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431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3:06
第四百三十一章:忍無可忍

  據說………柳乘風也只是據說而已,那劉明星,被憤怒的校尉狠狠的暴打了一頓,而隨後,劉明星就病了,病了自然就要告假,挨了一頓打,似乎讓他清醒了不少。

  其實劉明星從一開始就錯了,他錯就錯在不該把和柳乘風的矛盾擴大化,要對付柳乘風,可以用很多種辦法,可是一旦牽連到別的事上頭,那也活該他倒霉了。

  煙花胡同百戶所是什麼地方,也容得下他放肆嗎?

  劉明星消停下來,而柳乘風也開始著手佈置,朝廷裡的爭鬥他不管,只要沒人惹到他的頭上,柳乘風才懶得管這內閣是誰當家,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迎接上高王的到來。

  這一次寧王不來,而上高王卻是來了,稍一分析,就可以看出寧王對朝廷有了幾分忌憚,他已經不敢再輕易犯險了,而寧王坐鎮在南昌,上高王的安全,朝廷就不得不重視起來,理由很簡單,朝廷需要爭取到時間,這時候,朝廷還不想和寧王反目。

  柳乘風的預計是,其實不只是朝廷需要爭取時間,寧王也是如此,現在雙方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可是不管是平叛的一方還是造反的一方,雙方都沒有把握,朝廷害怕的是,一旦寧王起兵,一旦沒有足夠的精兵去鎮壓,延誤了軍機,讓寧王有機可趁,一路東進奪取南京,那麼整個大明,極有可能陷入分裂的局面。因此朝廷的打算只有一個,就是寧王一旦起事,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叛亂,絕不能拖延。

  再加上寧王在藩王之中頗有聲望,在江西、湖廣等地也很懂得收攏人心,只是朝廷建都是在北平,江南的局勢,不能做到面面俱到,這也是後來。一群倭寇,就可以肆虐東南的一部分原因。若是京師是在南京,些許倭寇,怎麼可能讓東南動盪數十年之久。

  而寧王最大的忌憚,也是朝廷的實力。畢竟一旦起兵就成了叛黨,九死一生,絕不容有任何的閃失。

  偏偏就在雙方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的時候,這一場由宮中主導的聯姻即將開始,而柳乘風。似乎是這個戲台上的主角兒。

  鴻臚寺、附近的客棧、酒肆,甚至還有青樓、大街,都已經混入了錦衣衛的人手,無數人喬裝打扮,或成了差役。或做了店伙、貨郎,都已經開始進入了角色。除此之外,準備迎接上高王入住的鴻臚寺客房。也已經清掃乾淨。在客房的下頭,已經挖設了一條密道,再用木板鋪實,下頭可以容人,隨時監聽。

  柳乘風名為特務頭子,其實各種錦衣衛內部的探聽手段還是不太瞭解。好在身邊有人隨時提點,倒也沒出什麼亂子。只是現在,他才知道為何這錦衣衛幾乎無孔不入了,錦衣衛在探聽消息方面,確實有幾分本事。

  比如,清掃垃圾的僕役已經換上了錦衣衛的人,只要上高王入住,那麼他的一切生活垃圾,都會被帶出來,再從種種的垃圾之中,分類出各種有用的東西。

  除此之外,上高王帶來的隨從,居然已經有人打聽的七七八八了,他們在南通州駐留的時候,就有當地的千戶所日夜打探,最後將這些人歸門別類,哪些人對上高王死心塌地,哪些人性子軟弱,甚至哪些人嗜酒,哪些人好賭,都已經大致有了底細。

  柳乘風要做的,就是坐鎮中央,調動各路人馬,隨時做好準備。

  不過不只是錦衣衛,東廠那邊,似乎也在著手打探,似乎也已經佈置了不少人手,據說這一次親自掌總之人,居然是蕭敬蕭公公。

  這時候,柳乘風反倒有些看不懂了,上高王雖然重要,可是畢竟只是個郡王,居然要蕭公公親自調度,這就有點兒反常了。

  柳乘風想不出個所以然了,到了十一月二十,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雨,不過在這寒冬時節,雨水冰冷刺骨,實在讓人難受,柳乘風呆在煙花胡同百戶所的值房裡烤著炭火,此時正在等待各地傳遞來的消息,不過上高王沒來,也確實沒有什麼消息流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柳乘風索性讓那些探子們去打探東廠的消息了,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去做才是。

  不過消息沒有等來,倒是等來了宮中的旨意,皇上在下朝之後,又一次召見柳乘風入宮。

  柳乘風不禁打起了精神,看來上高王或者是南昌那邊有消息了。

  其實柳乘風現在的佈置,主要著眼於京師之內,京師之外的事,反而是宮裡更靈通一些,往往要周折個一兩天,外頭的消息柳乘風才能接到,身為特務頭子,柳乘風似乎一點兒覺悟都沒有,從不去主動拓展消息的渠道,反而任由這樣後知後覺。

  其實他這麼做,也是聰明的,他的原則是,不該管的絕不去管,該管的你不讓他管他也非管不可,京師外頭的消息和他有個什麼關係,在其位謀其政,他又不是錦衣衛指揮使,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這麼大的雨,淋濕了衣衫會生病的。」柳乘風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對前來傳旨的太監說。

  這太監其實早就淋濕了,心裡叫苦,雜家來傳旨的都不怕病,你怕個什麼?不過他不敢說,只是笑吟吟的道:「陛下急召,侯爺萬不能耽擱。」

  柳乘風只好換了衣衫,撐了油傘出門,外頭早有馬車準備好了,在雨中上了馬車,坐車到了午門外頭。

  午門這邊,那些旗手衛、金吾衛的武士顯然沒有因為下雨而撤銷崗哨,這些孔武的力士,一個個落湯雞般的站在雨中,看到柳乘風的馬車來,其中一個站出來,正色道:「陛下有旨,天寒地凍,准柳乘風乘車入宮。」

  這已經是很大的殊榮了,不過在弘治朝,這樣的殊榮還是不少,碰到刻薄寡恩的皇帝,能有宮中坐車的機會那可比什麼都要稀罕,可是朱佑樘繼位之後,對不少大臣都有這樣的優待,只是柳乘風是武官,武官裡頭能有這優待的卻是少了不少。

  柳乘風倒也不客氣,直接坐車過了金水橋,這時候,馬車就不許再多走了,下了車,便有一頂轎子過來,接了柳乘風進去,隨即飛快抬到正心殿外,一路上雖然又是坐車又是乘轎,可是仍不免沾了些風雨,這濕漉漉的雨水滴在身上,不少地方濕透了。

  柳乘風顯得有些狼狽的進了正心殿,跨入門檻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放眼看去,這殿裡頭擺了不知炭盆兒,再加上正心殿燒了地龍,整個殿裡熱烘烘的,只是有些悶氣。

  「唔……是柳乘風到了嗎?」

  倚在榻上的朱佑樘,正抱著一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聽到柳乘風進來的動靜,不禁把書丟到了一邊,隨即抬起眸來,看了柳乘風一眼。

  柳乘風連忙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

  不知是不是這地龍過於火熱的緣故,朱佑樘整個人顯得很是慵懶,淡淡的道:「平身吧,朕今日叫你來,是有事要商量,這裡也沒什麼外人,沒這麼多繁文縟節。」

  柳乘風伸直了腰,道:「請陛下示下。」

  朱佑樘吁了口氣,淡淡的道:「前幾日,你在煙花胡同裡又鬧了一出事兒嗎?」

  柳乘風看了看朱佑樘的臉色,顯然沒有責怪的意思,便知道他是隨口一問,於是笑道:「陛下見笑了?」

  朱佑樘本想教訓幾句,可是隨即一想,也指摘不出柳乘風什麼錯處,只得道:「罷了,不說這個,朕方才接到了奏報,南昌府那邊,朝廷賑災的欽差已經到了,不過嘛,卻遇到了一點麻煩。」

  「麻煩……」柳乘風一頭霧水,敢找欽差麻煩的,多半也只有寧王了,可是寧王這個時候,似乎沒必要撕破臉吧?

  朱佑樘吁了口氣,道:「許多流民,不知聽了什麼消息,竟是圍住了欽差行轅,說是朝廷救災不利,還說朝廷撥下來的錢糧都被貪官污吏給貪墨了,為此打傷了不少人,後來是寧王親自出面,才把事情彈壓了下去。」

  柳乘風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精光,不由道:「陛下,寧王這是在給欽差下馬威?」

  朱佑樘頜首點頭:「你說對了,就是下馬威,這齣戲不是給欽差看的,而是在給朕看的,這是告訴朕,朝廷沒了他寧王,在江西寸步難行。」

  朱佑樘說著,不免顯得有幾分焦躁,從榻上趿鞋起來,道:「朕現在當真是沒有了耐心,朝廷哪一點對寧王不起,可是這老東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真以為朝廷不敢對他動手了嗎?」

  深吸一口氣,朱佑樘平復了心情,沉吟片刻道:「三位閣老的意思都很明確,現在朝廷只能忍讓,眼下也只能縱容寧王一年半載,一切都等朝廷有了準備再說,柳乘風,朕想聽聽你怎麼看……」
匿名
狀態︰ 離線
432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3:34
第四百三十二章:撲簌迷離

    原本這種軍國大事根本沒有柳乘風說話的資格,一般情況是皇上和閣臣密商之後再做出決定,若是想把事態擴大,那就昭告天下,可是要隱忍,事情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可是寧王的事,柳乘風早已被捲入了進來。事實上,在對寧王的各種佈置方面,朱佑樘倚重柳乘風的地方當真不少。

    柳乘風沉吟片刻,隨即道:「陛下有沒有想過,寧王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乘風突然問出這麼一句,確實引人深思,按道理,朝廷的欽差只是去救災,寧王暗中慫恿流民圍了欽差行轅,又來做這個和事佬,不知道的人或許不覺得如何。

    可是朝廷肯定能猜想到這些流民一定是寧王暗中煽動的,煽動流民圍了欽差行轅,這已經等同於謀反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沒有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而已。

    可是寧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因為寧王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欽差只是賑災的,這麼做對寧王沒有好處,玩這種花樣只會玩火自焚。

    柳乘風卻提出了寧王的理由,正色道:「以微臣的猜想,多少猜測出了寧王的一些心思,這其一,就是寧王已經從暗中謀劃走到了正面佈局,也就是說,他知道朝廷正在做謀劃的準備,而他,也已經著手做好了謀反的準備,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如此肆無忌憚,敢對欽差玩這麼一出把戲。」

    朱佑樘不禁頜首點頭,柳乘風的話不無道理,現在的北京和南昌,其實雙方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隨時準備動粗的地步,既然如此,寧王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現在雙方都需要時間,寧王正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將陰謀轉換成了陽謀。

    柳乘風繼續道:「其次。寧王心虛了。陛下想想看,按道理。寧王若是當真有很大的把握,又何故要刁難欽差?悶聲發財才是正道理。他突然鬧這麼一出,想必也是沒有勝券,這麼做。只是為他拖延更多的時間。他煽動流民,隨後又為欽差擺平流民,如此手腕正是要讓朝廷看看他在江西的實力。」

