊，也就是她的全部記憶。這些記憶並非借來，而是確確實實屬於這個幻影體的財富——甚至可以說，是曉雪在當前這個時空唯一真正擁有的東西。

    當虛空大災變發生之後，幻影體所攜帶的一切記憶和人格都不會消失，而是隨著時間軸前進，並逐漸和她的本體合併到一起，似乎根據兩個熊孩子的計算，這種合併將會伴隨著曉雪的整個童年，並且在她十七歲那年徹底完成。到時候的十七歲曉雪將成為一個究極？真？奧義？super熊孩子，她會擁有一份獨一無二的回憶：倒置記憶。而這部分記憶成型的具體時刻，就是她將自己的幻影投射過來的一瞬間。

    然而這只是熊孩子的猜測，具體到時候的情況如何，就連執行這一沒溜計畫的曉雪和曉淺自己都不知道，曉雪用一句名言來為自己的計畫做註腳：理論上是這樣。

    “我說，你們兩個也真夠膽大包天，”把這些壓根就不可能捋順的東西勉強塞進腦袋，來回倒騰了幾遍之後，我還是忍不住用力在曉雪腦門上戳了一下，“在時間線上對自己動手腳，你就不怕把自己玩壞了？而且從三歲就開始出現這些異常記憶的話，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一個三歲的孩子，心理素質恐怕承受不了……”

    曉雪幽怨地扔過來一個白眼：“四歲那年我就聽莉莉娜姐姐講小紅帽和四十多個採花大盜的故事了，你說這哪個對三觀的衝擊更大？”

    我一扭頭，看到旁邊的莉莉娜正躡手躡腳地從椅子上出溜下來，眼看著打算開溜，立刻一把抓住這丫頭的後領子給提到半空，玩命地晃來晃去：“你給一四歲的小姑娘講點什麼不好！你給她講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保唐僧去梵蒂岡取經都行啊！”

    “老大……老大快住手……”莉莉娜在半空跟滾筒洗衣機一樣打著轉，聲音都接不上茬了，“斷了……要斷了……哇！衣服要斷了啊啊！”

    然後就聽到刺啦一聲，莉莉娜就差不多光溜溜地從衣服裡掉了出來，伴隨著一聲“嫁不出去啦”的驚呼，偽蘿莉大主教化作一道綠光竄進屋裡，我直愣愣地看著手裡的半件衣服，心說這怎麼個展開方式——丫的神官袍可能因為那三十多斤的體重給撕破麼？！

    這丫頭逃跑的手段是越來越高明了！下一步她估計連裸奔都幹得出來！

    曉雪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兀自接著我剛才的話：“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保唐僧去梵蒂岡取經的故事是淺淺媽媽給我講的，她說唐僧還有個坐騎，叫赤兔，是取經路過虎牢關的時候從呂布手上搶過來的……”

    我：“……”依照自己對淺淺的瞭解，她沒說那是從隋煬帝手上搶過來的已經說明她歷史有進步了……曉雪這孩子童年這是要多波瀾壯闊？

    “不管怎麼說，知道你虛空大災變之後能順利回歸，我算是放心多了。”我揉了揉曉雪的頭髮，很是欣慰地說道，雖然搞不明白很多細節問題，但知道這個大前提還是很讓自己高興的。曉雪則壞笑著看過來：“爸，你不會把眼前的幻影和我的本體看做兩個人了吧？”

    我一愣，突然注意到可能潛意識裡自己真的不由自主這麼想過。

    “在資訊完全回歸之前，確實會有種割裂開的錯覺，畢竟在現在這個幻影狀態消散之後，一直到我的本體長到十七歲，之間的這段時間裡是個空白期，但最終幻影就是本體，統一的人格，最終也有統一的記憶，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記憶的先後順序吧……嗯，老爸果然是個會胡思亂想的人。”

    我發現自己跟曉雪說話的時候，最常出現的狀態就是無言以對：這丫頭不但思維跳脫，而且太瞭解自己的老爸，我甚至覺得她比我自己都要瞭解自己，於是當下也懶得跟她扯來扯去，乾脆往草地上一躺，和閨女***星星。

    話說這種在安靜的夜晚躺在院裡看星星的時刻，已經多久沒體驗過了？

    “對了，爸，小時候你偶爾在家呆著，也喜歡這樣帶我看星星來著，你跟我講開著飛船在這些星星之間到處亂逛的事情，告訴我這些星星其實基本上都是恒星，然後咱倆就開始猜哪顆恒星周圍有行星，哪顆恒星其實已經滅亡了……”

    “哦，然後呢？”

    “然後你就帶著我上飛船，飛過去看看到底誰猜得對唄，你經常耍賴，後來我才知道影子空間所有的天體都是人造的，都能跑來跑去，我一次都沒猜中過！”

    我：“……”原來自己未來的日常是這麼高能？！

    第二天正午時分，對梅洛瓦人進行勾引……嗯，誘捕的行動正式展開，研究中心修復了那個立方體休眠艙，並且為了保證它所發出的跨虛空信號能被梅洛瓦人接收到，那些科學家還給它配了一個更加強大的放大模組——當然，防大功率是經過嚴格限制的，以防止敵人產生警覺。這個休眠艙被放在一開始將其運過來的殖民巨艦中，並開赴帝國遠疆之外的虛空“白區”，與那艘殖民巨艦一同出發的，還有數艘第五艦隊的老掉牙的護航艦。

    一切都被模擬到最逼真的程度，可哥基納甚至復原了那座殖民巨艦正面的兩處巨型空洞：那兩個打穿整個外防護層的巨型空洞是在逃離避難所的時候被梅洛瓦人的主炮擊穿的，可哥基納復原了它們，以做出那座殖民巨艦及其護航艦與大部隊失散之後就一直倉皇逃至此地的假像，這樣一來，在梅洛瓦人的眼中，帝國或者任何有可能引起他們警惕的協力廠商出現的痕跡就都被抹除了。

