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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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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32:41
第三百二十一章:宮中相召

  碧兒聽的眼眶都紅了,道:「郡主要嫁去京師給那什麼廉州侯,我在王府裡可是聽說過不少這廉州侯的壞事,都說此人喪盡天良,心狠手辣,又和寧王爺反目為仇,郡主要是嫁過去,還有好果子吃嗎?到時候……到時候還不知怎的糟踐,郡主……不嫁成不成?我去求寧王爺……」

  朱月洛乳脂的臉頰肌膚微微抽動了一下,一雙眼眸掠過一絲無奈,那漆黑的眼睛既深邃又帶著幾分看盡世間醜態的洞察。

  朱月洛淡淡的道:「這是朝廷下的旨意,我若是不去,那就得德興郡主去,你求王爺有用嗎?」

  這一句反問,包含著譏誚和諷刺,外人畢竟是外人,就算表面上再如何客套,一到關鍵時刻,卻仍舊是被人出賣的份,要怪,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母親死的早,否則,天潢貴冑,也不會到落地鳳凰不如雞的地步。

  那柳乘風且不說和寧王的仇怨,單說在這寧王府對他的各種流言,也讓朱月洛有幾分無力,這個男人何止是長得奇醜無比,而且言語粗俗,陰險狡詐,幾乎世上所有最醜惡的用詞放在這男人身上也不為過。

  這樣的男人,居然教她去托付終身,這是何等的諷刺。

  朱月洛抿了抿朱唇,終於擱下了久而不下的筆,淡淡道:「德興郡主不能嫁,那就我嫁,朝廷要的就是郡主,好在我還有一個郡主的頭銜,只是這一次嫁過去,也算是報答了寧王的收養之情,從此之後,也就再無干係了。」

  碧兒聽到德興郡主四個字,頓時也是花容失色,自家郡主若是不嫁,那就得嫁德興郡主,碧兒就是再蠢,自然也知道此時再求寧王也是沒用了,在寧王的心目中,德興郡主和自家郡主的份量根本就是千差萬別,她畢竟只是個小丫頭,一下子慌了神,整個人沒有主張了。

  過了一會兒,這王府來了牟太監,卻是催促著朱月洛收拾一下行禮的,哪些該帶的要帶去,不要遺漏,省的到時候麻煩。

  朱月洛雖是郡主,可是在這兒隻身一人,無依無靠,下頭的這些奴才,也都不把她放在眼裡,朱月洛對來人也是冷淡的很,只是道:「知道了。」

  隨即便吩咐碧兒收拾東西,碧兒眼淚婆娑,不似朱月洛這樣的堅強,反倒是朱月洛在沉默中,卻鎮定下來。

  一夜過去,南昌城又飄起了無數的飛絮,雪絮紛飛,遮蔽了視線,而上高王朱宸濠此時已是精神奕奕的張羅了,王府要準備東西都快得很,為了照成既成事實,寧王父子也不敢耽擱,因此次日就啟程,也省的到時候朝廷突然態度強硬著非要德興郡主不可,在他們看來,只要人到了京師,到時候木已成舟,這事兒就定了。

  畢竟郡主都已經送了去,雖說是周王家的郡主,可是朝廷若是說這個郡主不滿意,換一個來,這不是打朱月洛的臉嗎?到時候朝廷只能選擇默認。

  所以事不宜遲,當然越早動身越好,昨天夜裡朱覲鈞忙了一夜,總算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幾十輛大車都在王府外頭候著,還有一應隨嫁的嬤瑭、丫頭人等,皆是準備妥當,再加上隨行的護衛,人數也有數百人之多。

  朱月洛那邊,已是再三去請,這朱宸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正要親自去叫,卻看到王府門洞裡頭,便看到朱月洛披著一件淺色長襲紗裙,外套玫紅色的錦緞小襖襖子的邊角上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略顯幾分雍容,又帶著幾分惆悵踏雪而來。

  朱宸濠不禁嚥了。口水,心裡不禁可惜,不過此時他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畢竟是同宗,只是覺得實在便宜了那柳乘風。朱宸濠倒是客氣,快步過去接了朱月洛,含笑道:「月洛妹妹,風雪大的很,快上車。」

  朱月洛只是朝他點點頭,並沒有太多的表示,緊了緊披風,加急了步子。她身邊的碧兒似乎有點兒怕朱宸濠,也都碎步小跑跟上。

  朱宸濠討了個沒趣,卻是自作瀟灑的搖搖頭,隨即踢了一個尾隨自己的太監,道:「瞎了眼嗎?還不清郡主登車。」

  那太監嗚咽一下,連忙領著朱月洛到了一輛華貴的車前,取了高凳來,對朱月洛道:「請郡主登車。」

  朱月洛沉默片刻,道:「碧兒也隨我上車。」

  便踩了高凳進了車去,碧兒連忙鑽進去。

  朱宸濠倒也不再糾纏這些,無論這朱月洛對他再如何冷淡,等到了京城,還不是得嫁去柳乘風那裡,至於那柳乘風如何對待父王的『養女』,這就不是朱宸濠考慮的範疇了。

  他也鑽進了馬車,吩咐一聲:「走吧,今個兒爭取到都昌過夜。」

  車隊和一干烏壓壓的人馬才開始啟程,穿過一條條街巷,迎著飛雪,朝豫章門去。

  朱月洛的車廂裡,因為車廂寬大,所以她和碧兒坐在一起,倒也不顯得侷促,此時朱月洛輕輕掀開車簾烏黑的眼眸看著窗外向後移動的事物一動不動。

  坐在邊上的碧兒擔心的道:「郡主,你為何不說話,今早起來的時候,我見你的枕邊都濕透了……」

  走了一段路,朱月洛突然叫了一聲:「停車。」

  車隊具然而止,朱宸濠有點兒不悅的過來,道:「月洛妹妹又有什麼事?」

  朱月洛卻是披著披風下了車,她擅自主張跳下車的時候,把一邊準備去取高凳的太監嚇了一跳。

  小絨毛靴子踩到雪上,朱月洛卻是頂著風雪一步步到了路邊,雪絮飄在她的髮梢上,凝結成了霜,在這路邊上,是幾個衣衫襤樓的流民,其中一個孩子似是已經凍僵了,只剩下一對烏黑黑的眼睛如受驚小鹿一樣打量著這些『貴人』。

  朱安濠在後頭叫:「月洛,時候不早了……」

  朱月洛卻是蹲下身子,看著這髒兮兮的小孩子,突然嫣然一笑,這一笑,頓時讓這紛揚的雪都黯然失色起來。

  朱月洛朝這孩子點了點頭,隨即解下了披風,裹在了孩子的身上,想了想,取下頭上的鳳釵,交給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些的流民道:「要活下去。」

  說罷,旋過身,回到車裡。

  她的舉動,自然教人看不明白,不過誰也沒有說什麼,連朱宸濠也只是陰著臉,繼續吩咐車隊前進。

  倚在這車窗前,碧兒喋喋不休的要說什麼,朱月洛看到外頭大雪紛飛的世界,突然道:「不知什麼時候會出太陽。」

  ………………………………………………………………………………………………

  京師裡頭,漸漸平靜下來,年底又要到了,朝廷的京察即將開始,別看這些官老爺們遇了事跟打了雞血一樣,對京察還是很恐怖的,最重要的是,今年的京察有些不同尋常,畢竟內閣已經換了樣子,現在誰都知道,劉棉花入閣,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只是會打宣府的主意,這京察這麼好安插親信的機會,怎麼會放過。

  一時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消停了,無論是六部還是各寺院的官員,猛然醒悟的,自己不是專司打嘴仗的,似乎還有許多正經事兒要做。

  與此同時,內閣呈上去的南昌府救災章程也都遞交了上去,宮裡很快批擬下來,不過皇上這一次是大手筆,在內閣擬定的錢糧基礎上還增加了一倍,不只是如此,還派出了御史、欽差人等,立即趕赴南昌府,監督救災。

  其實有心人卻是知道,皇上這一次如此的捨得,一方面是內庫實在太過豐盈,以至於庫中的金銀堆積如山,不得已,還得吩咐工部那邊擴建。

  另外,宮裡似乎也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寧王也在南昌府竭力救災,無論寧王打的是什麼主意,皇上自然不能讓他做這善人,這種事,當然得讓朝廷來做,當年太祖在的時候,有個富商要給皇城修城牆,還說要拿出錢來槁勞三軍,結果太祖皇帝倒是實在,直接把這傢伙砍了,抄家滅族。

  當今皇帝自然不是太祖,寧王也不是富商,不過這種拉攏人心的機會,皇上當然不會讓這寧王獨享,反正朝廷有銀子,使勁砸就是。

  這就是底氣,自從有了柳乘風之後,朱佑樘的底氣很足,許多從前不敢想也不能做的事兒,現在卻已經不是問題了,有了錢,朝廷裡的事就解決了一半。

  到了十一月十五這一日,宮中突然派了人,飛快去請溫府請柳乘風,柳乘風近日在家,年關就要到了,他這個錦衣衛金事似乎也不太熱衷什麼公事,反正什麼事都有下頭去做,他來把把關就好,倒是當務之急,是寧王嫁女的事,只是不知道,那寧王敢不敢真把郡主帶來,若是真的帶來,到時候自己似乎要傻眼了。

  這種事,其實就是雙方的角力,看誰有更大的魄力和膽量,正如賭徒一樣,敢不敢往檯面上瘋狂壓籌碼,現在柳乘風的籌碼已經壓了,就看這寧王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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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郡主能不能不娶了?

    宮裡來了人,柳乘風估摸著也來了消息,於是連忙準備好了朝服,火速入宮。

    午門這邊,恰好是百官們散朝下來,今個兒朝議的氣氛似乎很特別,所有人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吱聲,李東陽和謝遷二人想必是先走了,倒是看到馬文升和劉大夏二人在竊竊私語,劉大夏見了柳乘風,居然打了一聲招呼,不過馬文升則是故意將臉別到一邊去。

    柳乘風一直等到這些人全部散了,才快步入宮,過了金水橋,卻看到一個精神奕奕的緋衣老者與幾個人姍姍過來,其他幾個人柳乘風倒是認得一個,似是戶部的一個主事,那老者頗有威儀,柳乘風心裡說,這個人莫不是那新任的內閣大學士劉棉花。

    劉棉花三個字,柳乘風還未出生就已經響徹大江南北了,柳乘風只記得人家對劉吉的外號,他的真名,倒是一時想不起來。

    他擦身要過去的時候,劉吉雙目如電的瞥了柳乘風一眼,突然道:「可是廉州侯?」

    柳乘風只好駐足,對方好歹是大學士,微微一笑,道:「敢問大人……」

    劉吉負著手,淡淡一笑,道:「老夫劉吉是也,想不到廉州侯這般年輕,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陛下這幾日召問,都曾提起你,對你稱讚不已呢。」

    他口裡說的倒還算客氣,可是語氣仍是高高在上,這倒也沒什麼,畢竟他是三朝元老,堂堂內閣大學士,朝廷次輔,更不必說,他從前入閣十八年,門生故吏遍及天下,現在雖說聲勢不如從前,可是畢竟又重新起復,聯絡鄉黨、門生故舊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能在這內閣之中穩穩佔有一席之地。

