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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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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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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31 02:14:20
第九百五十章  襲擊

    幽靈船艦隊集群核心是一個巨大的星球要塞,其體積幾乎是地球的三倍大小,和帝國現役的很多星球戰艦比起來也是個十足的大塊頭,而且根據珊多拉的推算,這東西的戰鬥力也足夠匹敵目前帝國製造出來的簡易版星艦「零」級,可以說,這是我們接觸過的非帝國文明製造出來的最先進的玩意兒,這東西充分證明了虛空廣闊文明繁多,儘管帝國站在所有凡人文明的頂點,也存在著雖然不如帝國但仍強大至極的高等文明,這些幽靈艦隊,儘管其造型不可恭維,但不能否認它們充分具備在虛空中航行、駐留、戰鬥的能力,而且它們還有星球戰艦(並且不是唯一的星球戰艦,之前說過,幽靈艦隊集群有十個分散的核心,我們目前只是接觸了其中一個,這座星球戰艦是其十座星艦之一)坐鎮,從各方各面來說,這些幽靈艦隊曾經的締造者都很想是減料般的希靈帝國網遊之天下無雙。

    不過說來說去,他們這些飛船的設計風格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的。

    我們已經在這個「爛土豆」牌星球要塞裡面前進了十幾分鐘,走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岔路,眼前曲曲折折的管狀通道彷彿沒有盡頭,一個個分支路口也好像無窮無盡,掃瞄系統顯示的周圍的空間永遠是四通八達的交通網,說明直到現在我們還沒能脫離星艦的對外「介層」,所謂介層是星球戰艦的特有說法,指的是包圍著星艦功能部分的一層球殼,這層球殼用於安裝武器插槽、護盾發生器、格納庫等各種戰鬥所需的設施,同時也是保護星艦中層和內核的最後一道屏障,它承擔設備插槽的功能,同時也是星艦的防護裝甲和緩衝帶,只有穿過介層才算真正進入了一個星球要塞的內部。如果放在一個行星上,介層大致相當於地殼和三分之一的地幔,而我們目前所處的介層看上去還要很久才會走到頭。

    「踏踏踏……」

    單調的腳步聲在管狀通道中迴響著,配合上週圍陰暗彎曲的四壁,給人一種走在年代久遠的地穴中的錯覺,淺淺無聊地在前面甩著胳膊,偶爾抱起乖乖充當探照燈的小綺晶(註:探照燈功能遺傳自她媽)朝四面八方晃一陣,顯得特專業的樣子,我很好奇這丫頭究竟知不知道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怎麼探查情報,結果這丫頭振振有詞地跟我得瑟:「阿俊別忘了,我可是考古學家教育出來的!」

    我頓時想起了成天天南地北刨人祖墳的許叔,然後覺得有點不對勁:「這跟現在有毛的關係!我就不信你爸刨漢王墓也會遇上帶合金閘門的地道!」

    「別鬧了,」姐姐大人有點無可奈何地看了我和淺淺一眼,「你們有沒有覺得風好像變了?」

    我一愣,然後靜靜感覺了一下,發現果然有變動!

    這些交錯宛若蟻穴的管狀通道中始終有寒冷的風呼嘯而過,一開始我們以為這是因為自己走入了星球戰艦的通風管道,但很快發現這裡的任何一條走廊裡都有鼓風現象,說明這是艦內走廊設計如此,在珊多拉的建議下,眾人一直在向著冷風吹來的方向前進,假如那裡有一套換氣設備的話,至少我們就能通過它進入星艦的內層了,而現在,四周的風明顯發生了變化,雖然仍然有冷風在迎面吹來,但其強度顯得時強時弱,有種斷斷續續的感覺。

    「前面可能有個卸風口,」莉莉娜嚷嚷起來,「絕對能出去!快走快走,這個鬼地方人家可是受夠了!前面有隱約的生命反應,gogogo!」

    受夠的不只是莉莉娜一個人,一家子都早就對這裡陰沉單調的通道不耐煩了,眾人立刻發足狂奔,原本還在前面蹦跶的莉莉娜頓時因為人小腿短給甩到了後面,在後面上躥下跳地邊跑邊喊:「等等!等等我!你們把蘿莉弄丟了!」

    幾分鐘後我們找到了風速改變的原因,果然和莉莉娜猜測的一樣,通道盡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腔,空腔看上去呈現扁圓形,好像上下口對口的兩個大海碗一樣,四週一圈都是一模一樣的圓形通道出口,眾人就站在其中一個出口邊上,而空腔的底部則有一個不斷開合的巨大閘門,猛烈的寒風從閘門裡面吹出來,再加上周圍巨大空間和大量通道的干涉,形成了斷斷續續的氣流,不斷灌入每一個出入口。

    「等等,干擾現象在這裡減弱了,」珊多拉揮手阻止了我們立即靠近閘門的行動,她取出了自己的數據終端,放大著上面的圖像,「在這裡能清楚地看到更大範圍的掃瞄圖像……還有物質成分……富金屬岩石層,土壤,水,碳化化石……植物殘骸……」

    珊多拉說著,突然呼了口氣:「原來是這樣,這座星球要塞竟然是這麼建起來的!」

    「咋回事咋回事?」淺淺立刻又來興趣了,她最喜歡突發消息了,有時候安薇娜炒菜發現個雙黃蛋她都能在旁邊看半天的。

    「看看,這是我剛剛模擬出來的這座星球要塞的圖像。」珊多拉將數據終端上的畫面投影出來,上面是一個被用明亮的顏色分成截然不同兩個部分的星球:一個規則的、有著山川河流的行星,外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金屬外殼!

    「這座星球要塞,是建立在一顆行星基礎上的,」珊多拉興奮地說道,「和帝國製造的『零』級戰艦有類似之處,但它更加精心雕琢,這個星球要塞內部是一個完整的星球,根據物質殘留來分析,它甚至曾經是一個生命豐富環境優越的生態星球,然後它被改造了,不但內部掏空,其地殼也被富金屬化,最後,在星球表面建造了無數巨大的金屬結構,這些金屬結構就是之前咱們走過的那些管狀通道,通道之間填充的是支撐金屬梁,形成了一層極其厚重的緩衝屏障,再往外,是星球要塞的表層,那些鼓起來好像腫塊一樣的東西是它的武器和防禦系統,這些東西加起來,就是我們所處的這座星球要塞。」

    「用生態星球改造成的星艦,」姐姐大人的眼鏡微微眯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零』級星球戰艦在建造的時候會專門挑選無生命的岩石或者金屬行星作為基架,用生態星球做這種改造就意味著要摧毀原本的生態圈,這不是浪費麼。」

    「星艦分層部分有明顯的年代差,」珊多拉敲了敲數據終端的外殼,「這座星艦的建造過程恐怕長達數千年,也許它是在歲月變遷中逐漸被改造成這幅模樣的,但具體情況如何,還是要和這裡的居民接觸過才能知道——不過咱們已經走了這麼遠,對方竟然都沒有出現,可真是藏得夠深了。」

    我給不知道正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打洞的蠍子姐發了個短信:「維嘉,你在哪呢。」

    「陛下,我們找到一個囊狀空腔,正打算向您匯報——偵察兵在空腔底部發現了生命痕跡,幾天內曾有**生物在這裡活動。」

    「他們也找到一個空腔,」我扭頭對珊多拉說道,「而且有生命殘留。」

    「咱們下去看看吧,讓維嘉在另外一個空腔裡保持警戒,他們可能會和當地居民產生衝突。」珊多拉點了點頭說道。

    我把命令轉給維嘉,然後和珊多拉一起沿著這個空腔慢慢向下走去,這個巨大無比的金屬囊好像一個被壓扁的漢堡包,從邊緣到坑底的路因此並不十分陡峭,而且腳下那些蜿蜒的管線也讓坑壁顯得不是很光滑,走起來倒還容易,只是那些隱藏在層層疊疊的管線後面的暗紅色小燈閃爍不定,好像暗夜中四伏的狼群一樣,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眾人很快就走到了空腔的底部,巨大的金屬閘門在我們眼前不斷開合,噴湧出一陣陣呆著淡淡甜腥味的冷空氣,風力很大,我很慶幸沒有把叮噹掏出來,否則這時候自己該……

    「阿俊,外面怎麼這麼大風聲啊!叮噹正睡覺……哇啊!」

    我:「……」

    該去牆上把那小東西摳下來了。

    「這下面是一組氣態分子加速器,」珊多拉站在半徑十餘米的金屬閘門邊緣低頭看著下面,閘門開合間露出的暖黃色燈光映的她臉上明暗不定,「沒有機械送風設備倒是深了不少麻煩……」

    「唰!」就在珊多拉話音未落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從氣閘中衝了出來,夾帶著一聲尖銳的鳴叫,迅猛地朝著我們幾個的方向撲來!

    這個黑影出現的真是相當突然,我都沒來得及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但我們這夥人最不怕的就是突然襲擊,林雪早在一秒鐘前就掏出了一個碩大的平底鍋在半空中候著,剛才我還懷疑她突然掏出口鍋來是干啥呢,這時候就看到那道黑影「砰」地一聲撞在鍋底上,回聲裊裊餘音繞樑半天不絕。

    大小姐手中的平底鍋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劇烈震動了半天,然後震動沿著鍋柄一路上傳,從胳膊一路震到身上,毫不誇張地說,這一瞬間大小姐在我眼中都出現重影了,你可見剛才的撞擊有多麼猛烈——另外邪惡地說一句,她身材不錯。

    「我去,估算失誤,」林雪收好鍋子掏了掏發癢的耳朵,「震死人了。」

    我們幾個扭頭看向剛才的那道黑影,「它」撞在平底鍋上之後直接被彈到一邊,幸好林雪提前算好角度,對方差一點沒有掉回閘門而是掉在洞口邊緣,避免了被夾成一張彩色照片的命運,現在對方正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看樣子撞得不輕,其實對方還能站起來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林雪可是受過多次強化的,身體強度在那擺著,她都吐槽震死人了,這個主動撞到平底鍋上的黑影竟然還能站起來,實在是結實得很。

    這是一個長相非常古怪的生物,或許「它」就是幽靈船的主「人」之一,但這位仁兄骨骼精奇氣度不凡,實在跟人類相距甚遠——這個正搖晃著腦袋站起來、發出嘶嘶低吼的攻擊者看上去好像一個放大到摩托車大小的黑色甲殼昆蟲,有著昆蟲樣的身體和三角腦袋,長著四條覆蓋著硬殼的節肢以及一條粗短的骨刺尾巴,而從身體姿態上看,它又有點像螳螂,這個神秘生物有兩對截然不同的前肢,一對是瘦弱但靈巧的「手臂」,看上去除了覆蓋硬殼以及只有四根手指之外,靈活程度應和人類無異,而另一對前肢則在更高的位置,粗壯有力如同螃蟹的巨鉗,它們看上去接受了外科手術,那對巨鉗有一半被攔腰切斷,從斷口中探出的是兩把閃耀著幽幽藍光的幽能利刃——我默默地看了大小姐一眼:「一口平底鍋你至於用星金石做嗎?」

    「那是莫妮娜的,」林雪吐吐舌頭,「神族真是暴發戶。」

    「嘶嘶……嘶嘶……」攻擊無果的黑色生物在距離我們十幾米的地方站著,螳螂一樣的體型讓它直立起來的時候幾乎有一人高——同樣是節肢動物維嘉可比「它」可愛多了。

    因為對方的長相實在不怎麼好理解,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應該對眼前這位應該叫「它」還是叫「他」,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交流,嗯,後一個問題或許也不用問,這顯然是個有著高級智慧的生物,別因為人家長著昆蟲的三角腦袋就沒有智力,這一點光從人家手上那對光刀就看出來了,那明顯是後期加上去的武器,反正我絕不相信他從娘胎裡出來的時候是自己用光劍切了個口子往外蹦的……話說昆蟲類好像都是卵生吧?

    「阿俊你亂七八糟嘀咕什麼呢?」

    珊多拉白了我一眼,我訕然。

    「嘶嘶嘶嘶——」不遠處的昆蟲外星人將前肢上的光刃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個非常謹慎的防禦姿勢,一邊慢慢後退一邊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嘶聲,淺淺立刻上前走了一步,也跟著:「嘶嘶嘶,嘶嘶嘶!」

    「嘶嘶?」對方停下腳步顯得相當困惑。

    淺淺繼續:「嘶嘶!」

    對方看著都快暈了,我趕緊把淺淺拽回來:這丫頭哪會什麼外星語啊,別讓人家以為這是某地的方言真在那翻譯半天那就不好了……話說這麼久了可算遇上一個說話我們幾個都聽不懂的,我應該為這歷史性的時刻慶祝一把嗎?

    正在這時候,另外一個意外發生了。

    旁邊的空氣閘門再次打開,然後突然從裡面再次竄出了一個身影,這個身影渾身包裹著藍光,唰地一下擋在我們和對面那個昆蟲外星人之間,這次竟然不是一個長著三角腦袋的螳螂哥,而是一個坐在懸浮摩托(我臨時給那東西起的名字,因為那東西跟摩托車一樣有兩個握把,說它是飛機我覺著對不起萊特兄弟)上,穿戴著輕型盔甲的少年人,他衝到我們面前之後立刻緊張地後退,然後扭頭對之前的螳螂哥大聲問道:「托嚕嚕!你沒受傷吧?」現在我知道了,原來螳螂哥還有個名字,聽著跟他爹給他起名的時候溺水了一樣……話說這麼想是不是有點失禮了?

    「人類?」姐姐大人輕聲嘀咕了一句,這也是我正在驚訝的地方:我一開始以為前面那個看上去好像昆蟲一樣的外星人就是幽靈艦隊的乘員,但沒想到現在又冒出了一個騎著懸浮飛行器的人類——當然不是地球人,可至少看上去幾乎和地球人一模一樣。

    當然,外星人有地球人的外形我並不意外,據統計,虛空中的世界有百分之**十的智慧種族都有著人類或者近似人類的外形,這是有原因的:相當一部分世界都出自於星域神族的手筆,首先他們在創造高潛力物種的時候就習慣仿造自己的外形來設計模型(據說這樣比較節省造物成本,在神界各大商場的生命神殿專賣櫃上,以神族自身為模版的物種mod基本上都是買一送一的……),然後幾乎所有的原生世界都會受到神界的龐大資訊干擾,這就相當於一個空前強大的洗腦廣播,而這個廣播中最為強烈的信息就是那幫神明,於是除了比較偏遠或者構造太過複雜的世界之外,幾乎每個世界的高潛力物種就都和神族外形一樣了,這樣說的話,與其說是外星人長得和地球人一樣,倒不如說百分之**十世界的智慧生物都是按照神的外形來進化的。

    這時候那個騎著摩托的少年兵已經跳下飛行器,舉著手中形態古怪的兵器(看上去像一把彎曲的步槍,前面卻還有個光束刺刀)對我們做出防禦的姿態,而他身後的昆蟲外星人則終於有時間捏了捏自己的脖子,發出嘶啞的低聲:「剛才撞斷了頸節骨,還好,現在已經再生完了。」

    ……我想剛才那些外星語言無法翻譯的謎團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人家壓根就沒說出話來。

    「你不該衝出來的……這下咱們肯定都要死了……」握著武器的少年兵和自己的夥伴說道,「可惡,竟然會這樣……這群瘋子竟然還不放過……該死……」

    「怕沒有意義地死去,」托嚕嚕警惕地看著這邊,「他們從不留活口,托貝魯族不怕死,他們已經屠殺三個艦隊了,最後一個,咱們是。」

    我發現這個外星人剛才撞得不輕,說都不會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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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逃亡者

雙方從一開始就緊張地對峙著,到現在不但沒有絲毫緩和的痕跡,反而因為另外一個身份不明的少年兵的亂入而更加緊張,當然,說到對峙的話其實好像是對方單方面的而已,我們這邊可是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但……對方顯然不這麼想。

那名看上去有些像昆蟲進化而來的外星人名叫托嚕嚕,根據剛才他(現在我可以確定用“他”了)那顯然已經超過音速而且猛烈絕倫的撞擊,以及其前肢上安裝的幽能刀鋒可以判斷,他是一個近戰肉搏型的戰士,而那個端著槍的少年兵則顯然使用遠程攻擊,兩個人或許是一個戰斗小隊之類的組合,現在他們已經做好準備,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我是說那個無名少年兵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至于托嚕嚕的表情……嗯,表情很等腰三角形。

“那個,能不能先把武器放下,我們都不怎麼喜歡有人用這東西指著自己。”

我指了指少年兵手中怪模怪樣的步槍,無可奈何地說道,然而這一開口不要緊,對方顯然將我的動作當成了開戰的信號,他下意識地啟動了武器,一束明亮的藍光轉瞬間命中了我……身前的能量護盾,壓根沒破防,然后對方才大吃一驚地嚷起來:“啊?”

我看了看眼前護盾上泛起的幾乎微不可察的漣漪,對少年兵扔過去一個白眼:“就你這樣的,要在我的軍隊里平均每星期關七天禁閉——開槍前先動腦子!”

“這是什麼新花招,”少年兵對我的話置若罔聞,反而一臉困惑地微微偏頭看向托嚕嚕,手中仍然緊握著武器,“他們怎麼跟我在學校里聽說的帝國兵不太一樣?也跟之前接觸過的家伙不一樣啊。”

“他們很兇殘,我不知道,學校里的東西可能過時了,帝國兵一般不多說廢話,語言交流真麻煩,我已經請求支援了,不要放松警惕。”托嚕嚕亂七八糟地回答了一堆東西,繼續用光刀對著這邊。

我和珊多拉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樣的信息:可能是倆油鹽不進的主。

不過盡管對方油鹽不進,我還是打算先套出點話來,于是露出了相當和氣的微笑跟對方套近乎:“那你知道我們是誰,對吧?”

……這句話一說完我就覺得自己這智力可能有點向叮當靠攏了,對方怎麼看都是對帝國視如蛇蠍的我竟然還主動提起這茬,這近乎套的,瞬間千里之外……

“哼,當然,”少年兵沒有再開槍,手指卻在武器上捏得發白,他的身體明顯正在發抖,這絕對不是興奮所致,然而即便如此對方還是沒有絲毫后退或者屈服的樣子,剛才的一槍打來他甚至沒能傷到目標的一根頭發,如此懸殊的力量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在這種情況下都緊握武器還是很讓人感嘆的,“你們是帝國人,……最危險的敵人,侵略者和毀滅者,有你們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生生靈涂炭,學校里就是這麼教的!你們也是這麼做的!今天你們又要狂歡了是吧!”

珊多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但這只是轉瞬即逝,很快她就回復了冷淡的表情,只是看著少年兵冷冷地問道:“我倒還真的tǐng好奇你的學校里都教了什麼——關于‘我們’的‘光榮戰績’。[]”

“還用問嗎,你們比誰都清楚,”少年兵出乎意料的相當容易被套出話來,這可能和對方的年紀還是有一點關系,看上去他的模樣還處于夜里十二點從宿舍樓跳出去上網的階段,這個狀態的小孩子最容易一臉堅決地告訴你所有秘密了,“你們摧毀了托貝魯文明,燒焦了天盤星系,屠殺了幾千億的于納德人,還有奧薩帝國,人類聯邦,星核七十七世界聯盟,都是你們摧毀的!然后你們還追殺了我們這麼多年!一刻不停地攻擊艦隊!你們殺了一群又一群人,現在終于決定對最后一個艦隊下手了是吧!呸!殺人狂!我們會站著死的!而且肯定拉你們做墊背!”