    這些偽裝成失散部隊的飛船很可能有去無回，書河小說網艦是這樣，根據之前掌握的情報，梅洛瓦人真不愧是舊帝國一手帶大的，下手快准狠以及兇暴一波流的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發現這支作為誘餌的艦隊之後應該會吸取上次讓對方逃跑的教訓，直接重炮擊毀所有護航艦，然後開始強攻殖民巨艦，以阻止後者躍遷，所以可哥基納已經做好了放棄這些飛船的準備，並且他也沒有在飛船上留人——駕駛這些飛船的是臨時安裝的自動系統，反正我們不需要它們作戰，簡單的自動駕駛功能應該已經足夠。

    而與這只誘敵艦隊一同出發的，是由阿西達阿西朵拉姐妹親自率領的最精銳的空間突襲者部隊，這支小小的部隊就藏身在殖民巨艦中，和那個立方體休眠艙呆在一起，梅洛瓦人絕對想不到看上去破破爛爛，倉皇逃竄的殖民巨艦中會隱藏著一批世界上最無法防禦的掠食者。阿西達和阿西朵拉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在梅洛瓦人的大本營察覺她們的存在之前，將敵人的艦隊整個“甩”到帝國境內。這對一般的空間突襲者而言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如此高速而且大範圍的空間切換對操作者的要求極高，而且虛空環境會對這一操作產生巨大的干擾，也只有阿西達姐妹這樣的空間雙子才敢接受這樣的任務。事實上將梅洛瓦人的艦隊“甩”過來的操作將全部由那對貧乏姐妹完成，至於隨同這姐妹倆一同出發的其他空間突襲者，基本上只承擔增強隱匿和護衛的工作。

    我們不知道梅洛瓦人要什麼時候才能上鉤，甚至不確定他們會不會上鉤，其實這個誘捕計畫整個都是建立在“推論成立”的基礎上的，雖然也有實際證據證明梅洛瓦人並沒在某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窩著，但也沒直接證據證明他們真的就在遠疆之外的虛空白區裡。用珊朵拉的話說，我們這計畫就是在憑著運氣釣魚，你說不準到時候咬鉤的是魚還是伊莎娜，只不過反正這也不費什麼成本，第五艦隊那些飛船基本上都是報廢貨，而阿西達和阿西朵拉這一對百合花……我就不說什麼了，她倆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其他時間就是一對吉祥物，在影子城的存在價值還不如城管大隊呢，與其看著這可憐的貧窮姐妹成天在自己的小店裡數米而炊，真不如給她們找點事做，起碼她倆能吃幾頓好的，要不她們打嗝都是防腐劑的味。

    而我還記著頭天晚上對某個小人偶的承諾，今天要帶她出來玩，目的地是天界都市，所以等阿西達姐妹出發，順便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之後，我就拉上一家子，領著一幫興高采烈的熊孩子來到了這片掛載在影子空間的新世界。

    當然，說是出來玩，大概也只有家裡一幫歡欣雀躍的小傢伙們會踏踏實實地當成遊玩吧，我現在是已經感染工作綜合症了，只要周邊兩百米內出現任何跟工作沾邊的事，自己就鐵定靜不下心來，我想了想，整個天界都市貌似就沒有能讓自己精心的地方：那地方現在正忙著搞重建呢！

    我們的傳送點設置在天使之牆上，這裡是整個天界都市最恢弘的建築，同時也是目前修復進度最快的建築，其實這裡的修復工作基本上已經完成，除了一些關鍵設備還在調整之外，天使之牆已經完全恢復了昔日的繁忙運轉景象。剛一從傳送門裡出來，辛蒂婭就第一時間沿著寬闊無比的高牆跑了一大圈，然後歡呼著撲過來：“叔叔，叔叔！原來你們也造這種在天上飄的神殿啊？”

    我想了想，覺得這孩子一定是想起了自己家：天界都市確實有些類似神界的地方，尤其是這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建築都形似神殿或者多少帶著點神秘主義氣息，而且整個建築群又漂浮在雲端，這樣的景象和輝煌神庭是很接近的。

    “為什麼她也要跟著過來，”小人偶這次不騎肩膀了，而是跟騎大馬一樣騎在我脖子上，徹底霸佔了所有制高點，她一邊輕輕搖晃著身子一邊小聲嘀嘀咕咕，“她又不是……的孩子。”

    我顛了顛肩膀：“多個人熱鬧。”

    小人偶用力蹬了我一下：“每天還不夠熱鬧嗎？那個頭上長草的傻蛋中午又搶了我的零食你也不管管！”

    繼“綠油油的傻蛋”、“裝嫩的傻蛋”、“神神叨叨的傻蛋”之後，莉莉娜終於又在這個小人偶口中獲得了新的稱號：頭上長草的傻蛋。後者就在旁邊跟著，聽到小人偶這般言語，立刻自豪地把頭上那棵搞笑的嫩草豎的筆直：“你這是羨慕！你想長還沒這功能呢！會光合作用的呆毛你見過嗎，見過嗎？！”

    姐姐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莉莉娜頭上，把草都拍了下去：“行了，不是什麼長臉的事，你這是第幾次從身上長出奇奇怪怪的東西了，上次頭髮裡長的***……”

    莉莉娜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還不是被你們泡茶喝了麼？”

    我感覺這個話題越說越危險越來越獵奇，於是趕緊打住。

    我環視四周，看到遠方有幾個白色的身影正在飛快趕來，那是感覺到我們進入這個空間而前來迎接的奧蕾莉亞等人，來的時候沒有通知她，是想給她個驚喜。而在更遠的地方，我看到很多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沒看到的東西。

