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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牛語者]越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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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8 17:02:55
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六十五章 吻別(上)

楚天和洞天機就站在距離晴兒五丈開外的地方,親眼目睹到她身上發生的種種變化,也看到定界魔槍里流淌出的滔滔幽界元氣正在不斷地灌注進她的體內。

由於是在雲麓聖泉中,洞天機並不虞元氣會劇烈耗損,注視著晴兒感嘆道:“看來定界魔槍真的和這小丫頭有緣,天命所在逃也逃不了。”

楚天關切地看著晴兒,問道:“老洞,她不會有事吧?”

“那要看你問的是什麼事了?”洞天機笑道:“我敢打賭,這丫頭正在汲取融合巫虞魔妃遺留在定界魔槍中的記憶和魔識,很快就能水到渠成衝上抱朴境界。”

楚天聞言心中不由替晴兒歡喜,嘿然道:“還好我沒去動這柄魔槍,不然被灌進一大堆巫虞魔妃的記憶和魔識,豈不糟糕?”

洞天機悠然道:“天意如此,你我都註定跟定界魔槍無緣。”

他懶洋洋地往基座上一靠,側過頭望向水晶魔棺道:“小楚,你看這巫虞魔妃的遺體在這裏躺了三千年,依舊完好無損,跟睡著了沒兩樣。”

楚天聞聲望去,便見水晶魔棺中的金紅色光氣已然散盡,顯露出一具平躺在棺底的女子遺體。她看上去約莫三十餘歲,相貌極美氣質淡雅,全然不像一個能夠相助輪迴魔君指揮千軍萬馬打得天界膽寒心驚的魔中女王,幽界女君。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睡容極其安詳,甚至唇角兀自含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端詳之間,楚天不由想到,一定是臨終之時輪迴魔君就在巫虞魔妃的身邊,故而她才會安然微笑著長逝。

“所謂的魔,其實跟人長得也差不多,一樣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洞天機忽然感慨道:“什麼滅人慾,存天理,都是扯淡。即便參透了大道,又有幾人能夠忘情?若是連愛也不敢愛了,恨也不能恨了,成仙成魔反成了孤家寡人,又有何意味?”

楚天大覺有理,頷首道:“老洞,只此一言你就比那些號稱正道宗師的名家耆宿高明了不知多少。”

洞天機輕輕拍著楚天的肩膀,說道:“小楚,你能聽懂我這句話,就比那些所謂的天縱奇才年輕俊彥高明了十倍百倍。”

兩人對視哈哈一笑,猛聽四周泉水鼓動如雷,泛起異樣華光,漫天的魔意席捲而來,卻向著晴兒佇立的方向涌去。

洞天機道:“小丫頭開始衝擊抱朴境界了。”

楚天點點頭,他剛剛晉陞抱朴之境成功,故而非常清楚這是晴兒道心精進,引動抱朴大劫所致的異象。

但見晴兒一手柱定定界魔槍,一手在小腹前捏作奇異的法印,變換之奇連洞天機也難以辨認,令人不由得懷疑她是傳承自巫虞魔妃的記憶。

一波波澎湃洶湧的泉水晃動著濃烈的斑斕波光不住壓向晴兒嬌小的身影,無數雜亂慾念從水中溢出,滲入到她的體內。

晴兒卻是巋然不動,全身籠罩在一團金紅色的神光之中,將抱朴劫潮牢牢擋在身外,更不受痴妄慾念的分毫影響。

“轟、轟、轟——”劫浪發出震耳欲聾的雷鳴,瘋狂撲擊無有間歇。

楚天明知晴兒即有雲麓聖泉的佑護,更是新得了定界魔槍,度劫應是有驚無險。但凡事關心則亂,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晴兒的頭頂突然光芒暴漲,綻放開一朵金紅色奇葩。從那奇葩之中緩緩升起一尊元神,左手指天右手點地,寶相莊嚴姿容肅穆,隱隱約約竟含有一絲巫虞魔妃的神情氣質。

晴兒的元神一出,幕天席地的抱朴劫波登時幻滅消散,雲麓聖泉的水底重新變得風平浪靜,惟有定界魔槍猶自桀驁長鳴。

楚天望著晴兒頭頂上方的元神,無端的心底里一警,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不妥的事,卻聽洞天機說道:“放心吧,槍里貯存的只是巫虞魔妃的一縷記憶和魔識而已。她的魂魄早已泯滅,不可能藉由定界魔槍寄宿到晴兒的身上。不過,影響是免不了的,就看這丫頭的心志是否堅定,能否抵敵化解。”

說著話的工夫,晴兒元神中那縷酷似巫虞魔妃的神氣漸漸消隱,卻更多了幾分清冷肅殺之氣。

又過許久她的元神緩緩沒入肉身,定界魔槍也停止了鏑鳴,金紅色的神光徐徐收斂,似被某種神奇的力量鎖定在了槍身中不再外溢。然而只需微微凝念,蘊藏在槍中的浩瀚魔氣就會在她意念的驅動下噴薄而出,化作剛猛無鑄的霸道氣勁,槍鋒所指披荊斬棘無可抵禦。

晴兒睜開眼睛,就看到楚天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彷彿自己每一點進步與提升,都比他得到了金山銀海更值得高興。

她的心裏一甜,俏臉上綻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醉人笑容,歡喜道:“哥哥,你猜我現在最想做什麼——找一個抱朴境界修為的高手,試試我定界魔槍的威力。”

“真想試槍,我勸你還是去挑戰守一境的高手。”洞天機指點道:“憑你如今的修為,有了定界魔槍相助如虎添翼,一般抱朴境高手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贏了他們也沒意思。”

“說的也是,”晴兒聽洞天機贊她,淺淺一笑道:“可惜守一境的聖階人物並不好找,看來我是該出去到處走走了。”心念一催,手中一丈三尺七分長的定界魔槍遽然凝縮,變得只有金針般細小。

楚天看見心裏一動,說道:“不如你就將定界魔槍簪在髮髻上,隨手可取。”眼前浮現的卻是珞珈捻簪挽發談笑退敵的迷人豐姿。

晴兒聞言輕抬素手,將定界魔槍簪在烏黑如瀑的秀髮之上,用期待的眼神含笑望著楚天問道:“這樣可好?”

