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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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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09:18
第三百九十一章:恫嚇

  趙公公就是再蠢,此時也明白怎麼回事了,他臉色陰晴不定,道:「左大人,你怎麼說?」

  眼下他確實已經方寸大亂,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脫身之策,最後一根稻草只能壓在左丘明的身上。

  左丘明嘆了口氣,眼中露出絕望之色,道:「他們現在進了城,卻沒有對你我動手,想必心裡還存著幾分顧忌,咱們在大同城裡雖然沒有了親信,可是在宣府涉及到造作局的不少,還有你這鎮守太監的乾兒子也有那麼多,多半他們是怕動了你我,宣府會滋生亂子,這就給了你我的時間。」

  「眼下當務之急是自保,一方面要和王芬撇清關係,無論王芬是死是活,到時候若是有人反咬我們,打死了都不能承認,只說巡邊是王芬的主意,是他提請的,你我不疑有他,所以批准了。」

  「誰知道他帶著人出關竟是做出這喪盡天良的事。這其二嘛,還得到京城去活絡了,京師裡,老夫也認識一些人,或許可以在朝中為老夫活動一下,趙公公在宮中想必也有托庇之人,反正無論如何,只要沒有你我的把柄和證據,我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他們就是再狠,可老夫畢竟是宣府巡撫,趙公公是鎮守太監,沒有聖旨,誰也別想動你我分毫,這件事就還有迴旋的餘地。大不了到時候事情不了了之,就算朝廷起疑,至多你我舍下這前程也就是了,能保住性命也不必怕什麼。」

  左丘明沉默了片刻,又繼續道:「還有范永等八大姓的商賈,要叮囑好這些人,叫他們好好呆著,不要再鬧出事兒來。趙公公,話就這麼多,還是請回吧,沒有鐵證,沒有聖旨,誰也不能拿你我怎麼樣,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所以你也別急。該說的就是這些,你回去自己掂量掂量,老夫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趙公公一聽,心裡也頓時鬆了口氣,不由想,只要自家抵死了不認賬,就算王芬沒死,攀咬到了自個兒身上,又能如何?他連忙道:「是,是,雜家這便回去。」

  左丘明親自把趙公公送回去,回到後衙,尋來一個心腹道:「叫人死死地盯著聚寶商隊那邊,一舉一動,老夫都要知道。還有,派個人看看能不能送信出去,送去給薊鎮、平遠堡、昌平關各地游擊、守備,你少待一下,老夫這便去書寫書信。」

  那心腹的家人道:「老爺,小人聽說四處城門都封死了,一個人也不許出入,只怕這些書信未必能送出。」

  左丘明卻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以為意,回到書房,花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寫好了幾十封書信,這宣府總共分為七路,分守參將七人,有北路獨石馬營參將,東路杯來永寧參將,上西路萬全右衛參將,南路順聖蔚廣參將,中路葛峪堡參將,下四路柴溝堡參將,南山參將等等。

  這七路參將,各分守一片轄區,就地設營,隨時防範關外的敵人。左丘明的這些書信單這七路參將就分送去了三人,此外還有各鎮游擊、守備、領班備御人等,足足有數十人之多。

  信中的內容只是平常的寒暄,不過書信中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思,更有一些書信中極盡威嚴,譬如在寫給北路獨石馬營參將的書信中,左丘明便寫道:「近日弟身體無恙否?兄託人送去海參之物,可曾進用……」

  這種語氣,既表明了一種極為親密的關係,同時也昭示著一種別樣的聯繫,將這些書信寫完,左丘明便叫來家人,道:「立即帶著這些書信,若是有人盤問,就說老夫的私信,一定要送出去,去吧。」

  那家人心中難免有些不安,眼下這大同城裡太詭異了,誰知道能不能送出去,可是老爺的話,他不敢不聽,拿著這一沓信,心裡沉甸甸的,飛快地去尋了馬,朝西門去了。

  西門城門此時關得死死的,明顯加強了衛戍,城門守備親自跨刀在城樓上檢視,此前他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關。

  半夜的濃霧瀰漫在城樓上下,凜冽的寒風肆虐著,若是以往,那些城門的衛兵只怕早已在城牆道上生了火,打盹兒取暖,可是今個兒,守備大人親自看著,而且這位平素見人就笑呵呵的守備大人今日的臉色很不好看,因此下頭的人,誰也不敢造次,都是筆挺地站在這夜霧之中,任憑寒風鑽入他們的身軀。

  一匹快馬四蹄敲打著地磚磕磕而來,這聲音越來越近,讓城樓子這邊不由警覺起來,西門守備親自帶著人下了樓,叫人打起了火把,對著聲音的方向大喝一聲:「是什麼人,速速下馬!」

  正前方,一匹快馬慢慢放慢了速度,坐在馬上的人只得翻身下馬,牽著馬過來,道:「我是巡撫衙門的人,奉撫台大人之命,出城送幾封書信,還請大人打開城門,給個方便。」

  若是換了從前,巡撫衙門的名號報出來,哪個敢怠慢?可是來人今日報出了撫台大人,西門守備的臉上卻生出了一絲冷意。

  這西門守備不是左丘明的人,否則也不可能這個年紀還是一個小小守備,北門那邊的消息早在大同城裡傳開,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西門守備也不是傻子,此時他冷笑一聲,道:「拿信來我看看。」

  來人呆了一下,不禁道:「這是撫台大人的私信。」

  「拿來!」西門守備一點兒也不客氣,走近來人,伸出了手,另外一隻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刀柄上。

  這一下,來人不敢造次了,猶豫了片刻,道:「守備大人,做事留一線……」

  他一邊說,一邊將一沓厚厚的書信交給西門守備手裡,西門守備將信拿在手裡掂了掂,不由笑道:「這書信倒是挺沉的,看來撫台大人的私信倒是不少,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這些書信就暫時保存在本守備這裡,等什麼時候可以出關了,本守備自然會將書信送出去。快走!」

  來人不由爭辯道:「守備大人……」

  西門守備冷冷一笑,道:「再不走,便以亂黨處置!」

  這種話都說出了口,左丘明的心腹還敢說什麼,乖乖地上了馬,逃之夭夭了。

  西門守備看著這人離去的背影,隨即叫來個人,道:「去,把這些書信統統交給聚寶商行,就說這是本官在西門截獲來的,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請商行的人過目一下。」

  ………………………………………………………………………………

  那巡撫衙門送信的人驚慌不安地回到巡撫衙門,得知撫台大人還沒有入睡,連忙去請見。左丘明似乎也惦記著這些書信的事兒,連忙到了偏廳來。

  「老爺,那西門的守備好生無禮,不但不許小人出關,還把書信都收繳了去……小人該死,誤了老爺的大事。」

  左丘明聽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鬆了口氣。慢悠悠地道:「哦,這件事,老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去庫房裡取幾兩銀子吧,這是老夫賞你的。」

  說罷,心情竟是好了一些,臉色也不再是那樣陰沉,回後衙裡睡覺去了。

  反倒是這些書信送到了聚寶商行,讓柳乘風從被窩裡醒來,目瞪口呆了一會兒,有點兒失眠了。

  「去,把李先生叫來。」柳乘風吩咐了一句,坐在書房裡,顯得有些焦躁。

  過了片刻,李東棟便趿著鞋匆匆過來,含笑對柳乘風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柳乘風指了指書案上的一沓信箋,道:「李先生自己看看吧。」

  李東棟接過來看看,隨即臉色也凝重起來,道:「侯爺,看來這左丘明果然打的是好算盤。」

  柳乘風冷笑,道:「這是自然,這些書信根本就不是打算送出去的,本來就是送來給本侯看的。與其說這是左丘明聯絡各鎮武官的信箋,倒不如說是一封恫嚇信。」

  李東棟頜首點頭,表面上,這確實是很平常的書信,各式與家書差不多,字裡行間都透露著長輩對門生故吏們的關懷。

  也正因為是如此,才透露出了左丘明的信息,左丘明不是要把這些書信送出去,而是堂而皇之地告訴柳乘風,別以為他身在大同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想要對他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他提拔的門生故吏遍佈在宣府,一旦他在大同出了事,這些個參將、游擊,保不準會鬧出什麼事兒來。有膽子,你就動本巡撫試試看,一旦鬧出了亂子,整個邊關都要亂成一鍋粥,若是這個時候,瓦刺、韃靼人趁虛而入,倒要看看你怎麼收場。

  好厲害的一沓書信……

  柳乘風的臉色驟然冷了,向李東棟道:「李先生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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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09:41
第三百九十二章:角逐

    李東棟微微一笑,道:「只怕左丘明不只是威脅的意思。一方面,他派人送信,若是西門守備肯開門,那下一次,他就可以連夜舉家逃出大同。可要是西門守備不開,說明事態已經更加嚴重,所以這些書信就有了作用,他是想拿這些書信來做自己的護身符,至少也得讓咱們生出忌憚之心。」

    頓了一下,李東棟繼續道:「以學生之見,這些書信中結交的武官未必真會昏了頭去為左丘明賣命,可左丘明聰明之處就在於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料定了我們不敢冒這個險。」

    柳乘風頜首點頭,撫摸著書案道:「若是李先生,會如何應對?」

    李東棟苦笑道:「這就有些難了,學生有上下兩策,請侯爺定奪,這上策嘛,就是暫時穩住左丘明,以防生變,慢慢地收拾他。」

    柳乘風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這不經心的表情卻被李東棟捕捉到了,他心裡知道,柳乘風顯然對這上策不太滿意。隨即莞爾一笑,又道:「至於下策,就是用其他的罪名治他的罪,再昭告邊鎮,令各鎮武官放心。」

    其他的罪名……這倒不失為好辦法,左丘明犯的忌諱多半是造作局,若是用造作局的罪名來給他定罪,勢必會讓宣府各邊鎮引起不安,畢竟宣府這邊在造作局裡撈好處的人實在不少,左丘明倒了,那些個徒子徒孫難道會袖手旁觀?

    到時候就不是他們和左丘明有什麼關係的問題了,為了自保,無論如何也得鬧出點亂子來,否則誰知道左丘明的今天會不會是他們的明天?

    可是用其他的辦法治罪,絕口不提造作局,這就是一種示好,是告訴大家。大家不必擔心,朝廷並不想追究造作局之事,只是左丘明行為不檢而已。

    其實古往今來,不知多少犯官就是如此,真實和判決的罪狀全然不同,比如歷史上那些大權臣,朝廷給他羅列七大罪、九大罪、三十罪,偏偏就沒有一條是根本的罪行,為何?,

    因為真實的罪行犯忌諱,這些罪行要嘛就是和宮裡有關。要嘛就是可能引起其他徒子徒孫的不安,所以旁敲側擊。用其他罪狀來收拾這十惡不赦之人就成了通用的辦法,反正大家要的只是結果而不是過程,最重要的是扳倒你,讓你永不超生。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李東棟道:「羅列罪狀的事,不如就讓學生來辦吧。」

    柳乘風卻是搖搖頭,他方才雖說這個主意好,可似乎仍覺得不滿意,道:「不必,本侯用自己的辦法。」

    「自己的辦法……」李東棟早知道柳乘風這傢伙桀驁不馴,屬於一旦打定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他想不通,柳乘風還有什麼『自己』的辦法管用。

    李東棟好奇地道:「請侯爺示下。」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其實這法子很簡單,就是當眾宣佈他的罪行,公佈他的罪惡,當著宣府所有武官的面收拾他!」

    李東棟呆住了,這也叫辦法?這和什麼辦法都不想有什麼區別?

