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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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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9:01
第四百五十一章:好戲開場

    轉眼一夜過去。

    弘治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清晨拂曉時分,四海商行裡頭已經忙亂成了一團。

    上高王朱宸濠起了個大早,與其說睡醒,倒不如說是起床,因為這一夜,朱宸濠輾轉難眠,幾次夜裡都被噩夢驚醒,嚇得冷汗把枕巾都濕透了。

    夢裡發生了什麼,朱宸濠記不起來,不過這幾日他也確實有些寢食難安,實在是擔心受怕。

    平時的時候,他和父王和心腹們談笑風生,大談什麼朝廷不堪一擊,什麼朱佑樘不過如此,柳乘風更是個宵小之徒,彈指之間便可教他灰飛煙滅,可是真正置身在這京師,他才感覺到害怕了。

    他滿是疲憊的穿上了蟒袍,戴上了禮冠,木料劉養正已經到了,小心翼翼的站在朱宸濠的身側,等朱宸濠繫上玉帶才道:「王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明教那邊,明教那邊已經安排了人悄悄混入了咱們的衛隊,只有三個人,瞧這三個人的樣子,倒還真有幾分勇力。」

    「武器如何夾帶?」朱宸濠儘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復,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打了退堂鼓,可是箭在弦上,就是想回頭也難了,難道教他這個時候和明教聯絡,讓他們取消計劃?

    劉養正道:「是三柄獻禮的玉如意,為了這次刺殺,他們用如意做武器已經暗地裡操練了三個月,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以玉如意來當作武器,倒是出乎了朱宸濠的意料之外,由此可見,明教的人確實是費了不少的功夫,為了這次計劃,搜腸刮肚,若是三人突然靠近那柳乘風,立即發難,這玉如意足有數斤重,狠狠敲擊之下,只要選擇的身體部位恰當,殺人卻也足夠了。而且這麼做,也能掩人耳目,應當不會出什麼差錯。

    朱宸濠頜首點頭:「若是失敗了,他們怎麼說?」

    劉養正道:「他們的口中,都含著用蠟封住的毒藥,無論事成事敗,都會服毒自盡。」

    「可靠嗎?」朱宸濠挑挑眉,有些不太放心。

    劉養正道:「其實無論成敗,一旦被人拿住,供出了什麼,那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不但他們的家小會受牽連,連他們自己也是生不如死,學生以為,這些人既有勇氣刺殺,自然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朱宸濠吁了口氣,良久才道:「但願靠得住才好,做好準備吧。」

    他心裡的擔驚受怕一下子轉化為了衝天的怒氣,臉色都不由猙獰起來,道:「殺了柳乘風,就是斬斷朝廷一臂,也為本王報了一箭之仇,至於那朱佑樘,待父王的義軍抵達京師,就是他覆滅之時。」

    朱宸濠的憤怒是有道理的,他好不容易把郡主送了來,宮裡直接來了個截胡,把這郡主變成了公主,本來龍亭郡主對寧王其實也算不了什麼,可是宮裡這麼做,擺明著是欺他上高王了。

    由此可見,朝廷確實已經對父王有了防範之心,雙方都卯足了勁在做準備,臉皮既然都已經撕了下來,那麼只能做好決死的準備。

    ………………………………………………………………………………………………

    迎春坊附近的街巷。

    一座小小的院落,院落裡傳出飄渺無常的琴聲,琴聲先是悠揚,宛如小橋流水淙淙,又如細雨綿綿飄灑,可是緊接著,這琴聲的節奏越來越快,隱隱中竟有幾分金鐵殺伐的氣息。

    叮……

    琴音戛然而止。

    坐在南窗上的琴者不動。

    晨曦迎面照著他,他闔上眼睛。枯瘦的手搭在了琴絃上,捏著一根琴絃,懸而不下。

    站在他的身後,已經有人垂首立著了。

    沉默良久。

    撫琴的老者淡淡的問:「辰甲貨棧如何?」

    「週遭已經佈滿了盯梢的廠衛,今日格外的森嚴,甚至在附近的民宅裡,還埋伏了一隊人馬,想必是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老者微微一嘆道:「很好。」

    他只說了兩個字,惜字如金。

    可是隨即,乾癟的嘴唇動了動,又道:「傳命下去,讓這些人在一個時辰之後,婚禮進行時動手,要鬧出點兒動靜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是,老爺。」

    老者平淡無奇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可是那一雙眼眸,卻變得無比銳利起來:「成敗在此一舉,若是上天不負,真教做成了此事,這天下只怕要大亂了,你下去吧,老夫要歇一會兒。」

    ………………………………………………………………………………………………

    辰甲貨棧。

    貨棧外頭,是川流不息的人流,一切如常,可是靠著這客棧不遠的一處茶肆廂房裡,倚著窗,蕭敬一臉的疲態慢悠悠的喝著茶。

    這兒的茶水,其實並不比其他地方好,可是偏偏這裡生意極好,說穿了,這裡的聲音,靠的就是那巨大的人流,人多自然就熱鬧,否則便是茶水再好,在這個交通還不便利的時代也是白瞎。

    蕭敬一邊喝著茶,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表面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可是此刻,他的心仍是繃緊了。

    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彷彿整顆心都被牽動著一樣,今天是個大日子,越是這樣的大喜日子,就越容易出事,現在這辰甲貨棧,就彷彿是一顆炸彈,誰也不知會什麼時候爆炸,蕭敬身為東廠廠公,唯一要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顆炸彈在這裡炸開,一旦如此,恐怕就真要宮中震怒了。

    辰甲客棧似乎還是一片死寂,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鴉雀無聲。這讓蕭敬顯得有些不耐煩,他一直在等,可是時間漸漸流逝,卻是沒有任何的異常。

    他吁了口氣,換了個坐姿,站在邊上伺候的一個番子,笑嘻嘻的端來一碗參湯送到他的面前,道:「公公,參湯熬好了。」

    蕭敬卻是不耐煩的擺擺手:「撤下去,不必進用了,你去給各處的弟兄們都打個招呼,讓他們沉住氣,不要打草驚蛇,還有,附近肯定也有錦衣衛的人,到時一旦辰甲客棧有了異樣,一定不要讓錦衣衛的人爭了先。這個頭功,一定得是咱們東廠的。」

    「是。」

    蕭敬治下甚嚴,他一句話吩咐下去,那番子再不敢怠慢,飛快稟告去了。

    …………………………………………………………………………………………………

    紫禁城。

    朱佑樘已經換上了袞服,這一次婚禮,他雖然不會主持,可是早已做好了去侯府露面的打算,畢竟婚是他賜的,龍亭公主如今又是他的女兒,柳乘風更是他的心腹肱骨,此時正是以示恩寵的時候。

    其實朱佑樘出面,還有個更重要的因素,那便是張皇后,張皇后倒是一時慫恿著要去,總不能外頭在成婚,宮裡仍是死氣沉沉的,倒不如出去走走,順道兒也賣那柳乘風一個人情。

    張皇后此時也換上了鳳冠朝服,正在坤寧宮裡坐著,一邊問著時辰,又覺得時間還早,便與陪坐在下頭的朱月洛說話。

    朱月洛如今已是一身盛裝,據說現在迎親的轎子快到了,不過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急,反而是眼底暈紅,想必昨夜沒有睡好。

    「月洛,等過了門,若是有人敢欺你,你也不必怕什麼,有什麼苦儘量進宮來和母后說,母后自然為你做主。」

    朱月洛心存感激的朝張皇后點頭。

    其實張皇后收容她的舉動,一下子讓她多了一身護身符,往後就算下嫁了出去,也不怕再被人欺了。

    「謝母后。」朱月洛朱唇一抿道。

    張皇后略帶幾分憐惜道:「那柳乘風家中有個平妻,據說還算賢淑,想必也不會和你為難,你嫁進了他家的門,也要好好與他們相處,別讓人說什麼閒話。」

    朱月洛惜字如金的道:「女兒知道了。」

    張皇后露出笑容:「雖說女兒家出嫁總得裝出一點兒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是母后看你,倒是真心不願意這樁婚事,哎……其實那柳乘風……」

    朱月洛微微蹙眉,似乎不想再聽張皇后說那柳乘風的好處了,這些話她在宮裡聽了不少,可是朱月洛只當他們是安慰之詞,可是越是這樣讓人安慰,朱月洛就越覺得不舒服。

    朱月洛連忙打斷張皇后道:「母后放心,無論那柳乘風是什麼人,女兒都甘願嫁他,絕無怨言。」

    張皇后只得拍拍她的肩:「時辰不早了,迎親的隊伍就要到了,帝王不比尋常百姓家,只怕不能將你送出宮去,母后只能待會兒再到侯府裡出現,有幾個公公作陪,你也不必怕什麼,到時自然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麼成禮。」

    朱月洛眼眶終於紅了,眼淚不由吧嗒滑落在嬌嫩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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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39:50
第四百五十二章:出人意料

  迎親的轎子終於到了午門,接了新娘,柳乘風傻乎乎地由一個禮部的禮官引著,按部就班地按著他說的話去做。

  用禮部的話來說,這一次公主下嫁,是曠古未有,一是朝廷賜婚,郡主升為公主,時間又倉促,一切的下嫁禮儀其實都是禮部重新擬定好的,而柳乘風要做的,就是按著禮部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不過這傢伙確實讓禮官很是不爽,讓你怎麼做,你便怎麼做就是,偏偏還要玩花樣,迎親豈能佩劍的?

  偏偏這位駙馬爺說這是御賜的寶劍彰顯身份。讓他的紗帽上插一根錦雞毛,駙馬爺的臉子一擺,死活說頭上不能插雞毛,禮官一再解釋,這是錦雞,乃祥物瑞寶,柳乘風便說,你說破了天還是雞,無論如何也不肯插。

  沒法子,只能將就著,畢竟成婚的是別人家,你總不能綁了他按自己的規矩來做。

  在午門外頭等候了片刻,宮裡便出了一溜兒人馬,新娘乘著步攆在無數宮人的擁簇下出來,隨即又從步攆中下來,換乘了轎子,那些吹拉彈唱的樂者便開始熱鬧起來,一時之間,鑼鼓陣陣,迎親隊伍開始返回。

  而在柳乘風新建的侯府裡,在這一座佔地數百畝的巨大建築裡,穿著新衣的小廝此時正在迎客,來往的多是公卿,這侯府外頭也被一隊隊從各親軍衛所裡調來的護衛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乎每個客人進出都需出具請柬,隨來的扈從也需搜身。

  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倒也沒人有什麼怨言,畢竟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連太子殿下也早早地來了,與壽寧侯建昌伯在小廳子裡喝茶閒聊。

  其餘的官員人等也分為許多小圈子,親軍和親軍一起坐,文官和文官扎堆。大家各說各的,都在等新郎官把新娘接來。

  李東棟此時已是忙得腳不沾地。柳乘風下頭幾個心腹裡頭,大多數都去忙了,唯有他最是清閒,如今他差不多成了這侯府的大管事,什麼事都得他張羅,迎來往送的自是在所難免。臉上堆著笑,肌肉都要抽搐起來,有時忙得很的時候,直恨不得分出身去。

