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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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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31 02:18:10
第九百六十章 一個史上最老的……深淵祖宗

假如拋開周圍的不和諧感,這里真的是一個相當美輪美奐的地方。

我們現在身處的是一個仿佛位于地下空間的水晶叢林,這里的“水晶叢林”並不僅僅是形象的說法,而是指這里真的到處都長滿了水晶形成的花草樹木,入目之處,有繁茂粗壯的參天古樹,有茂密叢生的低矮灌木,甚至還有白色半透明的草莖和野花,這些琳瑯滿目的“植物”從形態上就好像尋常的茂盛森林一樣,但它們全都是由白色半透明的水晶質地形成,整個水晶叢林到處都是一片晶瑩剔透的瑩白,就連腳下的大地,都覆蓋著觸感如同土壤,質地卻如晶體的細沙,我在這里環視了沒一會就感覺有點花了眼,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整個世界已然化成冰雕一般,帶著奇異的美麗,甚至有些美到了驚心動魄的程度。

但是在這樣美麗的環境下,四周充盈的卻是那種無處不在的敵意和壓迫感,這種讓人厭惡的感覺有些熟悉,但在父神開口解釋之前,我並沒有貿下判斷——畢竟這個猜想也太聳人聽聞了點。

“你說的真沒錯,這地方給人的感覺還真不舒服……”

我四周環視一遍,沒有找到讓人感覺壓抑的來源,就好像這里四面八方都充滿著敵意以至于完全找不到源頭一樣。視線中能看到數量眾多的神族哨兵在水晶叢林里站崗或巡邏,顯然我們正走在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而隨著不斷向前行進,那種讓人不快的壓抑感已經愈發強烈起來。

父神就在前面不遠處帶路,周圍不友好的氣氛好像對他的影響極低,似乎是已經習慣。

“只有特定的時間才會有這種現象,然后這里就會被完全戒嚴,”父神微微偏頭對我解釋道,“平常的時候水晶叢林可是不錯的地方,這里是神界最漂亮的地方之一,我女兒嘉蒂就是在這里出生的。”

我頓時一愣,看了看周圍怎麼著都不適合生孩子的環境,嘀嘀咕咕起來:“嫂子還真浪漫。”

“不,嘉蒂不是索拉生的孩子,”父神微微笑了起來,“兩個女兒都不是。”

我猛然咳嗽起來:“咳咳……哦,那什麼……還有一個嫂子啊?”

跟父神在一塊的時候放松歸放松,可有些話題說起來我還是感覺特別尷尬的,反正父神這一家子算是夠亂的了,因為據說星域所有神族都是他創造出來的,那現在父神的妻子,最高黑暗女神也等于他的女兒,然后父神還有一對真正的雙胞胎女兒,現在這對女兒竟然還不是黑暗女神所生,那小姐倆跟黑暗女神該怎麼算呢?是叫姐還是叫媽?那再往后父神還有別的妻子不成?這又該怎麼算呢?

我來回劃拉了半天公式都沒列出一個萬全的關系圖來,只得出一個結論:真要這麼推論下去,恐怕父神得成繼我之后第二個管自己叫大爺的人——想必大家還記著我曾經關于家里一幫人的互相稱呼列過公式,現在看來除了倫理問題之外我身邊的人際關系比父神壓根清楚不了多少……

“你想多了,”父神似乎一眼就看出來我在跑什麼題,也不以為意,就是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有索拉一個妻子,嘉蒂和辛迪婭沒有母親,她們誕生自我的劍。()”

……等確認自己沒聽錯之后,父神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就變得特別厲害,因為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誰能跟一冷兵器生出孩子的……

“看來你又想多了,”父神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臉上各種表情滾屏播出,“神的生命形式是相當特殊的,嘉蒂和辛迪婭之所以被稱為我的女兒,只是正好是由我親手創造出來而已……算了,這個話題解釋起來沒完,有時間你可以去生命神殿找迦迦,她那有本神界生命百科圖譜,看完那個你應該就明白了。”

父神說的可能沒錯,但我還是覺得這幫真神一個個簡直太不得了,我以自己的世界觀要是繼續揣摩神族的世界的話說不定回去就得直接拉精神病院去,所以果斷在這個話題上打住了。

“嘩啦,嘩啦——”

正在自己有些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輕微的水聲,讓自己的注意力一下子重新集中起來,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跟著父神來到了水晶叢林中一個特殊的地方,貌似是……地下湖?

如同冰雪世界一樣的瑩白水晶叢林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大片空白,前方已經沒有植物和擋路的灌木,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如同水銀般微微涌動著的地下湖泊,湖面之寬廣讓人瞠目結舌——我壓根就看不到湖對岸在什麼地方!

當然可能有人要問我,壓根看不到湖岸,我是怎麼判斷這是一個地下湖而不是地下海洋的,其實這個並不困難——我旁邊有個牌子,上面寫著“前方地下湖請注意”呢……

“這里的水還挺淺,”我掏出根小棍來在水上捅了捅,“額,不只是淺啊,這壓根就一層水皮啊!下面是冰層?”

原本我以為這個在各種光影效果作用下看不出深淺的地下湖可能還很深,卻沒想到用小棍戳了兩下才突然發現其“水深”竟然還不到一厘米,表面的銀光粼粼干擾了我的視覺,周圍彌漫的古怪能量也讓自己的精神感知難以正常發揮作用,我竟然被一面浮著水皮的鏡子給騙了……

“深與淺在這里沒有意義,因為水晶湖的湖底是概念性的,它無限深也無限淺,其‘底部’取決于訪客的靈魂,靈魂越純粹,水晶湖對其而言也就越淺。當然這個限制對虛空生物沒用,我們的靈魂與虛空同階,在你我面前,水晶湖幾乎相當于不存在,”父神領著我向前走去,兩人的腳步落在僅僅有一層水皮的“湖面”上,帶起陣陣輕微的水聲,“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誤入險境——達不到標準的人根本通不過水晶湖,哪怕神明也一樣,這些湖水有我的力量,足以阻攔任何擅闖此地的人。”

我想了想,心說幸好莉莉娜沒跟著過來,要不這時候自己應該正和父神忙著打撈那丫頭呢……

“不要急,前面就到了。”父神看我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我這是著急想知道來這里到底為了看啥,但他的語氣仍然不急不緩,“你要學會耐心等待,作為一個虛空生物,這必不可少,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擁有無窮的時間來完成任何一個計劃,但現在的你還認識不到這一點。[]”

其實我想說自己一直自認為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來著,我泡塊方便面都能思考十分鐘的藝術人生,但想了想走神兒可能和耐心不是一碼事,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再有耐心也不能跟前面這位動輒上五億年計劃的偉人比,所以果斷不說話,乖乖受教——我這是剛剛虛空生物,可人家這都虛空生物不知道多少億年了,聽點老前輩的經驗之談沒壞處。

走著走著我就發現周圍的環境不太對勁了,那種讓人壓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且現在已經能明顯地感覺到這種氛圍來自腳下,周圍的水晶光芒變得比之前黯淡許多,就連遠處的水晶叢林都好像進入了黃昏一樣,而我們腳下的湖水,正在逐漸發黑。

“我們到了。”終于,父神停下腳步,而我們現在已經完全遠離湖岸,蒼茫混沌的天空如同黃昏般黯淡,遠處的水晶叢林好像沒入了夜色,被一片詭異的黑影層層疊疊地覆蓋著,空氣中浮動著黑紫色的薄霧,附近已經看不到一個哨兵,而在我們腳下,湖水已經從一開始仿佛混入了一絲絲墨水的樣子,變成了大片大片的灰黑,前面數米開外的湖水下面有東西,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圓形,如同黑洞般攝人心魄,它太巨大了,甚至望不到對面的邊界,我極目向兩邊望去才能分辨出這個黑洞邊緣的弧線。

這詭異的情況讓人大吃一驚,我終于忍不住問道:“這到底什麼玩意兒?我怎麼感覺那麼像……”

“這里是神界最底層的核心面,”父神扭頭對我微微一笑,“而你眼前這個,是虛空中現存最古老的深淵之門。”

“我x!”父神話音剛落我就不由自主地一聲怪叫,抬腿后跳就到了十米開外,“你把這東西放在自己地下室,養著下小的啊?!”

父神的肩膀明顯抽搐了一下,然后無可奈何地扭頭看著我:“別那麼緊張,它沒有危險,而且你沒發現麼,這里的深淵環境和你尋常感覺到的不太一樣——它很溫和。”

對方這麼一說,我才靜下心來,細細感覺一番之后發現果然如此,盡管周圍的環境絕對稱不上舒適,卻也不像真正的深淵之門前那樣讓人壓抑到恨不得拎起六聯裝的加農炮掃射過去,和正常的深淵比起來,這里稱得上溫和了,當然更重要的還是水面下那黑色的圓影看起來很穩定,壓根沒有之前見過的深淵之門那樣爆發的跡象。周圍的氣氛不似尋常深淵,這也是之前我一直有所懷疑卻始終沒有做出判定的原因之一。

“這到底怎麼回事?神界底層?深淵之門?我說這發展也太驚悚懸疑了吧——話說你們把一深淵之門抓到這里是用來研究的?”

父神著急忙慌地把自己從影子城招呼到神界,要給我看的東西竟然是一個被鎮壓著的深淵之門,這在一開始給了我非常強烈的刺激,畢竟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沒有把這東西放在自己地下室的——神界最底層,這不就是地下室嗎。我以為自己成天被各種麻煩事兒糾纏,已經被錘煉到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程度,神經強韌到就算不末梢壞死至少也是半個面癱,可現在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讓你震驚到跳腳罵娘的事情,尤其是作為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億年而且不知道還打算活多少億年的父神,我眼前這位大哥有充足的驚喜儲備,足夠讓我斯巴達到明年國慶去……

當然,盡管星域神界保留著一個深淵之門是相當讓人震驚的事情,但說不定這東西會有個非常正常的存在意義呢,比如它可能是神族們用于研究的樣本,也可能是父神某次跟人干完仗之后的戰利品——類似的東西其實影子城也有,不過我一般把那東西放在極端實驗室里,實驗室放在虛空邊界上,旁邊還至少站一個軍團的大兵給站崗,進去個蚊子都得做三遍b超才給放行——這麼說來我想起來了,一路過來好像確實看到不少神族戰士在站崗,那應該就是為了看守這個深淵之門的。

只是有一件事仍然讓人非常在意:父神說這是虛空中現存的最古老的深淵之門,如此了不起的稱號放在深淵之門這種更加了不起的玩意兒上,這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啊——要不是父神咳嗽兩聲喚回了我已經飄到虛空盡頭的思緒,這時候我都腦補出三百多萬字了……

“你知道,神界是個很特殊的地方。”

父神拉著我站在距離深淵之門極近的地方,往前邁半步就能直接跳進去的樣子——當然這應該是錯覺,這面水晶湖鎮壓著深淵之門,也將它和湖面上的空間一分為二,盡管肉眼能看到那黑乎乎的洞口,可你就是在湖面上走一圈也不會真的掉進去的,當然莉莉娜來了或許是個例外,我不認為這個奄奄一息的老古董深淵之門能比那個黑到褶子上的小丫頭還黑。

“神界分為很多個層面,所見的空間有著無限的延伸,但這些無限的空間也是在后來神界的逐漸發展中慢慢演變出來的,在最初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它曾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空間,你所見的這個水晶叢林,就是神界的最初一層,這片水晶湖也古老到和整個神界一樣悠久,其實在叢林深處還有一個地方,有時間你可以自己過來看看,那里是當初我創造神界之后休息的地方,一個很簡單的小屋,現在被孩子們當成聖地給圍起來了。”

父神在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帶著自豪,我則環視了周圍一圈,盡管這里顯得光線暗淡,充滿了光怪陸離的顏色,但在遠離深淵之門的地方,水晶叢林卻是一個色彩單調的白色世界,于是忍不住說道:“額,那看來神界最初還挺樸素的。”

父神撓了撓頭發:“那時候沒經驗,弄完之后都忘了上色——后來想起來的時候就這麼放著了,孩子們都住習慣了,不好改。”

我覺得應該推薦父神跟泡泡交流一下,那丫頭平均三天給影子城換個表情包,你讓那些習慣懷舊的人上哪說理去?

“這個深淵之門——”我很謹慎地伸出腳在前方的湖面上踩了踩,發現水面下的黑色影子果然被一層什麼東西鎮壓著,完全接觸不到,這才放下心來,“是你們用來研究的戰利品吧?”

完全出乎我預料的是,父神竟然搖了搖頭:“不,它是神界的一部分,它存在于這里的歲月比這個水晶叢林還要古老,事實上在我開始創造神界之前,它就已經成型了。”

我強忍著沒再次后跳十多米:諸位,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我踩在深淵的祖宗身上!

這尼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你在深淵上面蓋房子啊?!”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幾乎沒有不扭曲的肌肉,看著父神那人畜無害的笑容我感覺自己跟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校長親自來家訪的時候一樣驚悚。

“我知道這很讓人不可思議,每一個初次知道這消息的人都跟你一樣反應,包括曾經來過這水晶叢林的其他幾位人間王——當然,和我一起走到這位置的,你是第一個。這個古老的深淵之門一直都處于穩定狀態,它的性質很特殊……幾乎沒有危害性,在最初的時候,它比現在大很多,幾乎相當于神界的冰封大陸那樣廣大,后來是我把它壓縮成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這個深淵之門的活動再次開始增強了,而且狀態很不尋常,還發生了些讓人在意的事情……我猜測或許它和我最近正在研究的一件事情有關系,關于虛空的上一個周期是不是真的存在……”

“等等等等,”我趕緊打斷對方,“什麼上一個周期這一個周期的,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虛空是萬物之合,因此它具備一切可能的概念,也因此不具備一切可以描述的特性,”父神說著,隨意地原地坐了下來,全然不顧及腳下的一層“水”面,他還邀請我也一起坐著,我糾結了一下才跟著落座,卻驚訝地發現水晶湖的“水”竟然絲毫沒有沾染到衣服上,“因此,很多人總是認為虛空永恒不變——從凡人的視角來看,這個判斷沒錯,他們所能理解的虛空從未發生變化,也不會發生變化,然而對我,對你,以及對休倫那個瘋丫頭而言,虛空截然不同。”

我表情一變,瞬間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原來休倫神族的神王竟然是個妹紙誒。

在如此嚴肅的時刻我產生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這個,瞬間我有很沉重的罪惡感,自己這輩子看來是沒法靠譜了。

“整個虛空,每隔一段時間應該都會重新洗牌一次,原因不明,周期不明,產生的結果不明,甚至連是否真的發生過也不明,”父神當然不知道我這時候腦筋又開始抽搐了,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話,每一個字符都開始讓人心驚肉跳起來,“對虛空而言,這個過程應該發生過無數次,當然你也可以認為它只發生了一次,因為每次周期之后一切都將清零重來,兩個周期之間的銜接則誰也解釋不清是什麼狀態,就連我都不確定這一切的具體意義,只是和休倫的那個瘋丫頭把這一過程稱為——虛空大災變。”

“虛空生物的三人,包括你我在內,都從未經歷過這個事件,可以認為我們應該是在上一個周期之后才誕生的,而你眼前的這個深淵之門,有可能是唯一從上一個周期遺留至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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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亂丟垃圾的最高境界

    我覺得父神千里迢迢(當然大概就這麼個意思,從影子城到神界實在不能用千里迢迢來形容)把自己從一個世界叫到自己家,肯定是有重大事件相商,但萬沒想到這事件竟然重大到這個份上,顯而易見他告訴我的東西已經不能用驚悚來形容——我堅持認為他的主要目的是來看我臉上各種表情滾屏播出的,這樣自己還能稍微恢復鎮定點。

    相對鎮定點。

    “虛空大災變……”我咂摸著嘴巴,將父神剛剛說到的這個詞彙顛來倒去地回味了一遍,然後一腦門子白毛汗,“全部世界都完蛋了?”

    不能怪我往這個方面聯想,大災變三個字實在太有衝擊力了,而且這仨字後面這次還接上了“虛空”,我都不敢想像虛空這樣的東西一旦大災變起來是個什麼模樣,話說從各種理論上都永恆不朽,無始無終,無從更改的絕對虛空竟然也能週期性地大災變?這不管怎麼想都是一件無從探討的事。

    這時候我多麼希望父神跟我說一句愚人節快樂啊。

    父神沉吟了一下,微微搖頭:“不,那是另一種東西,虛空的重置……與我們理解中的災難不同,或許它什麼也不會破壞,或許世界仍然在自己的軌道上正常運轉,也有可能所有的深淵會瞬間消失,然後重新開始演化,任何一種結果都是有可能的,虛空大災變這幾個字和它可能引發的事件其實並沒有關係,目前我和休倫那邊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銜接虛空兩個週期的是一種非常宏大的變化,但這種宏大變化並不一定影響每個世界——也有可能你睡一覺,災變就結束了,除了全世界每個人都少了根頭髮之外,一切都毫無變化。”

    我讓父神說的越來越迷糊,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神神叨叨好幾個自然段到最後還啥結論沒有的純理論東西,要不當年政治考試早及格了——父神就不能給我說點正常人能理解的東西?

    “那你們怎麼就確定會發生這麼件事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偏頭看了看就在自己屁股下面,卻被一層“湖水”鎮壓著的深淵之門老祖宗,現在自己好像稍微適應了附近的環境,這個深淵之門顯然已經風燭殘年,除了膈應人之外已經不具備任何威脅性,父神不讓普通神族接近恐怕只是出於謹慎考慮,反正我覺著假如這東西僅僅是讓人心裡不舒服的話,那但凡從精神病院隨便找個重症患者到這裡都能怡然自得。

    “一些耗時漫長的記錄,還有和休倫方面交換大量情報得到的推論,”父神肯定地說道,“虛空一定具備這種屬性,儘管它在整體上屬於無法描述的存在,但這並不意味著它不能在短時間內出現失衡,然而由於虛空中不存在時間和歷史,也沒有因果的前後之分,所以誰都不敢確定大災變是否發生以及是否已經發生,或許現在你看到的萬事萬物就已經是災變之後的東西,而它們只不過是幾秒鐘前剛剛出現的,包括你面前的這個水晶叢林,還有我,說不定都只有幾秒鐘的歷史而已——這些都有可能,只不過作為生存在虛空中的一員,你無法察覺這一切,總之我想說的是,我們不敢確定是否有事情要發生,但它肯定有發生的基礎。當然,也和我剛才說的一樣,或許我們並不用擔心,‘災變’這兩個字在不同的視角下是不一樣的,一次波及整個虛空的洗牌過程,或許對每個世界造成的影響還不如一陣微風。”

    “你別開導了,再說下去我被害妄想症該犯了,”我趕緊揮揮手讓父神在這個話題上暫停,其實說到這個份上我已經不怎麼操心了,自己這個人最大的優點除了樂天之外就是特別能給自己省記憶體,想不通以及想通了也沒用的東西一般我壓根就不想,比如這個說不定什麼時候發生以及說不定怎麼發生甚至說不定是不是已經發生的虛空大災變——光把這句話理順就需要至少漢語四級你說我想這破事兒多費腦筋啊,“吶,這事情現在只有包括休倫神王在內的三個虛空生物知道啊?”

    我想既然父神現在才突然急吼吼地告訴自己這件事,而且之前珊朵拉也從未提起過相關的東西,那肯定知道此事的人極少,說不定這還是只有虛空生物能察覺的東西呢。

    果然,父神很快就點了點頭:“此事是我在前不久才剛剛想明白的……”

    頓時我就感覺可能要坑爹,果不其然,父神接下來就說了一句:“大概二十多萬年前吧……”

    我又想起了冰蒂斯跟自己聊天的時候最常用的一個句式,那就是“這事兒距今不太久”,然後緊接著一句“兩千三百萬年前啊……”,每一個字元都透露著一股子令人髮指的無節操風味,這群壓根不知道時間是什麼東西的富二代!

    “你二十萬年前就想到這個了,怎麼到現在才跟別人說呢?”我扯著嘴角嘀咕起來,“珊朵拉可從來沒提起虛空大災變的事。”

    “因為沒有意義,”父神看了我一眼,“這是一種連虛空生物自己理解起來都費勁的事態,不管是你的希靈使徒還是我的神族,在這種事情上都無能為力,對虛空生物之外的生命而言,他們甚至沒辦法接觸跟虛空大災變相關的任何證據,就相當於單純給他們一個名詞,讓他們研究所有的背景知識一樣不現實,所以我沒有把這些告訴其他人,起碼在能更多地確定虛空大災變的本質之前是這樣。當然,你回去之後倒是可以和別人提起這件事,不過那應該沒什麼意義。”

    我表示理解,但也表示不管有用沒用回去之後都得把這事兒說出來:這跟人的性格及所處環境有關,回去之後我要面對的是可以預見的各種轟炸,以淺淺的性格她就是動用滿清十大酷刑都要滿足自己的八卦心理的,家裡一幫姑娘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從這方面父神跟我就不一樣了,我敢肯定的是他再平易近人,那一般情況下也沒人會拿著根雙匯火腿腸頂著他腦袋嚷嚷“你說還是不說”的……

    到這裡我突然感覺有點好奇了,按照父神的說法,虛空大災變只是一個理論上應該產生,但目前完全沒有證據能解釋的事件,就連父神本人都不知道這東西是個什麼模樣,只能確定在某個時間點整個虛空會發生一次同步變動,那這樣的話,他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呢?