“是墮落使徒干的……”珊多拉臉上的表情仍然冰山一樣,卻在精神連接里低聲說道,她的聲音沉重,帶著幾乎不加掩飾的悲哀,“我早該想到這個的……”

“他提起的那些國度,你知道幾個?”

我對這個問題本來是不抱希望的,只是為了轉移珊多拉的注意力而提起,卻沒想到她真的微微點了點頭:“有一小部分曾經接觸過,在舊帝國時代……他們曾經也是抗擊深淵的強大文明,因帝國統治區不斷擴大而逐漸和我們密切接觸,他們是在舊帝國末期最后一批暫時還沒有加入帝國領導的戰線的深淵反抗者,其他幾個國度雖然沒有什麼印象,但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吧……在舊帝國被深淵控制之后,他們竟然成了第一批犧牲者……”

“現在你也無能為力,不可挽回了。”

我打斷了珊多拉的回憶,這些事情可以稍后再談,然后抬頭看向少年兵,“帶我們去見你的領袖,要你們這個艦隊的最高指揮官。”

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少年兵和他名叫托嚕嚕的異族戰友或許只是最普通的巡邏員,所知道的東西絕對有限,而且還是兩個油鹽不進的死腦筋,從他們這里已經得不到更多東西了,于是我決定盡快和對方的上級接觸——如果能和幽靈艦隊的總指揮直接對話的話,一切就容易解決多了。

但就跟之前預料的一樣,少年兵想都不想就堅決無比地拒絕了:“除非殺了我!否則你們別想穿過這道閘門!”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這孩子,就光莉莉娜就有至少二十種方法能在他毫無反抗的情況下穿過他所駐守的閘門,但我覺得這句話在這里說出來就不太嚴肅了所以沒說。

對方沒有讓開的意思,對此誰也不意外,珊多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隨后突然釋放出自己強大無比的精神力量,這股力量橫掃過四周的金屬壁壘,一路向星球的核心蔓延過去,由于我們已經位于星球要塞“介層”的底端,星艦的能量干擾可以忽略不計,珊多拉的意志瞬間就充填了整個行星——假如她想的話,恐怕要就此控制住這座要塞都不是難事,不過她只是想說幾句話而已。[]

我不知道珊多拉說了些什麼,反正眼前的少年兵很快就驚訝地看了一眼胸前疑似通訊器的東西,在嘀嘀咕咕地和通訊器對面的上級交談了幾句之后就驚疑不定地看著這邊:“你們……你們剛才一定是耍了什麼花招吧!”

“這個不用你管,反正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是吧?”

珊多拉發絲間仍然飛揚著點點的金色粒子,她靜靜地看了少年兵一眼,平靜地問道。

對方猶豫了一下,非常勉強地點點頭:“好吧,我把下面的通道打開。”

眾人在少年兵的帶領下穿過了被暫時關停的閘門,閘門下面是一道垂直的寬闊豎井,豎井中原本的冷風也被一並停了下來,我很想問問這些不斷鼓動的風是怎麼回事,但對方顯然沒有聊天的興趣,事實上他甚至不願意跟我們保持在十米以內的距離,他和名叫托嚕嚕的螳螂星人(無誤)各自乘坐著一個懸浮飛行器在我們前面足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帶路,一路風馳電掣的如同想要甩掉身后的追兵一樣,恐怕對方還真是這樣想的——對一群被帝國兵追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流亡者而言,身后跟著希靈使徒的感覺一定糟糕透頂。

“你叫什麼名字?”

我加速跑到了少年兵身旁大聲問道,結果對方沒想到身后的人會這麼干,驚呼一聲差點從飛行器上掉下來,我趕緊幫他穩住方向,用長輩教訓晚輩的語氣語重心長,“孩子,超速行駛爽己害人吶——你們沒有交通法的嗎?”

少年兵用驚懼的眼神看了我幾秒,低著腦袋咕噥了一個字:“金。”

然后對方一個加速就又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在后面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金”可能就是他的名字,這孩子說話真夠簡潔的,當然他爹媽給他起名字也tǐng簡潔,反正要是寫小說的肯定不喜歡用這個名字,太不利于爭取全勤了,所以佐佐木小次郎就比較有人氣,最不濟也得叫歐陽青松……

不一會我們就來到了這個看著好像抽油煙機波管一樣的豎井的盡頭,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前面是一個看起來終于不那麼扭曲如同肉塊的東西:那是一道有著明顯帝國風格的合金閘門,甚至閘門上面還有個十字凹痕!

顯然那個凹痕曾經鑲嵌著一組水晶,但現在作為軍徽的水晶已經被扣掉,就連剩下的凹槽也被人劃了個亂七八糟,就好像用粗重的筆道勾畫成一團亂麻,看著那些生猛的劃痕我幾乎能想象到干這事兒的人當時是怎麼咬牙切齒地下刀的。

注意到我們的視線往那處凹槽上掃來掃去,少年兵冷冷地哼了一聲也不言語,但在掏出自己的識別卡準備開門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一下,顯然,領著一群“窮兇極惡的帝國兵”進入家園,這事兒在他看來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了點。

不過他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還不等他用上識別卡,那道金屬閘門就主動打開了——應該是上面的控制者已經接到直接命令要放我們進去。

一眾人早就對前面的景象十分好奇了,在這個古怪的星球要塞里,光怪陸離的情景是真的不少,以至于我們都在猜測前面還能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連綿成片的巢穴之類,因此不等大門完全打開,一大家子就嘩啦啦地沖了過去,然后……此起彼伏地驚呼起來。

“這里就是……是個城市啊?”

淺淺是跑在最前面的,沒辦法,這丫頭真要想爭個先,你就是從侏羅紀時代開始起跑都攆不上她,看到腳下大片大片的燈火,她立刻不淡定了。

從閘門過來之后我以為自己會見到通常星球戰艦里那樣大量懸浮在空中的戰爭工廠,或者是龐大的艦內走廊,抑或是其他什麼碩大無朋的軍事設施,卻沒想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另外一片大地和天空。

我們腳下是一個寬闊的合金平臺,平臺懸掛在半空中,由一根直徑數十米的金屬圓柱和上方的鋼鐵蒼穹相連接,這根金屬圓柱顯然就是之前眾人所通過的豎井,從平臺上四處觀察,上方極高的地方是灰黑色的天幕,點點“繁星”在天幕上閃爍不定,那是星艦“介層”的內壁以及內壁上的燈火,而在我們腳下幾千米,則是一片被燈光點亮的大地,可以看到密集的建筑物和井然有序的街道,各類交通工具在這些建筑之間川流不息。

極目遠眺,大地上每隔一段距離便可以看到一根頂天立地的合金巨柱,仿佛神話中用于支撐天空的擎天柱一般,連接著地面和“天空”,那些灰黑色的合金巨柱上奔流著明亮的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是一架怪模怪樣的飛行器,它們好像正在維護這些支撐星艦外殼的巨大支柱。這一切都被籠罩在一片黯淡的光景下,整個天地,仿佛處于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極夜中。

這是一個,被鋼鐵蒼穹所包裹著的,暮光世界!

眼前的景色讓人震驚,如果不是身臨其境,或許你永遠想象不到一個被數千公里厚的金屬球殼包裹起來的星球是什麼樣子,這樣壯麗的一幕,卻又是這樣蒼涼的一幕,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們已經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多久,但從整個天地間傳來的,濃重的壓抑和凄涼仍然足以令人動容,我沉默了一下,微微偏頭看向正緊張地警惕著我們一行人的少年兵:“金。”

“又怎麼了?”對方不耐煩地說道。

“……沒事,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領袖吧。”

“前面的飛船就是來接你們的,不過我和托嚕嚕確實應該跟著。”

金檢查了一下武器,帶著自己的昆蟲戰友來到平臺邊緣,一架短短胖胖的小飛船隨之停在他面前,我注意到這架使命非凡的飛船並沒有帶護衛艦,一開始還tǐng奇怪,不過很快我就釋然了:要是用來接我們這群人,你安排什麼護衛艦不一樣啊……

小型運輸船看上去不大,里面的空間卻很寬闊,似乎這東西也應用了某種空間擴展技術,但多多少少和帝國的空間擴展有點區別,在飛船里面還是能感覺到些違和感,運輸船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些士兵,這些士兵有的是人類,有的卻和托嚕嚕一樣是昆蟲樣的異形生命體,而還有一些則從未見過,它們來自別的種族。

顯然,這支流亡隊伍的成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真不知道它究竟是由多少國破家亡的種族組成的,就目前看到的情況,或許這樣一支幽靈艦隊要帶給我們的道德壓力將不亞于文明共同體的千百個種族——他們每個人身上可都背著一段血淚史,而這些血淚史毫無疑問必須由帝國買單。

在運輸船飛向目的地的過程中,能感覺到身邊的每一個士兵都向我們投來了萬分警惕和驚懼的視線,當然,混雜在里面的還有刻骨的仇恨,這些情緒籠罩在身邊顯然是不怎麼舒服的,但幸好所有人都保持了冷靜,這免掉了我們不少麻煩,我再次開始感謝有林雪的預言,否則這時候說不準我們已經產生暴力事件了……

飛船在昏暗的暮色中安靜地飛行了十幾分鐘,最后在一個……反正我們不認識的地兒降落了,有一個身材異常高挑瘦弱的女性軍官在降落平臺上接應我們,少年兵和托嚕嚕被命令在降落平臺附近待命,而我們幾個則跟在這個女性軍官身后走進了一座合金打造的建筑物,這建筑物看上去仍然帶有那種仿佛蜷縮肉塊一樣的“腫塊”風格,一路上我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這種設計風格是托嚕嚕的族人——托貝魯族的創造,那些看上去如同昆蟲進化而來的異形生命體掌握著令人驚異的超級科技,它們才是幽靈艦隊的支柱部分。

眾人跟著領路的女軍官在這個巨大的金屬堡壘里面繞來繞去,這里面仿佛蟻巢一般復雜的通道讓人走得暈頭轉向。最終,我們抵達了一個巨大的六邊形大廳,帶我們前來的女性軍官生硬地對我們點了點頭:“這里就是議會,你們在此等候。”

留下這麼句話,對方立刻扭頭,逃也似地離開了。

“好像咱們不怎麼受歡迎哈。”

莉莉娜鬧著臉頰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我心說這不廢話嗎,根據少年兵三言兩語透漏的信息,舊帝國崩潰之后那幫瘋子使徒可禍害的這群逃亡者不輕,直到現在還在追殺呢,一般不知道的肯定會把新帝國和墮落使徒混為一談,要不是我們沒有首先開炮,幽靈艦隊也第一時間選擇逃跑而不是死戰的話,說不定現在兩邊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指望能受到熱烈歡迎不成?

其實我跟珊多拉進來的時候預想的比現在還惡劣呢……

“剛才那人說的議會在哪呢?”姐姐大人四處觀望著,一邊好奇地說道,這個大廳面積頗大,至少相當于一個室內體育館,四周的墻壁也不是外面常見的灰黑色合金,而是普通的白色,讓整個空間顯得很是明亮,在這種環境下我感覺舒服多了,但除了明亮之外,大廳里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也沒有通訊器材,完全是個空蕩蕩的房間,不禁讓人疑惑之前那個女軍官說的議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了足足有好幾分鐘,我們紛紛開始猜測對方是不是打算把我們這群死敵干脆餓死在這里面——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珊多拉完全有能力也有魄力從這吃出一條通道出去,不過也正在我們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大廳里燈光突然暗了一下,然后緊接著就看到四周的空氣中出現了很多游移的光點,這些光點越來越快地匯集在大廳中央,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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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誤會……額,算暫時解除吧

廣闊如同一個室內體育館的六邊形大廳中空無一物,甚至連一張桌子一個臺燈都看不到,干凈得如同一個光溜溜的金屬盒子,我們在這個空蕩蕩的地方四處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對方所說的議會是怎麼回事,然而就在我合計著對方是不是打算把我們幾個扔這兒放鴿子的時候,周圍的空間突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算明亮的室內燈光一瞬間暗淡了下來,就好像電壓不夠導致燈光昏黃一樣,四周的空氣中同時浮現出了無數星星點點的白光,這些螢火蟲一樣的白色光點歡快地在空中跳動著,並越來越快地向房間中央匯聚,幾秒鐘后,這些光芒便匯聚成了一個完全由能量形成的人形。

那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表情帶著些雍容華貴的年輕女人,她身上披著好像某種宗教服飾一樣的白色帶花紋長袍(當然也只有白色,她從頭到尾都是白光形成的,只有明暗的線條讓人能分清其形態的輪廓),頭上戴著一頂復雜的王冠,手中緊握著一根與人等高的權杖,她從出現伊始就將視線放在我和珊多拉身上,直到周圍飛揚的白色光點完全形成自己身體的細節之后才有了別的動作:舉起權杖,謹慎地后退了兩步——我可以發誓,對方臉上表情絲毫沒變,就好像這個動作是生物應該具有的本能一樣。

“額,看來你就是那個議會的代表了。”

我發現雙方之間的氣氛又成了那種互相對峙,警惕不堪的狀態,于是打算出聲緩和一下,不過我話音剛落,對面那個白光形成的年輕女子就輕輕搖了搖頭,用帶著多重復合音效的奇特嗓音回答道:“不,我就是議會。”

……我感覺這事兒真是太奇妙了應該能列入最近幾大無節操事件之一,之前領我們進來的那個高挑女軍官說要帶我們見議會,我以為自己會見到一群坐在高背椅上的大爺大媽,還有一個舉著小木槌的白袍子老頭,最不濟也得有一屋子人吧,結果人家倒也沒騙人,她帶我們來見的這個人叫議會……

“你在思考,在遲疑和猶豫,”那個自稱議會的年輕女子困惑地皺起眉頭,“你是帝國人,但有些奇怪,你們宣布不會攻擊我們的飛船,議會感覺非常困惑,你們的行為方式和帝國不一樣,存在很多反常之處。你是來殺光我們的?還是打算開始另一場游戲?”

“等等,怎麼開口就殺光殺光的,”我趕緊擺了擺手,“聽著,我們跟那些墮落使徒不一樣,我們是新帝國……額,這個說來話長恐怕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總之你確認現在你們艦隊外面那些帝國飛船無害就可以,另外關于我們幾個的身份以及咱們之間需要的開誠布公,咱們現在可以慢慢說……額,順便說一句,你名字挺別致的。”

我現在還有點對她的名字好奇呢,真不愧是幽靈船里的外星人,連姓“議”的都有……

“名字?”對方再次困惑起來,“你話很多,用很多模糊詞匯,你不太像帝國人。i我沒有名字,我是議會,議會不,是身份。”

我徹底懵了,珊多拉在旁邊看出了端倪,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可能是她看不過去我繼續在這兒跟人家打岔:“阿俊,她是個精神統合體。”

“精神統合體?”我低聲反問了一句。

“類似大督軍那樣的,5的生命形態,”珊多拉低聲解釋道,“我在她周圍發現了大量雜亂無章的精神饋波,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對面站著成千上萬人似的,這是很多個靈魂雜糅在一起形成的現象,或許她是無數個意志融合之后誕生的新意識,以這個新意識為主導,其他靈魂作為資料庫或者記憶庫存在……我的心靈掃描結果是這樣的。”

我聽明白了,然后迅速把眼前這位自稱議會的女子腦補成娘化的大督軍,這樣就好理解多了。

“帝國人,你剛才檢索了我的精神世界,”就在這時候,“議會”突然抬頭看著珊多拉說道,她說話的內容應該是質問,但語氣卻平淡的好像在陳述事實,如同她認為珊多拉這樣做才是帝國人順理成章的作法一樣,“有什麼發現?”

“你的精神……不,你自己,應該是無數個靈魂融合起來的吧?”

珊多拉對對方能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窺探稍微有點驚訝,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很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正確,我是議會,于納德議會,我是兩萬三千五百名于納德人。”

“于納德人?”我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遍這個有點熟悉的名詞,然后猛然間想起,這個詞不久前還從那個叫“金”的少年兵口中聽到過,于是立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啊,我知道了,你們是……”

“于納德高種族,被你們屠殺之后的幸存者是兩萬三千五百人,我們搭乘家園世界最后一艘虛空漂流船逃離母宇宙,為保證延續,幸存者利用于納德高種族的特殊天賦獻祭了自己的,靈魂放棄自主意志,最終合而為一,成為種族最后一個議會,我……我們得以在虛空漂流船能量耗盡之后在虛空環境中幸存下來,直到加入這支逃亡艦隊。這是議會的來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議會認為有必要向你們解釋這些事情。現在根據提到的話題,議會覺得有必要再次向你們確認一件事情——帝國人,你們是否準備再次屠殺我們?如果是,屠殺在什麼時候開始?”

我和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現在我們面對著一個非常難整的問題:對方顯而易見一心認為帝國艦隊出現在自己面前是為了繼續追殺,在這個基礎上我們的一切舉動都是屠殺前的準備行動,沒人知道新帝國和墮落使徒其實是兩個組織,而且他們好像也不是以“感染深淵”為標準判斷目標的。

“我們說過了,帝沒有敵意,我們跟追殺你們的那些墮落使徒是不一樣的,”我撓了撓頭發,然后補充一句,“那什麼,你信麼?”

“證據為零,”議會果然搖了搖頭,“不存在任何實質性的證明資料。iSH”

“你沒發現我們沒有被深淵影響著?”淺淺蹦到人家面前臉對著臉問道,她可能只是覺得這樣說話很好玩,卻把議會嚇的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未被深遠感染只能證明你們生命形式正常,無法證明你們的行為趨向,大災難之后,關于的所有資料已經重置,議會無法驗證你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的真偽,也不確認你們任何行為的動機。另外,你們並非完全沒有深淵反應,她身上存在顯著深淵力量。”

議會說著,伸手指了指珊多拉的方向,然后她身后出現了一大片全息投影,上面正是在幽靈艦隊外圍待命的帝國艦隊,“在你們的艦隊中也有存在深淵反應的單位,部分飛船與曾攻擊我們家園的帝國戰艦完全相同……”

她指的是維斯卡那些特種戰艦,維斯卡用自己身上可控的深淵力量改造自己的飛船,這種力量自我增殖的性質讓可控的深淵戰艦能夠量產化,現在這些量產型的精英飛船顯然被幽靈艦隊當成了當初毀滅自己家園的那撥。

不過即使它們不在那放著也是一樣,“帝國艦隊”才是根本問題:議會眼中,帝國艦隊就是儈子手,毫無分別。

珊多拉嘆了口氣,知道現在依靠語言和薄弱的證據是無法證明任何事情的,眼前這個由數萬靈魂凝聚起來的統合體早就在家園被毀的時候對帝國產生了近乎不可更改的印象,而我們顯然沒有足夠分量的證據來扭轉對方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讓我們進來是為什麼呢?”珊多拉看著對方的眼鏡,“我用精神和你對話,只得到一個肯定答復,你卻沒有解釋,我還以為你能分辨墮落使徒和帝。”

“議會不知道墮落使徒是什麼,也不知道新帝國是什麼,但你們的行為方式確實有異常,允許你們進入只是出于好奇——另外,根據對你們的能量掃描,議會得出結論,任何抵抗手段都無法阻止你們進入要塞核心,為了避免提前出現傷亡,可以允許你們進入。”

搞了半天是這樣,珊多拉臉上明顯有點不爽:“好吧,既然你堅持認定帝來剿滅你們的,堅持認定我們幾個是來消遣你的,那你下一步打算干什麼?假如我們真的發動攻擊的話,你打算就這麼當著我的面安排反擊麼?”