“很好。”楚天端詳晴兒髮髻上的定界魔槍,好似一枚精美古樸的金簪,任誰也想不到它會是曾令天界群仙聞風喪膽的幽界神兵!

他揚手一招,蒼雲元辰劍從孔槽中飛出落入掌中,五指微握霎時察覺到魔劍內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變,一股股醇厚雄渾的雲麓靈氣充盈其間,磅礡涌動呼之欲出,使得魔劍靈性不僅完全復蘇,甚而更勝全盛之時。

楚天凝起一縷靈覺進入到元辰虛境,內里景象不由得令他一愣,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

但見虛境之中乳白色的雲氣滾滾,幻化成為一座座瓊樓玉宇,虹橋飛閣,處處充滿無限生機,直如傳說中的天界仙境。

楚天禁不住又驚又喜,尋思道:“有如此充沛的雲麓靈氣支撐,往後我便無需擔心功力耗損過劇有枯竭之虞,即使真元受損也能在短時間內煉化靈氣迅速恢復!”

他身懷天下有雪訣、元辰七印、曉風殘月簫等諸般神功絕技,但無一不是要消耗大量的梵度魔氣甚而是必須燃燒真元方能催動。

當日在冰風虛境中決戰蘇智淵,便是被迫焚盡真元,祭出真我如一印才與晴兒聯手將其擊殺,自己卻也就此成為廢人。念及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楚天至今心有餘悸。

如今他的修為突飛猛進,與冰風虛境時不可同日而語。倘若此刻祭出真我如一印,也不必燃燒真元,就能召出五道鏡像,但梵度魔氣的消耗亦是驚人,更莫遑論施展一次就能完全抽空自己全部功力的天下有雪訣。

這一直是令楚天頭疼不已的問題,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轉眼之間竟是迎刃而解,等若令他的實際戰力更上層樓,直追守一境高手。

試想五六個楚天同時發動天下有雪又或施展“百魂斬”甚至是“千軍破”,普天下又有幾人是他抗手?若是再遇上南無八仙之流,當可輕鬆橫掃。

這時晴兒的目光投注在了安靜躺臥在黑水晶魔棺中的巫虞魔妃身上,似若自言自語地道:“哥哥,能為心愛的人而死會不會也是一種幸福?”

楚天沒來由心頭別地一跳,沉下臉呵斥道:“小小年紀,你卻想這些事做什麼?”

晴兒垂首偷笑,又撅起嘴巴不再言語。當下三人將魔棺復原又重新回到潭邊。

晴兒道:“奇怪,為何這裏裡外外都見不到外公?”

洞天機不以為然道:“偌大的厄獄古林,誰能擔保那麼巧就能遇見?”

楚天想想也是,說道:“莫如我們在此修鍊一段時日,順便也查訪一下林老教主的行蹤。”

晴兒和洞天機均無異議,三人便在雲麓聖泉旁安營紮寨,潛心修鍊,直至三個月後方才相攜離開厄獄古林。

由於厄獄虛境中時間幾乎靜止,故此回到通幽塔中,看塔外黑黢黢一片,距離天亮尚有一個多時辰。

晴兒問道:“哥哥,你這就要下山陪洞老爺子尋找骸骨重鑄肉身麼?”

楚天頷首道:“不錯,這件事我得儘快辦好,隨後即刻回返北冥山。”

晴兒毫不猶豫道:“我和你一道走。”

楚天一怔,卻見她小臉上神色甚是堅決,便道:“只怕林伯母不會同意。”

晴兒卻胸有成竹道:“我們悄悄地從碎空流影陣離開,天涯海角也彈指可達。”

於是兩人計議已定,晴兒在通幽塔中守候,楚天接到翼輕揚后便來此地與她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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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六十六章 吻別(下)

楚天出了通幽塔迅即回返何必的寓所,遠遠就見一燈如豆,淡黃色的光暈隔著窗戶紙透了出來,將翼輕揚美好婀娜的身影印在上面,顯然她通宵未眠仍在屋中等候自己歸來。楚天心生歉疚,推門而入。

看到楚天微笑著進來,翼輕揚起身迎上道:“你和洞老爺子找到雲麓聖泉了?”

楚天點點頭道:“何大哥醒了麼?和他打個招呼,我們這就離開。”

翼輕揚回答道:“我剛去看過,他醉得不輕還在呼呼大睡。不過……”

楚天見翼輕揚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訝異道:“不過什麼?”

翼輕揚垂下螓首,低聲道:“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楚天吃了一驚道:“這是為何?”

翼輕揚沉默須臾,嬌柔而嫩白的手指頭在胸前無意識地纏繞住一縷柔滑黑髮打著圈兒再打著圈兒,說道:“方才那個人來了,我答應跟他走。”

“誰,你的爹爹麼?”楚天眸中寒光一閃,暗道翼天翔好大的膽子。

“是……是南夢柯。”翼輕揚望見楚天眼中閃過的寒光,芳心裏一涼,曉得他對翼天翔恨意未消。兩人若是見面,必定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

聞聽此言楚天怔了怔,道:“是他找到了你?”