    柳乘風聽他這口吻,就沒興趣和他交談了,他又不是六部或者是地方的官員,大家互不統屬,你跟我端什麼架子。他微微一笑,只是說了一聲陛下錯愛,便道:「陛下急召,告辭。」

    說罷匆匆走了。

    這劉吉手扶著金水橋的白玉橋柱,看了一眼柳乘風的背影,隨即淡淡的道:「譁眾取寵之輩而已……」隨即帶著幾個官員揚長而去。

    柳乘風一路到了正心殿,朱佑樘也是剛剛下朝,剛剛把朝服換下,換了一身寬鬆的道服,把冠帽取了,就戴了個方巾,坐在正心殿裡轉侯柳乘風來。

    柳乘風見朱佑樘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心裡明白,肯定是南昌府那邊來消息,於是連忙行了禮,如從前一樣,朱佑樘壓壓手,道:「賜坐。」柳乘風坐下之後,道:「陛下似乎心情不好?」

    朱佑樘吁了口氣,撫著案牘,隨即道:「寧王不知懷了什麼心思,趁著這次大災,四處收買人心,設立粥棚倒也罷了,可是連當地官府就地賑濟的糧食,他也以他的名義下發,今日朝議的時候,還有御史說他的好呢,哼,朕就不信,這些御史會不知道他的居心,可是偏偏,還給他贈了一句為朝廷分憂解難,他這也叫分憂解難嗎?」

    柳乘風不禁啞然,不過隨即也明白問題的嚴重,寧王這麼做,簡直就是來噁心朝廷的,這個老傢伙現在倒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按理說,這天下的功勞,都該歸功於皇上才是,做什麼事,都少不得說幾句皇上的好處,這寧王倒是好,倒是自己來收買人心了。

    這雖然是一件小事,可是背後的意味卻是深長,寧王只怕是不甘寂寞了。

    可是柳乘風覺得奇怪,現在的這一代寧王朱覲鈞,在歷史上並沒有造反才是,怎麼自己一出現,居然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柳乘風實在是想不通,不過現實擺在面前,此時也想不了這麼多,柳乘風道:「陛下,只怕要及早做好平叛準備了,寧王既然敢如此大張旗鼓,未必沒有準備,朝廷在明,他在暗,還是小心為上。」

    朱佑樘頜首點頭,道:「所以朕才來和你商量,若當真平叛,哪只兵馬可以勝任?」

    柳乘風心裡想,這種事你當去問兵部尚書啊,問我做什麼?不過隨即明白,朱佑樘這麼問,肯定有他的用意,他沉吟片刻,隨即道:「內地的衛所,守成有餘而平叛不足,別看人數眾多,可是真要拿他們平叛,只怕還差得遠了。」

    朱佑樘倒是對衛所的糜爛很是深刻,這種事他當然清楚。

    柳乘風繼續道:「京師的禁衛或許可以調動,可是一則遠水不救近火,二則京畿防衛不能鬆懈,需謹防有人渾水摸魚。」

    朱佑樘道:「那麼邊軍如何?」

    柳乘風苦笑道:「寧王若反,必定會倒行逆施、背祖逆宗,聯絡瓦刺、韃靼人裡應外合,到時外有瓦刺、韃靼叩關而擊,邊軍若動,則京畿不保,反倒得不償失。」

    朱佑樘深吸口氣,道:「你說的不錯,京師距離最近的關隘不過百里之遙,邊軍只怕也是不能調動了。朕曾問過劉大夏,劉大夏和柳愛卿的意思也是相同,劉愛卿倒是有個提議……」

    柳乘風道:「不知劉尚書的意思如何?」

    朱佑樘微微笑道:「為防不測,需大規模操練新軍了,劉大夏的意思是,就按著你那新軍的路子練起來,練出一支百戰精兵,可以隨時有所動作。此外,九江府知府那邊,重新修訂了戶籍,現在戶籍已經超過了十萬戶,請求朝廷修築道路,只要寧王一有動作,各路大軍就可隨時動作,對江西等地的叛賊形成合圍之勢,而新軍,就成了骨幹,到時,朕就看你了。」

    柳乘風心裡想,原來是想借助新軍,難怪和我說這麼多廢話。不過新軍一戰成名,連那兵部尚書劉大夏也已經生出了認可之心,看來擴大規模確實已經迫在眉睫了。

    柳乘風道:「那麼陛下認為,新軍該如何擴充?」

    朱佑樘想了想,道:「兵部那邊自會拿出章程,這件事也不急於一時,年後再說。朕今日尋你來的真正用意,卻是因為江西那邊傳來了消息。」

    柳乘風心裡緊張起來,忍不住道:「那寧王真的要來京了嗎?」

    朱佑樘冷笑一聲,道:「此時他做賊心虛,怎麼敢來?來的是上高王,而且根據江西那邊的密報,這一次,帶來的不是德興郡主,而是龍亭郡主。」

    「龍亭郡主……」柳乘風一頭霧水,這還真不怪他,這年頭,朱家的子孫比狗多,藩王就有上百,至於郡主之類,只怕有上千之多了,柳乘風那裡曉得是哪個。他道:「陛下,微臣似乎並沒有聽說過,寧王還有女兒。」

    朱佑樘鐵青著臉,道:「龍亭郡主的封地是龍亭,龍亭乃開封轄下,怎麼和寧王有關係?這龍亭郡主乃是周王之後,後來不知是什麼緣故,周王上報宗令府,把這龍亭郡主過繼給了寧王,現在寧王李代桃僵,將龍亭郡主取代德興郡主出嫁,柳乘風,朕和你都失算了。」

    柳乘風也不禁無語,原本是想藉著這個由頭,讓那寧王栽個跟頭,反正女兒是他的,他有這個膽嫁就是了。誰知道,這寧王居然玩了這麼一出把戲,柳乘風連忙道:「陛下,寧王這般做,和欺君有什麼區別,和不立即下詔斥責一番,讓他退回龍亭郡主,將那德興郡主帶來?」

    朱佑樘卻是苦笑,不由道:「柳乘風啊柳乘風,你平時這般聰慧,怎麼今日卻沒有拐過彎來。龍亭郡主也是宗室血脈,說起來和皇室更親近一些,太祖時期,文皇帝和周王可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現在若是朝廷不認這個帳,把龍亭郡主打發回去,龍亭郡主的臉面上過得去嗎?這不是告訴天下人,龍亭郡主沒有德興郡主值錢,朝廷還就真認準了德興郡主?如此,那周王的顏面要不要顧忌。」

    柳乘風聽了,不由恍然大悟,這一下明白裡頭的關係了,這關係著面子的問題,人家郡主都已經來了,你現在拒絕,教人家女兒家的臉面往哪裡擱,再者說了,龍亭郡主畢竟是周王的嫡親女兒,且不論這周王是否對郡主疼愛,至少你把人家擋回去,周王的面子也沒地兒擱,這不是向天下人說,周王之女龍亭郡主配不上一個柳乘風?

    「這個老狐狸。」柳乘風心裡暗罵了一句,他幾次都想陰這寧王一把,誰知這寧王實在是屬泥鰍的,每次都不上當,這一次又打發了個龍亭郡主了,現在又成了朝廷手裡的燙手山芋了。

    柳乘風臉上露出苦澀,原以為是寧王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那龍亭郡主和自己見都沒有見過,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若是娶了她豈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柳乘風小心翼翼的看了朱佑樘一眼,道:「陛下,微臣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朱佑樘道:「何必婆婆媽媽,有話但說無妨。」

    柳乘風滿是希翼的道:「這郡主能不能不娶了?要不,就說微臣有隱疾什麼的,讓這龍亭郡主打道回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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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一品誥命

  朱佑樘的臉色瞬時佈滿了寒霜,柳乘風這番話在他聽來就好像是逗他玩一樣,郡主是你說娶就娶,你說不娶就不娶的?你當這是你的聚寶樓,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其實朱佑樘也明白,柳乘風之所以提出這麼個餿主意,是為了向寧王示威,丟給寧王一個燙手的山芋,誰知道這山芋又丟了回來,柳乘風這時候想後悔,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原以為寧王絕不肯將郡主出嫁,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出了亂子。跟我想不娶都不成了。

  朱佑樘板起了臉,正色道:「這種糊塗話不許再提,宮中已經賜婚,上高王已經攜郡主趕赴京師,豈是你說反悔就反悔?」

  柳乘風此時有點兒發懵了,不過很快,他又打起精神,娶就娶,誰怕誰!自己的侯府現在已經修葺得差不多了,大不了尋個別院讓那個什麼郡主住進去就是了,反正柳家也不缺地方住。

  朱佑樘似乎又覺得有些對柳乘風不住,畢竟這餿主意是兩個人商量定的,現在出了亂子,朱佑樘也有責任。

  朱佑樘於是撫慰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不過現在也好,龍亭郡主並非寧王嫡女,乃是周王之後,正好了卻了朕的一樁心事,一切都等上高王抵達了京師再說吧。」

  柳乘風只好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呵呵一笑,道:「眼看又要過一年了,朕知道今年許多人的年不好過,現在內閣不安生,其實這樣也好,他們過不了好年,朕卻能過一個安生年,朕現在正在選定良辰吉日,就等你成婚了,對了,你的原配妻子叫溫晨曦是嗎?」

  柳乘風道:「是。」

  朱佑樘歎了口氣,道:「倒也難為了她,到時候郡主出嫁,肯定是要做平妻的,一個郡主,一個夫人,只怕到時候她要受欺負。」

  在正常人眼裡,確實如此,其實任何時代的妻子都得看娘家的勢力,娘家強勢,這地位自然穩固,就比如溫晨曦,只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的女兒,現在摻雜一個郡主進去,郡主後頭就算沒有寧王、周王撐腰,可畢竟還有宗令府,在別人看來,溫晨曦肯定是有苦頭吃了。

  不過柳乘風卻不這麼看,這郡主要是敢來勁,他也絕不會存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在他心裡,溫晨曦才是他正兒八經的妻子,誰要是敢欺負他,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

  只是朱佑樘站的角度卻是不同,他沉默了片刻,道:「命婦溫晨曦就賜一個一品誥命夫人吧,過幾日就有聖旨。」

  有了這一品夫人的身份,至少也可以和郡主平起平坐了。

  這個敕封雖然有點兒不合規矩,可是朱佑樘畢竟是軟心腸,再者說,一品誥命其實只是個虛銜,只是給一個名分而已,倒也不會鬧出什麼亂子。

  柳乘風聞言,倒也覺得賺了,一品夫人,那是內閣大學士的夫人才有的名分,皇上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封賞,一方面是朝廷那邊風平浪靜,百官人人自危,這時候發出這道不太合規矩的聖旨出去,朝廷那邊阻力也小一些。

  另一方面,也是有幾分歉疚之情,雖說這餿主意是柳乘風出的,是他點的頭,可是溫夫人卻是無辜的,好端端的一個妻子成了平妻,有人平起平坐,換做是誰,心中都不會高興。

  總算把柳乘風安撫住,朱佑樘的心裡覺得好受了一些,隨即淡淡笑道:「內閣的事,你知道嗎?」

  柳乘風聞言愕然,內閣可不是他一個親軍能過問的,皇上突然向自己說起內閣,不知是什麼意思。

  柳乘風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內閣近來似乎有些亂套了。」

  朱佑樘莞爾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朕既然已經對劉健疑心盡釋,為何還要留劉吉在閣中?」