    朱佑樘的臉色陰晴不定起來,可是柳乘風的話似乎也很好理解,寧王心虛了。因此,為了防止朝廷隨意動武,爭取到有利的時間。那他的選擇就是恫嚇朝廷,通過這件事來告訴朝廷,朝廷在江西不得人心。而他寧王在江西一呼百應,一旦朝廷立即動武,寧王有實力與朝廷周旋。

    只是寧王不知道,朝廷的準備也明顯不充分,雖然糧餉充足,卻沒有足夠的精兵對寧王進行圍剿。

    聽了柳乘風的分析,朱佑樘不由哂然一笑,只得罵一句:「跳樑小丑,以譁眾取寵為能,朕與他計較什麼?」

    其實寧王越是展示出他的實力。對朱佑樘來說就越是忌憚,反而不會輕易動手。正是因為寧王看出了這麼一點,所以他的整個佈局也為之變化起來。在從前,他拚命地隱藏自己的實力,藏著掖著,生怕被朝廷偵知,可是現在,既然朝廷已經有了動武的可能,那就索性將自己的底牌一張張地揭開,讓朝廷知道寧王的厲害,使朝廷不敢輕易下定平叛的決心。

    寧王如此佈局,很明顯是帶有針對性的,而且動作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偏偏朱佑樘不是那種腦子一熱就隨意動干戈的人,他的性子並不急躁,就算有時候被憤怒沖昏了頭,也絕不會這麼快下定決心,因為他深知,天下現在的大好局面絕不能因為一個寧王而毀於一旦,這就是考驗朱佑樘決心的問題了,就算現在要平叛,朝廷也是必勝,只是必勝的代價就是十幾年的勵精圖治毀於一旦,朱佑樘下不了這個決心。

    柳乘風此時的意見其實和內閣差不多,現在對寧王動手很難調動足夠的精兵,而且一旦開戰,大明朝就必須要有兩手準備,一手對付瓦刺、韃靼人的渾水摸魚,另一手必須以迅雷之勢拿下寧王。

    很明顯,朝廷現在沒有這個實力,所以只能等待。

    朱佑樘的火氣似乎也已經消了,懶散地道:「南昌府那邊,朕已經叫人盯著了,你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與上高王周旋吧,朕已經接到了密報,上高王已經抵達了北通州,只怕也就是明後兩日就能抵達京師。怎麼,人手都佈置好了嗎?」

    柳乘風道:「陛下,都已經佈置了,以鴻臚寺為中心,附近都埋伏了人手。」

    朱佑樘頜首點頭,道:「可是東廠那邊卻是說,最近京師裡有些人開始寂寞不安起來,要小心,不要大意。」

    柳乘風不由愣了一下,東廠那邊……

    他早就猜想到,東廠那邊最近似乎有點兒不太對勁,似乎在查探什麼,原以為東廠和錦衣衛一樣,目的都是上高王,可是現在看來也未必。是不是他們收到了什麼風聲才驟然緊張,連蕭敬都親自出馬調度?

    不過東廠現在在查的事只怕和上高王也是息息相關,柳乘風不禁問:「陛下,京師裡有什麼動靜?」

    朱佑樘只是隨口道:「現在還沒有眉目,朕也不好說,怎麼,你又想和東廠搶功了?」

    這一句話算是很不客氣的,柳乘風心裡不由委屈地想,搶功?我什麼時候搶功來著,那些死太監要做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

    柳乘風正色道:「微臣只是覺得京師的異動和上高王似有關聯,多問問總是好的。」

    朱佑樘道:「你說的倒是沒有錯,哎,郡主下嫁,居然鬧出了這麼多事。」他嘆了口氣,繼續道:「等上高王到京之後,就讓龍亭郡主入宮來吧,她是宗室,和寧王等人牽涉不深,自要加以甄別,到時候朕還要賜婚呢。既然上高王就要入京,你也要及早做好準備,不要耽誤,下去吧。」

    和朱佑樘說了一席話,讓柳乘風心亂如麻,一方面是龍亭郡主成了尾大不掉的麻煩,說實在話,他是當真不想娶這個郡主,只是眼下聖旨都出來了,寧王那邊也有了應對,就是他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更重要的是,寧王這個大麻煩,事實上,朱佑樘最近幾次對寧王的佈局都是柳乘風慫恿的,這就意味著,寧王的事,他就得承擔起責任來,現在寧王從台下走上了台前,必然會不斷地採取動作,朝廷要反擊,維持住這斗而不破的局面,柳乘風非要出力不可。

    至少在眼下,上高王抵達京師,柳乘風就不能袖手旁觀。

    他吁了口氣,心裡暗嘆自己當真是勞碌命,不過勞碌命也總比坐冷板凳的好,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巴望著勞碌一下呢。

    柳乘風沒有立即回家去,事實上,現在侯府已經修葺得差不多了,再過些時日,他就要從溫家搬過去住,這些日子,溫家那邊都在忙這件事。而柳乘風現在卻是不想回去面對這些瑣碎的事,倒不是說他不負責任,只是上高王既然到了北通州,自己還得再去做最好的佈置。

    帶著幾個隨從一路打馬到了煙花胡同百戶所,百戶所這裡,人員進出很是頻繁,這兒已經成了整個內城的調度中心,各種各樣的命令傳達出去,又有無數的消息彙總過來,劉明星現在算是徹底地老實了,內城的五個千戶所現在也知道該聽誰的話才不會出什麼差錯,所以事務很繁雜。

    柳乘風進了去,便開始看從各處收攏來的消息,這些消息大多數是針對東廠的,他得先明白,東廠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這些消息倒是越來越讓人疑惑了,東廠在鴻臚寺確實也佈置了人手,不過明顯不多,大多數的人手卻是佈置在了迎春坊,柳乘風不由想,難道東廠的注意力是在迎春坊?或者說,上高王在迎春坊已經有了佈置?

    不可能!

    上高王朱宸濠這個人,柳乘風是打過交道的,這個人精明有餘,可是說他能做到步步為營,柳乘風卻是不信,又或者是,上高王只是個幌子,而真正佈置這一切的是寧王,這倒是說得通了,藉著上高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寧王卻在其他地方著手準備,而迎春坊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柳乘風不由深吸了口氣,眯著眼睛,不再去看奏報,反而是靠在椅上,一副悠閒的樣子,手裡不禁打起了節拍,心裡忍不住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該去和蕭敬接洽一下。

    可是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蕭敬這個老狐狸一直和錦衣衛明爭暗鬥,雖說自己和他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可在廠衛之爭的大背景之下,就算自己與這個老狐狸的關係到了至交的地步,蕭敬也絕不可能和柳乘風掏什麼心窩子,既然問不出什麼,當然還是不問的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43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3:59
第四百三十三章:囂張

  北通州。

  整個北通州已經煥然一新,雖然也在下雪,可是與南昌府裡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流民相比,這裡的人實在是富庶得多,聚寶樓的出現令北通州比從前更加繁華,據說在城郊就有上千家各種作坊出現,大量的商賈手裡有了餘錢再不是回家置地了,而是將大筆的銀錢投入這水陸交通要衝,開設起了各種作坊。

  如今的商品日益緊缺,大量的需求催生之下,使得不少貨物的價格節節攀升,開設作坊已經成了獲利巨大的生意,雖然沒有投入到土地中穩妥,可是掙的銀子卻是投入土地的十倍以上。

  大量的作坊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北通州縱是人滿為患,可是人手仍然緊缺,因此工價也是日益高漲,一個熟練的工匠每月掙五六兩銀子根本就不在話下。

  要知道,便是一個學徒也有一二兩銀子,若是在鄉下做佃戶,一年到頭也未必能掙來三四兩銀子,連吃飽喝足都成了問題,而在這裡,只要有氣力,一個月的工錢就足夠買一石半的大米,足有五百斤之多,一日若是一家老小吃三斤,也足夠吃數月之久,換句話說,在這北通州,人們終於有了餘錢,人有了餘錢就難免添置一些東西,比如說衣飾,如今在這北通州,衣飾已經開始從從前的自家織造到成衣鋪子裡購買過渡了,至少穿成衣鋪子裡的衣衫已經成了一種風尚。

  比起自家扯布縫製的衣衫來說,成衣鋪裡的衣衫明顯做工更精細,也更加光鮮,各家成衣鋪子為了吸引顧客,幾乎每個一年半載就要推陳出新,因此在北通州的大街上,上至高官巨賈,下到尋常百姓,如今都穿著花哨的襖子,或是新款的棉衫。

  從劉記客棧的六層往下看去,雖是雪花紛紛,可是人流卻是不減,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

  朱宸濠就倚在這六層的勾欄邊,如今整個客棧已經被他一行人包下,這一路從南昌府進京,和上一年回京所聞所見竟是大不相同,雖說偶爾也能看到流民,可是流民的數量卻是驟減了不少,單從人的臉色和衣物看來,似乎整個天下都有了改變。

  至少一路的馳道,可以看到川流不息裝載著貨物的馬車驢車,有的是從南通州去廉州,有的是從江南前往南通州卸貨,甚至有些地方因為車輛過多,竟會有堵塞的跡象,這在一年前是無法想像的,一年前,那只是用灰土夯實的官道,一到雨天就泥濘難行,大多數時候,整個官道裡一個人煙都沒有,便是少量的商隊,那也是風聲鶴唳,生怕在這沒有人跡的地方突然蹦出山賊。

  可是現在,雖然馳道許多地方還未完工,可是那些完工的路面上,那用碎石鋪就,再用煤灰壓實的道路,不但走起來輕快,而且遠行的商隊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朱宸濠這一路走來,越走越是心驚,這裡和南昌相比,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朱宸濠此時居然頗有些希望南昌也修築連通天下的馳道了,至少有了馳道,對江西益處不少。

  可是隨即一想,他就打消了這念頭,修築馳道得益最大的是朝廷,這意味著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會越來越大,若是讓朝廷與南昌連起來,朝廷的大軍先鋒只需半個月功夫就可以從京師直抵南昌,更重要的是,有了這馳道,整個南昌府都會暴露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在朝廷掌握之中,這對寧王府並沒有好處,而恰恰相反,害處極大。

  寧王之所以能以南昌府為中心,在暗地裡控制半個江西,甚至左右官員的任免,在各衙門裡遍佈他們的耳目,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江西多山,北面又有長江天塹,有浩瀚的鄱陽大湖,這使江西一直處在半封閉狀態,朝廷對江西的控制只能依靠一個巡撫,幾個巡按之類的官員,而一旦修築道路,這等於是寧王自己找死。

  「哼!」朱宸濠看著下頭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忍不住道:「太祖皇帝在的時候,定下的國策便是重農賤商,現在朱佑樘那小子居然如此悖逆祖制,遲早有他的苦頭吃。」

  這句話,頗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

  站在朱宸濠身邊的,是一個四旬上下的幕僚,此人乃是江西名士劉養正,早年做過官,弘治皇帝繼位之後,以他依附萬貴妃為由罷了官,劉養正回鄉之後索性做了個雅士,每日吟詩作樂,倒也自得,漸漸地,他的才名更是傳遍了鄉里,寧王派人去請他,據說他聽到這消息,連鞋子都不肯穿便飛快地下榻,直接跟前來請人的使者道:「吾素問寧王賢德,願供驅策。」