    柳乘風打了個哈哈,笑道:「好啦,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去睡了吧,對了,明日你放出消息去,就說大同城內憂外患,若是巡撫調令邊防各鎮參將、游擊等入大同,或許可以解決當下之患。」

    柳乘風伸了個懶腰,留下一頭霧水的李東棟,便趿鞋回去睡覺了。

    李東棟看著這沒天良的傢伙不由一陣苦笑,這傢伙倒是睡得著,罷罷罷,且先按著他的法子做吧,真要出了事,到時也未必彈壓不住。

    李東棟心裡清楚,這一次宣府的事,宮中很是關注,一旦有失絕不是好玩的,皇上絕不會坐視宣府糜爛,而另一方面,這件事若是能順利辦下來,既捉了老鼠又沒有打爛屋中的器物,這又是大功一件,所以他顯得格外的賣力,誰沒有功名利祿的心思呢。

    李東棟現在跟著柳乘風,一方面是覺得這傢伙頗有意思,也願意為這樣的人做事,可是另一方面又何曾不是希望用另外一種方式進入仕途?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夢想。

    第二日清早,趙公公輾轉到了子夜才睡下,所以起來的時候,腦袋昏沉沉的,他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個兒被架在了篝火上,看到無數人猙獰的朝他笑,再後頭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起來時,冷汗浸得他的頭髮都是濕漉漉的一片,連忙趿鞋起來,叫人端著水過來洗漱之後,有個家人小心翼翼地過來,道:「公公,李順兒來了。」

    李順兒是趙公公的乾兒子,原本就是個潑皮無賴,後來得了趙公公的賞識,一朝發跡,如今已經成了千戶,千戶之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順利的話,有這乾爹在上,將來便是落一個游擊、參將也是未必。

    不過這兩日風聲驟然變了,說是趙公公可能垮台,李順兒倒是想和這便宜乾爹撇清關係,不過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這種關係撇不開,收拾了乾爹,之後就是收拾他這些干爹下頭的徒子徒孫了。因此這幾日他都在城中賣力地打聽消息,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

    趙公公不由氣呼呼地道:「他也敢來?哼,昨個兒一天都尋不見他,現在倒是來了。去,把他叫進來吧。」

    畢竟是自家的乾兒子,而且趙公公已經感覺到了幾分眾叛親離,現在李順兒突然跑上門來,趙公公雖然呵罵得厲害,不過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過了一會兒,趙公公的臥房裡便鑽進了個賊眉鼠眼而身軀幹瘦的人,乍一看,那一張嬉皮笑臉的臉蛋實在和潑皮沒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這李順兒身上穿著的是正兒八經的五品武官官服,他一見到趙公公,麻利地行了個禮,喚了一聲乾爹。

    趙公公正由著一個丫頭給他繫著腰間的玉帶,一面冷笑道:「你這沒天良的,死哪裡去了?雜家要尋你的時候怎就不見你。」

    李順兒一副苦兮兮的樣子道:「乾爹這是什麼話?昨個兒兒子也聽到了風聲,當時就駭了一跳,可是當時也不敢來見乾爹,而是四處打聽消息去了,現在事情壞到這個地步,乾爹身邊總要有個打探消息的才是。」

    趙公公便沒有深究,淡淡地道:「打探出了什麼消息?」

    李順兒正色道:「進城來的這些人都不簡單,人人都是穿著欽賜飛魚服,嚇,真真是威風極了,只怕這些人當真是欽差……」

    趙公公怒了,真是他怕什麼,這小子說什麼,呵罵道:「你撿重要的說。」

    李順兒只好道:「今兒一早聽到了個消息,說是那商會裡頭傳出了消息,現在城中各部的將軍們都在傳呢,說什麼大同要出事,要調宣府各鎮參將、游擊入城才好。」

    「調這些人入城……」趙公公的眼睛眯了起來,昨天他雖失了主見,可是現在也漸漸冷靜下來,畢竟是個老油條,也是見過些風浪的,他淡淡地道:「就這些?」

    李順兒道:「就是這些。」

    趙公公打起精神,道:「好了,雜家知道了,你再去打探一下,雜家得去巡撫衙門一趟。」

    他倒是不含糊,現在他和左丘明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凡事都得和左丘明商量了再說。

    整好了衣冠,趙公公便叫人備了轎子,直接往巡撫衙門去了,通報一聲,進了巡撫衙門,發現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趙公公也不以為意,事到如今,他倒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了,現在大同城裡已經明顯有了殺伐之氣,鹿死誰手,現在正是放手一搏的時候,哪還顧得了別人怎麼看。

    左丘明今日是在書房裡見趙公公,二人沒有寒暄,各自坐下,在這幽靜的書房內,左丘明的眼袋漆黑,昨個兒他雖是冷靜,也故佈了疑陣,讓那些人對他有了幾分忌憚,可是現在他明顯處在頹勢上,在這個節骨眼上,是一丁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趙公公將方才李順兒帶給他的消息告訴了左丘明。

    左丘明聽了不要愕然,隨即淡淡地道:「什麼時候的消息?」

    「就是今早!」

    左丘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就是今兒一早,莫非昨天夜裡那一沓書信起了效果?

    他們這些人投鼠忌器,現在對自己生出了忌憚之心?他心裡不由鬆了口氣,看來事情還沒有這麼遭,否則對方也不會放出這種風聲,哼,讓各地參將、游擊入大同,這不是擺明了要請君入甕嗎?

    看來對方也是有些急了,只想著盡快解決當下的問題。

    左丘明淡淡地道:「這是好事兒。」

    「好事兒?」趙公公呆了呆,道:「請左大人示下。」

    左丘明冷冷一笑,道:「當然是好事,這說明他們怕一旦收拾了你我,宣府內會惹出亂子,所以才藉口想讓各地的參將、游擊入大同來,他們這是想擺一桌鴻門宴,將大同內外的人一網打盡,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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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攤牌

  趙公公駭了一跳,道:「他們就這麼心狠手辣?當真如此,這宣府上下,豈不是有三成的武官都要大難臨頭?朝廷真的會讓這樣做?」

  左丘明冷笑:「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狡兔死、走狗烹,從前的時候,朝廷需要咱們,所以大家把手伸去造作局,吃一點兒空餉,與那些走私的商賈們廝混在一起,朝廷對此是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只是現在不同了,現在京師裡出了個學生軍,操練了三個月,居然一舉擊潰了瓦刺鐵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咱們這些老古董對朝廷來說已經沒有了太大的益處,非但無益,反而有害,既然如此,朝廷並不介意拿你我的頭顱去以儆傚尤。」

  趙公公聽的目瞪口呆,卻也覺得左丘明說的有理,邊鎮這些年是越來越變本加厲,什麼事兒都敢做,可是朝廷會不知道?

  不是朝廷不知道,而是朝廷知道,但是卻當作不知道,這種事不能管,只能放任自流,只要好好的效忠,守護住宣府,誰管你做了什麼?

  可是現在確實不同了,學生軍的模式肯定要推廣,以往的許多將領已經成了軍備煥然一新的絆腳石,朝廷要收拾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負擔。

  「不過……」左丘明淡淡的道:「咱們也不是沒有本錢,邊鎮的事一向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朝廷還怕鬧出亂子,大同的這些人還怕擔著風險,暫時就不敢動你我,所以他們才打起了召喚各鎮參將、游擊入關的主意。」

  「趙公公想想看,這些人若是進了大同,到時候只需幾個匹夫,便可將大家一網打盡,再重新派駐武官前去接收大家的軍馬,派出官員去各鎮安撫,這件事就算是功德圓滿了,而那些人進大同的那一刻,也是你我人頭落地之時。」

  趙公公聽的渾身顫抖,道:「左大人說的沒有錯,卸磨殺驢,你我現在就是棄子了,各鎮的參將和游擊萬萬不能進大同,否則大傢伙兒給他們一鍋端。」

  左丘明冷冷一笑,卻是搖頭,道:「來,當然要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咱們放手一搏。」

  「啊……」趙公公一時轉不過彎,道:「左大人的意思……」

  左丘明森然道:「趙公公難道就想不到,咱們就這麼耗下去,遲早死無葬身之地嗎?眼下你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要想活命,唯一的法子就只能讓朝廷知道咱們的厲害了。所以這些人必須到大同來,耀武揚威,讓朝廷和大同的那些人看看,動了咱們這些人,天下非要大亂不可。」

  左丘明冷冷一笑:「只是要來,不能讓他們孤零零的來,他們不是傳出了消息讓巡撫衙門下令嗎?那巡撫衙門就下一道命令,各路軍馬齊聚在這大同城郊操練軍馬,以震懾關外蠢蠢欲動的韃靼、瓦刺各部,讓大家都提兵前來,到時這大同城,十萬大軍齊聚,倒要看看,他們還敢不敢火中取栗,還敢不敢對付你我二人,只怕朝廷收到了消息,非要乖乖的安撫大家不可。」

  趙公公吸了口氣:「左大人,向朝廷耀武揚威,這……這……」

  左丘明冷笑,道:「事到如今,難道趙公公還有其他的法子嗎?」

  趙公公默然無語,左丘明這個人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瘋狂,他不過是個太監,也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只求一輩子安安生生,富富貴貴也就是了,誰知道最後的結果竟會捲入這是非中去,只是現在他也沒有選擇,除了這個辦法,他還真想不出保住眼前這富貴的法子,如這左丘明說的那樣,朝廷已經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有百害而無一利的犯官,遲早都是要收拾的,想要保住自己,唯有讓朝廷知道利害關係,隨後進行安撫。

  趙公公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左大人,雜家呢沒讀過什麼書,道理也不是很懂,可是這事兒,總歸還是不能太過火,點到即止就是了,咱們已經犯下了滔天的大罪,再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了。」

  左丘明沒有接茬,只是叫來個人,吩咐下了給各路軍鎮傳達巡撫衙門的軍令,趙公公這邊,也乖乖的選擇了配合,給軍令蓋了印章,這些命令送出去時倒是暢通無阻,到了各處城門,得知是傳達巡撫衙門的軍令,城門的守備們居然放了行。

  其實他們早就收到了商隊那邊的意思,只要是巡撫衙門的公文來往,一律可以出入。

  大同城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的背後卻是隱藏著驚濤駭浪,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聚寶商隊和巡撫衙門上,這聚寶商隊已經不再是個商隊這麼簡單,當那些守衛在門口的衛兵都穿著欽賜飛魚服的時候,大家都意識到,這些人代表著朝廷,代表著皇權。

  而巡撫衙門就顯得相對灰頭土臉了一些,至少大同城裡,他們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力量,僅有的力量也都被一網打盡,到現在,王芬等人在哪裡,還有大同城那些左丘明的親信是生是死誰也不知。

  其他各營的官員,則是在等待的局勢的變化,雙方似乎都很沉默,誰也沒有輕舉妄動,這讓人不禁聯想到了最新的軍令,莫非攤牌的時間,是在各路大軍集結大同操演的時候?