翼輕揚點點頭道:“他一直在找我和……爹爹,一心要報當年奪妻斷腿之仇。我答應跟他一起走,如果真能遇見爹爹,我會設法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大不了……我就以死相脅!”

說到這裏翼輕揚抬起頭,凝望著楚天的面容遲疑道:“我知道,你可能會嘲笑我,不贊成我的決定。但我等你的這個晚上,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希望你能理解我。”

原本翼輕揚無論做出怎樣的決斷,說到底也與楚天無關,畢竟那是她的私事。但聽她言辭之懇切,顯然很在乎自己的看法和態度,倒是令楚天大感意外。

想到她的境遇,楚天的胸中油然升起一縷憐惜之情,頷首道:“我明白。令尊——南夢柯在哪裡,我護送你去見他。”

“不用了。”翼輕揚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楚天的臉龐上久久不去。“他就在君臨峰下等候,我自行下山也不會有事,便不耽誤你和洞老祖的正事了。”

楚天沒再說什麼,也不知應該再對翼輕揚說些什麼。分別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他毫無心理準備。就在前一刻,他還準備接她同走江湖,孰料這便要分道揚鑣。

他略作沉吟,取出了從海笑書手中收繳來的那本《洞玄古卷》遞給翼輕揚道:“翼姑娘,我別無他物。這本書可做防身之用,就把它送給你吧。”

翼輕揚望著楚天遞過來的《洞玄古卷》,眼圈漸漸紅了,芳心裏又甜又酸難以名狀,卻搖頭道:“我有小羽相伴,無甚可怕。這卷魔寶你還是自己留著,說不定哪天會用得著。”

楚天慨然道:“你只管收下,他日若有需要,只管到北冥神府來尋我。”

翼輕揚伸手接過《洞玄古卷》,感覺它似乎還帶著楚天熾熱的體溫。

她望向楚天身後斜插的蒼雲元辰劍,忍住傷心道:“洞老祖,我這可就要走啦,不能再陪著你和楚天,輕揚祝你老人家早日恢復金身。如果有誰惹你老人家生氣不開心了,別忘了來找我——”

說著說著兩行淚水終究奪眶而出,心中酸楚纏綿難以自禁,猛地掂起腳尖,在楚天的唇上深深一吻。

楚天頓時呆住了,一時間也不曉得該如何才好,他能感覺到那濕潤柔軟的櫻唇輕輕吻在自己的唇上,咸濕的淚水和著少女的幽香一陣陣撲入鼻中,溫熱的嬌軀止不住在顫慄。

不覺翼輕揚已然淚流滿面,一幅幅過往的畫面在她的腦海里浮光掠影般的閃過。

那官道上的邂逅,冰風虛境中的偶遇,河畔的夜語,困頓中的重逢……一路風霜半世情,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再也抹不去忘不了。

“恨你!”意亂情迷之際,翼輕揚推開楚天僵硬的身軀衝出門外,奔入茫茫黑夜之中。

楚天沒有阻攔,默然無語地目送著翼輕揚的背影遠去,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

唇上猶余香醉芬芳,佳人一吻情意已明,奈何自己怎生消受?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於心中默禱這美麗善良的少女此去一路平安。

洞天機元神一晃出了元辰寶珠,飄立在楚天的身邊不無鬱悶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惜了這丫頭命運多舛,往後在那兩個爹之間周旋,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楚天不答話,出神地木立許久,輕輕地道:“老洞,我們該上路了。”

他抓起桌上筆墨,給何必留了一張字條,然後重回通幽塔與晴兒匯合,雙雙來到六樓的碎空流影陣前。

洞天機問道:“小楚,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寒老魔把我老人家的遺骨到底藏哪兒了?”

楚天看起來還沒回過神,情緒低落道:“就在風雲山巔,他說你知道在哪裡。”

洞天機愕然半晌道:“好個寒老魔,還真給我老洞挑了個好地方!”

晴兒瞥了楚天一眼,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心中好不奇怪,也不去打擾他,徑自發動了碎空流影陣。

一陣光影浮動,三人的身影轉瞬之間出現在風雲山巔一座巨大石碑前。

洞天機望著碑上文字,低語念道:“秋水連天,白鳥出沒;六百華年,再證前緣。”不由得回憶起當年的大戰,故人已沒恍惚已是六百年!

楚天說道:“老洞,這石碑是寒料峭親手所立?你的骸骨就埋在了這塊石碑底下。”

洞天機點點頭,伸手輕撫碑石,道:“六百年後,我又重回這裏。青山依舊在,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幾度夕陽紅!”

話音未落石碑隆隆顫鳴,竟拔地升騰起來,露出下方一塊有如刀削斧鑿的巨坑。

他一邊以無上神功托起石碑,一邊拂袖卷盪將巨坑表層的黃土移開,底下赫然露出一堆累累白骨。在白骨之旁,兀自平靜地橫亙著一柄青色古劍,雖經歲月滄桑黃土埋身,兀自熠熠生輝。

洞天機揚手攝起古劍,橫臥胸前百感交集道:“老夥計,咱們又見面啦。”

晴兒問道:“洞老爺子,這可是禹余天的鎮門神兵上清古劍?”