    這麼急急忙忙地叫人過來,此事應該事關重大才對。

    父神聽到我的疑問,愣愣地想了一會,說道:“因為你比較閑。”

    然後又補充一句:“然後我也比較閑……”

    我:“……”

    “好了不開玩笑,”父神特無良地笑了起來,拍著我的肩膀,“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情既然是虛空生物發現,那我就有義務讓全族另外三分之一人口共用這個情報……”

    我:“……”

    看來自從虛空生物一族的人口暴增一半以來,父神已經有點過於亢奮了,你說我們這總人口三人的種族平常是有多寂寞啊。

    “另外,告訴你虛空大災變的事情只是給你鋪墊個背景資料,這次我找你來,真正要談的是跟這相關的另外一件事:看見眼前這個深淵之門了吧,我說過,假如虛空大災變真的發生過的話,這扇門就可能是從上一次週期遺留下來的,因為這東西和已知的任何深淵都截然不同,在我創造神界之前它就已經人畜無害地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然後呢?”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跟父神說話時間長了我有種頭暈腦脹的感覺,對方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以至於跟人說話的時候你忍不住會感覺話題一直在跳躍,而且每次跳躍的落點都是你聞所未聞的東西,交談到現在我發現自己最常說的幾個詞已經非常單調,分別是“然後呢”以及“為啥啊”,這給我的自尊心造成了巨大傷害。

    “本來這個深淵之門已經有好多億年沒有過動靜了,但前幾天,它突然打開了一次,”父神伸出手在半空中輕輕一點,瞬間,在深淵之門上空幾十米的空氣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從裡面慢慢飄出一樣東西,“孩子們冒險進去,結果打撈上來這個。”

    從空間裂縫中飄出來的是一大塊不規則的金屬團,表面已經半熔融化,金屬團中能看到一些閃亮的藍色水晶簇,這些東西怎麼看怎麼眼熟。

    父神摸著下巴說道:“我研究三天了,覺得除了你們,還真想不到這是誰製造的。”

    我仰著頭,目瞪口呆。

    這尼瑪是一帝國飛船上的零件!!剛才這一大團金屬在半空中翻了個身,上面還有希靈的軍徽呢!話說父神研究三天才得出結論我是不是應該吐槽一下?

    “你確認這東西是從……這地方撈出來的?”我有些組織不清語言了,伸手指了指腳下一水之隔的深淵之門,“不是,我怎麼就想不明白,帝國飛船的零件怎麼會掉在你們神界最底層的深淵之門裡面——話說你不至於多年前還邀請過一帝國飛船來水晶叢林裡面觀光吧?”

    父神白了我一眼:“你看這地方,你們那些特大號的東西能進來麼?”

    我頓時無言以對。

    父神把半空中那個巨大的金屬疙瘩慢慢放下來,就擱在那個已經老實巴交的深淵之門上面,反正有一層水晶湖擋著,不擔心這東西會掉下去,然後我倆就繞著這一大坨金屬轉來轉去地研究起來,這時候我算是明白了,其實父神叫我過來的主要目的還真不是那個說不準是理論還是現實的虛空大災變,而是這個突然從神界底層的深淵之門裡冒出來的帝國飛船殘片,只不過要講這個飛船殘片就得先讓我看看神界的老古董深淵之門,而看到那個老古董深淵之門,父神就忍不住把話題扯到了他自己的研究專案上,我發現自己跟父神還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們倆幹啥都跑題,而且每次至少跑三千字……

    “我看不出這是幹什麼的,要是珊朵拉在就好了,她一準認識。”

    繞著那個半徑至少十多米的不規則金屬疙瘩轉了幾分鐘,我一攤手無能為力地說道,要是這東西還完整的話,那以我這兩年成天跟各種飛船打交道積累下來的半吊子知識,說不定至少能看出這是哪種星艦上的,可是現在這貨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毀容程度要擱在人身上那就是屬於扔到韓國花三百萬都整不出人樣的,那就非一般的專家不能解決了。

    “這樣啊,那你回去的時候順便把這個帶回去好了。”

    父神點點頭表示理解,我則好奇地接了一句:“我直接帶回去?你們不留著研究一下?其實我派幾個專家來神界協助你們研究也行的。”

    我這麼說主要是有點不好意思,顯然這又是一次帝國經常幹的隨意亂丟不可燃垃圾造成的事件,而且這次的不可燃垃圾還扔在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地方:父神家的地下室,別的不說,你一足球踢進別人家客廳裡那也不能過去大大咧咧地把球拿走就完事兒啊,至少還得給賠塊玻璃是不。父神也說了,這個深淵之門是最近才開始活躍的,雖然他輕描淡寫而且繞開了這件事情,可聯想到之前那群明顯新近增援過來的神族哨兵,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事兒跟我眼前這堆鐵疙瘩有關係:十有**是深淵之門因為丫吃壞肚子了。

    不過父神跟我一點都不客氣,一指那足有房子般大小的金屬坨說道:“你就拿回去吧,我們留著一點用沒有,我還得操心哪個調皮搗蛋的給你偷偷拆了。”

    聽到父神用“調皮搗蛋”四個字來高度概括星域的滿天神明我就有點無言以對,只能說自己眼前這位恐怕真的是奶爸屆的一代宗師,不管星域多少神明,其中有多少長得跟甘道夫似的白鬍子老頭,在父神眼裡都只是一群特能鬧騰的孩子而已,就光憑這個心態我都覺得“父神”倆字可能並不只是一個稱謂,還很有可能壓根就是個職位,通俗來講叫“奶爸之神”……

    想到這裡我就又想起父神一家子了,然後再次混亂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取走那塊飛船碎片之後,周圍的環境一下子變好了挺多,雖然深淵的壓抑感還在,但水面下的深淵之門的影像明顯變淺了點,而且空氣中的紫色薄霧也在消散,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這個深淵之門被憋了好些天終於大便通暢了一樣——嗯,這個比喻有點噁心,大家領會精神就好。

    離開水晶叢林的時候我還回頭望瞭望,被深淵力量籠罩的水晶湖已經只剩下林間的一點亮線,從外面看過去全然看不到湖面上紫黑色的霧靄,我好奇地問父神:“你就沒有想過把那個深淵之門解決掉?雖然無害吧,但放那麼個東西在自己家我總覺得不保險,而且看上去你留著它也沒什麼用——話說你不會有收藏癖吧?”

    “摧毀這個深淵之門可沒那麼容易,基本上整個神界都有可能要搬家,”父神一句話就嚇了我一跳,“別看它的規模很小,而且幾乎已經沒什麼力量,但作為和神界一同存在至今的東西,總有點特殊之處的。”

    具體還有什麼特殊之處父神沒說,看得出來這已經有點屬於機密了,當然我也並不是個十分八卦的人,反正這事兒跟自己沒多大關係,我也就沒再多問。

    我們原路返回,最後還是從空中廣場出來的,出來的時候我發現周圍的哨兵正在一批批地撤離,原本就極為廣闊的廣場現在看起來更加空曠了,而在廣場邊緣,一些明亮的線條正在逐漸向平臺內部蔓延,廣場也隨之從四邊開始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其實從孩子們將那塊碎片從深淵之門裡面打撈出來之後,水晶叢林裡就已經趨於穩定了,”父神解釋說,“這最後駐守的哨兵就是為了看管碎片同時防止別人進入水晶叢林的,現在東西你拿走,這個臨時通道也可以關閉了。”

    看上去我來神界要處理的事也就這個,跟父神聊聊天,聽他講講虛空大災變的事情,(用他老人家的話說就是和全族另外三分之一的族民共用情報,看把他激動的),然後最主要的是把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會從神界底層的深淵之門裡浮上來的飛船碎片帶回去給人研究,接著就可以回家了,不過在回去之前還要等兩個人,一個叮噹正在生命女神殿裡交待工作,還有個冰蒂斯現在正被她爹押送著給每一個被放鴿子的神界領導人賠禮道歉。

    貌似自己一下子就進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啊。

    我想去找那倆活寶,於是在輝煌神庭的中央廣場上跟父神告了別,一個人溜達起來。一般情況下輝煌神庭這種地方是不可能讓人隨便走動的,但顯然我是個例外,“友邦領袖”這個身份先扔一邊,光自己虛空生物的戶籍就能帶來很多特權了,在邁步往生命神殿進發的時候我還努力給自己營造氛圍來著,我就催眠自己,這是虛空生物一族整整三分之一的人口在向人家神殿進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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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迷途

輝煌神庭是五座神殿組合起來的建筑群,父神殿在中央,四大主神的神殿則在四周對稱分布,從正上方看著跟一回旋鏢似的——這是冰蒂斯的原話,我很佩服那個女流氓的想象力,在蘿莉時代她就敢一個人飛到父神殿防空區,然后堅定不移地幻想有朝一日能把輝煌神庭跟回旋鏢一樣扔出去。

女流氓不愧是女流氓,就連天真起來都跟正常人天真的方向不一樣。

最高生命神殿在父神殿的側面,和父神殿所處的廣場之間由一座已經數不清幾車道的超級大橋連接起來,目前它被命名為“生命季風長廊”,不過聽說不久前這里還叫彩虹橋來著,再往前這道大橋則被稱作翠墻——就喜歡隨心所欲給自己的東西改名字而言,最高生命女神和神界的每一個小豆丁都有著一樣的愛好。

我很期待偉大的迦迦大人給家門口的大橋改名叫“西直門立交橋”的歷史性時刻,因為叮當這時候可能正忙著和她的女神姐姐講地球上的趣事兒,我堅信很快輝煌神庭就要神奇地出現一個有著地球名字的地標建筑了。

最高生命神殿有著完全符合其名字的蓬勃外形,這座殿堂的主體可能是某種白色的巨石砌成的,但基本上看不出來,茂密的藤蔓已經將整個神殿完全包裹起來,叢生而且永不凋零的花草沿著圓形的巨大宮墻肆意蔓延,只有從這些植物的縫隙間才能看到一點點神殿本體的顏色,在神殿頂部,則有一個巨大無比的樹冠,看上去比影子城那個失控瘋長的世界之樹還大一號,我抬頭看了看,覺得那上面掉片葉子下來恐怕都足夠當滾木礌石用的,聽說生命女神的神殿是和一顆最初的世界之樹融合而成,現在看來應該是真的。

不受壓制肆意生長的植物,盤繞著巨大的殿堂,卻沒有給人任何雜亂的感覺,站在神殿門口仰望高墻,能感覺到的只有四處洋溢著的生命的和諧與自由奔放,這才是真正的原生態呢,看生命女神的神殿一眼,再讓你回去看市里頭那些被人修剪的方方正正在工業污染和汽車尾氣中掙扎求生的豆腐塊景觀樹,你當場能哭出來。

不過欣賞歸欣賞,我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還是……這尼瑪門呢?!

整個生命女神殿一圈都看不到入口啊!

我已經在外面繞了有十好幾分鐘了,壓根沒有找到這巨大殿堂上可以被稱之為入口的東西,這時候我十分后悔跟父神告別的時候沒有跟他要個向導,自己沒問,他可能也忘了。

一開始我的計劃是非常簡單的,到生命神殿之后找神殿守衛帶路進去,結果誰知道這地方竟然沒有神殿守衛的!其實想想也正常,每個神殿的守衛都是本族神明,你能想象一個三寸多點的小東西舉著牙簽給一座至少兩千米高的神殿守門的場景麼?不客氣的說,真要有入侵者過去,眼神兒不好的說不定就踩著那幫小家伙了。

現在再灰溜溜地回去肯定不太長臉。我一圈一圈地在這堆藤蔓覆蓋的墻面上找著可能已經被植物遮擋住的神殿大門,期間不止一次引起了半空中路過的神族的好奇,有神對這邊遠遠地打招呼,有神停下來跟旁邊人對這邊指指點點貌似在打聽我的來歷,我還遇上一個路過的雙頭黃金巨龍,人家特別霸氣地一個漂移帶著呼哨停在我旁邊,鼻子里噴著粗氣問要不要搭便車,我一打聽這位竟然要去冰封大陸——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我一個在生命神殿外面繞十五分鐘的人目的是要搭車去冰風谷的。

后來我學精了,每次見到有人過來就立刻降落,拿著個相機對神殿卡擦卡擦一通摁,偶爾再放慢腳步自顧自地微微點頭,表示出對一個宏偉建筑物的研究興趣,爭取把自己偽裝成個旅游愛好者兼一小疙瘩藝術家,反正我不能讓人看出來我這是迷路了,畢竟不管怎麼說我也代表著大虛空一族三分之一人口的臉面不是……

不過放慢腳步之后好像還真的看到了生命神殿的入口,竟然不是在正對著“生命季風長廊”的神殿正面,而是在神殿側面,有一片地方的藤蔓看上去稀疏很多,我趕緊跑過去,在一大堆植物后面扒拉起來扒拉了幾下,入口還沒發現,倒是看見了些別的東西:一個掛在層層疊疊的葉子后面,大約有一個太空杯那麼大的綠色花苞。

出于好奇,我伸手捅了捅這個大花苞,入手之處軟乎乎的,從花苞里還傳出了清新的香氣,更神奇的是花苞竟然還響應我的動作,微微抖動了兩下,就好像有思想似的,這有趣的東西讓人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我干脆趴在旁邊認真觀察起來,結果花苞反而不動彈了,等了半晌我忍不住又伸手捅了捅,于是花苞不負我望地再次哆嗦起來……

事后回憶這一幕的時候,我堅持認為這是三寸丁神殿附近神奇的圈兒九光環影響了我的神智,因為這一刻我干的事兒怎麼看怎麼像小學沒畢業的。

我就在那不斷撩騷這個古古怪怪的花苞,臉上帶著小學二年級那種單純的微笑,有句話說的好,人們只有在一人獨處的時候最容易犯二,據說當初加入軸心國對外宣戰就是墨索里尼一個人在屋里琢磨了一宿想出來的主意——當時他身邊要有七八十個大爺大娘聊天他絕對就沒工夫犯這個二了,然后希特勒就能輕松好多。

就在我第四次折騰那個花苞的時候,后者好像終于不堪其擾,它突然劇烈哆嗦了下,然后啪唧一聲掉在地上,徹底摔散了架,從花苞里面則鉆出一個穿著綠色小馬甲和短裙的三寸丁來,這個一看就跟叮當同族的小不點飛快地甩掉身上的花苞殘骸,唰地飛過來,舉著根比棒棒糖棍還短的小短矛猛戳我的鼻子,嘴里還不閑著:“干嘛啊干嘛啊干嘛啊,不就是站崗的時候睡一覺嗎你至于連人房子都捅下來嗎?!女神姐姐都沒規定站崗的時候不能睡覺吧——誒呀我去,你誰呀你?等會!難道是擅闖神殿的入侵者!衛兵,衛兵!伊娜抓到一個入侵者!伊娜已經控制住入侵者了!啊,入侵者伸手抓伊娜!伊娜從里向外從四面八方包圍了入侵者的手!誒呀你別動伊娜的長矛,那是用父神的牙簽磨的,無堅不摧知道不……”

我這時候已經大驚失色目瞪口呆了,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碰上一個生命女神——還是個把自己掛在神殿外墻上偷懶睡覺的家伙,這是何等神奇的一個種族誒,當然我第二震驚的則是這個小不點的潑辣,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叮當的同族都走傻缺賣萌路線來著,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眼前這個絕對是生命女神中的奇葩,她上輩子說不定是折翼的郭德綱。

就在我這麼一愣神的時候,附近就響起了一大片翅膀嗡嗡的聲音,這種動靜只有成群結隊的生命女神一塊飛起來的時候才能聽到——當然夏天蒼蠅蚊子太多,你把音量放大幾倍也是一個動靜——我驚訝地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至少……反正是一大片的三寸丁給包圍了。

而且人人手上都拿著根小樹枝。

這才對嘛,正常的生命女神都是走法師路線的,揮舞著生命枝椏召喚十米高的神性猛獸跟鋪天蓋地食人花才是這幫小豆丁的正確使用方式,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牙簽——被自己抓住的小生命女神宣布它是一把無堅不摧的長矛——微微搖頭,真心不知道一個還沒人巴掌大的三寸丁是怎麼決定用這個當武器的。

然后過了一秒鐘我才想起來,誒呦,粗大事了!

結果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那一大群跟蜻蜓一樣包圍著自己的三寸丁突然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的小樹枝,還有個不知道藏在哪的小東西跟著喊口號:“預備——放!”

壓根沒有反應的時間,空氣中就突然出現了數不清的綠色藤蔓,在千分之一秒內把我變的跟剛從金字塔里刨出來的法老一樣……

至少好幾百個生命女神聯手放出來的神力,被壓縮成一團半徑不超過兩米的藤蔓,你可以想象這東西的絕對強度能有多驚人,事實上我完全肯定這些翠綠欲滴的植物壓根就已經超過了“生物”的概念,反正自己折騰了一下發現壓根弄不斷這些東西——跟平時跟叮當玩鬧的時候那小不點放出來的花藤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

“哦耶!伊娜隊長大獲全勝,入侵者被繩之以法!衛兵!繼續包圍入侵者!誰去告訴女神姐姐一聲——誒你別亂動啊,很擠的知道不!”

我看了看跟自己捆在一塊自稱伊娜的小豆丁女神,剛才神殿守衛們放花藤的時候她沒躲開,反而還在興奮地大喊大叫,現在丫正被綁在我的肩膀上,我突然覺得這事兒太滑稽了。

“吶,原來這里有守衛啊。”

憋了一會,我發現不管說任何一個跟當前情況有關的話題都會不小心吐槽到這群小不點的智商,于是扯了句題外話。

“當然!神殿當然要有守衛!”說話的是旁邊揮舞著小樹枝上下范圍的某無名豆丁,“大家平常都藏在葉子下面呢,剛才看你在外面盤旋半天了,我們都在猜你什麼時候下來。”

我:“……”

我竟然被一群智商剛過腳面的小豆丁給圍觀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對了,莫莫上次見過你來著,”又一個豆丁女神突然湊了過來,用小樹枝捅著我的鼻子,“還有糖嗎?要上次那種軟軟的,可以吹出泡泡的糖!”

我一愣,然后仔細觀察著這個在腦袋上別著小白花的不點兒,終于隱隱約約想起上次來神界的時候,正好碰上三千個野生叮當在搞聚會,其中好像就有這麼一個——當然,這群小東西乍一看還真不好分辨,臉小的跟花生米似的,我之所以對這個小家伙印象清楚,主要是上次她吃泡泡糖把自己給吃到泡泡里了……

“對對,是我,趕緊把我放出來。”

“哦,你的糖呢?”莫莫唰地鉆進了藤蔓里,不一會我就感覺有個小東西正在翻自己的口袋,我淚流滿面地想著,看來這些野生叮當的腦容量真的只能同時處理一樣東西,糖和我之間她直接就選了糖。

接著又有好幾個野生叮當認出了我,她們都是上次參加聚會的小家伙,從我這里搜刮了很多新奇糖果,這群有經驗的小不點歡呼雀躍地鉆了過來開始翻遍本人身上每一個口袋,期間還有幾個嘴快的豆丁嚷嚷著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你說一早就認出來了怎麼就不說一聲呢,還跟著其他人瞎起哄!

“隊長說要先把你綁起來的。”

一個臉上沾滿糖渣子的野生叮當很理所當然地指了指名叫伊娜的衛兵隊長。

“我都不知道你們平常究竟是怎麼活著的,”我滿頭大汗地活動著手腳,其實真要是自己轉變成虛空形態的話是可以掙出來的,這就是虛空生物的bug之處——只要恢復原形,任何低于虛空的東西對自己就等于無效了,任你有改天換地的本事,在虛空環境下也只能跟我打王八拳,而非常顯然的就是眼前這一大群野生叮當絕對不是我王八拳的對手,可自己還真不能這麼干,我甚至都擔心自己真要釋放虛空能量的話會不會傷到這群三寸丁:她們里面最強壯的看著也就比老鼠大點兒,這讓人碰都不敢碰啊,“喂,吃飽了趕緊放開,我去找叮當的。”

這時候那個叫伊娜的衛兵隊長突然大喊了一聲:“哇!原來你跟我的士兵認識啊?”

……這貨的反應究竟是有多慢?她上輩子除了是折翼的郭德綱還是折翼的希爾維亞不成?