“是的,流亡艦隊已經準備好所有自爆指令,這無需隱瞞,我相信這一切都暴露在你們的視線中,流亡艦隊將和帝進行正面決戰,誰也沒有進行謀劃的機會和必要,我們將在覆滅前自毀,整個流亡艦隊同時自爆的話,你們將受到重創。”

我們幾個同時愕然:這是何等光棍的發言!

姐姐甚至禁不住啞然失笑,她用古怪的表情看著議會,似有千言萬語句吐槽不知從何說起,最后只能咕噥一句話:“這有什麼意義,你們剩這些民用飛船和一點軍艦根本打不過我們的正規軍,而帝到現在都沒有開一炮,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們真的不會傷害你們呢?”

“無所謂,”議會云淡風輕,“你們的行動與我們無關,我們的反擊與你們無關。”

我發現眼前這位可能是自己見過最光棍的主了,她的行事風格跟冰蒂斯一定很合拍。

現在的情況說起來真的是相當詭異,你看,帝國艦隊就在幽靈艦隊的外層停著,一副大軍壓境的模樣,幽靈艦隊則默不作聲地在我們面前擺密集陣列,每一艘飛船都卸掉了反應爐的保險栓,后者的乘員堅信一場決戰即將爆發,然而兩撥艦隊的領袖現在卻在這個大廳里面對面地站著聊天,我們認為自己帶著善意而來,對方卻堅信帝都是瘋子,我覺得現在肯定不算戰斗狀態,可怎麼著也稱不上和平,有史以來最讓人啼笑皆非的火線險情恐怕就是這樣:一邊只是路過,另一邊卻在往身上綁炸藥包,而與此同時兩撥的領袖還在聊天!

“讓艦隊后撤,脫離幽靈艦隊的空域。”

我突然嘆了口氣,通過精神鏈接對西維斯下了直接命令。

從指揮鏈路中傳來了艦隊指揮官們驚訝的信息,盡管這個命令立刻得到了完美執行,西維斯還是忍不住跟我們確認了一遍,然后珊多拉和我一塊重復了這個命令:帝國艦隊撤回到虛空里去,完全脫離幽靈艦隊的視線。

當然,表面看上去這有點冒險,帝國艦隊撤走之后留在這里的就剩下我們幾個人,頂多還算上維嘉她們帶領的一小隊英雄戰斗兵,而外面卻是幾千萬的幽靈艦隊,這些飛船可不是以前碰上的普通文明的炮灰,哪怕它們比不上帝國戰艦,但如此多的數量,真要是暴起為難,恐怕即便我們這一家子也好不了哪去。

但是有林雪的預言在,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事,這群逃亡者雖然對有著和帝國艦隊同歸于盡的決意,但卻看不到主動攻擊的意志,這是逃亡者的典型心理:被逼至絕境或許會拼死一搏,但假如有一線生機,他們是不會將自己的群體置于死地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幾個真要是情況不對要撤離還是沒太大困難的,雖然我們可能搞不定這麼龐大的幽靈艦隊,但全滅敵人和全身而退可是兩個絕對不同的概念,最不濟我兜里還揣著叮當呢,這差不多可以當個復活幣倉庫了……

“現在我們表示誠意了,”我對“議會”聳了聳肩,“當然你也可以認為帝在麻痹你們的神經,準備稍后發動毀滅攻擊,我知道你們肯定得往最糟糕的方向聯想,逃亡這麼多年,缺心眼也鍛煉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神經了,但至少我們表示了誠意,你總能回答幾個問題了吧?”

帝突然全軍撤離顯然也是讓“議會”很驚訝的,我看不到她和外界交流的痕跡,也不知道現在幽靈艦隊是個什麼反應,但顯然她能第一時間知曉外面的情況,幾分鐘后她點了點頭:“帝的艦隊已經回到虛空,你們……真奇怪。”

“當然奇怪,我們說過很多次了,新帝國和墮落使徒是兩個概念,”珊多拉捂著額頭嘟囔起來,“好吧,你有什麼能直接讀取大量信息的手段嗎?我想給你發送一份資料,用嘴說不清楚,你的精神屏障好像禁止連接。”

“議會”點點頭,從她面前的地面便升起了一個通用數據平臺,竟然跟帝國星艦上用的型號非常接近,她告訴我們她能讀取帝國制式的數據終端,只不過解碼表有點老舊,還是舊帝國時代的規則,于是珊多拉用了一分鐘給“議會”升級新的解碼器,我突然感覺這一幕跟自己給暴風影音升級的時候有點像……

在珊多拉和議會交流資料的時候我聯系了正在幾千米高空的金屬天空“背面”待命的維嘉一行,知道他們已經和其他幾個偵察小隊匯合,現在都在一處尺寸特大的金屬空腔里面駐扎,目前他們還沒有接觸到星球要塞的其他守衛,但維嘉報告她已經發現了好幾次隱晦的掃描饋波,顯然不止一群星艦士兵正停留在他們附近,只不過和我們遇上的那兩個毛毛躁躁的士兵不同,維嘉遇上的星艦士兵都沒敢擅自行動,當然,后者也有可能是接受了上級的死命令,畢竟我們一幫子人身上的能量反應已經足以說明頂級希靈使徒的身份,現在一大群能毀天滅地的尖端戰力就在自己的總部呆著,我相信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智商比桌子高的軍官都不敢讓手下開槍去挑釁的。于是兩撥人就在那不尷不尬地對峙著,雙方誰都對誰的存在心知肚明,但誰都裝著沒發現對面的人,維嘉在精神鏈接里表示她覺得現在情況糟透了,顯然裝甲蠍的神經結構不太適合這種需要冷靜和隱忍的任務,渡鴉001則委婉地向我表達了她希望和維嘉打一架的想法:蠍子姐壓力一大就習慣在甲殼上磨刀,她快被煩死了……

我覺得讓這倆活寶在一塊執行任務還把唯一能調停的奧拉扔在地表是個巨大的錯誤。

幾分鐘后,珊多拉和“議會”完成了數據交換,她們交換的數據我是知道的——舊帝國覆滅的經過,以及新帝國的詳細資料。

當然,還有我們幾個的身份。

“這是令人驚訝的情報,我對此表示難以置信,”“議會”身上的光芒閃爍不定,正在旁邊跑著玩的小綺晶立刻停下腳步跟著她的頻率一塊閃起來,“皇帝,的最高領袖,我們無法確定一個帝國人在你們的整個統治體系中占據的地位,但任何一個希靈使徒都不可能在這個話題上作假,那麼你們的身份是不必懷疑的,這樣你們的話可信度會很高。如此多帝國高級領袖來到這里,這讓我非常困惑——假如你們的信息完全正確,那麼現在新帝國應該正在復蘇的關鍵時候,希靈使徒不會浪費時間,按照數據庫記載的帝隊行動規律,你們會全軍出擊直接摧毀接觸了自己領土的‘幽靈艦隊’,以提高效率,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最高領袖親自和我浪費時間。”

我頓時無語地看著珊多拉,后者尷尬地笑了笑,微微點頭。

好吧,看來舊帝國時代的話,珊多拉真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管對面的是誰,確認已經威脅到帝國統治,直接掃蕩了再說。從這一點上說,我眼前這位“議會”對帝國的了解竟然比我還深刻,真不愧是被帝國干挺過的幸存者啊。

“你對新帝國的了解不夠,當然會做出這種判斷,”姐姐大人暖暖地笑著,“我想現在的希靈使徒已經認識到其實還有一種更有效的方法可以讓帝國迅速復蘇過來,那就是朋友——現在你已經全面了解了我們的來歷和新舊帝國的歷史,舊帝國覆滅之后,新帝國一支的希靈使徒是全部進入深度待機的,襲擊了你們家園的其實是深淵軍隊。現在作為交換,是不是可以讓我知道你們的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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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歷史——當然,是黑的

有一個我們一直都心知肚明,但沒有人願意提起的事情,這件事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我和珊多拉才會進行商討,那就是舊帝國覆滅之后,那些瘋狂的墮落使徒究竟造成了多大的罪孽。

沒有人願意看著自己昔日的戰友從一個榮耀的戰士淪落成一個兇殘扭曲的儈子手,尤其對于將消滅深淵、光榮戰斗視為一生最高榮譽的希靈使徒而言,被深淵力量所控制,轉而屠殺昔日的戰友或者其他抗擊深淵的戰士,這簡直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大的恥辱和骯臟行徑,因此,每次談論起舊帝國的覆滅,珊多拉最不願意提起的,就是那些瘋狂的墮落使徒究竟都摧毀了多少昔日同一陣營中的世界——哪怕那些世界並非帝國領導的龐大集團軍的一員,僅憑其抗擊深淵的行動,它們仍然足以被稱為戰友。然而希靈使徒變成瘋子之后,這些“戰友”必然是第一批遭殃的。

舊帝國幅員遼闊,統治著千千萬萬個世界,這些世界不一定都是軍事區,也有大量殖民宇宙,資源世界,后勤世界,或者單純的附庸種族家園世界,舊帝國在這些宇宙布置了數不盡的兵站和宇宙堡壘,昔日,這些兵站是保護宇宙的堅固防線,一個世界因帝國設置的兵站而得以安寧發展,不管鐵血的帝國在軍事方面是如何無情,在那些世界的平民眼中,至少這些兵站就是平安存活的象征。

然而隨著大災難爆發,昔日的守護者瞬間變成了屠殺的惡魔,災難,也就從這些前一刻還是鋼鐵長城的兵站中蔓延出來。

無數個世界在墮落使徒的炮火中覆滅,舊帝國用億萬年時光構建起的宏偉國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崩塌,大量的附庸種族被殺戮。星系被點燃,宇宙被刪除……幾乎所有的跨世界通道都在帝國控制下。宇宙中的普通種族幾乎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甚至更糟糕的,一些個體薄弱的種族也是深淵力量的影響下變成了怪物,走上毀滅別人也自我毀滅的道路,這是一場迅猛而令人絕望的連鎖反應。幾乎是旦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在無時差廣播到整個帝國網絡的深淵沖擊下變成了殘垣斷壁。就如同珊多拉曾經統治的國土一樣,只在宇宙間留下凄涼扭曲的空間堡壘和殘破星艦,以及從災難中幸存下來。幾乎從原始人重新來過的極少數附庸種族的后代。還有他們口中代代相傳的扭曲故事。

這場毀滅的風暴所摧毀的當然不只有帝國,在靠近帝國統治區的諸多世界,這場驚天動地的災難所產生的沖擊幾乎不亞于帝國境內:摧毀了自己國度的墮落使徒並沒有停下腳步,在他們發現視線內已經沒有可供摧毀的物質世界之后,他們果斷將目光投向了記憶中的其他世界——那些沒有加入帝國陣營,以第三陣營的身份抗擊深淵或者保持中立的普通世界。

因為帝國境內發生的巨變實在太過迅猛。再加上帝國本身對自己統治區實行著極端嚴密的軍事封鎖,所以沒有人知道那個空前強大的文明突然沉寂的幾天里發生了什麼。即便是與帝國統治區邊界直接接壤,平日里甚至和后者有商貿往來的普通文明,也想象不到那在一片嘈雜中突然沉寂下來的世界通道對面在發生著什麼樣可怕的一幕。當“帝”的黑暗戰艦從虛空中憤怒地沖來,向每一個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無辜世界潑灑炮火和死亡的時候,所有遭受打擊的文明都是困惑的,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末日到來的是如此迅速,以至于很多文明就在困惑中迅速而無痛苦地迎來了世界末日……

剩下一些反應過來的則是實力強大的高級文明,虛空廣闊,深淵無差別地攻擊每一個有秩序的世界,自然不僅限于神族和的領地,與深淵對抗的文明當然也不僅僅有星域和希靈兩個陣營,很多強大的普通文明也在與深淵作戰,而有資格和深淵作戰的文明,至少已經達到了可以跨越宇宙、修改數學規律的層次,這一類文明面對帝國的突然襲擊,雖然立刻損失慘重,但仍然堅持著有了喘息的機會。

瘋狂襲擊其他世界的墮落使徒在面對這些實力強勁的散兵游勇的時候,步伐受到了稍稍的阻礙,因此才有了后來的幽靈艦隊——他們都是當初世界末日的時候抓住最后一線生機從自己的宇宙逃出生天的幸存者。

畢竟,哪怕第三陣營的普通文明實力再強大,也無法和這個龐然大物相提並論,尤其還是一幫已經嚴重燒壞了腦子的瘋狂帝國兵,在墮落使徒那些瘋子近乎狂亂的進攻下,不論多強大的防線都堅持不了多久便灰飛煙滅,匆忙組織抗擊的各世界軍並沒有在前線抵抗多久便不得不開始安排艦隊掩護種族最后的幸存者逃離本宇宙。

這是一場同時發生在許多世界的大撤離,無數虛空逃生艦隊在墮落使徒的窮追猛打中竄出了戰火蔓延,瀕臨崩潰的家園宇宙,一頭扎進同樣兇險萬分的虛空之中,這些逃生艦隊規模龐大,但很快便數量銳減,巨大的減員不只是因為墮落使徒的追殺,更重要的原因還是虛空的險惡:很多文明所掌握的虛空航行技術並不成熟,他們或許具備以虛空為橋梁,跳躍進入另外一個世界的能力,但絕對沒有在虛空中長期生存的逆天科技,然而當時的情況是,幾乎他們能找到的每一個世界都已經籠罩在墮落使徒的炮火下,戰艦的導航圖中沒有一個世界是安全的,不論逃生艦隊在哪里停泊,所迎接的都只有轉瞬即至的帝國戰艦。

以及同樣轉瞬及至的漫天炮火。

一部分逃生艦隊在走投無路之下冒死跳入了他們自認為相對安全的宇宙,它們中絕大部分做出如此選擇的艦隊都被帝國的超時空火力撕了個粉碎,而剩下一部分則在虛空中游蕩,當能量耗盡之后,慢慢解體。

最終堅持下來能夠在虛空里長時間維持,一直堅持到逃離墮落使徒影響范圍的流亡飛船只有當初撤離數量的百分之十不到。而且幾乎所有飛船都受創嚴重。

議會將這段歷史對我們娓娓道來,因生命形式變異而和星艦數據庫直連的她在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幾乎毫無感情波動。如同平鋪直敘一個故事。

“逃亡艦隊用了近千年才暫時逃離帝追殺。幸存者不足出發時的十分之一,一部分艦隊已經無以為繼,大部隊沒有多余的星艦和資源能繼續支持他們,他們只能在星艦解體前冒險跳入主物質世界。大多就此落入了某個荒涼宇宙,缺乏資源和人口。也沒有至關重要的基礎工業,這些掉隊但仍然幸運的流亡者在匆忙找到的新家從頭開始自己的文明。他們用戰艦上僅存的虛空設備和仍然在流浪旅途中的大部隊保持了最長超過一千年的聯絡,最后的記錄顯示。他們很多已經淪落成了星球文明。還有一部分則被宇宙環境摧毀。剩余的逃亡者在虛空中繼續流浪,因為沒人知道帝還會追殺多久,你們……他們從不知放棄為何物,面對那樣一支軍隊,沒有人敢停下腳步。于納德人就是在和最后一批掉隊的星艦終止通訊之后進行了全族融合,產生了議會。否則出發時就曾經受到帝重創的我們也將成為掉隊者之一。

“流浪了相當漫長的歲月。即使最強大的文明也開始逐漸耗盡資源,能夠持續運轉的星艦越來越少。雖然那些帝國戰艦似乎已經放棄追捕,流浪艦隊卻也快要被虛空吞噬,曾經龐大的星艦集群一次次整合,后來剩余的只有五只聯合艦隊,五名最高指揮官最終商議決定分頭行動,向五個從來沒有人探索過的虛空‘象限’進行無止境的漂流,直到整個艦隊資源耗盡,便就地脫離虛空,到時候落入一個什麼樣的宇宙,完全交給命運。我們堅信虛空廣大,總有一個‘象限’是帝國也找不到的安全區域。

“在那之后又經過了上萬年的歲月,雖然五支艦隊已經分頭行動,但我們仍然盡一切可能保持聯絡,在這期間,本艦隊——第四聯合艦隊進行了規模最大也最冒險的整編:拋棄所有各自的戰艦,將剩余的全部資源都用于支持托貝魯族星艦編隊。托貝魯族,或者說托貝魯高等蟲族,是艦隊中擁有最高科技和生產力的文明,他們也是唯一具備幽能天賦的生命體,當發現艦隊效率越來越低,在虛空中持續發展能力為零之后,議會判斷出只有托貝魯這種不懼幽能輻射,而且曾掌握虛空實驗室技術的生命體才能重新推動群體發展。盡可能延長艦隊的續航時間,于是最終結果如你們所見,流浪艦隊只余下一種飛船,那就是托貝魯人的星艦。這就是第四聯合艦隊的歷史了。”

我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還有四只艦隊,它們現在……”

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也知道,因為之前少年兵曾經透露過另外幾個艦隊的結局。

“第一,第二,第三艦隊遭遇了帝,被毀滅了”議會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平復“第五艦隊則情況不明,最終只有第四和第五艦隊幸存,我們直到六百年前還在保持通訊,那時候他們已經流浪到虛空中從未有人抵達過的極遠區域,處于一大片荒涼世界密集的原生地帶,我們之間的通訊時斷時續地保持了十余年,最終還是失去了聯系,不知道他們是否仍然存在,願他們仍然存活——第五艦隊最終剩余的人口差不多是第四艦隊的兩倍,或許他們最終能成功吧。”

“也就是說,在目前已知的虛空范圍內,你們是碩果僅存的流亡者。”

珊多拉輕輕嘆了口氣,面色復雜地看著議會。

對方無聲地點點頭。

“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我突然想起一個之前有些在意的細節“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在你們這座要塞里面看到了一些帝國標記,殘留的帝國設備之類,這是怎麼回事?是你們在交火中俘獲的墮落使徒戰艦?”

“不。它們是‘遺民’帶來的東西”議會搖了搖頭。“盡管帝是我們的死敵。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科技遠超過聯合艦隊,為了生存下去,我們會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東西。包括敵人的武器。”

“遺民?”姐姐不由得重復了一遍這個字眼“什麼遺民?”

議會閉上了眼睛:“就是曾經的帝國眷族。大災難發生的時候,帝國兵攻擊一切目標,包括他們原本的仆從。不過一般情況下。帝國眷族都擁有非常尖端的虛空航行科技,這些科技直接來自帝國,讓他們能有更高的逃生機會,不少帝國眷族從帝國領地逃了出來,他們帶著大量科技和戰艦,和聯合艦隊匯合在一起。起初。我們之間爆發了短暫的戰斗,隨后我們稍微明白了境內發生的事情。爭斗就此結束,雙方結成了同盟,他們帶來的帝國設備則用來充實聯合艦隊的物資倉庫。”

議會的解釋讓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座星球要塞里面會看到帝國的痕跡,看來當時大災難爆發的時候並非所有附庸種族都跟莫布拉多世界那些土著一樣倒霉,一些本身科技就很強大,而且掌握帝國設備數量也比較多的附庸種族僥幸逃出升天,之后他們就和逃亡艦隊匯合在一起了。我想那些帝國遺民初期在聯合艦隊中的地位一定非常尷尬。

我這個猜測立刻就得到了議會的證實:雖然現在帝國遺民的后代在聯合艦隊中已經不再受到歧視,但在最初那段日子里,帝國遺民和流亡者之間卻是處處充滿沖突的,沖突主要源自后者對墮落使徒的憎恨和恐懼,而一度作為帝國爪牙的遺民則被他們當成惡魔的代言人,這種沖突一直持續了近千百年,直到基本上所有第一代帝國遺民和流亡者都駕鶴西去為止,在之后的數代新生公民努力下,雙方的關系極大緩和,帝國遺民利用自己繼承自帝國的虛空科技極大延長了聯合艦隊在虛空中的續航時間,流亡者則努力幫助遺民們矯正他們的科技樹,重塑他們的發展能力——我們都知道,在帝國有意無意的技術枷鎖控制下,附庸種族基本上都是會把科技樹點歪的,一旦脫離帝國“輸血”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將變成一群只知道在現成的áng上摁開關的原始人。

關于幽靈艦隊的大致情況我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珊多拉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基本上我已經明白了,那麼關于我們的資料——你如何看呢?”