  柳乘風默然,他當然不能承認,內閣大臣的去留也不是他能過問的。

  朱佑樘今日興致居然不錯,淡淡地道:「劉吉此人也算個能臣,就看能不能用了,先帝在的時候獨寵萬貴妃,親近小人、巫蠱,這劉吉投其所好,諂媚迎上,可是如今朝廷氣象一新,留他在內閣裡也有用處。內閣不能獨斷,這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朱佑樘說得好聽,其實說穿了,就是想制衡而已。

  柳乘風也就不再多問,笑道:「陛下聖明。」

  眼看時候不早,柳乘風便起身告辭出宮,剛剛回到溫府,門房這邊卻來了消息,說是北鎮撫司有請,請他這新任的錦衣衛僉事前去公議。

  所謂公議,是錦衣衛高層大致每月月中的一次會議,和廷議差不多,只有千戶以上的錦衣衛官員才能參加,柳乘風是新任的僉事,如今也算是踏入了錦衣衛的核心,不過現在雖是月中,可是公議應當是提前一天通知,現在這般心急火燎的叫人去,多半是有了什麼突發的事件。

  柳乘風也不耽擱,聽說溫正已經及早去了,也不想這新官上任第一次公議就去遲,於是連忙騎了馬,飛快地到了北鎮撫司這邊,北鎮撫司外頭戒備森嚴,數十個校尉帶刀守衛,見了柳乘風,其中一個快步迎上來給柳乘風牽馬,柳乘風也不囉嗦,直接穿過儀門進了正堂。

  正堂裡,牟斌仍舊坐在首位,今日穿了欽賜飛魚服,不過外頭套了一件團龍襖子,這種團龍其實是假龍,當然和皇上穿的五爪金龍袞服不一樣。

  牟斌大張大合地坐著,兩側下則分別是兩個錦衣衛同知,溫正和另外一個錦衣衛僉事,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錦衣衛同知裡頭出了個生面孔,有一個錦衣衛同知因為告病已經請辭了,現在補進來的錦衣衛同知只是四旬上下,雖然比柳乘風年長得多,在同知裡也算年輕了。

  柳乘風早就聽說過這一次錦衣衛內部的變動,不只是加了他一個僉事,同時還變動了一個同知,偏巧,這位同知是專管內城各千戶所的,也算是權柄不小,而且溫正估計,這個人應當是內閣大學士劉吉塞進來的人。

  錦衣衛雖然有柳乘風這麼個強勢的主兒,可是在弘治朝的頹勢卻不可阻擋,以至於在這錦衣衛的高層,充塞了各方的人馬,就有點兒像八國聯軍一樣,比如現在的錦衣衛同知陳讓,本就是東廠廠公蕭敬的乾兒子,他主要的統管範圍是京畿外圍的各千戶所,外城有千戶所四個,除此之外,北通州、天津等地,也都在他的統轄範圍之下。

  而新任的錦衣衛同知,據說叫劉明星的傢伙,若猜得沒有錯就是劉棉花的人,現在掌著內城五個千戶所。至於溫正,其實也和不少達官貴人有許多關係,掌南鎮撫司。另外一個僉事,走的是不少勳貴的路子,主掌的是各省千戶所。

  現在又加進來一個柳乘風,柳乘風也說不上自己代表的是誰的利益,說他是太子這邊的人也不過分,不過他現在的職責也漸漸明朗了,隨著聚寶樓的擴大,各海外藩國的駐點漸漸完備,想必以後就分管海外了。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大家來自五湖四海,走的路子各不相同,卻拼湊到了一起,柳乘風甚至想,這也為難了牟斌,哪一方面的利益都要周全到,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真不太好當,從太祖到現在,錦衣衛指揮使做到他這灰頭土臉的,還真不多見。

  柳乘風乖乖地坐在了溫正的下首位置,與溫正對視一眼,溫正只是淡淡一笑。

  隨即牟斌見所有人都來齊了,咳嗽一聲,道:「人都到了,可以議事了,今日要講的只有一條,大家都知道,近來朝廷對江西那邊很是關注,江西有了災情嘛,咱們錦衣衛也該出一份力,再加上這一次上高王攜郡主到京,斷不能出什麼差錯,皇上已經三令五申,咱們錦衣衛親軍得肩負起這擔子來,要時刻安排人手隨行保護。」

  牟斌說到隨行保護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其實他的話已經算是客氣了,保護?保護宗王的事兒怎麼也輪不到錦衣衛來?說白了,其實就是上高王和寧王已經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讓大家盯緊一些,一舉一動都得密報。

  牟斌的這一番開場白,倒是在不少人的預料之中,這些特務頭子們早就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寧王那邊屢屢犯上,圖謀不軌,現在上高王來京,肯定是要死死地盯著的,否則一旦出了事,那就不太好玩了。

  牟斌的目光落在新任的指揮使同知身上,淡淡地道:「劉同知,內城的事自然是由你負責,鴻臚寺那邊要加派一些人手才是,你新官上任,這種事或許不熟稔,本官決定找個人從旁協助,以防出什麼亂子。」

  這劉明星原以為是在自己職責範圍,正要打起精神,滿口接下這差事,誰知牟斌話鋒一轉,說他生疏,居然讓個人協助自己,劉明星的眼眸掠過一絲不悅之色,很明顯,這是牟斌要分他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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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6:38:06
第三百二十四章:內閣之爭

  本來按理來說,劉明星雖為同知,可是畢竟是新來的,說得難聽點,這裡是錦衣衛,而他此前的職位只是旗手衛的同知,雖然是平級的調動,可是旗手衛和錦衣衛同為親軍十二衛,權利卻是不同,劉明星能進錦衣衛,還要多虧有人為他暗中佈置。

  其實溫正猜測得沒有錯,劉明星的後台就是劉吉,他是劉吉同鄉,因為這層關係,所以在劉吉春風得意的時候,劉明星也確實跟隨著劉吉風光了一些時候。

  只是後來,劉吉被一腳踢出朝廷,他也遭了魚池之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劉吉起復,劉明星心裡也知道,劉閣老現在正是急需四處伸出觸手的時候,既然將他安插進了錦衣衛,自然是希望自個兒在錦衣衛裡站住腳,牢牢地抓住權柄,將來好為劉閣老張目。

  他這同知干係可是不小,主掌著內城五個千戶所,內城裡頭都是勳貴高官們的住所,也是各大衙門的所在地,且不說別的,單說坐探,可以說,除了設在宮裡的內閣值房,他無權監控之外,所有的衙門都安插著內城五大千戶所的坐探。

  劉明星就是借此成為劉閣老的眼線,將這內城的一舉一動都死死地盯住。

  可是現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次干係不小的事兒,這牟斌倒是好,居然要安插人手在他身邊『從旁協助』了,說是協助,還不是要掣肘、監視他?

  劉明星心裡清楚,本來錦衣衛裡出了空缺的時候,這指揮使牟斌是希望從錦衣衛裡提拔上來個人的,畢竟是錦衣衛裡的自己人,誰知劉吉和京衛都指揮使司那邊直接打了個招呼,讓牟斌只好就範,錦衣衛全盛時期,根本不必看別人的臉色,可是現在不同。

  理論上來說,京衛衙門統轄十二衛親軍,錦衣衛自然要尊重那邊的意思。

  最後的結果是劉明星雖然是做了同知,牟斌也不是好惹的,這一次擺明著要給劉明星下個絆子。

  牟斌就算是陰人,那臉色也是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微微笑道:「劉同知初來乍到嘛,若是平時倒也罷了。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可是要向皇上交差的,所以呢,以老夫來看,不如就讓指揮僉事柳乘風從旁協助。」

  說到這裡,牟斌看著柳乘風道:「柳乘風。你從前也在內城做過坐探,對這兒也是熟稔,劉同知對刺探之事很是生疏,還要你多多提點才是,老夫有言在先,這事兒若是辦砸了,老夫不問劉同知,專門拿你是問,你可知道了嗎?」

  這話兒乍一聽,似乎是牟斌教訓柳乘風,又或者是給柳乘風壓力。

  其實在座的都是人精,聽了牟斌一席話,頓時明白,說是協助,指揮使大人的意思卻是讓柳乘風來主導這一次內城的刺探。

  理由很簡單,壓力越大,擔子越大,權柄就越大。人家可是要拿你柳乘風是問的,這事兒既然是你負責,當然是你全權處置。至於劉明星劉同知,他畢竟是新人嘛。

  從前在旗手衛的時候是掌金鼓、旗纛的,有些時候也隨皇帝出入並守衛四門。說穿了,一個侍衛出身,怎麼做得了錦衣衛的事兒。

  劉明星頓時大怒,牟斌欺人太甚!

  只是此刻,他卻不便發作,畢竟是初來乍到,若是一開始就和指揮使大人頂撞,未必有他的好果子吃,只怕就算有劉吉劉閣老撐腰,也未必能拿牟斌如何。

  不過劉明星卻也知道,這事兒萬萬不能退讓,到時候若是當真讓一個指揮使僉事攙和進了內城,那往後那五個千戶所的千戶們都聽誰調遣?

  而且一旦指揮使大人把監視的權利給了那個什麼柳乘風,到時候柳乘風要刺探,就肯定要人手,這不是說,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柳乘風到時候想調遣誰就能調遣誰?

  就算下頭的千戶和他一條心,對柳乘風陽奉陰違,這柳乘風要是把他聚寶樓千戶所裡的人手拉進了內城來,想查探誰就查探誰,都打著刺探上高王的名目,這不是等於把整個內城都送給了一個指揮使僉事染指。

  任何事絕不能隨意開了先河,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將來他這指揮使同知如何服眾?