一驚一乍的豆丁哨兵隊長趕緊讓人松開了我身上那一圈圈加持著不知道多少層神性的藤蔓,然后開心地拽著我的耳朵打聽我的來歷,聽到眼前這個“可疑、路人、遲鈍、好脾氣、有好多糖的入侵者”竟然就是最近赫赫有名的希靈皇帝之后,小家伙頓時興奮地在空中來回亂竄,嘴里大人物大人物地叫個不停,然后洋洋得意地揮舞著剛剛討回去的牙簽長矛:“大人物,伊娜跟你說啊,伊娜也是個了不起的戰士的說——神界唯一一個報考過戰神系的生命女神誒,雖然沒考上……”

我:“……”其實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真小,加錯天賦的野生叮當你好,需要我回去幫你揍冰蒂斯那個罪魁禍首一頓麼?

“話說這個神殿怎麼進去?我在外面找了半天都沒看見入口。”

“入口?生命神殿沒有入口的,因為找不到個頭大到足夠看門的姐妹,要是開個跟我們一樣高的門又沒用——其他神進不來。我們看守的是城墻,不是大門,哦,也不是寂寞。你要進去的話得先去傳達室,傳達室把你登記在訪客列表里,然后你就可以直接穿墻過去啦。”

我大驚:這高端的地方還有傳達室呢?不過后來一想,影子城還有好幾個看大門的叫王大爺呢,于是心下又釋然了,只是問道:“傳達室在哪呢?”

伊娜想了半天,一舉手:“我就是!對了,剛才你把傳達室給捅下來了,按規定應該——按規定應該怎麼來著?”這個豆丁問的是旁邊剛好飛過的另外一個野生叮當,后者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不知道!女神姐姐說過,想不起來規定的時候就跟對方要糖就行了,反正咱們不缺別的!”

于是我就用倆阿爾卑斯補救了損毀生命神殿傳達室的滔天大罪。

“往前走的時候數著點啊,”名叫伊娜的守衛隊長還在后面咋咋呼呼地交待注意事項,“按照你的步子,大概二十步就能看到叮當和女神姐姐所在的花園了,如果看不到的話就往旁邊走兩步,你可能走到另一堵墻里了,里面有好幾道承重墻是貫通整個神殿的,上次有個倒霉蛋好不容易申請進去神殿來著就走進那些承重墻了,花了兩個小時從神殿另一頭走出來……”

我帶著一腔熱淚告別了這個特能聒噪的野生叮當,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同等尺寸生物里面最能嘚嘚的生物之一了,還有一個生物是我小時候鄰居趙叔叔家養的鸚鵡,那貨最后死于脫水。

按照伊娜交待的方法,我一頭走進了生命神殿的外墻中,發現里面除了黑點之外,確實已經如若無物,而且說黑也不是完全黑乎乎一片,視線中能看到很多綠色的小小光點正在飄忽不定地飛來飛去,我猜那就是傳說中的生命精華,當然也有可能是神殿里用的導航燈,一邊向前走著,我一邊默默數著自己走的步數,盡管那個野生叮當聒噪了點,但她提醒的很有道理,考慮到自己是個總是惹麻煩上身的家伙,說不定我真能一頭走進承重墻去。

大概走了二十步的時候,我發現眼前豁然開朗,看來這是走過外墻了。

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卻不是預料中的神殿花園。

這是一條小巷,十幾年前城市大開發前的模樣,兩旁是有些年頭但洋溢著生氣的平房,不甚寬闊的石板路有些高低不平,青苔沿著斑駁的墻面向上蔓延,黑乎乎的木質電線桿子上面貼著不知道哪個熊孩子涂鴉的廢紙頭,旁邊已經坑坑窪窪的水泥墻上有一行抓心撓肝的字,字是用粉筆頭寫的,看上去十分新鮮:

阿軍是個大sha蛋!——許淺淺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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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叮當和迦迦的象棋教室

這是一條小巷,一條在十年前還可以經常找到,如今卻已經在K市無從尋覓的舊巷子,斑駁的平房和高低不平的石板路顯示這條巷子已經有了許許多多個十年的光陰,時光的味道和一代代人生存的味道從巷子里每一個角落慢慢逸散出來,足以讓每個習慣了高樓大廈和快節奏生活的都市人莫名受到感觸,然后呆呆地站在巷口,深呼吸,一聲感嘆。

感嘆什麼呢?或許是已經逝去的童年時光吧,那個恍然間被一根粉筆頭砸中腦袋,然后被班主任怒喝一聲“XX你給我站教室后面去”的童年。

坑坑窪窪的水泥墻上寫著一行自己已經看了十幾年,而且打算看一輩子的抓心撓肝的龜爬粉筆字,不少字還用拼音代替:阿jun是個大sha蛋!——許淺淺liu。

依稀記著那天自己搶了某個青梅竹馬的小丫頭班中餐半個包子,只是因為好奇女生吃過的東西是不是有著不一樣的味道,然后她整整一天都在生自己的氣。原本已經完全忘記的事情在這一刻慢慢浮現出來:這是我和某個從小就被懷疑有多動癥的小丫頭片子之間無數件傻事中的一件。

從巷子深處傳來了許多年前就在傍晚一次次響起,並且直到現在仍偶爾在耳邊回蕩的呼喚:“阿俊!回家吃飯了!”

我茫然地看向巷子深處,記憶仍然在兩個畫面間跳來跳去,一邊是星域神界的生命女神神殿。另一邊是這記憶中清晰無比的斑駁小巷,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從星域神界跳到這個十幾年前的地方,只能確定眼前的一切異常真實,用力掐了臉一下。並不甚疼,或許這只是一場精致的夢境,但顯然自己已經不正常地淪陷其中,短時間或許是找不到醒來的辦法了。

但是並不感到緊張或者不安,或許……嗯,十幾年前的自己就已經開始缺心眼兒了。

“阿俊,阿俊!你又發呆呢!陳倩姐姐叫你回家吃飯啦!”

突然從身后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呼叫,讓我從短暫的出神中清醒過來。我驚訝地扭頭一看,眼前是一個穿著土里土氣的秋冬季小學校服,扎著松松垮垮的兩條小辮子,頭發已經有些雜亂的瘦小毛丫頭。小丫頭的頭發帶著點枯黃,因為瘋玩而顯得亂糟糟的,臉蛋因為天氣寒冷而凍的發紅,鼻子下面還有兩點亮晶晶的水漬,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現在看著從頭到尾都其貌不揚,除了精神頭很大之外幾乎沒有值得關注的亮點,唯有那雙眼睛,已經變得神采奕奕水靈有神。依稀能看出若干年后這將是一雙多麼靈動美麗的大眼睛,我出神地看著眼前這個蘿莉版的淺淺。突然覺得自己真有前期投資的眼光:十幾年后這丫頭怎麼就出落的那麼漂亮呢?

“一會一發呆,老師還得讓你站教室后面去!”

從頭到尾都充滿男孩子風范的小女孩拽著我的胳膊向前走去。然后剛邁步就停了下來,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緊接著就在自己臟兮兮的小書包里一陣瘋狂亂翻。

她翻出半個包子皮塞在我手里:“給你!你不是要吃嗎!”

然后在我還發愣的時候她又是一陣翻騰,從書包里摸出一個小塑料袋來,里面赫然是一大團韭菜雞蛋:“我怕餡灑了,就摳出來放塑料袋里了,你一會塞包子里吃就好了,我聰明吧——你怎麼又發呆!趕緊吃,吃完了回家吃飯!”

我:“……”依稀記著那年的那天真有這麼一幕來著,我大脫韁淺淺獸華麗麗地拆分包裹給我帶來半個包子,當時自己是怎麼做的呢?

我慢悠悠地咬著包子皮,就一口韭菜雞蛋,眼神發愣地跟著小丫頭片子往前走去,穿過熟悉的老舊小巷,聞著潮濕寒冷的老屋味道,淺淺蹦蹦跳跳的小辮子在眼前跳來跳去,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身跟淺淺一樣土里土氣的小學校服,胸口蹭了一片黑,褲子角還脫了線,袖口被撕開個小口子又用拙劣的手藝給縫了起來——姐姐的針線手藝直到十五歲以前都是慘不忍睹的。

在暈暈乎乎的狀態下,自己已經被淺淺領著到了那個在記憶中慢慢發黃的家,熟悉的紅磚墻,水泥墻腰線,門口還有養父親手用水泥砌的摩托車坡道,掉漆的單扇鐵門上貼著一層又一層往年的舊福字兒,兩邊的舊春聯已經變成淡黃色,手一碰就喀拉拉往下掉漿糊和泥渣子,曾經在世的養父母在這條巷子里是小有名字的“大人物”,做生意,開公司,在那個做買賣還很容易發大財的年代里撈到了不知第幾桶金,但仍舊沒有離開過這條他們住了二三十年的小巷。站在這扇十幾年前才見過最后一面的舊鐵門前我竟然有點不知所措,良久才伸手在門上拍了拍。結果身旁的小毛丫頭立刻喳喳起來:“阿俊你吃傻了!自己家還敲門哦——陳倩姐!開門啦!我回來了!阿俊吃包子吃傻了!”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臉上仍然帶著稚氣的十三四歲女孩系著自制圍裙出現在門前,先是輕車熟路地抬手給我腦袋上彈一下,然后招呼淺淺進門:“今天在這兒吃是吧,叔叔阿姨跟我說了,先洗個手,晚上吃燴餅啊——阿俊你傻站著干啥,趕緊進來洗手吃飯,又在路上瞎玩吶!”

我在暈暈乎乎的情況下被大齡蘿莉版的姐姐和小齡蘿莉版的淺淺給拖上了飯桌,堂屋里看到養父母的照片還掛在墻上——這張合照如今已經放在影子要塞,被皇家衛兵日夜守衛,如果沒有他們,或許也就沒現在的帝國元首了。姐姐照例先把兩副碗筷放在餐桌一旁,然后才給兩個嗷嗷待哺的小的盛飯。然后她提起了過兩年打算搬家的事,爸媽曾經在離這里挺遠的地方買了套房子,蘿莉版的淺淺當時就紅眼了,后來我跟她在飯桌上商定搬家以后也要見面。還約定了十年之后月圓之夜在紫禁之巔一塊吃糖葫蘆,我們拉鉤,發誓,並且以燴餅為信物——后來姐姐逼著我們把信物吃掉了。

我好像已經徹底回到了十幾年前的狀態,盡管自己始終想試著告訴淺淺其實十年之后倆人並不是在紫禁之巔上重逢的,而是每天在實驗樓之巔上一塊吃兩塊錢一份的素炒餅……

吃完飯之后幫著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做完這些姐姐還要忙自己的功課。而淺淺則被我隨便找了個小玩意兒騙到里屋自己玩去了,我跑到門口坐著發呆,看著巷子盡頭的夕陽西下,一切都是靜悄悄。十幾年前的老巷子里還聽不到十幾年后同樣地方的車來車往,我低頭摳著小了好幾號的手指甲,然后沿著巷子朝前走去,心想假如這是個精致的夢境的話,那怎麼到現在還不醒過來呢?

走過巷子最靠街的一戶人家的時候。我突然心中一動,返身敲了敲剛剛路過的一扇院門:“胖胖!胖胖!我來找你玩啊!”

果然,足足三四分鐘之后,仍然無人應答!

我開始聯想到什麼。沿著巷子一戶一戶人家地敲過去,都沒人。這條巷子是空的!

“我去,直接從神界跳到寂靜嶺了不成……”我咕噥著自言自語起來。但並不感覺有多滲人,畢竟鬧鬼這種事情對我這樣兒的實在夠不成威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經常看見家里有個幽靈在墻上鉆來鉆去早就習慣了。

從巷子里走了一圈再出來,我開始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苦思冥想了十分鐘的結果是我差不多把巷子口的木頭電線桿子給摳掉一半下來,然而就在自己還想不明白的時候,一聲清亮上揚,帶著些嬌蠻氣息的女孩子聲音突然從后面傳了過來:“喂!去南大街怎麼走啊?”

我一扭頭,發現自己身后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看上去跟蘿莉版淺淺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子,留著長頭發,穿著一身看上去很漂亮的白色洋裝,頭上還戴著曾經相當時興的帶網兜的發箍,對方那身復雜的跟洋娃娃一樣的小裙子顯得跟周圍斑駁的舊巷子格格不入,印象中自己住的巷子里可真沒有這樣穿著的女孩子來著——這方圓好幾里地的熊孩子都已經被淺淺跟我一起操練出來了,穿啥衣服都敢在地上打滾的一群野丫頭野小子,像眼前這個穿的跟公主一樣的,在本胡同生存周期恐怕超不過三十分鐘。

“喂,你不要發呆啊!南大街怎麼走啊?”不知名的女孩子跺了跺腳,然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吐了吐舌頭,跟我微微一笑,“啊,我忘了說請了——請問南大街怎麼走啊?這樣你可以告訴我了吧,老阿姨說必須懂禮儀的。”

“額,南大街離這兒可遠,不過是條直路,”我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給對方指了指方向,“沿著這一溜電線桿子往前就是,話說你迷路了?”

“嗯,迷路了,”對方仍然帶著那種在同齡人中基本上看不到的得體微笑,明明只有八歲的樣子卻笑的像個公主,她嘴上說著自己迷路了,卻壓根沒有擔心的樣子,神經粗大的恐怕比我還厲害,“本來想甩掉他們的,結果把自己甩沒了。找到南大街就好了,現在他們應該整沿著那條路找我呢。”

“哦,”我點點頭,“那你快過去吧。”

“你等會,老阿姨說過接受幫助要給人報答,這也是禮儀——”小女孩子開始在身上翻找起來,然后神奇地從那堆復雜的衣服褶子下面找出一個漂亮的小包,從里面翻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我面前,有巧克力豆,有小玻璃球,有筆頭和橡皮,還有印著碧海藍天的紀念郵票,我正想著這蘿莉怎麼啥東西都往一塊放的時候對方把那個花花綠綠的郵票塞了過來,“給你這個吧!以后就能給我寫信了,寫信要用郵票的!”

但我頭一次聽說有用紀念郵票的!

“吶,”我順手也在身上翻了翻。卻只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塊七扭八歪的木頭塊,我依稀記著這是自己上課的時候偷偷刻的,原材料是老師的講桌,“這個給你。我刻的豬八戒……不過光有一個耙子,額,光有一個耙子的把,你拿它當孫悟空看吧。”

“嘻嘻,真丑,”小女孩笑著接過了我刻的歪歪扭扭的釘耙或者金箍棒它二哥,“不過挺厲害的,謝謝你的……額。木頭!”

說完這句話,對方就帶著一路歡笑,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我表情一愣,一直楞到對方消失在最后一根電線桿子后面才回過神來。然后繼續研究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然后,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不是因為太陽下山而天色暗淡,事實上太陽仍然懶洋洋地掛在地平線上面一點的位置,可是天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暗,我驚訝地環視四周。發現視線中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漸被陰影覆蓋,就好像“光”在自然界中的效果突然被某種東西抵消掉了一樣,又好像很多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正在遮擋陽光,蔓延開的陰影擴散起來是如此迅速。以至于短短一分鐘不到我就感覺好像進入了午夜一般,然后。極其強烈的壓抑感和危險物臨近的感覺一下子都涌了上來,我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強行利用虛空形態脫離這種詭異的“夢境”。不過那種感覺已經一閃而逝,視野中的陰影逐漸退了回去,夕陽重新給建筑物鍍上一層金邊,而隨著最后一絲陰影離開,一個聲音也在自己腦海中斷斷續續地一閃而過:“……確認……收到……如果……回答……來自……”

恍惚中,蘿莉版的淺淺哇哇大哭著從家里跑了出來,嚷嚷著剛才突然天黑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姐姐抓著一卷練習冊站在門口茫然看天,四周無人的房舍里面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燈火,我伸出手去想要接住眼看就要摔倒的淺淺,卻感覺眼前一陣綠色的強光席卷而來。

紛雜的噪聲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我感覺自己好像穿過了一條扭曲的隧道,等從瞬間的眩暈中再次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生意盎然,彌漫著淡淡香氣的花園。

身后卻是一堵覆蓋著叢生藤蔓的白色巨石墻壁。

這里是星域神界,最高生命女神親手種植的花園。

我暈頭轉向地從一大團清香怡人的神性藤蔓中出來,中間三次差點被絆倒,不得不說生命女神對自己家的綠化工作做得簡直是太好了,我就沒見過有種花種到走路都沒地下腳的地步的,當然考慮到那群三寸丁各個會飛也就釋然,進入神殿范圍之后我就感覺到了叮當的氣息,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轉過一道藤蔓織成的帷幔我就看到了那個小家伙,她正跟最高生命女神迦迦相對而立,倆人表情都很嚴肅,中間鋪著一張用塑料布做成的圍棋棋盤,棋盤上站了很多身穿綠、紅兩色連衣裙的野生叮當,都站在棋盤的落子點上,剛剛有一個身穿紅色裙子的三寸丁正把一穿綠色裙子的小家伙扔到棋盤外面,叮當就豪氣干云地一指棋盤:“露露!出車,正前面!”

名叫露露的綠衣小豆丁手上舉著“車”的小旗子,哇哇大叫著沖向對面的紅色豆丁,倆小不點在象棋盤上撕巴了一陣,比較瘦小的露露被本應該被自己吃掉的“炮”扔出棋盤。

我:“……”

感覺有哪里不對勁的樣子。

“哇,女神姐姐!這樣不對啊!應該露露把帕琪琪扔出去才對啊!”

最高生命女神微微一笑,臉上滿是狡猾:“哼,戰場上看見敵人沖過來哪有不反抗的,你說的那個規則本來就不魔法——應該倆棋子見面,誰力氣大誰留下!”

說完這句,最高生命女神一指棋盤:“帕琪琪!炮打馬,將軍!”

舉著“炮”字小旗的三寸丁立刻興高采烈地跑上前,打算從眼前的綠衣豆丁背上翻過去,后者一看對方穿著紅衣服沖過來頓時就忘了象棋“炮隔山”的規則,手忙腳亂地把對方拌了個跟頭,然后倆小不點一塊滾到了地上,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我:“……”

迦迦:“……”

叮當:“戰場上嘛!戰場上嘛!不能給敵人當跳板撒!”

棋盤上的豆丁們終于徹底混亂起來,手上車馬炮的小旗子一扔,開始嘻嘻哈哈打成一團,五塊錢一副的塑料布象棋盤瞬間給揉成一大團,最高生命女神坐在半空晃晃悠悠:“早這樣就對啦!剛才的規則真是一點都不現實!”

叮當高興地在空中連連翻著筋斗:“就是就是,不科學,不魔法!不過叮當看阿俊玩這個的時候很有意思的說……”

“他怎麼玩的?”

“把棋子摞起來,堆城堡。”

我頓時感覺大慚,再也忍不住了,主動走出來對著一群野生叮當和一個家養叮當以及一個超級叮當揮揮手:“呦,大家都在玩啊?”

我家養的叮當立刻歡天喜地沖過來:“阿俊來啦!阿俊和父神談完了?阿俊來教女神姐姐下象棋唄,用棋子堆城堡!”

我繼續大慚,以后再也不干這種小學四年級的事兒了!尤其是不能當著叮當的面干。

最高生命女神則看了我一眼,明明是個只比叮當高一個小米粒的同樣三寸丁,臉上卻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點點頭:“哈,看來你剛剛去過去走了一圈的說!”

我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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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過往的某一瞬間

女神花園可能是我見過的生命氣息最濃郁的地方了,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有生命的,甚至包括桌椅板凳道路墻壁,翠綠玉滴的藤蔓交織成了整齊的豎墻,腳下松軟厚實的奇異草坪如同地毯般舒適,隨處可見的巨大圓木樁就是花園中的桌椅——當然住在這里的野生叮當們是把它們當成廣場用的。

“這些樹樁其實是世界樹的枝椏啦,”迦迦坐在半空中跟我說道,“把正在生長的樹木砍倒是很疼的,反正我不舍得,這些都是世界樹自己脫落下來的枝椏,神殿里所有的物品都是用這種東西做的。”

一根枝椏最大能好幾個人合抱,最細的葉柄橫截面也足夠給正常體型的人當沙發使——你說這群平均身高零點一潘多拉的小不點怎麼就喜歡種這麼大號的樹呢?