  這時局,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懂了,似乎每一方,都認為自己必勝,可是不管哪一方,似乎又都沒有了多大的把握,畢竟各路的軍鎮,到底是心懷鬼胎,亦或是對朝廷言聽計從,都是不可知的事,畢竟造作局牽涉的太廣,與不法的走私商賈有關聯的人也是不少,這麼些人幫著朝廷去對付造作局,去對朝廷要動的人拔刀相向,難道就不怕接下來朝廷的屠刀舉到他們頭上?

  各種的猜疑之聲在大同已經傳到了大街小巷,這大同城的空氣驟然緊張,初冬來臨,十一月初的大同下起了霏霏細雪,雪花飄落在屋頂和街道上,飄落在城門樓子堆積在城牆的過道上,那一條條的冰凌懸在屋簷下頭,讓這大同披了一層銀裝。

  與此同時,巡撫衙門的軍令飛快抵達七路邊鎮,各處邊鎮原本並沒有關注大同的情況,可是這天寒地凍的,巡撫衙門那邊居然召集各部在大同操演,這實在是有點兒破天荒了,大家的目光才真正關注起大同來。

  而隨後,各種紛沓而來的消息頓時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真是不關注不知道,一關注,才知道這宣府的天都要變了,情勢變化之快,真叫人匪夷所思。

  到底該站在哪一邊,又或者是兩邊一碗水端平,已經擺在了各路參將們的頭上,不過他們也沒有多少選擇的時間,時間緊迫,巡撫衙門催促的急,既然巡撫衙門已經有了軍令,他們也不敢造次,除了各處關隘必須配置的軍馬之外,各路參將們紛紛點選了軍馬,從四面八方開赴大同。

  大同城外,最先抵達的是北路獨石馬營參將劉福,劉福抵達大同之後,將七千軍馬紮在東門,隨即便帶著幾個家將要求入城,城門這邊放他進去,他倒也一點都不含糊,直接就奔巡撫衙門點卯去了。

  劉福的一舉一動,其實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關注,畢竟宣府七路大軍,戰力公認最強的一向是北路獨石馬營,而這獨石馬營的參將劉福也是左丘明親手提拔出來的,若是這劉福站在左丘明一邊,事情只怕就複雜了。

  而劉福的舉動確實沒有辜負左丘明,一進城,就以點卯的名義直接去見左丘明了,這倒不是他對左丘明有多忠心,事實上在來大同的時候,劉福就已經掌握了大同的消息。

  很明顯,朝廷要對造作局,對左大人動手了,偏偏他劉福在造作局撈取的好處也是不少,走私商賈往他守護的關隘出入關禁,也都是他得了好處之後親自下的手令放的行,宣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還真沒幾個和他脫的了關係的。

  因此,這劉福心裡也怕,朝廷追究了徐貫,現在又追究左大人,遲早有一日,是要找到他的頭上的。

  到了巡撫衙門,左丘明聽了他到了大同第一個便來了這大同,左丘明大喜過望,親自把他接入衙門,噓寒問暖,這劉福足足呆了半個時辰,才回到城外的駐地。

  又過了數天,各路的軍馬紛紛到了,有的直接紮營在外頭誰也不見,有的帶著人入城,去巡撫衙門一趟,大家的態度倒是都表露了個乾淨,有的人是怕徹查造作局,牽連到自己,而有的,自然是因為牽涉不深,犯不著去和那左丘明一起鬧事,自然是城都不敢進一下,生怕被人猜忌自己和左大人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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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19:46
第三百九十四章:操演

    左丘明此時已經略有幾分春風得意了,各路地參將沒有讓他過於失望,七個人中已有三人入城拜訪,其餘四個雖然態度不明,可是左丘明也相信,其他人多半也是抱著瞧熱鬧地心思,絕不可能趟這趟渾水。

    三個參將,所部近兩萬精兵,這便足夠了,至少可以保證城中的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幾天的時間,這大同城的時局逆轉,手裡有兵,倒是心中不慌,至少有了講價還價的本錢。

    一大清早,左丘明便下達了軍令,各部三日之後,在城郊聚集,開始操演。

    這操演自然不是如軍令中所說,是為了震懾關外,真正的意圖,卻是教城中的某些人瞧瞧,他這巡撫說的話還管用,想打老鼠,小心把鍋都砸了。

    命令傳達下去,大同城內的各部武官此時也都開始曖昧起來,本來嘛,以為這巡撫大人要倒霉,再者說大家又不是他的親信,自然而然是站在朝廷這一邊,可是看這架勢,人家手握重兵,七路邊鎮招撫了三路,朝廷絕對不敢再這個節骨眼上對他動手,一旦有輕舉妄動,惹出了事絕不是好玩的。

    最後的結果,就有可能是左丘明挾兵自重,至少在近期,不會被朝廷一股腦的掐死,只要這位巡撫大人還在宣府,還頂著都察院右都御使兼宣府巡撫的官職,誰要是和他對著干,這不是找死?

    左巡撫收拾人起來也不是好玩的,上一任巡撫的心腹,哪個不是被他排斥在宣府中樞之外,壓的死死的。

    於是乎,大同城飛風向頓時變了,大家又開始變得不太急於表態起來,什麼事都得等到操演之後再說,且先看看,各路參軍在操演之後,會不會帶兵各回駐地,朝廷又打算如何應對?

    而商會那邊,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城外的軍馬從未到過大同。

    與此同時,大同北門,一隊商隊卻是出現在城關之下,說是城外遇到了風雪,要折回來補給,這種藉口實在有些可笑,北門守備王正倒是把人放了進來。

    王正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或許可以左右搖擺,可是自從他將那一沓書信遞給了商隊,王正就清楚,他不能回頭了,想做牆頭草哪有這般容易,最後的結果只是左右不是人,索性咬咬牙,不斷對商隊發出善意,所以城外的商隊,他幾乎沒有任何阻攔,更是連問都沒有問,就直接放了進來。

    這偌大的商隊,人數仍有萬人之多,浩浩蕩蕩,騾馬、大車連綿不絕,好在這些人都沒有手持軍械,除了一些帶刀的護衛,倒是不見有什麼殺氣,一開始惹來的偌大關注,很快也就讓人興致闌珊了。

    十一月十一。

    大清早的時候,天空下起霏霏細雪,拂曉的天空陰沉沉的,凜冽的寒風發出嗚嗚的低吼,巡撫衙門這裡,已經點亮了一盞盞燈籠。

    今個兒,就是各部操演的日子,也是左丘明揚眉吐氣的一刻。

    說實在話,這些日子被壓得狠了,今日,總算有了鹹魚翻身的一日,手頭掌握著幾萬人,心裡也有了底氣,左丘明自然相信,今日之後,大同城的那些人只怕要乖乖上書朝廷了。

    而朝廷的處置,左丘明幾乎閉著眼都能想出來,當今內閣三大臣固然個個都是賢才,可是幾乎每個人都有著一種想法,那就是凡事息事寧人,這件事是因造作局而已,為了造作局,而惹來整個宣府的糜爛,兩相比較,自然該取其害為輕。

    朝廷不是沒有能人,可是縱是這些能人,在邊鎮大亂的可能面前,也得乖乖的派出人來招撫,而不是一味要將造作局徹查到底,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洗漱之後,左丘明換上了緋紅的官衣,戴上了翅帽,抖擻精神,咳嗽一聲,隨即負著手,叫人備了車轎,隨即往東門去。

    東門外頭,旌旗連綿,一隊隊軍馬開始匯聚起來,一列列騎兵圍著陣列呼嘯而過,數萬人呼出的白氣,讓這東門外頭的上空升起一股淡淡地薄霧,漫天的飛雪,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可是那巨大的吼聲,卻是聲響震天。

    東門城門大開,城門守備看到這場景,臉都嚇白了,一隊隊斥候飛馬而來,在門洞中大呼:「所有人統統讓開,迎接撫台大人。」

    斥候之後,是一列列殺氣騰騰的步卒,紛紛按著刀柄,取代了門洞兩側的衛兵。

    左丘明的小轎姍姍來遲,到了門洞這裡,門洞左右的人軍卒紛紛拜倒,一起大呼:「末將參見大人。」聲震如雷,直衝九天雲霄!

    左丘明坐在轎子裡一動沒動,只是輕輕撩開了轎簾的一角,瞥了外頭一眼,淡淡地道:「諸參將、游擊呢?」

    「回稟大人,大人們隨即便到。」

    「那就在等等。」左丘明的臉上,浮出了幾分得意洋洋的微笑,放下了轎簾的一角。

    片刻之後,又有數十個人飛馬而來,在城門外翻身下馬,牽著戰馬走入門洞,到了左丘明的轎子前,一起大聲道:「末將見過撫台大人,請撫台大人校閱操演。」

    左丘明又掀開簾子,看到為首的三個參將,其餘的四個倒是沒有來,他不禁皺皺眉,卻什麼也沒有說,淡淡道:「走吧。」

    眾人一起擁簇著轎子出了城門,在這城郊,已經為他擺好了高台,上頭設了綵棚,綵棚裡堆放著炭盆,又有茶水、果仁等物,左丘明大大方方上了高台,入座綵棚,從這裡往下看,放眼所看之處,儘是一覽無餘。

    左丘明眯起眼,淡淡地問身邊的人道:「趙公公為何不來?」

    「大人,來了……」

    左丘明看了過去,果然看到城門洞裡,一頂轎子正迤邐著一隊人過來,趙公公的轎子在高台下停下,隨即屈身出來,抬眼看了高台一眼,趙公公明顯有些興奮,原以為自家已是朝夕不保了,誰知道這左大人手眼通天,還真有幾分本事,居然還鬧了這麼一出,今日看來,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趙公公興沖沖的走上高台,到了綵棚這邊,直接鑽入這綵棚,側坐在左丘明一旁,與左丘明相視一笑,咯咯笑道:「左大人今個兒精神倒是不錯。」

    左丘明淡淡道:「趙公公也不是光彩照人。」

    趙公公呵呵一笑,道:「七路大軍的軍姿當真雄壯,只是不知,這操演從什麼時候開始?」

    「不急!」左丘明撫摸著身前的桌案,慢悠悠的道:「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先坐一坐。」

    趙公公如今對左丘明算是五體投地了,嘿嘿笑道:「不知左大人還有什麼用意。」

    如今左丘明和趙公公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左丘明也不瞞他,道:「你沒發覺這高台上冷清了一些嗎?再等等吧,會有人來的。」

    趙公公明白了,左大人這是在等,等大同城裡的一些人回心轉意。

    他端起茶盞,抿了口茶,嘿嘿笑著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小半時辰過後,東門這邊,果然出現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大同知府、還有大同各營的軍將,竟是來了為數不少,眾人一起到了高台下,上了高台,先給左丘明和趙公公行了禮,隨即乖乖的站在綵棚兩側。