    在那些懸浮於雲端的懸台和空中回廊上，已經出現了正在站崗執勤的元素守衛和魔像士兵，巨大的岡達巨像沿著寬闊的天空大道正在巡邏，一種半透明，形態仿佛某種長尾鳥類的淡紫色魔能生物在雲端穿行著，大概也是衛兵一類的單位。而在天使之牆的各個節點位置，站崗的士兵則是新生的神秘側希靈使徒——我分不出那是魔能先鋒還是奧術執法官，這兩個單位在我看來沒什麼差別，他們的制服自己還沒記住呢。

    這個地方比起自己上一次離開的時候，已經出現了不少生氣。

    “皇帝陛下！”奧蕾莉亞的聲音將自己從感慨眺望中喚回，我扭頭看到她身後跟著奧德姆修斯和幾名叫不上名字的高級軍官，看樣子之前他們應該是正在巡視天界都市。

    奧蕾莉亞等人對我們的突然來訪當然很驚喜，不過還沒等她說什麼，辛蒂婭突然蹦了出來：“哇，你是叔叔的親戚嗎？為什麼你也沒臉啊？”

    ……這孩子還記著我虛空形態的模樣呢，她現在看見沒臉的人一概認為是我的親戚。話說這傢伙應該是純粹在搗亂吧！根據父神的說法，辛蒂婭這傢伙的心智其實比成年人也不逞多讓來著，所以她現在絕對是在搗亂吧！

    奧蕾莉亞被眼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小丫頭弄的一愣一愣的，身上模糊不清的光霧越來越亮，我立刻摁著辛蒂婭的腦袋給她介紹：“星臣的女兒……額，就是父神家孩子，來咱們這兒住兩天。”

    “神界的公主殿下嗎？”奧蕾莉亞以前沒見過辛蒂婭，頓時有些意外地說道，但除此之外她也沒太多的驚奇，估計舊帝國時代她見過的神族高層也不會少，眼前這個頂多有點身份特殊而已，對希靈使徒而言，不涉及帝國具體利益的事情無需表示地太過關心。

    “叔叔，我要去那上面，行嗎？”辛蒂婭眼睛轉了轉，發現四面八方都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立刻指著遠處一座散發出柔和輝光的高塔叫起來，脖子上的小人偶立刻跟著附和：“就是就是！沒見過的東西，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呢！”

    “今天就是領孩子們過來玩的。”我對奧蕾莉亞笑著說道，後者了然地點頭，揮手讓隨行的幾位軍官離開，張開雙翼飄到我身旁：“那麼我來做嚮導好了。那邊是新建的能量節點，這附近的建築物都已經開始運轉，對能量的需求也恢復了正常水準，現在我們正在重建舊日的倍增供能網路。”

    “看樣子你們的工程進度挺快。”我四處張望著，感覺每個地方都非常新鮮，這裡出現了大量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包括建築和士兵，據說天界都市幾乎是以七天一翻新的速度在建設著，現在自己是親眼見識了，我估摸著要是沒奧蕾莉亞帶路，自己從傳送門出來兩百米內應該就已經迷路了。

    “還不夠，基礎設施的重建很順利，但大型設施，比如塑星池之類，還需要時間才能完全開工。現在我們製造各類太空載具以及大型兵器的工廠開工率只有不到三分之……”

    “不要說這些事啦！！！”奧蕾莉亞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某個沒耐心的人偶打斷了，“不是說好了今天要休息嗎？！”

    我把手放在頭頂擋住那雨點般落下來的小拳頭，對奧蕾莉亞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算了，回去之後你寫在報告裡就行。”

    “吖！”小泡泡稀裡糊塗地跟著我們，這時候突然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歡叫，然後掏出一樣讓奧蕾莉亞渾身僵硬的東西來：

    一根繩子。

    “風箏吖！”小泡泡高興地說出了一個意義明確的詞彙，我一拍腦門：這小傢伙終於反應過來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半龍人的新家

   “風箏吖！風箏吖！！”小泡泡舉著根繩子，開始興高采烈地追著奧蕾莉亞兜圈子，一個發光體和一個發光控以每分鐘十幾轉的速度繞著人群跑起來，淺淺高興地捅了捅我的胳膊：“阿俊，阿俊！小泡泡又學會說新詞了！咱們慶祝一下吧？”

    小泡泡的語言表述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她在獲得前所未有的“孵化晉升”能力同時，也失去了正常說話和語言學習的天賦，至今為止這小丫頭還在用自己的小泡泡語跟人交流，在學校裡除了腦子進水的老師之外絕無一人膽敢讓她背課文——所以這孩子每學會一個新詞都能讓我們高興半天，跟過節一樣慶祝半天。不過這次我想了想，隱隱約約記著小泡泡以前好像就學會說“風箏”了，但她認識的風箏只有一個，那就是奧蕾莉亞，所以一直沒機會說……

    我覺得家裡面需要重塑三觀的除了莉莉娜之外，恐怕還得加上個小泡泡。

    “皇帝陛下！請做點什麼！”我這頭還在悠哉悠哉地走神，奧蕾莉亞那邊終於受不了開始求救了，她飛多快小泡泡就跟多快，而且後者還偶爾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一下子出現在奧蕾莉亞面前，嚇那個可憐的風箏天使一跳，饒是以奧蕾莉亞的淡定這時候也受不住了。

    我哦一聲，在旁邊瞄了半天准，等小泡泡終於從身邊竄過的一瞬間，書河小說網地抓住小丫頭的領子，小泡泡頓時“嗚吖”一聲，被提在空中手舞足蹈起來，她困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扭頭對我露出招牌式的傻笑，一手遞過繩子一手指著不遠處驚魂未定的奧蕾莉亞：“爸爸！風箏！風箏吖！”

    “陛下，請務必三思！”奧蕾莉亞瞬間從空中掉下來，巨大的雙翼嘩啦一下子把自己包裹成個粽子，只有腦袋露在外面。“屬下不做風箏已經好幾個月了！”

    我抓著小泡泡的領子把這丫頭放在地上，順手塞給她一個水晶球，然後指著奧蕾莉亞：“要叫奧蕾莉亞姐姐，她不是風箏。”