  很快,這位劉先生就成了寧王身邊的左膀右臂,此人頗有心機,因此這一次,寧王將他安排在上高王的身邊,為上高王出謀劃策。

  聽到朱宸濠這麼一句不客氣的話,劉養正的臉色不由板了起來,正色道:「殿下,隔牆有耳,慎言!」

  朱宸濠撇撇嘴,想再說什麼,終於還是搖搖頭,良久之後才道:「這麼說,朱佑樘那小子悖逆祖制還有道理了?」

  劉養正道:「學生並不是說朱……朝廷有什麼道理,人人都去學商賈的奢侈,殿下豈忘了晉人斗富之事嗎?這是禮崩樂壞的徵兆,殿下拭目以待,多則十年,遲則三五年,天下必亂。」

  朱宸濠不由連連點頭:「還是劉先生的話有道理,太祖皇帝正是因為如此才勸民種植農桑,視商賈為賤業,想必也是這個打算。」

  劉養正卻不由再看了樓下那熙熙攘攘一派祥和的景像一眼,心裡總是覺得自己那一番話連自己都不敢信。

  正在這時,有個護衛飛快地上了樓,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一聲:「殿下,從南昌飛馬送來的急報。」

  朱宸濠頓時肅然,這一路行來,父王並沒有給他任何暗示,而現在,南昌那邊總算來消息了,他立即道:「拿來。」

  護衛立即取出一份信箋呈到朱宸濠跟前,朱宸濠接過,迅速撕了封泥,將信抽出之後展開來看了片刻,隨即不由滿是狐疑起來,淡淡地道:「父王這又是什麼意思?來之前都說好了的,可是現在卻又要重新佈置。」

  劉養正不由伸長了脖子,道:「或許王爺另有打算也是未必。」

  朱宸濠想了片刻,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便將信箋交給劉養正,對劉養正道:「劉先生不妨看看。」

  劉養正接過了信,也是看了片刻,隨即不吱聲了。

  信裡的內容實在讓人始料不及,若不是因為認出筆跡完全是出自朱覲鈞,又加蓋了寧王府的大印,劉養正甚至懷疑這封信是假的。

  因為信中所言之事實在是過於蹊蹺,來的時候,寧王曾安囑過,到了京師定要小心謹慎,可是在這封信裡,寧王卻是讓他們大張旗鼓,不必再小心翼翼了。

  他們要做的,可以完全率性而為,寧王在京師裡佈置的實力在上高王抵達之後也會紛紛浮出水面,以壯大他們的聲勢,而且還說,上高王抵達京師之後不必入住鴻臚寺,直接去迎春坊的四海商行裡住下。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寧王爺不知道一旦這麼做,整個京師裡佈置下的人全部會暴露出來?

  謀逆這種事本來就該遮遮掩掩地進行,可是像這樣大張旗鼓展示自己實力的,還真的一個都沒有見過,這寧王不是瘋了,就是有更大的圖謀。

  朱宸濠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他不敢按著父王的吩咐去做,自己這一趟去的可是京師,是在天子的腳下,本來朝廷就已經對父王有了懷疑,再如此明目張膽,他還有命回南昌嗎?

  可是寧王在信中已經嚴厲地告誡,吾兒切記、切記,寧王說出這句話來,已經表明非常嚴重。

  劉養正呆了片刻,咳嗽一聲,道:「殿下,學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朱宸濠臉色鐵青。

  劉養正道:「只怕在朝廷和宮裡安插的內線已經聽到了什麼風聲,皇上對寧王已經徹底失信了,想必朝廷已經開始著手平叛了。寧王爺的打算就是讓朝廷不敢輕易動手,只有讓朝廷知道咱們不但在江西,便是在京城也有足夠的耳目和眼線,才能讓朝廷生出忌憚之心,寧王在信中不是說得明明白白嗎?讓一部分人浮出來,並不是說把咱們在京師的所有勢力全部暴露,殿下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越是顯示出實力,殿下就越是安全。」

  這番話倒是有幾分道理,若是寧王現在一點兒的實力都沒有,一旦被朝廷疑心,只需皇上一道聖旨,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寧王父子,而朝廷之所以沒有動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還有忌憚,為了加深朝廷的忌憚,寧王在江西故意給欽差來了個下馬威,也讓朝廷見識了他在南昌的能耐,而上高王這邊必須與寧王相互呼應,唯有這樣,才能讓那些想動手的人投鼠忌器。
匿名
狀態︰ 離線
434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4:26
第四百三十四章:亂套了
               
    朱宸濠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劉養正說的話兒沒有錯,這麼做似乎是對南昌有極大的好處,可是真讓他去京師那藏龍臥虎、四面環伺的地方做這些過份的舉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會知道下一刻,朝廷會不會忍無可忍,對他動手?

    劉養正似乎已經猜測出了朱宸濠的心思,道:「殿下,寧王爺既然有了謀劃,必能保證殿下的周全,殿下又有什麼可慮的?眼下還是按著寧王爺的話去做才是。」

    劉養正聰明之處就在於他對寧王的話言聽計從,也正因如此才被寧王寄予厚望,成為寧王府數一數二的幕僚。

    朱宸濠嘆了口氣,再沒有說什麼,這一趟京師之行不但讓京師那邊緊張不已,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獨闖龍潭虎穴一般?他岔開了話題:「龍亭郡主在做什麼?」

    劉養正道:「郡主正在廂房裡歇息。」

    朱宸濠冷哼一聲,道:「這一路她總共也沒有說幾句話,想是對父王的決定很是不滿,若不是她是周王之後,本王真想給她點教訓,叫人小心地看著她,提防這小妮子玩什麼花樣。」

    劉養正淡淡一笑,道:「王爺多慮了,龍亭郡主不過是個女子,又能玩出什麼花樣?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謀劃入京的事。」

    朱宸濠卻是執拗地搖搖頭,道:「她自進了王府,別看一副弱不禁風唯唯諾諾的樣子,其實本王卻是看透了她。這個人也很有心機很有主意的,到現在,本王都猜測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是小心在意的好。若是到時侯出了差錯,咱們到了京師如何交差?」

    劉養正的腦海裡浮現出龍亭郡主那沉默寡言的形象,不禁道:「學生這就去辦。」

    朱宸濠嘆了口氣,此時他似乎多了幾分乃父的深沉,揮揮袖子,道:「去吧,她身邊有個丫頭叫碧兒,也得叫人盯緊。」

    朱宸濠囑咐了一句,覺得有些困了,便道:「今日好好歇一歇,明日清早入京,既然父王已經有了謀劃。那便隨父王的意吧。」

    他回到自己廂房歇息去了不提,過了片刻功夫,又有幾個伶人被請他的廂房,片刻功夫,鼓樂大作。絲竹錚錚,這些伶人的強顏笑聲傳到隔壁的一間廂房,龍亭郡主朱月洛此時穿著一襲棉裙,外套一層薄薄的朱紗,款款地坐在小窗前,這窗外雖是飄著雪絮。可是似乎已被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所融化,各種嘈雜的聲音傳來,顯得生機勃勃。

    朱月洛不由道:「到了這北通州,方知世上還有這般的淨土。」

    一邊的碧兒正在用釵子去撥弄著燭火的燈芯,一邊緊張道:「郡主切莫再說這種話了,若是讓殿下聽到,又不知要氣成什麼樣子。」

    「我說錯了嗎?」朱月洛執拗地抬起頭,道:「同樣是天寒地凍,南昌府和這北通州相比起來,直如,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朱月洛的眸光閃爍,淡淡地道:「寧王日日在王府中說什麼朝廷失政之處,現在看來真是可笑。」

    碧兒嚇得手都顫了,放下銀釵子,道:「郡主慎言呢。」

    朱月洛卻是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總是帶著幾分無奈,連勾起的嘴角都有些勉強,道:「好吧,那就不說了,只是聽著那些鶯歌豔詞心煩罷了。」

    這隔壁確實傳出了調笑的豔詞,一開始,那些伶人倒還算規矩,可是到了後來就完全放浪形骸了。

    不過這也是不得已,朱宸濠對朱月洛很是不放心,自然要將朱月洛安排在自己廂房隔壁住下,以防有變,不過朱宸濠本就是**極強的人,此時說是歇息,其實不過是作樂的前奏罷了,倒是令朱月洛心煩意亂了。

    碧兒咋舌道:「郡王爺倒是快活。」

    朱月洛只是抬抬眼皮子,一副慵懶的樣子道:「快活不了多久了,你當他在北通州停留這麼久是做什麼?這是他心裡害怕而已,依我看,這一次進京豈止是我,便是他也是凶險萬分。」朱月洛的俏臉上露出幾分黯然,隨即道:「不說這個了,事到如今又能說什麼。」

    碧兒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表情古怪地道:「方才樓下幾個侍衛在喝酒,就說到了那廉州侯,說是那個廉州侯兇殘暴戾,生得又是極醜,無惡不作……」

    碧兒臉上露出擔心,道:「殿下要嫁了他,只怕……」

    朱月洛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彷彿一切都與已無關,只是淡淡地道:「不妨事,我這身份與寧王有這麼大的牽連,那什麼廉州侯,只怕嫁入他的門之後,便絕不肯碰我一下,這樣也好,他如何無惡不作與我何干?」

    碧兒呆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這丫頭還是頂聰明的,一點就透。

    現在許多人都謠傳寧王和朝廷不諧,碧兒在王府之中也聽到了不少反朝廷的言論,現在想來,那個廉州侯在朝廷裡春風得意,深受朝廷信任,和寧王自然要撇清關係,自家郡主是寧王的養女,那柳乘風多半是避之不及的。

    朱月洛淡淡地道:「明日就要入京了,不知入京之後又是什麼光景。」

    她那灰暗的眼眸中,竟是露出了幾許期待,這個世上給她的失望太多,此時的她又何嘗不希望有些許的亮光出現?

    ………………………………………………………………………………………………………………………

    鴻臚寺。

    值房裡,鴻臚寺寺卿顯得十分不悅,這幾日,每天都有錦衣衛和東廠上門,有的要安插人手,有的要改變寺中的格局,做好探聽的準備。這讓鴻臚寺寺卿趙毅夫很是不喜,他負責的是貴賓的往來迎送,說的難聽些就是個驛站而已,只是這個驛站規格很高,而且還負責一部分禮部的事宜罷了。

    現在這些錦衣衛和東廠前來指手畫腳,每日要求充塞多少人手,現在整個寺裡頭的差役幾乎全部輪換了一遍,這讓趙毅夫有一種隨時被人窺視的感覺。彷彿自己在這鴻臚寺裡就像剝了殼的雞蛋,那些個番子、校尉在監察上高王的同時,誰知道會不會盯到他的頭上?