坐在一截橫放在地上被剖成半圓形的世界樹葉柄上,我環視著女神花園四周的景象,入目之處到處都是植物,奇花異草琳瑯滿目,幾乎看不到任何人造的無生命痕跡,這種環境難免讓人聯想到無人居住的原始森林深處,作為一個正常人恐怕很難想象在這種環境下居住是個什麼感覺,但對生命女神們而言,或許這樣的環境才是最舒服的吧,她們最喜歡的床鋪永遠是柔軟的植物花苞,她們最喜歡的臥室永遠要生長在藤蔓上,這群從植物中生長出來的小東西啊。

當然,女神殿既然作為一個神殿,肯定不會除了外面一圈圍墻之外里面就全是植物,只是說女神花園這片被植物覆蓋而已,在神殿的其他地方,應該有著很正常的殿堂之類,不過我很好奇最高生命女神“大人”有用到那些地方的時候沒有,畢竟叮當平常在家睡覺都只要一個燈罩就夠了,而迦迦看上去就比叮當高了一個小米粒……

我從隨身空間里掏出來的一大堆糖果已經被剛剛下完“象棋”的野生叮當們一搶而光,那幫小家伙一人扛著一大包花花綠綠的糖塊就嗡嗡嗡地飛沒影了,連帶著還卷走了叮當從家里偷拿出來的象棋盤,她們可能打算有時間再繼續這種看上去很有趣的游戲:站在塑料布上打架。叮當無所事事地趴在我頭頂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我的頭發,嘴里發出極為輕微的咕嚕咕嚕聲,好像一只懶洋洋的貓咪,等一會她準備吃東西的時候我得記著趕緊給腦袋上鋪個手絹。最高生命女神迦迦則一直在我眼前飛來飛去,滿臉都是感興趣的表情。

從剛才她就一眼看出我在過去的那一小段時間里(經過確認,自己印象中那個持續了一兩個小時的夢境其實只有一兩秒而已,我就是在跨過神殿外墻的一瞬間經歷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的)遇上了什麼事兒,這就不得不說最高生命女神果然不愧自己的稱號,比叮當這個除了吃就是玩要不就賣萌的小家伙有用多了,你看看人家這個慧眼如炬!

“生命神殿的外墻啊,還有個名字叫旅墻,就是生命之旅的意思,”迦迦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被藤蔓覆蓋著的神殿墻壁,“基本上所有第一次通過這面墻的人都會進行一次生命回溯,你的意識會瞬間沉入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時間點里,這個時間點是你的‘生命’自動記憶下來的。那個時間點可能並不是多麼記憶深刻的東西,甚至在你想起來之后都覺得當時發生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你的生命旅程會記住它,因為它在發生的那一刻,徹底改變了你的生命旅程。就好像一個岔路口一樣。”

“很多時候,包括神明在內,都不怎麼容易意識到自己生命的岔路口在哪,因為這些關鍵時刻發生的時候並不會多麼驚天動地,只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事件,你的人生可能在這個關鍵點前后走著截然不同的道路,但這個效應基本上只會在你差不多將這一刻的事情忘光的時候才會逐漸顯著起來。所以每過一段時間生命神殿總會迎來客人的說——基本上都是剛剛管理上世界的菜鳥神,他們覺得自己dúlì管理一個世界已經了不起了,甚至能迎擊一個半吊子深淵,于是自信滿滿地要穿過生命神殿的旅墻,好回顧確認自己人生的轉折點在哪。”

“哦,然后呢?”其實我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但看迦迦“大人”相當有興趣的樣子,也只好表示感興趣地追問了一句。

“大部分菜鳥就直接穿過來了唄,他們那點人生哪夠拐個彎啊,”迦迦搖著頭說道,“星臣說過,真正厲害的家伙是永遠不覺得自己特殊的,總是覺得自己已經救苦救難天下無敵的家伙基本上打不過給父神殿看傳達室的大爺——不過迦迦倒是tǐng意外的,沒想到旅墻竟然能對你這樣的虛空生物產生作用誒——父神從這堵墻第一次穿過到時候根本沒反應來著。”

我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是自己屬于菜鳥,折騰到現在本體連臉都長不出來的緣故,咱這樣覺醒以來滿打滿算才不到四年的家伙能跟父神那樣兒把兩千三百萬年前當成前不久來過的主比麼?

“這倒有可能,”迦迦對我的猜測表示同意,“吶,你都看見什麼了?”

嗯,這個問題我感興趣,之前那段回溯之旅里面發生的事兒現在已經清清楚楚地印在自己腦海里,我正想不明白怎麼回事呢,雖然我覺得眼前這個號稱最高生命女神但也是一副小孩子脾氣的豆丁可能也幫不上多少忙,但還是立刻把自己見到的情景告訴了對方,當然,關于和蘿莉版淺淺相遇的那段簡略說明,著重提起的是回溯之旅最后一段,那陣黑暗襲來之后發生的怪事兒。

“哦哦,原來是這樣,”迦迦在空中繞來繞去,這是野生叮當們努力思考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我從家養叮當那知道的,“看來最后發生的那陣黑暗才是重頭戲……你有沒覺得那種場景十分熟悉?黑色的影子,壓抑感,危險氣息之類,迦迦可是很熟悉哦。”

迦迦說著,還特自豪地一tǐng自己那比綠豆小一號的小小胸脯,我瞟了一眼,心說這等比例看的話還沒叮當的大呢——當然這沒什麼意義,再大她們也是最省布料那撥里的。

“我想到了深淵,氣息有點像,”我晃晃腦袋,“不過現在回憶一下也有點奇怪,深淵不會那麼溫和,那些黑影只是讓人感覺危險,但實際上沒有損傷到任何東西,連墻上趴著的蜘蛛都沒弄死,而且那時候的淺淺可是個普通人,她也處于被黑影影響的區域吧,結果就是被嚇了一跳而已。那丫頭的先天神經應沒粗大到能硬抗深淵的地步吧。嗯,不過最讓我奇怪的事,在今天之前我怎麼對這件事兒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按照迦迦的說法,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一定是曾經切實有過的回憶,那陣黑色的影子和之后發生的怪事對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小屁孩而言絕對是前所未有的恐怖事件,你沒見當年的淺淺都被嚇哭了麼,可是不管是自己還是淺淺,還是當時也在現場的姐姐大人以及當年的一群鄰居,事后都從未有過類似的記憶,我相信假如自己現在就回去翻十幾年前的舊報紙也不會找到k市老城區突遭rì全食的報道,這件事就好像從歷史中消失了一樣,唯一留下的證據就只有迦迦說的:生命所記憶的東西。

“你們當時都是普通人,哪怕再溫和的深淵也足夠破壞你們的記憶了,”迦迦想了想,從醫生的角度給我提出猜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關于那天的事,即使是黑影降臨之前的事情,在你記憶中應該也是模模糊糊的,之后相當一段的時間恐怕你也沒有記憶,你可以回去試著問問你姐姐啦,看看其他人在那天之后還記著什麼,說不定能找到線索哦。”

我記下了迦迦的建議,但關于那陣黑暗之后發生的怪事,尤其是在自己腦海中回響起的聲音,則不管是她還是我都一籌莫展:完全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唯一隱隱約約的猜測就是,我覺得那可能跟舊帝國有關——反正遇上稀奇古怪的事兒就往舊帝國上聯想已經成自己的本能了,他們禍禍的東西還少麼?

“吶,吶,阿俊,叮當無聊啦!叮當要回家啦!”

趴在自己頭頂的小東西開始用力抓著我的頭發嚷嚷起來,因為自己的小姐妹們都得到了新禮物——象棋盤和糖果包,結果這家伙反而被不小心扔到了一邊,她對我和迦迦討論的事情全無興趣,于是開始鬧騰著要回家,我伸手想安撫一下小不點,結果手放下來的時候這家伙就咬著自己手指頭掛下來了……

看來關于自己那回溯之旅的事情,即使迦迦也已經解釋不了多少——事實上這個超級叮當能跟自己說這麼多東西我已經很驚訝了——于是我抓著已經開始咬自己手指甲的叮當離開了神殿,精神鏈接得知冰蒂斯也剛剛獲得了解放,我倆一道去接她回家。

其實我想說的是,神界貌似才是這兩個家伙的家吧?

冰蒂斯還是被她爸拖到我面前的,離開的時候還意氣風發的冰姐現在一臉頹喪,跟買了一箱子方便面結果里面只有一包調料似的,看到我和叮當打打鬧鬧地過來,冰姐頓時露出一臉悲憤:“趕緊帶妾身回去吧!這地方一會都呆不下去啊!”

我大驚,心說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冰蒂斯這號人物絕望的家伙存在?哪怕被自己親爹拖著去給人賠禮道歉都不至于這樣吧?結果一問,我繼續大驚:這倒霉家伙,剛到萬神殿就遇上去哪找人聊天的龍神了……

“他先問我下界的風土人情,然后聊凡人的文化,話題從生命循環進展到小麥增產,用半個小時給妾身律,再用半個小時強調為什麼自己要律,他把天體運動和神界教條混到一塊,最后結論是生孩子只生一個不太夠,我爸睡過去兩次,那幫長老就在五米外支著吊床,有三個神仆剛推門進來就哭著出去了,可妾身還必須堅持聽著!叉了個圈的,你說這是忍得了的麼?妾身是想睡不敢睡想走不敢走——要不他非得從頭再講一遍不可!”

冰蒂斯滿臉悲憤,看那慘兮兮的模樣,目測祥林嫂跟她站一塊的話都該高呼生活美好了,而站在旁邊的庫瓦因大叔等自己閨女哭訴完才聳了聳肩:“至少因為這事兒,萬神殿不給你記過了,你省下好幾萬字的檢討呢。”

冰蒂斯臉色繼續陰沉,庫瓦因大叔低聲解釋:“萬神殿給這丫頭算了個重大立功。”

我:“……”

冰蒂斯拍了拍我肩膀:“陳,你跟父神算哥們,去和父神說一聲唄,就說最高龍神又該關禁閉了……”

“別瞎說!”庫瓦因大叔瞪他閨女一眼,然后看著我,“我在父神殿外面等著你。”

你們猜怎麼著?

然后據說龍神用了倆月才放出來。

庫瓦因大叔是希望自己閨女能好好在家安生幾天,或者去自己的神殿里老老實實處理政務的,但無奈這個女流氓的字典里壓根就沒有“老老實實”四個字,更別提這次來神界,冰蒂斯還遭遇了一次人生大危機,于是她爸只能抓著我的手,眼含熱淚地把閨女托付給自己,這一刻我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因為大叔說的是:

“照顧好我家丫頭啊,好好帶孩子,你給小燈說一聲,過一陣子姥爺還去看她……”

冰蒂斯是被我強行拖回去的,要不她快跟自己親爹拼命了……

這次我們沒有在神界耽擱太長時間,前后加起來也就半天,回家的時候天還亮著呢,家里一幫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只有一群小的包括還沒走的翠星石她們幾個擠在客廳看電視,我伙同冰蒂斯和叮當順利返回壓根就沒引起這群娃娃頭的關注,原因恐怕是她們都被電視節目給吸引著,我很好奇地湊了過去,想看看電視上演的什麼能讓大家這麼投入,結果上去一看,上面赫然是不知道誰買回來的《薔薇少女》ova,而電視前的黃金位置上坐的赫然是倆主角……

好吧,今天的ova再加上以前她們看過的一二季,整部《薔薇少女》的動畫版算是給她們放全了。

水銀燈跟真紅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其他人偶女孩在附近圍了一圈,莉莉娜在旁邊看一會就扭頭數落一句:“你們兩個當年怎恁缺心眼呢?”

翠星石這個閑不住的家伙一直在扭來扭去,這時候突然發現我正站在后面,頓時驚呼:“哇!家長回來了的說!”

一群小家伙頓時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烏泱一下子都起來了,真紅關電視,翠星石拔電源,蒼星石退光盤卻發現電源已經斷了,于是扛起影碟機就往二樓跑,莉莉娜順手抓起還在發呆的琪露諾,把電視轉過來貼在丫后背上,一聲令下:“大風!”水銀燈就揮著翅膀沖琪露諾和電視猛扇起來,小泡泡被人從沙發上碰了下來,哇地就哭出來了……

我跟冰蒂斯看著目瞪口呆。

“你們這是干啥呢?”

我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小泡泡抱起來,一邊伸手抓住了正要從自己腳下偷偷溜過去的莉莉娜的腰帶,輕輕松松地把小丫頭提溜到眼前。

“體驗家長突然回來的時候毀屍滅跡的刺激,”莉莉娜沖我傻乎乎一笑,“老爸回家的一瞬間掃除超時間看電視的痕跡不是子女最大的樂趣嘛!”

一群薔薇少女和仍然沒搞清狀況的琪露諾一塊把腦袋都快點下來了。

冰蒂斯幽幽一聲:“這幫缺乏父愛的家伙啊……話說叮當有個tǐng奇葩的主教。”

“她奇葩好些年了。”我順手把莉莉娜扔在沙發上,不輕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正在這時,聽得玄關那邊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這是家里的少奶奶們回來了。

“哇,阿俊回家了!”淺淺還沒看見人就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把鞋甩到一邊就光著腳丫劈里啪啦地跑了過來,冒冒失失地吧唧一口,才笑呵呵地抱著我胳膊:“神界有好玩兒的事兒唄?”

你看,我就說過吧,這丫頭第一時間肯定要從我這里挖掘八卦的——我敢打賭,要是自己說不出好玩的東西,這丫頭能就這個話題糾纏到明年國慶節去!

“我們出去買了點東西,有你喜歡吃的排骨和帶魚,”姐姐大人開始嘩啦嘩啦地給地上倒一幫少奶奶們采購來的寶貝,大部分都是些便宜實惠的超市特惠裝之類,一看就知道這次采購又是姐姐占據了主導地位,“淺淺還給小翠星石她們買了些禮物哦。”

翠星石立刻從沙發上蹦下來,咋咋呼呼地叫道:“哪里的說?都是什麼的說?”

然后一幫小人偶就從淺淺倒出來的禮物里面找到了一大堆漂亮的小衣服,我眼尖地發現其中所有的衣服上都印著芭比娃娃的商標……這真的只有淺淺能想到了。

“阿俊,看上去你有心事。”

最后,珊多拉趁著其他人都在興高采烈地分發禮物,不動聲色地來到了我身旁,低聲問道。

我:“……父神在地下室弄了個不得了的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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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另一個理論

“吶,阿俊,你有心事吧?”

應該說不愧是心靈相通程度最高的珊多拉麼,我明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什麼,她卻一眼就看出了我不久前還剛剛糾結過,于是主動湊了上來問道。

淺淺耳朵尖,珊多拉說話也沒有太壓低音量,于是那丫頭也一下子蹦了過來,緊張地抓著我的胳膊:“神馬神馬?阿俊你心情不好啊?在神界遇上麻煩了?”

在家里的一般情況下,一件事情淺淺知道了,那就等于全家都知道了,這丫頭總是能把任何事情捅到眾所周知,我原本還打算把在神界得知的情況只告訴珊多拉和姐姐大人這兩個穩重姑娘呢,現在是不得不公開出來了,就連幾個小家伙都一臉緊張地靠了過來,繞著我們幾個形成一個圓圈,我只能先笑著對她們擺了擺手:“都上樓玩去吧,這次可不是打仗,就是父神給我看了點奇怪的東西,總能放心了吧?”

一聽說不是打仗,水銀燈立刻就露出了無所謂的表情,拍打著翅膀上二樓去了,現在她倒是成了家里比較聽話的孩子之一,其他幾個人偶女孩當然要跟著自己的姐姐,小泡泡則被自己的保姆拉回房間,一下子客廳里就清靜下來,只剩下我們幾個大人。

“父神領我去了神界的最底層,”我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開門見山地說道,同時視線投向珊多拉。“那里應該是神界的最初部分,在那,我看見一個空前古老的深淵之門——按照父神的說法,那道深淵之門比神界的歷史都長,甚至是神界的基石之一。”

接下來,我又趁熱打鐵,把那個深淵之門更多的情報說了出來。

這些話語一出,頓時四周嘩然。就連先知林大小姐都滿臉震驚的樣子,莉莉娜則抱著膀子搖頭晃腦起來:“陰謀,顯而易見的陰謀,沒錯,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實是父神,而我們眼前的老大其實已經被父神調包了,父神的最終目標一定是統治虛空同時沒有蛀牙……誒老大你別……”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無法無天的神職人員了吧。”冰蒂斯扭頭看了正倒栽蔥在筐子里手舞足蹈的莉莉娜,砸吧砸吧嘴嘟囔起來。“連父神一塊編排。妾身認識的神職人員就是吃下二斤興奮劑恐怕都干不出這事兒。叮當也是個人才。”

雖然很多人都表示了驚訝,但現場還是有兩個人毫不為所動的,一個是知道內幕的冰蒂斯,還有一個則是理由同上的珊多拉,至于剩下的條子四人組,雖然情況比姐姐大人她們好得多,但臉上也有點意外的神色。這樣看來,神界“底層深淵之門”的事情在神族之間都並沒達到路人皆知的地步。而只是在中層神族之間流傳,依爾森這樣的新手神族們可能知道這個古老的深淵之門存在。但對它的真實情況,想必是無法得知的——當然,這個並不令人意外,想想水晶叢林那父神親設的門禁系統吧,我真不覺得這四個成天出狀況的新手神仙能夠資格走到水晶湖前面。

“神界最底層的深淵之門,這個我倒是知道的,”珊多拉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在舊帝國時代,就有一些皇帝在被父神邀請到神界的時候有機會參觀那個深淵之門,不過像阿俊這樣,被父神帶著一只走到水晶湖中央,直接踩在深淵之門的領域里,倒是從沒有過。”

莉莉娜不知道啥時候鉆了回來,捅捅我的胳膊:“老大你要不先擦擦鞋吧,這個比踩侍了還惡心誒。”

沒人搭理這丫頭,我把關于虛空大災變的事情一股腦先說了出來,按照父神的說法,這事情對虛空生物之外的生命好像是沒什麼意義的,除了我們仨“族民”能隱隱約約感應到之外,普通生命對大災變沒法預測也沒法分析,不過我覺得珊多拉和淺淺應會對這個感興趣,畢竟前者知識淵博到可以直接當度娘用,后者則……對啥都感興趣。

一聽到虛空大災變幾個字,一群人臉上的表情就變化起來了,不過等我說完,至少一半的人又都坐了回去,林大小姐靠在沙發上兩眼望天:“嚇我一跳,還以為世界要末日了,搞半天連五億年計劃的父神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啊。”

倒是淺淺緊張兮兮地抓著我胳膊:“阿俊阿俊,真要大災變了是不是會很麻煩啊?”

我看著淺淺那皺起來的小鼻子,心中百分之二百確信她擔心的“麻煩”上限應該不超過街東頭醬油會漲價以及星期天晚上超市雞蛋不打折,這丫頭的警惕點一向都很飄渺的。

“果然是一件沒什麼意義的事情,”珊多拉和父神的觀點一致,“不能預測不能分析不能確定是否存在也不能確定有什麼后果,對你們虛空生物而言都只是個概念性的東西——不過好像應該研究研究呢,哪怕是純理論的……”

“你不是說沒意義嗎?”我斜了珊多拉一眼。

珊多拉一攤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希靈使徒多多少少都有強迫癥,聽見新東西,要不搞明白心里就沒著沒落的。”

我哦了,差點忘了這群靠一根筋逆天成神的家伙還有這毛病呢。

“好了,虛空大災變的事就是個背景故事,其實還有件事才是咱們當即應該研究的——”我拍了拍手引起一圈人的注意力,然后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珊多拉,你們以前扔的建筑垃圾可能把父神的地下室給砸了……”

眾人:“……說人話!”

“神界底層發現一飛船碎片,從那個深淵祖宗肚子里出來的。”我一攤手。“為這事那個深淵之門已經鬧了好幾天肚子了,其實父神把我叫過去主要目的是讓我趕緊把那倒霉玩意拿走——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我得趕緊把那東西交給塔維爾,在深淵之門里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天知道會不會出岔子。”

珊多拉讓這個消息弄的目瞪口呆,突然一掐我脖子:“阿俊!這件事才是重點好吧!應該第一個說啊!”

“額……主要是父神當時就這麼個順序跟我說的,他當時跑題了……”

林大小姐扶額長嘆:“這不至于是虛空生物種族特性吧。怎麼父神跟你一個毛病。”

我點點頭:“起碼有確切數據表明,虛空一族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口都愛走神兒。”

我發現自己已經讓父神感染,現在特喜歡強調虛空一族的人口,這個話題太可樂了!