洞天機點點頭,沉聲說道:“小楚,晴兒,謝謝你們幫助我尋到雲麓聖泉,又找回當年的骸骨。如果不是你們,我老人家恐怕已落入翼天翔那混帳小子的手裡,被他煉化奴役。”

楚天看到洞天機尋到骸骨,肉身重鑄指日可待,內心歡喜無限,微笑道:“老洞,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快開始吧。”

洞天機笑罵道:“我老人家不過是心情大好想誇你兩句,你還渾身皮癢癢不愛聽。”運念釋出雲麓聖泉,澆灌滋潤在他的骸骨上。

“哧哧——”骸骨冒起一陣乳白色的霧氣,隱隱亮起一層光暈,生機重現。

洞天機道:“接下來我老人家的元神就要和骸骨合體修鍊,三五日內就能重生血肉再成金身。你們兩個就不必在此傻等了,等我出關后自會前來找尋。”

楚天掛牽著魔教攻打北冥神府之事,但仍是不甚放心道:“老洞,你獨自留下恐怕不妥,我和晴兒還是在這裏替你護法吧。”

洞天機呵呵一笑道:“你小子儘管放心去,我在下面睡覺,上面總有人盯著守著等著催著可也難受。再說,又有誰敢在我老人家頭上動土?”

楚天聽他說得有趣,含笑點頭道:“那好,我先回北冥,等出關后你我再見。”

這時候,洞天機的骨骸已被一團濃厚的乳白色氣霧包圍,他元神一晃隱沒其中,說道:“好吧,且讓我老人家在這坑裡再睡上十來天。娘的,寒老魔怎麼不想著給我放個枕頭在裏面?”

楚天含笑相望,石碑開始緩緩下沉落回坑中。

忽然聽到洞天機在坑中說道:“小楚,你還記得我在禹余天的那夜,借了蒼雲元辰劍溜出去了半宿的事麼?”

楚天頷首道:“我記得。”

洞天機道:“我是去給老婆上墳了,獨個兒在她的墓前坐著,想著那日前往風雲山挑戰寒料峭的早晨,她站在拋花小築門邊送我,好似就在昨天。誰曉得那已是訣別。”

他悠悠一聲嘆息道:“回來時物是人非,惟見一捧黃土,才發現還有許多答應過她的事沒來得及做。小楚,你要珍惜。”

楚天心有所感地點了下頭,說道:“老洞,珍重!”

石碑徐徐落地,與巨坑嚴絲合縫地連接在一處,彷彿從未被人移動過一般。洞天機的元神與遺骸便藏在這碑石之下,開始修鍊融合再造肉身。

楚天看了眼天色,東方曙光初露又是一個黎明將至。自己在短短几個時辰內先後送別翼輕揚和洞天機,現在,是到該去完成自己使命的時候了。

晴兒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在一旁靜靜注視著楚天。

“就要日出了,”楚天眺望東方天際,別有所思道:“晴兒,你還隨我去北冥山麼?”

“哥哥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晴兒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頓了下又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前些日,我曾經去北冥神府找過你,還遇見過……珞珈。”

“你去過北冥山,還遇見了珞珈,”楚天一省,訝異道:“為何我一點也不知情?”

晴兒含糊道:“那時你已離開北冥山城,自不知曉。”

楚天聞言微一愣神,笑笑道:“沒關係,很快我們會一起再見到珞珈。”

他極目蒼穹,雙眼彷彿洞徹萬里雲海遠遠看到了那一襲藕荷色的輕裳在初生的霞光中輕輕飄舞,卻不知此時此刻伊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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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北冥驚變(上)

數日後,楚天攜著晴兒回到了小別十數日的北冥山城。經歷過一番戰亂的外城中,隨處可見戰後遺留下來的殘破痕跡,但人們的生活卻必須繼續。

中午過後,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街道上顯得冷清而寂寥,幾乎看不到路人。

家家戶戶的門窗緊閉,往日喧囂熱鬧的商鋪酒館亦大都歇業,少數幾家開著門的,也是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客人。彷彿隨著隆冬的來臨,整座山整座城都進入到了冗長死寂的深眠中。

望著眼前冷冷清清了無生氣的街道,楚天不由心中訝異道:“奇怪,何時這外城也如同鬼城一般,大白天的不見一個人影?”

不經意里,他看到街邊一家大門緊鎖的鋪子,依稀覺得眼熟。待看到門楹上掛著的金漆招牌,頓時一省道:“這不正是老鑄的煉器鋪麼?”

想他初到北冥山城之時,珞珈便曾帶著自己前來拜訪這裏的店主人,花了五千兩黃金煉鑄修復蒼雲元辰劍。後來由於諸事叢生,楚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來過。

他走到煉器鋪前,伸手敲門道:“請問老鑄是否在家?”

等了好一會兒,煉器鋪的大門打開一條細縫,裏面露出老鑄的半張臉,神色謹慎地打量著楚天,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你找誰——?”

楚天輕笑道:“大叔,你不認識我了?在下楚天,曾和珞珈一起來過。”

老鑄的眼睛亮了,招呼道:“你是楚公子,瞧我這記性!”又看向晴兒道:“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晴兒。”晴兒的臉上矇著輕紗,只露出了黑漆漆的一雙明眸。

她是當今魔教教主林隱雪的親生女兒,與北冥神府存有宿怨。好在除了珞珈和幽鰲山外,北冥山城中並無其他人見過,但總不願意隨便暴露身份引來麻煩。

老鑄雖與楚天只有一面之緣,但近一年來屢屢聽說他的事,心下對這少年亦頗為佩服,再加上珞珈的關係,適才的警惕戒備之色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驚喜,急忙打開鋪門道:“楚公子,你剛從外頭回來麼?”