  他正在小廳這邊張羅著給太子殿下的茶水。外頭有人唱喏:「上高王殿下到。」

  李東棟不敢怠慢,又飛快地去中門,只見上高王帶著七八個隨從走進來,朱宸濠此時也是強打精神,道了賀。李東棟只得硬著頭皮和他寒暄。

  朱宸濠似乎不想再糾纏下去,只是道:「駙馬還未將公主接來嗎?」

  李東棟道:「只怕快了。」

  正說著,外頭隱隱傳出鑼鼓聲。李東棟精神一振。道:「來了……」

  整個侯府更加喧鬧,連那些小廳裡安坐的王公貴族,此時也耐不住寂寞,紛紛出來觀看。

  …………………………………………………………………………………………………………………

  辰甲貨棧一下子出現了不少人手。這些人都是腳伕的打扮,由一個帳房模樣的人領著。足有百人之多,直接朝貨棧進去,一下子,週遭所有的探子都將心兒到了嗓子眼裡,連對麵茶肆裡高坐的蕭敬,也不由抖擻精神,一雙眼眸,死死的盯住貨棧,手握著茶盞,權衡著什麼。

  「公公,貨棧裡頭有動靜了。」

  「再等等看。」蕭敬淡淡地道。

  只是東廠的番子們在等,可是錦衣衛們卻是耐不住了,附近的錦衣衛都由陳鴻宇統領,陳鴻宇的人也在附近,此時看到不少人進了貨棧,生怕出事,立即大喝一聲:「拿人!」

  他一聲令下,便有梆子聲傳出,緊接著,從各處茶肆、民宅、街口,無數人蜂擁出來,向客棧包抄過去,許多人揚起了刀,嚇得街上的路人紛紛大叫,亂作一團。

  蕭敬見狀,不由怒罵一聲:「錦衣衛要壞事了!」

  可是此時錦衣衛既然動了,蕭敬也不得不做出反應,手裡的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叫一聲:「拿人!」

  街上又出現無數的番子,廠衛的人手足有上千之多,都是提著刀劍,一齊向那辰甲貨棧衝過去。

  蕭敬帶著幾十個番子,飛快下了樓,隨即向那貨棧走去,大量的人手已經將這兒圍的水洩不通,也已經有不少的番子和校尉衝了進去,蕭敬到的時候,陳鴻宇恰好也到了,蕭敬冷冷看了陳鴻宇一眼,並沒有說話。

  可是面對這位東廠廠公,陳鴻宇就沒有柳乘風那邊淡然了,頓時覺得有了幾分壓力,邊大聲道:「隨本官進去。」他這一句話,是藉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蕭敬也淡淡地道:「走,進去看看。」

  一行人轟隆隆地進去,在這寬闊的貨棧裡,居然跪滿了人,這些腳伕幾乎一點兒抵抗都沒有,一個個跪在地上,口裡求饒,更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著哭腔道:「小人們冤枉哪,請老爺們明鑑,小人只是奉東家之命,帶人來提貨的。」

  蕭敬已經生出了不妙的念頭,而陳鴻宇看到裡頭堆積如山的貨物,大喝一聲:「搜!」

  許多校尉湧過去,把一箱箱貨物抬出來,用刀把封存的貨物撬開,貨箱之中並不見什麼刀劍、火銃,只有稻草覆蓋的瓷器……其餘人紛紛去撬箱子,幾乎所有的貨箱都是如此。

  這一下子,所有人呆住了,陳鴻宇這時候不禁道:「蕭公公,不是說這裡藏了武器器械嗎?」

  蕭敬臉色一寒,並不去理會陳鴻宇,而是尋了那跪在地上的管事喝問道:「這貨棧,你們是何時租下的?」

  管事膽小,魂不附體地道:「就是前幾日租下的,是咱們東家和一個江西來的客商交易,直接付了錢買下整整一貨棧的瓷器,我家東家打算把這批貨物販去遼東,過了年就動身,誰知昨日有個客商說是急需一批上好的景德鎮青瓷,願意高價收購,還說要咱們把貨物運去北通州,定金都已經付了,老爺便連忙叫小人來取貨,誰知……誰知……」

  蕭敬深吸了口氣,隨即冷聲道:「來人,在這貨棧裡再搜一搜,肯定還有貓膩。」

  數百個番子、校尉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紛紛開始搜查起來,過了片刻,有人大呼一聲:「快看,這裡有地道。」

  蕭敬連忙過去,果然看到這裡已挖出了一個地道,他寒著臉:「叫個人去,看看這地道通去了哪裡。」

  一個番子跳下去,過了片刻之後又返身回來,稟告道:「公公,地道已經封死了。」

  蕭敬道:「既然挖的是地道,倉促之間,只怕也挖不了多遠,這地道的下一個出口一定就在附近,來人,去搜查附近的貨棧,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蕭敬下了命令,一群人蜂擁應命去了,不過校尉們卻是沒有動。

  蕭敬正色著對陳鴻宇道:「陳千戶,只怕我們就算找到了地道口也已經遲了,或許這些亂黨已經取出了武器,你立即帶著人加強迎春坊的警戒,萬不得已的時候,只得請京衛調兵遣將。」

  陳鴻宇陰沉著臉,立即帶著人出去,此時也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若是有數百個亂黨突然在迎春坊鬧事,又攜帶著武器,後果是災難性的。

  蕭敬則是站在這貨棧裡,眼眸中掠過了一絲複雜,他已經明白,自己中計了。

  亂黨是把武器都運到了辰甲貨棧沒有錯,可是他們卻以極快的速度挖了一條地道,把武器都取了出來,再運進來一批瓷器,接著再將瓷器轉賣出去,昨日的時候,又派個人花大價錢收購,這盤下了貨物的商賈不疑有他,自然今日叫人來提貨了。

  亂黨的算計,幾乎每一步都無比的穩健,既將廠衛的所有人手都吸引在了辰甲貨棧這邊,同時提貨之人進了貨棧之後,又完全打亂掉了廠衛的部署,讓廠衛的人手,從暗中浮出了水面。

  「這些亂黨,果然好算計。」蕭敬不由心裡暗罵一句,可是此時事情緊急,他有預感,亂黨下一個步驟,一定更加兇猛,而廠衛幾乎都被這些亂黨牽住了牛鼻子,處處處於被動。

  「公公……」一個番子飛奔而來,氣喘吁吁地向蕭敬稟告道:「附近的辰丁貨棧發現了地道了出口,只是裡頭的貨物已經一掃而空了,據說在一個時辰之前,就有人把那裡的貨物全部提走。」

  蕭敬倒吸了口冷氣,這些兵器已經送了出去,想必這個時候在迎春坊某處,亂黨們已經人手拿到了武器,要出大事了。

  蕭敬立即道:「所有人聽令,全部的人手都散佈在迎春坊四處,小心聚寶樓,立即傳雜家的命令,請京衛調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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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0:15
第四百五十三章:神勇無比柳乘風

    蕭敬話音剛剛落下,便有個番子狼狽地跑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公,聚寶樓附近的一處客棧起火了!」

    蕭敬連忙走出去看,果然看到遠處火光衝天,這迎春坊本就人流如織,突然火起,頓時紛紛混亂起來。

    蕭敬忙道:「快,救火,再命一隊人馬在四處警戒,把京衛的人請來,告訴他們,耽誤一刻就要出大事,出了亂子,雜家有罪,他們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是……是……」

    蕭敬氣得臉都綠了,上了轎子,直接了當地道:「去聚寶樓,雜家就在聚寶樓坐鎮,倒要看看那些亂賊有幾分本事。」

    明教在迎春坊作亂,目標絕不可能只是一兩個客棧,最大的可能就是聚寶樓,聚寶樓若是有失,對朝廷損失極大,其實連內閣都不得不承認,有了聚寶樓之後,無論是內庫還是國庫都豐盈了不少,因此現在有不少大臣開始謀劃上書將聚寶樓一定比例的利潤直接繳入國庫之中。

    由此可見,那些死板的袞袞諸公們,此時也開始打起了聚寶樓的主意,對聚寶樓格外的注意。

    原本這件事早在劉健的謀劃之下,打算在年前就把事情辦下來,可惜劉健突然倒台,便耽誤了此事。只是這件事已經提在了內閣的日程上,解決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畢竟國庫是國庫,內庫是內庫,當今皇上當然是聖明,把聚寶樓裡的利潤直接放入內庫與放入國庫並沒有什麼區別,可是若是換了先帝那樣的皇帝,那可就大大不同了,說不準兒到時候國庫吃緊,內庫卻是堆積如山,宮裡揮霍無度,朝廷治水、修橋卻沒有銀子,因此,國庫無論如何也得儘量摳出三四成的利潤來。

    其實現在的聚寶樓已經相當於整個大明朝的商稅徵收基地。但凡是有了一點兒規模的商賈,就不得不往這裡頭砸銀子。今年一年,利潤就已超過了一千八百萬兩白銀,比可憐的農稅足足高了五六倍。

    而且還有人預估過,若是繼續如此下去。只怕這個數額還會暴增,假以時日,便是五千萬兩白銀也未必是空想。

    在這種情況之下,無論是宮裡還是朝廷,對這裡都極為重視。若是聚寶樓有失,蕭敬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大火幸好已經撲滅,不過緊張的氣氛仍然沒有散去,街上的商賈、百姓此時也發現了一絲不對勁,隨著一隊隊的校尉、番子驟然出現在大街。緊接著順天府、京衛衙門也都調了人來,足足一萬多人開始巡查,此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方才的大火只怕不太簡單。

    蕭敬是第一次進聚寶樓,當他出現的時候,裡頭的商賈都是驚愕不已,蕭敬倒也不理會他們,直接讓人安排自個兒上了最高層,在廂房中獨坐,他的出現,自然讓聚寶樓一下子森嚴了幾分,接下來要做的又是等待,他要看看,那些亂黨有多大的膽子,敢不敢來聚寶樓。

    …………………………………………………………………………………………………………

    廉州侯侯府。

    婚禮繼續進行,柳乘風已將公主迎了回來,在眾人的一陣道賀聲中到了大堂,接下來的儀式其實和民間的習俗並沒有太多的區別,無非是拜了天地、高堂,對拜之後入洞房就是了,至於外頭的賓客自然有人照應。

    柳乘風牽著蒙著鳳霞頭蓋的朱月洛,朱月洛顯得很是安靜,雖然頭蓋遮住了她的眼睛,可是此刻,她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感情的波動,只是覺得這嘈雜的聲音和自己全無關係。

    柳乘風則是戴著紗帽,穿著吉服,與朱月洛拜過了天地,只是到了拜高堂時,卻有了麻煩,柳乘風並無父母,這高堂從何說起?只得擺了兩張空座子,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可是接下來,卻聽到外頭傳出一個聲音:「皇上駕到……」

    朱佑樘坐著步攆,已是從大明門出宮,帶著數千帶甲的護衛進了侯府,這些賓客大多不曾想到,此時皇上會來,紛紛拜倒,三呼萬歲。

    與此同時,朱厚照已是從大堂中興匆匆地出來,道:「父皇。」

    朱佑樘莞爾一笑,拉住朱厚照道:「來,見你的母后。」

    朱厚照這才發現,張皇后竟也來了,喜滋滋地喚了一聲母后,張皇后大喜道:「他們拜過堂了嗎?」

    他們指的自然是柳乘風和龍亭公主,朱厚照道:「才拜到一半呢。」

    張皇后道:「這敢情好,據說柳乘風自幼喪父喪母,倒也可憐,皇上,咱們索性來做這高堂吧。」

    朱佑樘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說罷帶著眾人進了正堂,朱佑樘不客氣地坐在左側的椅上,張皇后坐在右側,笑呵呵地對柳乘風道:「月洛畢竟是我們的女兒,如今嫁給了你,今日便做一次高堂,也省得這兒冷清。」

    張皇后這麼說,讓邊上報禮的禮官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不合規矩啊,本來這次婚禮就已經有很多不合規矩的地方了,現在連皇后也來攙和一下,這還了得?大明可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來著,皇上和皇后本應該做出表率,怎麼能這麼沒規矩?