    左丘明看時候差不多了,邊撫著桌案道:「來人,傳令,開始操演吧!」

    左丘明一聲令下,頓時三聲炮響,隆隆炮聲傳出,高台下的大軍霎時動了,如螞蟻一般的大軍在旌旗的揮動下不斷蠕動,鼓聲隆隆,震天的鼓聲發出駭人的聲響,軍靴踩在雪地的咯吱聲,甲片的摩擦聲,還有一陣陣的喊殺。

    東城城郊,頓時殺氣騰騰,跑動的戰馬不斷地快速移動,一會兒便飛出地平線之外,隨即,在這地平線,一支支黑影出現,開始匯聚成人海,巨大的人海一起喊出殺聲,隨即大地顫抖起來,馬蹄飛起無數的堆雪,霧氣騰騰之中,那烏壓壓的人流開始朝高台這邊快速湧動。

    拿著刀盾的步卒列隊延伸到了數里開外,他們緊挨著同伴,一步步喊著號令,開始向前前進,冰冷的朴刀拍打著盾牌,發出轟轟的響聲。

    這七路軍馬,乃是邊鎮精銳,放在大明,也是精英中的精英,此時爆發出來的駭人力量,自是其他各地軍馬的花哨子不能比擬,左丘明看地連連點頭,捋鬚點頭。一邊的趙公公也不由按著桌案,打起了節拍,興致勃勃。

    「趙公公,看我宣府精銳如何?」

    趙公公呵呵一笑,道:「好,好極了,手握如此精兵,自可震懾關外。」

    震懾關外的後一句趙公公沒有繼續說,那就是震懾城中的那些宵小之輩,什麼人宵小,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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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你怕不怕

    左丘明聽了趙公公的話,只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在他看來,這趙公公除了嘴上痛,也沒什麼本事。

    趙公公見左丘明對自己愛理不理,只是訕訕一笑,臉上略顯幾分僵硬,不過此時他也無心爭強好勝,注意力很便被台下的操演所吸引。

    與此同時,在聚寶商隊,一隊隊穿戴著欽賜飛魚服的軍士列隊而出,在商隊的廳堂裡,柳乘風已換上了朝服,頭戴翅帽,整個人煥然一,一旁的李東棟則是一身儒衫、頭戴方巾。

    其實柳乘風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馬,李東棟心裡是不認同的,只是廉州侯的主意一旦確認之後就很難改,他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佈置一番之後,所有人已經準備就緒。

    柳乘風按著腰間的欽賜繡春劍,對李東棟道:「李先生,今日本侯要做一件大事,這事兒自然會有些風險,還要牽連李先生隨本侯一道冒險,實在慚愧。」

    李東棟含笑道:「侯爺客氣。」

    柳乘風的目光瞬時又變得凜然起來,道:「你我代表的是朝廷,城外的那些人卻是對著朝廷耀武揚威,自以為手掌軍權,朝廷就不敢拿他們如何,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本侯今日倒是要看看,在宣府,到底是他一群沐冠而猴的跳樑小丑說了算,還是朝廷說了算!李先生,準備好了嗎?隨本侯出發吧。」

    柳乘風說罷,當先按劍出了廳堂,李東棟連忙跟上,二人到了大街上,街上已是一隊隊的飛魚服軍卒等候多時,柳乘風翻身上馬,錢芳飛地打馬靠近柳乘風,道:「侯爺,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候爺一聲令下。」

    柳乘風頜首點頭:「出城!」

    ……………………………………………………

    大同東門。

    東門守備站在城樓上,眺望著城下那一隊隊官軍操演,眼見這聲勢,東門守備的額頭上已是滲出冷汗,誰都知道,這操演意味著什麼,這是向朝廷示威哪,今個兒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西門守備心裡胡思亂想著,此時各路大軍操演完畢,已經紛紛集結到了高台之下,各路的參將、游擊紛紛上了高台,到巡撫大人帳下聽候命令。

    而此時,在東門守備的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和腳步聲傳出來,在這皚皚大雪中,視線有些不清,東門守備回過頭,卻是駭了一跳。

    「怎麼回事?怎麼他們也來趟這趟渾水了?他們難道就不怕引發衝突,鬧出事兒來……」

    東門守備幾乎是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群朝廷的『欽差』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瞧他們殺氣騰騰的樣,擺明著是來找茬的。

    一邊是數萬邊鎮雄獅,另一邊卻是千餘穿著飛魚服來者不善的學生軍,東門守備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瀝瀝冷汗,這出了事兒,他的干係也是不小,要是真的鬧出了衝突,可不是好玩的。

    守備連忙下了城樓,剛要阻攔迎面而來的馬隊,當先一名凶悍的騎士已揮鞭下來,大喝一聲:「速速退開,廉州侯到,侯爺有令,阻攔的一律以亂黨論處。」

    長鞭在半空如靈蛇一樣在半空彎曲打直,鞭梢差點兒沒抽到守備的臉上,守備嚇得連忙退到道旁,不過方的話,他卻是聽清了,廉州侯……

    廉州侯的大名,其實早已傳到了邊鎮,誰不知道在這大明有這麼個天寵臣,在這大明有這麼個操練三月之後,率軍擊潰瓦刺鐵騎的傳奇人物,再加上廉州侯一心要徹查造作局,在這邊鎮早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人對是他又恨又怕。

    原來他就是廉州侯,這人不是已經被勒令閉門思過了嗎?可是現在他為何出現在大同城?

    不等他多想,一隊隊人馬已是呼嘯而過,飛地衝出了城門洞。

    這守備看著在眼前而過的背影,不由跺跺腳,道:「瘋了!所有人都瘋了!一個挾持邊軍向朝廷示威,一個在這風口浪尖上往人家的刀尖上闖,你們要去鬧那就鬧去吧,大爺我不奉陪了。」

    而在高台那邊,左丘明顯然也發現了這格外醒目的一隊人馬,眼睛不禁眯起來,略顯幾分驚詫地看著東城門方向。

    這些人,怎麼在這個時候來這裡?

    難道他們就不怕滋生衝突嗎?

    他心裡懷著各種疑問,可是臉色卻不由生出了幾分肅殺之氣,來得正好,今日正好給你瞧瞧本官的厲害!

    綵棚下的各路參軍、游擊人等,眼見對面呼嘯而來的人馬,也不由愣了一下,他們想過許多種可能與城中的這些人相會的情景,可是不曾想會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北路參將劉福眼睛眯了起來,看到那人馬匯聚的洪流,朝身邊一個游擊使了個眼色,這游擊猶豫了片刻,朝劉福頜首點頭,隨即立即下了高台,振臂一揮,頓時便又一營人馬向他靠近,游擊翻身上馬,隨即帶著一營人馬飛殺出,橫在了學生軍面前。

    誰都沒有說話,不過雙方顯然都很克制,各自在數丈之外停下。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廉州侯奉皇上旨意前來宣府公幹,你們是要造反嗎?竟敢在此阻攔欽差大駕。」

    對面的官軍都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瞧著眼前這些穿著飛魚服,自稱是欽差大駕的人。

    邊軍和尋常的衛所不同,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否則這邊鎮的鬧餉、嘩變也不會層出不窮,甚至欽差親自出馬安撫,也無濟於事。

    對這些人來說,沒有實在的好處,什麼欽差、聖旨都是假的。

    那游擊臉上不由閃露出幾分猙獰,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這些人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邊鎮有邊鎮的陳規,真以為這裡是京師,是江南,是雲貴呢!在這兒,一切都有自己的規矩。

    學生軍隨即陷入沉默,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路,柳乘風從人群中出來,他淡淡地道:「誰是領頭的,出來和本侯說話。」

    他的語氣,自是驕傲無比,這口吻頗有幾分就怕你這孫不敢似的。

    游擊姓江,單名一個伍字,江伍在營中頗受軍中擁戴,此時見柳乘風叫他,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馬出來,對方叫陣,若是自己不應,難免會弱了自己的威風,在這邊鎮帶兵,將佐的威信很是要緊。

    江伍心裡不禁冷笑,想:「且看看他怎麼說,任他胡說八道,又能奈何?」

    江伍打馬出來,神氣洋洋地道:「我就是,你說你是廉州侯,可是本官只知道廉州侯還在京師閉門思過,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冒充欽差是,你好大的膽,冒充欽差 ,可知道是死罪嗎?」

    江伍當然不會真的認為對方是冒牌貨,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藉機給柳乘風一個下馬威而已。

    到時候就算衝突起來,也有個說辭,朝廷的邸報裡不是說廉州侯在閉門思過嗎,那現在出現在宣府的廉州侯肯定是假的。

    柳乘風朝他笑了笑,對他的叫囂渾不在意,只是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

    江伍倒也不怕他,就算是怕,此時也不可能示弱,冷冷一笑,道「本官乃宣府北路游擊江伍!」

    柳乘風慢慢的拍馬前行幾步,對江伍道:「江游擊,本侯能否與你說幾句話,不過這些話別人聽去了卻是不好,江游擊能否靠近一些。」

    江伍冷笑一聲,道:「有什麼話,為何不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鬼鬼祟祟做什麼。」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莫非江游擊不敢?」

    江伍冷哼一聲,道:「那就看看你怎麼說。」

    不過在靠近柳乘風之前,為了防止柳乘風暴起發難,江伍的手不自禁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隨即慢悠悠地打馬前進幾步,柳乘風迎面過去,兩馬相交,在眾目睽睽之下,柳乘風低聲在江伍身邊說了幾句話。

    江伍的臉色驟然大變,一對眼眸掠過一絲驚慌之色,喉頭滾動幾下,黑著臉,隨即撥轉馬頭,返回隊中去。

    「所有人聽令,讓開道路,讓廉州侯過去。」

    江伍大呼一聲,所部的官軍頓時都是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

    方才江游擊還是一副不肯相讓的樣,轉眼的功夫,居然要讓開道路,放人過去。

    不過江伍開了口,自然誰也不敢說什麼,眾官軍如潮水一般退開。

    柳乘風則是抖擻精神,大喝一聲:「所有人聽令,隨本侯繼續前進!」

    錢芳一頭霧水地悄悄勒馬到柳乘風身側,低聲問:「侯爺和他說了什麼?怎的此人只一句話就乖乖地讓到一邊了?」

    柳乘風淡淡地道:「我方才對他說,你叫江伍,弘治二年,因功升的游擊將軍,籍貫在濟寧府,族中有七十三口,女七人,除了兩個隨他在宣府,其餘的全部在京師和濟寧老家……」

    錢芳不禁無語,訕訕地道:「我竟是差些忘了,侯爺是錦衣衛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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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反攻倒算

  眾目睽睽之下,柳乘風按著腰間的寶劍,不懼兩側邊鎮官軍的駭人殺氣一步步走上高台。

  這高台是木板臨時搭建,此時覆蓋了一層細細的雪,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高台上的一干文武官員,眼見那游擊攔不住柳乘風,正要發難,卻見柳乘風只帶著兩個護衛拾階上來,卻都沒有吭聲了。

  趙公公遠遠看到柳乘風,卻是認得這人便是自己左思右想,而又恨又怕的陳掌櫃,不禁怒目道:「好哪,他居然敢自投羅網!」

  反倒是左丘明露出了謹慎之色,誰都不是瘋子,九路大軍在這裡操演,都以他左丘明為中心,是誰給此人這個膽子,居然只帶著一千人不到闖入這裡,更是孤身只帶著兩個侍從上高台來。莫非此人有什麼依仗不成?