  劉明星吃了個大苦頭,眼睛淡漠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牟斌的臉色如常,彷彿並不是故意針對柳乘風的樣子。

  至於同知陳讓,倒是帶著笑容,不過他這笑多半有點兒不懷好意,同是同知,陳讓看到劉明星吃癟,還是很愜意的。

  至於僉事溫正則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態度,好像眼前的事兒和他無關。

  最後,劉明星的目光落在柳乘風的身上,他心裡不由想:「這個柳乘風也算是八面玲瓏的人,想必也知道我的後台不簡單,有當朝閣老在,就算他再如何聖眷在身,也得掂量一下,若是他能拒絕這差事,牟斌那邊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誰知柳乘風看了牟斌一眼,當然知道牟斌的意思,倒是回答得很乾脆:「大人既有吩咐,卑下豈有不從。」

  柳乘風這般一答,差點沒把劉明星氣死,劉明星忍不住憤恨地看了柳乘風一眼,一時發作不得。

  牟斌微微一笑,道:「這樣便好,此外,聚寶樓千戶所那邊,宮裡的意思是應該多補充些校尉、力士進去,陛下說了,一旦開了海貿,各藩國那邊的事就不得不察了,宮裡既然交代,那柳僉事自然也要費心一下,宮裡的定額是三千人,都從各親軍衛所徵調,其實也沒什麼麻煩的。」

  柳乘風心裡感歎,皇上是終於看出了海外的重要性了,聚寶樓千戶所,一個頂人家三個,三千人的千戶所,朝廷的口子開得也不算小了。

  其實在柳乘風的概念中,隨著與海外的聯繫越來越緊密,只怕三千人也未必夠用,不過這也難不倒他,畢竟正式的編額是三千,若是真的到了人手不夠的時候,大不了再招募些幫閒就是。

  今日要議的事有不少是和聚寶樓、柳乘風相關的,其實這也是在常理之中,畢竟柳乘風剛剛升任僉事,職權範圍卻是不大,擴編聚寶樓千戶所,也是應當的,一方面是柳乘風這僉事有名有實的打算,另一方面也是朝廷開始漸漸地重視藩國之間的關係。

  一場公議下來,已是一個時辰過去,牟斌也有些倦了,擺擺手,道:「今日就說到這裡,散了吧。」

  眾人都要走,牟斌卻將柳乘風留下,其餘人倒也泰然自若,倒是那劉明星臨走時看了看牟斌,又看了看柳乘風,眼中要冒出火來。

  待所有人都走了,牟斌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道:「柳僉事現在是三喜臨門,既要迎娶郡主,據說夫人也要加封誥命,如今又是升了僉事,實在是可喜可賀,不過老夫雜務纏身,到時候只能去吃你的喜酒了,其他的迎來往送,只能擱下。」

  柳乘風卻是苦笑,這個大特務頭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和那什麼勞什子郡主是怎麼回事,這老傢伙明顯是埋汰自個兒啊。

  柳乘風苦笑一聲,道:「大人休要取笑,別人或許不知道這內中詳情,難道大人會不知道?」

  牟斌哈哈一笑,道:「知道這箇中詳情又如何?不管怎麼說,從此以後你就是郡馬,這名分卻是實打實的,至於那郡主如何,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因為郡主的關係,牟斌不敢把話說的太過份,差點就想脫口說這郡主只是個工具而已,迎娶了進來,還不是隨你折騰?

  柳乘風一想,也覺得沒有錯,不由道:「多謝大人指教。」

  牟斌微微一笑,道:「謝就不必了,老夫留下你,也不是要給你指點這個迷津的,老夫問你,你覺得那劉明星如何?」

  正題來了,柳乘風就知道牟斌這老狐狸肯定沒安什麼好心,連忙正色道:「劉同知我也是第一次相會,談不上有什麼印象。」

  牟斌不由笑著點了點他,道:「老夫與你坦誠相見,你倒是好,和老夫裝起正經來了,實話和你說了吧,這個指揮同知,是那劉棉花安插進來的,現在劉吉在內閣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做幾件大事,而這劉明星進了咱們錦衣衛也是如此,夫唱婦隨嘛……」

  他這一句夫唱婦隨的形容,讓柳乘風不禁失笑,牟斌這是把劉吉當作了丈夫,把劉明星比作了婦女,全然沒有一點兒敬畏之心。

  柳乘風不禁暗想,早就聽說牟斌似乎和劉健有著什麼聯繫,這麼看來,多半就是如此了。

  劉健和劉吉雖然沒有什麼矛盾,可這只是明面上,暗地裡多半早就卯上了,劉吉入閣,肯定是想改弦更張,徹底消除掉劉健的影響,而劉健雖然回家養病,可是基本盤卻還在,怎麼可能輕易讓這劉吉動他的格局。

  這牟斌平時一向不太得罪人的,現在突然站到了劉吉的對立面,這不是擺明著要為劉健分憂?

  「牟斌是劉健的卒子,自己似乎又是牟斌的馬前卒,日了,繞來繞去,如此吃得開的柳某人居然成了走卒的走卒了。」柳乘風心裡不由悲憤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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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權柄

    見柳乘風一副苦瓜臉,牟斌豈會看不出柳乘風在想什麼,微微一笑道:「劉同知想做大事,想在這錦衣衛裡有所作為,老夫卻覺得可笑,他初來乍到,就這般的貪功爭權,這是什麼意思?這一次上高王的事兒,老夫故意將你拉扯進去,就是給他點難堪。讓他長點兒記性,別以為到了錦衣衛,背後靠著一個老就可以為所欲為。」

    柳乘風不由道:「那麼刺探上高王的事……」

    牟斌正色道:「陛下那邊已經意思很明確,上高王一舉一動,都必須在掌握之中,所以你也不必理會那什麼劉明星,給老夫好好的查,內城的人手,該怎麼調用就怎麼調用,也不必經過劉明星。」

    柳乘風心裡想,真要按著你說的去做,這劉明星豈不是要恨死我了。不過隨即又想,反正自己本來就不知遭了多少人恨,那劉明星要恨就恨吧,牟斌對自己還算不錯,現在這位指揮使大人既然要整人,自個兒置身事外未免太不厚道。

    打定了主意,柳乘風微微一笑,道:「有大人的吩咐就好辦,既然連宮裡都這般看重,那麼就該好好的查了,待會兒我就下條去吩咐。」

    牟斌見柳乘風肯上他這賊船,自然喜出望外,說實在的,真的要去陰那劉明星,他心裡免不了有那麼點兒心虛,倒不是怕那劉明星如何,實在是怕了那劉棉花。

    想當年劉棉花縱橫內十六年,歷經三朝不倒,這是何等的智慧和手段。現在好了,柳乘風這個傢伙是出了名的拚命三郎,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有他在,牟斌能鬆一口氣。

    柳乘風見時候不早,也就告辭出去,出了北鎮撫司,整個人煥然一起來,他這個人就是如此,沒事做他的時候,他悠哉悠哉,躲在府裡不出去惹事,事也不敢惹他,可是一旦有了事做,就免不了雷厲風行,直接翻身上了馬,帶了幾個隨從出城去聚寶商行千戶所。

    陳鴻宇想不到柳乘風會來,他這個副千戶,隨著柳乘風高昇,轉眼就可以扶正了,自然是心裡頭偷樂,乖乖出來迎了柳乘風,一面還道:「大人,這千戶所裡許多事沒有大人吩咐,卑下萬萬不敢決斷,大人來了正好,有些事還要請教。」

    柳乘風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現在雖是副千戶,可是我在北鎮撫司那邊,正在爭取將你提到千戶的位置上去。這千戶所裡的事,當然是你來管,豈能什麼事都推到我的頭上?否則我要你何用?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不必來問我,你自己處置吧,每個幾日,送一份章程來就成。」

    雖然一見面就被柳乘風罵了個狗血淋頭,陳鴻宇的心裡卻是喜滋滋的,本來呢,現在千戶出了空缺,按道理確實是該他來頂替的,一則是他現在好歹也算上頭有人了,聚寶商行千戶所本來就是柳乘風的管轄範圍之內,柳僉事就是他大的靠山。

    再者說了,他身為副千戶,對這千戶所上下的事都熟稔的很,於公於私,他坐這千戶的椅是合適。

    不過陞官這種事,八字差那麼一撇,難免還有有些忐忑,現在柳乘風開了口,這事兒就有十成的把握了,陳鴻宇嘿嘿一笑,乖乖的領著柳乘風進了千戶值房去。

    柳乘風來這裡,倒也沒什麼客氣,大剌剌的坐下,肅然道:「北鎮撫司有命,咱們現在有事做了,你立即以我的名義向內城各大千戶所下條,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暫時歸我調遣,到時本侯會抽調他們的人力保護上高王,要寫清楚,這是宮裡的意思,也是牟指揮使的命令,誰敢不從,家法處置。咱們聚寶樓千戶所,也得抽調一些精幹的人常駐到內城去,這事兒你和老霍他們聯絡,他們在內城有辦法。」

    陳鴻宇頓時有些心虛,道:「大人,這事兒和來的那個同知打過招呼沒有,畢竟是他的地方,咱們直接節制,是不是太不守規矩了。」

    柳乘風不由呵斥道:「我再說一遍,這是宮裡的意思,也是指揮使大人的命令,招呼自然有人去打,和我們沒什麼干係,我們只需做事就成了。」

    陳鴻宇就不敢再說什麼了,他跟著柳乘風,什麼大膽的事沒有做過,現在柳乘風都成了僉事,和那同知也不相上下,別看品級低一些,卻是互不同屬,誰怕誰來?

    於是陳鴻宇道:「大人放心,卑下知道怎麼做了。既然要盯著……保護上高王,重要的還是先安插一些人到鴻臚寺裡去,是不是要和鴻臚寺那邊打一個招呼,讓咱們的校尉、力士扮作僕役、差役?」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這個事,北鎮撫司會去斡旋,問題應當不大,可是這還不夠,那上高王身邊的隨員,也要打探,儘量的叫人接近,看看能不能透出點口風出來。」

    「據說上高王喜歡聽戲,京師裡一些出名的戲班,也要及早做好準備,讓人混進去,不管怎麼說,要做到無孔不入,那上高王到了京師之後,就是每天吃了幾口飯,我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對了,內城的那些千戶所,還得打個招呼,無論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必須第一時間報到我這兒來,誰敢耽誤,有他好看的。」

    柳乘風這個人要嘛不做,真要做事,就索性把人得罪到死,這一下,算是徹底把那劉同知架空了。

    陳鴻宇聽了吩咐,心裡也在琢磨,不知那位劉同知,卻是怎麼得罪了自家的僉事,怎麼得罪的這麼狠。

    柳乘風吩咐定了,隨即微微一笑:「陳千戶在這裡做的慣嗎?聚寶樓千戶所的干係可重大的很,方我在北鎮撫司與指揮使大人議事,指揮使大人那邊已經透露出了口風,宮裡即將擬准咱們擴招人手了,往後這聚寶樓千戶所,一個頂人家三個。」

    陳鴻宇瞪大眼睛,錦衣衛裡的頭和別的地方都一樣,除了等級森嚴之外,也要看誰的拳頭大的,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了個千戶倒也算了,現在這千戶所居然又要擴充人手,足見宮裡對聚寶樓千戶所的重視,這麼說來,他這千戶的含金量,卻是比其他各千戶卻要高上不少,將來的話豈不是要飛黃騰達。

    不過陳鴻宇也不是傻,他能有今日,全憑著柳乘風的提攜,沒有柳乘風,就沒有他的今日,陳鴻宇連忙道:「大人知遇之恩,卑下願肝腦塗地。」

    柳乘風索然無味的擺擺手,道:「少說這些沒用的,你繼續忙著,今個兒我也乏了,先回城去,一有消息,立即通報吧。」

    柳乘風回城的同時,聚寶樓千戶所也頓時熱鬧起來,一邊抽調干將做好入內城的準備,另一方面,以柳乘風名義的條也都下到了內城各大千戶所的值房裡,柳乘風的條倒是讓不少千戶為難了。

    很簡單,是人都明白,這位柳僉事做事有點兒不太守規矩,按照正規的程序,就算是指揮使大人點了頭,那也該是柳乘風先去找同知劉明星,再由劉明星下條來,告訴大家,大家暫時歸柳乘風節制了。

    可是現在,柳乘風卻是越過了劉明星,直接就把條下了來。

    不合規矩啊。

    若是大家當真給柳乘風回音,願意聽從調遣,同知大人肯定怫然不悅,畢竟柳乘風節制只是一時,同知大人是正主,將來人家若是給你小鞋穿,你吃得消嗎?