塔維爾早已經回研究所正常上班了,不過在我和珊多拉半強制性的命令下,她將一些不怎麼關鍵的研究項目拆分給了自己的助手和其他研究小組,現在她親自領導的只有幾個關鍵的武器項目以及對舊帝國科技修復這樣需要極強科學敏銳性的工作。工作壓力小了將近三分之一,可以明顯感覺到塔維爾整個人比平時都精神好多。要不我早就說了。這個眼鏡姐姐從一開始就在透支自己呢,你說我和珊多拉這是多愛惜下屬啊……

將從神界帶回來的不知名殘骸送到研究中心的時候運氣不錯,竟然還碰上了塔維爾的本體,平常凈跟她的質量投影打交道了,我幾乎要把她跟蓋亞算成姐妹倆。其時塔維爾正在忙著訓一個新手低級助理,我很少看到這個棺材控也有訓人的時候,今天算開了眼了。就是不知道那個看上去老老實實的研究員犯了什麼錯。

“她造了種新的單兵飛彈,用了超規格的空間激射器。把這種飛彈的殺傷半徑從一公里直接擴展到將近五公里!”塔維爾氣氛地指著正在低頭道歉的研究員。

“這不是挺好麼,”珊多拉眉開眼笑。潘多拉和維斯卡都翹起了嘴角,“革命性的進展吶,這可以當小型要塞炮用了。”

“代價是飛彈喪失了超時空推進功能,射程縮短至四公里。”

眾人:“……”

“她的每個創意都是革命性的,成果都是災難性的。”

塔維爾嘆了口氣,把這個奇跡般的研究員放走了,臨走前還再三叮囑:今后絕對不允許丫的再獨立完成項目。

我們把那塊神秘的機械殘骸交給了塔維爾——其實我不止一次想說,這東西的來歷真像是從父神家的抽水馬桶里撈上來的,但考慮到可能會被珊多拉和林雪一頓咬就強忍著沒說——塔維爾對這東西產生了空前巨大的興趣,不管是它的來歷還是它的結構,都讓這個棺材控心往不已,關于那玩意兒的來歷現在還不好說,但塔維爾已經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分析出一個結論:這塊殘骸應該不屬于戰艦的主體結構。

“它可能是飛船拋下的,但不是船體結構的一部分,”塔維爾說道,“殘骸仍然完整的零件上能看到帝國戰艦的識別符號,但這東西沒有外接的能量傳輸閥,它可能是個獨立式的工作站或者信息采集平臺,因為屬下發現殘骸里面有一套非常強大的天線矩陣。另外,初步有個猜測:這東西可能來自深淵深潛船。”

這是個了不起的消息,但我和珊多拉都不怎麼驚訝,這件事是很容易想象的,畢竟有記載的東西里,只有深潛船是曾經深入深淵之門執行任務的帝國造物,除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玩意兒,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啥能被父神從自家抽水馬……深淵之門里撈出來了。

珊多拉的看法則補充了一條:既然這塊殘骸不是飛船結構性組件之一,那它是干嘛的——對此,塔維爾根據深淵深潛船的藍圖和航行日志做出了解釋。

“深潛船的日志里面提到過,星艦最后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進入最深地點而越過了飛船的雷達極限,為了保證能找到返航的路,深潛船在雷達臨界點的位置放下了一個‘信標’,屬下猜測這個殘骸應該是信標的基座部分。”

我恍然。然后糾正了一下:“應該是基座燒剩下的部分,太磕磣了。”

塔維爾努力無視我的吐槽,繼續一本正經:“可惜的是這個基座並沒有攜帶數據記錄裝置,嗯,也有可能是那個裝置已經燒沒了,總之,我們無法從它上面找到有用的數據,唯一能確定而且充滿異常的只有一件事:深淵沒有完全摧毀它。甚至,這個殘骸幾乎看不到被深淵損毀的痕跡,它的所有傷痕都源自護盾過載之后的爆炸。”

珊多拉的表情嚴肅起來:“干凈的如同從未接觸過深淵?”

塔維爾點了點頭。

我一下子困惑起來了,之前沒有怎麼注意,現在塔維爾一提醒,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一個在深淵領域里面被泡了天知道多少萬年的東西,竟然還能留下殘骸?而且殘骸上還沒多少深淵反應。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端不正常的事情!

盡管神界的深淵之門性質特殊,用父神的話說。就是已經人畜無害。不再影響現實世界,但那畢竟也是深淵之門啊,門的對面也是一樣的人畜無害嗎?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塊殘骸最初可不是在神界的深淵之門里,它是從帝國發現的一個深淵之門出發,在真正危險而瘋狂的深淵領域里面飄蕩……額,這麼說還有一件事值得思考。

“除了沒有深淵反應之外。還有一個信息,”塔維爾果然也提起了這件事。“深潛船並未到過神界,根據航行日志。當初飛船是從某個偏遠世界的深淵之門出發的,后來也是從原路返回,但這個信標的基座竟然從神界飄了出來……”

“兩個深淵之門是相通的。”

珊多拉點頭說道,“或者可以更寬泛地說:恐怕所有的深淵之門都是相通的!”

“門的對面是一個連接在一起的整體世界:深淵領域,”塔維爾緩慢地說道,“這是一個很早以前就有過的理論猜想,這個比較偏門的理論認為,深淵之門如其名,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出入口,現實世界和深淵之間隔著一層‘膜’,深淵之門則是這張膜上的孔洞,從一個深淵之門進入‘膜’的對面假如能活著出來的話,就有一定幾率出現在另外一個深淵之門里面,不過這個猜想始終無法獲得證實,因為根本沒人能造出可以在深淵領域里面游曳那麼長時間的探測器,其實就深潛船的強度也無法驗證這個猜想:它在深淵里面堅持的時間還是不夠,而且雷達強度不足,最終也未能掃描到另外一個深淵之門……”

“不過現在這個理論等于被證實了,”珊多拉接了下一句,“從偏遠世界的深淵之門投放進去的信標,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后,竟然從神界飄了上來,但這是怎麼辦到的?”

我被塔維爾口中的神奇猜想給弄的目瞪口呆,然后被珊多拉一個問題搞的一頭霧水,是啊,這怎麼辦到的?深潛船的強度不用想也應該比一個信標要強,但前者都無法在深淵環境下堅持到發現別的出口,這個小小的信標基座是怎麼堅持了這麼多萬年,最后從神界安然無恙地上浮出來的?

就在這時,姐姐大人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本應該感染深淵的東西,最終卻‘干干凈凈’地出現在咱們面前,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看到大家都是一頭霧水,姐姐稍微提示了一下:“還記著那最后一個星環碎片嗎?”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那是上一個砸在眾神地頭上的舊帝國不可燃垃圾——話說原來所有事情都是圍繞著垃圾和回收垃圾這個流程來討論的嗎?

“壁壘星有兩個星環,其中一個被炸了個四分五裂,所有的碎片都感染深淵,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這個星環是被深淵環境嚴重侵蝕才炸毀的,但有一個砸在星域管理世界的碎片卻干干凈凈,這不是跟咱們眼前這個信標殘骸情況一樣嗎?”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正在逐漸急促,心情慢慢激動起來,自己好像又要經歷歷史性的時刻了,這三四年來自己整個人都快歷史性了。

“進入深淵的東西,不一定被感染,偶爾,會完好無損地出來……在深淵對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難不成那里存在安全區?還是更直接地說,即使是深淵之門里面,也有完全秩序化的‘孤島’存在?!”塔維爾一句話落下,我舒了口氣:歷史性的一句話這算是說完了。

“吶,咱們從深潛船里面弄到的數據庫,分析出來了吧?”我問道。

早在好幾天前,塔維爾已經把數據庫從我體內提取出來了,這個過程聽上去是如此聳人聽聞,所以請大家不要深究,深究下去我會有心理陰影的……

塔維爾點點頭:“是的,數據庫包含深潛船絕大部分的更精確的藍圖,航行日志,一些不太完整的舊帝國科技,還有很多坐標情報,不過最后這些東西已經沒用了,隨著舊帝國崩潰,那些坐標應該已經隨著帝國領土的坍塌而變成虛數了吧。”

我慢悠悠地說道:“你覺得咱們也造一個深潛船……咳咳,我知道,之前說好的,不能貿然派人進入深淵,但假如是利用深潛船的原理,做一些無人探測器之類的扔到深淵之門里面,看看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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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孽緣啊,孽緣

從影子城回來之后,我把淺淺和姐姐叫了過來,說有要事相商——話說這個詞這次沒有用錯吧?

姐姐大人看我臉色挺嚴肅,忍不住感嘆起來:“阿俊,看來這次你去神界真是帶來不少讓人嚇一跳的消息啊。剛才就感覺你好像有話沒說完的樣子,這次還是跟神界的那個深淵之門有關嗎?”

“不,這算是私事了,咱們小時候的事兒,”我想了想,“姐,你還記著大概十幾年前吧,你第一次跟我和淺淺說準備搬家的那天,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時隔十幾年的某天發生的事情,按理說這是一般人都記不住的,但那天其實有一個特殊之處,就是姐姐大人第一次對我和淺淺提起了未來可能搬家的事情,這件事可以說是自己前二十年白開水一樣的生活中數得上的大事件,不但自己印象深刻,淺淺和姐姐對它應該也還有些記憶,所以問出來之后我還是信心滿滿的。

“啊,你突然問這個啊,”姐姐顯然對我的問題挺驚訝,但還是皺著眉回憶起來,“十幾年前的事情確實記不太清楚了,不過第一次說起搬家的時候還是有點印象的……那天好像你和淺淺都在吧,淺淺爸媽出門了,淺淺在咱們家吃的飯。”

淺淺的思維可比姐姐活躍,這時候竟然記起了更多的事情,大聲補充道:“燴餅!吃的素燴餅!阿俊還騙人往燴餅里放冰糖來著!后來陳倩姐讓阿俊自己把那碗東西吃下去了。”

我頓時大慚,臉紅耳赤地點著淺淺的腦袋:“不算騙啊。你打小吃東西就往碗里亂七八糟地放調料,我就是建議了一下!”

“呵呵,這樣一說就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天。”姐姐暖暖地笑了起來,“阿俊,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難道想回原來咱們家那邊看看?前幾年那里看就變成商業街了吧。”

“不,我是想問一下,你們誰記著那天傍晚之后發生啥了,”我聳聳肩,“有沒有記著天色突然黑了下來,然后淺淺還被嚇哭了……”

接下來。我把自己在女神殿的“旅墻”經歷的奇妙事件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當然,為了防止誤導淺淺和姐姐的記憶,我隱去了和神殿有關的事情。把這說成是自己突然記起來的。淺淺和姐姐認真聽完,倆人等了足足兩分鐘都沒說話,淺淺在用指頭頂著下巴四十五度角望天,可愛的跟正思考人生的小松鼠一樣,姐姐大人則皺著眉頭。用食指按著眉心,良久之后倆人同時搖頭:“不記得!”

果然,印證了最高生命女神的猜想!

假如當時我們遭遇的真是跟深淵相關的東西的話,那東西顯然已經破壞了當時身為普通人的我和姐姐大人以及淺淺的記憶!

“不過我倒是記得那之后的幾天。咱們那片好像流感挺嚴重的,”姐姐大人說道。“差不多半個老城區的人都身體不舒服,不少人甚至大病一場。你和淺淺都請假沒上學,這個我記得很清楚,后來當地報紙好像都說了……”

“報紙!對了,報紙!”我頓時一拍腦袋,趕緊接上了精神鏈接,給西維斯發個短信,“西維斯,幫忙讓情報方面的專家活動一下,找一份十五年前的K市本地報紙,大概日期是九月到十月之間,具體日子我不確定……”

找一份十幾年前的報紙可是一件聽上去灰常有技術含量的事情,普通人恐怕壓根想不到這事兒怎麼辦,但交給軍事情報部門的專家,這就完全不是問題了,西維斯甚至只動了動手指頭說了一句話就搞定了我交給她的任務:

她指著靈夢說:“去,把射命丸文找回來。”

作為一只天狗,作為一只有理想有抱負有進取心有謙虛的學習態度,熱愛報紙熱愛八卦的天狗,射命丸文有個不得了的愛好,那就是不但采訪新聞,還收集舊聞——她愛剪報。()

我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干這事兒的,反正到現為止,據說文文已經快把整個K市有史以來能收集到的報紙都給收集了一套,在時空管理局分給她的福利房里,厚的能頂在中東地區搭蓋防御工事的剪報集據說能從地下室一路堆到二樓天花板上去,一聽說終于有人能認同自己對新聞業的熱愛,天狗少女這個感動啊,開著一小卡車就把自己的藏品給運到我家客廳里來了,急的我差點揍丫的。

在“資深文字工作者”(文文自稱)的幫助下,當年的報道很快被翻騰出來,一個新聞觸目驚心:《城區突發反季節流感疫情,請廣大市民注意天氣變化》。

看到這個標題我就決定從此以后再不相信報紙上寫的東西了。

“看,這里有一行字:……部分患者現精神恍惚癥狀……從新街橋看南城區,天色陰沉……異常天氣來襲,注意健康……”

看完之后我表情肅穆地跟姐姐問道:“你說,都精神恍惚了,這幫專家是怎麼判斷這屬于流感疫情的?”

沒人搭理我的疑問,姐姐只是點了點頭:“看來當年還真有這麼件事,不過我都快忘光了。阿俊你說自己還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我點點頭:“今天又提起了深淵深潛船的事兒,我怎麼總覺得這兩件事有關聯呢?”

“那就是有關聯唄。”淺淺立刻搖頭晃腦地說道,但很可惜,這丫頭的思維方式是世間萬物都隨時能聯系到一塊,所以不作參考價值。

“時間不太對的上,但深淵這種東西,好像不能用常理衡量,要是說當年真的有深淵出現在K市的話……這怎麼可能呢,那時候咱們還都是普通人。真跟深淵接觸一次早就沒下文了,”姐姐自嘲地擺了擺手,“而且這麼多年風平浪靜,深淵力量會這樣嗎?在一個世界露了一面。然后什麼都沒做就突然又走了。”

“這個先不管,咱們現在就認準一個假設:假如深淵當年真的在咱們三個身邊出現過一次,那我聽到的到底是什麼——直說了吧,我聯想起深潛船航行日志里面提到的‘喊話’了,話說十幾年前聽到的那不至于就是深潛船發出的信息吧。”

可能是剛才和塔維爾接觸,讓我的思維也一下子拓展起來,這胡思亂想加腦部的也差不多能當劇本看了,對當年回響在腦袋里面的信息。我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深淵深潛船。不過對這個猜測,顯然誰也是不敢肯定的,只能說有可能是這樣:深潛船在深淵之門里面發出了一聲喊話,但這聲喊話因深淵內環境的扭曲而被延遲了數萬年之久。直到十幾年前,它才突然從另外一個來去匆匆的深淵之門中冒出頭來,傳到了我這個潛在虛空生物的腦海里。這樣一來,倒是符合塔維爾“所有深淵之門內部連通”的猜想,除了沒法解釋當年降臨在K市的深淵力量為啥消失之外。

腦補完這些。我頓時就感覺這事兒簡直是太戲劇化了!

正在我感嘆于人生就是一部狗血劇,不是A型就是B型(話說狗好像沒有血型……咱研究這個干啥!)的時候,突然從身后傳來了林雪的聲音:“哦,你們在這兒啊。聊什麼呢。”

我回頭一看,當場差點噴出來:這丫頭絕對是剛從廚房出來。臉上貼了起碼十幾個黃瓜片!看著跟西瓜霜含片成精似的。

“看什麼看,沒見過貼黃瓜的啊。”大小姐上下嘴唇不動。硬生生拿腹語跟我交談。

“見過貼黃瓜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千金還貼黃瓜,”我笑著指點林雪臉上的黃瓜片,“印象中號稱億萬千金的,不每天用牛奶洗個澡噴三萬塊一克的香水出門花仨小時整理衣服,都算浪費國民經濟的,起碼認識你之前我是這麼認為的。”

林雪囂張霸道地一屁股把我擠到旁邊,讓我跟淺淺幾乎摞在一塊,自己在另一邊坐下,順便伸手拽著我的衣服領子:“你還國家元首呢,看看你的阿迪達欺。”

我頓時無言以對,但還是順手三兩下扒拉掉大小姐臉上的黃瓜片:“行了,別耍寶了,你這皮膚要是還用保養,那全球得自殺多少妹子,嫩的都快成深海魚種了你。”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容貌,哪怕是林大小姐這種稀有材料合成出來的女孩子也是一樣,雖然被扒拉掉了黃瓜片,她還是一臉喜笑顏開的模樣,可偏偏還努力想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看著這種幾乎無法復制的大小姐式可愛表情我就忍不住捏了捏對方的鼻頭,倆人相處這麼久了,昔日傲嬌的大小姐已經能坦然接受這種程度的親昵,當然,接受的同時反手在我腰眼上捅一把還是不可避免的,這句話怎麼說來著,林大小姐不傲嬌,那這個世界還存在嗎?

就在這時,看著林雪的面容,我卻感覺心中一動。

某些畫面慢慢重疊起來,一個念頭和一句話語不可抑止地在自己腦海中逐漸轟隆回響:不會這麼坑爹吧?!

“木頭你又發什麼呆?”林雪抬手在我腦門上敲著,“真打算走木頭路線了?”

“吶,你小時候是一直在國外生活來著?”我順手捏住對方的爪子,一邊很認真地問道。

“差不多吧……”林雪試圖收回手,然而徒勞,只好臉色微紅地白了我一眼,“不過大概八九歲的時候回國呆了一年,因為我爸發現他已經快沒法用中文跟我交流了,我媽的意思是再不把閨女接回來就讓他每天晚上跪電視遙控,換個臺加十分鐘,音量變了加二十分鐘……”

我去,林雪她媽何其威武,不過這個話題還在其次,現在我只想說一句:這坑爹的命運啊!

“怎麼了?你怎麼今天這麼不正常呢?一會一走神!”大小姐伸手在我眼前來回擺弄,姐姐則和淺淺一起向我投來了好奇的視線。淺淺還滿臉關切地掏出一盒斯達舒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吶,你記不記得那一年,你應該迷了次路。轉悠到一條小破巷子里來著……”

我慢悠悠地說道,心里有起碼一個加強營的草泥馬正在縱橫馳騁,有白毛的,有黃毛的,還有灰毛的,雪丫頭這次要是點了頭,我明天就下令影子城開放福彩行業,人生是得有點戲劇化……

林雪臉上的表情明顯呆了一下。她不傻,哪怕現在沒有開先知模式,她也猜到了我想說啥,而且以她那號稱十八歲前就在劍橋碩博連讀的智商。恐怕記憶力比我跟淺淺以及姐姐大人任何一個都強猛,于是她楞了一會,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記著那時候自己找了一個臟兮兮的小哥哥問路,他穿著個開了線土拉吧唧的小學校服……”

“后來倆人還交換了禮物,當年的雪丫頭是多可愛有禮貌一蘿莉啊。怎麼讓生活給禍禍成這樣了,”我心下肯定,哭笑不得地攤了攤手,最后還不忘強調一句。“話說‘小哥哥’啊,你從童年留到現在的印象竟然是這三個字。我情何以堪——你叫我三年木頭了!”

“不會吧!竟然是你?!”大小姐一聲怪叫,從沙發上橫著蹦出去兩米多。哐當一聲蹲在不遠處的矮桌上,正在桌子下面蜷著身子睡覺的藍當時嗷一聲就嚇得從窗戶竄出去了,我則對她聳了聳肩,“有什麼不可能的,你知道我打小就住在K市,以前還是從老城區搬過來的,你當年留給我一張郵票來著。你等會,我找找,那東西我現在還保留著呢!!”

大小姐跟見鬼一樣緊緊地盯著這邊,眼神里有六分震驚三分期待還有一分“你要敢騙我我弄死你”的果斷,姐姐則在旁邊張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瞅著我,淺淺正在神游天外。

我在隨身空間里面一陣翻騰,不過要從雜物堆里倒騰出來一張十幾年前的郵票可不容易,想當初剛剛得到隨身空間的時候自己可得瑟的不輕,當時興高采烈就把亂七八糟有用沒用的東西都給扔進去了,還差點興致勃勃地決定第二天就獨自上路闖天涯去,那時候我是這麼想的:用隨身空間裝著全身家當去南極點上蓋一小屋,然后等科考隊過來的時候我就穿一身紅棉襖帶一副白胡子,趕著車子跟他們來個偶遇,騙他們說今年聖誕節所有聖誕老人都罷工了……

這件傻X的事兒最后因為一個更加傻X的理由而未能成真:我始終沒找到能在南極點都凍不死的鹿……好吧,都是年輕犯下的錯,現在我已經完全不羨慕那幫帶著空間戒指孤身闖天涯的二貨了,出門在外有什麼好,連個韭菜盒子都吃不上。

“你看,就是這個。”掏摸了半天,我還真翻騰出一個小鐵盒子來,盒子是自己小學時候用過的一個特大鉛筆盒,那時候時興的一打開里面好幾層塑料格子的東西,里面裝著自己初中以前的所有寶貝,包括刻著字的橡皮頭,小木雕,磨平之后打了個圓孔的一毛錢硬幣,兩根在火車道上壓平的鐵釘子——被打磨成了小飛鏢,還有一張已經快變成黑白照片的紀念郵票。

看到那張小紙片,大小姐直接從矮桌上掉了下來,然后一步竄過兩米半的距離把我手上的東西搶了過去:“你……竟然真是你這家伙!真是太不可……額,話說這張郵票你還真用來著?”

大小姐發現郵票背面粘著一層還沒撕干凈的紙屑,不禁叫了起來。

我抬頭望天:“啊,當時你不是說讓我給你寫信嗎,我當真了……”

林雪:“……那什麼,我當時好像不知道寫信需要地址,所以……”

“所以郵局的把我拎出去了。”

林雪:“……”

沉默了半分鐘,大小姐臉色越來越古怪,就好像已經在腦海里跟誰大戰了三百回合一樣,我正想問對方是不是吃錯東西的時候,她突然一聲長嘆:“孽緣啊!”然后從隨身空間里掏出一個小疙瘩,隔空扔了過來:“你的豬八戒,木頭!”