    可是這種事,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硬著頭皮與那些番子和校尉交涉。

    好在,最新送來的消息,上高王於今早已經從北通州啟程,只怕過了正午之後就能抵達京師,這倒是好了,至少那些番子和校尉再不會在這裡指手畫腳。

    鴻臚寺外頭已是張燈結綵,不但要準備好上高王的住處,還要準備龍亭郡主下榻的地方,雖然宮裡已經來了旨意,說是龍亭郡主到京之後立即入宮,宮外龍蛇混雜,以免郡主受了什麼損傷,受了驚嚇,可是該準備的住處還是要準備的,以防萬一嘛。

    趙毅夫帶著幾個堂官在寺裡巡視了片刻,見所有的準備差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心回到值房,現在要做的,就是專侯上高王來。

    不過這一次上高王進京倒也是奇怪,本來藩王入京,朝廷會事先選好人員到城外去迎接的,這也是禮節,以示優渥,可是到了現在,宮裡頭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像是對這件事不聞不問似的,趙毅夫覺得,這宮裡似乎對上高王的到來態度很是冷淡,這有可能是個信號,待那上高王下榻之後,自個兒還是離他遠些的好。

    琢磨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用了茶點之後,原本趙毅夫是該小憩片刻的,不過今個兒他倒是不敢去歇息,誰知道上高王什麼時候到,得打起精神。

    又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卻是有個差役失魂落魄地過來,大叫道:「不……不好了……」

    趙毅夫心裡咯噔一下,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出事,聽到這不好二字,心肝都發顫了起來,連忙道:「規矩回話,一驚一乍做什麼!」

    差役道:「大人,上高王一行人已經過了朝陽門,入京了!」

    「哦?」趙毅夫精神一震,正要做好最後的準備,可是差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大驚失色。

    「上高王一行人進京之後並沒有往鴻臚寺來,而是直接向迎春坊的方向去了,現在禮部那邊已經亂作了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大人……」

    趙毅夫不禁目瞪口呆,整個人都不由地打了個激靈。

    出事了……

    原本藩王入京都是有規矩的,至少這鴻臚寺是他們唯一的下腳點,除了這兒,他們沒地方去,這倒不是朝廷的金科律令,只是這規矩已經默許了百年,誰也沒有踰越。

    可是現在,那上高王剛剛到了京師就做出了這出人意料的舉動,不到鴻臚寺,而直接往迎春坊的方向去,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裡。若是中途出了什麼事,這還了得?
匿名
狀態︰ 離線
435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4:55
第四百三十五章:泰山崩於前

    朝廷的體系就是由無數個規矩建起來的,無規矩不成方圓,一旦有人壞了規矩,若是不能制止,非要亂套了不可。

    朝廷和藩王之間也是如此,藩王們什麼時候允許入京,入京之後又該如何如何,其實都有個步驟,大家都按著這個步驟走,總是不會出錯,彼此之間也就能和睦相處了

    可是現在,這個墨守了這麼多年的規矩突然一下亂套了,就是當年文皇帝還是燕王的時候,入京都不敢悖逆這些規矩,偏偏上高王進京,就徹底把這個規矩破壞了。

    藩王入京不先到鴻臚寺,而是自行其是,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因為在朝廷眼裡,鴻臚寺是安全的,上高王自行其是,若是出了事怎麼辦?其次,若是宮中傳召,像他這樣四處走動,又去哪裡尋他?

    其實這些還是細枝末節,緊要的是,上高王的這個舉動無異於是向朝廷發出挑釁。

    這種挑釁是絕不容許的,你可以私下做任何過份的事,在你的封地也可以隨你胡鬧,可是有一條,就是不許把事情擺到檯面上,讓天下人知道宗室不和,讓大家都來看笑話。

    很明顯,上高王不怕別人笑話,可是朝廷還要臉呢。

    正是上高王的舉動,一下讓禮部那邊亂成了一鍋粥,禮部尚書一面差遣人去尋人,一面飛地去內通報。而鴻臚寺這邊也是傻了眼,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這皇家的體面不是全部都掃地了嗎?趙毅夫整個人嚇得不輕,想必是在鴻臚寺這種清閒衙門坐久了,現在居然已經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倒是這時候外頭傳出亂鬨哄的腳步聲,竟是柳乘風到了。柳乘風第一時間接到了消息,以的速度趕到了鴻臚寺,他的出現讓失去了主心骨的鴻臚寺總算平靜了一些。

    柳乘風陰沉著臉,此時的心情自然是壞到了極點,本來嘛,為了佈置這一切,錦衣衛上下可是花了足足六七天的功夫,說得難聽點。連那個上高王的茅廁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數百個校尉分別佈置在鴻臚寺內外,只要上高王入住,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消息傳遞出來。

    可是誰知上高王玩了這麼一手把戲。把所有的部署全部打亂,人都不在鴻臚寺,還怎麼探聽消息?

    「廉州侯,這……」趙毅夫此時也是病急亂投醫,此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見了柳乘風,連禮儀都不顧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柳乘風正色道:「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派人把上高王的行蹤打探清楚,他人在哪裡下榻。有多少護衛,郡主人在哪裡。這些都不能疏忽。不過現在上高王的事已經和鴻臚寺無關了,大人。告辭。」

    趙毅夫不由氣結,怎麼就無關了,他可是負責接待的,出了事還得他擔著,趙毅夫不禁道:「打聽到了行蹤,總要把人請回來是。」

    柳乘風冷笑道:「請,誰請得回來?莫非大人去請嗎?」

    一句話,倒是問到了趙毅夫的痛處,上高王既然不來鴻臚寺,這就意味著人家是鐵了心不肯來,人家是藩王,難道你還能把他綁來?

    上高王這一舉一動,足足給了宮裡一個耳光,只怕事情傳出去,全天下都在猜測上高王與宮裡反目的事兒了。若是再動強的,那還不要炸開鍋?

    柳乘風不再和趙毅夫糾纏,從這值房裡出來,外頭已經圍滿了差役、僕役和貨郎、管事打扮的人,這些人都有同一個身份,都是各千戶所調撥來的錦衣校尉,原本他們的任務是喬裝成各色人等,隨時關注上高王一行人的一舉一動,而現在上高王都不見蹤影了,這任務自然是失敗了。

    柳乘風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喝道:「還圍在這裡做什麼?看戲嗎?所有人全部回到各衛所去,立即通報出去,京師內無論是內城、外城的錦衣衛,從現在開始立即上街打探,上高王是從朝陽門入的城,途徑了哪裡,在哪裡停留,現在又在哪裡下榻,這一些要在一個時辰之內全部彙總過來,吩咐下去,打探到了消息,本侯重重有賞,可要是誰敢應付了事,本侯決不姑息。還要注意京師裡的一些宵小,誰敢上街,見一個拿一個,形跡可疑的也要拿辦,以防不測。」

    他一聲令下,這些人轟然散去,柳乘風皺著眉,顯然想不到上高王膽這麼大,這件事的影響可是不小,據他所知,不少衙門都已經亂了,可是他知道,自個兒不能亂,那些平常的衙門畢竟沒經歷過什麼大事,可是柳乘風經了這兩年的磨礪,早就能夠做到應變如流了。

    翻身上馬,柳乘風倒是沒有去尋那什麼上高王,此時他重要的是立即趕回煙花胡同百戶所裡去,整個京師的錦衣衛都需要有人坐鎮,得讓所有人知道,柳僉事在煙花胡同,只有這樣,這批錦衣衛不會混亂,行軍打仗也是如此,主帥絕不會去衝鋒陷陣,他們永遠都坐在中軍大營,然後從戰場各處,會有無數的消息傳遞到大營中,主帥要做的,就是根據各種消息做出接近正確的決策。

    一路到了煙花胡同,居然已經有不少千戶、百戶到了,事情的嚴重,想必大家也明白,規矩一亂,朝廷的臉面就蕩然無存,而且還會引起無數的流言,皇上的臉色肯定不會好看,錦衣衛是天親軍,只對皇上負責,這也意味著,他們是真正君辱臣死的臣,所以一聽到消息,內城千戶所的大小人物首先想到的是北鎮撫司,可是隨即又想,這事兒是柳僉事負責的,去北鎮撫司又有什麼用?於是紛紛趕到煙花胡同百戶所來了。

    柳乘風見了他們,倒是臉色緩和了一些,含笑道:「諸位也不必心急如焚,這是上高王自己的一念之差,也怪不得大家,不過上高王可以耍性,可我們卻是不成,陛下重宗室的情分,對上高王是愛護有加,大家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即把人手全部抽調出來,保護上高王是要緊,要是上高王出了什麼差錯,那可就真正不是好玩的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道:「大人放心,人手放出去了,很就有消息。」

    又有人道:「侯爺,宮裡頭怎麼說?」

    柳乘風白了說話的人一眼,不由嗔怪他多事,這個節骨眼上還管得了宮裡怎麼說?瞎都知道皇上現在肯定火冒三丈了,在沒有任何消息打聽到之前,進宮也只是讓皇上乾著急,柳乘風得先把眼下的事全部清理了一遍,把上高王下榻之處打探清楚,和什麼人接觸也得打聽出來,再派人前去『保護』,如此能從容進宮,讓朱佑樘提起的心放下來。

    他淡淡地道:「都不要圍在這裡了,都各回自己的衛所吧,有本侯坐鎮在這裡也就是了。」

    他打發走了眾人,回到值房裡,值房裡的碳盆居然讓他有幾分燥熱,脫去了一身外衫,剛剛落座,便有人前來稟告。

    「侯爺,上高王找到了,現在下榻在迎春坊的四海商行。」

    柳乘風萬萬想不到,朱宸濠選擇下榻的地點居然是迎春坊,至於那個什麼四海商行,柳乘風卻也知道一些,四海商行在聚寶樓裡也算是資格較老的商行之一,財力雄厚,做的是陶瓷的生意,據說雇工有數千人之多,不過他們生產只負責走貨,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各地都有他們的商舖。

    現在,朱宸濠居然尋了這麼個商行下榻,意味著什麼?其實傻都明白,這四海商行背後的遙控之人多半就是寧王了,想必整個四海商行裡的人手就有不少是寧王的心腹。

    如此一想,事情就好解釋了。不過又一個疑問冒出來,既然這四海商行是寧王的產業,那朱宸濠為什麼要這般肆無忌憚地去下榻,難道他們就不怕四海商行的身份暴露出來,引起朝廷的警覺嗎?

    柳乘風沉默了片刻,現在也不好斷言什麼,便對來人道:「繼續打探,他們走的哪條路從朝陽門到的迎春坊,期間又與什麼人有過交涉,還有這四海商行的底細,都全部摸清楚,一絲一毫都不要遺漏,立即報上來。此外,讓老霍帶著一百校尉立即趕赴四海商行,將那裡給我團團圍住,閒雜人等不許輕易進出,保護好上高王的安全。」

    柳乘風眯了眯眼,隨即又想到什麼,道:「派人去鴻臚寺,知會那位趙大人,就和他說,上高王現在在迎春坊那邊,讓他派個人去與上高王接洽一下,畢竟人家遠道而來,趙大人又負責迎賓接待,就算人家不肯住在鴻臚寺,那也可以去拜謁一下嘛,先探探上高王的口風再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436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5:21
第四百三十六章:正心殿交鋒

    正心殿。

    幾個內閣大臣已經先後到了。

    在尋常人看來,似乎上高王沒有按規矩到鴻臚寺去,似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畢竟人家住到哪裡,似乎和皇家也沒多大的關聯。

    可是這些經久宦海的人卻是知道,這種事是很嚴重的,藩王不按規矩來,就是逾越了禮,這消息傳出去,皇家丟了面子不說,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就是,朝廷對這件事要不要追究?