“可信度不足百分之百,但我們相信與否似乎並沒有太大意義”議會一如既往地很光棍,多嚴重的問題她都敢跟記敘文一樣往外倒“目前的聯合艦隊無法對帝的行動產生多少影響,我們只能保證在你們發動進攻的時候進行絕對反擊。”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不攻擊你們,你們也不會惹麻煩,對麼?”

珊多拉臉色緩和地問道,立刻得到了議會的肯定回答:“在這個問題上無需隱瞞,聯合艦隊沒有主動攻擊帝的力量。”

“吶,以后你們打算怎麼辦?”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大小姐突然開口了“繼續流浪麼?”

“如果可以,第四聯合艦隊將繼續流浪,我們會一直向虛空深處漂流,直到不得不停下。當然前提是你們真的可以放走我們。”

“恐怕我有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lìlì娜突然蹦了過來,咋咋呼呼地嚷嚷道“在沉寂了很多年之后,墮落使徒其實已經恢復行動了,你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墮落使徒的攻擊范圍——你們之所以直到現在還活著,是因為這里同時也是星域神族的監控區以及新帝國的領土。也就是說,假如流亡艦隊繼續前行的話,一旦脫離帝國和星域的視線,你們將立刻遭受墮落使徒的襲擊——就好像很多年前背井離鄉的那次一樣。”

不得不說心理學出身的家伙就是不一樣,lìlì娜這張嘴一下子就戳到人家傷疤了。

議會立刻就陷入了糾結狀態,顯然邏輯判斷告訴她,我們這群人說的話可信度是比較高的,然而另一個邏輯判斷也告訴她,在跟帝國相關的事情上,哪怕百分之一的錯誤也是致命因素,哪怕我們這一大家子在她心目中的可信度達到九十九點九,那還剩百分之零點一的不可信也夠她琢磨半天,淺淺是個急性子,看對方又開始計算起來,磨磨唧唧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下定決心,立刻蹦著腳嚷嚷起來:“還流浪什麼啊!外面這麼危險!我們家地方可大了,給你們住也可以啊!”

身為帝國主母的淺淺現在也是牛氣沖天,明明只要有一套三室一廳就能滿足的她,現在也敢咋咋呼呼地給人家封疆賜土了嘿!

“流亡艦隊的最終目的也是找一個安穩的家吧”我試圖對議會動之以情,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情感模式是不是還跟普通人一樣,反正我說的是很真誠“雖然我不敢說新帝國領地內絕對安全,但至少比虛空安全,墮落使徒確實已經重新活動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流浪,還是領著這麼多老化嚴重,連乘員都湊不起來的幽靈船流浪,那真是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希靈使徒的皇帝,你的意思是,要讓聯合艦隊在你們帝國的領土安置下來?”

議會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問道。

這時候我也發現自己可能說的冒失了點,這個邀請在自己看著沒啥,對流亡艦隊的乘員而言好像太過聳人聽聞了點,別的不說,二戰結束之后你讓一猶太人借住在老納粹家里試試,第二天誰把誰腦漿子打出來那都算自然現象的……

但這種時候我也收不回去了,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心中希望議會這個數萬靈混聚合起來的超級智慧能用純邏輯思考一回,這事兒情感上確實接受不了,但從邏輯上計算一下的話,我是真找不到比這更安全的出路了。

足足等了十分鐘,議會好像終于完成了她的邏輯運算,在我們期待的目光中勉強點了點頭,但還接了句話:“我可以通過這個提案,但接下來我將把所有信息對整個聯合艦隊廣播,他們的未來,讓他們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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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新鄰居

“議會”是一個有兩萬多名于納德人靈魂融合在一起形成的超級意識體,她力量龐大而且沒有固定形體,空前強大的靈魂能量常年在我們所處的這顆星球要塞中游走,今天與我們見面的議會其實並非她真正的本體——那是看不見的——我們所看見的是“議會”為了便于和我們交流而形成的通訊端,其所采取的形象只是當年犧牲的兩萬多名于納德人之一。

于納德人,這個我從未聽說過的種族有著和人類極為類似的外貌,這一點從議會的形象上就能看出來,但他們擁有遠超過人類的精神力量和對靈魂的知識,在大災難發生之前,于納德社會中就有“議會”這種特殊意識體的存在,“它”是于納德社會精英通過奉獻自身而產生,其存在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統治于納德文明,為自己的族民謀求福祉,而在大災難發生之后,這項使命仍然沒有變化,並且變得更加深化,議會的責任從為于納德文明謀利上升到了為整個聯合艦隊謀求生路,同時也為整個聯合艦隊服務。

因此在面對新帝國領袖們提出的建議的時候,即便議會通過自己的邏輯,判斷出這個建議對集體利大于弊,她也仍然選擇讓盡可能多的聯合艦隊成員自行判斷信息的價值,為的就是能更萬無一失地規劃好整個集體的未來。這當然需要一點時間,但我和珊多拉對此毫無怨言:比起流亡者在過去的歲月中遭受的苦難,這種時候的任何等待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這段時間中,我也在嘗試和“議會”聊聊天,這不怎麼容易,對方似乎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生命體,她的邏輯在感性和理性之間跳來跳去,根據當前所要思考的問題不同,她能在十幾秒鐘內切換數種不同的邏輯方式來回答你的提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和一個精神分裂但偏偏邏輯正常的人交談,我不得不將她說的每句話抽絲剝繭到就剩下主謂賓,這樣才能理解對方究竟是認真回答自己,還是純粹無聊地敷衍……

感覺和“議會”說話簡直比和菲娜(機械女王形態)說話還累人,雖然機械女王菲娜也一度是個情感僵硬的思考機器,但至少她的僵硬是固定的,三無就是三無,你跟她說話用一個模版就能理解到頭,跟“議會”說話你卻得有一顆精神分裂的心,她一會三無一會正常一會熱情的……

不過幸好至少議會對我們已經不太排斥,她倒是還算樂意回答我的問題,在交談中,我對第四聯合艦隊的其他秘辛有了一些了解。

幽靈艦隊,或者說第四聯合艦隊,他們的總指揮官是于納德文明的最后一個議會,這初看起來有點奇怪:于納德文明在聯合艦隊中並非最頂尖,已經全族滅亡的他們更不站立于實力的頂峰,他們最后一艘星艦更是在逃脫墮落使徒追殺的時候遭受重創,可以說這個奇妙的文明已經一無所有,但他們偏偏成了整個聯合艦隊最核心的統治者,這當然是讓人大惑不解的:要科技沒科技,要力量沒力量,要資源沒資源,于納德議會是憑什麼統治這個龐大的艦隊的?

原因之一是“議會”本身的超強統帥能力,特殊的生命形式讓她可以以靈魂的形態融入到星球要塞中,同時和整個聯合艦隊的每一艘飛船進行神秘的連接,這種種族力量讓她能以自己的力量模仿帝國的榮耀星艦驅動方式(靈魂驅動)以及艦隊指揮鏈路,這兩樣東西對雜牌軍拼湊起來的第四聯合艦隊而言是極端重要的,因此議會就成了艦隊重要的首領,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于納德這個種族那讓人不可思議的“高層奉獻”思想。ish一個議會是于納德社會中絕對不可缺少的角色,然而產生一個議會卻需要上萬名于納德人獻祭自己的靈魂,以抹消個人意識為代價才能生成議會,在普通種族眼中這基本是不可想象的舉動,然而于納德人自己將其當成理所應得:他們沒有個體的概念……

于納德人對內信奉集體利益是唯一利益,他們不在乎自己需要付出多少犧牲,只在乎集體能因自己的犧牲前進多少,在于納德社會中,部分人獻祭自己的生命來融合成對集體更有用的“個體”是非常常見的事情,甚至有人懷疑整個于納德種族根本就是一個生物,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只是這個巨型生物體內的細胞,唯一的問題是,這些細胞相互之間的距離遠了點……

這種詭異的種族觀念讓我忍不住將其和蟻群聯想到了一起:你還真別說,確實充滿相似之處:都是群體智慧的生物。

不過雖然對自己的個體認識有些奇妙,于納德人對異族的價值觀倒是正常的,他們只是不認為自己的種族中存在“個體”這種東西,並不意味著他們覺得其他種族也應該這樣。

正是因為以上兩個原因,議會才成了聯合艦隊的最高統帥,平心而論,除了這個活雷鋒,你真是再也找不到如此有資格而且還高尚的能甩孔聖人十幾條街的艦隊指揮了——盡管于納德的文化中好像並沒有“高尚”這個詞。

“我說,你們什麼時候能投完票撒?”

淺淺似乎有點缺乏耐心,等了一會看不見議會有回應的意思,干脆郁悶地嘟嘟囔囔起來,一邊嘟囔還一邊用探尋的目光看著我,低聲說道:“阿俊,要不人家給他們快進一下?”

我:“……”

你的能力真的可以這樣用嗎?

不過和缺乏耐心的淺淺比起來,這里是個人都算鎮定自若,我給了她個超難的魔方讓她自己去一邊擰著玩去,自己則和珊多拉耐心等待流亡者們消化剛剛廣播出去的驚天消息。

大約十幾分鐘之后,低頭不語了半天的議會終于跟接上了電源一樣抬起頭來:“我們可接受你們的信息,並選擇相信,但艦隊公民希望先知道你將如何安置我們。虛空雖然可怕,但對我們而言,和帝國比鄰而居也是一件充滿壓力的事情。”

這個我當然早就想到,對流亡艦隊是不能跟以前那些世界難民一樣安置的,他們對帝的恐懼感可是蔓延了不知道多少代人,從上到下無數代人接受的教育都是帝國等于洪水猛獸,我敢打賭流亡艦隊的小學三年級課本上都寫著打倒主義的字樣——在這種情況下,流亡艦隊能接受新帝國安置法案本身已經是個奇跡。

他們能接受我和珊多拉的邀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新帝國已經和墮落使徒分裂,曾經毀滅他們家園的兇手等于是另有其人,而新帝國和他們的敵人只是種族起源相同而已,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墮落使徒已經重新在虛空活動起來,而且活動范圍已經從舊帝國活動版塊蔓延到如此廣闊的地方,流亡艦隊現在正好身處敵人新的活動區域,如果不接受新帝國庇護,那他們出去就有可能一頭扎進墮落使徒的勢力范圍,上古時代的歷史將重演——這對將那段歷史視為最恐怖一幕的流亡者而言,是比和新帝國比鄰而居更加可怕的事情。

不過最顯而易見的是讓他們在影子空間附近暫住是不可能的——水銀燈現在還不敢進泡泡房間呢。

“你們有什麼要求?我會盡量滿足。”珊多拉問了一句,我還真是很少看見她會和普通文明用這種退步的方式商討事情,平常的她在外人面前是個雷厲風行的女王,命令,執行,這才是她的說話方式,現在她卻願意讓流亡艦隊提出要求,自己照辦——原因不言自喻。

議會說話方式也挺直接:“平安生活,有個家,另外,最好看不到帝國艦隊。”

這光棍的一句話說的我跟珊多拉這個尷尬啊。

“其實你們現在已經在新帝國領地,只是正好卡在我們的宏世界通道上,”我對議會攤了攤手,“想必你們也知道吧,前幾天你們就陸續有掉隊的飛船闖進一些有人駐扎的跨世界通道,還引發過交通事故,我們就是這樣注意到‘幽靈船’的。”

議會點點頭:“那幾次事件也引發了艦隊恐慌,因為飛船傳回的信息顯示它們遭遇了帝阻攔。聯合艦隊人口嚴重不足,很多飛船都處于勉強控制的狀態,但因為在虛空中幾乎不可能補充資源,我們只能一路攜帶這些破舊飛船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它們在逐漸掉隊的時候竟然遭遇了你們……嗯,你剛才提到宏世界,那是什麼東西?”

宏世界是新帝國才有的特色產物,舊帝國可沒有這樣的東西,因此議會對我提到的新名詞產生了好奇。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我頓時帶著自豪跟議會詳細解釋了什麼叫“宏世界網絡”,對方聽得異常認真,顯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宏世界,以自由民身份存在的普通種族,還有不干涉世界發展的帝國護衛艦,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不敢想象你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和當年完全不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這正是最適合我們的安置方式。”

“你是說,你們願意以宏世界成員國的身份加入這個網絡?”我頓時驚訝起來,“你們不是不能接受帝國的一切東西麼?”

人家議會回答的相當直白:“沒關系,只要不經常看見就可以。”

我:“……”

我是否可以這麼認為,你們不願意和帝國接觸的主要原因是怕嚇到孩子,所以平常只要別看見帝就行,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這倒是個不錯的途徑,”珊多拉倒是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必然不願意直接在帝國直轄的世界定居,但繼續在虛空飄蕩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可以給你們開辟一個空白宇宙,整個聯合艦隊都可以在里面定居下來,當然,根據你們的需求,這個空白世界將有充足的物資。當然,這個空白世界是必然會處于帝國控制范圍的,宏世界那樣的自治領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控制形式,你們只需要通過時空管理局和帝國保持聯系就可以。對這個安排你感覺如何?”

議會點點頭:“完美,議會也期待和其他世界的居民安心交流的時刻,我們已經很多年未曾與其他文明說過話了。”

聽著這個我感覺心里就是一酸,流浪的日子不好過啊,因為不知道墮落使徒什麼時候就會追過來,他們連在途經的世界停靠都不敢,或許這些流亡者的現存一代根本就忘記了靠岸的什麼概念,如同廢墟世界的土著們一樣,安穩的母星生活變成了誰也無法驗證的神話……

“那什麼,事情這就算說定了吧?”淺淺看珊多拉和議會已經達成協定,趕緊把手里的魔方扔到一邊,咋咋呼呼地湊了上來,“用不用簽個租房協議之類的?這麼大的事,應該得有個手續什麼的吧?”

你看看,這才是咱帝國主母的胸襟,這麼大一個宇宙就要送出去了,她竟然是按著房東的邏輯來思考問題的……

我們最終和流亡艦隊達成了協定,帝國方面將提供一個空白宇宙供其生存,而流亡艦隊則從虛空中全部撤出來,還宏世界網絡一個安寧,至于那個空白宇宙,則不算帝國直轄領地,而作為一個完全自治的世界交到流亡艦隊手中,我們將通過時空管理局將其納入宏世界體系,這樣一來,流亡者們就獲得了足夠安穩的家園,可以結束流浪的日子,而且還能十分幸福地繼續過他們“看不見帝國兵”的清凈日子……

將我們領出議會所在的建筑物的,仍然是之前那個高挑的女軍官,和一開始領著我們進來的時候那種冷漠警惕的態度不同,這一次對方是帶著好奇的眼神看我們的,當然,好奇之余還是有很大的謹慎:帝國人在他們心目中當了一輩子的洪水猛獸,現在突然變成友好鄰邦了,可不是那麼容易接受。

“被墮落使徒摧殘成這樣的流亡者能接受新帝國,還真是不可思議,”我跟珊多拉低聲咬著耳朵,“這應該算是血海深仇了吧?”

回答我的不是珊多拉,而是另一旁聽到我話的姐姐大人,她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似乎早就想清楚了:“他們流浪了無數代人,其實家園被摧毀的仇恨早就被一代代人的更替而磨滅掉了,現在艦隊里除了極少數不朽的生命體之外,很難說這些流浪者還有多少記著當初和墮落使徒的死仇。他們對希靈使徒的對立,現在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心理,而不是敵視,這才是他們接受新帝國的決定因素。另外——誰不想有個安穩的家呢?”

從這座宏大的建筑物出來之后我們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登陸平臺上,稍后我們將乘坐流亡者提供的運輸機離開這里回到星球表面。從帝國上將號過來的穿梭機現在也已經在星球要塞外面停靠,為了避免引起混亂,珊多拉沒有讓更多帝國戰艦靠近流亡艦隊,而只是讓他們派了些穿梭機和護衛艦。

星球要塞的鋼鐵蒼穹下仍然是一片昏暗,如同流螢般的燈光在這個密閉空間中飛快穿梭,形成無數光怪陸離的線條。這片被厚重的裝甲包裹起來的天地或許就體現著第一代建造它們的人心中最強烈的願望:安全感。

現在,他們的願望終于實現了,卻是借著當初毀滅了一切的帝國人的手實現,“戲劇化”,有時候真的只有這三個字才能說明一切。

“看上去一切都還很平靜吶,還以為能看到狂歡節或者大喇叭廣播之類的東東。”

淺淺突然竄上半空俯瞰大地,被燈火輝煌晃的頭暈眼花之后才下來,略帶點遺憾地說道。

“總比整個星球的人一起示威抗議來得好。”姐姐大人笑了笑,“聽說這個星球要塞最初是托貝魯族人的行政星,災難爆發之后托貝魯族抵抗了三年才全線潰敗,潰敗前夕他們耗盡了一切資源,將自己所有幸存的家園星球都覆蓋上厚厚的裝甲,推進了虛空,這才保證了后來的流亡艦隊能支持到今天。現在的‘議會’則算是寄生在托貝魯人的家園星球上,她好像河流一樣游走在整個星球內,因此了解這顆星球上每一個人,議會應該早就知道流亡艦隊已經沒有當年誓死復仇的執念了,所以才接受了咱們的建議。”

“他們都是非常強大的文明,只可惜墮落使徒把一切都毀了。”珊多拉嘆了口氣。

于是大家跟著一起嘆氣。

正在這時候我聽到旁邊傳來一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聽聲音都迸火星子的清亮女聲響了起來:“長官!裝甲蠍首領維嘉歸隊!”