    可是另一方面,你要是不聽調遣,條裡卻是說的明明白白,這是宮裡的意思,也是指揮使大人的意思,不聽話就收拾你,何況廉州侯那傢伙,也實在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別看人家是剛剛做的僉事,可是這人的脾氣實在不太好惹,把他要是惹火了,那可是不好玩的。

    送條來的人還在等著回話,可是千戶們卻是傻眼了,這到底聽誰的?

    眼下柳乘風逼著他們表態,他們自然也得回話,說是既然指揮使大人吩咐,自然好說,可是把送條的人一送走,這些人也就坐不住了,紛紛前去劉明星的府上,無論如何,也得跟這位任的同知溝通一下。

    整個衛所裡炸開了鍋,心裡破口大罵的不在少數,一個任的同知,一個任的僉事,都他娘的急著官上任到處縱火,現在兩個碰到了一塊,這不是要人命嗎?素來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瞧這架勢,說不準整個衛所都要洗一次牌不可。

    劉明星從北鎮撫司裡氣呼呼的回家,自是氣不過,不過這種事,他卻不敢去找劉吉說,這剛剛上任就遇到了麻煩,而且還去尋老求救,劉明星的面上擱不下,只怕連劉老也會看輕他一些,只是這口氣該怎麼出,他暫時沒有什麼主張,前腳進了門,剛喝了一口熱茶,有些困頓了,想要小憩一會兒,外頭就有人通報,五個千戶都到了,紛紛來拜見他這同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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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十年未有之變局

    劉明星把這些千戶叫了進來,一問之下,差點兒沒有吐血。

    若說牟斌為難自己倒也罷了,人家是指揮使,自個兒的頂頭上司,再怎麼樣,自己初來乍到,這口氣不咽也得嚥下。

    可是現在,那個柳乘風是什麼東西?仗著宮中寵幸,有牟斌撐腰,居然還順桿子往上爬,爬到自己的頭上拉屎。

    可恨,可恨!

    劉明星氣不打一處來,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這個柳乘風和牟斌是一夥兒的。

    收拾不了牟斌,還收拾不了你嗎?

    可是想歸這麼想,劉明星也不是傻子,這姓柳的敢如此囂張,居然壞了錦衣衛內部的規矩來給他臉色看,自然也有依仗。此人深得宮中寵幸,與太子關係也是不壞,真要動他,難免會惹來一身騷。

    可是新官上任就這麼忍氣吞聲,他這錦衣衛同知將來還有什麼威信可言?這五個千戶都在看著他呢,若是他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事兒都不做,將來這些人還肯以自己馬首是瞻嗎?

    更不必說,劉閣老費盡周折將他安插入錦衣衛,就是想讓他在衛所裡有所作為,讓內城遍佈閣老的耳目,若是自己膽怯,這官,他還要不要做?

    咬了咬牙,劉明星發出了一聲冷哼,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恢復了如常,淡淡然地看了這幾個千戶一眼,道:「這件事,那柳僉事事先已和本官打了招呼,嗯,這確實是宮裡和指揮使大人的意思。」

    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便送客了。指望這五個千戶給柳乘風使絆子,那肯定是不成的,這些個蛇鼠兩端的人,怎麼看都靠不住。

    把人打發走之後,劉明星隨即招來一個心腹慢悠悠地道:「明日上值的之後,給老夫擬定個任免狀來,煙花胡同百戶所百戶霍正辦事得力,老夫很是欣賞,命他從明日起,到本官的同知衙門裡來候命,本官自有提攜。」

    「還有一個姓王的司吏,也是個幹才,也一併來吧,至於煙花胡同百戶所也不能缺了人手,讓成季去頂這個缺。還有,給同知陳讓下個條子,就去問問他,同是同知,他就一點兒也不兔死狐悲嗎?」

    這心腹聽了,後頭給陳讓下條子,他倒是能體會,據說陳讓從前也吃過柳乘風的虧,而且後頭還有蕭公公這個大後台,若是能請他出面說幾句公道話,這事兒就好辦了,只是前頭那番話,他不太理解,誰不知道那什麼霍正還有王司吏都是柳乘風的人?大人還要提拔他們,這是做什麼?

    「還不快去?」

    劉明星怒喝一聲,今個兒他確實是怒氣沖沖,誰碰到這麼回事兒,只怕也遏制不住火氣,一個僉事居然不經他同意,甚至連事先的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手伸到了他的內城,真拿他當作是泥菩薩嗎?更不必說,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

    「大人,這霍正和王……」

    「你是說霍正和那姓王的是柳乘風的人嗎?哼,本官收拾的就是他的人,迎春坊歸屬內西城千戶所,而內城百戶官員的任免,本官卻可以一言九鼎,煙花胡同一個百戶所頂得上兩個千戶所,那柳乘風不仁,本官就索性把他的人頂了。」

    明升暗降,表面上是要給老霍和王司吏重新安排職位,甚至可能高昇,可是卻等於是把煙花胡同收為己有,破除掉柳乘風的影響力。

    這煙花胡同是什麼地方?

    這麼一個小小的百戶所,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抵得上兩個千戶所了,煙花胡同的轄區裡不只是有油水豐厚的煙花胡同,更重要的還有迎春坊,迎春坊如今已成了整個京師乃至整個天下的商貿集散地,這巴掌大的地方,其地位甚至已經超過了南北通州,誰能掌握這麼個百戶所,誰就等於摀住了錢袋子。

    柳乘風能這麼跋扈,不就是靠著這錢袋子嗎,他就是在這裡起家的,今日索性把他的老窩端了。

    更重要的是,內城的一切人事任免都在劉明星的掌握之中,這是錦衣衛內部不成文的規定,同知雖不能隨意調動千戶,可是要調動一個百戶和一個司吏那卻是易如反掌。

    「去吧,先去給那陳讓傳個消息,看看他怎麼個反應。」

    這心腹再不敢多問,飛快地去了陳讓的府上,把劉明星的話帶到之後,門房這邊通報一聲,陳讓似乎並沒有讓這人進去問話,只是叫人打發一聲,說是知道了,便再沒有理會。

    陳讓平素還好聽戲,不過今日,他卻消停了下來,倒是將他的嫡親弟弟陳祥急得有些搔首,他這兄弟什麼時候不聽戲了,肯定是心裡頭有事,說不準還有大事。

    陳祥現在是在金吾衛裡任職,對京師裡頭的各種消息知道得也是不少,見陳讓呆在書房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書,便不禁推門進去,對陳讓道:「家兄,今個兒為何不看戲了?」

    陳讓雖說識得幾個大字,可是他能在書房裡呆著,卻是破了天荒。他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沒正行的樣子,不過今日,他卻顯得有些凝重,道:「你坐下說話。」

    陳祥坐下,這時候也不免地有些緊張。

    陳讓淡淡道:「咱們兄弟,從前不過是街上的潑皮,若不是因緣際會,蒙蕭公公不棄,給了咱們一個出身,咱們又怎麼可能會有今時今日?我是錦衣衛同知,你在金吾衛裡遲早也要出頭的。乾爹說了,再過些時候,等到你們金吾衛那邊出了缺,就讓他頂上。」

    陳祥沮喪地道:「這出缺哪裡有那麼容易?」

    陳讓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你錯了,只怕過些時候,這親軍十二衛還真會有不少出缺。京師裡頭,只怕要鬧出事來了。」

    對親軍來說,鬧出事來,那肯定不是朝廷裡有什麼動靜,畢竟朝廷和他們有個屁的關係,陳讓這般嚴肅,自然是說親軍十二衛會鬧出事來。

    陳祥心裡打了個突突,這種事他曾經也遭遇了一次,那還是七八年前,劉吉致仕,劉健從次輔升任首輔,他依稀記得,那時候似乎也有變動,不過變動不算太明顯。

    可是看陳讓這般嚴肅,這一次只怕不只是變動這麼簡單了,很有可能是一場地崩。

    陳祥不禁請教道:「兄長,這話怎麼說?」

    陳讓淡淡道:「你看看這朝野上下,有多少人升了官?錦衣衛裡頭有個柳乘風和劉明星,還有你們金吾衛,不是也有幾個人安插了進去?其實不只是咱們親軍,就是朝廷裡,最近又恰逢京察,更不知要多少人滾下去,多少人升上來。」

    「你再看看北鎮撫司,突然冒出來的劉明星和柳乘風,屁股都沒坐熱呢,兩個人就卯上了,你以為他們只是意氣之爭?這就錯了,現在這麼多人冒出頭來,說穿了,大多數都是因為內閣有了變動的緣故,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進了內閣,就得在朝中佈局,無論是親軍十二衛還是朝廷六部,都得安置自己人,這些人安置之後,新官上任三把火,當然要有所作為。」

    「可是有的人卻不希望這些人有什麼作為,畢竟內閣現在再不是一個人說話算話了,所以今個兒北鎮撫司公議的時候,一向與人為善的指揮使大人突然向新任的同知發難,再之後柳乘風順桿子往上爬,把那個劉同知往死裡的整,現在,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陳祥深吸口氣,道:「家兄的意思是……這些人的所為都是有人授意的?」

    陳讓歎了口氣,道:「這是十年未有的變局,也是劫數,每次內閣有變動,都免不了會有這種事,只是這一次更不同尋常罷了,內閣裡的諸公爭權奪勢,下頭還能有什麼安生?」

    「就說這個柳乘風,人家剛做了僉事就這般咄咄逼人,你真當他是故意惹是生非?錯了,他心裡清楚,他現在年紀輕輕,資歷不夠,背後的後台雖然穩當,可是威信還不夠,所以這一次直接找上劉明星,就是想在衛所裡立威。」

    「除此之外,又可借此與指揮使大人守望相助,指揮使大人背後可是劉健,你別瞧咱們劉首輔如今已經養病,可是在朝中的影響仍是數一數二的。柳乘風現在就是想借劉健的勢奠定自己的威望,在錦衣衛裡,任何一個千戶以上的高級武官,哪個沒有震懾下頭人的威望?沒有自己的黨羽?劉明星其實也是如此,現在這兩個新官湊在了一起,不殺個你死我活那才難怪呢。」

    陳讓說到這裡,唇邊泛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繼續道:「你等著瞧吧,這好戲才剛剛開始呢,北鎮撫司之爭其實就是內閣之爭,只不過內閣大臣們要體面,不能親自登出前台罷了,現在內閣裡頭,劉健養病,他這首輔的位置,皇上暫時還沒有捋奪,內閣裡頭只剩下三個次輔,他們這還有得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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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1:27
第四百二十七章:欺人太甚

    陳讓能做到錦衣衛同知的位置,若說只是靠他的乾爹幫襯那也是空話,自個兒沒有斤兩,爛泥也扶不上牆,雖說從前吃過柳乘風的虧,可是並不代表他看不清大局。

    十年未有之變局,確實是被他說中了,原本,若只是單純的入閣了個大學士,倒也不算什麼可是現在這位『大學士』卻是從前當政十八年,歷經兩朝的首輔大學士,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若只是單純的大學士,畢竟人脈資歷都還淺薄,剛剛入閣,雖說會安插些親信,可是畢竟還不敢輕舉妄動,因此佈局大多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等到站穩了腳跟,再漸漸地加自己的聲勢,這一切都在平穩中進行,雖會有摩擦,可是不至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偏偏入閣的是劉吉,劉吉是什麼人?此人從前可是首輔的人物,怎麼可能甘居在李東陽、謝遷之後?人家的資歷、人脈比劉健還要老還要多,一旦入閣,就絕不可能看別人的臉色行事而對李東陽和謝遷來說,宮裡並沒有將這三個大學士排出一個座次,這就意味著,現在的內閣沒有首輔,而劉吉的咄咄逼人也絕不可能讓李東陽和謝遷二人示弱,劉健和他二人本是一體,休戚與共,劉吉要安插自己親信,就肯定要削弱掉以劉健為首之人的勢力,最後的結果當然是爭個你死我活。