  很快,左丘明就注意到了柳乘風的衣冠,頭上是一頂烏紗,這倒是稀鬆平常,可是這官袍卻有點兒奇特,緋紅色的大袍子,已經象徵了尊貴,中間的補子似是龍騰雲霄,再一細看,居然是麒麟服。

  能穿上這種衣衫的都是一、二品到公、侯、伯、駙馬以上的高官。偏偏此人年輕得很,絕不可能是文官,大明朝也沒什麼像樣的駙馬,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了。

  「他就是廉州侯柳乘風?這也難怪了,難怪王總兵有去無回,難怪老夫差點就栽在他的手裡。」

  左丘明的眼中,閃露出一股戒備之色。

  而此時,柳乘風已經上了高台,出現在綵棚外頭,他先是看了趙公公一眼,朝趙公公微微一笑,最後,目光落在了左丘明的身上。

  左丘明此時也未必怕一個什麼廉州侯,在這裡,他才佔著真正的主動,人心在他宣府巡撫這邊。

  左丘明冷冷一笑,明知故問地道:「你是何人?本官都督三軍操演,你率眾前來作梗,莫非以為這朝廷沒有王法嗎?還不快快速速退下?這衝撞巡撫的帳,本官自會和你算!」

  柳乘風不由莞爾笑了,道:「哦?莫非是本侯走錯了地方?」

  一句本侯,幾乎已經將柳乘風的身份徹底地暴露出來。

  趙公公這才知道柳乘風的真正身份,眼中不禁閃露出了驚詫之色。

  難怪,難怪了,原來此人果真是廉州侯,他扮成掌櫃,到底是要做什麼?

  再仔細一掂量,趙公公心中更是駭然,此人哪裡是來行商走獲的?根本就是來找麻煩的,再結合邸報裡那閉門思過的錯誤消息,只怕奉的應該是宮裡的旨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已經被朝廷勒令閉門思過,沒有出京師一步,其實早已到了大同,只怕也早已搜集了他們的把柄,現在莫非是來攤牌嗎?

  想到這裡,趙公公不禁心中一跳,臉色變得青白不定了。

  倒是左丘明還坐得住,冷冷一笑,道:「你休得胡言亂語,速速退下,再不退下,莫怪本官不客氣。」

  柳乘風森然地瞪著左丘明,淡淡地道:「你自稱是官,又是哪裡的官?」

  左丘明冷哼道:「自是朝廷命官!」

  柳乘風哈哈一笑道:「既是朝廷命官,也敢對本侯咆哮?先前本侯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還以為坐在本侯對面的瓦刺是韃靼人的官,退一萬步,便是瓦刺、韃靼之類的官見了本侯,也敢這般言辭放肆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侯是朝廷欽賜的廉州侯,錦衣衛千戶官,欽賜飛魚服、繡春劍,紫禁宮城本侯尚且去得,怎麼到了這裡反倒不能來?難道這裡不是大明的土地,在座的都不是我大明的命官?」

  綵棚裡外的人都沒有做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向左丘明。

  左丘明心裡明白,自己的態度至關重要,早聽說這個柳乘風信口雌黃的嘴上功夫厲害,這時候自己決不能後退。

  左丘明手撫著桌案,獰笑一聲,道:「那本官倒是要敢問,你是哪門子的侯爺?」

  柳乘風正色道:「欽賜萬戶廉州侯柳乘風,大人不信是嗎?莫非還要取本侯的印信來看?」

  左丘明冷笑:「你是不是萬戶廉州侯,和本官無關,這裡是邊關重地,大軍正在操演,你便是親王,也不能隨意出入。」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大人莫忘了,本侯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錦衣衛千戶,天子親軍,負責掌管刑獄,兼負巡察緝捕之權,這裡只要是我大明的土地,本侯自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左丘明瞇著眼,那藏在眼底深處的眼仁迸發出一絲精光,淡淡地道:「哦?本官竟是差些忘了,本官倒是想要請教,在大同難道還有亂黨,怎麼勞動得了錦衣衛千戶大駕?」

  左丘明問出這幾句話的時候,綵棚外的幾個心腹參將也頓時變得肅然起來,手不禁狠狠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這姓柳的若是搖頭便罷,畢竟人家是侯爺,還是錦衣衛,動他一根毫毛,卻也不是好玩的。

  可是柳乘風若是此時說左丘明等人就是亂黨,那麼就只有狗急跳牆了。

  左丘明若是亂黨,那他們是什麼?

  這些年,他們跟著左丘明不知做了多少事,左丘明是亂黨,他們就是亂黨餘孽,今日若是放任柳乘風扳倒了左大人,明日就是他們身首異處。

  至於其他採取中立的參將、游擊,此時也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他們可不想趟這趟渾水,可是若是廉州侯和巡撫真的起了衝突,他們若是視而不見,到時候朝廷追究起來,他們也遭這魚池之殃。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換到了柳乘風身上,他們倒是想想看,柳乘風所說的亂黨是誰。

  柳乘風似乎賣了個關子,淡淡地道:「大人當真想知道這亂黨是誰?」

  左丘明冷哼道:「你要說便說。」

  「大人既然想知道,那本侯只好藉著大人操演軍馬的時候,來為我大明除害了。還望巡撫大人不會見怪。」

  柳乘風這時候言辭居然客氣了很多,不過他左一句右一句,就是不肯進入正題,卻是讓人有點兒抓狂。

  左丘明沒有搭腔,不過似乎是默認了,他現在確實急切地想知道,這柳乘風所說的亂黨到底是誰?

  柳乘風見大家都採取了默許的態度,隨即朝身後的侍衛高強道:「去,傳令下去,把亂黨都押上來。」

  高強聽命,卡嚓卡嚓的飛快地下高台去了,他下高台的速度極快,竟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經到了高台下,若是平時倒也罷了,倒是有不少參將、游擊注意到,這高強身手極好,畢竟這台階上可是一層積雪,尋常人上下,都得小心翼翼,否則一不留神就得摔下去,更別說這樣飛速的跑動了。

  原來亂黨不在高台上,所有人都不禁鬆了口氣,看來這柳乘風倒也識相,還不敢把這層窗戶紙兒撕破。

  恰在此時,東門裡頭傳出一陣陣求饒,隨即上千名商隊護衛押著一隊隊捆綁得結結實實的人出來,為首一個,大家卻都認得,正是總兵王芬。

  王芬後面竟還有王芬的三個兒子與他的原配妻子,再後頭,人數就更多了,有人認得的,有人不認得,可是明眼人都瞧得出,這些都是出城追襲聚寶商隊的人。

  高台上,無數人面面相覷,連左丘明的臉色也頓時變得無比難看起來,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上任之後提拔起來的人。

  而此時,他們全部淪為了階下囚,足足有上百人,居然還有數百個家眷,都被人押著,發出求饒和慟哭之聲。

  左丘明握緊了拳頭,憤恨地看了柳乘風一眼,可是他發現,柳乘風此時此刻的表情卻是徹底地改變了,這還略顯幾分稚嫩的臉上透著一股讓人心寒的冷漠,那殺機畢露的眼眸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柳乘風按緊了腰間的繡春劍,紋絲不動,高台上的風很大,吹得他的衣袂獵獵飄起,頭上的翅帽也幾乎被吹得搖搖欲墜。

  柳乘風的目光突然一閃,落在了高台左右的參將、游擊身上,淡淡地道:「亂黨反賊就在這裡,大明朝的軍馬,居然追襲大明朝的商隊,聚寶商隊乃是陛下親自承認的涉外商隊,為的是充盈府庫,而現在,這些亂臣賊子居然敢帶著兵偷襲商隊,為首的一個竟還是大同總兵,這不是亂臣賊子又是什麼?」

  「商隊之中更有本侯、錦衣衛以及禮部官員,他們尾隨其後,又是什麼圖謀?今日,這些人就在這裡,他們深受皇恩,卻是這般狼子野心,窮兇惡極,本侯身為錦衣衛官員,查處亂黨乃是應有的職責,現在,就讓大家看看亂黨是什麼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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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21:06
第三百九十七章:殺人方能立威

  高台下發生了一陣騷動,一隊隊的犯官全部押到了高台下頭,包括了他們的家眷人等,無數懇請活命的聲音嘶啞又絕望,雪地下,有人一腳踹在他們後背,反剪著雙手的人頓時撲倒在雪地中,嗚咽不已。

  總兵王芬更是狼狽,披頭散髮著一張臉埋在雪裡,口裡還在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與他跪倒在一起的三個兒子一起大叫:「爹爹救我!」
  只是可惜,王芬自己都自身難保,更不必說救人了。

  第一排人已經被拉扯到了高台下,足足三十人之多。這些人多是追襲商隊的武官人等,有的是總兵,有的是游擊,有的是千戶,而此時,什麼體面也都沒了,一個個狼狽不堪。

  王芬掙扎著抬起頭來,昏花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目視著高台,用盡了所有力氣嘶聲大吼:「大人……左大人救我……」

  這聲音悲切到了極點,隨著寒風捲入左丘明的耳中,左丘明高高在上的坐著,臉上也生出了憐憫之色。

  只是這轉瞬即逝的憐憫,隨之不見。他當然明白,王芬現在是什麼身份,帶兵襲擊商隊,證據確鑿,想抵賴也抵賴不了,這時候若是他應一聲,那麼這同謀罪就算坐實了。

  左丘明可以向朝廷示威,因為只要這層窗戶紙沒有捅破,朝廷就能容忍。

  可是一旦真正涉及到了謀反,朝廷就絕不可能姑息,畢竟這宣府距離京師不過幾步之遙,乃是大明的門戶,你可以驕橫,可以貪婪,甚至可以耀武揚威。

  這一些朝廷都可以容忍,唯獨不能容忍的就是大逆不道。此時只要左丘明與王芬有絲毫的牽連,王芬固然逃不過一死,左丘明也必須陪葬。

  他將手藏在袖中,將拳頭攥緊,可是臉上,仍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彷彿王芬叫的不是他左丘明,而他更是和王芬沒有絲毫關係。

  甚至左丘明還冒出一個念頭,殺吧,殺了他,就死無對證了。

  與此同時,棚外的眾將們見了,有的看向左丘明,見左丘明冷漠的樣子,臉上不由寫滿了失望。

  在宣府之中,誰不知道王芬是左丘明最大的心腹,就算王芬謀反,那也一定是左丘明授意,可是此時,左丘明卻是一動不動,這漠然的態度,自然讓人生出一些寒意。

  也有人露出駭然之色,事涉謀反,固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當這麼多人和親眷出現在這裡,難免會讓人感覺到一些恐懼。