    若是當真追究,就得立即收拾了這上高王,問題是,閣老們知道,上高王不能隨便收拾,一旦收拾,就意味著戰亂開始,寧王在南昌,必然會鬧騰起來,在朝廷全無準備的情況下,這等於是自己折騰自己。

    可要是不追究,問題也很是嚴重,今日上高王可以壞規矩,這規矩還有用嗎?朝廷以禮治天下,禮之不存,天下豈不要亂套。

    現在大家坐在一起,就是要商量朝廷該如何應對的問題。

    朱佑樘顯然是氣壞了,原本還想著,為了爭取些時間,安撫幾句上高王,自個兒是不是該把上高王召入宮中來,好好的撫慰一番。

    可是誰知,卻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陰沉著臉,來回在這殿中踱步,等到李東陽、謝遷、劉吉三人都到了,今日他居然出乎意料的沒有叫人賜坐,他抬起眸來,刻意的壓著自己的聲音道:「上高王找到了沒有?」

    李東陽剛要開口,誰知話頭卻被劉吉搶了,劉吉道:「陛下,至今還沒有消息,不過想必東廠和親軍已經開始尋找了,只怕很快就能有消息。」

    李東陽只是舔舔嘴,再沒有說什麼。倒是謝遷有些不滿這劉吉搶話,這時候便跟著道:「上高王真是膽大妄為,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以微臣的估計,這事兒多半是寧王挑起來的,寧王這又是要做什麼?」

    謝遷說的話,倒是讓朱佑樘不由深深忌憚起來,說實在的,他不怕上高王魯莽,若只是單純的謝遷一時衝動,倒也罷了。

    可這事兒是寧王暗中主使,事情就不簡單了,寧王這個人,朱佑樘已經多少有了些瞭解,此人做任何事,都有更大的用意,處處謀而後動,機關算盡,他既然走了這麼一步棋,那麼勢必,會有更大的舉動。

    朱佑樘冷笑:「那麼,你們來說說看,朕該如何處置?」

    他這一問,倒是把所有人都問倒了,處置?還能怎麼處置,上高王現在萬萬不能動,京師這邊一動手,南昌那邊不得不反,這倒不是出於寧王對上高王的愛護,而是動了上高王,寧王的反事就肯定要徹底暴露,到時候,不處置寧王是不成的了,而寧王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狗急了還跳牆呢。

    內閣這邊,如今分歧雖然還算大,可是在寧王一事上,立場卻是一致的,此時不是動手的時機,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現在皇上還在氣頭上,若是說這些喪氣的話,難保不會觸霉頭,所以三人都是緘默不言,這個時候又不是邀功請賞,說的越多錯的越多,這不是找死嗎?

    朱佑樘見三人不答,臉色變得更壞,他的這些肱骨之臣他自己是知道的,一個個都精明的很,深諳那什麼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是這些人越是秉持著這種精明的態度對待自己,越是讓朱佑樘不悅,還是那個柳乘風厚道一些,至少還能從他身上淘到心窩子。

    「嗯?都不說話了,怎麼,平時不都是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嗎?」朱佑樘慢悠悠的道。

    李東陽才苦笑一聲,道:「陛下,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這上高王打聽出來,人找到了,再商量其他為是。」

    他這一番話,算是緩兵之計,讓朱佑樘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乖乖坐下,沉默了片刻,臉色才緩和了一些,道:「都賜坐吧。」

    太監們三位閣臣們搬了椅子,三人依次坐下,劉吉瞇著眼,此時既不做聲了,也沒有去看別人,似乎在想著什麼。他和李東陽的性子其實差不多,都是心裡頭藏滿了事兒的了,不過李東陽唯一比他好的地方就是李東陽至少還有原則,可是劉吉做事就沒有底線了。

    劉吉在成化年間的內閣,也是以善謀著稱,若不是有個不怕彈的劉棉花之名,這劉吉或許並不比李東陽在謀略方面的名聲要差。

    李東陽坐下之後,索性也就不說話了,其實這內閣的三個人,都在不斷的思考,在研究這件事中,說什麼,不說什麼。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朱佑樘無話可說,可是又不免受不了這冷場,只得顧左右而言其他,目光落在劉吉身上,道:「劉愛卿身體老邁,入了閣之後,可還吃得消嗎?」

    這句話實在聽的讓劉吉差點出了一身的冷汗,乍聽之下,倒像是皇上嫌他老了一樣,這才入閣幾天呢,敢情你是來逗我玩的,現在就想趕人了。可是稍一琢磨,劉吉便明白了,陛下未必是這個意思,多半只是無心之言。

    不過要回答這麼句話,就需要智慧了,既得表現出自己就算是年邁也要為皇上效力的決心,另一方面,也絕不能讓皇上真的覺得你老邁了,這裡頭有個度,掌握好了才能繼續吃大學士這碗飯。

    劉吉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這幾日是受了些風寒,身體不如從前利索,只是自從入閣,每每想起陛下愛護之情,便不敢有絲毫疏漏,豈敢言老?老臣餘生願意侍奉陛下,敢不盡力。」

    謝遷在邊上聽的咋舌,心裡不禁想,這老東西居然還想霸著內閣這茅坑蹲到死了。

    朱佑樘卻是滿意點頭,道:「南昌府的賑災,現今如何了,有沒有奏書上來?」

    賑災的事,本來是李東陽一手掌握的,陛下問話,本來是李東陽來答,誰知這時候劉吉卻似乎說上了癮,微微笑道:「這幾日天氣好轉了一些,再加上朝廷的賑災錢糧已經先送去了一批,如今總算是好轉了一些,寧王那邊,似乎也沒有再橫生枝節。」

    朱佑樘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道:「這樣也好,少卻了一樁心事,不過災後的事宜,切不可怠慢。」

    李東陽此時也來了火氣,這老傢伙的臉皮實在太厚,他和謝遷熬了幾個夜,把這救災的事佈置下來,現在倒好,這劉吉倒是興匆匆來摘桃子,李東陽的眼眸不由瞥了劉吉一眼,略帶幾分厭惡。

    偏偏李東陽的小動作,似乎被劉吉察覺了一般。

    劉吉瞇起了眼睛,淡淡的道:「陛下,現在上高王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老臣在想,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多半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之故,老臣久聞鴻臚寺那邊一向慢待賓客,對往來的藩王和藩國使節很是怠慢,或許是上高王因為深惡鴻臚寺,才自擇下榻之處也是未必,朝廷無論如何,總要降個處分,尤其是那鴻臚寺寺卿趙毅夫,平素慵懶的很,是該給些教訓了。」

    他這一句話道出來,頓時讓這氣氛驟然緊張了。

    李東陽的臉色不由變了變,趙毅夫倒不是他的什麼門生故吏,那姓趙的,一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可是劉吉提出上高王的事得讓鴻臚寺來擔著,這就和他李東陽有關了。

    算起來,若說這鴻臚寺有責任,那麼禮部有沒有責任?

    今日可以藉著機會把鴻臚寺整下去,明日豈不是說禮部慢待了各藩王、使節,偏偏李東陽除了是內閣大學士,還兼著一個禮部尚書,這筆帳真要算,還不是要算到他李東陽頭上。

    劉吉這句話,可謂是歹毒到了極點,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別看是對著一個朝廷不太關注的寺卿發難,其實卻是為了動他李東陽做鋪墊。

    到了這個份上,李東陽就是再老實,也得反唇相譏了,他冷哼一聲,淡淡道:「劉大人的話,未免過分了一些吧,這分明是上高王沒有規矩,卻為何怪上了別人?」

    話一出口,李東陽又覺得大事不妙,以他的聰明,立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想想看,出了這麼大的事,朝廷肯定要處置,問題是處置不了上高王,可是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既然上高王無罪,肯定要找個人來背黑鍋,這個黑鍋,除了趙毅夫來背,又能選出誰來?

    所以劉吉現在主動提出讓趙毅夫背黑鍋,其實就是給雙方一個台階,讓朝廷面子上能邁過去,自己反對又有什麼用。

    果然,劉吉的一席話,說中了朱佑樘的心事,朱佑樘的臉色變得深沉了起來,他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方才盛怒之下,確實有乾脆收拾了上高王的打算,可是理性之中,現在確實不是收拾朱宸濠的時機,既然如此,那麼總得給人一個交代,現在就說鴻臚寺寺卿趙毅夫辦事不力,似乎也能把事情遮掩過去。

    只是這麼做,心裡難免有些不爽,於是淡淡的道:「再議吧,朕自有處置。」

    劉吉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匿名
狀態︰ 離線
437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5:45
第四百三十七章:英明神武

    正心殿裡各懷著鬼胎,午門這邊,柳乘風卻是到了,他的臉上滿是疲憊,直接向禁衛道:「通報一聲,就說柳乘風求見。」

    禁衛打量了柳乘風一眼,對他倒是不敢扳起臉,親軍十二衛,這位錦衣衛裡的僉事如今可是如日中天。

    其中一個旗手衛的力士笑吟吟的道:「大人,陛下此前就有過話,說是廉州侯若是到了,立即入宮覲見,不得有誤。」

    柳乘風點點頭,心裡想,想必是皇上也料到自己會來,所以事先打了招呼,於是立即快步入宮,一路到了正心殿,讓太監去稟告一聲,隨即走入正心殿,納頭便拜:「微臣柳乘風,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起來說話。」朱佑樘此時定下神來,朝柳乘風點了點頭。

    柳乘風起來,看到李東陽、劉健、劉吉三人都在,柳乘風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事出突然,閣臣入宮洽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柳乘風道:「陛下,上高王的行蹤已經打探清楚了,如今就在迎春坊的四海商行下榻。」

    說罷繼續將最新打探的許多消息都抖落出來:「上高王自朝陽門入城,隨後直接取道石獅牌坊,進入內城,緊接著直接到了迎春坊,到了迎春坊之後,似乎還逛了一圈,便在四海商行停步,帶著隨人下榻,四海商行下榻之後,倒是有不少人去拜訪。」

    「其中有不少豪強、清流,更有不少名士,他們見過了上高王,到現在都沒有沒有出來。微臣便請鴻臚寺寺卿趙大人藉故去打探那上高王的口風,趙大人進入了四海商行之後,才發現這四海商行之中藏龍臥虎,單護衛人等,就有數百人之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出入的都是一些京師的名流,居然都在廳子裡乖乖等候上高王見他們,趙大人見了上高王,上高王卻是說,鴻臚寺格局太小太髒亂,也信不過鴻臚寺裡的人,所以就打算下榻在四海商行了……」

    柳乘風一下子,把才纔緊急打探來的各種信息都說了出來,他說話時吐字清晰,語言又是直白,倒是讓坐在一邊的李東陽和劉吉二人都不禁看著他,各懷著心思想:「此人能得聖眷,倒也不是偶然,現在所有的衙門都亂作一團,連內閣都找不到處置的方案,這柳乘風倒是不聲不響,把所有的事都打聽了出來,再進宮來稟告,這些消息,對皇上來說很是重要,知道的越早,就越容易決斷。」

    朱佑樘顯然被這消息震驚到了,名流……雖然這些名流的具體姓名尚未列出來,可是朱佑樘相信,這些人想必都是京師裡頭各方面舉足輕重的人物,上高王一到京師,就像是欽差一樣,立即惹來這麼多人乖乖侯見,這意味著什麼?