    內閣如此,下頭就是如此了,其實不只是錦衣衛,朝廷各部之間和睦的現象也漸漸出現了裂縫,不少原本本份的大臣,此時看到了機會,也開始悸動不安起來。大洗牌的時候到了。

    不過陳讓顯然沒有興致去管六部怎麼樣,便是親軍十二衛,他也沒有多少興致去搭理,他的著眼點是錦衣衛,這才是他的基本盤。

    陳讓的一番話讓陳祥有些不安了,陳家的背後是蕭公公,現在既然鬧得這麼大,不知蕭公公會不會波及,他忍不住問:「家兄,那個新任的同知劉明星方才是不是叫人來傳話?」

    陳讓頜首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嘛為兄沒有搭理他。」

    陳祥愕然,道:「家兄和柳乘風不是也不對付嗎?這個節骨眼上……」

    陳讓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道:「他們爭他們的,我們坐山觀虎鬥,何必要絞進去?內閣裡的事,我不敢斷言,可是在錦衣衛裡,劉明星只怕是輸定了。」

    「啊……」陳祥不禁驚呼一聲:「雖說柳乘風來頭不小可畢竟只是僉事,而劉明星是同知,背後又是劉閣老,未必就會輸。」

    陳讓淡淡道:「柳乘風直接插手他內城的事,這是指揮使大人的意思,也是堂而皇之的事。可是你看看劉明星的應對,這第一條卻是要動煙花胡同,煙花胡同是什麼地方?利害關係可謂錯綜複雜,是柳乘風的命根子。劉明星一旦動了這個手,就非要逼著柳乘風和他拚命了。柳乘風這個人,平時沒人去惹他,他尚且都能掀起三層浪,現在劉明星這般沒有眼色,想著拿煙花胡同逼柳乘風就範,那不是找死嗎?」

    陳讓頓了頓,又繼續道:「再者,你看劉明星的第二個辦法,他不去尋劉閣老商量,這是情有可原,畢竟劉閣老剛剛把他安插進衛所,若是碰到件事兒就去哭告,劉閣老多半會看輕他。可是劉明星也是病急亂投醫,卻是來尋上為兄,哼哼……這說明什麼?說明劉明星孤立無援,一個孤立無援的同知去觸動人家的根本利益,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話說到這份上,陳祥頓時明白了,道:「這麼說,家兄是萬萬不能和那個劉明星為伍了。」

    「這個自然,咱們就等著瞧好戲。」陳讓微微一笑,隨即又道:「不過這幾日要小心一些,除了當值之外,都得在家裡老老實實地呆著,不要出去惹是生非,真要惹來了什麼麻煩,連乾爹都保不住你。」

    陳祥連忙應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脊背被冷汗濕了一片,聽家兄這麼說來,眼下這京師還真是殺氣騰騰哪,自個兒真得小心了。

    ……………………………………………………………………………………………………………………

    劉明星把命令下達了出去,連煙花胡同的百戶人選都已經選好了,做好了上任的準備,原料著這消息下去,那個百戶霍正還有王司吏第二日便會來同知衙門裡點卯聽侯自己的差遣,到時候自個兒好好撫慰一番,大不了給他們一個職位高高地供起來就是。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柳乘風聽到了這消息而驚慌失措,不得已跑來自己這裡服軟,劉明星的眼睛也是毒得很,煙花胡同確實是柳乘風的命根子,偏偏這麼個命根子卻在他劉明星的管轄範圍之內,柳乘風居然還敢跟自個兒對著干。

    雖是如此,劉明星還是有些不安,其實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和柳乘風鬧到這個地步的,他當然知道柳乘風此人很有能耐,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如何?總不能當真忍氣吞聲,那他這個同知只怕也當到頭了,不說在錦衣衛內部會任人欺負,便是劉閣老多半也不會再多瞧他一眼。

    一天過去,壞消息卻是接踵而來,先是陳讓居然對自己拋去的橄欖枝置之不理,只是一句知道了,卻是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劉明星心中暗恨,這個傢伙膽小如鼠,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清早起來,劉明星便在值房裡坐堂,他在等,等霍正和王司吏來,卯時的時候,不少在同知衙門裡候命的校尉紛紛來點了卯,可是霍正和王司吏仍然不見蹤影,劉明星的臉色頓時佈滿了寒霜,偏偏又發作不得,一直等到了巳時,足足兩個時辰,劉明星終於坐不住了。

    欺人太甚。

    先是那柳乘風插手內城的事務,而現在,一個小小的百戶,一個小小的司吏,居然敢不聽從同知的命令,這簡直是對劉明星赤裸裸的挑釁,這事兒傳出去,他劉明星還有什麼臉面在錦衣衛裡混下去?

    「來人,拿本官的令牌,去煙花胡同百戶所衙門,告訴霍正,本官久候多時,再敢不到,家法處置。」

    家法二字絕不是好玩的,這是錦衣衛裡一種獨特的刑法,一般情況之下,錦衣衛的約束力有三種,一種既是國法,若是按國法來說,其實算是輕的。其次就是南鎮撫司的家法,南鎮撫司出了面,肯定能令你欲仙欲死。不過還有一種家法,說穿了就是私刑,這種私刑是武官處置自己部屬,往往來說,私刑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因為一旦動了私刑,就非死不可。

    下頭的佐官聽了,不禁打了個冷戰,其實一般的武官是不會輕易動用家法的,畢竟都是錦衣衛,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輕易使用。

    傳令的人飛快地去了,小半時辰之後便折了回來,稟告道:「大人……那……」

    「怎麼說?」劉明星的耐心已經消磨得乾乾淨淨。

    「那個百戶霍正說,百戶所裡事務繁忙,只怕不能到大人這兒來伺候……」

    「砰……」話沒說完,劉明星已經拍案而起。

    且不說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事,便是有天大的事,自己這上官傳喚,他居然還敢推諉?這不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藐視他的權威嗎?

    劉明星冷笑道:「你沒有告訴他,本官對他另有任用嗎?他又是怎麼說的?」

    「回大人的話,那個霍正說,若是衛所對他另有任用,那就拿經歷司和北鎮撫司的委任狀紙來。」

    委任狀紙……

    劉明星吸著冷氣。

    按規矩,錦衣衛的陞遷調動確實需要經歷司和北鎮撫司的委任,不過規矩是規矩,這一道規矩是任用百戶以上官員的,而霍正這樣的百戶官員只需劉明星一個命令就是了,同知衙門就可以直接開具委任,可是這個霍正好大的口氣,居然要經歷司和北鎮撫司的委任,這是什麼意思?這難道是說,他這個同知根本就無權去管他一個小小百戶?是誰借他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和同知頂牛?

    重要的是,霍正索要的委任狀,劉明星根本就弄不到手,畢竟這需加蓋指揮使大人的大印,而指揮使和他本就不對付。

    劉明星此時已經氣瘋了,好啊,這些人上下串通起來,是要把我這同知供起來做泥菩薩,一個僉事插手內城的事連個招呼都不打,一個百戶又壓根對他置之不理,今日若是再不鬧出點事兒來,我這個同知明日就會是整個京師的笑柄。

    劉明星的臉色烏雲密佈,良久,才怒氣沖沖地道:「來人,點齊衙門裡當值的校尉隨本官去煙花胡同,本官要看看,是誰借他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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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給你臉不要

  煙花胡同百戶所如今已和從前大不相同,衙門幽森,經過一番修葺和擴建,再不是從前破敗的氣象,不只是如此,柳乘風從前留下的規矩也保留了下來,老霍只是個蕭規曹隨的人物,柳乘風升任到他處之後,他也一直不敢有什麼更改。

  煙花胡同百戶所的設置除了滿額的校尉之外,還有幫閒五百餘人,這些幫閒倒不是吃乾飯的,畢竟煙花胡同百戶所的轄區總共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迎春坊,那裡人口密集,流動人口極多,自然不必細說。

  單說這煙花胡同,如今也已經大變了模樣,這兒原本就是京師數一數二的聲色之所,距離迎春坊又近,如此一來,那些遠道而來的商賈有時也會在這裡縱情聲色,客流比從前增加了十倍百倍。

  在這種情況之下,這裡的酒肆、茶樓、客棧、青樓等設施頓時身價暴漲了更不知多少,而這一片範圍都是不容其他衙門染指的,好在柳乘風在的時候無論是對東廠還是對順天府衙門都已經有了極大的威懾。

  後來就算是柳乘風離任,那也是步步高陞,自然而然沒有人再打什麼主意,所以要把這兒管好,煙花胡同百戶所的人手雖然已經不小,可是壓力仍然不輕,好在百戶所沿用的重典的策略,對附近的潑皮、偷兒一旦拿住,根本就不送去衙門,而是直接拉到城隍廟暴打,時常也有打死人的事發生,只是錦衣衛辦事本就是如此,誰又敢有什麼怨言?反倒讓這附近的偷兒和潑皮不敢來這兒滋事了。

  百戶所唯一要做的事其實就是保持良好的治安,除此之外,就是打探消息了。不過打探消息已經不勞他們動手,在各大茶坊、酒肆和青樓裡早已安插了不少人,這些人都無時不刻地將聽來的各種消息匯總到王司吏那邊,再由王司吏分類到柳乘風那邊去。

  所以現在的格局就是,老霍專司維持穩定,而王司吏反倒專門負責打探。

  今日如往常一樣。二人各自到了值房裡辦公,其實對他們二人來說。能到這一步已經很是滿足了,他們年紀已經大了,並不奢求什麼,能有今日都是靠柳乘風提攜。至於那個同知大人突然要將他們調任到同知衙門裡去,無論是老霍還是王司吏都只有一個選擇,拒絕!