  柳乘風眯著眼,看了看左丘明,淡淡的道:「左大人,方才犯官王芬叫的可是你嗎?」

  左丘明心中做賊心虛,不由道:「本官不知道。」

  柳乘風朝左丘明笑了笑,道:「好一個不知道。」

  柳乘風隨即目視著高台下,大喝一聲:「總兵王芬、游擊將軍楊作、坐營中軍官張琳、千戶劉勇……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圖報朝廷,以巡邊為名,圍殺大明商隊,襲擊本侯及錦衣衛、禮部官員人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本侯徹夜審問,賊子已是供認不諱,謀逆大罪,罪不容誅,按律,謀逆者斬,夷三族,來人……」

  下頭的學生軍和護衛一起排山倒海的大呼:「在!」

  這時候,那北路參將劉福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無動於衷的左丘明,心裡想,這柳乘風莫不是想在這裡動手殺人,他剛想說且慢,並且告訴這柳乘風,按律,謀逆者應當先入詔獄,待罪行定奪之後再行伏誅,只是左丘明的態度讓他一時不知該不該出這個頭,更何況,大家都沒有說話,這個出頭鳥未必好做。

  而這時,已經容不得他在猶豫了,柳乘風從牙縫中蹦出一個字來:「行刑,其犯官及家人,統統處決!」

  柳乘風話音剛落,早已準備好的商隊護衛早已抽出了腰間的刀,毫不猶豫的舉刀劈下,須知長刀砍入骨肉時,人未必能速死,再加上他們本就不是職業的儈子手,更是有人雖然傷到骨肉,卻仍能大聲掙扎哭喊,這一下子,這數百人在雪地中便如扭曲的蚯蚓,哭聲震天,淒厲絕倫。

  殷紅的鮮血濺射出來,將白雪染紅,散發出腥臭的味道。

  「大人、左大人……」

  不少人掙扎著大吼……

  而左丘明仍然沒有動,他不是不想站出來,只是一旦出來,就會在這眾目睽睽下被人抓住把柄,謀反……他想都不敢想,正是因為他有求生的**,才會玩出這麼多花樣來,在大明朝,謀反就意味著死,左丘明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害了自己。

  趙公公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魂不附體的歪在椅上。

  柳乘風面無表情,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這些人死了對柳乘風來說並沒有什麼可悲憫的,若是讓他們得逞,死的就是柳乘風,是學生軍,是這千千萬萬個帶著憧憬出關的商隊夥計,既然總有人死,那麼就讓他們全家死光又如何?

  有時候柳乘風也會捫心自問,自己這麼做是否太殘忍了一些,自己是否太過鐵石心腸,前世那些穿越小說中,總能看到主角那悲天憐憫的心懷,那滿腔的人本主義,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掉轉了個個。

  不過這種念頭柳乘風很快打消,因為他有他的藉口,這個世界,本就是人吃人得世界,仁義禮儀的教化沒有用,你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你,沒有妥協。只是後世的人牽強附會,總是認為,古人是可以妥協的,卻不知道歷來的鬥爭都是極其殘酷,既想自己立足,又想讓別人活命,簡直就是笑話。

  殺人又如何?

  殺一個人,若是能救十人,柳乘風不介意舉起他的屠刀。

  第一隊犯官終於倒在染紅了的白雪中,緊接著第二隊的死囚押了上來,那一柄柄舉在半空的長刀,一聲聲淒厲的吼聲,柳乘風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他看到的是莽莽山林的大雪更潔白了許多,多了幾分聖潔。

  耳中隱隱聽到的,不再是韃靼、瓦刺人南下的鏗鏘,而是一隊隊朝廷大軍出關的浩蕩。

  殺了他們,理想就可以再近一步,那麼,無論公義是否站在誰的一邊,柳乘風的念頭只有一個,殺!

  綵棚內外的人都呆住了,這不是戰場的廝殺,而是赤裸裸的殺戮,那絕望的聲音,垂死掙扎的軀體蠕動,都直擊人心,便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老將健卒,此刻也都沉默了,沉默的同時,還夾雜著恐懼。

  柳乘風此時也說話了,他的語氣坑強而有力,語速不快,聲音清朗:「這便是對抗朝廷的下場,就是謀逆的下場,忤逆朝廷就是死罪,誅滅三族,誰若是還想再試一試,就不妨來試試!」

  沒有人去回答柳乘風的話,只有寒風在低吼。

  柳乘風旋過了身,如狼似虎的盯住了綵棚中的左丘明,一字一句的繼續道:「左大人以為,本侯說的對嗎?」

  左丘明的喉頭滾動幾下,此時他心中又哪裡會不害怕,他強忍著心中的震撼,慢悠悠的道:「這是自然……」

  柳乘風冷笑,淡淡的道:「那麼,就請左大人接旨意吧。」

  接旨意……

  所有人才從震撼中驚醒過來,若是在一炷香之前,或許柳乘風說出旨意這句話的時候未必會有太大的效果,正如這些人口頭禪一樣,邊鎮有邊鎮的規矩,可是現在,在這血淋淋的事實面前,高台上的所有將佐竟是紛紛跪倒在地,一起道:「末將接旨!」

  連北路參將劉福也只是短暫的猶豫,隨即拜倒在地。

  柳乘風從袖中抽出聖旨出來,瞪了呆坐在椅上的左丘明和趙公公一眼,淡淡的道:「怎麼?有人要抗旨嗎?」

  趙公公膽子最小,此時看到王總兵的下場,頓時尿都嚇了出來,滑下椅子,連滾帶爬跪到了柳乘風腳下,道:「奴……奴婢接旨……」

  左丘明沉吟了片刻,先是看看早已跪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劉福,再看看那幾個他的親信,如今這些人,一個個五體投地,頭磕在雪上。

  左丘明心裡嘆了口氣,隨即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跪在柳乘風腳下,道:「臣接旨。」

  柳乘風冷冷一笑,道:「這旨意不是給你們幾個人聽的,是給全宣府的將士們聽的,來幾個人,和本侯宣讀聖旨。」

  高台下,幾十個早已準備好了的學生軍翻身上馬,他們穿著飛魚服,風馳電掣一般開始四散開來,一齊在滿山遍野的九路大軍中高聲大吼:「聖旨到……」

  各路大軍縱是心懷鬼胎,可是看到高台上的武官已經紛紛拜倒,再看王總兵的下場,頓時什麼勇氣都沒有了,有人忍不住將手中的武器放棄在地上,隨即拜倒,口裡大呼:卑下接旨。

  有了一個,就有兩個,十個,一千個、一萬個,隨即,黑壓壓滿山遍野的官軍紛紛跪倒在了雪地上,人頭起伏著,那一道道聲音匯聚起來,轟然道:「卑下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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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發落

  柳乘風橫掃了這黑壓壓的人一眼,目光才落在聖旨上,道:「奉天皇帝,詔曰:宣府邊疆重地,屯兵十萬,是為京師屏障,今天下安定,四海臣服,宣府上下將士功不可沒,朕心甚慰,敕命廉州侯柳乘風至宣府,犒勞三軍,柳乘風至宣府暫以督師為名,號令三軍,節制宣府,不得有誤。」

  柳乘風每念一句,那些騎著快馬的學生軍便一邊風馳電掣地放馬馳騁,一邊重複聖旨,這一份聖旨表面上是讓柳乘風來犒勞三軍的,可是最重要的卻是最後一句話,號令三軍、節制宣府,這就是說,旨意一出,柳乘風就成了宣府最大的官兒,便是巡撫、總兵也得乖乖地聽話。

  左丘明的臉上閃露出一絲愕然,只聽這聖旨,他的心就徹底沉入了最谷底,要知道,若是朝廷對他這個巡撫放心,又怎麼可能讓柳乘風一人節制宣府?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早已看出了什麼蛛絲馬跡,隨即再授予柳乘風密旨前來徹查。

  左丘明不禁倒吸了口氣,此時卻是作聲不得,一時不知該是接旨還是不接旨的好,一旦接旨,這上馬管兵、下馬管民的大權就落入了柳乘風的手裡,可要是不接,那就是謀反了。

  左丘明的臉色變得鐵青,正在猶豫的功夫,那高台下無數的將士已是排山倒海地大呼:「卑下接旨,吾皇萬歲!」

  三軍將士只聽說廉州侯來犒勞三軍,這對他們自然是有好處的。再者說,他們無論有多驕橫,可方才無視朝廷威嚴的王總兵等人下場已經血淋淋地擺在他們的面前,此時三軍膽寒,人人都不禁生出畏色,心中自然也沒有了桀驁之心。

  高台下的三軍一起接旨之後,高台上的不少參將、游擊眼見如此,自然一起道:「末將接旨意,吾皇萬歲。」

  剩下的就是左丘明、趙公公和參將劉福等人了。

  他們顯然也沒有想到,柳乘風會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攤牌,這個時間點選得很是恰當,先是三軍聚集,風口浪尖上讓他們根本沒有背後搗鬼的空間,若是時間點選在別的時候,大不了他們先是接旨,隨即再悄悄吩咐人引起軍中嘩變,再借口傳旨意的欽差無視將士,惹來天怒人怨,再慢慢地收拾就是。

  可是現在,左丘明等人預感到,眼前這個少年侯爺絕不可能會給他們一丁點背後弄小動作的時間。

  而方才處決王總兵三族,也確實給予了所有人足夠的震懾,柳乘風透露的信息只有一個,乖乖聽話的,朝廷會給予犒勞,可是不乖乖聽話的,王芬等人就是榜樣,你現在束手就擒,最多也不過丟了官職,最嚴重也不過是處決罷了,可要是敢不識相,那朝廷不介意殺你們全家,滅你們全族。

  柳乘風見左丘明等人默默不語,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催問道:「左巡撫,為何不接旨意?莫非是想謀反嗎?」

  謀反兩個字,如驚雷一般駭得左丘明不禁瑟瑟作抖起來,到了這個地步,既然沒有了退路,他倒是想謀反,可是現在就算想謀反,這三軍的將士還有人肯跟著他胡鬧嗎?

  那高台下黑壓壓的將士漫山遍野地跪了一片,已經從身到心地臣服,此時他若說一個不字,柳乘風只需幾個匹夫,就可將他處死,最後抄家滅族更是情理之中的事。

  左丘明艱難苦澀地道:「老……老臣接旨……」

  此時的他,已是萬念俱焚,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斑斑的白髮,渾濁的眼眸,那眼眸中帶著幾分前所未有的沮喪。

  二十三歲金榜題名,隨後先後入戶部官政,弘治元年,外放成都府,此後平步青雲,何等的風光得意,光宗耀祖。而今日,一切都完了,黃粱一夢,夢醒了,留下的只是萬分的惆悵。

  左丘明的頭死死地扣在地上,積雪的冰冷傳入他的肌膚,那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撲在積雪上,溫熱的手融化了點滴的雪水。

  一切都結束了……

  柳乘風低頭看著他,臉上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只是冷冷一笑,隨即道:「傳命,召集諸將,本侯有話要說。」

  就在這綵棚裡,柳乘風毫不客氣地坐在方才左丘明的位置上,以左丘明和趙公公為首,其餘是各部游擊、參將,還有大同知府人等。

  就在方纔,左丘明還不可一世地坐在這裡,而現在,柳乘風卻毫不客氣地取代了他。

  柳乘風瞇著眼,把玩著手裡的鎮紙,他沒有說話,可是這沉默卻帶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意味。

  緊接著,錢芳突然帶著一隊穿著飛魚服的學生軍將這綵棚團團圍住。每個人都佇立著不動,冷冷地看著綵棚中的人,口裡吐著白氣,殺氣騰騰。

  在這種目光之下,綵棚中的眾人紛紛嚥了口吐沫,那北路參將也是絕望到了極點,他的目光沒有去看左丘明,他心裡知道,此時左丘明已經自身難保,就算左丘明能獨善其身,他也不過是第二個王芬而已,王芬是左丘明心腹中的心腹,可是現在的下場如何?