我一看,原來維嘉已經領著她的人馬,伙同(這個詞沒用錯)其他英雄戰斗兵以及偵察部隊來到了起降平臺上,很明顯他們是被流亡者守衛放進來的,蠍子姐這次很完美地執行完了一項她很不樂意的任務,那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準抽刀子砍人,我發現她臉上的表情多少還是有些郁悶,想必之前被人家用掃描儀在身上照來照去好半天還要裝作沒發現讓她相當別憋屈,渡鴉們倒仍然是嘻嘻哈哈的,一個個都在調戲老實巴交的首領蜂:即使是缺心少肺的渡鴉也知道,這種時候最好別招惹裝甲蠍,后者憋了一肚子核燃料正等著引爆呢。

“行了行了,別板著臉,”我覺得維嘉這個鐵血姐從某方面看也正是個容易任性的小女孩脾氣,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胳膊——戰斗形態她兩米多高,再往上我就夠不著了,“其實……”

我話剛說了一半,另外一串腳步就穿了過來,扭頭一看,竟然是之前相處了一小段時間的少年兵二人組:金和托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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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離奇的夢

    從起降平臺另一邊走來的兩個人之前和我們有過一小段時間接觸,正是少年兵和他的夥伴。

    這二位是來給我們送別的,雖然可能有上級命令的原因在裡面,這還是讓人有些驚訝,我沒想到金的接受能力還真強,更沒想到托嚕嚕這個昆蟲星人還是個靦腆的傢伙:他想和林大小姐道歉,為之前不分青紅皂白地拿著光刀砍人表示歉意,卻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說,還得金幫忙說出來。

    我還得安慰他,讓對方放寬心,畢竟雖然主動發起攻擊是的托嚕嚕,可結果卻是林大小姐二話不說用平底鍋拍了人家一臉是吧……

    “托貝魯族是個非常有潛力的種族。”

    看著托嚕嚕前肢上裝著的幽能軍刀,珊朵拉突然很認真地跟對方說道,“雖然現在說這個你們可能有點接受不了,但我個人很期待未來有一天,托貝魯族人可以出現在帝國的實驗室中,能夠依靠個體力量直接利用幽能的生命形式,目前除了希靈使徒外你們是第一個,我希望將來兩個種族可以摒棄前嫌。”

    對了,之前還沒聯想起來,現在想到了,這個昆蟲星人好像就是托貝魯族,而托貝魯族則是一個靠著軍事實力跟帝國硬抗了三年的變態文明來著,現在流亡艦隊所有的飛船和包括我們腳下這個在內的十座星球要塞都是他們的成果,這樣一個超強文明可不一般,即便心高氣傲的珊朵拉也要將他們看成可以合作的潛力股,想到這我就對昆蟲哥刮目相看了——人不可貌相啊,誰說蟲族出身的外星人就只能走二頭肌路線的?眼前這位元難道走的不是高科技路線嗎?

    聽到珊朵拉的話,托嚕嚕還沒來得及反應,金倒是趕緊緊張起來,急匆匆地問道:“不是要被你們綁在實驗室切片研究吧?”

    ……這就可以想像流亡艦隊小學生的課本上都寫了啥了,也不知道他們的小學生讀物上面寫的帝國兵吃不吃人肉……

    “總有一天,你們會用自己的眼鏡親眼確定新帝國是什麼模樣的。”

    莉莉娜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然後掏出一把小樹葉,抽出兩張來塞進金和托嚕嚕手裡:“這是我的名片,拿著這個加入生命神教可以免排隊免報名費,以後有個小病小災的都不用求人,在家裡祈禱就治好了,祈禱的時候說清楚姓名住址,要天上有個聲音說占線你也別理它,最近神殿那邊正升級伺服器,那是誤報……”

    我在旁邊看著汗如雨下,能把傳教這事兒辦的跟推銷牛皮癬特效藥一樣,莉莉娜這也算一人才。

    金和托嚕嚕都是一愣一愣的,我估計他們長這麼大都沒聽說過祈禱是怎麼回事,瞅著流亡艦隊這樣好像也沒有宗教史——本來他們就都是帝國和星域雙邊境上的“化外之民”,就是有信仰也不是星域神族,要不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就是亂撥號也早該聯絡上星域那幫活雷鋒了,至於狼狽成這樣?

    結果我一問還真是這樣,金不知道什麼叫祈禱,托嚕嚕則壓根不知道什麼是宗教……

    所以莉莉娜瞬間就被他倆當成了小孩子在胡言亂語。

    姐姐大人面帶微笑,自打跟“議會”達成協定以來,她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退,現在她拍了拍莉莉娜的腦袋,側頭對我說道:“每次讓人悲傷的事情結束之後,這丫頭倒是很會調節氣氛。”

    我想了想,覺得這主要是莉莉娜缺心少肺的功勞。

    “聯合艦隊就要停靠了,這是真的嗎?”

    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他和我們並不算十分熟悉,因此憋了半天也只冒出這麼一句,還是小心翼翼的,看得出來,帝國兵的壞形象仍然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最起碼他這一代人裡面能和帝國人交朋友的恐怕是不多了。

    “是的,帝國會儘快安排,你們會在一個全新的宇宙安頓下來,”我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不容置疑,“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所有的艦隊成員都會有一個安穩的家的。”

    金對“安慰的家”恐怕並沒有多少感覺,就像當初廢墟世界的部族對有日月星辰的天空無法想像一樣,但他仍然露出了微笑,這畢竟仍然是個少年,甚至可以說是個孩子,哪怕他不知道真正的童年應該怎樣度過,也不妨礙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嚮往新奇的事物,對我口中的新世界,他充滿期待。

    “他們都教我,帝國人是非常兇殘的,但你們都不太一樣,跟書上說的一點都不一樣,”金歡快地說道,“我還是很怕那些帝國飛船,但我不怕你們……你真的是那個什麼皇帝嗎?我聽說皇帝是整個帝國最厲害的人,比所有人都聰明,從不犯錯——書上把希靈皇帝寫成這樣的可怕傢伙。”

    這個問題不管怎麼回答我都感覺有點心虛,於是乾脆不回答了。

    那個造型如同螳螂的高等級蟲族托嚕嚕不怎麼喜歡和外人說話,在我們交談的時候它也一直保持沉默,過了一會,當我們都準備離開的時候它才總算開口說了句話:“能安穩生活還是好的,很多人都投了贊成票,托貝魯族並不喜歡戰鬥,我有話說,我們也別無他法,但其實除了接受。”

    又是這種聽上去顛三倒四的話語,不過理解起來還是沒難度的,沒辦法,這好像就是托貝魯族的種族特性。

    托貝魯族作為一個智慧進化超常的物種,有著十分特殊的思維流程。一個托貝魯族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是數個執行緒同時進行的,他們天生具備將一個極端複雜的事情分割成數百個簡單執行緒同時思考的才能,而這種才能放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變成了:他們通常會將所要表達的東西一瞬間全部組織好,然後按照一個隨機的順序說出來……

    這在正常交流中當然會給對方理解造成不便,事實上托貝魯族人自己之間交流使用的是類似心靈通信一樣的技能,只不過和希靈使徒比起來,這種心靈通信有局限性,只能用於同族,而且通信距離有限,所以他們在和外族交流的時候才只能使用已經有些退化的語言器官,這個過程對交流雙方都是一種煎熬,托貝魯人要想辦法讓自己說的東西能被理解,站在他們對面的人則要花一倍的心思給自己聽到的每一句話標順序碼——我不敢想像一個托貝魯人對自己讀一篇議論文的話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或許讀散文還好點,因為本來就很散……

    “大概意思我聽明白了,”我對托嚕嚕友好地伸出手去,“我也很喜歡平和的日子,所以理解你們的感受。”

    托嚕嚕看著我伸出去的手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用比較細小的右前肢跟我碰了碰:“沒見過的禮節,不可思議,希靈皇帝喜歡平和,你身上的能量反應不是幽能?”

    我摸摸鼻子,托貝魯種族果然有其非凡之處,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化出對幽能的種族天賦的(根據帝國的例子,可能是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有意識改造了自己的生命形式),但眼前的昆蟲哥竟然能一眼“看”出來我身上的能量反應和希靈使徒不一樣,這讓人聯想到了那幫隨時開著兩位數各種感應器的希靈使徒們。

    “維嘉?你看什麼呢?”我發覺身旁有一道視線一直在掃來掃去,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是維嘉正站在自己身後,蠍子姐正滿臉好奇地在托嚕嚕身上掃來掃去。

    我認真地對維嘉提醒道:“雖然人家也長殼,但應該不是你親戚……”

    那可不,同樣屬於節肢動物,靚麗的維嘉可比三角腦袋的托嚕嚕漂亮多了。

    維嘉沒理我的茬,而是活動著尾巴原地踏著小碎步看了托嚕嚕半天,把後者盯得毛骨悚然才開口:“吶,你有四條腿,平常走路先邁哪一條?”

    我頓時虎軀一震,然後就看到托嚕嚕渾身彆扭地扭了半天,緊接著華麗麗地側翻了。

    維嘉失望地搖搖頭:“比我少兩條,看來情況還不一樣……這個問題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到底哪一條比較合適呢……”

    我虎軀繼續一震,心說敢情維嘉到現在還琢磨這個問題呢,上次沒搞明白她把自己弄得側翻了一次,這次她算是在四條腿的星際友人身上找平衡來了。

    托嚕嚕這時候艱難地爬了起來,看著維嘉顯得有點尷尬,出於節肢動物的禮貌,他也問了一句:“平常怎麼邁,你們六條腿的?”

    我感覺今天自己虎軀得調成振動模式:這倆是打算較勁怎麼著!

    不過維嘉畢竟是有過經驗的人,托嚕嚕話剛說一半她就卡擦卡擦地變成了人類形態,邁著兩條差不多能走t台的大長腿扭頭走人了,邊走邊嘀咕:“同樣的陷阱可不會中兩次,你又不是皇帝陛下……  ”

    她走的倒是俐落,托嚕嚕跟金在後面看著卻逐漸淩亂起來,我不知道往日裡那麼嚴肅正經的蠍子姐怎麼還會有腹黑的一面,只好也跟著淩亂,結果渡鴉在旁邊解釋了一句讓我明白怎麼回事了:蠍子們腦子不好使,維嘉不是故意晾著人家,她純粹是反射弧太筆直了點。

    “蠍子兵的神經過短,不抻直了都夠不著末梢,過會你再問,她一準都忘了托嚕嚕是誰了。”渡鴉001小聲嘀咕道。

    我斜了這傢伙一眼,渡鴉001作為希爾維亞的第一批最強複製體,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個古靈精怪的傢伙有著最長的神經,不算末梢都能繞赤道一圈那種……

    因為一下接了個爛攤子,我們要處理的事情瞬間就堆積如山,不光是珊朵拉和我,就連姐姐、莉莉娜甚至林雪她們恐怕都有的忙活(主要是這次的事兒屬於歷史遺留問題,而且還牽扯到帝國黑歷史,關於這方面希靈使徒還真不擅長,他們習慣殺人放火,可不習慣戰後賠償和拆遷補助),於是大家都沒有在幽靈艦隊過多停留,和少年兵二人組道別,並且和“議會”交換完最後一批導航資料(這個主要是防止它們在遷移到新宇宙之前再撞上宏世界)之後,一家子就乘上了返航的穿梭機。

    其實我跟淺淺還是有點遺憾的,淺淺對任何一個自己沒去過的地方都充滿探索興趣,而我則感覺那個星球要塞鋼鐵蒼穹下的微光世界讓人著迷——儘管不適合常住,但作為偶爾的旅遊景點,這樣一個覆蓋在星際合金下的密閉空間卻有著獨特的魅力。

    ……我應該沒有廣場恐懼症之類的吧。

    關於幽靈——嗯,現在應該改名叫流亡艦隊,關於流亡艦隊的安置問題肯定是有很多細枝末節需要考慮的,而且要給他們準備一個可居住又不怎麼受帝國干涉的宜居宇宙也需要時間,不過這些都可以按照常規事務來處理,真正耗費精力並且會讓希靈使徒都感覺棘手的還是流亡艦隊和帝**之間的相處問題:誠然,新帝國和流亡艦隊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但後者對於希靈使徒的警惕和排斥現在幾乎已經隨著物種進化演變成了被刻在dna裡面的東西,就好像人類聽到刺耳的尖嘯會感覺毛骨悚然,就好像地球上某些亞特蘭蒂斯的純血後裔在第一次接觸幽能之後會精神亢奮,這種生物本能差不多無法通過個人意志來抵抗,所以現在帝國就面對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命題:

    如何供養一群需要戰後安置,同時又對自己極端排斥,而且還不能打不能罵甚至說話都儘量別讓自己直接露面的老爺兵……

    反正這個話題扔給潘朵拉之後那丫頭二話不說當著我面就超載了,維斯卡則果斷跑院子裡數螞蟻去了:她怕自己跟自己的孿生姐姐一樣冒著煙栽倒在魚缸裡……

    流亡艦隊的事兒讓眾人心裡都有點沉甸甸的感覺,我們晚飯過後商量了很多東西,這次十分罕見地整個第一家庭都在商談正事,珊朵拉和我想辦法從目前帝國已經備案的世界中找一個合適流亡者定居的空白宇宙,姐姐則在和林雪低聲討論如何慢慢扭轉那些倖存者對希靈使徒的印象:她們倆其實在這方面很有實力,姐姐大人心思縝密而細膩,大小姐則擁有無人能及的對未來的推演能力,即便沒有任何根據,她也能直接把一個計畫從開始到結束每一階段所能產生的影響給看個一清二楚,這種天賦用在制定n年計畫上簡直是開掛一樣的好用。甚至連淺淺也沒閑著,她在和莉莉娜一同商量如何用愛感化流亡者,讓他們感覺到家的溫暖……目前她們的初步方案是每天晚上七點半給流亡艦隊放新聞聯播,讓他們幸福地溺斃在新聞聯播的美好世界裡,不得不說這個方案簡直是太慘無人道了,我不得不繼續無視這倆正事不幹搗亂第一的活寶。

    我們一直討論到將近十一點,不過並沒有太大進展,畢竟這是個大工程,要是幾個小時的討論就能出方案,那這事兒就太了。我和珊朵拉初步決定第二天開始檢索帝國目前掌握的所有虛空座標,爭取在三天內找到一個可以給流亡艦隊移民的世界,姐姐大人和林雪互相否定了好幾個小時,唯一成果是磕出三斤多瓜子皮,其實我更擔心的是林大小姐這麼一宿一宿地在外面待到深夜才回去她爹都不管,這丫頭該不會是她爹媽當年充話費送的吧……

    淺淺和莉莉娜的討論倒是有了初步成果:她們決定在每天晚上希靈一套的新聞聯播之後再接一個小時的談話類法制節目,用來控訴墮落使徒慘無人道的反人類罪行——這個計畫我看倒是比較靠譜,只要她們真的能在節目開播的時候採訪到犯罪嫌疑人就行。

    然後一家子就洗洗睡了——還有一個來小時安薇娜就該唱歌了,小幽靈女僕生平……死後就這點愛好,全家都不好意思干涉人家,所以我得在那之前把自己弄到失去意識才行。

    這一晚上或許很多人都沒休息好,反正我是這樣,就連水銀燈都看出大家情緒不佳,晚上罕見地沒有纏著我繼續給她講阿裡巴巴和四十個天貓的故事——其實這個故事我是真的編不下去了,因為我很難給水銀燈解釋為什麼阿裡巴巴會從一個刨人地下室的阿拉伯大鬍子變成一個賣家用電器的,這都是淺淺的錯,她壓根就不應該給水銀燈講第一個故事,現在她沒興趣了,我不得不負責把整個系列編下去,直到水銀燈相信福爾摩斯的助手華生有個孿生哥哥叫愛迪生為止——那樣她就不會纏著我問為什麼砸在牛頓腦袋上的是蘋果而不是榴槤了。

    說到這,你們敢知道淺淺給水銀燈講的第一個故事得兇殘成啥樣麼?

    珍惜生命,讓我們換下一個話題……

    這一晚上我睡的很沉,這是自己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兒都能沒心沒肺地睡的跟豬一樣,安薇娜悠遠而幽怨的歌聲經過自動化腦補之後變成少女的呢喃在耳邊迴響,我做了一個了不起的夢:夢見自己跟林大小姐漫步在影子城的街頭,倆人牽著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有一張古靈精怪的小臉蛋,她看著我,賤兮兮地傻笑,然後扭頭叫大小姐:“媽……”

    更兇殘的是她緊接著扭過頭看了我一眼,叫了聲爸……

    然後自己就被嚇醒了,窗外已經陽光明媚,我被這個離奇的夢弄了一腦門子冷汗,不過下一秒我就發現了這個噩夢的罪魁禍首:小泡泡正跟八爪魚一樣趴在自己胸口,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觀察自己老爸的睡相,看見我睜眼,小丫頭奶聲奶氣地叫了起來:“爸爸!”

    ……我說呢,為啥夢裡那個小女孩叫爸爸叫的那麼清晰,敢情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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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31 02:16:27
第九百五十六章 死暴發戶是何等神奇的物種

睜眼已經是一夜過去,就好像剛閉眼天就亮了一樣,除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之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睡覺的過程,甚至連自己閨女溜進房間都不知道,這個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應該是家里面除了叮當之外唯一一個永遠樂樂呵呵的人了,因為就連一向傻樂天的淺淺都有心情低落的時候,我卻不敢想象小泡泡憂國憂民是個什麼模樣。

看到正趴在自己胸口用力蹭來蹭去的小泡泡,因為帝國黑歷史而有些低落的心情竟然也不可思議地好轉起來,看來有個乖巧的閨女確實是治療心理創傷的特效藥,我覺得只要抱著家里某個會賣萌的小丫頭,看悲慘世界我都能笑出來……

水銀燈今天起的倒是很早,我抬頭看了一眼,看到窗戶下面穩穩當當地放著水銀燈的大皮箱,皮箱打開一半,里面空空蕩蕩的,只能看到一大堆白色和黑色的羽毛,白色的羽毛來自阿賴耶,我把天使妹妹偶爾脫落的羽毛都收集起來,給水銀燈當做了床墊,黑色的羽毛則是因為……

某個小人偶最近在換毛。

我感覺這事兒挺神奇的,你說這是什麼原理?一個煉金生物她是怎麼產生換毛這個功能的?

水銀燈的箱子旁邊則還有並排的一大溜箱子,那是真紅翠星石她們一幫小丫頭片子的,昨晚上睡覺之前水銀燈曾經很認真而且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箱子摞在了一起,還在上面壓了十幾本書,這是她在妹妹們來家里玩的時候雷打不動的保留曲目,反正我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就如此有癮,對自己的妹妹們惡作劇而且樂此不疲。當然更神奇的是多次挨整的薔薇少女們還針對此學會了“壞蛋姐姐對抗技巧”,專門對付水銀燈每天晚上的惡作劇,具體操作方法是被壓在最上面的先讓箱子升空,然后下面第二個箱子里的薔薇少女趁機跳出來,挨個解救其他姐妹,這個過程聽上去非常簡單,唯一的操作難點是需要保持聯絡才能知道誰被放在最上面,誰被壓在第二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聽說真紅帶領一幫小人偶學會了莫爾斯電碼,早晨起來先敲箱子,其實她們一開始還要用對講機來著,不過民用通信器在箱子里受干擾,軍用的她們買不到——帝國公主水銀燈看著呢……

對水銀燈的墮落我已經不想說啥了。

這群薔薇少女從另一個世界來家里做客,可能還要多住幾天,雖然真紅自稱是想要考察真正的皇室生活是什麼樣子,但是個人都知道這只是個托詞,真正原因不過是一群麻煩的妹妹想在姐姐家多玩幾天而已。真紅的借口也太蹩腳了點,皇室生活有個毛的考察價值,你見過每天早起一碗豆漿四根油條吃完再提溜半張炸餅去門口遛狐貍的皇室生活麼?珊多拉早起還吃幾十斤炸糕呢,體積加起來比翠星石姐妹摞起來還大,這種生活顯然對人偶少女而言並不具備任何考察價值……

“早,冰蒂斯。”

下樓的時候我遇上了正在樓梯口發呆的某女流氓,隨口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后發現冰蒂斯今天的情況有點古怪:總是人來瘋一樣竄來竄去招呼人打牌喝酒的女流氓,今天早上竟然一臉憂郁地靠在樓梯拐角,單腳著地輕輕搖晃著身體,一頭幾乎拖地的長發也貌似失去了光澤,整個人頹廢的如同下午四五點鐘的太陽,這讓人大吃一驚:“你這是怎麼了?昨晚上夢游去廚房把珊多拉做的飯菜給吃了?”