    只是這個時候,他就是想冒充一回直臣來勸諫也是遲了,只得硬著頭皮道:「二拜高堂。」

    柳乘風和朱月洛一起拜下,最後拜過了天地,人群倒是不敢放肆地叫好,畢竟皇上來了,總得有點兒顧忌。

    倒是朱厚照率先叫起好來,那一對張家兄弟見狀也起鬨,這才有了幾分歡喜的氣氛。

    拜過了堂,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儀式,入洞房了,洞房已經準備妥當,就等一對新人進洞房,至於其他人自然有府裡的人招待。

    可就在這時候,大堂外頭突然傳出一陣喧嘩,有人驚道:「快看,那是不是聚寶樓的方向?那兒起火了……」

    聽到這句話,整個大堂裡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聚寶樓出事了……

    朱佑樘的臉色大變,強忍著沒有發作,卻是惡狠狠地瞪了站在一邊觀禮的朱宸濠一眼。

    朱宸濠也是一頭霧水,事實上,他和明教的約定只是帶明教的人進來行刺,而那三個刺客已經混入了侯府,只是僕役只能在前院裡呆著,一時進不來正堂,他心裡估摸著,刺殺的最好時機應當是柳乘風帶著朱月洛去洞房的時候,到時候肯定有許多人起鬨湊熱鬧,刺客再突然動手,定能成功。

    可是朱宸濠想不到,聚寶樓那邊居然也有明教的人動手,他臉色微微一變,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柳乘風倒還算冷靜,連忙道:「大家都不必慌,諸位能來為柳某人慶祝新婚之喜,柳乘風很是感激,聚寶樓那邊有不少的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想必不會出什麼事,現在皇上就在這裡,諸位自重!」

    柳乘風這一番話頓時讓人吃了定心丸一樣,連朱佑樘的臉色也微微好了幾分,泰山崩於前臉色不變,這是所有人崇尚的境界,可是真正要做到又談何容易?

    柳乘風此時鎮定自若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是起了鎮定人心的作用,莫說是朱佑樘,連張皇后和朱厚照都覺得柳乘風這個傢伙很是不簡單。

    與柳乘風相對的朱月洛,雖然被紅霞擋著視線,可是聽了柳乘風這篤定的聲音,頓時也生出了幾絲好奇,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差,至少這份膽魄和定力,就是許多人不能企及的。

    而接下來,柳乘風要做的事就更讓所有人摸不著頭腦了,只見柳乘風突然拔出腰間的佩劍,隨即正色道:「聚寶樓那邊既然起火,那京師裡一定出了反賊,必定是要藉著本侯的婚禮火中取栗。事情倉促緊急,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必須聽我的命令。」

    柳乘風這番話可謂是豪邁之極,尤其是他說話的時候帶著不容懷疑的口吻,同時也蘊含著極大的信心,竟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豎起耳朵,好來聽柳乘風的調遣。

    朱佑樘的臉色已經完全恢復了如常,柳乘風此時的表現卻是讓他刮目相看。

    事實上,朱佑樘只知道柳乘風做事果決,可是從不知道柳乘風如何行事的,今日一見,才知道柳乘風能立下這一樁樁的功勞並非完全是僥倖,這個人,很有幾分大帥之才。

    在這婚禮的當口,新郎突然拔出劍來,說出這麼一番話,朱月洛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可是這時候,她心裡不免生出一些小心思,倒是希望看看這個新郎官下一步會怎麼做,這個至今還未謀面的新郎官,似乎帶著一種濃重的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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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1:10
第四百五十四章:男兒本色

  柳乘風手壓著劍,若是別人有這麼個舉動,而且皇上、皇后都在場,多半以為誰要弒君造反了,可是偏偏,此時柳乘風給人的形象卻是大義凜然,很有幾分扶大廈將傾,力挽狂瀾的感覺。

  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柳乘風才一字一句道:「亂黨在聚寶樓附近作亂,也鬧不出什麼亂子,方才本侯說過,在那裡,有陳千戶和蕭公公坐鎮,絕不可能出事。以本侯之見,這些亂黨只怕真正的目標卻是侯府。」

  他一句話說出來,眾人又是議論紛紛起來,能進這大堂的,多是王公大臣,就連皇上也在這裡,亂黨會襲擊侯府,這不就是說,有人要弒君嗎?這可不是好玩的了。

  上高王朱宸濠的臉色驟變,他做賊心虛,柳乘風說的雖然是亂黨,可是卻好像被人一眼看穿似得,額頭上冷汗淋漓,連手心都濕透了。

  柳乘風隨即冷笑:「怎麼,難道諸位怕嗎?哼,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天子腳下,天子腳下,一群蟊賊又有何懼,人怕鬼,鬼更怕人,在這裡,是那些亂黨蟊賊怕我們,諸位有何可懼?」

  柳乘風隨即道:「再者說,這些亂黨的行蹤,早已被本侯偵知,他們跑不到哪裡去,諸位在這裡少待,本侯這就去拿賊!」

  柳乘風話音剛落,果然在侯府外頭,突然發出一陣喊殺聲。

  朱佑樘雖是天子,卻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陣仗,不由臉色驟變,至於堂中眾人,雖說都是位高權重,卻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凶險,紛紛露出畏懼之色。

  唯有柳乘風手提著寶劍,道:「高強,隨本侯一道出去!」

  柳乘風這新郎官,居然什麼也顧不上了,提著劍,帶著一個護衛,便快速出去。還不忘吩咐道:「將這正堂團團圍了,保護陛下、娘娘、太子和公主殿下,這府裡,只怕也有明教的刺客,來人!」

  李東棟已經站出來,欠身道:「侯爺有什麼吩咐。」

  柳乘風肅然道:「所有達官貴人帶來的扈從,全部拿下來,一個個的審問,仔細搜一搜他們的身子。」

  他話音剛落,人便已提劍衝了出去。

  這堂裡方才還是喜氣洋洋,現在卻是所有人目瞪口呆,誰也不成想,好端端的婚宴會成這個樣子,本該入洞房的新郎提劍便走,這叫大家情何以堪。

  朱佑樘的眼中卻是掠過了一絲欣賞之色,此時他受了柳乘風的感染,鎮定下來。有柳乘風這般的臣子在,他又有什麼後顧之憂,倒是張皇后不禁擔心的道:「柳乘風這般出去,若是真的遇到亂黨,豈不危險?」

  朱厚照安慰母親道:「母后。一點蟊賊,豈能奈何柳師傅,母后多慮了。」

  這裡頭,心情最複雜的莫過於朱月洛和朱宸濠了,朱月洛雖不能看到這堂中的情形,也看不到柳乘風說話的樣子,可是柳乘風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卻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這樣的男人值得託付。

  朱月洛本就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自幼無憂無慮,可是等到母妃去世,頓時天地都不由為之變了色,自己的父王,在新王妃面前非但不能保護自己,反而將她拱手送去南昌。

  至於寧王父子,更是將朱月洛當作了沽名釣譽的工具,唯有方才柳乘風那一句保護公主殿下,竟是讓她心潮起伏,此時不禁在想:這個人,也未必完全一無是處,這堂裡這麼多男兒,卻不見有人挺身而出,比起這新郎官來,縱是再多英俊,再多才氣又是如何?

  朱月洛心裡竟是隱隱有一些為這素未謀面的未來丈夫有些擔心起來,生怕如張皇后說的那樣,柳乘風發生了什麼危險。

  至於朱宸濠,此時已是臉色驟變,不知不覺間,後襟已被冷汗打濕,再加上朱佑樘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朝他撇過來,更是讓他一時坐立不安,只能垂著頭,一聲不吭。

  柳乘風仗劍出了正堂,見這院子外頭亂成了一團,他大聲指揮道:「所有人全部到左側的廂房中去,誰敢不從,立即拿下,以亂黨處置,李先生,帶人準備拿人。」

  柳乘風這個辦法很是高明,院子裡越亂,那麼隱藏在院子裡的刺客就有機可趁,而讓他們所有人全部進廂房裡,刺客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若是心裡沒有鬼的人,肯定是乖乖聽話,既讓讓這院子清空,也能把混亂壓下去。

  可是對刺客們來說,一旦入了廂房,就是死路一條,左右是死,情急之下肯定會露出自己的馬腳。

  果然,柳乘風一聲令下之後,所有的賓客紛紛向兩側的廂房湧過去,在這人群之中,三個僕役打扮的人相互對視一眼,眼眸中掠過一絲決然,隨即以極快的速度朝柳乘風撲來。

  柳乘風把話說清之後,就已經十分警惕的看著所有行為異常的人,見這三人不但不去廂房,反而全力朝自己衝刺,頓時提劍朝這三個刺客方向點去,大喝一聲:「這三人是刺客,來人,拿下了!」

  院落裡頭,本就有不少的護衛,聽了柳乘風的話,便從四面八方朝這三個刺客湧過去。

  這三個刺客此時也是瘋了,仍舊全力朝柳乘風衝刺,距離柳乘風一丈遠的時候,兩個刺客便被諸多的護衛截下,僅剩下來的刺客沒有遲疑,仍然朝柳乘風發起最後的衝刺。

  就在這火石電光的一剎那,柳乘風身後的高強突然動了,身子一旋,已是出現在柳乘風身前,擋住了刺客的來路,腰間的佩刀同時拔出,而刺客也從袖中抽出一柄玉如意……

  鐺……

  一聲脆響。

  高強收刀,站穩住了馬步,目光冷酷而無情。

  而刺客的臉上卻是露出不甘,狠狠的瞪了只有一丈之遙的柳乘風一眼,他的雙腿,鮮血已經流滿了褲管,整個人失去重心,撲然倒地。

  四面八方的護衛蜂擁而來,將這三個刺客分別拿住。」

  柳乘風道:「將這三個反賊立即關押起來,嚴加看守,高強,不要再一動不動了,知道你厲害,隨我到中門去。」

  柳乘風飛快帶著高強和幾個護衛到了中門,這侯府外頭,已是一片狼藉,一隊隊的亂黨,挺刀朝這邊衝殺,而外頭密密麻麻的護衛,拚死抵擋。

  這些亂黨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都是拼了命的打法,而守在外圍的親軍雖然不少,可是京師裡的所謂親軍,說白了就是擺譜用的,看上去個個人高馬大,戰力多半連衛所都不如,這一點柳乘風是深知的,單以錦衣衛來說,讓那些錦衣衛去打探一下消息,嚇唬一下尋常的百姓倒是可以,可是讓他們真正的去拚死與人廝殺,還真不如尋常的衛所軍戶。