楚天站在廊檐下抖了抖衣發上的積雪,說道:“不錯,我出了趟遠門。大叔,這大白天的為何街面上的商家都關了門,連你也都歇業了?”

老鑄聞言面色一緊,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低聲道:“楚公子,外面雪大,咱們先進屋。我給你煮壺好茶,慢慢的聊。”

楚天察言觀色,愈發地懷疑就在自己離開的這十數日中,北冥城中定是出了大事。難不成魔教欲要攻打北冥神府的消息已經傳到這裏,以至於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就在這時候,突聽身後的街道上有人招呼道:“在下幽連篇,見過楚公子!”

楚天回頭就見一名身穿黃衣的北冥神府嫡傳弟子佇立雪中,正向自己抱拳施禮。

“閣下是幽世家的嫡傳弟子?”楚天還禮說道:“我們在幽夫人的百日祭典上曾經見過面。”

幽連篇道:“家父幽維法正是幽世家的家老之一,難得楚公子還記得在下。”

楚天注意到自己在和幽連篇說話時,老鑄的眼神變得陰沉,隱隱約約還透露出一絲奇怪的緊張。

他不動聲色道:“不知幽兄有何見教?”

幽連篇回答道:“敝家主聞知楚公子已回返北冥山城,特命在下前來相請。鰲山叔和郡主殿下也都在法岩峰上相候。”

楚天暗自一凜道:“莫非北冥神府果真出了大事?否則幽杞人、幽大哥和珞珈絕不會如此急於見我。”

他心懸珞珈和幽鰲山的安危,當即頷首道:“好,我這就隨你前往法岩峰拜見幽侯!”轉回頭略帶歉意地對老鑄道:“大叔,你的那壺好茶只能留待下次了。”

老鑄的臉色陰晴不定,猛看向幽連篇道:“果真是幽侯請楚公子前往法岩峰麼?”

幽連篇面色微變,冷然道:“我奉幽侯之令行事,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外城草民指手畫腳,就不怕禍從口出殃及家人麼?”

晴兒一記冷笑道:“好個厲害的幽世家嫡傳弟子。大叔,有什麼話你儘管說,誰敢動你一根手指頭,我就擰斷他的胳膊!”

老鑄把心一橫,說道:“楚公子,我聽到消息說——”

話剛出口,幽連篇便冷喝道:“放肆!”揚手激射出一束綠幽幽的淬毒寒芒,竟是要取老鑄的性命。

楚天早有防備,默運不動如山印功聚左手,五指戟張凌空虛攝,將那束寒芒吸入掌心,再用亙古不化印將暗器上的毒性煉化,手指微一用勁“喀吧”脆響,兩截碎裂的“腐心鏢”跌落在白皚皚的雪地上,毒性盡失譬如頑鐵。

幽連篇大吃一驚,沒等反應過來面前赤芒暴漲,閻浮魔鞭如蛟龍出海銳不可當,鎖向他的脖頸。

幽連篇來不及拔劍,急忙運掌封擋。他身為北冥神府嫡傳弟子,修為已臻至圓明境界的巔峰,只差半步就可踏入聖階高手的行列,在幽世家年輕一代里,也堪稱為屈指可數的頂尖人物。

奈何他今日運氣實在不怎麼好,偏偏遇到了年紀更輕,出手更辣的晴兒。

“砰!”鞭掌激撞,幽連篇口中悶哼面色發白,身軀搖搖晃晃地向後退出三步,只覺得雙臂猶如灌鉛,被對方剛猛霸道的氣勁迫入體內震得胸口發悶,口中驚駭喝問道:“閻浮魔鞭,你是魔教教主林盈虛的什麼人?!”

晴兒冷笑道:“我說過,誰敢動老鑄一根手指頭,就擰斷他的胳膊。你卻要取他的性命,讓我擰斷你哪裡才好?”

說話之間閻浮魔鞭攻勢如潮,打得幽連篇顧此失彼險象環生。

他全沒料到這看似十三四歲的黃毛小丫頭會的修為竟如此驚人,只怕不在北冥神府的各大家主之下,才三五個回合左臂便捱了一鞭,被抽得骨斷筋折鮮血淋漓,忍痛叫道:“楚公子,我奉家主之命前來相請,你卻縱容一個魔教丫頭在北冥山肆意行兇,是何道理?”

楚天心知晴兒的修為遠在幽連篇之上,也不搭理這傢伙的攀咬,負手說道:“晴兒,夜長夢多。”

晴兒會意,閻浮魔鞭遽然綳立如槍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挑幽連篇心口。

幽連篇大驚失色,發出一聲長嘯試圖召喚同伴,右掌運足全力往外招架。

哪知閻浮魔鞭虛晃一槍,突然劃出一條柔和弧線避開幽連篇的右掌封擋,繞到他的身後猛如神龍回首反轉再攻。

幽連篇只覺得脖頸一緊被閻浮魔鞭纏得嚴嚴實實,嘯聲就似被捏住喉嚨的公雞戛然而止,整個人凌空飛起,經脈酸麻再無還手之力。

“砰!”晴兒揮手一甩,幽連篇便如死狗般地躺在地上,晴兒故意慢慢收緊纏在他脖子上的閻浮魔鞭,森然道:“看來我只有擰斷你的脖子了。”

幽連篇兩眼翻白,可憐經脈受制空負一身魔功無從施展,嘶聲低吼道:“臭丫頭,任你現在囂張片刻,我幽世家絕不會放過你!”