  理由很簡單,柳乘風讓他們在這兒看守下去,他們這輩子就打算在這兒呆著了。哪兒都不去,就是把他們調任到北鎮撫司去,沒有柳乘風點頭,他們也絕對不點這個頭。

  老霍的雙鬢上已經生出了斑斑白髮,從前那個畏首畏尾、老實巴交的坐探。如今卻總算多了幾分不苟言笑的氣度,人是會變的,雖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到了不同的環境,有了不同的見識,終究會有一些改變。

  這一兩年,老霍的見識已算不少了。

  此時,他正倚在案牘的座椅上,聽著一個幫閒的回話。

  整個迎春坊和煙花胡同的情況,身為百戶都需大致有個瞭解。尤其是那些客流量巨大的地方,每日都可能發生不同尋常的事,因此每到這個時辰,他都要先聽一聽,再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有沒有一些宵小之徒鬧事。

  聽到一半,外頭有個校尉飛快地進來稟告,道:「大人,同知劉大人帶著不少校尉突然到了迎春坊,正在往這邊趕過來。」

  百戶所的人經過一年多的調教,反應的速度也是驚人,這地盤裡一有風吹草動,頓時就能察覺,並且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了百戶所裡。

  「是嗎?」老霍倒是沒有覺得吃驚,事實上,今早兒有人拿著同知令箭來的時候,他就猜測到了這個可能。老霍的心其實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裡,他膽子其實並沒有增大幾分,只是遇到事沒像從前那樣驚慌失措了。

  這時候,隔壁簽押房裡的王司吏已經快步過來,想必王司吏也得到了消息,王司吏正色道:「老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果真是來了。」

  老霍強自鎮定,勉強笑道:「不說其他,既然來了,我們還是到外頭去相迎吧。」

  王司吏的臉色凝重地頜首點頭,二人整了衣冠,一前一後地到了百戶所外頭,須臾功夫,劉明星的轎子就氣勢洶洶地來了,尾隨著上百個殺氣騰騰的校尉,劉明星下了轎子,老霍和王司吏兩個一起行禮,口稱:「同知大人大駕,卑下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劉明星只是眼皮兒抬了抬,隨即再不看他們二人一眼,冷哼一聲,臉色鐵青地拂袖進了百戶所的值房。

  尾隨他來的校尉也是氣勢如虹,似乎早已有了吩咐一樣,一半人隨他進去,另一半人將這百戶所死死地封住,一個個手搭在腰間的繡春刀刀柄上。

  老霍和王司吏對視了一眼,王司吏淡淡地道:「走,進去回話。」

  二人一併進了百戶所的值房,劉明星早已不客氣地盤踞在首位上,這二人進了值房,又向劉明星行禮,劉明星冷冷地盯著老霍,淡淡地道:「霍正,你可知罪!」

  老霍的心肝不由顫了一下,良久,才勉強鎮定地道:「請大人示下。」

  劉明星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森然一笑,道:「你好大的架子,本官再三請你,你卻不到,要升任你到同知衙門行走,你又推諉,咱們錦衣衛裡還從來沒有聽過誰敢這般輕慢上官的,今日……本官若是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不知道的,還當本官好欺負了!」

  他實在是怒不可遏了,今日來了這百戶所就是來找茬子的,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若是不把這兩個人收拾掉,以後莫說是錦衣衛所,就是在這京師也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劉明星手撫著案牘,慢悠悠地又將目光落在王司吏的身上,道:「還有你這王司吏,你們二人狼狽為奸,衝撞本官,已是觸了衛所裡的家法,來人!」

  兩邊的校尉早已換上了他劉明星的人,這些人一起大喝:「在!」

  劉明星冷笑一聲,道:「拿下!」

  校尉們一起呼喝一聲,正要動手,而恰在這時候,值房後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自摸二筒,糊了!拿錢,拿錢!」

  幾乎每個衙門值房和公堂大多都連通著耳房或是後庭,這時候的官員辦公之所都是公私不分的,前面辦公,後面就是官員的修葺和住處,所以為了方便,這值房裡都有個暗門,可以通向後院。

  而此時,這聲音明顯是從後堂裡發出來的,而且聲音極大,像是有人展開歌喉唱歌一樣,尤其是那一句糊了,簡直就像是自家祖墳冒了青煙一樣。

  劉明星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冷酷起來,這幾天,他的氣受得也夠多了,想不到今個兒在自己發難的時候,居然還有人敢在這裡喧嘩,他不由怒喝一聲:「去看看,是誰在這裡喧嘩!」

  一個校尉抱了抱手,飛快地朝著聲源過去,可是過了片刻功夫,又表情古怪地走了回來。

  劉明星陰著臉,問:「為何又回來?裡頭的人呢?」

  這校尉正要答,這時候,跟著這校尉後頭走出一個人來,笑吟吟地道:「不必問了,原來劉同知居然也來了這裡,有趣,有趣,方纔我還說,是誰在外頭撕聲揭底地叫喚呢。」

  來的人和劉明星一樣穿著淡黃色的飛魚服,腰間卻是繫著罕見的玉帶,頭戴進賢冠,舉止飄灑,走步如風,這個人,劉明星化成灰也認得,不是柳乘風是誰?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此時劉明星眼中都要噴出火來了,想不到在這裡遇到這個傢伙,好,好,好……劉明星現在算是明白了,他不由冷笑道:「我說一個百戶為何竟敢頂撞本同知,原來是受了人的唆使,柳僉事,你的手倒是伸得長哪。」

  這一句話既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同知,你是僉事,雖說都屬於錦衣衛的高層,可是仍然還是有分別,我是指揮使同知,是指揮使大人的輔助,你是指揮使僉事,說白了,就是個參事,不過這是字面上的意思,至少名義上,柳乘風比他低一個級別。表明身份之後,又冷嘲熱諷,反正這臉兒是撕破了,今個兒,索性說開來。

  柳乘風對劉明星微微一笑,倒是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道:「劉大人的火氣倒是不小嘛,怎麼?是誰惹到了同知大人?」

  他這是故意的,明知故問,劉明星胸膛起伏了一下,氣得發抖,惡狠狠地道:「柳乘風,你還裝模作樣做什麼?哼,到了現在,還在本官面前玩把戲嗎?」

  這已經很不客氣了。

  而柳乘風的笑臉也頓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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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2:09
第四百二十九章:好大的陣仗

    柳乘風的眼睛眯了起來,這個劉明星還真是氣勢如虹。

    不過他既然要算賬,那柳乘風似乎也不太介意,給他算算賬了。

    柳乘風在臉色僵住的瞬間,又不禁笑起來,只是這個笑容不再如沐春風,顯得有點兒冷。

    「把戲?」柳乘風不屑地道:「劉同知也好意思跟本侯提什麼把戲,本侯倒要問問,本侯正在這裡辦公,劉同知來這裡做什麼?」

    柳乘風刻意把本侯二字咬得很重,僉事確實比同知低那麼一些,可是萬戶侯卻實在不是劉明星所能媲美,既然要比身份,柳乘風一點兒也不怕。

    「公務……」劉明星又好氣又好笑,森然道:「柳僉事倒是厲害,連這煙花胡同百戶所也成了你辦公的場所了。」

    柳乘風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微微一笑,道:「這是自然,莫非上一次公議,劉同知聾了耳朵嗎?本官奉命隨行協助大人保護上高王,現在本官正在這裡佈置保護的事宜,大人突然駕到,對百戶所裡的人又打又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要從中作梗,阻擾本侯不成?」

    他這一番話,真正把劉明星的怒火挑了起來,胸腹之中怒火滔天,劉明星不由目露凶光地道:「本官就是要又打又殺又如何?」

    柳乘風卻是笑了,淡淡地道:「那本侯就要看一看,誰敢在這百戶所裡又打又殺……」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口吻中帶著不容置疑,這些話已經不是給劉明星說的了,分明是說給這值房中的校尉們聽的。

    這些同知衙門裡的校尉頓時面面相覷,一個是自己的上官,一個是京師裡頭出了名的惹事精,無論是哪個都不是好惹的。

    可是現在,到底該聽誰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劉明星的臉色鐵青。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態。而柳乘風的臉色雖然平淡,可是手已經不禁搭在了腰間的欽賜繡春劍上。這是欽賜繡春劍。當場殺個把人不在話下,重要的是,這劍要看在誰的手裡,換做其他人。或許並沒有用武之地,有的甚至會把這劍高高懸起來,每日供奉,可是到了柳乘風手裡,自然還多了一項功能。殺人!

    校尉們一時呆立,大氣都不敢出。

    劉明星拍案道:「都聾了嗎?來人,把這霍正和王司吏拿下,家法處置!」

    柳乘風的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冷笑,雖然沒有吱聲。意味卻很是明顯。

    真是折騰哪,下頭的校尉們一臉的苦瓜相兒,好端端的。這衛所裡的兩個高級武官居然鬧了起來。這讓他們夾在中間怎麼做人?他們是同知衙門裡的沒有錯,可是同知衙門裡出來的也是一個脆生生的生命不是?讓他們拼著命去從命,他們當然不敢。

    整個值房裡陷入了僵局,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吱聲。

    ……………………………………………………………………………………………………………………

    北鎮撫司。

    一個校尉飛地走進去,門口的校尉正要阻攔。這校尉正色道:「內西城千戶所衙門有條,要立即見指揮使大人,內西城出事了。」

    他這緊張的一嚷嚷,讓門口的校尉頓時肅然,其中一個飛道:「隨我來。」

    二人腳步匆匆,一前一後飛地進入了大堂,當先一個先去稟告,聽到內西城千戶所那邊出了事,牟斌的雙眉頓時皺了起來,道:「叫進來回話。」

    片刻功夫,便有校尉進來,對牟斌納頭便拜,口裡道:「卑下奉千戶大人之命,特來稟告。」

    「說!」牟斌也不拖泥帶水,顯然也知道肯定出事了,否則自有千戶去處置,又何必省掉許多繁文縟節直接派人來稟告?

    「同知劉明星帶著上百個同知衙門的校尉已經圍了煙花胡同百戶所,氣勢洶洶,似乎去意不善。」

    聽了這消息,牟斌的雙目不禁微微地闔了起來。

    這個節骨眼,劉明星帶著人到煙花胡同百戶所,這煙花胡同百戶所是什麼地方?那個劉明星不會不知道?看來這姓劉的是要準備反擊了。

    煙花胡同百戶所分為兩部分,一個是迎春坊,迎春坊眼下已經很為朝廷看重,稍有點疏漏,都可能引起地崩。此外,還有個煙花胡同,煙花胡同的地位雖然早已被迎春坊遠遠超過,可是不要忘了,這錦衣衛有五成的油水,都是從煙花胡同裡來的,畢竟那兒是**,每月對錦衣衛都有孝敬,隨著這些年煙花胡同客流的劇增,這孝敬的數額也在與日俱增,雖說這些錢,柳乘風提留了不少部分,可是他牟斌也沒少在這裡頭拿好處,不只是牟斌,整個錦衣衛的高官頭目,哪個在這裡拿得少了?