  而這些死士,分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專攻一點,雖然這附近已聚了上千的親軍,卻已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至於其他各處的親軍,也不敢隨意擅離職守,就怕再出現亂黨,趁虛而入。

  眼看就要抵擋不住,柳乘風此時眼睛已經紅了,他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親自提著劍,對擁簇在自己身側的高強等人道:「皇上就在侯府,若是讓亂黨衝殺進去,後果不堪設想,本侯願以死報效,你們可敢隨本侯衝殺嗎?」

  柳乘風平時待大家還算不錯,帶出來的這些人,也都是柳乘風的心腹,此時聽了柳乘風的話,一個個眼紅起來,紛紛道:「侯爺敢,我們為何不敢。」

  柳乘風大喝一聲:「好,都隨本侯來。」

  柳乘風這個人,本來就有一種瘋狂的性子,別說在這府裡,有皇上和皇后,更有他的親人,柳乘風寧願去死,也絕不會讓他們踏入一步。

  柳乘風提著劍,大喊一聲:「亂黨們聽著,你們在府裡的內應已經被本侯拿了,大軍隨後就到,再敢負隅頑抗的,俱都族滅九族,殺!」

  柳乘風這一聲大喊,頗有些作用,這些死士得到的命令本來就不是殺入侯府,他們的任務,只是製造混亂,犧牲掉自己之後,換取這府中刺客行事的便利。

  此時一聽裡頭的兄弟已經拿下,頓時有些慌亂,而這時候,柳乘風已經帶著數十人衝殺過去,迎面一個死士見了柳乘風,紅著眼睛要衝殺過來。

  柳乘風長劍一斬,趁著這死士方才失神的功夫,手起刀落,砍掉了這死士的半邊腦袋,一時之間,紅白的液體噴薄出來,濺得柳乘風滿身都是。

  而柳乘風殺死一個死士的下一刻,左側的一個死士見了,已是不要命的揚刀朝柳乘風砍來,柳乘風身邊的高強幾乎貼在柳乘風的身邊,一見柳乘風遇險,已是挺刀迎上,刀光如虹,如閃電一般將這死士砍倒在地。

  其餘的親軍見廉州侯穿戴著新郎官的衣衫帶著人不要命的殺出,一時之間氣勢如虹,紛紛衝殺,居然在片刻的功夫,就扭轉了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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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1:57
第四百五十五章:橫掃一切

    親軍畢竟人多,只是一時被這些來襲的亂黨唬住了而已,柳乘風帶著高強人等如狼似虎地殺出來,隨來的數十個人都經過高強的調教,自然不是尋常親軍所能媲美,中門這邊的親軍有了主心骨,氣勢如虹,開始反擊,竟是一下子把這些亂黨沖散,隨即分割圍殺。

    襲擊侯府的亂黨見狀,有人高呼一聲,便如潮水一般要撤離,只可惜已經遲了,侯府遇襲,附近的所有官軍都是膽顫,皇上還在侯府呢,一旦出了差錯,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正在這時候,各處的街巷裡,無數的官軍殺出,截住了要跑的亂黨,廝殺在了一起。

    先是侯府被襲,侯府之內又有刺客,柳乘風此時連想都不必想,就已知道這事情的背後一定有著極大的陰謀,只是這些亂黨從哪裡來的?這麼多人要集結,要分發武器,武器又從何而來?背後的主使人是誰?

    柳乘風知道,從這些死士的口裡是問不出什麼來的,吩咐親衛道:「所有亂黨全部格殺勿論,不必要活的,盡數殺了,以儆傚尤。」

    柳乘風吩咐了一句,隨即想起了什麼,道:「快,取馬來,分一隊人隨本侯去聚寶樓。」

    數十匹健馬拉了來,柳乘風帶著高強等幾十個心腹侍衛翻身上馬,吩咐一聲:「爾等做好自己的本份,若是再有亂黨,不必追擊,只需守好侯府便是大功。」說罷,便勒馬絕塵而去。

    此時聚寶樓裡,商賈們已經走了不少,這麼多錦衣衛和番子突然出現,是人都知道這裡可能要出大事,於是那些原本在這兒喝茶的商賈紛紛藉故走了,是非之地,當然還是走了為妙。

    卻也有數百個商賈都是外來的客商,聽說迎春坊出了反賊,又沒處去,只好繼續留在這裡,好在這些錦衣衛的校尉和番子倒是不敢在裡頭放肆,只是守住各處通道,並不留難他們,倒是讓他們放心不少。

    蕭敬坐在廂房裡,方才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而現在靜下了心,頓時也感覺有些不太妙了,明教的餘孽到底會選擇在哪裡動手?或者,根本就不是聚寶樓?

    正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外頭有個番子飛快地前來稟告,道:「公公,廉州侯到了。」

    「柳乘風……」蕭敬愕然,頓感一頭霧水,人家今日可是新郎官,不好好地在洞房中呆著,而是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蕭敬連忙道:「走,下去看看。」

    蕭敬帶著一隊番子下了樓,果然看到渾身是血的柳乘風按著寶劍,帶著一隊人走了進來,蕭敬連忙迎上去,道:「廉州侯這是做什麼?」

    柳乘風沉著臉,淡淡地道:「捉拿反賊。蕭公公,立即叫你的人封鎖住聚寶樓,反賊就在聚寶樓裡。」

    柳乘風的一番話讓蕭敬又是一頭霧水,可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人家一個新郎官連洞房都不入,帶著這麼多人來這裡,當然不是開玩笑的,他朝身後的心腹番子使了個眼色,隨即,無數的番子得到了命令,所有人許進不許出。

    聚寶樓的掌櫃已經小跑著過來,柳乘風對他吩咐道:「讓聚寶樓裡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大堂集合,知會下去,限他們一炷香的時間,告訴他們,本侯有公務在身,免不得要得罪大家,若有得罪之處,待拿到了亂黨,到時候必定負荊請罪。」

    聚寶樓的掌櫃自然是到各房中通知了,一聽說這聚寶樓裡有亂黨,客商們倒是不敢說什麼,紛紛到大堂裡來聚集,片刻功夫,便已站了數百人之多。

    柳乘風又命高強帶著人去一個個房間裡搜查,連附近的樹叢也都搜了一遍,確定所有人都到了之後,隨即掃視了這些客商一眼,正色道:「諸位想必都是外地的客商,不遠千里來這京師,不曾想遇到這樣的事,本侯原也不想為難諸位,只是公務在身,只好得罪,望諸位勿怪。」

    說罷,隨即又道:「所有人全部到左側站好,來人,一個個地搜身,脫去他們的冠帽,檢查之後沒有問題的,就讓他們站到右側去。」

    一排番子立即將所有客商擠到了左側,客商們倒是不敢說什麼,畢竟這時候的商人地位本就不高,再加上柳乘風已經有言在先,既然是公務,又涉及到了追查亂黨,自然無人有什麼怨言,緊接著一個個客商開始走出來接受檢查,檢查之後再站到右側。

    柳乘風則是拉了一把椅子,架著腿,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死死地盯著每一個客商的臉色。

    站在一邊的蕭敬雖是一頭霧水,只是這個時候,他也不便詢問這裡面的緣由,只是道:「侯府那邊如何?」

    柳乘風道:「侯府遭遇了亂黨襲擊,不過幸好的是應對及時,並沒有什麼大礙。」

    蕭敬鬆了口氣,點點頭道:「那便好。」

    幾十個番子一個個搜身過去,速度倒是不慢,片刻功夫,便已搜查了數百人,當一個身材臃腫的客商被兩個番子點出來時,這客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妙起來,番子摘下他的冠帽,一縷假髮落下來,立即露出光溜溜的腦袋,搜查的番子連忙道:「快看,這是個和尚,還有戒疤。」

    這和尚的臉色驟變,還未有什麼反應,其他幾個番子已經一擁而上,將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柳乘風長出了口氣,從椅上站起來,走到這和尚跟前,道:「把他的頭抬起來。」

    一個番子立即托起和尚的下巴,柳乘風辨認了片刻,便已經覺得有些眼熟了,隨即微微一笑,道:「定弦禪師,我們又見面了。」

    定弦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柳乘風也不和他多說什麼,道:「所有人仍舊在這兒保護聚寶樓,以防再有亂黨滋事,高強,給我押著這個和尚隨我回侯府。」

    說罷又向剩餘的眾客商拱手作揖,道:「亂黨已經拿了,今日是本侯的大喜之日,今個兒諸位在這裡的消費都由本侯包了,一應茶水記本侯的帳,諸位,多有得罪,告辭。」

    柳乘風這一副雷令風行的架勢又一下子把亂黨揪了出來,這些客商早聞柳乘風大名,如今終於見到,反而覺得今個兒所見所聞頗有幾分意思,再加上柳乘風以侯爺之軀再三道歉,若是換了尋常的官府就不會這麼客氣了,心裡哪裡會有什麼怨言?

    這些客商紛紛道:「侯爺慢走。」

    柳乘風帶著人出了聚寶樓,隨即又是趕回侯府,侯府這邊已是一片狼藉,一地的鮮血和丟棄在地的刀劍,這裡更是已經集結了重兵,裡三重三外重地圍滿了官軍,足足數萬之多,遇到這麼大的事,自然是誰都不敢怠慢的,皇上的安危自然要緊。

    這些人幾乎把附近的街巷都堵住了,柳乘風一行人到的時候,所有人都紛紛讓出道路來,柳乘風到了中門,府裡的管事正在吩咐人進行清掃,見了柳乘風來,不由苦笑道:「侯爺,裡頭的賓客等急了。」

    柳乘風點點頭,快步進去,一直到了正堂,堂中的人見他混身染血進來,都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們今個兒算是大開眼界了,這婚禮還真夠別開生面的。

    柳乘風先是向朱佑樘行了禮,正色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命,已斬殺了亂黨,拿住了賊首,請陛下發落。」

    堂中又不禁發出一聲驚嘆,這個柳乘風倒是夠快的,其實方才柳乘風在外頭抵擋亂黨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進來通報了,柳乘風這個傢伙居然親自提劍帶著人衝殺才挽回了局勢,又揪出來了府裡的刺客,原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卻又聽說這個傢伙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聚寶樓,這才多久的功夫,人就已經回來了,他這一句請陛下發落,帶著極大的自信,就如出關遠征的將軍親自帶回了捷報,大漠的障礙已經全部掃除,邊關又可以安寧了。

    朱佑樘大喜,道:「賊首在哪裡?」

    柳乘風大喝一聲,道:「來人,把賊首押上來。」

    高強在外頭候命多時,聽了柳乘風的話,連忙押解著定弦和尚進來。

    所有人都不禁打量著這個和尚,都覺得這個和尚眉目凜然,哪裡像是什麼亂黨?