    小泡泡捧著水晶球舔了舔，發現這東西不能吃，然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頗有點遺憾地收起了手裡的繩子。我在旁邊看著感覺特別可樂：像奧蕾莉亞這樣一板一眼嚴肅認真的性格，卻被一個熊孩子追的上躥下跳的場面。不管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讓人很有樂點的。說實話我心裡還感覺有點對不起奧蕾莉亞：當初第一個把繩子系在她身上的人可是自己來著，那時候她還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思念體天使，我要不給她系個繩子還真沒法把她拖回來。這一轉眼才幾個月過去，風箏天使成了自己的首席副官（話說把阿賴耶的副官當成自己的副官沒問題吧？那只呆貓天使好像沒啥意見來著），以天界都市總工程師兼街道主任的身份活躍並主持著這整個世界的重建工作，這發展當初可真是沒想到。

    我們領著一幫興高采烈的小傢伙在天界都市這神秘的建築群中到處轉悠。小傢伙們的高興勁不亞於當初第一次去神界的時候。淺淺和林大小姐被嚴加看管，我得隨時防止她習慣性地到處亂寫到此一遊，莉莉娜每到一個新地方，就會開始嘗試忽悠小燈去鑽那些看起來就很可疑的管道和視窗，小燈早就被那個惡劣的大主教用類似手法坑過不止一次了，豈能忽悠一次就上當？所以每次她都是被莉莉娜忽悠兩次才會鑽進去……

    然後我們就得不斷把卡在某個犄角旮旯裡的小人偶給救出來，周而復始——這個人偶丫頭最近的智力是越來越堪憂了，這可能跟她成天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動腦子的生活有關，我覺得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她得被莉莉娜忽悠至死。把自己掛到淘寶sd專區給賣掉……

    誒，我發現這是生財之道啊，反正她把自己當sd娃娃賣掉之後可以自己打車回來……

    我被自己這個突然蹦出來的點子弄的特別來感，小人偶仰著頭看了我半天，嘟嘟囔囔起來：“總覺得你又開始想無禮的事情了。”

    我呵呵傻笑，轉移視線。現在我們正在一座看上去似乎有特殊功能的懸臺上，這座懸台整體呈大致的八邊形，但邊緣並不整齊，有很多參差不齊的水晶簇從懸台邊緣刺出去——在這座懸臺上降落的天使們心理素質一定很好。懸台的材質和其他神秘側建築物一樣。是那種介於白水晶和金屬之間的特殊材料。散發著極為黯淡的微光，懸台的半徑大約有百米。算得上十分廣闊，而其將近三分之二的面積都被一個能量澎湃的“池子”佔據著。這個“池子”是位於懸台中央的一個正圓形設施，突出地面大概有不到一米，邊緣裝飾著金色的魔紋和複雜晦澀的魔文字，它看上去仿佛一個巨大的水池，然而其內部盛放的卻不是水，而是大片飄忽不定的雲霧一樣的東西，這些雲霧應該是能量的凝聚狀態，當它們富集起來的時候，便會如同液體一樣具備質感，但同時又保持著氣體的輕盈，在“水池”內緩緩流動。雲霧的中央明顯向上隆起，不斷翻滾，發出一種低沉的轟隆聲，就仿佛真的噴泉一樣——如果它不是氣體和光組成的話。

    像這樣看上去神秘而又漂亮的設施我們已經見了好幾個，每見到一個新的就要跟奧蕾莉亞詢問一番，神秘側的設施和科技側的東西比起來，最大的特點就是外型上的模組化程度低，它們的模組化體現在其內部的魔紋和能量陣列上，而在外型風格上，神秘側的設施極為自由飄逸，與那些依靠硬朗線條和單元重複來產生極大宏偉感的科技側建築物有著不同的美感——當然，現在我最好奇的還是這個水池子是幹什麼的，因為自己印象中的希靈使徒好像不是那種會在自己家門口放個噴水池子、啥用沒有就為了好看的生物，而且他們即使要專門造點藝術品，也只會選材兩樣東西：帝**徽，還有自家皇帝的大頭貼。

    “這是幹什麼的？”我趴在水池邊上，看著裡面翻滾的光和霧，兩邊跟著趴了一溜的小丫頭片子，旁邊幾個大人紛紛按住這些熊孩子的身子防止她們掉下去。不過奧蕾莉亞剛想回答，我突然聽到胸前傳來啪嗒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若有若無的尖細驚叫。

    “吶，叮噹掉進去了，”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水池中翻滾的雲霧，等了片刻，“而且現在還沒漂上來。”

    “誒呀隊長！”依爾森頓時大驚，瞬間從隨身空間裡摸出一個抓鳥用的網兜來。在水池子裡到處撈來撈去，“隊長你堅持住！我這就把你撈上來！”

    莫妮娜一看依爾森這二貨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把他連人帶網兜踹出去兩米多：“你有點腦子行不！你那個網兜窟窿太大了，隊長會從裡面漏出去——隊長你堅持住！我這就把你撈上來！”

    說著，莫妮娜就掏出一個抓蜻蜓用的細眼網兜來，在那個功能不明的神秘水池子裡戳來戳去。我在旁邊看著目瞪口呆，心說根據這幫活寶的表現，叮噹的安全是不用擔心了……

    “額，這個是奧能之泉，”奧蕾莉亞一如既往在看到我們一家子這亂七八糟的行為模式之後楞了兩秒鐘，才小聲說道，“裡面的光和霧對普通生物而言是只要碰一下就會被超載至死的能量，但對叮噹而言應該沒什麼危害，頂多就是頭暈腦脹。”

    “幹什麼用的。”我感覺這個“噴泉”要是在影子城放一個應該不錯，抓住那幫賣盤的，二話不說綁成粽子頭朝下吊進去浸豬籠，長此以往必定效果顯著而且死不了人，“哦，我知道幹嘛的了……原來那幫衛兵就是這麼來的？”