冰蒂斯立刻一拳揮來:“扯淡都能扯出這麼多細節,你還有點正事兒干麼!”

在諸界通用的傳統武學俗稱王八拳方面我當然不是冰蒂斯這個職業流氓的對手,于是趕緊躲開了對方的拳頭,笑著問道:“那你憂郁個什麼勁!”

冰蒂斯從胸前(話說為什麼是胸前?)掏出一堆(為什麼還能掏出一堆?)閃爍著微光的卷軸來,滿臉沮喪:“妾身治下現在有好多個世界,這是需要處理的幾個日常報告,本來昨天要把這些報告寫完的……昨天跟肯瑟他們打牌到十二點才想起來,尼瑪,全勤沒了。(www.89免費小說閱《網》)www.”

我一愣:“今天碼個爆發補上不就行了?”

冰姐橫掃我一眼,啥都沒說,分外妖嬈地走遠——連飯都不吃,可能真的回屋里碼爆發去了。

今天可能起晚了,到客廳的時候我發現一家子人都已經圍坐在餐桌前準備吃飯,莉莉娜和水銀燈正在劃拳決定誰上去叫我起床,我親眼看著趁莉莉娜轉移小燈注意力的時候,翠星石和雛梅就把后者的點心全給吃了,顯然一個充滿背叛和陰謀的罪惡同盟已經在傻乎乎的水銀燈不注意的時候結成——當然也有可能是水銀燈壓根不在乎這點小事兒,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那個92.3厘米的小人偶骨子里其實是個對妹妹們很溫柔的好姐姐的。

“你又來蹭飯啊?”我抬手跟大家伙打了個招呼,然后視線習慣性落在林雪身上,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囂張了,已經完全將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主人之一,當然我個人認為以自己和雪丫頭的關系這沒什麼不對,但從林雪爸媽的反應來看——這丫頭真有可能是她爹媽當年充話費送的。

“昨晚上走的時候就猜到你肯定是這句。”

林雪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緊接著就說起正事:“關于那幫流亡艦隊,我剛才和珊多拉商量了一下,你要聽聽不?”我剛在桌子旁落座,正給煎餅上抹芝麻醬呢,聞言頓時一愣:“一大早就干正事?這不是你風格啊。”

趁我一愣神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淺淺就帶著調皮的笑飛快起身,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是個9之勢把自己的煎餅跟我的掉了個位置,我一低頭眼淚都快下來了,這丫頭又鼓搗新花樣,結果自己吃不下去就推給別人:她在煎餅卷大蔥上面抹巧克力醬,還撒了一把芥末……

“阿俊,目前帝國儲備庫里面並沒有合適流亡艦隊定居的世界。”

珊多拉輕車熟路地把我面前那堆顏色詭異味道驚人的煎餅劃拉到自己眼前,邊吃邊說道——話說……那我的煎餅怎麼辦?

“沒有?”我驚訝起來,“咱們的坐標儲備庫里有多大儲量?”

我驚訝是有原因的,因為印象中新帝國的宇宙坐標儲備好像是一個挺大的數字——所謂坐標儲備,指的就是新帝國通過宏世界網絡、虛空掃描、偵察艦隊以及離世庭園系統等各種手段掃描到的異世界坐標,這是自從影子城建立以來我們就一直在做的工作,從最初的坐標庫中只有維迪斯等幾個異世界,到現在我們手中已經有了成千上萬的宇宙信息,一個被定位精確並且可以隨時傳送過去的世界就會被放入“帝國儲備庫”。

這里應該解釋一下帝國領地的概念問題。放入儲備庫並不意味著那個世界就成了帝國的領土,只是說明目標處于帝國勢力圈而已,由于是一個以宇宙為單位劃分統治區的龐然巨物,我們對一個世界的主權宣示和普通文明那樣畫個國界線的方式大不一樣,通常情況下一個宇宙被列為帝國直轄領地的標志是以下三點:第一,通過全頻段廣播等手段,讓本宇宙內所有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智慧文明知曉並服從帝國制定的宇宙統一憲章,這些智慧文明仍然有自由發展的權力,但在宇宙空間中需要遵從帝國的法律。第二,本宇宙的世界屏障處于帝國控制狀態,希靈軍方有能力完全控制這個宇宙的世界間航行行為,一切穿越世界的行為都應該處于帝監管之下,同時在緊急情況下帝也有能力完全關閉這個宇宙的對外信息流動。第三,被列為領地的世界中必須有足夠規模的帝國殖民地,這些殖民地通常由一顆以上的行政星、非固定的軍事星球、若干軍事基地以及數量無上限的軍團組成,可以保證帝國對該宇宙包括暴力控制手段在內的直接控制。

目前被列為百分之百帝國領地的世界中,最典型的就是泛銀河文明共同體所處的世界,那地方的屯兵數量已經令人發指了,而且西維斯和珊多拉還在玩命往里面塞星球要塞……因為泛銀河文明共同體那邊天體混亂,宇宙正處于修正狀態,到處都能找到不在軌道上的行星,基本材料豐富直接導致那個宇宙成了帝國最大的星球要塞生產基地。

以上就是帝國“主權區”的一些基本概念,當然,我們要給流亡艦隊準備的不可能是這樣的宇宙,他們肯定接受不了出門就看見天上掛著個希靈星艦的恐怖日常,所以珊多拉試圖從儲備庫中尋找一個之前掃描到的低發展度宇宙交給流亡者們。

“首先的條件是宇宙范圍內不能有具備星際殖民能力的開化文明存在,”珊多拉沾著豆漿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這是帝國憲章規定的,禁止隨意在已有開化文明的宇宙中植入外來文明,為的是防止下層種族間爆發戰爭,咱們不能主動違反自己制定給其他人的法律。這就刨除掉了絕大部分儲備:當初重建虛空坐標儲備庫的時候我們的目的是尋找適合作為新領地的世界,掃描的方向就是具備開化文明的宇宙,現在它們反而不能用了。第二個條件是要有充足的資源和不用改造就能住人的宜居星球,因為流亡艦隊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他們用于改造新家的資源已經不多,而且他們還不願意接受帝國直接幫助,這個倒是不麻煩,任何一個演化正常的物質世界都有充足的資源儲備,虛空在這方面倒是公平的。第三個條件才是最大的麻煩,一下子就讓所有的世界都不合適了……”

說到最后一點,珊多拉臉色明顯有點糾結,這讓我大為好奇:“怎麼了?難道都不能住人?”

珊多拉嘆了口氣,突然用食指點了點潘多拉的小腦袋,后者正坐在一大摞書上,認真把粥里的玉米粒揀出來提前吃掉,讓珊多拉一指頭給捅的筷子都差點掉桌上,頓時遺憾地扁起嘴巴:仍然一言不發。

“你這個寶貝妹妹,已經在所有世界都放下了兵站,不管那是不是帝國領地,戰斗傀儡駐扎的到處都是——每次發現一個新世界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當地造兵工廠!”

我:“……我去!潘多拉你什麼時候干的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日常工作,不用報告。”潘多拉一邊繼續給自己挑玉米粒,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頓時沒脾氣了——在自認為合適的地方放置兵工廠並開始暴兵,好像還真是潘多拉的權限,她干這事兒根本不用跟人匯報,我現在終于知道新帝國復蘇三年我們就能有幾百萬幾百萬的帝國兵可用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戰爭瘋子壓根就沒干別的事啊!

潘多拉瘋狂增軍當然沒錯,但她要是能把那些兵站都集中在幾個宇宙就好了,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那些兵站加起來都用不了多大地方——一個宇宙多大啊,帝最龐然大物的幽能死星在整個宇宙面前不也是個芝麻麼!

可她偏偏在每一個發現的宇宙都放了基地,完全不顧及土地浪費問題……

“說到底,在每一個新發現的地方都先瘋狂地扔一堆軍事基地這算是潘多拉的職業病。”林大小姐面色糾結地看著潘多拉,我給她接了后半句:“跟狗狗撒尿劃地盤是一個道理吧?”

潘多拉一甩腦袋咚地就撞過來了,大小姐開始拿著筷子追殺我:“你有病啊!這正吃飯呢!”

“那怎麼辦,已經答應人家的事兒總不能不辦,”我攤了攤手,“而且流亡艦隊加起來可是好幾億的星艦,在虛空停著也不是個事兒啊。對了,要實在不行咱們可以拆除一部分基地嘛……”

我話剛說完潘多拉就又是一個頭槌過來,這丫頭腦袋真硬!

“我也在權衡這件事,不過那些兵站都已經發展出很大規模,貿然拆除軍事基地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兵站可不是前哨站那種臨時性的東西,一個兵站在發展一段時間之后就相當于一個新的軍事核心,任何星港、重裝工廠和戰爭實驗室都是以兵站為基點建設起來的。”珊多拉頭疼地揉著腦門,一臉為難的樣子,不過正在這時候莫妮娜突然輕聲咳嗽了一下:“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調集過去,莫妮娜撓著臉頰笑了起來:“星域的世界儲備可是一個絕對的天文數字,我們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模板化宇宙,如果需要的話,或許我能想想辦法。”

珊多拉了然地點點頭,不過臉上還有些猶豫的神色,莫妮娜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其實這才是最合適的解決方法:流亡艦隊和你們之間的關系還是很復雜的,雖然他們總體上已經和帝國解除誤會,但難保其中有一部分人接受不了居住在你們提供的領地上,但假如給他們的新家是星域神族提供的話,這就沒有關系了。”

“怎麼咱干點好事還這麼多彎彎繞繞的,”我很無語地揉著腦門,“安撫民心真是件勞心費力的事兒啊。”

莫妮娜很贊同地點了點頭:“好人一般都比流氓難做,因為要為很多人著想。”

我表示同意:“嗯,冰蒂斯就比我活的輕松多了。”

“話說從星域那邊劃撥一個世界過來的話,應該是挺大的事吧,用不用走什麼手續?”姐姐大人細心地問了一句,我也覺得這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畢竟這可不是借瓶醬油借瓶醋的事啊!世界,這可是整個世界的移交!我有無比充足的理由相信哪怕星域跟希靈之間再鐵哥們,移交一個世界也不可能跟借把牙刷一樣草率,而且這還得有很多后續工作,比如如何將一個原本處于星域版圖下的世界轉移到帝國統治區里,這是個涉及復雜操作的技術工作,我只能隱約猜到這可能和改變整個世界在虛空中的“信息頻率”有關,通過改變一個世界的信息表態,讓它“移動”到新的“位置”,非要類比的話大概相當于電腦上的剪切粘貼吧——根據星域那幫規格外的一貫風格,最終八成是這麼個坑爹的操作。

但沒想到莫妮娜卻露出了很不以為然的神色,她特輕松地搖了搖頭:“只有移交有高等生物生存的世界時才會走手續。一般根據現成的模版批量生產出來的世界都是空白的,物質層面演化完畢之后就暫時被凍結起來,這種宇宙屬于大路貨,到處都能搞到——其實如果不是你們要求高的話我可以跟幾個老同學聯系一下,他們畢業時候的作業說不定還沒扔,激活一下就是個未經開發的富饒宇宙……”

我:“……”

這幫死暴發戶!

莫妮娜說完想了一會,然后特興奮地跟我們說道:“對了!我上團購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最近造物主聖堂在搞店慶,說不定能淘到好東西——你們有額外要求沒有?高魔高能世界一般贈品多但不給開發票,普通物質宇宙贈品比較少但一般都是現貨,你要不帶貨安裝還能給便宜個兩三成……”

雖然剛才說過一次但我還是想再來一遍:這幫死暴發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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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31 02:16:46
第九百五十七章 時間表

為流亡艦隊準備的暫居世界終于敲定下來,那是一個剛剛完成物質演化,空間結構和宇宙內物質能量平衡已經穩定下來的豐饒世界,采用的模版是通用型宇宙的一個常見變種,世界結構與我們所處的宇宙比較相似,具備光速限制、四基本力、膨脹式演化以及趨圓性星河結構,宇宙規模龐大,常用世界參數較少而且結構堅固,基本上除了遭受世界末日級別的災難,很難發生法則混亂或者參數錯誤,和我們所處的這個野生宇宙不太一樣的是,這個剛剛定制下來的世界有兩個特殊參數,這兩個被賣家大誇特誇的參數導致該宇宙的星球相互距離較近,同時星空間充斥有濃度較高的游離能量,這樣的結構是產生魔力世界的絕佳環境,或許經過漫長的演化之后,這個嶄新的宇宙中將誕生一些使用魔法的智慧生命,他們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生活的星球分成天堂人界地獄三個部分,光明神教和黑暗神教成天互掐,全世界人民都堅信世界之上還有個至高無上的神殿,這個神殿的名字叫萬神殿團購網……無意之間就揭露整個世界的來歷了。()

畢竟宇宙廣大,流亡艦隊不可能也沒必要占據每一寸星空,這個全新的世界被激活之后,總會有某個幸運的角落誕生不一樣的文明,他們可能會懵懵懂懂地進化,不知天地幾何,也對帝國和虛空間的秘密一無所知,當他們中的智者坐在祭祀的高臺上思考天空的秘密的時候,帝國星艦或者流亡艦隊的飛船偶然劃過天空,或許就能變成一次天啟預言,在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中,這一幕的發生幾率永遠不是零。當然,那可能是千萬年以后的事情,或許到那時我還會記著今日產生的小小遐想,去看看曾經荒涼的太空中是否產生了一個新的文明幼苗,想一想,這好像真的是很有趣的事情。

我發現我果斷文藝起來了——這些高端的聯想可不是自己的風格來著。

但當我將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說出來之后,第一個表示理解的卻是在房間里碼了一上午爆發的流氓女神,冰蒂斯吸溜著安薇娜專門給她留著的豆漿,嘴里咕嚕亂響卻絲毫不影響她說話:“很正常,看過一個世界在自己眼前演化,世間萬物從一個點突然迸發,變成一片喧嘩,這種感覺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你產生那樣超脫眼界的想法只能說明你真的逐漸領悟到了更廣闊的東西,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你的虛空生物一面逐漸成熟起來了,現在你已經學著用千萬年為單位思考問題了麼?”

我坐在冰蒂斯旁邊的沙發上,認真幫手心里的叮當梳理頭發——用一個掰成兩半的cpu——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別,我跟你們神族的時間觀念不一樣,動輒幾千萬年都當一眨眼過,我就是發散思維一下——話說‘議會’對新家園的情況好像還挺滿意的吧?”

給流亡艦隊準備的新世界敲定下來之后,珊多拉就第一時間把相關資料傳給了仍然在虛空中等待消息的流亡艦隊,我們沒敢把這個世界的來歷一並說出來,只是把新宇宙的主要參數和宜居坐標給標清楚了,反饋回來的消息讓人很欣慰:議會以及其他的艦隊長老對新家的狀況都十分滿意,尤其是他們知道這個宇宙並不屬于帝國領土,而是從神族手中拿到的絕對自由世界之后,他們更滿意了。()

“對他們而言,新家環境其實並不重要,發展到那種程度的文明,只要有一片穩定空間就能自己制造殖民地,他們需要的只是一份安寧而已,希望這個新家園能稍稍抵消舊帝國對他們犯下的過錯。”話音從前面傳來,珊多拉正坐在數米開外的落地窗旁,身前是一方小桌,一杯紅茶,端著紅茶儀態端莊的她在陽光掩映下如同一位恬靜的公主——只要不看她身后一米多高的茶壺我真覺得這一幕美極了。

林雪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嘟嘟囔囔起來:“我就是想啊,等他們知道那個新宇宙是買家具送的之后會是什麼表情……”

“噗——”冰蒂斯當場把豆漿噴出來了,很可惜沒有噴在胸口上,要不這得是多喜聞樂見的一幕,是吧,“買家具送的?怎麼回事?妾身怎麼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冰蒂斯這是剛從爆發地獄里出來,對早起發生的事情並不知道,我扭頭看了身后一眼,發現數米開外的莫妮娜還在抱著那堆說明書孜孜不倦,于是低聲對冰蒂斯解釋道:“這個新宇宙不是帝國儲備庫里的,是莫妮娜從神界搞到的特價商品……連特價都算不上,她一上商城就挑花眼了,后來給自己的神殿買了套家具,人家給送了這麼一世界,據說還是二手的……”

說是說出來了,但我還是覺得這事兒相當不可思議,因為直到一小時前我都不知道神界竟然還有團購這種東西,並且還支持掌上移動終端網絡訂購——當然這只是個形象的說法,莫妮娜把自己用的那塊水晶板稱作星域共鳴水晶,但不管那東西怎麼稱呼,看到莫妮娜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平板電腦樣東西,指指點點訂購一個宇宙的一幕還是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說實話,妾身真覺得莫妮娜很有妾身當年的風格,不過她平常顯得老實多了。”

冰蒂斯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嚴肅道,“另外沒想到現在連二手世界都能用來團購了,這個跟買賣二手房是一個性質啊,這幾萬年的政策放寬了不成……”

我聽著這個汗,你說神界這都一幫什麼人吶,他們的日常生活還敢更豐富多彩點嗎?結果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叮當就從自己手心里蹦到了茶幾上,給自己帶來了另外一個驚喜:“放寬了放寬了!二手商品跟贈品都放寬啦!前幾天世界之樹新裝的熵值調整器就是叮當買糖的時候送的!”

我一直以為叮當用一套從跳蚤市場上淘換過來的七手世界之樹來管理世界已經是件很聳人聽聞的事情,但現在才知道還有更聳人聽聞的,那就是這個世界之樹上用來保證宇宙秩序穩定的關鍵神器竟然是買糖送的……我沒敢繼續跟她打聽世界之樹上面還有多少類似坑爹的零件,反正不管怎麼看叮當都不像是能攢下錢的主……

不過和流亡艦隊的新家比起來我們還算幸運,他們的宇宙是某廚娘女神買家具送的。[]

而且還是二手。

“以后莫妮娜就是那個新世界的管理神了,”我突然想起了這事兒,語氣十分糾結,“以前我一直以為世界管理神是多輝煌一名字呢,現在看來怎麼這麼草率呢?”