我一看,頓時眉開眼笑:正是自己當年送給那個穿的跟小公主一樣的女孩子的“木雕”,一個七扭八歪帶著小錘子頭的木頭把,當然我始終堅持它是一個未完成的豬八戒,盡管這東西就是刻完了也撐死形成個釘耙。

“笑你妹,你腦子里肯定在想不健康的東西!”大小姐咬牙切齒地看著這邊,“別胡思亂想啊!那年我才九歲,聽到沒有,九歲!你把荷爾蒙給本小姐攢到十三歲再說。這東西只是隨手放身邊就忘了扔掉而已,后來過了好幾年又覺得扔掉可惜了,怎麼說這也算童年的回憶是吧……喂,你那什麼表情!”

最后大小姐的臉皮都忍不住泛紅起來,再次仰天長嘆:“孽緣啊!”

生平頭一次,我覺得命運這東西或許也不是那麼操蛋的。

淺淺這時候終于從神游天外狀態回過神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掐著我的脖子:“阿俊!你要給人家解釋一下!”

我看著淺淺那兇神惡煞的臉欲哭無淚:“解……我解什麼釋啊!沒聽雪丫頭說嗎,那年咱們才八九歲,咱們幾個八九歲那年的智商加一塊都沒桌子高的誰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啊,你讓我解釋啥嘛!”

淺淺松開手,跟沒事人一樣坐回沙發上:“沒啥啊,人家就是看電視上女主角這時候都這麼說的,對了,我想吃糖炒栗子了,明天買點唄!”

我:“……”

林雪目瞪口呆了一會,突然用精神連接跟我說道:“你知道淺淺這腦子給你省了多少麻煩不,木頭?”

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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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沙灘假期

“她這是怎麼了?你喂她吃啥藥了?”

看著雙目迷離蹲在沙發上不斷碎碎念的大小姐,珊多拉一臉驚訝,拽過我低聲嘀咕起來。)

“沒啥,孽緣。”我言簡意賅,低頭看了手上的紀念郵票一眼。

如果靠近的話,大小姐不斷嘀咕的就是那幾個字:孽緣啊孽緣,這五個字她都嘀咕了有好幾分鐘了,我估摸著假如沒人阻止,等她自己停下的時候這些字用三號雅黑打出來應該能繞地球一圈……

姐姐看看林雪看看我,再看看林雪看看我,微微瞇起來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戲謔,直等到我渾身不舒服的時候她才嘻嘻一笑:“阿俊,可要好好負起責哦,要不姐姐也會生氣的。”

我渾身一個激靈,連連點頭:“負責,負責——不過話說有必要這麼嚴肅嘛,那年我才九歲!你們怎麼都拿我想的那麼不堪吶?”

姐姐用三分之二眼白瞟了我一眼:“前科!”

淺淺過來擰著我的耳朵:“前科!”

珊多拉看著我們仨神神秘秘的模樣,聳聳肩:“雖然不知道你們說什麼,但是——前科!”

我頓時勃然:不知道你還說!

我看了這仨一眼,最后決定不跟她們對付了:姐姐大人不用說,這個家里如果我算一把手的話,那她就是一把手的姐,壓根不具備可比性,淺淺則是個任意邏輯性傷害免疫的奇葩,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有跟她講道理的想法。至于珊多拉,她可能算善解人意,但現在的情況是二比一,只要淺淺和姐姐一塊攛掇。珊多拉骨子里那點壞水應該可以把我折騰的跳思過崖去。所以我決定去跟大小姐聊聊,看看能不能讓她先別嘀咕孽緣了。

有句話怎麼說呢,緣,妙不可言——這句話以前我一直認為可能發生不到自己身邊這些一個比一個奇葩的女孩子身上,畢竟你看她們有哪個像走羅曼蒂克路線的?可現在命運竟然掄圓了給我一棒子,告訴我其實“緣”這種東西無處不在,而且這一棒子還是砸在自己之前壓根想都不敢想的人身上:稀有材料合成的林大小姐——直到四十五分鐘前我還不敢相信大小姐跟自己之間能用“妙不可言”聯系起來的。

林雪的想法不太敢確定,但我自己的心情其實還是很飄逸的。戀愛這種東西時間長了總會慢慢平淡,雖然自己倒是很喜歡平淡中的幸福,但偶爾平淡中蹦出來的驚喜當然更好,我很想感謝最高生命女神。是她的“旅墻”讓我能回憶起被自己忘卻的那一幕,讓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其實冥冥中自有緣法,說也不敢說是不是十幾年前那一場偶遇讓兩個人就此在命運中不可避免地糾纏在一起,反正在知道自己和大小姐這份牽絆之后,我很飄逸。十有八九大小姐自己的心情也差不多吧。雖然她到現在還在“孽緣啊孽緣”地碎碎念著,但熟知這家伙傲嬌脾性之后,我早就對她這種程度的碎碎念無視了,她能坦率地說出自己的心情那才奇怪呢。按照自己對對方的了解以及心靈深處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感應。這家伙的心情指數至少早上八九點鐘,陽光燦爛的能用來曬被子了。

“吶。你打算念到啥時候?”

我拍了拍少女先知的肩膀,很想看看這家伙勾著的腦袋下面是怎樣一副表情。結果對方比我想象的爽快多了,大小姐猛然抬起頭來,一臉不爽:“干嘛,我正感悟人生呢!死一邊去!”

我無視對方的威脅,大大咧咧地在她身旁坐下:“還真讓人嚇一跳啊,這麼巧合的事兒都有,不過那時候你看著可跟小公主一樣,都把我驚艷了一跳,這些年命運究竟把你怎麼了?”

“當年你看著還跟傻X一樣呢,”大小姐呲牙咧嘴地上來擰擰我的耳朵,“這些年命運究竟……嗯,應該沒把你怎麼樣。”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真的。

“看來跟你這個木頭糾纏不清還真是命中注定的事兒,”大小姐臉色平靜如常,擺弄著手里丑兮兮的木頭疙瘩,這東西就放在她身上,原因我倒是能猜到:這丫頭一向是個習慣把隨身物品亂塞的性格,想當初她從自己兜里掏出來的東西還讓自己開了一回眼界來著,這塊木頭疙瘩大概也是讓她當成童年回憶給隨便扔到隨身空間里了吧,就跟我一樣,然后放著放著自己也忘了,畢竟十幾年前的小禮物,再回憶也就那麼回事——這點還跟我一樣,“剛才本大小姐推算了三遍,發現假如當初沒跟你孽緣一般碰面,今后咱們還真的會形同陌路,你說緣分這事兒多奇妙?”

我看著林雪的臉色,發現了剛才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惶,顯然那個“形同陌路”的命運分支讓她嚇了一跳,于是不動聲色地攬過對方的肩膀:“假如命中注定的是這樣的事情的話,那命運對咱們還不錯。”

大小姐臉上微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觀察了遠處的幾個小家伙半天,確認那幫一點動靜都能咋呼起來的丫頭片子正忙于玩耍之后才順勢往我懷里一靠:“天氣轉涼了呢。”

“嗯……啊。”

“突然想出去走走了。”

“去哪?我陪你。”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不算晚,距離林雪平常回家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陪她出去散散步然后直接送回家應該時間正正好,這時候好像是跟自己女朋友交流感情的黃金時機吧?

大小姐想了想:“要不去馬爾代夫?還是跑遠點,去陽帆港?其實塞拉摩也不錯……”

我:“……”

一陣惡寒沒來由地涌上心頭,我心中一顫:完蛋了!這個麻煩聚合體又張羅著出去旅游呢這是!

但現在阻止已經為時過晚。大小姐興致上來了那是誰也擋不住的,我還沒反應過來,這丫頭已經站起身振臂一呼:“大家!有想出去旅游的沒?海邊!”

對方話音沒落我就用手擋住了眼睛,心想接下來就沒懸念了:還有什麼是比煽動一幫本來就活力嚴重過程的姑娘們更容易的事兒嗎?那就是被煽動的這撥姑娘里面還有個淺淺……

細心的讀者想必已經發現了。依爾森和肯瑟這倆大老爺們是被刻意忽略掉的——一個被他妹花好幾萬年操練成了抖M,還有一個語言庫里面算上標點符號一共四個字符,你說這倆有被算數的意義麼?!

于是毫無懸念,等我放下手的時候淺淺已經換了一身青春靚麗的熱帶長裙扛著個小包走到客廳門口了……這丫頭行動力給我稍微收斂一點!

林雪拽了拽我的耳朵,我回過頭,正好對上她笑盈盈的視線:“這次本小姐心情很好,讓我任性一次吧。”面對這句話自己還能說什麼呢?反正我是無條件投降了。

這次負責突發奇想的不是淺淺,而且林大小姐。並且她的建議很快就獲得了全家所有人的響應,當然,一開始我還是比較緊張的,因為當初的糟糕經歷現在還記憶猶新:大小姐組織的每次旅游最終都得演變成一場讓人頭大如斗的麻煩。麻煩的規模最小都是拯救世界起,上不封頂,也就是那幾次經歷之后,我才給大小姐起了個麻煩聚合體的愛稱——你就當這是愛稱。

不過這次林雪專門給了我個定心丸:“你不用擔心,本小姐看了。)”

沒錯,最終決定的旅游目的地不在地球,而在艾澤拉斯。經過全家人一致協商,我們決定去奎爾丹納斯島。出發的時候泡泡顯得比誰都興奮。抱著她閨女連蹦帶跳的,我很擔心她是打算單刷魔導師平臺或者太陽井——可能自己有必要提醒凱爾薩斯趕緊申請政治避難了。

自從救苦救難的帝國軍干掉了盤踞在艾澤拉斯世界的墮落使徒和燃燒軍團之后。這個飽經戰火摧殘的星球終于迎來了和平,而且是目前看來或許會永遠維持下去的和平,帝國版圖中的艾澤拉斯已經和在地球上作為資訊投影的那個艾澤拉斯走入兩個截然不同的軌道,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假如不是我們提前干掉了整個燃燒軍團的話,奎爾丹納斯島可不會變成一個和平的旅游勝地吧?

墮落使徒的軍隊最后被阻止在銀月防線前面,奎爾丹納斯完全沒有被戰火波及,戰爭結束之后這里就成了東部王國最好的風景點,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要找一塊完全沒有被瘟疫或者惡魔污染過的土地可是很不容易的,不過能有資格來這里旅游的人還是少數,他們必須有戰功或者杰出貢獻,要有救世軍成員的身份,還得有自己種族領袖頒發的許可證,原因就是——這座島的中央放著第二套用于連接艾澤拉斯世界和影子城的跨世界傳送門,整個島有一半都是軍事禁區,剩下一半則屬于半管制地帶。

我們選這個地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清靜,風景好,而且有事兒回去也特別方便。

從神界回來休息了不到兩天,我們一家子就集體來這邊吹海風。說起來,好像我們也確實很長時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旅游休假過了,打仗,戰后短暫休假,處理一堆政務,在家發呆吃飯睡覺,然后等著什麼時候某個世界再出問題再去打仗,這樣循環了好幾輪,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還真是感覺從精神到肉體都累的夠嗆,大小姐的建議或許有突然心情大好導致的心血來潮作為原因,但也未嘗不是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想要讓家里人都散散心。

因為是好久沒有進行過的舉家旅行,而且這回家里還增加了不少新成員或者新客人,我可是把所有人都給帶上了,甚至包括了出發那天正好來家里找林雪的林風和莎莉兩口子,以及被自己生拉硬拽才終于出門的安薇娜。浩浩蕩蕩的第一家庭還帶著浩浩蕩蕩的旅游團,我們一個隊伍就大有把整個海灘承包下來的趨勢,而且第一家庭活動起來總是準備齊全,眾人的隨身空間總是帶著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在抵達目的地之后,我們只用十分鐘不到就把一個原生態的異界海岸給改裝的跟海岸度假村似的,林雪興致勃勃地沿著沙灘給擺了至少三十個沙灘躺椅,也不管用上用不上,珊多拉則在后面稍遠一點的地方準備起了沙灘燒烤的火堆——半徑十米,我懷疑她打算去把九頭水怪給逮上來烤了,當然最神奇的還是姐姐大人,習慣在任何情況下都準備周全的她。這次竟然還帶過來一個設施齊全自備能源的移動式行星殖民艙——她打算在海灘上住幾年是怎麼著?

我和依爾森還有肯瑟仨大老爺們並排躺在陽傘下面,滋溜滋溜吸著冰鎮椰子汁,頹廢的跟中老年地主似的,看著一幫大大小小的姑娘在沙灘或者海面上發瘋順便欺負那些興許是家長帶來的本地血精靈小孩兒。渾身的骨頭懶成一地,依爾森翻了個身發出一聲特別YD的贊嘆:“誒呦——舒服啊,凡人在享受方面的天賦真不是吹的。”

肯瑟微笑點頭,緊了緊十五塊錢從二里橋買來的花褲衩:“甚好,甚好。”

我伸出腳丫子在依爾森腰上一踹:“你丫這聲舒服說的虧心不——有你這樣在沙灘上曬太陽都穿著三百多斤鐵皮的?一會進沙子硌不死你!”

依爾森一撩頭發。渾身那板正的重鎧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首先是個戰神,你不懂。”

戰神就應該騷包到在陽關沙灘上穿著三百斤鐵殼子怒放青春嗎?這時候你走走奎托斯路線多好:至少人家還穿著沙灘短褲是吧?

我沒空搭理這個神經不太正常的戰神,起身去撩騷正在遠處守著一大堆篝火等飯吃的珊多拉,女王陛下穿了件特有亞熱帶風格的輕紗腰圍和一套海藍色的泳衣。雖然樣式稍顯保守,但她的身材本來就很好。再加上那種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雍容氣質,這種樣式的泳衣反而很適合她。再加上一頂鑲著花邊的可愛草帽,今天的珊多拉幾乎是在將可愛和雍容兩種氣質在身上滾屏播出。

當然我來逗她的主要原因是很好奇這丫頭究竟在烤什麼東西或者準備烤什麼東西,結果自己一過去就傻眼了:火堆另一邊放著至少半噸的海魚,人魚公主伊莎娜正飛快地把魚穿到簽子上遞給珊多拉,一邊遞還一邊說:“知道不,你把我烤了,和這個味道是差不多的……”

伊莎娜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生物,沒有之一,她在珊多拉面前提這個話題是出于對這個世界的厭倦嗎?

“阿俊,你嘗嘗!”珊多拉見我過來,立刻舉起手中的烤魚,“這都是伊莎娜幫忙撈上來的,娜迦捕魚好手啊!”

我戰戰兢兢地接過珊多拉加工出來的食物,驚訝地發現其實味道還不錯:或許這種完全沒有烹飪過程的食物就是珊多拉唯一做出來吃不死人的東西了吧?

“你怎麼也來了?”我看了正在烤魚的伊莎娜一眼,對方的魚尾巴在沙灘上活動不方便,只能蹦來蹦去,目前她已經把自己埋在一個半米深的坑里了。

“軍隊放假,我回艾澤拉斯探親,好久沒感受過故鄉的海水了,仙女湖的水雖然舒服但鹽分太少,我可是咸水魚……啊!女王陛下,那條魚還生呢!”

“用一下火用一下火!”淺淺突然從沙灘方向沖了過來,手里抱著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等跑近了我才看見,原來那是一堆用黑乎乎的不知名東西捏成的杯盤碗碟(疑似),里面還混著沙子,淺淺抓著一個不規則的圓盤就送進了珊多拉用來烤魚的篝火堆中,壓根沒有怕火燒的意思,然后就那麼用手抓著圓盤在火里烤起來。

“你干嘛呢?”珊多拉奇怪道。

“做深海泥瓷器,我突然想起來的,應該挺有意思。”淺淺一臉興奮地在火堆里倒騰盤子,要不是怕泳衣燒著的話說不定她整個人都跳進去了:那身泳衣可是普通材料做的。

我在旁邊看著,得出兩個結論。第一,這又是一個典型的淺淺式突發奇想,第二,這丫頭好像又發育了一點。今年竟然都有溝了——這算愛情的力量?

“你這麼烤得用多久啊?”珊多拉跟淺淺的智商突然走到了一條線上,跟她蹲在一塊討論起來,“而且火力還不夠。”

“沒事,我有時間。”淺淺一臉興奮地把那堆深海膠泥捏的奇怪東西都扔進火堆,然后臉色突然一整,我就看到那半徑足有十來米,里面混著燃油,目測燒上兩天兩夜都不一定能燒完的大篝火劇烈哆嗦了一下。突兀地變成一地灰燼。

灰燼里留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黑瓷碗,伊莎娜在旁邊舉著幾個只剩下少半截的竹簽子發起愣來,上面的魚早就燒沒了。

當然,淺淺的黑瓷碗是成功的。別說凝固,里面的沙子都燒成釉了!這丫頭在自己的時間線里把這些東西燒了整整兩天兩夜還多啊!

“我的烤魚……”伊莎娜欲哭無淚地舉著空蕩蕩的竹簽子跟我哭訴,“還一口沒吃呢。”珊多拉擺擺手:“沒事,我可以吃生的。”

伊莎娜想了想:“對哦,我住在水里。平常好像也是吃生的。”

我趕緊拉著淺淺離開,一會這里該茹毛飲血血流成河了,自己這心理素質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淺淺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她那一大堆黑乎乎的寶貝,她堅持要用那東西吃飯。好吧,這丫頭的行動力已經超神了。

看著淺淺把那些還冒著熱氣的號稱陶瓷的東西埋在沙子里降溫。我抬頭看了看海灘的方向,小的們正在那里撒歡。我得時刻注意有人亂跑,結果一抬眼就看到雛莓正哇哇大叫著向這邊沖來,眨眼間,這個不到一米高的人偶小丫頭就掛在自己胳膊上了:“大叔大叔!水銀燈不舒服!你快去看看吧!”

我一聽,拔腿就往那幫人偶呆的地方跑去。

水銀燈和她的姐妹們已經習慣在一塊了,就連出來玩的時候都是一幫人偶少女湊成一堆打打鬧鬧,我過去的時候發現所有薔薇少女都在場,一個個滿臉緊張的樣子,水銀燈則在費力地扭動著身體撓著后背,蹦來跳去一臉急躁,看到我急慌慌地跑過來,小人偶頓時滿臉尷尬地停下了不太雅觀的動作站在我面前,但身上還是忍不住扭來扭去。

“怎麼回事?”我順手把92.3抱起來,來回擺弄著問道。

“癢癢,怎麼撓都不管用,”水銀燈的嘴角抽搐著,一邊紅著臉扭過頭去,“不準笑!不準看!要不以后就叫你變態了!”

——今天是水銀燈第一次穿泳裝——雖然是一件小學生才會穿的校園泳衣,但這丫頭還是堅定不移地害羞了。

“喂!說了不要亂動!你這個對人偶動手動腳的笨蛋!以后不讓你抱著睡覺了啊!”

我完全不理會已經被自己養的很奇怪的水主席,只是捅了捅對方背后的一個小孔:“你鑰匙孔里進沙子了。”

眾人:“……”

把水銀燈翻過身來,小丫頭背后赫然一個上發條用的鑰匙孔,平常這東西一直被我當成她身上的萌點——用鑰匙給小燈上發條的時候這丫頭扭來扭去的樣子可好玩了——不過這次,好像這成了個巨大的麻煩。我用棉簽沾著水在鑰匙孔里蹭了半天,才終于從最里面弄出幾個小石頭子來,然后把小人偶放在地上,對方頓時恢復了容光煥發,但她還是堅定不移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試圖咬人:“你這個笨蛋!你這個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太無禮啦!”

“都過來,把上衣掀開,雛莓!轉過身,掀背后!翠星石,瞪眼也沒用,除非你乖乖回屋呆著去,蒼星石你摁住她,真紅……紅茶改變不了你需要上弦的事實,不聽話我用玻璃膠給你封上!”我胳膊上掛著水銀燈,對一群薔薇少女揮斥方遒,然后掏出一把防水創可貼開始挨個給她們貼上,“別去深水區啊,我總覺得你們的球形關節不保險,羅真那個年代還沒密封圈技術呢!”