    可是這個時候,上高王的雙腿已經忍不住打顫了,完了,全完了,想不到明教的護法都已經拿住,一旦定弦招供出了什麼,再加上他的扈從是刺客的事兒,自己能不能走出京師,他還真不太好說。

    朱佑樘打量著定弦和尚,淡淡地道:「此人便是賊首?」

    定弦方才在柳乘風面前不發一言,可是此刻,卻連忙大叫:「貧僧冤枉,廉州侯誣賴貧僧……」

    柳乘風一點兒也不客氣,一巴掌煽在他的臉上,惡狠狠地道:「事到如今,還想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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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2:22
第四百五十六章:王道

    只是一個時辰的時間,所有人都像是做夢一樣,到現在還沒完全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看到這個新郎官搖身一變,突然提劍殺出去,隨即又帶來了個亂黨頭目,如今這一巴掌打在亂黨頭目臉上,大家才算回過味來。

    朱佑樘虎著個臉,他想不到,就在天子腳下會出現這麼多亂黨,更想不到他們居然敢明目張膽地襲擊侯府。而朝廷在此之前,雖然有所察覺,卻仍對這群亂黨一無所知。

    其餘的王公大臣只是有些後怕,據說方才差一點兒就有亂黨衝進來,一旦如此,後果不堪設想,也虧得柳乘風這個傢伙敢拚命,此時他們看到渾身是血的柳乘風,心思很是複雜,他們倒是希望自己當時若是能像柳乘風那樣拿出挺身護駕的勇氣,多半現在也有柳乘風這般的風光了。可是真讓他們去涉險,那……還是算了吧,會死人的。

    蒙著頭蓋的朱月洛,此時居然有了幾分喜悅,聽到柳乘風回來,那帶有幾分磁性的聲音讓她之前亂糟糟的心思一下子變得寧靜下來。

    這樣的男人似乎舉手投足,甚至連說話都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質,彷彿只要在他身邊,就是天塌下來也不必害怕會壓到自己,這種安全感讓朱月洛充滿了暖意,似乎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她依稀記得,從前母妃在的時候,自己躺在母妃的懷中也是這般的感覺,今日才又有了幾分似曾相識。

    柳乘風將定弦和尚提起來,冷冷地道:「你法號定弦,揚州人士,上一次刺殺柳某人不成,僥倖逃脫之後一直駐留在京師受人庇護,悄然在京師活動,是明教的骨幹分子,到現在,朝廷還在通緝你,就是不算今日的事,你也是必死無疑,還有什麼可冤枉的!」

    「本侯之所以留你一命,是希望你能改過自新,把京師裡庇護你的人交代出來,再供出明教。唯有這樣才有一條生路,否則,廠衛的刑法,你也未必能承受得住,到時候可莫要白白受了皮肉之苦。」

    定弦和尚不由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其實喊冤矇混過關也確實太過低劣,他不由地道:「廉州侯勝了,貧僧願賭服輸,只是侯爺想從貧僧手裡問出什麼來。貧僧倒是想請教一下,侯爺是如何知道貧僧就在聚寶樓裡的?」

    他不但不願意招供,反而問起了柳乘風來。

    其實定弦和尚想知道究竟。大堂中其他人又何嘗不想知道?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要問,那本侯也不瞞你,數日之前,本侯一共得到兩個情報。一個是你在四海商行中出現,另一個是有明教餘孽運送武器到京師。當時本侯就在想。四海商行是上高王下榻之處,你這明教的餘孽到那兒去做什麼?既然你們打上高王的主意,又運送武器到迎春坊,就更讓人覺得起疑了。」

    柳乘風直接說到上高王,朱宸濠的臉色驟變,連忙跪倒在地,向朱佑樘磕頭道:「皇上……皇上……我……」

    朱佑樘卻是沉著臉,道:「住口,且聽柳乘風說下去。」

    朱宸濠便不敢再說話了,渾身冷汗淋漓。

    柳乘風繼續道:「這是最大的疑點,你們的舉動已經可以看出,明教是打算在這京師裡頭鬧出一個大亂子出來。而上高王身在京師,就算心有反志,此時也絕對不會敢輕舉妄動,既然如此,你們去尋上高王做什麼?又準備這麼多武器有什麼用?」

    柳乘風頓了一下,看著定弦和尚繼續道:「當時本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仔細想來,卻突然明白,只怕你們是打算利用上高王行刺皇上!」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嘩然了,這麼多刺客、死士出現在侯府,有人不免猜測,這些亂黨的目標應當是柳乘風,可是柳乘風咬死了說是要刺殺皇帝,那一個更可怕的可能就出現了。

    皇上駕臨侯府之前根本就沒有太多人知情,只怕柳乘風也未必能保證皇上一定會來,若是亂黨提早就做好了準備,那在明教之中,肯定早已有人在朝廷高層,或者是宮裡有了耳目,這明教的實力只怕還遠不止現在顯露的這些。

    定弦的臉色又是一變,忍不住道:「你又為何知道我們要刺殺的乃是皇上?」

    柳乘風冷哼一聲,道:「因為你們安排了三個刺客作為上高王的扈從,這三人就是刺殺皇上的主要力量,只有殺死了皇上,朝廷便會第一時間拿了上高王,上高王乃是寧王世子,朝廷必定會追究到寧王頭上,到時寧王在窮途末路之下定然狗急跳牆,屆時天下大亂,那就是你們明教渾水摸魚的時候。」

    「明教的利益是天下大亂,而皇上念在宗室之情的份上,雖與寧王有芥蒂,卻一向對寧王關愛有加,所以上高王到了京師,雖有小錯,朝廷卻都能容忍,可是一旦寧王的扈從殺死了皇上,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換位思考,在這個時代似乎不太流行。

    可是柳乘風這般分析出來,卻讓人耳目一新,定弦沒有再說話,等於了默認了他們的陰謀。

    「你們先是聯絡上高王,上高王與本侯不共戴天,你假意和上高王說這一次刺殺的是本侯,上高王只怕也願意和你們同謀,他哪裡知道這一日皇上會駕臨侯府。」

    「為了此次計劃成功,也為了掩人耳目,你們故意在迎春坊做出了大動作,便是做出你們打算在聚寶樓動手的假象,讓廠衛的人手都放到辰甲客棧去。」

    「若是本侯猜得不錯,你們確實是運送了一批武器到了辰甲客棧,可是又在附近的貨棧預定下了一個貨棧,這半個多月的時間一直在挖通兩個貨棧之間地道,廠衛的人手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辰甲客棧的時候,你們已經將貨棧的武器全部轉移到了另一個貨棧,而廠衛的注意力都在辰甲客棧,你們的人便可輕而易舉地取了武器,只不過目標不是聚寶樓,而是先放了一把火,將廠衛的部署全部打亂之後,隨後帶著人直奔侯府而來,你們的這些死士唯一的目的就是攻取侯府,若是攻不下,也可以將侯府附近的所有護衛將全部的注意力轉到死士的身上,掩護侯府內刺客的的行動。」

    聽了這些話,幾乎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明教的謀劃當真是深沉無比,先是用一個客棧掩護他們的行動,再燒掉聚寶樓附近的客棧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聚寶樓,掩護他們的人抵達侯府,他們的死士對侯府進行襲擊,真正的目的卻是掩護侯府內的刺客趁亂刺殺皇上,每一個計劃都可以算是天衣無縫,環環相扣,只要有一點疏忽,後果就不堪設想。

    定弦和尚不由哈哈一笑,道:「不錯,早就聽說侯爺高明無比,想不到侯爺居然對我們瞭如指掌,也難怪我們會一敗塗地。」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自以為高明,其實不過是一些鬼蜮伎倆而已。」

    定弦和尚不甘地繼續問道:「那侯爺又為何會知道貧僧就在聚寶樓裡?」

    柳乘風語氣平淡地道:「猜的!」

    猜的……

    他的這兩個字真把一屋堂裡的人都弄得目瞪口呆了,猜都能猜出來,你當你是武曲星下凡?

    柳乘風隨後又道:「其實要猜測也很簡單,你已經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卻不肯離京,而是一直在廠衛的眼皮子底下行走,像你這種剛愎自用之人自以為有了些小聰明,便可以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豈不知正是因為你的這些小把戲,卻是害了你自己。」

    「你們故意將廠衛的人吸引到聚寶樓去,而你則早已在聚寶樓定了雅座,就是要看這些廠衛的人被你們牽著牛鼻子走,而本侯既然知道你的性子,要把你揪出來,其實就不是難事了。」

    定弦和尚被柳乘風諷刺了一番,只是黯然地嘆了口氣道:「貧僧服了。」

    其實豈止是定弦和尚心服口服,朱佑樘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事情居然可以這樣,只猜測人家以往的行徑就可分析出別人的心理,從而猜測出對方的舉動,錦衣衛這麼多年來也算是人才輩出,什麼樣的出眾人才沒有?

    可是像柳乘風這樣永遠難以琢磨,而偏偏琢磨別人一琢磨一個準兒的還真是少見。

    張皇后坐在一邊,聽得雲裡霧裡,這一樁樁陰謀和一樁樁反陰謀的算計,讓她這個婦道人家都不禁有些痴了,雖說後宮的鬥爭也是殘酷,可是這種不斷地猜測對方心思,不斷地故佈疑陣的鬥爭卻是張皇后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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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2:48
第四百五十七章:誰敢惹我

  朱月洛聽著柳乘風那一句句的分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男人的心思竟會細膩到這個地步,頓時呆了一下,一時又覺得好笑。

  若是別的新娘,只怕此刻,成婚之日被攪成這個樣子,早已心中不滿了,可是朱月洛在旁聽著,卻是越來越是有趣。

  柳乘風將自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幾乎所有的猜測也都已經得到了印證,定弦和尚已是面如死灰。

  柳乘風也不和他客氣,一把揪住定弦和尚:「該說的也說了,說吧,明教裡頭到底有多少人手,各地設了多少香堂,你們的頭目又是誰,這一次在京師,又是誰暗中保護你們,這麼大的事,絕不可能是你一人謀劃,誰是你的同黨。」

  柳乘風連珠炮似得把急需探聽的消息問出來,和明教鬥了這麼久,這是他最有希望將明教一網打盡的機會,只要定弦和尚肯招供,各地的錦衣衛就可立即行動,屆時這明教就可連根拔起,再無後顧之憂。

  定弦和尚倒是聰明人,否則也不能成為這明教有數的核心人物之一,此時既然被人拿了,在錦衣衛和東廠面前,說英雄氣概是沒有用的,現在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痛快而已,而想得到這麼個痛快,卻也不太容易,只有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抖落出來,才有痛快的可能。

  他也不含糊,隨即便道:「錦衣衛在各大行省都有分堂,重要的州縣都有分舵,人數多少不一,多則千人,少則也有數十上百,其中江南人數最多,至於這一次在京師的行動,都是……」

  定弦和尚說到這裡的時候,臉色突然驟變,臉色頓時變的紫黑,隨即道:「都是……不好,茶中有毒……」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的始料不及,柳乘風本就是醫生,查看定弦和尚的臉色,這和尚確實是中了毒無疑,連忙道:「快說,你的同謀是誰。」

  「劉……劉……」定弦和尚話音剛落,便開始劇烈咳嗽,咳出了血來。

  柳乘風扶住定弦和尚,可是發覺他漸漸停止了呼吸,陰沉著臉,叫了人來收斂了這和尚的屍首,隨即看了這堂中一眼,目光落向朱佑樘,道:「陛下,是微臣的疏忽……」

  朱佑樘卻是擺擺手,好不容易才定下神,勉強笑道:「不礙你的事,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誰知卻鬧出這種事,柳愛卿今次護駕有功,談不上什麼過失,只是這婚禮是否……」