楚天翻翻眼睛,任由晴兒下手整治幽連篇,轉頭問老鑄道:“大叔,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

老鑄目瞪口呆地看著晴兒,做夢都想不到她居然沒用十個回合就將一名北冥神府地煞級的嫡傳弟子打得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

聽楚天發問,他這才如夢初醒道:“楚公子,北冥山出大事了——包括幽侯在內的各大世家家主都已失蹤了十餘日,傳聞他們已被軟禁在了幽元殿中。如今的北冥山城已由元老會全面接掌,連安天王的鼎爐峰也未能倖免!”

楚天凜然一驚,暗自舒展靈覺掃視過街道前後,說道:“晴兒,暫時不要殺他,先帶到屋裡來。”

晴兒微微頷首,閻浮魔鞭一抖,幽連篇在地上一路翻滾著被拖進煉器鋪。

老鑄趕緊關上門,急迫道:“聽說有許多世家的首領人物不願歸順元老會,結果一夜之間死的死,降的降,關的關,只有少數幾個能夠僥倖逃脫。咱們外城也曾發生過幾次血戰,嚇得商戶們全都關了門,誰也不敢上街招惹麻煩。這些天陸陸續續已有許多戶人家偷偷逃出了城外,我本也幾次要走卻終究舍不得這間鋪子。”

楚天的心漸往下沉,問道:“你可有珞珈和幽鰲山幽大哥的消息?”

老鑄搖頭道:“我不敢向人打聽,只怕他們凶多吉少。如今聖城已徹底成為元老會的天下,所有心懷異志的人都被鎮壓殆盡。”

若是其他人促然聞知這等驚變,多半會六神無主手足無措。但楚天素來沉穩冷靜,儘管掛牽珞珈和幽鰲山的生死,卻依舊能夠不失方寸,說道:“晴兒,把那傢伙帶過來。”

晴兒魔鞭一卷,“啪”地將幽連篇甩到楚天腳下。

楚天抓住幽連篇的髮髻將他腦袋強行拽起,緩緩道:“你受何人指使要誘我前往法岩峰,幽大哥和珞珈在哪裡?”

不料幽連篇甚是硬挺,緊閉雙目一語不發。

正在這時,楚天和晴兒的靈台同時生出警兆,察覺到有大批北冥神府的高手正向這煉器鋪御風撲到,顯然是被幽連篇的嘯聲示警吸引了過來。

晴兒玉容煞寒,冷笑道:“又有送死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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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六十八章 北冥驚變(下)

楚天聽屋外風動,來人中並無聖階級的人物,自己和晴兒聯手將他們殺個一干二凈也非難事。但他急於弄清當下北冥山城的狀況和幽鰲山、珞珈等人的下落,故此無意於和這些二流貨色糾纏不清,當機立斷道:“我們走!”

晴兒雖有些不願,但也明白楚天的用意,說道:“這傢伙左右不肯招供,帶著又嫌累贅,怎麼辦?”

楚天淡淡道:“廢了他。”

晴兒掌心勁力一吐擊中幽連篇眉心,幽連篇大叫一聲昏死過去,全身骨骼“劈啪”作響一身功力盡廢。更要命的是晴兒這一掌暗含陰勁透入腦內,雖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但醒來後記憶全失形同白痴。

楚天問道:“大叔,你可要跟我們一起離開?”

老鑄知自己留下來已絕無活路,一咬牙道:“好,我跟你們走!”

他也不再拖泥帶水,徑直奔向後門。

晴兒搖頭道:“後門也有人,我們被包圍了。”

楚天處變不驚,說道:“沒關係,就憑這些人還奈何不了咱們。”丹田提轉梵度魔氣,一團淡淡的金紅色光暈從體內擴展開來,將三人籠罩在內,卻是施展出了洞天機傳授的禹余天絕學“須彌洞天”。

他意念微動,雖無法像洞天機那樣將須彌洞天收縮到芥子般大小,但凝鍊成拳頭般的彈丸卻是不成問題。

四周金紅色的光暈迅即淡去,三人的身影憑空消隱。

“砰!”後門被人砸碎,一群北冥神府的弟子闖將進來,紛紛呵斥道:“何人在此生事,還不出來答話?!”

鋪子里毫無回應,猛聽有弟子驚叫道:“這不是幽師兄麼?”

幾個人奔上前去七手八腳將昏死在地上的幽連篇扶起,有餵食靈丹妙藥的,有推血行宮的,有把脈診傷的,頓時亂做了一鍋粥。

“吵什麼,有沒有發現兇手?”又一名北冥神府的嫡傳弟子從前門闊步走了進來。

眾人紛忙朝他行禮道:“啟稟度師兄,我們搜過了,鋪子里只發現幽師兄一個人!”

原來此人姓度名百望,乃是殞世家門下弟子。當日殞世家戰敗,他便降了幽世家。如今元老會得勢執掌北冥山城,度百望從善如流又再次歸順,奉命值守外城,維護此間秩序。

他望見七竅流血人事不醒的幽連篇,口中低咦了聲伸手搭住對方的左腕欲要把脈。這一搭不要緊,卻立時驚得面色巨變,卻是察覺到幽連篇的骨骼經脈盡碎,即使救活過來,也會成為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廢人!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道:“趕快將他抬回聖城,我要當面向幾位元老稟報。”緊接著又吩咐道:“立刻發出戒嚴令,全城搜索不準放過一個可疑人物!”