    在眾人面前，“奧能之泉”中突然翻滾起一陣劇烈的雲團，就仿佛滾開的沸水一般，這團光和霧凝結而成的泉水中不斷響起低沉的呼嘯聲。仿佛其內部有一團動盪不安的風暴一般。很快，這團雲霧開始凝結。逐漸出現實體，其內部的能量火花則愈發明亮，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十幾秒鐘，最終，一個高達四五米，大致有著人的外形，但渾身完全由不定型的藍白色光芒組成的雲霧巨人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個元素生物環視四周，胸腔內跳躍著一團耀眼的紅色閃電，隨著這團閃電逐漸平息下來，它——或者他結束了這種有些迷茫的狀態，並對現場的眾人行禮致意，然後大踏步地離開了泉水，走向位於懸台邊緣的傳送門。

    在這個雲霧巨人身後，奧能之泉的活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上升，原本還算平靜的光霧仿佛滴入冷水的沸油一般劇烈咕嘟起來，一團團巨大的光團從泉水中升起，並在十幾秒鐘後形成一個新的雲霧巨人，這些渾身纏繞著閃電和光芒，仿佛宗教傳說中那些居住在雲端的神明一般的元素生物列隊整齊地從奧能之泉中大步走出，前往他們程式設定中的集結點準備接受任務，然後我們看到裡面混著一個渾身綠油油的雲霧巨人……

    奧蕾莉亞趕緊把這個元素士兵叫停，接過莫妮娜手裡的網兜，在對方肚子裡撈了半天，我在旁邊看著都快陷入癡呆了，她才終於把一個渾身發著綠光的小不點從巨人體內撈出來。那個新生的元素士兵困惑地發出一陣悶雷般的咕噥聲，身軀漸漸從叮噹綠恢復成閃電白，邁著一瘸一拐的腳步追上了大部隊：他的肚子被掏空一塊，看樣子需要幾分鐘才能癒合。

    眾人：“……”

    “這裡的元素守衛有兩個來源，其一是塑能工廠，另外就是這種奧能之泉了，後者收集天界都市逸散的游離能量來製造元素士兵，因此需要隔很長時間的充能期才能運轉一次，雖然這樣生產效率比較低，但它本身就是一個對逸散能量迴圈利用的設施，有就比沒有強，”奧蕾莉亞說著，把正閉著眼睛說胡話的叮噹遞過來，“看來生命女神的力量產生了一點催化效果，這座奧能之泉比預期的提前了一小時三十七分進入活躍狀態。”

    催化作用……我嘴角微微一抽，看著手心裡那個抱著膝蓋蜷成一團的小傢伙，叮噹現在的定位越來越奇怪了，可以拿來賣萌。可以用來燉湯，可以泡水清熱解毒，可以綁在額頭上讓她撲棱翅膀當小電扇，現在她還可以泡在工業槽裡當催化劑……貌似除了女神這一行當之外，她在每個行業發揮的都不錯。

    “阿俊……叮噹好厲害的……叮噹剛才學會自由泳了哦……”

    小東西在我手心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似乎覺得有點冷，於是拽過我的大拇指蓋在了她的肚皮上。

    眾人：“……”

    “這傢伙沒事吧？”繞是以冰蒂斯這般神經。這時候都忍不住開口了，奧蕾莉亞立刻擺擺手：“別擔心，別擔心，奧術環境裡呆的時間長了都這樣，睡一覺就精神百倍了，而且說實話。這對身體還有好處呢，據說能美白……”

    “噗通！”

    我一扭頭，正看到冰蒂斯毫不猶豫地跳進池子裡，奧蕾莉亞目瞪口呆，但嘴上還是沒停，接上了下半句話：“僅對元素生物有效……”

    “尼瑪，不早說。”冰蒂斯又跳了出來，渾身上下一點沒濕——也是，那本來就不是水池子。話說我這是期待什麼呢？

    我們在天界都市轉了小半天，根據小燈的評價，這個新奇的地方比影子城好玩的多，看樣子在這丫頭感覺膩味之前自己是不用操心給她找事幹的問題了。而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天界都市迎來兩個特殊的訪客。

    紗姬娜和索娜。

    兩位半龍人少女突然出現在傳送平臺上，和正準備回家的我們走了個對面，頓時一愣，淺淺立刻就高興地迎了上去：“哈，紗姬娜還有索娜。你們怎麼來了？”

    “額。”紗姬娜可算反應過來，她第一件事先是對琳行禮。然後才對我們露出呵呵的傻笑，“那個，我和索娜來歸還之前借去的幾位元元素士兵。”

    隨著她話音落下，從傳送平臺上陸陸續續出現了數個高大的身影，正是天界都市隨處可見的元素守衛，奧蕾莉亞在一旁解釋道：“因為半龍人王國剛剛建立，有很多需要幫忙的地方，前幾天給了他們一些人手。”

    “哦，原來這樣，”我點點頭，這些小事確實也不用跟自己彙報，不過說起半龍人王國，我還是對紗姬娜二人露出了驚奇的神色，“半龍人的新家已經建起來了？”

    “正在建設中，”說起這個話題，索娜臉上都忍不住帶起興奮的神情，“我們沒有神一樣的能力，可以一夜之間建起城市，但有神賜予的力量，新家還是有了雛形，現在大陸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半龍人都已經集中到南方了，我們正在建造三座新城市，最大的一座就在鴉神聖都旁邊，我們要把那裡作為半龍人的首都……”

    “過去看看吧？”淺淺直接蹦出來一句。

    然後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丫頭已經跑到傳送平臺上設置傳送參數了，一邊還扭頭對大家用力招手：“快過來呀，不是說要過去看看嗎？”

    林雪表情有點發楞：“額……一如既往的行動力……”

    紗姬娜和索娜來不及多說什麼，已經被我們拉著跑上了傳送平臺，我剛跟奧蕾莉亞打完招呼就看見眼前白光一閃，等白光散去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半龍人的新家了。