  柳乘風正色道:「既然拜過了天地,豈有擇日的道理,今日將這些逆賊的血來為微臣慶祝,微臣反而覺得多了幾分喜氣。」

  他這麼一說,這婚禮自然繼續進行下去。

  已經拜過了堂,接著便是在眾人擁簇下用紅繩牽著新娘入洞房,這是柳乘風第二次洞房,可謂是輕車熟路,也不知是什麼緣故,每次入洞房,都讓他有點兒心煩意亂。

  上一次,他不知自己的新娘是誰,見都不曾見過,被人抓了去沖喜,而這一次,仍舊是如此,許多的陰差陽錯,最後鑄成了眼下的事,讓柳乘風現在還覺得有幾分荒誕。

  柳乘風領著朱月洛進了紅燭冉冉的洞房裡,外頭是賓客們喝酒的歡笑聲,裡頭卻是安靜的落針可聞。

  朱月洛坐在榻上,心潮起伏,方才柳乘風的表現,確實有點兒讓她不由高看幾分,可是到了這裡,週遭只有一個陌生人的呼吸聲,她又不禁提心吊膽起來。

  正如這個時代所有初為人婦的新娘一般,朱月洛並不知這個即將與她廝守終身的男子是誰,從前在南昌,所有人都說這個男子的壞話,彷彿這世上再尋不到比他更加醜惡的男人。

  可是在方才,她感受到這個男子智慧和勇敢的一面,那種沉著若定的氣勢,還有洞察人心的心思,都讓人有些看不透,這個人,似乎並不是很壞。

  這是朱月洛對柳乘風的第二個評價,第一個評價是獸面獸心,相比來說,此時的朱月洛對柳乘風的好感,已經驟升了不少,可是再如何驟升,也是勉強。

  柳乘風站在這兒,看到冉冉燭光下,那蒙著頭蓋的公主,心裡不禁覺得荒誕,先是出餿主意逼寧王嫁女,接著是寧王李代桃僵,再之後又是郡主變成公主,如今這個活生生的人,經歷了無數的事之後坐在了這裡,身材婀娜,肌膚如雪,正在等待他揭開面紗,一展真容,柳乘風方才的鎮定沉著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揭開好呢,還是不揭開?

  似乎柳乘風總會遇到這樣的選擇題。

  事實上,對這個公主,柳乘風實在沒有太多的興趣,他不是個急色的人,就算再急色,家中已有嬌妻,也不想去招惹什麼公主,可是人都已經在了這裡,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從前她的身份是寧王的養女,大明朝的郡主,柳乘風甚至已經做好了決定,將她束之高閣,置一處別院,老死不相往來。可是現在,人家成了大明朝的公主,自然不能再這樣對待了,且不說別的,張皇后那關就不太好過。

  只是,該如何面對呢?

  柳乘風深吸口氣,沉默良久,決定還是先坐一坐再說,反正時間還早。

  他坐在床榻前的桌上,不禁沉默。

  坐在榻上的朱月洛此時既有幾分緊張,又有一絲期待,可是左等右等,身子都已酥麻了,都不見柳乘風有什麼動作,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從前在寧王府,總聽說這柳乘風是個急色之人,可是這時候,居然有些矯情,莫非這兇殘的男人,難道還會怕了自己不成?

  只是柳乘風不說話,她自然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其實連坐著,朱月洛動都不敢動彈,不知不覺,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到外頭的賓客的聲音越來越遠,天色漸漸暗淡,朱月洛終於忍不住了。這個傢伙現在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就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

  她左思右想著,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只覺得全身都已經酥麻了,或許是坐的久,輕輕挪動一下,便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她終於忍不住低聲咳嗽一聲。

  柳乘風還沒有走,方才還在想著心事,此時不禁道:「著涼了?」

  這三個字恰到好處,在朱月洛聽了,卻很是受用,心裡的膽怯瞬時消減了一些,抿抿嘴,道:「你……你在想些什麼,是不是還在想方才的事。」

  朱月洛也是極聰明的女人,天潢貴胄,尤其是她的身世,見慣了勾心鬥角,一下子猜中了柳乘風的心事。

  柳乘風嗯了一聲,道:「不錯。」

  朱月洛膽子放大了,反而想知道柳乘風到底想出了什麼名堂。

  朱月洛不禁問道:「方才我記得,那和尚死前,曾說了個劉字,想必他的同謀,應當和姓劉的有關,而且,能想出這樣陰謀的人,一定非同小可,又能包庇亂黨,在京師裡聲勢定然不小,再加上又是姓劉,這京師裡頭,只怕不會超過十個人。」

  柳乘風微微愕然,想不到朱月洛居然有這份心機,此時也來了興趣。

  柳乘風道:「此人至少是京師裡做的主的人物,我想來想去,合適的也不過幾個人而已,一個是內閣首輔劉健,這個人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其次是次輔劉吉,此人剛剛入閣,春風得意,正在四處爭權奪利,雖然有些可疑,可是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再有就是兵部尚書劉大夏,這個人嘛,我卻沒打什麼交道,應當也不會是他了。此外,大理寺少卿也有個姓劉的,這個人又有些不夠格……」

  朱月洛不由笑道:「你又是應當,又是或許的,只怕一時也拿捏不定才是,有一句話,叫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但凡大奸大惡之人,有哪個不是深藏不漏,永遠教人看不透的。如那王莽,他篡位之前,天下人豈不都說他是君子。」

  她的一番話,倒是讓柳乘風很是受益,不由笑了起來:「你說的倒是有道理,倒是我太過武斷了。」

  朱月洛道:「我只是個女子,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不過京師裡有這麼一個人在,你又揭穿了他的陰謀,殺死了他的同黨,想必他早已恨你入骨了,若是不能將他揪出來,遲早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教人防不勝防。」

  柳乘風正色道:「哼,我廉州侯豈會怕他一個蟊賊,他若是敢來,我便敢教他死無葬身,我能揭穿他一次,就能揭穿他第二次。」

  柳乘風的一席話豪邁萬千,說的朱月洛怦然心動,心裡不由想:「原來在南昌那邊,大家都說他殺人如麻,這殺人,也未必是隨意殺戮,如他方才那樣,殺的只是亂黨蟊賊,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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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娘子,你餓不餓

    一番對話雖沒有兒女情長,卻很有意思,朱月洛想了想,道:「那怎麼樣才能找出那個同謀呢?你現在是不是有了主意?」

    柳乘風啞然失笑,道:「我哪裡有什麼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又不是料事如神的諸葛亮,不過所有姓劉的都有嫌疑,格外注意一些就是。」

    朱月洛不禁點頭,道:「既是如此,那為何要想這麼久?」

    這句話就帶有幾分嗔怒的意思了,喂,這可是洞房花燭夜,你倒是好,一個人呆坐在邊上胡思亂想什麼?

    其實這時候,朱月洛對柳乘風的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漸漸鬆弛。

    柳乘風不由苦笑道:「我想的不是這個,同謀的事可以慢慢地查,真正擔心的是明教餘孽在京師的實力。想想看,定弦和尚中毒而死,他自己說是茶水有毒,這一路過來並沒有人給他喫茶,那他喫茶的時候應當是在聚寶樓,也就是說,早在聚寶樓的時候,就已經有定弦和尚不認識的同黨殺他滅口,公主殿下想想看,這意味著什麼?」

    朱月洛雖是蒙了頭蓋,臉頰不禁緋紅,要死了,原來他想的是這個,不過柳乘風的心機確實是深沉無比,一件小事就能迅速地想到許多的可能。

    朱月洛順著柳乘風的話舉一反三,道:「我明白了,首先,他的同黨說毒死就毒死他,說明這個定弦和尚在明教之中表面上地位崇高,其實並沒有真正進入過核心,也只是個先鋒的角色而已,明教隨之可以拿他當作棄子。其次,他的同黨能在聚寶樓潛藏起來卻無人察覺,只怕在京師裡還有一股更為強大的明教勢力,他們並未參與這次行動,可是仍左右著這件事的成敗。是了,若是現在立即帶人前去聚寶樓,或許可以將那和尚的同黨拿了,順藤摸瓜,或許……」

    柳乘風這時候也不禁讚歎起朱月洛的心思,不過他還是嘆了口氣,道:「你並沒有和這種人打過交道,不知道這些人的謹慎,定弦和尚的同黨只怕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哪裡還會等你去拿他?」

    朱月洛抿抿嘴,略帶幾分不服氣地道:「不試過又怎麼知道他還在不在?或許他正是看穿了你的心思,便覺得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反而不肯走了。」

    柳乘風頓時醒悟,朱月洛說的沒有錯,這些明教的餘孽雖然陰險狡詐無比,可是如定弦和尚一樣,其實都是自負得很的人,說不準他的同黨還真是留在聚寶樓也不一定。

    柳乘風立即打起精神,道:「多謝指教,我這便去聚寶樓拿人。」

    柳乘風霍然而起,正準備要走。

    朱月洛卻不禁慍怒了,叫道:「回來,你……你……你若是這般去了聚寶樓,別人還不要笑話死,叫個信得過的人去查就是了,不是什麼事都要事必躬親的。」

    柳乘風大是尷尬,不禁摸了摸鼻子,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是新郎官,今個兒是洞房花燭,似乎還真有點兒影響不好,只好道:「好吧,我去吩咐一聲,去去就來。」

    柳乘風說罷拉門出去,去尋了李東棟來,其實賓客已經散了,連皇上也已經回宮,至於上高王已經暫時軟禁了起來,畢竟事情不說清楚,朝廷不可能放任他。

    李東棟正在指揮著人進行收尾的工作,一見柳乘風從洞房中出來,霎時目瞪口呆,這個……

    柳乘風看到李東棟古怪的表情,也有些尷尬,道:「這個……哦,是了,方才本侯想起一件事來,定弦和尚被毒死,定是他的同黨殺人滅口,只怕下毒之人還在聚寶樓,你立即去那裡一趟,協同陳泓宇好好查一查。」

    「侯爺真是日理萬機啊。」李東棟一語雙關,隨即道:「方才學生其實已經想到,已經命人去尋陳千戶查了,侯爺放心便是。」

    柳乘風呼了口氣,隨即哂然一笑,他竟是差點兒忘了這一茬,李東棟也是心細如髮之人,自己能想到,他怎麼會想不到?倒是自己興匆匆地跑出來,臉有點兒丟大了。

    李東棟問道:「不知侯爺入過了洞房沒有。」

    他所說的入洞房,就不是尋常意義的入洞房這麼簡單了,有著另一層深意。

    柳乘風連忙道:「這個……我這就去。」說罷,逃之夭夭。

    氣喘吁吁地回到洞房,搖曳的紅燭仍然耀眼,可是心境卻是不同了,他妹的,李先生說的還真沒有錯,本侯還真是日理萬機,勞碌命,人家洞房花燭享天倫之樂,我倒是好了,居然和新娘探討這般嚴肅的話題。

    不過任何人都有個由生到熟的問題,至少柳乘風對這新娘已經沒有了多少排斥。

    坐在榻上的朱月洛趁著柳乘風出去的時候掀了頭蓋透了透氣,又挪動了嬌軀,總算緩解那種不自在,等柳乘風來了,又忙不迭地將頭蓋蒙上,心裡卻不禁在想,這個人還真是個呆子,有時候覺得他聰明得很,遇到事的時候鎮定自若的,很有幾分男子氣概;可是現在,卻又覺得有些冒冒失失,真是好笑。