眾弟子轟然應是,下一刻整個外城被折騰得雞飛狗跳,卻終究沒能找見重傷幽連篇的那名疑兇。

而此時此刻,楚天早已藉助“須彌洞天”隱身離開了煉器鋪,攜著老鑄和晴兒往鬼城方向御風而去。

雖然他急於知曉珞珈和幽鰲山等人的行蹤以及聖城近況,但一來帶著老鑄行事多有不便,二來還惦記著峨無羈、殭屍老媽和文靜等人的生死安危。因此略一思忖,便決定先行前往鬼城的地下世界,或許能從峨無羈等人的口中獲悉一些關於元老會發動叛亂的內情。

他熟門熟路找到了原先那條通往地下世界的秘道,心急如焚地往亂離火泊方向飛去。沿途只見以往群鬼亂舞的地下世界,竟也變得空曠冷清,好似經歷過了一場大清洗。靈覺舒展開來,卻發現還是有不少鬼物隱藏在暗處蠢蠢欲動,只是忌憚自己和晴兒顯露出的身法修為,不敢貿然攻擊。

楚天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尋思道:“看來鬼城亦沒能逃脫這場災禍,但願殭屍老媽和無羈此次能夠逢凶化吉平安無事。”

忽地前方豁然開朗,到了隧道盡頭。遙遙望見亂離火泊中金紅色的火光熊熊,一道道陰冷徹骨的氣流撲面襲來。

楚天凝定身形目光一掃,就見原本懸浮在亂離火泊上空的那些棺槨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是有數以百計的冤魂厲魄、殭屍鬼怪鵲巢鳩占,棲息在洞窟四壁的岩石與地穴中。

他的心一沉,便聽老鑄詫異道:“楚公子,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楚天回答道:“這裏本是我一個好兄弟的修鍊之所,但如今——”

話音未落,那些霸佔了亂離火泊的惡鬼也已發覺了楚天、晴兒和老鑄的蹤影,就如同聞著血腥的餓狼興奮鼓噪道:“哈哈,又有好吃的送上門來了!”

晴兒冷哼一聲,閻浮魔鞭橫掃而出,卷裹一蓬殷紅色的血雲碾壓過身前十丈方圓。

“砰砰砰!”沖在最前頭的二十餘個惡鬼被鞭風轟得魂飛魄散,化為絲絲縷縷的游煙,其中不乏道行已臻至藏宇、歸元境界的高手。

群鬼駭然收足,猛聽“嘩啦”聲響從亂離火泊下躥出一道鬼影,厲聲銳嘯道:“何方鼠輩,膽敢在我的地盤上生事!”

說著話它舒展開綠幽幽的身形,雙手戟張驀地暴漲十倍有餘,猶如兩座大山分別壓向楚天和晴兒。

楚天橫身一閃擋在晴兒面前,冷冷望著壓落下來的兩隻鬼手,靈台清晰映射出對方的招式軌跡,道心通明在瞬間演算出種種后招變化,卻並不著急拔劍招架。

眼看得那惡鬼的巨爪不斷迫近,距離楚天頭頂已不到三尺,老鑄忍不住叫道:“小心!”

楚天想著峨無羈生死未卜,不由怒火中燒,沉聲道:“晴兒,一個都別放過。”

“鏗!”電光石火之間銀白色光芒絢爛如虹,蒼雲元辰劍暴然出手,一式“逆改天命”迎頭痛擊,快到肉眼幾已完全看不清劍式的變化。

那惡鬼壓根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會擁有抱朴境界的修為,手握神兵指天踏地睥睨縱橫。他的雙爪招式已然用老,欲待改弦易轍卻哪裡還來得及?

但見寒光一閃而逝,它的雙爪齊腕而斷,傷口“哧哧”綠煙蒸騰,大量精氣飛速流逝,卻被一點不浪費地吸入氣吞如虎印中。

晴兒飄立在楚天身後看得清楚,心中驚喜道:“沒想到哥哥的劍法通神至此!這一劍他若出手稍早,那惡鬼爪勢未盡必可變招封擋;但若稍遲片刻,又會為其所傷,火候把握之妙端的恰到好處。我雖也修鍊到了抱朴境界,但比起哥哥對大道的領悟仍有不及,需得儘快吸納體內巫虞魔妃留下的記憶魔識,方能迎頭趕上。”

需知這惡鬼素有“綠涯鬼尊”的盛名,道行本也不弱,已到達聖階洗心之境,說起來也算得是稱霸一方的高手。孰料稍有輕敵,竟被楚天在彈指間將雙手削斷。雖說斷手還能夠重新長出來,但耗損的精元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補得回來。

它又驚又怒,又自知絕非楚天對手,口中發出一記怨毒凄厲的嘯音,全速飛退試圖逃進亂離火泊之中。

但楚天豈會讓它輕易得逞?蒼雲元辰劍乘勝追擊氣貫長虹,幻化出層層疊疊的滔天白浪頃刻間籠罩住那道綠色身影。

他的“料峭六劍”歷經打磨已然運用得爐火純青,兼之在錦江之上受巽揚劍的指點,體悟到借勢取法之道,修為更上層樓。蒼雲元辰劍施動開來,恢弘處如萬雷其吼,精妙處似曲徑通幽,簡簡單單的六招劍法被演繹得氣象萬千妙到巔毫。

不過三招兩式,綠涯鬼尊便被殺得潰不成軍膽氣盡喪,一邊竭力招架一邊叫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何必苦苦相逼?”

楚天攻勢稍緩,迫問道:“原先居住於此的雲中仙、峨無羈母子現在何處?”