    柳乘風繼續道:「這四海商行,在聚寶樓裡的信用極高,乃是金牌的會員,東家叫周延,可是微臣以為,周延背後的真正東家應當是寧王,微臣已經查找過四海商行的記錄,四海商行在京師財力雄厚,曾經有過幾次數十萬兩白銀交易的記錄,在整個聚寶樓,位列十大商行之一,雇工有數千人之多,而且經營的區域極大,大江南北,都有他們的貨棧和鋪子。」

    朱佑樘皺起了眉,這四海商行不簡單,而且有幾次數十萬兩白銀的交易記錄,也足以讓人吃驚,這就意味著,四海商行有足夠的現銀,動輒數十萬,這不就意味著,寧王府已經為造反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只怕寧王那邊,能動用的白銀多達數百萬之巨,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有了銀錢,才有糧草,才能招募勇士,維持每日的給養所耗。

    現在寧王暗中辦起來的一個四海商行,就有數千人手,所存的財富,只怕有百萬之多,朱佑樘不提心吊膽,那才怪了。

    更重要的是,京師本是天子腳下,按道理,這寧王為謀反做準備,想必早已在南北通州、江南等地滲透了不少的實力,將來一旦造反,這些人就可以裡應外合,只是想不到,連京師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那麼其他地方,那就更不必說了。

    上高王只是這麼一個舉動,就透露出了無數的信息,寧王的實力,只怕比朱佑樘想像中更加強大,寧王一系,自從被文皇帝糊弄之後,只怕數代人都心懷不忿,幾代人經營下來,實力居然到達了這般的地步。

    此時朱佑樘已經下定了兩個決心,第一個決心,寧王一系非要剪除不可,絕不能留給子孫去處理,他自信自己還算是個明君,由他動手,至少能把撤藩的可能增至最高,若是換做後世的子孫,未必都像他這般勵精圖強。

    至於第二個決心,就是兩年之內,絕不能動寧王,理由很簡單,朝廷現在沒有任何的準備,此時動手,以寧王現在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的實力,也足以在天下各處挑起亂子,若是再聯絡瓦刺、韃靼,寧王再在江西聚眾十萬,那麼非要天下大亂不可。

    若是沒有上高王這個舉動,或許朱佑樘被惹得急了,還真有動武的可能,可是現在,朱佑樘卻是變得無比的冷靜,他遇到了自己當政以來最大的對手,這個對手,到現在朱佑樘還沒有估量出對方的實力,只是瞭解的越深,才發現寧王實力的恐怖之處,越是如此,朱佑樘就越是忌憚,至少在三位閣臣看來,陛下眼下所想的,只怕不再是將寧王當作一個瘡疤來處置了,只怕未來兩年,剪除寧王都會成為朝廷的重要國策之一。

    朱佑樘眯起眼,道:「那些前去逢迎上高王的官員,都要仔細摸摸他們的底細,這事兒錦衣衛來做。傳旨意吧,鴻臚寺寺卿趙毅夫玩忽職守,調任南京大理寺少卿,以儆傚尤。」

    眾人聽了,倒是不覺得意外了,現在情況是,皇上絕不可能再對上高王動手,非但如此,反而還要好好安撫,好爭取到足夠的準備時間,現在鬧出了這麼大的醜聞,肯定要有人來背黑鍋,上高王不能背,自然就是這趙毅夫來背了。一旦調任去了南京,這趙毅夫的仕途也算是毀於一旦了。

    李東陽的雙眉不禁深深擰了起來,顯得很是不悅,可是此時,卻又不能做聲。

    劉吉的臉上,卻是煥發出了一絲笑容,趁著這個上高王鬧事的功夫,他已經埋下了一個暗棋,那麼下一步,就該讓這李東陽吃點苦頭了。

    朱佑樘臉色凝重的掃視了眾人一眼,才慢吞吞的道:「國家出了叛臣,朝廷遲早要對南昌動兵,同室操戈,本不是朕所願,可是寧王心懷鬼胎,早已暗中招兵買馬,反志畢露,朝廷平叛,也只是時間問題。因為內閣這邊,必須做好準備,朕起先提起的創建新軍之事,也必須及早做好準備,這新軍,仍然按學生軍一樣,以太子為帥,柳乘風次之,所需的軍械、糧草,朝廷都要盡力給付,朕說的就是這些,諸卿可都明白了嗎?」

    朱佑樘這話已經透露出了他的決心,至少在平叛之前,這些事都會成為重點來抓,三位閣臣哪裡會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連忙道:「臣遵旨。」

    朱佑樘繼續道:「此外,朝廷往九江、景德鎮等地的修築道路事宜,都必須在一年之內完工,人力、物力、財力,要多少有多少,這些道路,必須按時完成。這事兒,就讓謝愛卿來抓,謝愛卿不要讓朕失望。」

    謝遷居然脾氣暴躁,可也不是傻子,這兩條道路,是將來平叛的根本,一旦寧王在南昌造反,朝廷必須保證以最快的時間做出反應,有了這兩條通往江西的道路,到時便能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謝遷道:「微臣領命。」

    朱佑樘繼續道:「除此之外,錦衣衛那邊,也要四處打探,在江西那邊,多安插些人手,這事兒,朕會知會牟愛卿。」

    「好了,朕若是再想起什麼,自會知會你們,朕乏了,三位愛卿速去內閣值房辦公吧。」

    打發走了李東陽三人,獨獨留下了柳乘風,想必還有事要和柳乘風交代。

    不過朱佑樘明顯沒有直接和柳乘風說話的心思,而是板著臉,喚來個太監,道:「立即派人去四海商行,宣上高王入宮,順道兒把龍亭郡主也接去後宮去。上高王遠道而來,很是辛苦,朕想在宮中設一家宴,也算是給上高王接風洗塵,寧王一系駐守南昌,為我大明坐鎮江西,可謂勞苦功高,朕要好好款待。」

    朱佑樘瞥了柳乘風一眼,才淡淡的道:「廉州侯留下來作陪吧,說起來你和上高王也是老相識,今日一起聚聚也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438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6:22
第四百三十八章:上高王覲見

  旨意傳了出去。

  柳乘風在正心殿裡卻顯得有點兒不太自在。

  柳乘風心裡明白,當今皇上是絕對不會被憤怒從而失去英明決策的,事實上,越是這個時候,明君和昏君的區別就越能體現了,隱忍也是一個合格皇帝的基本素質,歷朝歷代有多少皇帝腦門一熱,便急匆匆地去做什麼勞什子『大事』而完蛋的?這些人是昏了頭,或者說根本就不具備做一個好皇帝的素質。

  真正的好皇帝或者說好是決策者,都極具洞察性,比如呂后當政的時候,匈奴人見有機可趁,於是發出國書,極盡侮辱之能事,書中言:「孤僨之君,生於沮澤,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游中國。陛下**孤僨,兩主不樂,無以自娛,願以所有易其所無。」

  這封信可以算是給當時漢室的最大侮辱,意思是說,我是一個孤獨的、處於性亢奮狀態的君王,統轄整個草原,屢屢想到貴國遊歷,恰好陛下如今也死了丈夫,你是寡婦,我是光棍,都落落寡合,不如兩人一起過活,落個彼此高興。

  這對當時的呂后來說,簡直就是巨大的侮辱,可是偏偏,呂后沒有輕啟戰端,而是回信說:「年老氣衰,發齒墮落,行步失度。單于過聽,不足以自汙。弊邑無罪,宜在見赦。」

  除此之外,還向當時的匈奴單于道:「我是田裡的狐狸,陛下是草原狼,不配。陛下喪妻,我也替陛下感到難過。皇帝暫時還沒女兒,願把皇室女子嫁給陛下。」

  只是一件小事,或許是有辱國格,可是呂后的精明也可管中窺豹,當時的漢室剛剛定鼎天下,急需與民休息。在沒有戰爭準備的情況下和當時早已磨刀霍霍的匈奴人開戰,就算沒有讓匈奴人一舉突破北方的重重關隘,對國家的影響也是極大,所以當時的新建的大漢最急需的就是時間,需要幾代人的經營,等到人口增加,府庫豐盈的漢武帝時期才一雪前恥,對匈奴發起滅國之戰。

  莫說是漢朝,便是到了唐朝初期也是如此,唐朝初立,突厥崛起,當時的高祖李淵也是對突厥人一再隱忍,甚至以臣子之禮交好突厥,待做好足夠準備之後。一舉殲滅突厥。

  或許處在呂后、高祖皇帝時期的漢人、唐人會感覺到屈辱,可是正因為這樣的屈辱才有了後世的輝煌。

  此時的朱佑樘也是如此,寧王比起突厥、匈奴,雖然在格局上要小得多,可是在朝廷沒有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柳乘風知道,朱佑樘的決定永遠只有一個,原因無它,只因為他不是隋煬帝,而是呂后和唐高祖。

  「柳乘風,你在想什麼?」朱佑樘見柳乘風發呆,不由問道。

  直呼姓名,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不過若是以長輩對晚輩,反倒多了幾分親密的意思。

  柳乘風回過神。不由笑道:「微臣想起了呂后之於匈奴、唐高祖之於突厥的典故。」

  朱佑樘可是讀書經史的人,乍聽之下,先是一愣,可是隨即不由微微笑了起來,這個傢伙拍起馬屁來還真是潤物細無聲。

  其實朱佑樘此時心裡也不太好受,畢竟他厭惡寧王、上高王久矣,再加上這一對父子變本加厲,已讓朱佑樘噁心到了極點,現在這個時候還要安撫朱宸濠,朱佑樘的心情可謂壞到了極點。

  可是柳乘風只是淡淡的一席話卻是把這種讓人抓狂的氣氛沖淡了,寧王是匈奴是突厥,那他朱佑樘豈不成了呂后和唐高祖?

  這二人在歷史上也都頗有作為,雖有詬病,卻說是明君也不過份,其中唐高祖李淵更是開國皇帝,這一句話等於是給朱佑樘遮羞,你看看,連呂后和唐高祖都不得不委曲求全,陛下既然是明君,厚起一點臉皮又算什麼?