    她聽到柳乘風進來的動靜,便不禁問道:「怎麼,已經吩咐了嗎?」

    柳乘風苦笑道:「吩咐是吩咐了,可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朱月洛覺得有些促狹起來,或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除了碧兒,自她的母妃死後,也沒有人和她說過這麼多的話,越是外表冰冷的人,其實越是渴望那種火熱,哪怕只是一剎那也好,之所以對人沉默無言,只是因為對人有了防範,人心隔著肚皮,可是方才的接觸,似乎讓她一下子對這個新郎官有了許多的瞭解,心底的放線自然而然便鬆懈下來,朱月洛反而覺得,和他說話很有趣,不需要有什麼防備。

    柳乘風道:「我發現府裡的李先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才想起,今日好像是我成親的大好日子,咳咳……都過了幾個時辰,竟是差點兒忘了揭開你的頭蓋,你是不是已經坐了很久了,罪過,罪過。」

    柳乘風故意這般說,倒不是因為他忘了,只是不知這頭蓋背後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因而有些心裡發怵而已,而現在,相貌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人性子還算不錯,至少還有共同的話題,做自己的夫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幾分虧欠之情,什麼穿越人士回到古代就能理直氣壯地嬌妻如雲,那是屁話,因為人的感情本來就只有這麼多,除非自己昧了天良,否則才不會對溫晨曦完全無視,正是因為和溫晨曦感情深厚,才覺得心裡會有虧欠。

    至於那種今日見了一個美女,便大聲說如何如何與她相敬如賓,如何感情惇厚,等到又見到一個美女,頓時鼻血流出來,飛快地衝上去招蜂引蝶的傢伙,這不是穿越人士,也不是融入了這個時代,其實這孫子就是個田伯光,硬是把責任要推到入鄉隨俗的理由上。

    朱月洛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霞,吃吃地道:「這個……似乎也不必太急。」

    她本是想客氣一下,事實上,蒙著這頭蓋實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偏偏這頭蓋上還鑲嵌了許多珍珠,戴在頭上這麼久,頗覺得沉重。

    誰知柳乘風聽了,心裡大喜,連忙道:「那好,既然你說不必急,那我就聽你的了,再等一等。」

    柳乘風是順竿子往上爬,讓人有一種拍死他的衝動,見過新娘扭捏的,還沒見過新郎官和新娘一起扭捏的。

    「……」

    朱月洛無語,心裡竟生出幾分嗔怪之心,可是這種嗔怪,再不是從前的那種冷漠了,雖然心裡有些小小的不悅,可是內心深處又不免覺得眼前這個傢伙有點兒冒失,有點兒天然呆,可是性子似乎不錯。

    一個經歷過世面的女人最心儀的丈夫自是那種遇事時能頂天立地,可是尋常時卻又有些冒失的男人。只有膚淺的女子才會滿心琢磨對方是否生得英俊,又或許有滿腹的學問。

    所以往往前者幸福,而後者卻總是遭遇不幸。

    這傢伙這個樣子,朱月洛便決定不理會他了。

    柳乘風似乎也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麼,搜腸刮肚了很久,才想起來,公主殿下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便不由問道:「你用過飯了嗎?肚子餓不餓?可惜這裡的酒菜已經涼了,不如叫人熱一熱送來吧。」

    朱月洛不做聲,和方才的健談判若兩人。

    柳乘風頓時感覺不妙,道:「看來是不餓了,是了,你是周王之後,周王的封地是在開封,開封我還沒有去過,不知是什麼樣子,那兒好玩嗎?」

    朱月洛想到開封,竟是勾起了心事,更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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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新婚燕爾

  見朱月洛不說話,柳乘風頓時有些惱了,又耗了不知多少時辰,夜已經深了,柳乘風打了個哈哈,滿是倦意,再拖延只怕也拖延不成了,索性橫了心,對朱月洛道:「該睡了,咳咳……」

  柳乘風咳嗽一聲,藉以掩飾掉心裡的尷尬,隨即走過去揭開紅蓋的一角。

  這個時候就好像是中獎一樣,話說柳乘風在前世,中過最大的獎便是飲料的再來一瓶,現在揭開蓋子,這蓋子後是謝謝品嚐還是……錯了,應當是這蓋子之後是國色天香,亦或是個滿臉麻子五官模糊的東施,結果就要揭曉。

  說柳乘風完全不緊張,那是假的,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揭新娘頭蓋子了,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個花瓶,若是晶瑩剔透、美麗無暇,那也足以讓人賞心悅目,更何況這是將來要一起朝夕相伴的妻子?

  朱月洛此時也是緊張無比,柳乘風的相貌在南昌已經不知讓多少人繪聲繪色地描述過,想到那些人對柳乘風外觀的形容,她實在有些害怕,害怕在自己面前出現一個滿口黃牙,眼若銅鈴的男人,生得醜也沒什麼,可要是讓人看得厭惡,就是另一回事了。

  紅蓋子輕輕一拉,隨即順著鬢髮滑下來,朱月洛睫毛顫顫,眼睛不敢抬起來直視,倒是她這微微寰首的樣子在這紅燭之下很有幾分別緻的媚態。

  柳乘風瞧了朱月洛一眼,略略有些失神,坐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不過他不是那種一看到美女便鼻血直流的人,或許對那些大山裡一輩子沒有見過女人的柴夫會有效果,可是柳乘風在前世,那光怪的各種熒屏之下,什麼樣的美女沒有見過?

  整過容的,ps過的,俱都是完璧無瑕,因此見了朱月洛,也只是覺得有一些微微的愕然而已。

  「相貌十分,還算滿意。」

  柳乘風在心裡很無恥地打了分數,倒是沒有中大獎的喜悅,只是覺得鬆了口氣。

  朱月洛抬眸,終於瞥了柳乘風一眼,不禁呆了一下,隨即俏臉微變,不禁道:「是你?」

  柳乘風不禁好笑,道:「莫非殿下在哪裡見過我?」

  朱月洛只是抿抿嘴,搖搖頭,倒是依稀記得上次在閣中倒是撞到過柳乘風一次,那時看不清,見他為碧兒扶骨,並沒有太多印象。

  柳乘風與她想像中的實在是千差萬別,這個傢伙的年紀瞧上去也不過雙十,和她想像中的鬍子拉碴的樣子大不相同,眉目清秀,既不兇惡,也不讓人覺得討厭,那一雙劍眉使得這個傢伙多了幾分英武,朱月洛沉默了片刻,不禁失笑了。

  柳乘風自認自己長得應當不是很滑稽,至少有生以來還沒有人見過他就失笑的,不由問道:「殿下何故發笑?」

  朱月洛自然不能說出來,總不能說,在南昌那邊,大家都說你是個黑旋風李逵吧。只是道:「我的腿有些酸麻,能……能扶我起來嗎?」

  你妹的,這很明顯是一個暗示啊,柳乘風此時也不再扭捏什麼,將她扶起,手觸到她的肌膚,雖是隔著一層薄紗,仍然能感受到滑嫩,朱月洛微顫顫地站起來,不由吁了口氣,努力活絡幾下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朱月洛紅著臉致了謝,隨即又蹙眉道:「今兒就是清早吃了些糕點,到現在還沒用過飯,夫……夫君肚子餓嗎?」

  柳乘風明白她的心意,這個公主似乎心機很深,明明是她肚子餓,卻是問自己餓不餓,不過那一句夫君倒是讓柳乘風醒悟過來,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如今二人已經成婚了,他此時也想起了做丈夫的責任,立即出去喚了個人來撤下酒菜,讓廚房那邊熱一熱再送上來。

  酒菜重新送來,一對新婚夫妻相對而坐,燭光冉冉。

  朱月洛的臉色上滿是羞赧,啟了啟朱唇,鼓足勇氣道:「月洛自幼喪母,雖是天潢貴冑,可是從未受過什麼寵愛,往後既是嫁給了夫君,便嫁雞隨雞,並沒什麼怨言,也不指望夫君疼愛,只是希望夫君能將月洛當作妻子看待,月洛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月洛這公主的身份,也請夫君不必有什麼忌諱,月洛聽說夫君此前就有妻子,月洛也絕不敢以公主的身份挑起內府的爭執。」

  朱月洛給人的印象很率真,不過柳乘風也是經歷過事的人,知道她的這種率真帶著某種心機,此時這種情況,率真對朱月洛有好處,畢竟她是新人,剛剛進門,說出這番話,才能讓她在這裡站穩腳跟。

  柳乘風不禁哂然,對朱月洛的身世也知道一些,倒是並不覺得她如何的狡詐,一個女子遭遇了這麼多的不幸,自然免不了多幾分提防他人的心思,只要不害人,並沒有什麼壞處。

  柳乘風笑道:「其實我的夫人性子也是極好的,你和她相處,不必有什麼顧慮,有什麼心裡話,若是不便和她說,和我說也一樣。」

  朱月洛突然發現自己今天的話竟是比平時多得多,或者說,柳乘風這個傢伙確實是個讓人提得起興趣的人,拜天地的時候,他出人意表的表現,還有方才與她的一陣談吐,現在她更知道這個人就是上一次救治了碧兒的所謂「御醫」當時碧兒問他姓什麼,他說姓柳,多半碧兒當作姓劉了。

  既是個大夫,而且聽碧兒說還擺過字攤,想必他的身世未必也好到哪裡去,再說他自幼喪父喪母,比自己還淒慘一些,可是現在看這個人竟沒有一絲的自艾自怨,真讓人不由有些佩服。

  朱月洛的眼眸中不禁掠過一絲促狹,這麼多年來,這樣的女兒姿態已是許久沒有出現在她的臉上了,她不禁道:「那夫君你呢,你和大夫人比起來,是不是更好相處?」

  她稱呼溫晨曦為大夫人,就是決定做出妥協,事實擺在眼前,一個聰明的女人絕不會去做令人反感的事。

  柳乘風倒是被問倒了,道:「我?我似乎也不錯,挺好相處的。」

  朱月洛繼續追問道:「可是方才聽你在那個定弦和尚面前說話的樣子卻是兇惡得很。」

  柳乘風不由笑了:「我是天子親軍,在亂黨面前自然不能說話和氣,否則如何治下,又如何威懾亂黨?」

  他胡亂說了幾句,發現朱月洛說話很是犀利,索性吃起了酒菜,朱月洛也只是抿抿嘴,吃了幾杯酒,臉上已飛了一層紅暈,顯是有些醉了。

  這一夜,柳乘風也不知是如何過去的,良辰美景肯定做了些什麼,可是後來也想不起來,不過他醒來的時候,外頭卻有個婢女道:「駙馬、公主,今個兒要入宮覲見呢……」

  這是催促一對新人早起了。

  柳乘風發現自己渾身竟是赤條條的,身邊的美人兒也是剛醒,微微張開眸有些害羞的假寐,他不禁苦笑,能感受到身邊一具胴體帶來的餘溫。

  柳乘風輕輕地拍了拍朱月洛,道:「不要裝睡了,你沒聽見待會兒要入宮覲見,耽誤了時候,皇后娘娘又要囉嗦了。」

  朱月洛裝不下去了,只好尷尬地起來,忙不迭穿了褻衣,外頭的人隨時可能進來,柳乘風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調情,穿了內衫,對外頭的人喊道:「進來吧。」