  他劉福的下場絕不可能會比王芬好多少。

  「咳咳……」柳乘風輕輕咳嗽一聲,他這一咳嗽,綵棚中的人都不寒而慄,這個傢伙越是深沉,越是惜字如金,就越讓人感覺害怕,人最怕的其實不是結果,而是過程,那種生死交在別人手中掌握,這種等待對方決斷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

  柳乘風翹著腿,冷冷地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去,隨即淡淡地道:「劉福……」

  劉福的雙腿已經站不住了,左右張望一眼,隨即連忙拜倒之地,道:「末將在。」

  柳乘風淡淡地道:「你有什麼話說?」

  劉福道:「不知侯爺的意思是……」

  柳乘風的眼睛瞇了起來,冷冷地道:「你不肯自己說?」

  劉福咬咬牙,道:「末將真的不知侯爺是什麼意思。」

  柳乘風笑了,道:「來人,拿下,他不肯說,自然有辦法讓他說,送去宣府千戶所,給本侯好好地伺候!」

  幾個學生軍衝入棚中,將劉福按倒在地,劉福大叫:「我無罪,我無罪叫我說什麼……」

  錦衣衛是什麼地方,這棚中的人誰會不知道?一旦進了那個地方,真正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眾人見劉福的下場,都是不禁打了個冷戰,臉上露出駭然。

  將劉福押下去之後,柳乘風的目光又落在一個參將身上,淡淡地道:「張江,你有什麼話要說?」

  參將張江一下子癱在地上,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你也不肯說嗎?」柳乘風邊道,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張江。

  「末將說,末將剋扣軍餉,南路軍上報朝廷的人數是一萬五千人,這實數只有九千。末將還勾結造作局……」

  他倒是乾脆,如抖竹筒一般將自己的罪行都報了出來。

  事實上,他報出來的這些罪行在邊鎮可以說是稀鬆平常的,在這邊鎮裡,誰不剋扣點軍餉,吃點兒空額?至於勾結造作局,這幾乎是一條潛規則,多多少少都沾了點兒邊。

  「就只有這些?」張江說完了,柳乘風盯著張江,慢悠悠地問道。

  張江道:「只有這些,再多就真沒了,請侯爺明察。」

  柳乘風頜首點頭,淡淡地道:「看來你倒是說了老實話,錦衣衛查到的確實只有這點兒事,不過你放縱自己的侄子在平遠堡毆打無辜良民,這事兒總是有的吧,還有你的小妾與馬伕偷……」

  柳乘風的表情古怪地住了嘴,隨即淡淡一笑,繼續地:「最後一條不算什麼罪,本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平素鎮守邊關也有功勞,吃空餉的罪不可再犯,至於造作局……」

  張江見柳乘風的話中有迴旋的餘地,連忙痛定思痛地道:「是末將該死,末將改過,再不敢和造作局勾結了。」

  柳乘風淡淡地道:「那好,待會兒自己去領二十軍棍,至於你那個侄子也要送到知府衙門去,關個一年半載再說。」

  張江心中不由鬆了口氣,在這邊鎮,二十軍棍的懲罰也算不輕了,更何況他身為參將,一向只有他打人,沒有人打他的。

  可是在這個時候,張江心裡卻是生出幾分感激,人就是這樣,有了王芬和劉福的前車之鑒,打二十軍棍,在張江心裡還真是柳乘風從輕發落他了,若是別人要打張江,張江只怕早就反目了,就是左丘明也不成,偏偏換了柳乘風,張江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連忙道:「末將遵命,謝侯爺高抬貴手,末將一定改過自新,再不敢觸犯朝廷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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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21:56
第三百九十九章:快刀斬亂麻

  對張江的處置倒是讓不少人都鬆了口氣,看來這廉州侯也不是要把所有人一網打盡,至少還有一丁點通融的餘地。

  其實說起來,這世上哪裡有貓兒不沾腥的事兒,邊鎮裡頭,若是真要把所有和造作局有丁點牽連或是吃兵血吃空額的將領全部拿了,那從大同到山海關再到遼東,這大明的邊將就是全部抓去菜市口砍了腦袋也沒一個是冤枉的。

  所以柳乘風的辦法只能是誅除首惡,殺雞儆猴。

  有了張江的先例,這帳中的武官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紛紛道:「侯爺,末將有罪……」

  柳乘風淡淡地道:「不要急,一個個來。」

  這番話才把這些急於請罪的人攔住,而這些人的表現讓左丘明的臉色更加差了,若是柳乘風態度強硬,把所有人逼到牆角,或許他左丘明還有一拼之力,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所有人都生出求生的慾望,紛紛請罪,而他左丘明就更孤立無援了。

  別人或許可以逃脫一死,可是他左丘明不能,他是首惡,若是首惡都能原諒,那皇上也不會來這道密旨,更不會來這麼個廉州侯。

  左丘明渾濁的眼眸瞥了柳乘風一眼,這個人……先是用雷霆手段殺人立威,令所有人心驚膽顫,隨即又拿出聖旨,趁著所有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總覽住宣府的軍政大權。

  而現在,對劉福又打又殺,讓人心裡生出恐懼之心,可又是寬宏大量,輕易饒過了張江,對待兩個人兩種完全不一樣的辦法,用意很明顯,乖乖聽話認罪的有糖吃,不老實心懷鬼胎的,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選擇,聰明人自然會選擇前者,這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服服帖帖了,柳乘風說的每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更無人敢輕視。甚至他的一個表情,一丁點的喜怒,都被人揣摩著,欽差的威嚴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徹底地樹立了起來。

  「很高明的手段,輸在此人手裡,也不算冤枉了。」左丘明在心裡嘆了口氣。

  「左丘明!」

  左丘明一時恍惚的功夫,突然間,柳乘風的目光已經落在他的身上,深邃的眼眸盯著他,語氣平淡,可是道出的三個字卻非同小可。

  左丘明……左丘明是誰?

  那可是堂堂巡撫,朝廷二品大員,莫說是柳乘風一個侯爵,便是內閣的大佬也絕不會直呼左丘明的名諱,而柳乘風這時候毫不客氣地喊出來,意味卻是不同。

  左丘明的身子打了個顫,坐直了身體,乾癟的嘴唇舔了舔,沒有回應。

  柳乘風冷笑道:「左丘明,大家都自告奮勇,道出了自己的罪名,你身為巡撫,難道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左丘明雙手搭在膝上,淡淡地道:「老夫堂堂正正,讀的是聖賢……」

  柳乘風沒有給左丘明給自己立牌坊的機會,打斷道:「你若是現在說,本侯或許還可從輕發落,若是再說這些沒用的,那可別怪本侯不給你這巡撫一丁點顏面了!」

  左丘明輕蔑地笑了,道:「老夫為官二十三載,從未被孺子小兒戲弄。」

  柳乘風淡淡地笑了,道:「你還是不肯說?你不說,那就讓本侯來替你說吧,你身為巡撫,任用私人,參將趙武人等都是戰功赫赫的大將,你卻以他們昏聵無能的名義,上奏兵部裁撤了他們的官職,而任用王芬等人。」

  「這王芬五年前以游擊的身份駐守昌平堡,瓦刺人南下,他不能援軍,便擅離值守,帶兵撤退,弘治十年,被你保舉為總兵,可是他上任之後,為你聯絡造作局,與造作局分贓,用粗製濫造的火器,沒有箭簇的箭矢等物以次充好,這些,王芬都已經交代了清楚,也錄下了口供。」

  「還有,這一次襲擊商隊,也是你巡撫衙門的軍令,是你在背後給王芬撐腰,這些,你難道不認嗎?」

  柳乘風的眼神變得更加的冷冽,深深地看著左丘明,繼續道:「弘治十一年,兵部尚書想清查宣府的各營的人數,杜絕各營的空額,可是這吃空額最多的卻是你和王芬,各部向你報來的軍隊實數是十三萬五千六百人,可你和王芬相互勾結,所報的實數卻是十七萬六千人。」

  「左丘明,你好大的胃口,這倒也罷了,兵部要清查,你卻是指使王芬讓大同的幾座兵營嘩變,污衊這是清查宣府的兵部官員惹來的天怒人怨,以至三軍不滿,各營已是**,若是兵部在徹查下去,勢必會引起宣府動盪,最後的結果是兵部不得不召回清查的官員,朝廷也不得不對宣府進行安撫。」

  「這一切,都是你做得好事,左丘明,現在既然已經東窗事發,你仍是在裝聾作啞,難道真當本侯是傻子?真以為你可以瞞天過海,仍舊可以在這宣府作威作福?」

  左丘明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比,就如自己的衣衫被柳乘風一件件撕開,令他光溜溜地站在眾人面前一樣,這種感覺讓他無所適從,他木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

  柳乘風的語氣變得高昂了幾分,又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抵賴?來人,拿下了,給本侯徹夜審問,明日,本侯就要口供。」

  柳乘風說完,目光又移向趙公公,趙公公已經徹底癱了下去。

  柳乘風淡淡地道:「這位趙公公也一併拿下。現在,所有人聽令,各部回營,不得擅動,一個兵卒出營都需本侯的印信,若是有人敢輕舉妄動,格殺勿論!」

  柳乘風說完這些,又道:「錢芳何在?」

  錢芳昂首挺胸地站出來,道:「末將在。」

  錢芳曾是宣府的老資格,這棚中之人自然都認得他,只是誰也沒想到,錢芳如今已是一飛衝天,那身上的欽賜飛魚服著實令人眼紅耳熱。

  柳乘風抬眼看了錢芳一眼,道:「立即封鎖四門,帶人在城中搜索,本侯聽說這城中有個什麼宣府八姓,這些人素來勾結韃靼、瓦刺,罪無可恕,將他們閤家老小悉數拿了,抄家吧。」

  「遵命!」

  柳乘風顯得已經有些疲倦,撫著案牘,道:「今日的事就說到這裡,明日這個時候,所有人全部入城來見本侯,這宣府的變動,本侯另有吩咐。」

  「是。」

  ……………………………………………………………………………………………………

  城郊的九路大軍,如潮水一般各自退回營中,柳乘風的軍令很快地貫徹了下去,進了營的官兵誰也不敢出轅門一步,全部在等候大同城裡的消息。

  而在大同城裡,大同四門緊閉,緊接著,穿著飛魚服的學生軍開始出沒,幾十天之前,是舉報商隊的商舖紛紛查封,而現在,最先查封的是開泰商行,之後,八大姓的府第、商舖全部圍城了鐵桶,學生軍破門而入,到處拿人,一時之間,大同城裡不禁人心惶惶。

  不過這種緊張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城中的『飛魚服』們針對的顯然只是八大姓,與普通的商戶、百姓無關,雖然大街上可以看到一隊隊人在刀槍的催逼下在雪中跌跌撞撞,可是街道還是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當日夜裡,柳乘風提起了筆,飛快地寫了奏疏,將今日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寫入奏疏之中,命人快馬送入京師。

  另一邊,又讓舉報商隊盡快出關,這一次為了收拾宣府的一干人等,柳乘風耽誤了不少功夫,現在聚寶商隊盡快出關已經刻不容緩,再過些日子,風雪會越來越大,天公若是不作美,就更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了。

  小憩了片刻,柳乘風總算有了幾分精神,此時已是夜深,窗外頭雪絮紛飛,柳乘風身心都鬆弛下來,這時候卻突然想到了北京城,此時此刻,京師下雪了嗎?愛妻晨曦最近如何了?不知會不會受什麼風寒,紫禁城裡的皇上只怕今夜睡不著覺了吧,寒冬一到,朝廷又有得忙了。

  他胡思亂想著,推開窗,任由雪絮飄進來,外頭的臘梅含苞開放,柳乘風似乎聞到了一股臘梅的清香,他哂然一笑,心裡對自己說,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哪裡有什麼香氣?