  你要是臉皮不夠厚,還不算是明君呢。

  為了做明君,朱佑樘的委曲求全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見朱佑樘不由開懷,柳乘風的心裡卻是暗暗腹誹,委屈求全是一回事,卻也不是什麼委曲求全都算是隱忍不發的,委屈之後最緊要的是做好戰爭的準備,積蓄國力,那才算是真正的隱忍,若是別人打了你的左臉,你笑臉相迎之後,仍舊去醉生夢死,那就是石敬瑭了。

  朱佑樘振作精神,正要和柳乘風繼續說話,外頭卻有太監傳來消息,說是龍亭郡主已是到了紫禁城,現在正往後宮去了。

  龍亭郡主……

  柳乘風的眼中不由掠過了一絲複雜,這位郡主,柳乘風沒有謀面過,天知道是什麼醜八怪,可是想到這個女人即將要成為自己的平妻,柳乘風不禁有些鬱悶。

  朱佑樘這人倒是很重感情,不由莞爾笑道:「郡主乃周王之後,據說也是賢惠嫻雅之人,讓皇后好生與她說說話,切莫慢待了。」

  朱佑樘故意將周王之後咬得很重,其實就是告訴柳乘風,不要有什麼顧忌,你就算娶了她,他這做皇帝的也不會猜忌到你柳乘風的身上。

  柳乘風只當作沒有聽見,顧左右言他道:「陛下,郡主既然入了宮,那上高王只怕也要入宮了。」

  朱佑樘頜首點頭,道:「他來,朕瞧在宗室的面上,總要盛情款待他,待會兒你多與他說說話吧。」

  柳乘風卻是知道,待會兒朱佑樘肯定是沒興致和朱宸濠多說什麼的,這陪客的任務就壓在了他的身上,要人命哪。

  果然,半柱香功夫不到,朱宸濠就到了。

  朱宸濠穿著一身蟒袍,頭頂進賢冠,風采奕奕,頗有幾分乃父的瀟灑,前腳跨入殿之中,先是看到了朱佑樘,喉結滾動一下,再看到柳乘風正笑吟吟地坐在一邊,朱宸濠的眼中不由掠過了一絲冷意,沒有在柳乘風的身上過多地停留。

  朱宸濠三跪九叩地行禮,朗聲道:「微臣朱宸濠,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朱佑樘的臉上露出慈愛之色,從榻上起來,將朱宸濠扶起,和顏悅色地道:「上高王遠道而來,很是辛苦,來,坐下說話吧。」

  見朱佑樘這個表現,朱宸濠的心才不由地放下,其實進宮的時候,他心裡也是七上八下,自己一切都在聽父王之命行事,可是身為藩王,居然敢壞了宗藩之間的禮儀,這是恆古未有的事,朝廷若是當真要治罪,只怕他是別想出京城了。

  他連忙站起來,道:「談不上辛苦,陛下言重了。」

  朱佑樘負著手,笑吟吟地打量著朱宸濠,道:「言重也說不上,還有一件事,你為何進了京城不到鴻臚寺裡去下榻,卻捨近求遠,到什麼商行中下榻了?這樣很是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朕與上高王有什麼過節呢,朕常常對人說,藩王之中以寧王父子最知禮法,你倒是好了,讓天下人都把朕當笑話來看。」

  朱佑樘雖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意思,可是臉上的笑容和說話的口吻卻完全是一副言笑的樣子,倒是沒有讓朱宸濠太過擔心。

  朱宸濠連忙道:「非是微臣不知禮法,只是鴻臚寺寺卿……」這個時候,不找鴻臚寺來背黑鍋那才是傻子。

  朱佑樘的臉色凝重起來,正色道:「原來如此,朕知道了,鴻臚寺是該要整肅一下,朕已經下旨免了寺卿趙毅夫的官職,發配去了南京,朝廷裡頭確實有不少官員總是應付了事,玩忽職守。是了,柳乘風,你見了上高王為何不說話?」

  朱佑樘顯然是不願再和朱宸濠說下去,人都有脾氣的,意思到了就是了,再和這個朱宸濠厚著臉皮說些違心的話,朱佑樘也是覺得堵得慌。此時邊上就柳乘風這麼個冤大頭,就是他了。

  柳乘風的心裡暗罵一句,笑呵呵地起來,道:「陛下與上高王的宗室之情,微臣見之,很是感動不已,因此遲遲不敢言。」

  這句話也算是回敬了一下朱佑樘,狠狠地噁心了他一番。朱佑樘卻是面色如常,估計心裡頭恨不得把柳乘風拉出午門去了。

  柳乘風隨即又向朱宸濠拱手笑道:「上高王,一年不見,上高王風采如昔,今日你我故舊重逢,也是一樁樂事。」

  朱宸濠卻只是陰沉著臉,好不容易才道:「廉州侯客氣。」

  柳乘風見朱宸濠實再沒有搭理自己的興致,反倒來了勁,你不是和我有仇嗎?今日索性噁心你一下,他一副很是熱絡的樣子,道:「等到龍亭郡主迎娶過了門兒,你我也算是姻親了,往後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朱宸濠只得淡淡地道:「廉州侯說的不錯。」

  再之後,朱佑樘就一言不發了,柳乘風倒是和朱宸濠寒暄了起來,只是三人都是各懷鬼胎,口裡都說得很客氣,多半在心裡早就腹誹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39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6:50
第四百三十九章:冰山郡主

    坤寧宮。

    長明燈冉冉的發出暗淡的光芒,進出的宮人顯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走路時帶著風吹熄了燈火。

    各色的糕點、乾果俱都擺在了案子上,低眉順眼的太監們則是分佈在這大殿的四周,垂首不語。

    張皇后今日化了濃妝,戴著鳳冠,披著紅霞,盛裝之下,姣好的身材都顯得有幾分臃腫,皇后娘娘的朝服,張皇后是一向不喜歡穿戴的,不過今個兒日子不同,要款待新入京的龍亭郡主。

    據說這龍亭郡主,事關著朝廷的什麼事兒,反正很不同尋常。皇后娘娘體恤皇上的苦心,自然要為他分擔一些。雖然不能款待上高王,可是好好讓這龍亭郡主賓至如歸倒也正合她的身份。

    在這坤寧宮外頭,是一片白茫茫的雪,積雪覆蓋了不少地方,原本太監們要掃除,不過張皇后似乎對這雪頗為喜愛,所以特意讓人留下來,不過通往宮室的各條道路,倒是清掃了個乾淨。

    過了一會兒,有個太監終於小跑著到了坤寧宮外頭,拉長著聲兒道:「娘娘,郡主已過了蘭亭齋。」

    宮中傳出張皇后的聲音,道:「去迎來,好生伺候。」

    「是。」

    後宮都叢木花卉,只是一到了冬季,萬木凋零,若不是有這積雪裝飾,倒是容易顯出幾分破敗,各處的道路,到處都是太監和宮人三三兩兩的走動,不過今日,顯然不一樣,這些奴才明顯比從前急促了許多,連走路都是低著頭碎步著過去,不敢發出一丁點聲息。

    「這兒就是紫禁城?」

    碧兒的臉上滿是憧憬,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龍亭郡主後頭,亦步亦趨,揚起了小臉蛋兒四處張望著,若是被各監的大太監們看到了。肯定會呵斥她不懂規矩。

    不過此時,前頭引路的內官監大太監江公公顯然沒有呵斥的意思,反而笑吟吟的一邊引路,一邊道:「這兒當然是紫禁城,娘娘就在裡頭呢。」

    碧兒嗯了一聲。寧王府也有太監,不過寧王府的太監明顯比這兒的太監兇殘了許多,她哪裡知道,並不是太監之間有好惡之分,只是今時今地。她家郡主的身份已是不同了,或者說,在寧王府,郡主只是個養女,可是在這兒。郡主卻成了貴賓,宗室的情分自然而然的講究起來。

    「郡主,你瞧。那雪真好看。」碧兒不由歡快的叫了一聲。

    龍亭郡主朱月洛的臉上並沒有看到笑容。那張精緻的臉兒,仍如冰川一樣,裙下的蓮足輕盈的向前走著,不發一言。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穿著蠻裝的女子,披著狐裘。似乎在這兒侯了多時,那在前領路的江公公一看,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公主殿下。」

    「起來,誰要你行禮來?」朵朵化了淡妝,一副高傲的樣子,將手負在背後,同樣是絕色,卻比朱月洛多了幾分張揚,一雙眸子上下打量朱月洛,道:「你便是龍亭郡主?」

    朱月洛連忙福了福身子,道:「見過公主殿下?」

    碧兒也是慌了,忙不迭行禮。

    朵朵皺起鼻子,道:「都說了不必行禮,我只是來瞧瞧。」隨即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原來我這堂姐竟這般的好看,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接著知說什麼是好,便打了個哈哈:「好了,我要走了,江公公待會兒和母后說,就說正午我不在坤寧宮用膳。」

    朵朵說罷,忙不迭的走了,等到一個建築擋住了朱月洛等人身影的時候,朵朵不由撫撫自己的小胸脯,不禁咋舌,彷彿方才自己是在冒險一樣。

    朱月洛一行人,到了坤寧宮,江公公先進去稟告一聲,張皇后很快有了動靜,道:「請進來。」

    碧兒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頭候著,朱月洛蓮步入殿,看到床榻上,坐著一身朝服,滿面雍容的張皇后,立即屈身,淡淡的道:「見過皇后娘娘。」

    張皇后不由露出笑容,道:「起來,來,坐到本宮身邊來,讓本宮好好瞧瞧你。」

    朱月洛起身,走過去,在床榻邊一個錦墩上坐下,道:「謝娘娘。」

    張皇后不由失笑道:「這孩子果然不愧是周王生出來的,這般懂事,只是到了這兒,就得像自己的家一樣,沒有這麼多規矩。」

    張皇后也不是蠢婦,知道皇上一心想把這朱月洛與寧王的關係疏遠開,所以故意說是周王的孩子。不過她說到家的時候,朱月洛的臉上掠過一絲黯然,對她來說,家這個字,是何等的陌生,周王府曾是她的家,結果如何?後來寧王府也算是她的家了,只是這個家,也更是孤零冷漠。

    見朱月洛沒有說話,張皇后便不由笑道:「來吃些乾果,大冬天的,時鮮的蔬果倒是少了,這些干果,是嶺南進貢來的,味道頗為鮮美,你來吃一些。」

    朱月洛雖然不怎麼做聲,可是卻很聽話,乖乖從青銅的雕花盆裡取了一枚乾果放入櫻桃口中。

    張皇后看著她,道:「味道如何?」

    朱月洛點點頭:「好。」

    她遇人時,似乎總有幾分的戒心,到了這宮裡就更加如此了,這倒是叫張皇后有些為難,尋常那些命婦進的宮來,也有羞澀的,可是嘴巴卻是一個比一個甜兒,到了朱月洛這,卻像是渾身上下有一種將人拒之門外的意思,這樣的人,很難打交道。

    只是既然請了來,總不能不說話,張皇后便不由莞爾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兒,是了,待會兒本宮帶你去御花園賞雪,不知朵朵那丫頭去了那裡,有她多陪,你們姐妹二人多親近也是好的。」

    說到賞雪,朱月洛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這不經意的動作,倒是教張皇后看在眼裡,女人的心細,更不必說張皇后早就暗中打量這郡主了,說實在話,朱月洛給她的第一個印象並不是那麼好,總是覺得她冷漠了。

    張皇后不禁道:「怎麼?原來月洛不愛看雪?」

    朱月洛沉默了片刻,才道:「嗯。」

    張皇后倒是覺得有些奇怪,她見識的人也是不少,從貴人到命婦,還有那些小一輩的人兒,還真沒幾個不愛雪的,便不禁問道:「哦?這是何故?」本來問出這句話,張皇后有些後悔,畢竟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這話問的有些失禮。

    朱月洛卻是抬起臉來,她那精緻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的波動,只是淡淡的道:「下了雪,衣衫襤褸的人就要受凍了。」

    張皇后不由呆了一下。

    她想不到這麼一個郡主,居然會答出這麼句話,事實上,這句話張皇后似曾相識,自己那丈夫,大明朝的天子朱佑樘也是討厭雪的,說是每次下了雪,總免不得要多少黎民受苦,要有人挨餓受凍。

    可是皇上說這句話,這可以說皇上愛護百姓,偏偏這麼個郡主說出這種話來,卻是有點兒不可思議,張皇后心裡不由思量:「這個郡主,似乎不簡單,瞧她說話舉止,倒像是經歷過事兒的人。」