  一個小婢端著新衣進來,不由道:「駙馬……」

  她說到一半,不禁呆住了,不由地叫道:「劉太醫。」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碧兒,碧兒作為陪嫁,自然來了,只是當時迎親的時候混亂,碧兒一直沒有機會見到柳乘風,今日看到上一次的劉太醫居然睡在了公主的榻上,臉上的驚愕自然溢於言表。

  柳乘風不禁道:「碧兒小姑娘,你好。」

  碧兒不禁臉上嫣紅,垂著頭,訕訕地道:「奴婢該死,竟是把駙馬爺當做了太醫。」

  柳乘風趿鞋下來,笑吟吟地道:「不知者不怪,更何況當時是我自己不好,沒有自報家門,我還原以為你是宮女呢,哈哈……這樣也好,洞房裡頭遇到熟人,也是人間一大樂事,你將衣服放在這裡好嗎?我自己穿衣,你不用伺候。」

  碧兒見柳乘風說話仍如從前那樣和氣,才放下了心,道:「這似乎不合規矩。」

  柳乘風道:「規矩是人定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好了,你也不必怕什麼,到了這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有人為難你,就報本太醫的名字。」

  柳乘風故意說了一句玩笑話,讓碧兒不由甜甜一笑,忙道:「是。」隨即快步退出去。

  「夫君……」坐在榻上的朱月洛或許是害羞的緣故,並沒有說什麼話,等碧兒一走,便不禁道:「待會兒我們進了宮,能不能陪我到鴻臚寺去一趟。」

  今日算是新娘回門,朱月洛如今名義上是朱佑樘和張皇后的女兒,去宮裡是應該的,可是要求去鴻臚寺,多半是想去見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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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8 17:44:07
第四百六十章:吾皇小氣

    父女之情,柳乘風自然不好說什麼,欣然答應了朱月洛的請求。隨後道:「等回了家,我們一家人吃晚飯。」

    他說的一家人,自然包括了溫晨曦,不過心裡不免想,但願晨若小姨子不要來,這傢伙就是個挑撥離間的主兒,哪裡有她,哪裡就有血雨腥風。

    見柳乘風答應,朱月洛頓時喜笑顏開,忙穿了衣裙,伺候著柳乘風把衣冠穿上,碧兒便端來了茶點,柳乘風和朱月洛一起坐下用早點,碧兒則是乖乖的站到朱月洛身後。

    柳乘風見了,喝了口茶一邊道:「碧兒也一起坐下來吃吧,這裡沒有外人,也沒什麼規矩不規矩。」

    碧兒小心翼翼看了朱月洛一眼,徵求朱月洛的意思。

    朱月洛不禁莞爾笑道:「平時也不見你這般謹慎,今日倒是這般乖巧了,駙馬讓你坐,你坐下來陪著吃就是。」

    碧兒飛快的點頭答應,喜滋滋的給自己加了個小凳子,一面道:「想不到駙馬就是劉太醫……,不,奴婢說錯了,反正……」

    柳乘風接過他的話茬道:「反正大家是老相識,大家以後要相互照拂對不對?」

    碧兒忙咋舌,道:「碧兒可沒這般沒大沒小,不過,嘻嘻……將來自然承蒙駙馬爺照拂。」

    柳乘風搖搖頭,不禁道:「照拂的話也輪不到我來,自有公主照拂你。」

    柳乘風這一句無心之言,卻是明裡暗裡的透露出了朱月洛在府裡的地位,往後朱月洛就是侯府裡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之一了。

    朱月洛從前,身份雖然高貴,可是一直寄人籬下,而在這裡,她才真正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朱月洛心中一暖,道:「時候不早了,只怕再耽誤,宮裡就要來催問了。」

    柳乘風便停止胡說八道,匆匆忙的吃了幾個糕點,隨即坐在椅上慢悠悠的遲了一盞茶,站起來,道:「碧兒,你叫個人去馬房那邊叫他們備好車馬,說我們隨後就來。」

    柳乘風攜著新婦在巳時從午門入宮,先是一起拜了朱佑樘和張皇后,張皇后便拉著朱月洛說話,柳乘風則是隨著朱佑樘到正心殿裡去議事。

    正心殿裡,如今煥然一新,想是年關要到了,宮裡已經提早做了佈置。

    朱佑樘賜了坐,柳乘風坐在錦墩上,享受著炭火帶來的溫熱,朱佑樘朝柳乘風笑了笑,道:「連朕都只有一個皇后,你倒是好,如今竟有兩個妻子了。」

    柳乘風眼睛瞪大,做皇帝也不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啊,這婚是你賜的,現在倒是怪起我來。

    不過如今柳乘風的心境改變了而已,似乎已經漸漸接受了兩個妻子的事實。

    柳乘風強忍著自己沒有反唇相譏,只是呵呵一笑,道:「陛下乃是楷模,也一直是微臣的榜樣,只是可惜,蒼生社稷著想,微臣只能……」

    柳乘風雙手一攤,一副很是無恥的樣子道:「將錯就錯了。」

    朱佑樘搖搖頭,他哪裡聽不出柳乘風話裡的火藥味。話說這個傢伙,竟像匹野馬一樣,時不時,總會頂撞你一下,偏偏又能力出眾,忠心耿耿,現在算是他朱佑樘的半個女婿,朱佑樘能把他怎麼樣?

    朱佑樘只好移開話題,道:「昨日那定弦和尚攪得朕一夜睡不好,他臨死時說姓劉的是他的同謀,柳乘風,這個姓劉的,定是朝中的人,朕萬萬想不到,朝中居然有人勾結亂黨,圖謀大事。」

    說實在話,朱佑樘自詡自己對那些文武官員還算不錯,朱佑樘走的是以德服人的治國方策,只是他這個德,卻是好心當作了驢肝肺,居然有人勾結亂黨頭上,這不但讓整個問題更加嚴重,也讓朱佑樘很是痛心疾首。

    柳乘風道:「陛下何必難過,這世上總是少不了吃裡爬外之人,連藩王都可以謀反,更何況是朝廷中有人居心叵測了。」

    柳乘風的話說到了點子上,藩王可是朱佑樘的同宗,同宗兄弟尚且不能相容,更不必說大臣中有幾個心懷不軌的了。

    朱佑樘深吸口氣,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眼下當務之急,是把這個姓劉的人揪出來,這件事,還得你去辦。」

    柳乘風正色道:「陛下,要查辦也容易,可是假若牽涉到了內閣六部,又當如何?」

    朱佑樘知道柳乘風話裡有話,冷著臉道:「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柳乘風道:「能包庇的了朝廷欽犯的人,而且又能主掌那定弦和尚生死,這樣的人,在這京師裡頭,至少是個頂尖的人物,以微臣的估計,此人大奸若忠,且身居高位,要查,只怕起來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可是每一個人的身份,想必都不簡單。陛下讓微臣來查,微臣若無專斷之權只怕並不容易。」

    朱佑樘深吸口氣,道:「你是說,這姓劉的同謀,極有可能出現在內閣和六部。」

    柳乘風道:「微臣也不好說。」

    朱佑樘臉色凝重:「若當真如此,事情只怕就更棘手了,你說的沒有錯,若無專斷之權,怎麼能把這亂黨查出來,好,朕今日向你許諾,這京師裡頭,自朕以下,你都可以暗中監視,一旦查出來這亂黨的身份,無論是誰,朕都決不姑息。鬧出了任何事,這後果都有朕為你擔著,你只管放手去查就是。」

    聽了柳乘風的話,朱佑樘更顯得憂心忡忡,誠如柳乘風所說,這個人地位越高,將來引發的亂子就越大,他絕不可能放任一個明教的餘孽,混在朝廷的中樞,所以無論柳乘風提出什麼要求,他都願意答應。

    朱佑樘繼續道;「你若是人手不夠,朕可以讓京衛衙門協助你,親軍各衛,你都可以暫時動用,這事兒,朕會和親軍都指揮使打個招呼。」

    單純讓柳乘風單槍匹馬的去查是不成的,若是真的牽涉到了內閣和六部,單靠現在的錦衣衛也不成,要知道,內閣和翰林的一些值房可都在宮裡,沒有親軍十二衛協助,是不可能成事的。

    這等於是把整個京師的近半軍馬,全部交給了柳乘風,雖說只是名義上,卻也看出了朱佑樘對柳乘風的信任。

    這個案子,還非柳乘風來查不可,換了別人,還真未必敢動這天大的案子。

    朱佑樘有了決定之後,不由吁了口氣,隨即又道:「上高王暫時已經圈禁,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勾結明教,行刺於朕,朕絕不輕饒。」

    柳乘風糾正朱佑樘道:「陛下,上高王不是要刺殺陛下,他還沒有這個膽子,他要刺殺的目的是微臣。」

    朱佑樘陰沉著臉:「勾結明教就是死罪。」

    柳乘風知道朱佑樘這時候是在氣頭上,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陛下莫非現在就有了平叛的打算。」

    他一句話,把朱佑樘問的啞口無言,這時候平叛,實在不是最佳的時機,尤其是在京師裡還有亂黨的情況下,而明教之所以藉著上高王鬧出這麼一幕醜劇,也正是想嫁禍寧王,讓朝廷和寧王及早拔刀相向,若是自己真把寧王逼反了,豈不遂了亂黨的心願?讓他們有了渾水摸魚的機會。

    朱佑樘不客氣的冷哼一聲,道:「這件事朕不管了,上高王的案子,你去審吧,要好好的敲打,讓他長長記性。」

    柳乘風立即來了興趣,道:「陛下,這敲打是大棒子提起來輕輕落下,還是一棒子打個半死不活?」

    朱佑樘啞然,道:「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捏分寸就是。」

    朱佑樘喝了口茶,才想起柳乘風如今剛剛新婚燕爾,自己板著個臉,未免也太不合適了一些。

    於是朱佑樘換上了一副和藹的樣子,道:「你剛剛成親,朕原本是想讓你歇一歇,可是眼下的局面你也知道,朕只能把這些事託付給你去辦,你立下的功勞,朕都記著,待什麼時候把朝裡的亂黨同謀拿住,朕一併獎賞。」

    得,自己這一樁功勞,算是白立了。

    柳乘風心裡叫苦,原來賞賜還可以這樣的,留著下次一起賞,可要是沒有下次,那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不過柳乘風大致也知道了朱佑樘的心思,自己還太年輕,現在重賞確實有些不太合適,他忙大義凜然的道:「微臣不求賞賜……」心裡卻忍不住的在吶喊:「隨便賞幾十萬兩白銀也好。」

    朱佑樘讚許的點點頭,道:「很好,來,坐下喝口茶,說了這麼多公事,倒是顯得朕太苛刻了,是了,你新搬去了侯府,可還住的慣嗎?若是缺什麼,儘管和朕來說。讓月洛去和張皇后說也是一樣。」

    柳乘風笑吟吟的道:「還真缺點東西。」

    朱佑樘原本只是客氣一句,畢竟是長輩,他的子嗣本來就少,因此對親情格外的看重,朱月洛好歹也是他的養女,總不能不聞不問。

    他不禁打起精神,道:「不知缺什麼。」

    柳乘風道:「侯府的庫房裡空空如也的……那個……若是有點黃金白銀什麼的把那空蕩蕩的庫房堆滿……」

    朱佑樘打了個哈哈:「朕乏了,你說的事下次再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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