  「咳咳……侯爺還沒有睡?」

  李東棟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繼續道:「學生也是睡不著,天寒地凍的,被窩裡總是不覺得暖和,恰好今日臘梅開,正要出來賞一賞呢,剛剛勞動了王老三,讓他溫點兒熱酒暖和暖和身子,侯爺,學生進來了。」

  李東棟和柳乘風各自住在這後院的東西廂房,估摸著是看到柳乘風的房子裡亮起了燈,所以就過來看看,他倒也不是什麼客氣的人,柳乘風在裡屋還沒吱聲,他便推門進來。

  李東棟跨檻進來,頭上的方巾上還堆著一層雪花,撲簌了身上的雪,他不由笑道:「待會兒學生讓王老三把熱酒端到侯爺的房間裡來,咱們喝幾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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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破了天荒

    李東棟感覺身有些冷,便又叫人在房中添了炭盆,屋裡暖和了不少,溫好的酒斟了上來,廚居然又添了幾樣小菜,李東棟是書生的性,裡頭暖和和的,卻又去把窗推開,讓冷風灌進來,讓這屋裡的溫度驟降,卻說是要隔窗賞梅。

    好在幾杯酒下肚,體內開始熱和起來,倒也不覺得冷。李東棟嘗了口小菜,瞥了柳乘風一眼,道:「侯爺,這宣府的事打算如何收尾?」

    柳乘風道:「要治宣府,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真要治本,那邊鎮的所有將領只怕都要換上一茬,因此不得不謹慎,可也不能一味的謹慎,該殺的要殺,該拿的要拿,整肅一下,至少維持住十年內不會再出一批八大姓的走私商賈,以後的事,以後再解決吧。」

    李東棟不禁點頭,別看柳乘風做起事來不計後果,可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水至清而無魚,總不能所有的人都治罪,那誰來治理這邊關,至少在沒有人能替代這些人之前,柳乘風的做法也只能如此。

    李東棟喝了口酒,又問道:「侯爺又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柳乘風笑笑,也喝了口熱酒,咂咂嘴道:「你這傢伙,既是來賞梅,又總是談這些大煞風景的事幹嘛?依我看,你賞梅是假的,想來套我的話倒是真的,怎麼?想回京師去了?」

    李東棟哂笑道:「侯爺取笑,學生也只是臨時起意,故而有此一問而已。」

    柳乘風換了個坐姿,把玩著手裡空空的杯盞,道:「多則十日,少則三五日就要動身,這裡的事暫時交給禮部來的那位主事來署理,錦衣衛千戶所可以從旁協助,現在大局已定,在朝廷重委派巡撫之前不會出什麼亂。反正在這裡也沒有了我的事,早早回京吧。」

    柳乘風露出幾分思鄉的樣,可是李東棟的眼眸掠過一絲異色,卻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他看了柳乘風一眼,道:「侯爺這麼做,只怕不只是如此吧?」

    「嗯?」柳乘風一邊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慢悠悠地道:「李先生莫非以為本侯還有打算?」

    李東棟淡淡地道:「這一次,聖旨破天荒地命一名武官節制宣府,督師邊關。這是太祖皇帝以來從沒有過的事,只怕這件事傳出去,這天下都要震動了,陛下給予侯爺這般的大權,自是出於對侯爺的信任,可是侯爺只怕也有避嫌的心思,畢竟在這裡多待一日,就難免……」

    「難免有人說閒話?」柳乘風自斟了一杯酒,抬眸看著李東棟問道。

    李東棟輕笑道:「難道學生說錯了?」

    從太祖皇帝到現在,以武官節制宣府的人還真是從來沒有過,就是當年的開國、靖難元勛,雖然也要駐軍在這宣府的,可是那時為了防範,朝廷只會讓他們掌兵,至於民政的權利,朝廷卻從來不肯授意。

    因此,各省有所謂的三司制,既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三權分立,一個管民政,一個管刑法,另一個分管軍政,三司之間互不統屬,各司其政,都是直接向內六部負責,以防止地方權利過大。

    只是到了後來,因為地方上分權太過,相互掣肘,常有扯西皮的事兒發生,後朝廷敕命巡撫,將這巡撫掛在都察院之下,命他們常駐地方,獨攬軍政司法大權,保持政令的通達。

    不過從巡撫制開始到弘治朝,這巡撫的權利雖然越來越大,可是無一例外,所有的巡撫都是文官,這是大明的金科玉律,理由很簡單,文官是讀書人,讀書人讀過聖賢書,因此懂得禮儀教化,不會生出什麼謀反之心。

    另一方面,文官督管軍政民政,也令人放心一些。

    可是這一次卻是不同,柳乘風是個武官,就算他讀過書,可他是錦衣衛,那他的身上就牢牢打著武官的印記,一個武官卻是督師宣府,就算宮裡放心,別人會放心嗎?

    說白了,柳乘風這一次來,是因為朝廷沒有好的人選,而現在,時局已經平緩,若是再駐留不去,難免會給京城裡的小人惹出是非了。

    李東棟想到的就是這一點。

    柳乘風對李東棟的想法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李先生真以為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罷罷罷,不說這個,是了,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

    柳乘風這種錦衣衛頭,根本沒有什麼聽說可言,他說是聽說,想必是已經證實了的密報,柳乘風既然提起,想必也有用意,李東棟不禁打起精神,道:「怎麼,京師裡出事了?」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寧王要嫁女了。」

    「嫁女……」李東棟啞然失笑,道:「嫁女和京師有什麼關係?」

    柳乘風笑道:「他放了風聲,這一次要將郡主嫁給本侯。」

    「啊……」李東棟慌了一下,袖擺不禁連帶著勾下了酒盞,酒盞倒在桌上,灑得桌上濕漉漉的,李東棟生怕酒水滴到他的身上,連忙移開身,尷尬一笑,道:「那學生要恭喜侯爺了。」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這事兒還沒有傳開,不過寧王那邊已讓人去了宗令府透了口風。只是不知這個寧王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李東棟說笑道:「說不準真的是想找一個乘龍婿也說不定,不過話說回來,侯爺已有妻,那郡主就算許配給了侯爺,那也只是個妾室,至多也不過是個平妻,這個寧王倒是捨得下本錢。」

    柳乘風搖搖頭道:「我和寧王素有恩怨,這事兒,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感覺寧王打這主意不簡單。不過現在我不在京師,說什麼也沒有用,這事兒還是讓宮裡頭痛去吧。」

    李東棟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這種層次的貴族聯姻,一般都是先知會宗令府報備的,而像柳乘風和寧王這種敏感的人物,也肯定是要宮中定奪,那如何拒絕,拒絕了之後又要讓寧王的臉面上過得去,這自然就是宮裡的事兒了,還真和柳乘風一點兒也搭不上關係。

    到了時,柳乘風實在是困了,將李東棟趕了出去,趁著酒意睡下。

    次日清早,大同城已大致恢復了平靜,雖然還有穿著飛魚服的人拿著單到處拿人,可是拿的都是巨賈、高官,和尋常的百姓還真沒幾分關係,天下的百姓都不是靠著這些高高在上身穿著綾羅的人活的,大同的百姓也是如此,生活還要繼續,無論上頭在折騰什麼,他們仍舊還要討生活,混個半飽。

    十一月初的京師倒也下了鵝毛的大雪,這場雪來得突然,卻也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聚寶商行裡仍是熱鬧的,無論颳風下雨,這裡的客商總是往來不斷,有愈來愈多的趨勢,這一方面是從商的人越來越多,畢竟現在的商業環境比起從前不知改善了多少倍,從前的商人行商走貨都是充滿了危險,而現在,自然輕易了許多,商賈的增加,聚寶樓自然是財源廣進了。

    柳乘風突然在宣府出現,一下惹得整個聚寶樓議論紛紛起來,都以為廉州侯在家裡面壁呢,誰知道卻是在宣府現了身。

    侯爺去宣府做什麼自然也是關注的話題,甚至有商賈乾脆雇了人去宣府打探消息,用馬來回傳報廉州侯的行蹤,畢竟廉州侯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引起整個京師物價的起伏,若是真能打探出點兒什麼,少不得能上大賺一筆。

    不過宣府的各種消息很就傳了來,八大姓的抄家,廉州侯督師宣府,巡撫、鎮守太監紛紛落馬,總兵抄斬,各種稀奇古怪的消息,在商賈們的催化下,居然讓整個京師都震動起來。

    這事兒已經不再是商人關注,連官員們也不禁吸引了注意,他們現在倒是不在乎什麼總兵、巡撫了,畢竟從消息上來看,這些人的證據都已經確鑿,既然是鐵案,你還想給他們翻案不成?

    再者說,柳乘風畢竟是奉了密旨去,有臨機決斷之權,你真要怪,也只能怪授予柳乘風密旨的人,偏偏這個授予柳乘風密旨的人是萬萬不能責怪的,不然就是大逆不道了。

    真正讓大家關注的,是柳乘風督師宣府,這可真是破天荒了,一個武官,不過是個千戶,雖說掛了個侯爵,卻成了宣府至高無上的存在,歷來的巡撫、總督,那都是讀書人,現在卻出了這麼檔的事兒。

    其實不光是別的官員,就是內六部,不高興的人也是不少,官場怕的是什麼?

    怕的是自己制定出來的規矩被人破了,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難道將來朝廷要把這總督、巡撫之職授給那些武夫?

    這就是原則上的問題了,各個衙門都在議論,叫罵的還不少,沒了規矩,怎麼會有方圓?破格二字本就是官場中避諱的字眼,可是這一次不是破格,而是破了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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