    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座新生的城市。

    經過調整之後，母大陸和整個影子空間的時間達成了同步，現在正是母大陸的黃昏前一小段時間，傾斜著從天際灑下的夕照潑向大地，為眼前的一切鍍著渾厚而瑰麗的暗金色彩，一條用巨石鋪設而成的寬闊大道從面前筆直地延伸到視線盡頭，大道兩旁，排列著同樣用巨石板和粗大的石樑堆砌起來的房舍，這些高大的房屋不經雕琢，亦沒有華麗的塗飾，卻處處顯著粗獷而渾厚的原初之美，在這些剛剛建成的房舍前，是作為路燈的巨大石質火盆，隨著夕陽逐漸西下，火盆沿著巨石大道逐一點燃，而其內並沒有燃料，那明亮的火焰應是某種奧秘的力量。

    半龍人是不會使用魔法的——然而受到賜福之後的他們，使用著比魔法更加讓人望而生畏的力量，自神賜之日起，神術和龍語魔法這兩種僅僅出現在傳說中的力量就出現在半龍人身上，如今的他們，已經屹立在這片大地上——以堂堂正正的“人”的身份。

    這應該還不算城市——儘管眼前排列著如此多的建築，但在視線盡頭，我們能看到仍未完成的建築還是佔據了大多數，在大道之外，也隨處可見堆積的石料和剛剛開挖的地基、溝渠。這新家是建築在一片荒地上的，一切都在從零開始，現在半龍人們建立起來的，也僅僅是一大片聚集在一起的居所而已，然而他們自豪地將這裡稱作自己的首都，這便是他們心目中最偉大的都市了。夕陽的餘暉撒在這片正在逐漸從荒涼中勃發出生機的土地上，每一塊粗略雕琢的巨石棱角都仿佛鍍金一般閃爍著熠熠光輝，索娜指著這剛剛從荒地中拔地而起的城市雛形，語氣中有著無盡的自豪：

    “看，這是我們的新家！”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這個掉智商的丫頭

     “這是我們的新家！”

    索娜指著這夕陽下的新生城市，以無比的自豪挺起胸膛。

    我們緩緩走下傳送平臺，看著眼前這巨石堆砌起來的城市雛形，儘管它粗糙，毫無修飾，甚至現在看上去還顯得雜亂，然而我從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石縫，甚至每一個棱角上，都看到了自豪和堅韌的光芒，南方地區那特有的夾雜著塵土味的風迎面吹來，所帶來的還有遙遠的工地上隱隱約約的呼喝。紗姬娜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將雙手張開：“我們要在這裡建起一座大大的城市！城市的名字就是龍之都！然後以它為中心建起一片王國，讓所有的半龍人都住進來！”

    龍之都……著實是一個沒什麼創意的名字，然而我只是微笑著，拍了拍紗姬娜的肩膀：“好好努力吧，琳會一直看著這裡的。”

    龍神少女帶著淡淡的笑容，或許眼前這座粗糙的石頭城市在神眼中與草棚無異，但她仍然滿面笑意，然後緩緩張開雙手：“那麼，這裡將受到我永遠的賜福……”

    金色的光蔓延在整個城市中，每一道石棱上都開始遊走起神秘的光彩來，與天際金色的夕陽相映成輝，於是，一座凡人建造的城市，成為了神眷顧的第二天國。

    “只要還有一個半龍人堅守在這片土地上，這座城市就將永不陷落。”琳笑意盈盈地說道。

    “好了，激動什麼的回家再激動吧，”我用力拍了拍紗姬娜和索娜的肩膀，讓兩個已經快蹦起來的半龍人少女安靜下來，“現在帶著我們參觀一下你們的新家怎麼樣？”

    “額……哦，好！”紗姬娜差點咬到舌頭，她的尾巴在地上飛快地拍打著，顯示這姑娘現在的心情真不是一般雀躍，我注意到她尾巴上現在還綁著那個蝴蝶結呢，看來這遲早真的要變成女性半龍人中間流行的風氣。“那個……因為城市剛剛建立，連住房都沒有全部解決，城牆也只有簡陋的一圈……所以大概沒什麼好看的，希望女神大人不要失望……”

    “沒事沒事，說實話影子城剛起來的時候比這可冷清。”我笑著擺擺手。跟著兩個半龍人女孩沿著石板大道向前走著，“那時候全城居民就幾百人，冷清的跟恐怖片現場一樣……”

    “哦……”紗姬娜也沒聽懂，反正就哦了一句。

    確實如她所說。這座未來的神聖都市現在百廢待興，什麼設施都沒完善，甚至基礎的住房問題還沒全部解決。當沿著大道旁邊的一條石砌小路走了一段之後，我們就來到了剛剛開工的建築區。這裡看樣子要建設為住宅區，但目前僅有地基。巨大的粗制石料堆放在旁邊，有一小部分應該是現場處理好的精細材料，被另外堆放著。各種在我看來很奇怪的建築工具和魔能陣列在地基周圍散佈開來，似乎為第二天的工作做好了準備。而在這工地週邊，是一片錯落分佈的帳篷。帳篷大多都很舊，不少帳篷上面還有大塊的修補痕跡，它們大小不一，形式也千奇百怪，顯然不是什麼制式物資。

    在城市還沒有建設起來的現在。絕大部分半龍人平民都是居住在這樣的帳篷裡的。

    “這些都是聖都送來的，鴉神聖都在擴建時候用過的東西，現在聖都還沒有完全建好，但他們已經空餘了不少物資，香草就派人送來了。”紗姬娜指著這些破舊的帳篷說道，“多虧了這些東西，我們才不用日曬雨淋。另外還有不少建築工具也是那邊在提供支援，香草還把當初幫忙設計過聖都規劃的學者也派了過來。真是幫了我們很大忙……”