等好不容易處理了這幫奇奇怪怪的薔薇少女之后,我專門繞著圈去看了看大家到底都在干啥。結果發現那幫奇奇怪怪的家伙果然一個比一個能鬧騰:

莉莉娜拉著小泡泡比賽游泳,但后者壓根不知道什麼叫游泳,最終結果是傻乎乎的小泡泡咕嚕嚕沉到了海底,在海床上一陣瘋跑——后來卷上來至少二十噸海鮮和一陣幾乎趕上海嘯的巨浪。我們撐著海防護盾給珊多拉改善了一次伙食。最后琳憑著怪力下水把小泡泡拎了上來,那丫頭其時已經把海床鉆出半公里的洞,還傻乎乎地以為“莉莉娜姐姐”在前面游呢。

潘多拉和維斯卡在很遠的一處海角盡頭堆沙雕,她們派了兩千個士兵去整個奎爾丹納斯島以及大陸架上收集海砂,計劃等比例復制一銀月城出來,想到仍然在淺淺隨身空間里放著的那座冰雪城堡我壓力很大。

小綺晶被她娘(阿賴耶)從精神世界里拽了出來,前者是第一次見到大海,興奮的不能自已。后來她被真紅她們發現了,后者邀請這個早夭的妹妹一起玩沙堡。薔薇少女的沙堡比潘多拉姐妹的規模小很多,但特別的童真童趣,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水銀燈做的沙堡和她宣稱的目標最為接近甚至傳神:她做了二十多個蒙古包。

阿賴耶和姐姐大人一起,在負責看孩子……

依爾森在太陽傘下面躺了一個多鐘頭之后終于覺得索然無味,他在沙灘上刨了至少一米多深的一個大坑,自己跳了進去,招呼著肯瑟把他埋起來。說是想享受一下所謂的沙浴到底是什麼感覺,肯瑟倒也是個實在人,一個流沙術就搞定了,只是埋完之后我們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像個墳包。依爾森的腦袋突兀地從墳包上冒出來,看著跟行為藝術家似的。短短十分鐘就嚇哭了四五個血精靈小孩兒,艾澤拉斯世界可沒有過這種表演形式——在多名家長投訴之后。莫妮娜忍無可忍地又給依爾森上了個流沙術,這次真成個墳包了。

我晃著膀子在海灘上來回溜達,也沒什麼特別想干的事,但悠閑地看這群歡樂的家伙犯二其實本身就是一種娛樂,另外一種娛樂則是看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這群姑娘們的泳裝……珊多拉和淺淺她們就不用說了,一群薔薇少女竟然都換上了校園泳衣這才是奇觀,我都有心給拍下來放論壇上去,但總覺得這樣吃虧了:就跟親爹看見自己閨女的泳照外泄似的,而且除了依爾森那身騷包的金色鎧甲之外,神族條子們也入鄉隨俗地清涼上陣,莫妮娜一身性感的黑色帶羽毛裝飾緊身泳衣,琳這個總受妹子都穿上了金色鱗紋的……嗯,話說她們的衣服不會就圖省事直接用自己的羽毛跟鱗片變的吧?

我開始放眼四望尋找冰蒂斯,因為自己很好奇一個貨真價實的爆X穿上泳裝之后是什麼模樣,這個想法沒有一點猥瑣的地方啊,我就是好奇……

“你就這麼想看妾身半裸的模樣啊?”

突然有人從身后拍了自己肩膀一下,隨之傳來的話語卻讓人瞬間汗流,我心說這個流氓還真了解自己,然后一扭頭,卻失望地發現對方竟然還穿著那身從來不跟著環境變換的黑色晚禮服。那啥,能把剛才那句里面“失望地”三個字去掉嗎?

“妾身其實是個很保守的人,”冰蒂斯一臉了不起的模樣,“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怕傷了這群小姑娘的心……”

“不就是沒找到尺寸合適的嘛,還把我的衣服給弄壞兩套,”珊多拉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用微妙的眼神在冰蒂斯胸前掃來掃去,“連我的你都穿不上,提前不知道準備衣服,活該。對了阿俊,看見安薇娜沒?”

“安薇娜?”我環視四周,跟著疑惑起來,“誒就是,那家伙去哪了?”

我跟冰蒂斯還有珊多拉在沙灘上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安薇娜的身影,那個膽小怕生的幽靈女仆好像一到站就閃沒影了,不過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在忙著安頓家里一幫奇奇怪怪的大小姑娘,就沒注意到而已。要說起來把那丫頭帶過來可真不容易,安薇娜害怕陌生人和陌生環境那是出了名的,這次也是因為要來的是艾澤拉斯世界,算是她自己的故鄉。才能勉強將那個幽靈女仆給半強硬地拖過來,怎麼一來這里就沒影了呢?

“可能是發現沙灘上有家里人之外的陌生人,被嚇的不敢出來了吧。”

冰蒂斯一邊跟我一起四下張望一邊說道,這片海灘可不是私人領地。雖然游客少,但還是有一些駐扎在當地的救世軍家屬在這里休憩的,可能就是這點陌生人把安薇娜給嚇住了。

我點著頭看向遠方,然后突然沉思起來:“吶,海邊有烏鴉嗎?”

冰蒂斯不解,我指了指遠方海面上盤旋的一只黑色大鳥:“那里有個烏鴉……”

珊多拉:“額,看來這是那個幽靈小丫頭最大的妥協了,她把自己催眠成一只鳥。”

泡泡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指著大海一臉興奮:“誒呀,海烏鴉,海烏鴉!”

我:“……”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丫頭說的海烏鴉不只是海烏鴉三個字那麼簡單。

太陽下山之后,沙灘上舉辦了盛大的篝火晚會。是淺淺牽頭的,頗大的動靜吸引了許多人,包括奎爾丹納斯島上的本地人和附近的漁民——這座島雖然一大半是軍事區,但也有居民,這些居民基本上依托本地的救世軍基地而聚集起來。包括士兵家屬和無處不在的地精商人,篝火晚會從一個大火堆很快就擴展到近乎不可收拾,“帝國領袖全家出動親自牽頭慶祝活動”這個噱頭被那群奇葩的地精商人打出去之后產生了比雞血還猛烈的興奮劑效果,據說甚至有從附近小島上游泳過來參加聚會的猛人存在。一般情況下這是不符合軍事管制條例的,但今天情況特殊。淺淺親自開口,允許島上的非戒嚴區向任何人開放。于是在篝火燃燒起來之后,站在奎爾丹納斯的海角上你就能看到一群一群光溜溜水滋滋的海豹腦袋從海浪里浮出來,它們趁著海浪沖上岸之后立刻就開始直立行走,這一幕恍若快放中的物種進化——那是變成海豹游過來的德魯伊們……

其實淺淺就是喜歡熱鬧而已,我估計把她扔菜市場上這丫頭也是一樣高興,一場篝火晚會跟一次周末減價血拼對她而言是一個概念。

夜幕下的奎爾丹納斯海灘篝火連綿,火光映照下各種直立行走的生物都在跳著自己種族的民族舞蹈,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群魔亂舞,離遠了看我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西游記的世界,眼前站著上萬個孫猴子請來的救兵……

淺淺從三十分鐘前就鉆到一群娜迦姑娘組成的舞蹈團里了,說是很好奇人魚們的舞蹈是不是和歌聲一樣好,當時我看著在自己身后蹦來蹦去的伊莎娜,沒來得及阻止她。這群上了岸就只能蹦著前進跟地球上所知的娜迦完全不一個物種的人魚竟然也跟地上直立行走的種族們拼舞,她們難道是想試試誰能第一個刨坑把自己埋了麼?

現在淺淺差不多應該已經把自己埋了吧。

以水銀燈和真紅為首的薔薇少女組合們也跑沒影了,只能偶爾從篝火堆之間見到她們一閃而過的輕巧身影,目測這幫人偶少女終于找到了合適的玩伴:一群侏儒小孩。

潘多拉和維斯卡很沒品地跟她們混在一起,站在制高點上揮斥方遒。

就連總是能在外人面前君臨天下保持威嚴的珊多拉,這時候也鉆到不知道哪跟人蹭吃蹭喝去了,艾澤拉斯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可不少,很難說當時同意來異世界旅游的時候女王陛下的原本目的是不是就是來吃東西的。林大小姐剛才喝了點賣酒,現在顯然有點亢奮,正拉著每一個路過的人看手相,她滿面紅光地拽著一個倒霉蛋,暈頭轉向地說道:“看你掌紋……嗝,太深了……嗝,命途坎坷,而且有的地方深的都透光了,這是……嗝……”

被林雪拉住的骷髏人求助地看了這邊一眼……

“行了行了,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怎麼今天抽風呢。”我趕緊把林雪抱過來放在懷里,對那個被看了半天手相並被診斷為有血光之災的骷髏抱歉地點點頭,大小姐則在自己懷里毫不安分,一會掐一下,一會咬一口,一會來個上勾拳短打劈風掌接詠春——話說她這是醉著呢?!

“本小姐心情好……”林雪嘀嘀咕咕,“因為喜歡你啊……給你看看手相——嗯,命格很硬,張揚的性子,小時候被管教過嚴有叛逆心理,青春期之前就砸了全校每一個老師的玻璃,找人打架十打九贏,考上公務員之后以收保護費遠近聞名,后來陰溝里翻船一次,幸得貴人相助,目前有干閨女一個……”

大小姐抓著冰蒂斯的手看了半天滿嘴胡話,后者臉色特別復雜,然后偏過頭來跟我嘀咕起來:“妾身發誓這小丫頭根本沒醉。要不要打賭?”

“我比你都肯定,要不你賭她醉了,我賭沒醉。”

然后我跟這個女流氓互相切了一聲。

我知道,林雪這別扭的性格讓她總是顯得不夠坦率,以至于有時候她只能用各種讓人頭疼的方法表示自己的心意,比如裝瘋賣傻以及在我身上咬二十多個勞力士,但這種性格一向也是她最可愛的一面,反正我是很喜歡的,這時候,抱著暈暈乎乎的大小姐,一種奇妙的滿足感縈繞心頭,總是傲嬌的強勢妹子突然軟下來的時候是格外讓人愛不釋手的,我低頭在這丫頭嘴角輕輕親了一下,就看到對方的臉蛋子肉眼可見地紅起來了——讓你裝醉!

“喂喂喂,差不多就行啊,秀恩愛是要火刑的,你也照顧照顧旁邊有個幾千萬歲的深閨怨婦好不好。”冰蒂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讓我忍不住翻著白眼:這貨竟然都敢自我形容成深閨怨婦了,丫是打算毀滅世界嗎?

“看到沒,小家伙們都很高興。”

冰蒂斯向后靠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處群魔亂舞的各族土著,語氣輕松,她偶爾會習慣把眼前的任何一個凡間生物稱為“小家伙”,當然,她也有這個資格,每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就說明這個女流氓當前的心情是極好的,“因為他們都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你怎麼總結的?”

“不用總結,別忘了妾身生活閱歷在這兒擺著呢,凡人有沒有安全感那幾乎是一掃眼的事。看得出來,這些小家伙在這里歡天喜地地鬧騰,不是因為生活富足,也不是因為區區一次慶祝活動,而是一種可以讓他們徹底安心的生活環境,這就是安全感。這安全感可是拜你所賜,有什麼感想沒?”

“……壓力挺大。話說我是來減壓的,你怎麼總是趁著大家都歡天喜地的時候來給我上人生壓力呢?”我隨口吐槽道,冰蒂斯好像就是有這麼個毛病,總是能在最不用嚴肅的地方突然嚴肅起來,然后用那隨便掉點渣都能壓死人的人生閱歷給我上一堆大道理或者生活指南,讓人頻頻壓力巨大。

“你是得有點壓力,要不你這性格容易徹底混吃等死,父神說過,虛空生物的惰性的,每一個虛空生物的拖延癥都特別嚴重,妾身怕你也這樣,”冰蒂斯跟我擠咕擠咕眼,然后臉色突然垮下來,“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妾身該出征了。

“神界持續不斷地向虛空深處派出遠征軍,每一個戰斗序列都周期性地奔赴戰場,妾身也差不多該準備準備,參加遠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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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 08:04:22
第九百六十八章 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流氓女神冰蒂斯,這樣一個奇葩,在第一家庭中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有點說不好,就和很多成天與我們一大家子廝混在一起的人一樣,誰也說不清這個女流氓是如何心安理得順理成章成為家里近乎固定房客甚至小半個主人的,我和姐姐大人都是那種特別能包容的性格,而稍后增加進來的家庭成員們又基本上以我倆為核心,堅定不移地貫徹缺心少肺來者是客的為人之道,這導致第一家庭的成員始終在以近乎飄逸的方式擴張,范圍也越來越模糊不清,平心而論在這個家里能稱之為女主人和家主的就那麼幾個,頂如算上潘多拉在內一幫小的,但事實上在我和姐姐大人心目中,只要是住在一座大房子里成天打打鬧鬧的人都可以算自己的家人——包括某個半夜十二點會在客廳里鬼哭狼嚎的幽靈女仆以及最近幾個月才入駐總是被人當成擦鞋墊的狐貍狗1——

冰蒂斯和她為首的神族條子五人組們,身份上是神界派駐帝國首府的特殊使節,另外的身份則分別是珊多拉的老牌損友和叮當的笨蛋手下,但他們這麼堂而皇之地在自己家蹭了這麼長時間,我甚至都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家人了,莫妮娜算是個很喜歡做飯又有點任性的妹妹,依爾森算是個嘴欠又一堆騷包臭毛病的哥們,肯瑟屬于那種和事老類型的長輩,琳則是總受兄長和姐姐們欺負卻又被大家關心著的膽小麼妹,至于冰蒂斯,應該算沒品的大姐吧,或者是幾乎能當做家人的最佳損友——這就是神族條子五人組在我們一家子中的奇怪定位

當然,以上僅僅能算是自己的感覺,不能真跟年齡掛鉤,你跟神族這幫不朽不滅的家伙談年齡那就沒意思了,他們中隨便拎出來一個會直立行走的基本上都比地球上第一個腔腸動物歷史長,包括被我當成麼妹一樣欺負著的琳……

因為已經被自己當成了家人,所以當冰蒂斯突然說出自己就要出征的消息的時候,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又有點接受不了——當然,自己知道這對她而言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兒,但就是感覺不怎麼舒坦,這時候大概就能想象每次自己出征時候水銀燈和冴子為什麼總是鬧別扭了,考慮到神族的時間觀念,我還真不知道冰蒂斯這打算出征多少年……哪怕自己一家子現在已經跳到長生不老的圈子里了,我也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適應這種隨便一個“稍后回來”就一下子跳好幾百年的生活

“你知道的,神界一直在向虛空各地派遣遠征軍,神族數人組成一個戰斗小組,一個戰斗小組率領數百名高級神仆,數個戰斗小組再形成一個戰斗序列,以戰斗序列為單位,我們輪流踏上遠征,無休止地沖擊整個虛空任何一處的深淵防線,”冰蒂斯說道,“其實真要說起戰爭史,你們帝國那點歷史和神族根本沒法比,我們和深淵死磕的時光就連父神自己都快記不清了根據前不久得到的遠征時間表,妾身已經被編入遠征軍,擔任一個戰斗序列的最高指揮官,嘛,也就是領著一幫小弟砸人場子的事兒,這個妾身倒是輕車熟路的,其實這項任務相當無聊,帶新兵蛋子總是不如領著一幫老流氓出去踢館來得爽,不過規定就是這麼個規定,實力強的高階神明有義務帶領普通神族和深淵作戰,以快速培養合格士兵”

我想了想,興致有點不高:“有時候都覺得你們不像神明,雖然有著管理世界的權柄,可看看你們干的事兒把,修房子,收房租,接受客戶投訴,還得隨時操家伙跟擅闖小區的惡勢力火拼,說遠征就遠征,在市區內當個片警都比你們清閑”

“沒辦法,我們是神嘛”

冰蒂斯說了可能是跟我認識以來最有哲理的一句話,“凡人混不下去的時候總會祈禱他們的主,那誰又來救救上帝呢”

我頓時被迎面而來的殘酷宗教真理拍打的無言以對,心說眼前這家伙幾千萬年的人生閱歷真不是吹的,我頭一次見到嘴里咬著牙簽蹲在石頭上還能把一句抱怨工作的話說出蘇格拉底風格的猛人

“神是虛空中最苦逼的工作,沒有之一,”冰蒂斯都快把嘴里的牙簽咬爛了,“因為我們沒有另外一個更高層的偶像可以祈禱可以幻想,每一個神需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是最后一座山,當一切都靠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別倒掉這句話被寫在神界每一本教科書上,讓我們從識字開始就認識到自己的所有使命都不可能放棄所以不管多沒溜的神明,都永遠不會在自己的責任范圍內犯錯,即便是那個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小叮當,也有過因為一個世界樹參數錯誤而不眠不休的工作經歷,當然你多半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

“神,最終教條第一條,永不推卸自己的責任,”冰蒂斯突然站起身來,面向遠方的篝火,臉上泛著奇異的神采,銀白色的長發在海風中飛揚起來,與月光相映成一片銀輝,一身痞氣的女流氓此刻終于聖潔的如同女神,“畢竟我們沒有可以推卸的余地嘛,誰讓我們是神呢這也是為什麼眾神將希靈使徒當成最好的朋友,因為你們是唯一只有在罵人的時候才會把上帝掛在嘴邊的家伙……”

“舊帝國時代的希靈使徒還罵人呢?”我尷尬地說道

“你以為?他們也有脾氣”

“那你什麼時候離開?”我看著如同月光女神般在夜幕下神采奕奕的冰蒂斯,心情有些抑郁地說道,畢竟這算是自己的最佳損友,突然說走就要走了,心里沒著沒落的

“很快,軍令如山,”冰蒂斯輕輕嘆了口氣,仰望月亮,“大概就兩千多年后吧”

這一刻,我傻了,傻的跟身邊這滿坑滿谷的大石頭一樣,在瑟瑟的海風中,我開始拿四分之三眼白來回打量這個仍然一臉憂郁做月光女神狀的女流氓,心中盤算著要怎麼樣才能打過她——這麼跟你們說吧,要不是打不過她,這時候我早翻臉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這家伙討論時間尺度上的事兒!

“靠,讓我白憂郁了半天你知道不”

我蹲在礁石上,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冰蒂斯很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呀?就這你還憂郁了?看來妾身沒白拿你當哥們艾真夠義氣!不過這事兒不值得憂郁嗎?兩千年啊再有兩千年妾身就要過上在前線把人腦漿子打出來的刺激日子了,你不覺得這對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而言是一件特殘忍的事兒麼?一眨眼兩千年就過去了!”

“那你這眼眨的還真夠慢的”

我不客氣地白了冰蒂斯一眼,扭頭走向最大的篝火堆準備陪自家閨女們,現在那邊已經烏煙瘴氣成一片,樂觀估計可能是那群娜迦終于蹦著蹦著把自己給埋進去了……

家里這幫家伙看來真的是被壓抑的太久了對一個生性就悶騷的宅男而言或許悶在家不算什麼,但對一個百分之八十的成員都活力嚴重過剩的家庭而言,整整半年沒有游山玩水簡直是不可想象的災難(出去打仗可不算旅游),尤其是淺淺,她極有可能從自己老爹身上繼承了來自考古工作者的遺傳基因,最喜歡的事兒就是到處瘋跑,除了不刨人祖墳之外她和她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今天終于好不容易有了出來盡情耍樂的機會,她鬧騰的格外起勁,篝火晚會折騰到夜里十一點多,到最后還興致勃勃地放起了煙火……

奎爾丹納斯島上的煙火絕對可以讓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的焰火晚會黯然失色,這個世界有最澄凈的夜空,這座島上有最怡人的海風,更重要的是我們身邊有最具實力的達拉然法師和一個最具有想象力的總指揮官

當淺淺把她從地球帶來的普通煙火一下子全放上天之后,來自銀月城和救世軍基地的法師以及德魯伊們紛紛被調動起了熱情,某個比較有創新精神的巨魔法師首先向天空打了一個會爆炸的火球,然后其他人紛紛效仿,各種光怪陸離的魔法飛彈開始層出不窮地往天上打,我再一次從這些充滿創新精神的救世軍士兵身上看到了原來魔法還可以這麼用,那些集束發射的奧術飛彈,爆炸成一大團的爆裂火球,編織成圖案的閃電鏈,甚至還有渾身閃耀著絢麗的奧術光芒翱翔于天際的火鳳凰,都將奎爾丹納斯的夜幕渲染的如同梵高的抽象畫一般,除了幾個往天上扔寒冰箭的法師被人摁地上揍了一頓之外,這場焰火晚會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的

當然,也有人對煙火有不滿之處,比如潘多拉和維斯卡,在連續多次偷偷在角落里架設防空炮未遂之后這倆小丫頭被勒令不準往天上扔任何東西

原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海邊度假,就這樣被淺淺這個有著特殊天賦的元氣少女給炒成了奎爾丹納斯島上的一次盛會,如同毫無預兆地爆發了一次狂歡節般后來這竟然慢慢變成了一種節日,在整個艾澤拉斯世界蔓延起來,每年秋季的第二個月,艾澤拉斯各族會燃放焰火,舉行燒烤和篝火晚會,德高望重的法師們也走上街頭,免費為平民表演魔法火花,所有的海灘都要燃燒起一堆足夠支持一整夜的巨大篝火,以紀念奎爾丹納斯島的這一天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你完全想象不到為什麼一些不起眼的事情最終竟然會變成一種風俗,乃至世界性的文化,端午節的起源只是汨羅江邊的一群漁民,春節的爆竹可能只是某個突發奇想的熊孩子在節日這天往火里扔了幾根竹片——他還可能炸著手了,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聖誕節,其實只是為了給聖子慶祝生日——那一月二十五日還是耶穌滿月呢怎麼就沒人慶祝?