“本來就這樣,世界管理神說白了不就是一房東嗎,”冰蒂斯摸了摸嘴角的油花,“平常在家閑著,偶爾去房子里看看情況,收收水電費,撐死調解一下住戶矛盾,嗯,這時候就有點像物業,對了,世界管理神還得負責給你修房頂做防水(可能指的是修正宇宙參數),住戶把墻搞塌了我們還得累死累活地趕緊修好(這可能是有些文明超前發展,用數學規律設備把自己的世界弄崩了),尼瑪想給住戶罰個款還得跟上級審批,這真是個坑爹的苦差事啊……”

我在旁邊聽著一愣一愣的,頭一次聽到以神族視角對世界管理神這個牛逼哄哄的職務進行評價,感覺真是新奇的很,我萬沒想到凡人心目中至高無上聖潔威嚴的上帝對自己的定位其實是一苦逼收水費的,同時還兼任修房工和社區大媽,這或許就能看出凡人和真神在境界上的不同,后者普遍比凡人沒溜……

“給住戶罰款是怎麼回事?”淺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正在旁聽,可能是沒有聽全,于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天災唄,”冰蒂斯霸氣地一擺手,“當然規模比較大的時候凡人會把它稱作世界末日。有時候凡人鬧騰的太厲害,比如道德淪喪或者漫無目的研究法則武器,前者影響上帝評先進,后者容易把整個世界給崩掉,一般遇上這種情況管理神就會出面提出警告,指導一下,或者干脆告訴他們宇宙規律的正確使用方法,但極端情況下會有不聽勸的凡人種族,這時候就得上各種天災了,算是對失控種族進行最后的緊急剎車吧,不過這種手段需要審查,麻煩的很,趕上高峰期審查十年八年的都有,有時候不等你天災下來他們自己就把自己禍禍完了……”

我低頭看了看正在桌子上蹦來蹦去,用一個象棋盤跳房子的叮當,小家伙注意到上方傳來的視線,立刻抬頭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還熱情邀請我下去跟她一塊跳——完全無法想象這小東西板著臉跟上級申請發動世界末日的場景,看來2012還是得寄希望于世界之樹死機或者她的操作系統演示版到期……

叮當會不會發動世界末日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這小東西現在好像被象棋給迷住了,也不知道這幅棋是當年誰買回來的,反正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它都在客廳里放著,上面是林雪和淺淺折騰出來的一副殘局:就剩一將一帥在那對峙,天知道倆臭棋簍子是怎麼下成這樣的,現在叮當正在嘗試不扇動翅膀直接從“將”跳到“帥”上,經過一個小時的嘗試之后她仍然每次都五體投地爬在楚河漢界前面,要根據身高比例,這已經是很驚人的跳遠成績,當然我還是認為小東西純粹是吃飽撐的。我尋思著等她再多撞幾次這個棋盤就該成一神器了,具備“神性生物接觸后必然平地摔跤”的法則特性……

“其實我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面帶思索用一種憂國憂民的態度慢慢說道,“我總覺得墮落使徒那邊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又想到什麼了?”冰蒂斯打著哈欠看我一眼,“你平常不像思考這事的人啊。”

“你說當年他們為什麼不追了呢?”我慢慢思索著,一邊把再次啪嘰到自己面前的叮當撿起來放在臉上輕輕蹭著,引得小東西大為開心,“我是說他們追殺流亡艦隊的時候——你知道,希靈使徒是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種族,他們要辦的事,除非皇帝下令或者失去最初價值,否則絕不會放棄,而追殺一群已經被自己擊潰的敵人對他們而言應該沒什麼中途放棄的理由吧,但根據已知的情報,墮落使徒當年是突然放棄了對流亡艦隊的追殺的。”

冰蒂斯表情儼然地想了半天,特嚴肅地搖搖頭:“媽的,不知道——你忘了妾身當時沒跟著過去?”

我:“……那你表情這麼儼然干什麼!我以為你猜到什麼了呢!”

“妾身就是調節一下氣氛,”冰蒂斯大大咧咧地擺擺手,然后扯著嗓子把珊多拉叫了過來,我把自己感覺困惑的地方一說,珊多拉也顯得有點在意起來。

“沒錯,以前就有這個困惑之處,只不過這次事件好像把這事情明朗化了,”珊多拉很贊同地點著頭,坐在我肩膀上的叮當也有樣學樣地點著腦袋,當然后面這個你可以當成背景,她就是個賣萌的小動物,“我一直感覺從舊帝國覆滅之后,到墮落使徒組織成型,再到墮落使徒重新開始活動,再直到阿俊你覺醒,這中間有個隱隱約約的時間表,這個時間表有個很讓人在意的地方,那就是——墮落使徒有一段非常漫長的蟄伏期!”

我發現冰蒂斯眼神瞬間亮了一下,她也想明白了:“你是說,那群家伙從舊帝國覆滅,直到陳以皇帝的身份蘇醒,中間一直處于潛伏狀態,而流亡艦隊擺脫墮落使徒的追殺就是這個潛伏期開始的標志?”

“基本上可以這麼認為,”珊多拉點了點頭,“不是小瞧別人,而是流亡艦隊的配置我也看到了,即使在他們全盛時期,要徹底甩掉墮落使徒的追擊也是不可能的,敵人顯然是在追殺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主動停了下來,根據‘議會’的記錄,流亡艦隊擺脫追擊用了一千年,之后雖然也有遭遇墮落使徒的倒霉情況,但那顯然已經不是成規模的追殺,而是偶然出來‘透氣’的小分隊,墮落使徒成規模的行動是在流亡艦隊起航一千年后突然停止的。”

“所以在那段時間里星域也沒有發現墮落使徒的痕跡,甚至沒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接到的消息……就是因為發生災難的地方太安靜了,墮落使徒鬧騰了一下子,然后眨眼之間安靜了下來!”冰蒂斯拍著手說道,引得我和珊多拉一個勁翻白眼:一千年的時間讓你說成一眨眼,這是何等神奇的時間觀念!

我們仨在一塊合計了半天,總算理順了這個一直隱藏在諸多事件之下,明明十分顯而易見但誰都沒有重視過的時間表,流亡艦隊給我們帶來的情報等于讓這個原本有點曖昧不清的時間表從一個猜想變成了確切的數據,墮落使徒的異常活動規律開始逐漸明朗起來。

通常我把這個叫做戲劇化發展。

“我看看啊,舊帝國沉睡,然后是一段時間非常短暫的混亂期,”珊多拉已經把她的小茶桌和那一米多高的大茶壺挪了過來,冰蒂斯則異常土包地用手指頭沾著那據說多少多少銀子一克的紅茶在桌子上勾勾畫畫,“這段時間里帝是完全失控的,就連剛剛轉化的墮落使徒們也沒有自我神智,他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抹平了帝國,並且開始攻擊周圍一切文明,根據流亡艦隊提供的情報,這段時間的精確數據大概是兩到三百年左右,然后各個世界挨個崩潰,流亡艦隊逐漸合流形成現在的第四聯合艦隊,再往后是持續一千年左右的追殺——到此為止墮落使徒都處于失控狀態,反正議會提供的情報是,在這段時間里他們沒有發現帝有任何理智痕跡,其行為方式與普通的深淵怪物如出一轍。”

我點點頭:“貝拉維拉回憶這段歷史的時候也十分混亂,看來她從聖堂出來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是處于狂亂狀態的,那時候……恐怕被感染的使徒們連墮落使徒都算不上吧。”

墮落使徒雖然感染深淵,但仍然有理智思考的能力,而且在很多時候,除了毀滅世界的執念之外,他們都表現的和正常的智慧生物一樣,可是根據“議會”的記錄,最初追殺流亡艦隊的帝如同深淵怪物一樣瘋狂,這顯然和后來逐漸恢復神智的墮落使徒不一樣。

“再往后,墮落使徒突然蟄伏起來,”冰蒂斯繼續禍禍珊多拉心愛的紅茶,在桌子上劃拉那張亂七八糟的時間表,“他們的活動強度明顯下降,甚至可以說在主物質位面完全隱去了蹤影,在這段時間里好像一切都風平浪靜下來,這個蟄伏期持續了很長時間,由于虛空中時間不對等,我們就不費心計算這到底過了多少年了,總之最后能確定的是——他們恢復活動的時間大致和陳覺醒的日子是一樣的……”

“額,前后好像也差了好些年吧,恐怕得上百年,”我摸了摸后腦勺,感覺身上有點發涼,“我跟貝拉維拉聊過,她執行收集世界之心的任務是一兩百年前的事,那應該是墮落使徒活躍期開始的標志件……”

冰蒂斯突然敲了敲桌子打斷我的話,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這邊,神色異常嚴肅:“陳,你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這整個歷史的時間跨度是以萬年為單位,幾百年的時間差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而你的虛空生物本質又是個惰性生物,很有可能對一個刺激要幾百年才會做出反應,也就是說,你的覺醒和墮落使徒的大規模行動完全可以視為同時發生!”

“阿俊!你捏疼叮當了!”

手上突然傳來的細小抗議讓人回過神來,我趕緊把快被自己捏出褶子的上帝放在桌子上,同時感覺渾身不自在,而珊多拉則霍然站起身來:“我去找貝拉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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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送快遞的來了

我跟珊多拉風風火火趕到希爾維亞的甜點小屋時,后者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櫃臺,似乎這里剛剛送走一批顧客,還能看到靠近櫃臺的操作臺上放著希爾維亞做點心專用的自制小工具,工具沒來得及清潔,上面沾著色澤鮮亮的果醬。

希爾維亞的小店只是經常縈繞著清靜的氣氛,卻絕對不至于完全無人光顧,軍營里的量產泡泡和幾條街之外的御坂妹妹們,還有隨著宏世界發展,帝事學院里面越來越多的各世界熊孩子,這些都是經常光顧小店的忠實客戶,盡管數量不多,但也算給這個位置神奇的“禁區商店”帶來了一點聲望和人氣,讓希爾維亞不至于需要依靠低保才能吃上飽飯,通常每天上午十點左右是軍營里量產泡泡們換崗的時間,在這時候希爾維亞的小店總會迎來送往幾波希靈主機,那些行為模式有點奇怪的量產主機生活樸素,即便有了“甜食”這種和正常量產機截然不同的愛好,她們也只是來這里選一些最便宜的糕點或者糖果,我曾經好幾次遇上有量產機趴在櫃臺前等待希爾維亞給她們包幾塊最普通的白奶油蛋糕,但今天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希爾維亞的操作臺上放著現場加工糕點才會用到的自制工具,而且她還用上了最好的果醬,這顯然是剛做了個大工程。

至于自己是怎麼判斷那是最好的果醬的——因為要不是我拉的緊,現在珊多拉已經沖上去把櫃臺都給啃干凈了。

“呦,今天生意看上去不錯?”

原本來的時候還滿滿地打著主意要把貝拉維拉招呼出來商量事情,一來到這個小店,急躁的心情卻瞬間給平復了下來,除了跟餓死鬼投胎一樣的珊多拉愈發不安分之外,我倒是不慌不忙地跟希爾維亞打起了招呼:這真是個神奇的妹子,她身邊相當大一片范圍都是近乎法則級的寧靜光環,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這丫頭往太平洋上一站,全球第二年的季風都可能停下來……

“馬馬虎虎,剛來了好幾撥量產主機,點名要最好的雕花蛋糕,還用果醬在上面寫好些字,我忙活了大半天才搞定,”銀發少女手腳麻利地把櫃臺收拾干凈,然后順手把那堆小工具放進隨身空間,嘴里跟爆豆子一樣劈里啪啦地說道,緊接著給自己倒了杯水,沖我們燦爛一笑,“我是貝拉維拉——希爾維亞那丫頭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等她做完二十人份的精制蛋糕,那幫量產機差不多能餓死一半。客人一來她就跟我求救了。”

前一秒還在磨牙吸溜口水的珊多拉立刻整頓表情做出正襟危坐的樣子,表情嚴肅的如同一個正準備接見好幾百個國家大使的女外交官,坐在她常坐的座位上對貝拉維拉微微頷首——我都看不下去了,你敢把眼神兒從人家櫃臺上挪開嗎?

“行了吧你,”貝拉維拉演練過好幾百遍一樣飛快地從櫃臺后面舀出了一大堆現成的點心,用物體傳送直接堆放在珊多拉面前,“剛才你一進來我都看見了,再說這時候你還裝什麼啊,咱們三個都是皇帝……嗯,雖然我退休了。”

“說實話,你要願意我和珊多拉百分之百立刻給你一票軍隊跟一堆殖民地,現在帝國人手緊張啊,我們巴不得趕緊出來個你這樣的熟練工幫忙分擔呢。”

我非常誠心誠意地說道,話語中沒有半點摻假:帝國領導層一直處于個捉襟見肘的狀態,殖民地越來越大,帝國直轄的世界蹭蹭蹭地增加到了將近兩位數(除去文明共同體那樣的高度開發世界之外,還有幾個新宇宙是司令部掃描到的,因為資源豐富而且整體文明程度較低,已經被列為帝國直轄區),而且帝國復蘇時還有鋪天蓋地的麻煩事要處理,我跟珊多拉加起來還只能算一個半勞動力——珊多拉超常發揮算一個半,我可以四舍五入掉……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能來個熟悉帝國事物,有充分執政經驗的前帝國皇帝簡直太雪中送炭了,貝拉維拉怎麼看都是個相當符合要求的家伙,雖然她曾經還是個墮落使徒,但我並不擔心這個——珊多拉到現在還是半個深淵生物呢,我對自己的光環非常有信心。////

“別,我好不容易才過上這麼輕松的生活,在軍營旁邊開店賣點心糖果還是挺有意思的,”貝拉維拉不出我所料地趕緊擺擺手,“而且你跟珊多拉誰能接受一個每星期給自己放六天假的皇帝?別忘了我現在的主人格是希爾維亞,她要執掌大權……”

我想了想,忍不住打個哆嗦:“興許跟淺淺的時間靜止差不多效果。”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我不想繼續下去——你們這個時間來找我應該是有重大事件吧?”貝拉維拉眼神灼灼地看了珊多拉一眼,“畢竟離著中午飯還有一會呢。”

珊多拉頓時色厲內荏地看著腹黑起來連誰都敢吐槽的貝拉維拉,后者毫不畏懼地回盯過去,我發現隨著自身靈魂的逐漸恢復,貝拉維拉的脾氣性格是越來越活靈活現了,想必當年的她也是這麼個腹黑又喜歡挑釁的性格,于是趕緊伸手相勸:“你們兩個別在這個話題上較勁——珊多拉你不用在乎自己的飯量,多想想自己為地球經濟和咱家廚房整潔做的貢獻,貝拉維拉你也是,這個店都是我倆給你特批下來的,你不怕珊多拉給你漲房租跟水電費啊?”

結果貝拉維拉一瞬間就蔫下來了:“算你狠,能用房租要挾前帝國女王的人我估計也出不了第二個了——你們到底要干什麼?”

看玩笑開的差不多,我和珊多拉趕緊把之前關于“時間表”的猜想飛快地說了一遍,主要就是墮落使徒從舊帝國崩潰之后的歷史,當然假如她知道為啥墮落使徒跟我幾乎同一時間蘇醒的話那就更好了。

“時間表……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之后,好像還真的存在這樣一個規律呢,”貝拉維拉懶洋洋地靠坐在窗戶旁邊的小藤椅上,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舊帝國崩潰之后的很多事情都雜亂不堪,我的記憶也不甚清楚,能確定的只有一條主線:初期被感染的希靈使徒都處于極端混亂狀態,而我和當年籌建文獻館的那幫老家伙則因為個體實力強大,保證了最初幾十年的清醒,在最后幸存的首領級使徒建立聖堂的時候,那些已經無法控制的帝則在攻擊自己的領土,再往后是文獻館計劃的失敗,我們一幫首領級使徒也逐漸陷入瘋狂,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明確記憶,而當我們以墮落使徒的身份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應該已經到你剛才提到的那一千年追擊末期了——也就是說,流亡艦隊之所以逃脫了墮落使徒追捕,是因為處于狂亂狀態的墮落使徒正在逐漸恢復思考能力。”

“從一群不會思考的瘋子變成了一群冷靜殘酷的瘋子。”

珊多拉淡淡說道。

“概括的挺精準,”貝拉維拉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就是這樣。”

“再往后的時間里,你們都在干什麼?”珊多拉眼神嚴肅地看著貝拉維拉,“如果你們是在舊帝國覆滅一千年至兩千年后以墮落使徒狀態恢復了神智,在那之后一直到新帝國復蘇還有相當漫長的歲月,這段時間里你們沒有任何行動麼?”

貝拉維拉的臉色慢慢變化著,她正在努力思索那段並不甚清醒的時光,然后慢慢說道:“那是一段奇怪的狀態,我們有神智,但幾乎沒有行動,就好像有東西在阻撓所有墮落使徒的思考,我們仍然在活動,不過很少離開舊帝國崩潰之后留下的巨大混亂地帶,偶爾我們會被指揮著派出一些小股的艦隊,任務目標不明,只是漫無目標地在虛空中游蕩一圈,然后匆匆返航……就好像……”

“就好像整個種族在夢游一樣。”珊多拉用一個詞精確概括了貝拉維拉口中的古怪狀態,后者立刻連連點頭:“對,就是夢游!我們好像很清醒,但就是不知道在干什麼,這種狀態一開始非常嚴重,就好像整個種族都僵死了一樣,然后才慢慢‘正常’起來。至于現在這個狀態,所有墮落使徒開始有計劃地執行各種大型任務,以及那個神神叨叨的大業開始的時間,還是在新帝國覺醒前的一兩百年間……這樣說,幾乎是和陳成為皇帝同一時間。”

……我特接受不了這幫不舀幾百年歲月當回事的家伙,別舀百年不當時光啊!

雖然現在自己也沒這資格說人家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珊多拉輕輕吸了口氣,“你之前提起過的‘那位大人’,也就是整個墮落使徒陣營背后的幕后黑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眼神頓時一凌——娘咧,這個問題自己咋就沒想到呢?

然后就是身上一冷,某個很糟糕的猜想突然浮現出來,我心說不會這麼狗血吧:要是那個所謂的大人正好在自己覺醒前一兩百年里出現的話,那這事兒可就瞬間讓人抓心撓肝了。

貝拉維拉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麼,帶著挑釁的眼神在這邊掃來掃去,直掃的我差不多決定把丫這個月房租提高一倍她才慢悠悠開口:“記憶中那個聲音第一次出現是在我們以墮落使徒的狀態恢復神智之后,也就是說,距今已經很多萬年了。”

好吧,我心里松了口氣,看來那個坑爹的大人跟自己沒關系……額,理論上是這樣,話說明明應該松口氣了,這種別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專門等到墮落使徒恢復神智之后出來接管帝國大權,還是說——”珊多拉和我對視了一眼,“那個所謂的‘大人’就是墮落使徒從狂亂狀態恢復神智的原因?”

“誰知道,‘它’不上不下正好卡在那個時間點上,兩種情況都是有可能的,”貝拉維拉說著,突然打起了瞌睡,“你們快點啊,我這陣眼瞅著過去了,等一會希爾維亞醒過來,她得急死你倆——最多三分鐘,三分鐘后我必須過去了。”

我和珊多拉交流了一下眼神,覺得已經沒什麼要問的了,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去你的吧!”

貝拉維拉暴起打算抗議,但因為一下子卸了勁,剛起身到一半就眼神迷離起來,等半個身子探過桌子的時候就合上眼了,然后以希爾維亞的身份一腦袋砸下來,珊多拉眼疾手快地收走了自己的蛋糕和飲料,倒霉的銀毛鼴鼠“咚”地一聲磕在桌面上。

神奇的希爾維亞足足趴了五六秒,正在我考慮著對方是不是已經磕暈過去而準備給她潑涼水的時候才悠悠醒轉,前一刻還精明鬼頭的銀發少女已經變成了那副遲鈍和沒睡醒的表情,她看到珊多拉身旁的一大堆盤子,立刻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說:“你們——還沒吃飽啊?”

上次我領著珊多拉來這里吃了一頓,希爾維亞整整一個星期沒開張……

最后我和珊多拉倆人是被希爾維亞眼淚汪汪送出來的,臨走的時候珊多拉成功橫掃了人家店里最后庫存的成品糕點,如果不是被我拽著,女王陛下恐怕連人家后廚放著的生面粉跟雞蛋糊都不肯放過,離開的時候希爾維亞臉上帶著明顯劫后余生的慶幸——因為她的櫃臺總算還是保住了。

正在我倆準備順便去哪個小公園散散步消化消化的時候,在街角卻偶遇了一個挺久不見的老朋友:一個澄明瓦亮的銀白色大金屬球。

大球漂浮在半空中,表面用紅顏料寫著“正面”、“上面”、“防潮”、“爀重壓”和“堆碼層數:5”,我一看就愣住了,然后滿臉黑線地跟這個大鐵球說:“比伯魯,你身上這是誰給寫的?”