    若說迎春坊是朝廷的錢袋,那煙花胡同就是錦衣衛的錢袋,劉明星這一次倒是釜底抽薪,居然直接奔煙花胡同百戶所裡去了,如此看來,這個劉明星是真打算撕破臉了。

    牟斌臉色森然,正色道:「劉明星去那兒做什麼?」他話裡雖然帶著疑問,可是這不太好看的臉色足以說明他此時的心情。

    「在此之前,太殿下協同建昌伯人等也去了煙花胡同百戶所。」

    這一句話差點兒沒把牟斌嚇得一下癱下去。太是什麼人,這可是當今皇上的獨。雖然頑劣,卻是宮中唯一的血脈,至關重要,一丁點兒的疏漏也絕不能出。而太前腳剛過去,劉明星就帶著人殺氣騰騰地後腳就到,若是一不小心鬧出點兒閃失,那可不是好玩的。

    一下,任何爭權奪利的心思都煙消云散,眼下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得保障太殿下的安危,牟斌二話不說,立即起身,隨即吩咐道:「來人,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人,立即趕赴煙花胡同百戶所聚集,內城的所有千戶所聽到命令,全部給本官帶人過去,誰若是敢耽誤,到時抄家滅族可不要說本官沒有提醒到他們,記著,是所有人,到了百戶所,解除所有人的兵刃,備轎……不,去備馬,立即去煙花胡同。」

    他一聲令下,整個北鎮撫司都忙亂起來,許多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亂作一團。

    與此同時,東廠那邊一個尖銳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那個劉明星好不曉事,他這是要做什麼?來人,來人,把所有能召集來的人手全部召集起來,要,都隨雜家去煙花胡同。」

    順天府……

    一個差役飛地進了順天府大堂,順天府府尹今日正在親自斷前幾日京畿附近發生的一起鄉斗的案,這案已經震驚到了內,據說是為了爭一處水源,兩姓人家居然舉眾三百餘人,還有人使用了刀槍等器械,有數十人死傷,內對這件事格外的看重,畢竟是天腳下,居然出了這等刁民,因此下條到了順天府要求嚴懲。

    既然內都說了話,順天府自然不能怠慢,府尹親自主審,其他大小官員陪坐一旁,將兩姓挑事的頭目都提到了堂上,逐一過審。

    正審到了一半,突然,一個都頭很沒有規矩地直接走入堂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到順天府府尹身側,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這麼大的案,一個都頭居然如此肆無忌憚,連通報一聲都不肯,就直接堂而皇之的進來,這還了得?

    不只是其他人的眼神怪異,便是這順天府府尹老爺的眼中也掠過了一絲不悅之色,太沒規矩了,這事兒要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順天府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他正要發怒,可是等到那都頭悄悄附在他的耳邊耳語幾句之後,府尹老爺的臉色頓時鐵青,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驚堂木拍案而起,把下頭一干人犯又嚇得心都顫了起來,誰知這府尹老爺卻是道:「把所有人犯全部押下去,暫時收監,擇日再審,召集所有人手,全部隨本官去煙花胡同,不得有誤。」

    那一條條大街小巷上一下不知出了多少公人,青衣的捕,褐衫的東廠番,飛魚服的錦衣衛校尉,幾乎所有人都只有一個目標,煙花胡同。

    驟然出現這麼多人,一下把整個京師鬧得雞飛狗跳,平時耀武揚威的潑皮見到這個陣仗,一個都不敢再冒頭了,其餘的人也是心驚膽顫,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著,一股股的人馬或是步行小跑,或是騎馬奔馳,紛紛到了煙花胡同,這煙花胡同的各處街巷已經是人滿為患,黑壓壓的人源源不斷地匯聚,一眼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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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22:43
第四百三十章:不識相的下場

    整個煙花胡同被包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三方人馬曲徑分明,緊接著,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東廠廠公蕭敬、還有順天府府尹三人幾乎同時到了煙花胡同百戶所的門口。

    三人互視一眼,隨即一起進入百戶所衙門,在此之前,這百戶所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解除了武裝。

    當三人一道進入值房的時候,此時一切都變了,怒氣沖沖的劉明星此刻除了愕然還是愕然,一臉擔憂又有幾分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他想不到這麼一件小事,就算是一場大衝突,怎麼也不可能引來這麼多大人物,指揮使是他的頂頭上司,秉筆太監蕭公公不必說,便是順天府府尹,那也是封疆大吏的人物,而此時,三人的臉色都帶著幾分憂色,劉明星不得不從椅上下來,乖乖地要向三人行禮,就算他對指揮使大人有再多怨氣,可是這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可是誰知道蕭敬已經不耐煩地擺擺手,直截了當地問:「太子殿下在哪裡?」

    這一問,劉明星一頭霧水,看了看柳乘風,眼眸冷漠又帶著幾分疑惑不解。

    柳乘風淡淡笑道:「諸位要尋太子?太子殿下就在後院,你們自個兒去見。」

    三人也不說什麼,快步進去,而劉明星聽到裡頭居然有太子殿下,大吃一驚,也琢磨著是不是該隨著大家一起去見一見太子殿下,可是這時候,柳乘風卻是冷冷一笑,道:「劉同知留下,今日咱們有一筆帳要算算。」

    方才二人對峙的時候,柳乘風一直表現得很淡然,可是這時候,柳乘風的臉色終於拉了下來。

    目光如刀,眸光在劉明星的身上閃爍。

    劉明星冷笑以對,道:「那麼本官也有一筆帳要和你算一算。」

    「哦?是嗎?」柳乘風笑了,道:「倒是要向劉同知請教。劉同知有什麼帳要和本侯來算?」

    劉明星此前的氣勢已經被錦衣衛、東廠、順天府的氣勢洶洶打消得乾乾淨淨,不過此時箭在弦上,再示弱已不可能了,劉明星冷笑道:「按衛所的規矩。這內城衛所是本官的轄下,你不經本官允許,隨意調動內城各千戶所,以一個僉事的身份,而無視我這同知這就是以下犯上。」

  「還有,你縱容包庇百戶所霍正等人,唆使他們違抗上命,如今本官要懲治他們,你竟要再三阻撓柳乘風,錦衣衛有錦衣衛的規矩,你一而再再而三不將我這個同知放在眼裡。壞咱們錦衣衛的規矩,用心何在?」

    劉明星此時知道,這時候再和柳乘風糾纏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既然柳乘風要包庇那就只能和他對著幹了。

    柳乘風卻是笑了,道:「哦?錦衣衛裡的規矩是指揮使大的還是同知大的?指揮使大人讓本侯節制內城五千戶所怎麼到了同知大人口裡成了本侯壞了規矩?這內城的錦衣衛衛所莫非是你劉明星私人所有?莫非還動不得了嗎?」

    這個問題問出來,讓劉明星不禁語塞。

    大道理是大道理,偏偏你跟他講實情,柳乘風倒是和你講大道理了,你若是說個不字,這就等於是給了柳乘風口實,莫說他是一個同知,便是牟斌也絕不敢說內城的衛所是他牟斌私人的。

    可要說既然不是你劉明星私人的,那柳乘風奉命節制又有何妨?你激動個什麼。

    這明顯是個坑,劉明星顯然不擅長和人鬥口,一下子無言以對。

    柳乘風又是冷哼:「至於劉大人想要調動煙花胡同百戶所的人,劉大人身為同知,節制這兒確實沒有錯,可是你卻不要忘了這煙花胡同是什麼地方,也是你一個條子說動就動的?煙花胡同干係著整個錦衣衛上下的福祉,迎春坊乃是朝廷重中之重,至於迎春坊中的聚寶樓,那是與宮中牽連甚深,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想插手進來就進來,你配嗎。」

    這一番話很不客氣,柳乘風問的時候,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你不配。

    劉明星的臉色又青又白,不由怒喝:「胡說,難道本同知還動不了一個百戶所?」

    柳乘風卻是笑了,道:「那劉同知就不妨動動看。」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有點兒耍小孩子脾氣了,就好像兩個孩子爭吵似的,一個說有本事你動我一下,而另一個孩子氣不過,不管是用多大的氣力,總會意思那麼一下。

    劉明星盛怒之下,幾乎要抓狂了,他是誰?他是堂堂錦衣衛同知,錦衣衛裡有數的幾個大人物之一,今日若是連一個百戶所都干涉不了,那從今以後,這同知真的不必做了,至於什麼官上任三把火,什麼為劉閣老探聽內城動靜,成了笑話。他厲喝一聲,一腳踹翻腳下的几案,這几案飛起來,直接朝老霍身上飛去。

    他是故意的……

    今日就是要打柳乘風的狗,給這狗的主人看看。

    老霍很明顯沒有想到這飛來的橫禍,避讓不及,几案飛過來的時候,恰好砸中了他的腰,整個人應聲而倒。

    「本官偏要動動,你又能如何。」泥菩薩尚有三分火,劉明星是徹底地失去了理性。

    柳乘風沒有再做聲,他按住了腰間的劍柄,搖搖頭,心裡不由想,真是瘋了,既然如此,那只能動用最後的手段,他微微一笑,道:「本侯什麼都沒有看到,你們繼續。」

    他居然行色匆匆,直接進了後院。

    與此同時,無數的校尉衝殺了進來,其中混雜了不少幫閒,不待人吩咐,便有人自發地道:「就是他,就是他敢衝撞太子殿下,敢來百戶所撒野。」

    劉明星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帶來的校尉此時也是一頭霧水,隨即就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你們可知道,本官是同知……」

    ……………………………………………………………………………

    後院裡,朱厚照正和趕來的牟斌、蕭敬等人漫不經心地說著話,柳乘風進來的同時,前院已經發出了激烈打鬥的聲音,朱厚照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此時的他,居然有了幾分太子的氣派。

    朱厚照惡狠狠地道:「父皇經常和本宮說,迎春坊是他將來留給本宮的錢袋子。聚寶樓只要還在,迎春坊就能繼續熱鬧起來,因此,迎春坊的穩定已成了重中之重,有誰敢跑到這兒來鬧事,這就是心懷不軌,無論是鬧事的誰,身負何職,父皇和本宮都決不姑息。」

    頓了一下,朱厚照又繼續道:「就在方纔,居然有錦衣衛突然衝到這百戶所裡耀武揚威,牟指揮使,這個人要懲治一下,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本宮拿你是問。」

    這一番話居然很有道理,迎春坊現在確實算是當今皇上的命根子,也是將來太子殿下立足的根本,這麼個巴掌大的地方,對宮裡對朝廷都具有極大的意義,若是什麼人都能在這兒惹事,這像話嗎?若是其他時候,太子在這裡大發一通言論,甚至還使喚到了牟斌的頭上,只怕皇上聽了,也只是嗤之以鼻,只當朱厚照是在胡鬧,可是現在在座之人,誰也不敢認為這只是胡鬧,太子現在的話代表的就是皇上的心意。

    至於這番話是對誰說的,卻也很明白,劉明星實在是找死,好找不找,居然找到了煙花胡同百戶所頭上,煙花胡同百戶所百戶不知牽涉到了多少人的利益,他一個同知就想任意地變動,真以為錦衣衛是他家開的?

  所以太子的一番話說出來,順天府府尹自然不會有意見,他是文官,當然也知道,莫說是皇上,便是內閣,對迎春坊也一向看重,維持迎春坊的穩定,是內閣眼下的立場。

    再說蕭敬,蕭敬是宮裡人,宮裡人必須為宮裡著想,這宮裡的心思其實就是皇上的心思,很明顯,皇上的心思與內閣不謀而合。

    牟斌就不必提了,這百戶所對他也有切身的利益關係,今日有老霍在,他按月都能收到一份孝敬,假若劉明星當真控制住了煙花胡同百戶所,說不準他的那一份孝敬已經擺到了劉吉的家裡了。何況,他和劉明星之間本就不太對付,落井下石這種事,其實他還是很喜歡的。

    前來護駕的三個人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利益,可是這三人居然對太子的話都很是認同,沒有一個人提出半點兒反對的意思。

  朱厚照顯然也對自己方纔的一席話而頗有些洋洋自得,隨即淡淡笑道:「這事兒,本宮會向父皇稟告,今日這件事就到這裡,往後無論是誰,若是再敢來這百戶所胡鬧,本宮絕不會姑息縱容。」

    他打了個哈哈,隨即道:「擺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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