說白了,節日和文化這種東西,不過是一群人的突發奇想,經過了蝴蝶效應的放大和時間的打磨之后,變成一群人的躁動而已,后來艾澤拉斯世界的居民還研究這個節日的源頭來著,血精靈堅持認為既然第一場秋季煙火發生在奎爾丹納斯島,那這個節日毫無疑問就是血精靈發揚光大的,巨魔則認為這個節日應該歸功于當晚第一個向天上扔爆裂火球的巨魔法師,地精則拿出了有些年頭的賬本,來列舉自己一族在那晚做出了多大的經濟貢獻,不過后來這個節日的冠名權還是要落在淺淺手上,淺淺大筆一揮決定把這一天定為艾澤拉斯中秋節……

這簡直是一場文化史上的災難,因為后來從艾澤拉斯來的人都一直都搞不清地球和艾澤拉斯的中秋節誰正確,在他們的傳統習俗中,八月十五月如鉤……

當然,以上那都是后話了

全家出來旅游的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跟依爾森和肯瑟這倆大老爺們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如同三個頹廢的離退休老干部,依爾森今天沒有要求別人把自己埋在沙坑里,因為上次他被自己妹妹用詛咒和流沙術整整埋了十二個小時,不過他還是穿著自己那身恐怕已經長在肉里的金色鎧甲,陽光灑來,這貨亮的如同中午十二點的太陽,肯瑟嫌身上曬的不夠均勻還專門在依爾森旁邊找角度,我都不知道這麼個面相跟宙斯一樣的老大爺是如何狠下心干這麼二的事兒的

至于我,則盡量遠離這兩個已經不知道多大一把年紀的二貨,躲在陰涼的太陽傘下,照顧軟趴趴地躺在陽椅上的幽靈女仆

昨晚的焰火晚會壓軸環節是安薇娜給奉上的——她被打下來了

“主人,應該是作為女仆的安薇娜照顧您才對吧……”

陽椅上的小女仆弱弱地說道,臉上滿是沮喪,昨天淺淺越玩越瘋,到最后整個奎爾丹納斯島就跟狂歡節似的,這讓本來就怕生的幽靈女仆更加不敢接近地面,但又不敢離開海島,于是只能變成烏鴉在天上盤旋,結果……結果我們竟然放起了煙火,這簡直是災難性的一刻,我至今還清楚地記著正在從尾巴里往外抖沙子的八云藍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大烏鴉砸進沙坑里的一幕,小幽靈是靈體,倒是沒受什麼傷,只是精神損傷比較嚴重,現在顯得萎靡不振,八云藍比她嚴重多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九條尾巴的狐貍女孩腦袋上頂著個碩大的粉紅色ok繃,脖子還朝左偏著,正哆哆嗦嗦地搖晃自己的尾巴,腦袋偏是因為昨天晚上讓安薇娜給砸偏了,晃尾巴則是在抖沙子這頭狐貍看上去不怎麼喜歡沙灘,因為這里海風吹起的細沙總是會鉆到她的絨毛下面,作為一個已經開始直立行走的犬科動物,這簡直跟腳心被蚊子叮了一樣鬧心

“主人,安薇娜是不是又讓主人為難了?”幽靈女仆見我半晌不回話,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我敲了敲對方腦門:“你好好休息就夠讓我省心了,這次讓你出來是散心的,平常家里所有的家務都是你做,應該放個假當然,下次還是給你找個清靜點的度假地方吧,看樣子在這種環境下你還真休息不好”

安薇娜開心地“嗯”了一聲,繼續軟趴趴地在陽椅上數自己的頭發,我則帶著壞笑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八云藍身旁,伸算揉她耳朵一下:這頭狐貍其實膽子很鞋對耳朵突然襲擊的話,尾巴上的毛就全炸起來了,特別好玩

“請不要做這樣沒有風度的事情,陳俊大人,狐貍的六識是很敏銳的,”藍的狐貍耳朵輕輕抖動了一下,然后翹起一條尾巴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腿,“另外,我現在聽腳步聲已經能判斷出您在接近了,以后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想摸耳朵的話,可以直接提出來……”

我想了想:“是因為經常被人擦鞋才鍛煉出這種技巧的?”

狐貍娘耳朵瞬間豎起,然后九條尾巴跟風火輪一樣開始輪流抽我腳面,頓時塵土飛揚:這家伙竟然也如此大膽了嗎?

當下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瞅準時機抓住正從眼前劃過的一條尾巴就開始往下拔毛,藍頓時“嗷”一嗓子翻身撲了上來,嘴里咕嚕咕嚕如同憤怒的小狗,然后一個人和一個狐貍狗就打成一團——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事實上我剛揪住對方的尾巴,大小姐就一個空間閃爍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腳踢過來:“好艾竟然在這里性騷擾一只狐貍!”

八云藍瞬間被秒殺,耷拉著腦袋趴一邊曬太陽去了

“怎麼了?”我看了林雪一眼,然后嘆了口氣,“我猜猜,墮落使徒大舉進攻,某個世界出現深淵,還是影子城某個基地發生連環爆炸……我就說過肯定得出事吧,你的預言跟自己的惹麻煩能力混合在一塊肯定就失效了”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對林雪的了解可是很深的,而且這丫頭在我面前基本上也藏不住心事,她那臉色可不是沒事兒的樣子,怎麼說呢,真不愧是麻煩聚合體啊

“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大小姐輕輕踢了我一下,“咱們的領土范圍內可沒出問題,出問題的是墮落使徒陣營里面,這可跟我的預言不矛盾哦——現在有個好消息,從第三情報核心來的可靠消息,墮落使徒內部出岔子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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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 08:04:39
第九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主動出擊

    林雪這說法還真沒錯,這把出問題的不是帝國領地,而是墮落使徒那邊,當然算不上是我們的麻煩,用這種方法解釋她的預言的話,這丫頭倒是挺能給自己開脫的。

    但問題是——不管墮落使徒跟帝國哪邊出了問題我都不可能清閒好不好!

    所以綜上所述,這傢伙果然還是個麻煩聚合體,而且是僅僅針對我的麻煩聚合體。

    「第三情報核心,這個新組建的部門工作效率可真高。」

    珊朵拉也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大家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回影子城,而是當場聯絡司令部,幸好姐姐大人有隨身帶很多奇奇怪怪東西的習慣,她來的時候就在隨身空間裡裝著一個行星殖民用的居住艙,軍用居住艙裡有完備的資訊模組和指揮終端,可以讓我們幾個在沙灘上現場辦公。

    第三情報核心從組建到現在一共只有不到一個月,其主要任務是分析研究墮落使徒的行為模式,解析他們的科技,制定針對性的作戰方針,以及逐步滲透、把握住墮落使徒的動向,這是一個任務極端艱巨的部門,但他們有最強大的任務保證,那就是一個從墮落使徒軍隊裡面投誠過來的指揮官,卡特?卡洛。作為第三情報核心的首席顧問,卡特為我們提供了大量珍貴的墮落使徒軍隊第一手資料,也是在他的幫助下,帝**終於開始有目標有計劃地開始了對墮落使徒的對抗性模擬訓練,雖然現在還沒有進行過實戰檢驗,但各種資料都表明,帝**將士接受的新作戰指導對墮落使徒有著針對性的提高,或許下一次正面交鋒的時候,帝**的實力就能比同樣裝備水準的墮落使徒要高出一大截來——當然,用塔維爾的話說,理論上是這樣。

    不過現在看來,第三情報核心對帝**的第一個直觀貢獻倒並不是正面戰場上的立功,而是一份珍貴的情報。

    「這不容易,但他們的資訊總算被截獲了。」通訊器上,卡特?卡洛瘦瘦長長的身子因為興奮而微微有些抖動,「我知道墮落使徒的通訊編碼規則和一部分虛空資訊傳播守則,現在看來哈蘭皇帝終究是犯了個錯誤:他沒想到自己在虛空深處發出的通訊也會被截獲……離世庭園真是我見識過的最奇妙的雷達系統了,它在虛空裡面竟然和眼睛一樣靈活,當然,那是在我的優化之後……」

    「咳咳,說重點。」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打斷對方興奮的感嘆,卡特好像是因為終於成功截獲了墮落使徒的通訊而興奮不已,但我可沒興趣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這事兒的——因為我壓根聽不懂。

    「是,我的陛下,」卡特立刻整頓表情,調出一份報告,一邊給我們讀著資訊提要一邊將其共用在通訊器的視窗上,「有證據表明,墮落使徒方面的一個秘密計畫發生重大紕漏,試驗樣本失蹤,一個研究基地被毀,還有些『軍事上的災難』,能讓哈蘭皇帝用這種修辭方式,他們絕對遇上了大麻煩。」

    「實驗事故,假如僅僅是一次實驗事故,是絕對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連皇帝都親自寫報告的,」珊朵拉看著眼前破譯出來的墮落使徒通訊,「嗯,又是那個哈蘭,當年我還真不瞭解這傢伙,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個挺高調的人呢。」

    「墮落使徒出亂子就是我最大的欣慰,」我特別無良地點了點頭,「不過最好是能確定他們到底哪個專案出了問題,假如已經嚴重到擾亂了墮落使徒的軍事部署的話,那趁這個機會派小股部隊騷擾他們那些已經被打殘的科研世界,或許就能逐漸擴大新帝國愈見壯大的優勢,同時為拉近帝**和墮落使徒的科技落差創造條件……」

    珊朵拉驚奇地看了我一眼:「哇,阿俊都會戰略思考了!」

    我微微一笑:「略懂,略懂——既然正面幹不過,那就趁丫拉肚子,給丫水杯裡放瀉藥,這個戰術我還是知道的。」

    眾人:「……」

    上次一戰,墮落使徒損傷嚴重,新帝國的精銳部隊更是損傷慘重,我深知現在的帝**力還不夠和墮落使徒做正面戰場上的決戰,但假如有辦法的話,趁著這個機會在敵人的腰眼上狠狠來上一腳也是不錯的選擇,實驗事故這種東西可大可小,有那幫無下限的科研狂人存在,每一個希靈使徒都是習慣和各種實驗事故打交道的,但這次,墮落使徒遭遇的顯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事故,就連那個傳說中的「哈蘭」皇帝都親自在事故報告上籤字了,這事兒絕對夠對方喝一壺的。

    「可能的項目無非有兩個,」卡特?卡洛說道,「其中一個專案是和『大業』有關的,我許可權不足,只知道這個專案中,哈蘭皇帝負責進行和深淵之門有關的研究,另外一個專案您卻是聽過:複製虛空領主計畫。」

    「前一個不太可能,也就是說,最有可能的,是他們的複製計畫出了問題,」珊朵拉曲起食指抵著下巴,做出了她習慣性的思考動作,「根據你們截獲的情報,有一個研究樣本跑掉了……難道所他們竟然真的做出了阿俊的複製人?」

    「這不太符合我的猜測,」卡特沉默了一下,「這項研究不可能進展這麼快,複製一個虛空生物,難度不亞於人工製造深淵之門,哪怕是半成品也不應該這麼快就出現,不過如您所說,這已經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了。」

    「好吧,就讓我們假設墮落使徒在複製虛空領主的研究上有了關鍵性進展,現在有一個阿俊的半成品複製人逃離了他們的研究基地,而且肯定造成不小的破壞——這是百分之百能肯定的,一個不受控制的虛空生物,再弱也足夠把世界撕個口子了,那麼這件事能給咱們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呢,」珊朵拉說著,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吶,阿俊,你怎麼看?」

    「如果有足夠的軍隊,趁這機會揍丫們一頓是真好啊。」我嘀咕起來。

    自從第一次和墮落使徒接觸,我們就在借助一切途徑蒐集敵人的資料,包括研究那些飄蕩在虛空中的毀滅世界的碎片,以及分析來自維斯卡和貝拉維拉的模糊不清的記憶,因此即便在最初的兩三年裡沒有第三情報核心輔助,帝**也是掌握了一定資料的,在情報部門和宏世界體系的協同工作下,我們掌握著虛空深處的一些「敏感座標」,這些座標通常是很多疑似深淵反應的激發點,有一些則只要我們的虛空探針靠近就會失去聯絡,這些「敏感座標」被認為有極高的幾率就是墮落使徒的駐地。

    也就是說,現在的帝**,並非完全摸不到敵人的位置。

    相信在墮落使徒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自從影子空間建立,潘朵拉就在這邊設置了數量多到令人髮指的隱匿設施,然後新帝國每掌握一個新世界,這個世界就會被重置一次座標,將它從虛空中的原位置抹去,現在,新帝國的所有直屬疆域都被隱藏在宏世界成千上萬個世界交織成的網路最深處,在墮落使徒眼中,新帝國的疆土應該也就是幾個「疑似」座標而已。

    雙方都很謹慎地把自己隱藏在層層迷霧下面,只能從濃霧中閃爍的幾點燈光確認對方的存在,偶爾的交鋒之後,再同時退隱到黑暗之中,這就是一段時間以來帝**和墮落使徒的對峙形勢。

    「直接攻擊敵人的領地是個很冒險的行為,假如在接近目標之前艦隊被發現,就有可能暴露帝國本土的位置,」珊朵拉揉著眉心,「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迫切想知道他們的地盤上究竟在發生著什麼,咱們目前的情報基礎還是太薄弱了。卡特,我們有多少準備時間?」

    卡特答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很充裕,虛空生物在暴走之後造成的危害是恐怖的,而且虛空力量留下的傷痕極難修復,至少在幾天內,他們無法恢復自己世界的秩序。我保存著一份墮落使徒的坐標系,但我們——我是說原本和我同事的那些人,一向很小心。這份座標現在有百分之八十已經發生變動,根據交叉比對,我只能確定三個清晰的世界,這三個世界可以肯定有科研基地存在,假如那個逃跑的實驗體在臨走前想報復一把,這三個科研世界是絕對會遭受攻擊的。」

    沒有人質疑一個虛空生物造成的世界性損傷有多難處理——提瑞斯法大裂口現在還一點消減的痕跡都沒有呢,丫都快成艾澤拉斯一景點了,假如當年我沒有控制住它的話,現在那道裂縫可能已經擴展成一個相當於銀河系大小的虛空裂痕,並且堅定不移地吞噬整個宇宙了。

    姐姐大人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三個世界可能已經一團糟了。」

    卡特做出了肯定的答覆,然後暫時掛起通訊,以給自己的長官留出做決定的時間。

    「吶,阿俊,如果你是那個複製體,這時候會做什麼呢?是先砸爛身邊所有的科研設備再跑路,還是先衝出去再慢慢報復?」

    我想了想,搖搖頭:「不能這麼比,咱們之前就有過結論,複製體多半隻是具備原體一部分力量,絕對不可能跟克隆人一樣行為模式什麼的都相同,所以我完全不知道那個逃掉的實驗體會幹什麼。」

    「反正絕對惹了大亂子,看看墮落使徒現在的通訊混亂情況就知道了,要監聽他們的資訊鏈路可不容易。」姐姐敲了敲桌子,「我覺得除了趁機進攻墮落使徒的世界之外,咱們應該還有一條路:找到那個實驗體。」

    眾人紛紛點頭,淺淺跟我一起滿頭霧水。

    「任誰被當成標本都會不爽,哪怕是根木頭,」林雪看看我,言簡意賅地說道,「就從逃跑的時候還要大鬧天宮就能看出來,那個逃跑的實驗體對墮落使徒都恨瘋了,如果能把『它』找到的話,可是了不起的收穫哦。」

    於是我和淺淺紛紛「哦」了。

    「吶,哥哥哥哥,要打仗了吧?」維斯卡從椅子上跳下來抱著我的胳膊晃來晃去,「去打他們老家吧!去打他們老家吧!」

    我滿頭冷汗地看著這個貓眼小蘿莉,你說看著一個只有一米二的小傢伙滿面紅光地嚷嚷著要砸人老家這得是一件多麼驚悚的事兒啊,而比這更驚悚的就是,這個一米二的小傢伙還有個跟她同樣身高的幫兇:潘朵拉在另一邊已經憋的都快靜脈痙攣了,假如她有靜脈的話。

    「讓新近完成組建的第六艦隊準備起航,第一艦隊緊隨其後,」珊多把手按在通訊器上,通訊器已經轉接到正在待命的西維斯的頻道,這道命令等於是直接給司令部下的,「嗯,多派一些經驗豐富的指揮官補充到第六艦隊,告訴那些容易熱血上頭的新兵,這是一次最高強度的訓練,對面是貨真價實的墮落使徒,而且可能要在敵人的大本營裡面開戰。」

    隨後她接通了和軍統部的通訊:「組織地面部隊,要最勇悍的,神秘系部隊優先——魔禁世界那些使用象徵術式的就很合適,數量和西維斯商量,補充進第六艦隊就可以。」

    珊朵拉三兩句話就搞定了行動所需的兵力分配,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姐姐大人有些擔心地說道:「奇襲敵人本土,派一群剛剛組建的艦隊合適嗎?」

    姐姐沒有提到珊朵拉另外安排的那一群英國清教部隊,不過在我看來,假如要主動攻擊墮落使徒本土的話,派一群僕從軍好像也沒什麼作用,因為那種戰場可用不著大規模的牽制部隊和勤務,除非珊朵拉打算在墮落使徒家門口打一場陣地戰。

    珊朵拉兩手交疊放在下巴下面,故意做出司令的樣子:「帝國士兵的戰鬥技巧來自生產線,從資料化的戰鬥力上,新兵和老兵沒有區別,他們有一樣的知識,但前者更加缺乏經驗:實戰經驗。他們要奇襲的墮落使徒世界已經被那個失控的複製體折騰過一遍,我相信這麼短時間內,即使是皇帝親臨也不可能同時將三個世界的防禦力量完全重新佈置,所以第六艦隊需要的並不是多高的戰鬥力,而是多高的反應速度——這一點對星艦部隊而言只要有足夠優秀的指揮官和艦載主機就可以,我想讓這成為一次驗證近期模擬訓練成果的機會,第六艦隊是廢墟世界遭遇戰之後為了補充兵力而組建的,從組建開始就一直在進行針對墮落使徒的模擬訓練,他們是第三情報核心培養出來的特殊部隊,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只有和墮落使徒正面對抗才能驗證並且提高。」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面前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敵人正好有三個世界焦頭爛額還暴露在帝**面前,這時候我不上去捅一刀都感覺對不起自己的九年義務教育了!!

    我又好奇起被珊朵拉編制到突襲部隊裡那些僕從軍的作用了,假如是太空奇襲作戰的話,我實在想不到一群**凡胎的十字教徒在這種場合下能有什麼作用,當然,我並不是說他們的戰鬥力太低,一群從渡鴉教官手下走出來,渾身綁著帝國造放大晶體的十字教徒在戰鬥力上絕對各個能頂人形核彈,被軍統部武裝被渡鴉操練了一年多的他們早已不是想當年的雜兵了,只是我覺得他們在太空能發揮的戰鬥力實在有限——他們的教官倒是能在太空中一邊幾十倍音速地衝鋒一邊放球形閃電,可惜他們不行。

    珊朵拉向我解釋了她的想法:那些僕從軍本來就不是打仗用的。

    「我需要有人去被肅清的墮落使徒科研基地裡面大肆破壞,而不是直接把那些基地抹掉,被半拆掉的研究基地絕對比被轟成渣的研究基地更讓人鬧心,到時候敵人必須看著橫掃一空的研究成果開始修理自己的設施。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兒交給僕從軍最合適了,他們閉著眼放球形閃電就行……」

    我深深地看了珊朵拉一眼,發自肺腑:「丫頭,你學壞了……」

    隨後珊朵拉又安排了一些事情,都是細枝末節,比如開始在帝國能涉及到的區域內搜索異常的資訊擾動,儘管幾率很低,但我和她都希望能比墮落使徒更早地找到那個失控的複製體,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對自己的複製人到很好奇的——哪怕理論上對方跟自己的原體應該沒多少相同之處。

    直到這時候淺淺才彷彿從夢遊狀態清醒過來,在半個小時之前她都還在沙灘上忙於訓練小泡泡接住飛出去的盤子,我和珊朵拉說話的時候有一半的時間她都沒把注意力放在大家的話題上,這時候她晃了晃腦袋,滿臉沮喪:「吶,阿俊,我是不是不能繼續玩了?」

    假期到現在剛持續兩天,要是淺淺現在就感到滿足的話,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假期繼續。」出乎我的預料,作出回應的是林雪,她微笑著站起身來,「我想這次奇襲戰並不需要咱們親自出馬,把事情交給那些經驗老道的前線指揮官吧,我有模模糊糊的預感,真正需要咱們上場的時候還沒到——那個失控的複製體最終要落在咱們手上。」

    眾人的視線瞬間聚焦起來,以把大小姐烤熟的氣勢唰唰地掃來掃去,沒辦法,在當前情況下,這丫頭說的話太讓人好奇了,就跟你拿到一本偵探小說,結果上面第一頁寫著「其實犯人就是——你猜」一樣,讓人又愛又恨。

    「別看,有干擾。」林雪擺擺手,「目標是半個虛空生物,而且還在主動隱藏自己的行蹤,我不可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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