    說到這裡，紗姬娜臉上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半龍人大部分都沒什麼文化。頂多就是會讀書寫字而已，會手藝的半龍人知道怎麼蓋房子，但我們完全不知道城市規劃是怎麼回事，怎麼設計城牆，水渠，還有其他有用的公共設施……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那些大房子是幹什麼用的。如果不是香草派來的學者幫忙，或許我們會把自己的新家弄的一團糟吧。”

    這麼說來鴉神教派還幫了龍神教派不小的忙，我感覺很是欣慰，看樣子那個懵懵懂懂的香草也成長了不少——雖然這些決定很可能是她身邊的智囊團，比如那個出身貴族學富五車的老爺子幫忙提出來的，但她現在的作為儼然已經有些領袖的味道了。

    旁邊的小烏鴉也是一臉高興，我估計她多半比這些半龍人還迷糊，對城市建設也是一頭霧水，但她能聽出來香草做了好事，於是自己也跟著高興起來。

    城市的道路還沒有鋪設完成，很多地方連碎石路都沒有，甚至有些地方的土路都還沒完全平整，四周到處都是大片的空地，建築區四通八達，我們就這樣四處閒逛著，很快就接近了城市中心，一路上淺淺的嘴就沒閑著，一直在好奇地打聽建城的事兒，這時候她不知道又怎麼聯想的，突然問道：“對了，有沒有人來搗亂啊？”

    “搗亂？”紗姬娜和索娜都跟不上淺淺的思維節奏，異口同聲地問道。

    “對，就是看不慣半龍人獨立的傢伙，”淺淺點點頭，兀自腦補著，“電視上和小說上不都這麼說的麼，原先被奴役的種族突然崛起了，於是看不慣的傢伙就蹦出來搗亂什麼的，另外，南方地區好像治安非常亂吧，這裡聽說到處都是盜賊團之類的，現在這裡我看也沒什麼成建制的軍隊，會不會有人來搗亂？對了，你們有軍隊了麼？”

    “搗亂的話……我估計沒人敢來吧……”紗姬娜愣愣地說著，突然默默仰頭望天。

    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劃過天際，那是一頭成年的黑色巨龍，黑色巨龍爪子上還掛著一個超級巨大的網兜，網兜裡堆滿了灰白色的石頭，之前我一直沒抬頭看，竟然沒注意天上有龍飛過！

    “這座城市裡……是有龍的。”索娜慢悠悠地說道，“是來自天界都市的龍族，他們聽說半龍人正在建立城市，於是就自告奮勇地跑來說要幫親戚蓋房子。查爾甚至還親自過來了——不過被他妻子拽了回去。現在有巨龍幫忙去採石場開山裂石，然後把大量石料運到城裡來，大大加快了我們的工程進度，否則即使有神的加護，以我們的力量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起這樣的規模。另外在城牆還沒有建起來的時候。也是龍族在幫忙守衛這一帶的安全。所以壓根沒人敢來這裡搗亂。倒是有北方和西方的幾個公國派來了帶著禮物的使節，這幾個國家是之前對半龍人政策就比較寬鬆的，大概他們覺得這是個資本，於是派人來慶祝半龍人王國的建立。”

    “我們本來想讓那些使節多住幾天的。不過他們受不了每天晚上和巨龍一起吃燒烤的風俗，再加上他們帶來的馬匹駝獸之類一晚上就嚇死三分之一，所以第二天就全跑了。”紗姬娜補充道，於是眾人默然——那幫舊帝國造出來的逗比龍族啊……

    “另外，半龍人自己也有戰鬥的力量。”索娜挺起胸膛說道，尾巴用力拍了地面一下以加強語氣，“雖然我們沒有軍隊，但我們每個人都是優秀的戰士。我和紗姬娜還有族中的老人研究了以往的文獻，然後商量了一下，決定依循古代傳說中的半龍人帝國的傳統，每個成年公民都會接受基礎的戰鬥訓練和軍事訓練，同時半龍人王國也會維持一個數量不多的常備軍，而假如真的爆發戰爭的話。我們就能全民皆兵……不過大概爆發戰爭的幾率並不大，在這個神明眷顧的世界……”

    “那可說不準，戰爭這種東西，有史以來沒消除過，”冰蒂斯擺擺手。“我名下的信徒自己還隔三差五內戰一次呢，說白了就是吃飽撐的，為了碗豆腐腦也tm能打起來……”

    我：“……”總感覺冰蒂斯名下的信徒多半都跟這傢伙一樣奇葩的樣子。

    且不說紗姬娜和索娜在那滿頭霧水嘀嘀咕咕地研究什麼是豆腐腦——我估計她們這輩子也研究不出來，半龍人對豆製品過敏——我們一行人繼續向著城市中心走去。一般來說，最有看頭的東西都會在市中心。而且那裡也是最先完成建設的地方。一路上我們遇到了不少半龍人平民，而且越往市中心，人也越多。這些半龍人穿著並不光鮮，甚至絕大多數衣著破爛，剛剛獲得自由的他們還沒有時間積累屬於自己種族的財富，半龍人那連模樣都沒成型的社會體系內也沒有多少生產力可以讓他們講究吃穿，然而就是這樣穿著破破爛爛，甚至還穿著身為奴隸時候的破布衫的半龍人平民們，卻帶著我所見過的最精神最燦爛的笑容，他們抬頭挺胸，以十二分的精氣神走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當紗姬娜和索娜出現的時候，每一個半龍人平民都對她們遙遙地鞠躬致意，在這些平民心目中，正是這兩個女孩最先受到了神的啟示，也最先站出來反抗所謂的“高種族”，紗姬娜和索娜在南方的振臂一呼，才讓半龍人這個支離破碎的種族重新集結起來，並最終在這裡建立了新家。我能從周圍的每一個眼神中感覺到這裡的平民對紗姬娜和索娜的尊崇和敬畏，儘管他們所崇敬的目標似乎也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琳這個正牌龍神就和紗姬娜二人走在一塊，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半龍人平民面前，然而沒有一個人把她認出來——除了最核心的信徒之外，一般的半龍人民眾根本不知道琳的人形態是這個樣子，他們只知道庇護自己種族的神明是一個雙頭黃金巨龍，怎麼也不會把眼前路過的這個個子矮矮，說話還習慣縮著脖子的女孩子跟至高無上的神明聯繫到一塊。