飄在半空的大鐵球上下浮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給我和珊多拉打招呼,然后甕聲甕氣地回答:“莉莉娜大主教說這些東西可以幫助我在其他種族中生活,但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我早該想到……

“在影子城住的還習慣吧?”

我跟比伯魯也是好些日子沒見,雖然對方最近一直住在影子城,但他的日常事務非常繁忙,自從菲娜卸任女王一職,比伯魯這個前任王國宰相就成了文明共同體的執政官(文明共同體的所有執政官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由原本各族領袖擔任的,剩下百分之三十則因某些種族的領袖在大星云戰役中陣亡或者如菲娜那樣退位而由各種族的二把手接任),曾經為王國自由而做出過巨大犧牲的菲娜則在阿瓦隆過上了她夢寐已久的田園生活。

“還好,”比伯魯輕輕晃動著身體,“就是前幾天看了個恐怖片,到現在還有些心神不寧——或許這就是文化差異的原因吧,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恐怖的事物產生欣賞和喜愛。”

我大為好奇:“恐怖片?你看什麼了?”

結果對方一開口我就噗了:他看了一晚上的斯諾克錦標賽。

當然在比伯魯的口中,這場比賽的本質是兩個人用棍子揍二十二個球,他對此表示極大的驚恐——我很慶幸他沒看世界杯,那個更狠,二十二個人踹一個球……

“說起來,我這里可能有一個任務比較適合你,”可能是最近真的有點憂國憂民的傾向,我跟對方沒聊幾句就突然切換到了正事兒上,看著比伯魯那澄明瓦亮光可鑒人的外殼,我覺得對方從各方面都很符合自己的要求,“有沒有興趣擔任一段時間的特殊外務官員?”

“外務官員?”比伯魯原地左右抖動了一下,“帝國有這種編制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剛有——主要是最近流亡艦隊的事,這個你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

流亡艦隊的情報在帝國信息系統中的保密等級是b級,也就是說除希靈使徒外,其他附庸種族的領袖也有權限讀取,而比伯魯又是一個特殊的生命,他每時每刻都可以掛在帝國網絡上,所以想必是知道流亡艦隊的事情的。

得到比伯魯的肯定答復之后我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也知道,流亡艦隊在帝國現在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希靈使徒從立場上不好直接和他們接觸,當然,他們也不願意跟帝國有深入交往,起碼一兩代人里面是沒辦法正常交流的,所以我希望從附庸種族中選一些人負責這方面的事情,就相當于一個緩沖用的中間人吧。”

比伯魯不愧是當過宰相的人,對這種事情一點就透,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們的任務很簡答,就是幫他們建立家園,熟悉新環境,然后潛移默化地把新帝國的情況傳達給他們,”我解釋道,“我希望在近幾年內至少讓流亡艦隊可以對新帝國有個比較正確的認知,同時讓他們和宏世界的‘兄弟文明’們有良好交流。”

這個過程說起來很簡單,既然流亡艦隊不願和帝直接接觸,那就讓他們接觸新帝國的附庸種族好了,因為流亡艦隊自身就有一部分成員是當年舊帝國的附庸種族,所以對后者他們接受起來應該容易一些,而且新帝國的附庸種族從產生之初就有一種互幫互助的風氣,這種風氣是當初我一不小心帶動起來的,現在卻已然成了新帝國的一道風景——我相信這種氛圍可以極大緩和流亡艦隊的神經,至少讓他們把小學課本上的“打倒主義”給劃掉……

比伯魯很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並在獲得了我和珊多拉的授權令之后著手去安排所需的人手,而正在我準備回去的時候,精神連接中突然傳來了冰蒂斯急吼吼的通信。

“陳!趕緊回家!神界最高超級無敵緊急星標特快等一秒會死人的快遞——父神來的親筆信!另外還來了個麻煩的家伙,你趕緊幫忙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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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再次來到神界

在我們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留著銀色短發,臉型略微消瘦,下巴上有一小撮銀白色胡須的男子,臉色是黑暗神族特有的蒼白,身披一件外黑里紅的厚重禮服,看上去仿佛人類三十歲左右,儀表如同一個深沉嚴肅的中世紀貴族——我知道你們看著這段眼熟,因為這壓根就是從前面摘出來的——不用說想必已經有人猜到來者何人了。

這個身材高大的黑暗神族面容肅穆地站在我家客廳,因為他的存在,直接導致外面掛著中午十一二點的太陽家里卻跟晚上七八點一樣昏暗,他站的筆直,頭發一絲不茍地梳成差不多能滑滑梯的狀態,禮服上的每一個褶子都仿佛調整過無數遍,奧巴馬召開新聞會都不一定有他這麼認真,這位大叔一臉嚴肅地跟我打了招呼:“你好,又見面了,這次我是父神派來送快遞的……”

冰蒂斯打從剛才就一掃平常飛揚跋扈的模樣,滿臉糾結地躲在我身后,這時候才探出腦袋來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爸!你怎麼來了!”

沒錯,就跟很多已經猜到的或者沒猜到剛翻開前面章節的朋友們所知的一樣,眼前這位穿著打扮板板正正跟英國老紳士一樣的三十歲大叔不是別人,正是冰蒂斯這個女流氓的親爹,曾在神界熱情招待過我們一家子的庫瓦因大叔。

大叔一出現我是挺驚訝的,不過很快我就感覺很欣慰:這次冰蒂斯不能逮誰都自稱老娘了。

我也終于知道為啥冰蒂斯在精神鏈接里那麼慌慌張張,無他,唯怕爹爾……

“不是說了麼,我送快遞的——”庫瓦因大叔頭疼地看著冰蒂斯,“父神派人來送一封親筆信,正好我有空,就過來看看,要不你媽總擔心你已經被關起來了。別撇嘴啊,你自己看看自己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不回家也就算了,還翹班,翹班也就算了,還寫假報告,寫假報告也就算了,你還偽造我的簽名,偽造我的簽名也就算了——你還寫錯了!養這麼大一閨女我竟然被父神叫家長,你就不虧心的!今天你得跟我回去,跟萬神殿挨個道歉去!”

我頓時表情很驚悚地看著冰蒂斯,后者黑著臉看了我一眼:“看啥!妾身欠六份報告沒寫,全勤優秀績效補貼一擼到底,要補報告就得有意外情況證明人,不找老爸找誰去……”

這父女倆正對付著呢,斜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翅膀撲打的聲音,抬頭一看原來是水銀燈正從二樓飛下來,看來是趕著飯點下樓吃飯來的。看到廳里的大家都沒在飯桌上,而且家里還多了個外人,小人偶好奇地張望了一下,不過顯然對外人她興趣缺缺,在天花板上盤旋一下之后,小人偶果斷坐到了我肩膀上:“笨蛋,開飯了!”

庫瓦因大叔立刻兩眼放光地看著水銀燈,剛才已經差不多折騰干凈的那點貴族風度再次掉了一地,伸著胳膊就要湊上來:“誒呦,小丫頭下來了,來讓外公抱抱……”

冰蒂斯頓時炸毛,唰地蹦了過來,要眼前不是親爹恐怕她狼牙棒都拎出來了:“又胡說什麼啊!你不知道這是個人偶嗎!?”

大叔很沒風度地一聳肩:“你就不許我自我催眠一下?我就當自己閨女終于嫁出去了行不行?”

我發現庫瓦因大叔確實不愧為冰蒂斯的克星,因為他可能是唯一一個能肆無忌憚抖摟流氓女神的黑歷史而且還不用擔心被報復的人之一,我堅定不移地相信冰姐沒膽子跟她爹掄王八拳,所以當庫瓦因大叔大大咧咧地編排冰蒂斯的時候,這個女流氓瞬間就縮的跟小學逃課被提溜回家的小丫頭片子一樣了。i

水銀燈這時候可算想起了眼前這個銀發男人是誰,臉色忍不住古怪起來,當初庫瓦因夫婦對這個小人偶巨熱情,這給后者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但這個熱情的緣由顯然讓人啼笑皆非,于是不善交際的水銀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個大叔,只能根據我平常的教導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這算是打過招呼,然后繼續拔著我的腦袋嚷嚷著要吃飯。

庫瓦因大叔發現有自己的神奇閨女和我們一家子的氣氛影響,自己恐怕到死都不一定能把之前準備好的官方辭令說完,正好我們也算熟人,于是干脆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手一揮,就拿出了一個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卷軸,一邊遞給我一邊說道:“這是父神的親筆信,出發前交待必須親手送到你手上。”

“連妾身想看看都不行。”冰蒂斯酸溜溜地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我把扭來扭去的小人偶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臉不解地接過了大叔遞過來的卷軸,剛一入手,這東西上面澎湃著的神秘能量就讓人四肢百骸一陣舒坦,我不由得有點驚訝,心說這果然不愧是父神親筆所寫的墨寶,理論估計這玩意上面的每一個字符扣下來扔到異世界當神符之語恐怕都有人信——我已經決定了,不管父神寫了點啥,自己都要把這東西拓印四五十份給掛在四面墻上,說不定能辟邪……

作為星域神族的最高領袖,親筆寫信絕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在我拆卷軸之前冰蒂斯就嘰嘰喳喳地跟我強調了很多遍這東西的非同凡響,據說有記載以來父神只給一個人用親筆信交流過,那就是休論神族的神王,其他時候跟下位神明書寫命令倒是有,卻絕對沒有寫信交流的,冰蒂斯覺得這是因為我的身份也是虛空生物,我在整個虛空生物種族占據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父神有必要用親筆信來表示誠意,反正在自己拆開卷軸之前冰姐就已經把這玩意兒吹上天了,我能很明顯地聽出她酸溜溜的意思,但更能聽出她一旦發現我沒把這玩意兒鑲著金邊裝裱在床頭就拿板磚糊過來的決心。

卷軸打開,不到一尺長的淡金色“紙”面上只有寥寥幾行文字,我從未看過的符號,連神族文字都不是,可神奇的是自己竟然立刻理解了這上面說的什麼意思:

“吾友人間王陳俊,展信佳,聞帝國日漸復元,新近大捷,心甚慰,今有一事相告——有空來神界一趟,急事兒。

父神,星臣留筆。”

沒了。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父神從來不跟人寫信交流了……

“寫了啥寫了啥?”冰蒂斯看我表情風云變幻早就忍不住了,急吼吼地往我胳膊肘下面鉆,我一抬眼就看見庫瓦因大叔臉上跟刷屏一樣噌噌地過驚嘆號,于是趕緊一側身子把展開的卷軸懟在這個絲毫沒有女性自覺的女流氓面前:“你不是能看見嘛,還用擠過來?”

“廢話,這是寫給你的,旁人壓根看不到內容好不好——父神厲害著呢,他肯定怕我爸偷看。i”

冰蒂斯她爹臉當場就綠了,我發現這個坐著不動的時候如同老貴族一樣的大叔其實是一個喜怒相當形于色的人。

卷軸上的東西沒什麼隱瞞的,不過是突然邀請我去神界一趟,冰蒂斯之前好像就提起過這事兒,唯一讓人沒想到的是這次神族的時間觀念竟然正常了一把,這才幾天過去,父神就派人來請了,不過具體是什麼事,不管冰蒂斯還是她爹都不甚清楚,只能確認應該挺緊急的。

“什麼時候出發?”我一邊說著一邊收好那金色卷軸——我還指望著這東西能辟邪呢,到時候拓印幾十份掛在莉莉娜房間里,“正好這兩天我也沒什麼事。”

“父神親口囑咐,事關重大,最好能立刻出發。”庫瓦因大叔神態肅穆地跟我點頭,然后抬眼看了餐廳方向一眼,“嗯,吃了飯再走也不遲——還沒吃呢吧?”

……我怎麼感覺這個黑暗之神從本質上跟那陰魂不散的王大爺有相似之處呢?

冰蒂斯對自己老爹的本來面目是很清楚的,而且當初我們一家子去神界的時候其實已經見證了庫瓦因夫婦的神奇之處,所以這時候她壓根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拽著自己老爹就往餐廳方向走去:“行了,你十一點半過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是掐著飯點的……”

眾人:“……”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這也算是上次一家人去冰蒂斯家叨擾好幾天之后的第一次回禮,庫瓦因大叔對安薇娜和姐姐大人的手藝贊不絕口,期間三次試圖給水銀燈喂飯未遂,這頓飯吃了足足有兩個鐘頭,最后我懷疑冰蒂斯她爸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庫瓦因大叔過來的時候是從世界之樹神殿傳送的,這次我也跟著他原路回去,說起來這也算是影子城和神界的直接連通開啟之后自己第一次再回神界,所以稍微有點期待,但后來我發現從神殿傳送回神界的流程好像跟平常走傳送門也沒什麼區別,要說唯一的區別也就是這個傳送門是叮當直接控制的:這算是個比較刺激的因素了。

因為這次不是旅游而是干正事,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次恐怕在神界呆不了多久,于是淺淺和林雪在內的幾個活寶都沒啥參與的興趣,所以跟著過來的人不多,除了我和要返回神界的庫瓦因大叔之外,就只有叮當和冰蒂斯隨行,前者是要回最高生命女神神殿述職順便找女神姐姐玩,后者則是被她爸逮回去跟萬神殿賠禮道歉的。

神界,一如既往的風景如畫氣勢恢宏神秘莊重……反正這幫幾乎無所不能的暴發戶從來不吝于把自己家折騰的更加美好,放眼望去無邊綠草恨不得漂亮的讓你躺上去打個滾都覺得是種罪過,這次我們走的是直通車,所以不用經過虛空節點的中轉就直接來到了神界最中央:輝煌神庭。

宏偉的四座主神殿以及父神的巨無霸宮殿跟上次離開的時候一樣輝煌佇立在眼前,但我搜索了一下記憶發現情況還是有點不一樣:輝煌神庭上空好像多出了一個看不出什麼作用的巨大懸浮廣場,有大量身上澎湃著巨大能量的神族正在廣場上進進出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神形態,而這在通常情況下是神族的戰備姿態,我還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雙頭黃金巨龍,發現……

人家降落的時候沒有一個用嘴著地的。

“你觀察事情的角度還真奇葩。”冰蒂斯拿胳膊肘碰了碰我,“不過這個通道都開啟了啊……嘖嘖,看來這次真的粗大事了,父神找你的原因,妾身大致猜到嘍。”

我立刻驚奇地看著冰蒂斯,卻沒想到對方一甩頭:“反正一會你就知道了,這東西相當復雜,除了高階神族之外,就只有歷屆希靈皇帝才知道些內幕,珊多拉應該也知道。不過這事又和神界建立之初的秘密有點關系,所以盡管知道的人不少,真正能直接和那東西接觸的人卻只有父神一個,看樣子……嘛,你進去就知道了。”

我用了半分鐘把冰蒂斯的語法給捋順,然后驚訝的發現原來她什麼都沒說出來!

那個懸浮廣場位于整個輝煌神庭上空,在我們現在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見上面的情況的,只能看到廣場底面浮動著光芒橫豎都溢的神紋,感覺到廣場上方還凝聚著驚人的能量,這讓人忍不住有飛上去看看情況的沖動,不過還沒等這個沖動變成現實,父神殿的大門已經打開,就跟上次一樣,毫無架子的父神這次又是親自推門出來迎接客人的。

他這種作風讓我始終覺得自己其實這算找鄰居二哥串門來著,一點面見神明的感覺都沒有。

父神,一個看上去跟鄰居二哥一樣普普通通的和氣青年,穿著一身好像居家便裝一樣的簡單短袍出現在我面前,一上來就親切地抓住了我的手,特熱情:“吃了麼?”

我也很熱情地晃著對方的胳膊:“吃了飯過來的——家里都好吧?”

……然后冰蒂斯跟她爹雙雙石化在父神殿前,叮當從我腦袋上跳下來滿臉好奇地在半空繞著八字舞,顯然覺得氣氛不對卻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對,父神卻毫無所知,帶著溫和的笑容說道:“前陣子了解了一下你所在世界的風土人情,這樣說應該沒問題吧?”

我腦干都快抽筋了,剛才也就是習慣性地回復了一句,現在才發現父神那句招呼是多麼充滿吐槽點,可對面那張鄰家二哥一樣的燦爛笑臉真是讓人生不起勇氣,來指出這樣一句招呼發生在兩領導人之間的時候有多麼不合時宜——當然最主要的是我打不過他,萬一父神惱羞成怒決定殺我滅口咋辦……

“叮當先去找女神姐姐了哦。”

小東西繞著我們的腦袋飛快地流竄了半天,發現沒人搭理自己,于是泄氣地過來拽了拽我的耳朵,告了個別打算去生命神殿,我隨手從兜里抓了一包糖果掛在叮當身上:“拿去和大家分了吧。”

叮當歡天喜地地在空中拼了個“耶!”,然后跟重型運輸機一樣掛載著那一包幾乎比她還個大的糖果嗡嗡嗡地飛遠了……真是嗡嗡嗡的,這小東西帶這麼多“負載”飛起來的動靜比平常至少大三倍,肯定特別費油,或許我應該提醒她先把糖放進隨身空間里去。

父神目送著叮當漸行漸遠,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良久說了一句:“每個孩子都有長大的一天,當年那個成天雞飛狗跳的叮當竟然也成了獨當一面的女神了。”

我是真心不知道父神這個“獨當一面”是怎麼總結出來的,印象中要是沒記錯的話叮當可是神界一朵著名的奇葩,基本上四大主神和父神本人都在叮當的童年時代被那小東西坑害過,我一直認為這就是叮當特別強大的地方,畢竟熊孩子很常見,但砸過父神玻璃的熊孩子就比較罕見了,同樣一把水果刀,你用來削土豆跟削秦始皇能一樣麼——叮當就屬于那個削過秦始皇的。

“話說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等冰蒂斯和她爸也告辭離開之后,神殿前就剩下我跟父神倆人,我趕緊問起了正事兒。

我發現一件事,和父神說話的時候氣氛總是不由自主地會迅速松弛下來,哪怕來之前珊多拉已經多次強調要對父神表示尊敬,哪怕冰蒂斯已經絮絮叨叨大半天面見父神是一件多麼嚴肅的事情,我都沒辦法在這位鄰居二哥面前嚴肅起來,說著說著語氣就變成了跟鄰居聊天的口氣,而神奇的是我和父神對此都感覺分外正常,對這種詭異的現象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比較科學的,那就是同樣身為虛空生物,我們倆之間有一種同種族的默契和親和感,第二種則更具備可信心:倆奶爸總會有共同話題,尤其這倆奶爸還都比較沒溜。

“跟我來,”父神說著,伸手一指在輝煌神庭上空懸浮著的廣場,然后拉著我一起傳送了上去,“我領你去看一個地方,到那里要做好準備,那里的環境可能不怎麼舒服。”

眼前白光一閃而逝,我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位于高空的巨石廣場上,正是之前在輝煌神庭看到的空中平臺,這個廣場非常廣大,目測邊長足有千米,我好奇地四下張望了一下,卻發現原來這個廣場是一個用于安置傳送門的平臺——在廣場中央,有一扇巨大的空間之門。

說是門,其實是一片蛛網般龜裂開的空間,顯然這東西是臨時性的通道,還沒有進行任何修整,很多神族在這道門附近把手,另有一小部分則在這扇大門中進進出出,門的對面能看到光怪陸離的光影,但完全看不清另一面的景象。

我仍然感覺一頭霧水,不過父神暫時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對附近把守大門的神族微微點頭致意,然后率先走入了空間裂縫,我微微一愣也趕緊跟上。

眼前,是一個美輪美奐的水晶世界。

四周,卻縈繞著讓人極端不安的異常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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