    這時候,她倒是慈和了幾分,點頭道:「你說的沒有錯,不過本宮聽說,這京畿附近,百姓的生活倒還過得去,雖然這幾日連下了幾場雪,倒也沒聽說過什麼受凍的事兒。」

    朱月洛道:「臣女說的是南昌府。」

    張皇后頓時明白了,不由唏噓,道:「難得你有這心思。」於是打消了去看雪景的念頭,不由好笑的道:「你一個郡主,倒是識得大體,倒是本宮,貴為國母之尊,倒是言行欠缺了。」

    朱月洛搖頭道:「娘娘仁心,臣女早已耳聞,只是娘娘不曾看到那衣衫襤褸的災民罷了。」

    張皇后不由點頭,笑吟吟的道:「果然是個懂事的女孩兒,嫁給了柳乘風,倒是不冤枉。」

    朱月洛此時又聽到柳乘風,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聽的多了,也就漸漸麻木,就算是未來的丈夫又如何,反正將來也不會打多少的交道。

    張皇后見朱月洛臉色如此平靜,越發覺得奇怪,只覺得這郡主的性子當真是奇異無比,別的女子聽到了自家未來的丈夫,有的嬌羞,有的一副嗔怒,無論是願不願,肯不肯,總會表情豐富,偏偏是這朱月洛,卻像是聽了陌生人的名兒一樣,這龍亭郡主要嘛就是心機深沉無比,要嘛就是有著天大的定力。

    「你大老遠進了京,皇上和本宮的意思呢,是外頭人多嘴雜,出嫁之前,索性就搬到宮裡來住,反正都是自家人,不妨事的,皇上體恤愛護你,已經命人收拾了一間殿宇,缺什麼,儘管和本宮說,是了,你這幾年都住在南昌,據說那兒是四季如春的地方,本宮叫人去府庫裡挑選一些江西送來的貢品來,賜給你用,你只管住,不要想其他的,本宮在後宮也極少有人說話,有空呢,就來本宮這裡說說話,可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440
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7:18
第四百四十章:龍亭公主

    張皇后口裡是徵詢朱月洛的意思,可是她話裡已經說明了,皇上已經讓人收拾出了一個閣樓,所用之物,宮裡也都有了準備,此時也沒有了拒絕的可能。

    朱月洛咬著唇,似乎稍稍猶豫了片刻,這倒是讓張皇后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孩兒,真不知如何養出來的謹慎性子。

    朱月洛沉吟片刻,才道:「謝皇上和娘娘恩典。」

    這才算是把事情答應下來。張皇后莞爾笑了,此時反而對朱月洛有了幾分好感,雖說不太愛說話,做人謹慎了一些,可是舉止還算得體,見多了那些嘴兒抹了蜜似得命婦,反而覺得這朱月洛有一種超然脫俗的氣質。

    她不由道:「進了宮,也不必拘束,朵朵和你年紀一般的大,你們在一起,也有個伴兒,是了,待會兒留下,陪本宮用膳吧。」說罷又吩咐宮人,道:「多做一些江西的菜,省的郡主吃的不習慣。」

    她這般體貼入微,倒是教朱月洛有些不自在了,忙道:「娘娘,我並不喜歡吃江西的菜餚。」

    張皇后微微一愕,隨即又笑:「本宮差些忘了,你是開封人,尚膳監據說也有個開封的御廚,是了,叫他多做幾個開封菜。」

    朱月洛仍是搖頭:「開封菜,我也不喜歡,就隨娘娘的意就好。」

    若是別人,或許張皇后已經有些不喜了,可是朱月洛這般推辭,似乎有別樣的意思,張皇后眉頭微微一蹙,道:「哦?這倒是奇了,哪有不喜歡自己家鄉菜的道理,你的母妃是哪裡人?」

    張皇后也是聰明人,問起了朱月洛的母妃,她多半是在想,想必她的母妃並非是開封人,因此平素吃的未必也是開封菜,這小妮子習性多半是受了母妃的影響。

    張皇后這樣想,也是以己度人,她的祖籍是在山東,所以就算入了宮,平時的吃用,也帶了幾分山東的特色。

    朱月洛聽到母妃二字,眼睛卻有些發紅,良久才哽咽道:「臣女的母妃早已仙去了,從前也是開封人。」

    聽了這話,張皇后猛然醒悟,頓時想起了朱月洛的身世,其實當時龍亭郡主的背景早有人報知給她,只是她當時也不是很在意,現在想起來,便立即猜測出了幾分,周王妃去世,想必她這周王嫡女為她的后妃不喜,後來才被接去了南昌府,那寧王多半也只是為了博個名聲,把人接了去,未必就對她有多好,也難怪她的性子如此生疏,一個沒娘的孩子,四處輾轉,雖說是天潢貴冑,衣食無憂,可是親情淡薄,卻也是可憐的很。

    張皇后自幼也是沒了母親的,父親是個監生,喪妻之後索性帶著她和兩個弟弟入京苦讀,結果又是幾次落榜,心思更是全部撲在讀書上頭,這張皇后小小年紀,靠著朝廷給他父親的一點兒米糧,將兩個弟弟帶大,後來才發的跡。

    張皇后此時也不禁道:「孩子沒了娘,不知有多難呢,可憐巴巴的,連個知心的都沒有,也難怪你這般沉默寡言。」

    這話兒說到朱月洛的心坎裡,眼淚便不由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有吱聲。

    張皇后亦是慈愛的撫著她的背:「我子嗣不多,倒是看你喜歡的很,倒不如這樣,從此以後,你便做我的養女好了,往後也可以多進宮來,陪我說說話。」

    張皇后這句話脫口而出,很快,似乎變得堅定起來,似乎也為這個大膽的想法有了幾分堅持,隨即道:「皇上在哪裡?」

    宮人道:「陛下在宴請上高王進膳。」

    張皇后道:「這事兒我會和皇上提,月洛,你可願意嗎?」

    朱月洛聽到收容為養女,卻是不吭聲,從前她也有過一次被寧王收養的經歷,只是際遇並不好,倒不是說寧王刻薄了她,只是進了寧王府,雖和周王府一樣錦衣玉食,可是週遭的人仍是冷漠。

    朱月洛此時也想一時衝動的答應,至少張皇后比起寧王妃顯得更慈和了一些,可是受過了一次傷害,豈肯再隨意輕信別人,踟躇了片刻,道:「娘娘厚愛,臣女銘記在心,只怕高攀不起。」

    張皇后卻笑了,道:「這是什麼話兒?你姓朱,我是皇后,寧王能收養,難道本宮不能不成?再者說,這一次你到了京師,往後就得在京師常住,有了這名分,也可以多走動一些,都是娘家人嘛,本宮入宮的時候,年紀還沒你大呢,娘家裡頭就兩個兄弟,什麼都沒有,這滋味兒不可好受。這這麼定了,待會兒我會和皇上說,皇上肯定歡喜。」

    朱月洛只好依了,道:「謝娘娘。」

    張皇后咬唇笑道:「要叫母后。」

    朱月洛踟躇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張皇后不由莞爾笑了:「什麼事都要慢慢的來,是了,待會兒來這兒用膳,現在本宮先教人送你去安頓一下,到時自會叫人來請你。」

    張皇后打定了主意,便喚來一個太監,叫人領著朱月洛去住處,朱月洛起身告辭。

    等到朱月洛走了,那尚且還站在一邊的內官監大太監江公公不由喜滋滋的道:「恭喜娘娘又多了個掌上明珠。」

    張皇后不由掩嘴笑道:「就你嘴兒甜,這個丫頭,雖然和朵朵性子不同,本宮倒還喜歡,本宮子嗣不多,只有一子一女,膝下無人,倒也怪可憐的,收了她,將來也有個伴兒,她是個恬靜的性子,想必也坐得住,往後可以多叫進宮來膝下承歡,卻也是一樁美事,再者說,本來就是天潢貴冑,也沒什麼生分的,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兒呢。」

    江公公喜笑顏開的道:「這是,這是……」

    張皇后抿了抿嘴,其實還有個理由她沒有說,張皇后畢竟是國母,所想的自然比別人更深一些,若只是單純的喜歡,也不會輕易下這麼個許諾,畢竟收容了個女兒,那也是足以震動朝野的事兒,至少宗令府那邊又要雞飛狗跳好一陣忙活了。

    之所以肯下定這個決心,除了方纔所說的那些話之外,張皇后還有一個考量。

    柳乘風的存在,對張皇后來說有著巨大的好處,事實上,別人都以為柳乘風是太子黨,其實太子黨確實沒有錯,可是柳乘風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後黨,張皇后有些外朝的事兒,不方便出面,知會柳乘風一聲,總能辦的妥妥貼貼,再加上在柳乘風身上,不知獲得了何等巨大的利益,只這一條,張皇后對這柳乘風就離不開。

    所以柳乘風繼續得寵,是張皇后的利益使然,有了柳乘風,太子有人照拂,張家也可延續幾世的富貴,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可是現在,柳乘風要娶寧王的養女,雖說只是養女,可是畢竟總是牽連了一些,現在皇上雖然口裡說不介意,對柳乘風信任有加,絕不可能因為寧王的一點兒關係,就對柳乘風生出疑心。

    可是有些事兒總是無常的,誰知道往後有什麼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這皇上會怎麼想?

    男人的事一向都不太靠譜,就如那劉健,是何等的深受宮中信任,現在還不是完蛋了?

    張皇后看在眼裡,雖然沒有說什麼,卻也是捏了一把汗,柳乘風若是倒了,且不說太子,就說自個兒那相依為命的張家兄弟多半也得跟著玩完,畢竟張家兄弟和柳乘風現在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宮裡疑心到了柳乘風,或多或少都會牽連到張家,就算有她這皇后在,能留下性命和爵位,可是像修築道路這樣的差遣只怕是再不可能有了,還有那聚寶樓、聚寶商行裡那足夠張家世世代代都用之不完的干股,多半也會落個一場空。

    因此,這張皇后心裡跟明鏡似得,柳乘風這個人,絕不能和寧王有絲毫的牽連,否則難保將來會有什麼變數。

    可是現在,收容朱月洛為養女,這事兒就解決了。宮裡既然收養了,那人家就是堂堂張皇后的女兒,誰敢說她是寧王有什麼牽連?

    有了這層身份,柳乘風從此以後,也就名正言順的成了自家人,和寧王再沒有絲毫的干係,而且可以讓張柳兩家更添幾分聯繫。

    張皇后現在所做所為,其實都在為以後打算,她現在雖是在後宮獨斷乾坤,靠的就是皇上,可是皇上的身子骨越來越差,她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一些,她可以吃些苦,可是張家的富貴得存著。外朝多了一個外援,有了柳乘風這麼一個人在,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屏障。

    這些心思,張皇后自然不能向外人言說,只是藏在心裡,至於皇上那邊,其實也很好勸說,皇上對寧王深痛惡絕,現在柳乘風要迎娶寧王養女,只怕心裡也有疙瘩,如此一來,這事兒就皆大歡喜了,寧王的女兒變成了他朱佑樘的女兒,柳乘風難道還不得乖乖的盡心用命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7 01:1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