    “看！這就是市政大廳！”紗姬娜突然高興地叫道，我一抬頭，原來大家終於抵達了這座半龍人之都的中心，一座宏偉的巨石建築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唯一一座已經進行了外部雕琢，並且有著金色和紅色的鮮明塗飾的漂亮建築，半龍人所有的建築都是以石料為建築材料，這裡也不例外，但和之前那些粗獷的房舍比起來，眼前這座城堡一般的宏偉建築卻有著更多的雕琢。它的圍牆上有以龍為主題的浮雕，外牆的立柱頂端則探出猙獰而又威武的龍首石刻，這是一座同時具備著粗獷和精細兩種風格的建築，然而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個名為市政廳的建築前看到一座堪稱藝術奇跡的巨大石雕。

    那是一頭盤臥在市政廳廣場上。仿佛守護著整座城市的雙頭巨龍，巨龍的一個頭顱昂向天際，怒目圓睜，一個頭顱卻垂向市政廳前的廣場。眼神柔和。我一眼就看出，這是琳的雕塑。

    “我們把收集來的所有半龍人相關的歷史資料和可能有價值的古董都送到這，族中有見識的老人和外族來的熱心學者就聚集在市政廳中，從那些古代流傳下來的東西裡復原半龍人的文化，”索娜指著市政廳的方向。“就像當時你們教導的一樣，即使不能完全復原古代的文明，也至少要知道自己曾經用過的文字是什麼樣，知道自己曾經的帝國叫什麼名字。嘛，據說市政廳不是幹這個用的，但現在半龍人社會好像也用不到市政廳，我們就暫時把這裡當成史料研究館了……另外，我們還要在附近開辦學校之類的場所，將來半龍人的孩子也要上學才行。我們不能繼續被看做蠻族，而這不是空有力量就可以的……這是女神大人教育我們的，她說知識才是力量……啊，女神大人，您要幹什麼？”

    索娜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的女神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遠了，等她出生叫出來我才看到龍神少女在幹嘛：那丫頭不知道想什麼，這時候已經爬到市政廳前面的龍神雕塑的底座上，現在正抱著雕塑的一個爪子愣神。偶爾抬頭看看，然後繼續愣神。聽到索娜的叫聲，琳扭頭沖我們招招手：“他們弄錯了了！我是尖下巴的~！”

    眾人：“……”

    莫妮娜趕緊上前把琳拽回來，龍神少女對自己的舉動絲毫沒什麼感覺，只是一臉認真地對紗姬娜說道：“你們把下巴刻的太寬了點，另外我的爪子沒那麼尖，雖然平時也有好好磨過，但太尖的話容易抓壞東西所以就把尖端磨平了，反正也不靠那個打架。對了，你把雕刻的師傅叫來，我給你們當模特……”

    琳說著，突然跑到旁邊的空地上，渾身放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輝：這丫頭也真是痛快，說變身當場就變身了。莫妮娜看我的表情有點目瞪口呆，在一旁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別介意，這傢伙一高興就成這樣了，智商直線下降。”

    這時候莫妮娜口中“智商直線下降”的琳已經完成變身，化身為一條龐然的金色雙頭巨龍，她隨便踱了兩步，我們就感覺整個廣場都在地動山搖，我眼神發愣地看著不遠處那頭正在低著腦袋找人的雙頭龍，感覺剛才沒把她攔下可能是個錯誤。

    龍神瞧瞧四周的情況，發現自己變身之後，原本廣闊的廣場竟然顯得有點局促（主要是她站在自己的雕塑旁邊，離得太近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把翅膀收攏起來，甚至連尾巴都翹起來以防止掃到東西，然後她踮著腳尖一點一點地往這邊蹭著，半空中響起雷鳴般的聲音：“紗姬娜，你把雕刻師傅叫出來唄，我可是專業模特，你等等，我在旁邊擺個姿勢，儘量和這個雕塑上的一樣，然後你們就知道哪錯了……”

    “對了，還忘了說，這傢伙還有個毛病，就是信徒給自己雕塑的時候她喜歡親自過去給人當模特，”莫妮娜咂咂嘴，“上次有一群信徒給她雕等比例的巨像，純手工不用神術，結果雕了整整兩年半，我跟老哥去接她的時候這丫頭身上都長草了……”

    我：“……”

    你們說，一頭昂起頭來身高百米，算上尾巴身長三百米的超級巨獸，踮著腳尖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蹭著走路的場面，得搞笑成什麼模樣？但琳這傢伙就真能毫不猶豫地做出這種掉智商的事兒。紗姬娜和索娜在旁邊看著，這時候下巴已經快掉到地上了。而聽到廣場上的動靜，原本在市政廳裡的半龍人長老、學者以及附近的半龍人民眾紛紛聚攏了過來，結果他們一眼就看到了渾身金光亂冒的雙頭龍神正站在廣場上，縮成個球一樣在那蹭來蹭去——嗯，蹭來蹭去什麼的他們可能沒在意，他們就看見自己的女神來了。

    於是萬民皆驚，我感覺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然後這裡飛快地聚攏起了無數的圍觀群眾，人們在廣場週邊便站定，不敢隨意上前，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民眾中突然傳出一陣整齊的呼喊：“女神來了！”

    琳正在努力找下腳的地方呢，這時候突然一縮脖子嚇了一跳，然後左邊的腦袋一晃，只聽到一陣稀裡嘩啦的巨響，廣場上煙霧彌漫——

    她把自己的神像砸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