綠涯鬼尊這才明白楚天所為何來,自己卻是不明不白地當了替罪羊,趕忙道:“七日前雷暴鬼帝帶我們攻陷亂離火泊,雲中仙受傷逃遁下落不明。雷暴鬼帝正在追殺這母子二人。”

楚天聞聽雲中仙傷重逃亡,心下微凜道:“難怪亂離火泊失守,竟是有鬼帝出手!想必那雷暴鬼帝尚未尋到無羈母子,否則也應有信傳回亂離火泊。”

當下又問道:“雷暴鬼帝又是何來歷?”

綠涯鬼尊已被楚天殺得膽寒,當真是知無不言答無不盡,說道:“我只知它原本被幽元殿鎮壓在北冥海中數千年,後來歸順了北冥神府的元老會,前來掃蕩鬼城招攬麾下,凡有不服者皆殺無赦。雲中仙母子不肯低頭聽令,便因此糟了無妄之災。”

楚天點點頭,說道:“你助紂為虐罪不可赦,休怪我劍下無情!”

想到此鬼相幫著雷暴鬼帝攻佔亂離火泊,逼得殭屍老媽和峨無羈亡命天涯,手中更不容情。

蒼雲元辰大開大闔猛劈三劍,打得綠涯鬼尊精氣浮動疲於奔命,卻又突然毫無徵兆地由剛轉柔,劍勢輕輕一抹掠過對方的胸膛。

綠涯鬼尊一聲慘叫,胸口泛起一道銀白色的傷痕,緊跟著體內砰然悶響炸裂開來,身形化作了一道道綠色流光四下迸濺。

楚天運轉氣吞如虎印,將綠涯鬼尊流散的精氣吸入元辰寶珠之中,煉化貯藏起來,再看亂離火泊中空空蕩蕩,已不剩一條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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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六十九章 兄弟會(上)

原來就在楚天出手攻殺綠涯鬼尊的同時,晴兒揮舞閻浮魔鞭勢如破竹橫掃群鬼。

那上百的惡鬼雖說猙獰兇惡,卻多為二三流的蝦兵蟹將,如何能夠擋得住閻浮魔鞭剛猛霸道的兇狠殺伐?

可憐群鬼無首,沒了能為他們提供遮風避雨的大樹,直被晴兒殺得落花流水,轉眼就折損近半。剩下的眼看綠涯鬼尊自身難保,焉還敢負隅頑抗?一個個樹倒猢猻散,抱頭鼠竄逃之夭夭。

老鑄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想自己好歹也是真階第七境的高手,可在這兩個歲數加起來也沒他大的少年少女跟前,修為懸殊判若雲泥。

楚天倒也罷了,畢竟他曾參悟天下有雪一劍怒斬陰聖道,名聲在外頭角嶄露。可那嬌滴滴跟在楚天身後看似小仙女的姑娘,不僅修為強橫至極,出手更是狠辣凌厲,閻浮魔鞭舒捲之間,幾無一合之將,譬如砍瓜切菜般乾淨利落地將群鬼掃蕩一空。

老了,老了,如今已是年輕人的天下啦。

一念未已,那邊晴兒已然收招,氣定神閑好地往楚天身邊一站,問道:“哥哥,可問出你那位好友的下落?”

楚天回答道:“假如我猜得不錯,他們很可能是去了寒洞絕地。”

當下他收起蒼雲元辰劍在前引路,老鑄緊緊相隨,晴兒在後壓陣。三個人在廣闊無垠的地下世界中御風穿梭如入無人之境。途中偶爾撞上幾撥不長眼的惡鬼,俱都被楚天和晴兒兵不血刃地打發了。

行出約莫一個多時辰前方地勢陡陷,一座冒著滾滾紫霧的深淵出現在三人面前。

老鑄見楚天放緩了身形,不由問道:“楚公子,你的朋友就藏在這裏麼?”

楚天頷首道:“這座勾漏幽淵當日曾是幽淵鬼尊的地盤,被我和他聯手攻破,奪了鬼尊手中的勾漏令。而今亂離火泊被雷暴鬼帝攻破,惟有此處可堪藏身。”

說著話楚天一馬當先沖入勾漏幽淵,淵中紫氣瀰漫遮蔽眼目,饒是老鑄全力催動靈覺也難以看清楚周遭情形,反被四面八方湧來的陰寒煞氣滲入體內,漸感手足發冷心魔欲動。

正在這當口,左方的濃霧遽然翻動,露出一張直徑超過一丈的巨大鬼臉,張開黑黢黢的血盆大口咬向老鑄的腦袋。

與此同時,紫霧深處響起聲聲鬼哭狼嚎,一條條鬼影閃現向楚天和晴兒攻來。

哪知楚天有菩提鏡月印護持靈台,早已察覺到這群惡鬼欺近。他藝高人膽大,全身運轉不動如山印,金峰兀立華光綻放,那些惡鬼甫一靠近,便被金光轟得精氣飛散魂魄離亂。

他憑空踏步,右拳一記“末日光照”轟向正朝老鑄撲去的鬼臉。

那鬼臉看到楚天出拳,神情驟變道:“楚公子手下留情!”一陣黑氣翻卷,巨臉匪夷所思地凝縮成拳,“砰”地硬接了一招。

楚天的身形微微一晃,卻見那隻鬼臉幻化的拳頭光影晃動被震飛出三丈多遠,口中兀自叫道:“都給我滾回去,楚公子是咱們峨少主的好朋友,誰也不許亂動!”

四周的惡鬼聞言紛紛停手,退回到紫霧之中消失不見。

那拳頭一晃化為條黑色鬼影,朝楚天恭恭敬敬抱拳道:“老夫幻雲鬼王,見過楚公子。當日凌雲閣大戰,老夫追隨雲仙子殺上法岩峰,曾見過公子御劍擊殺陰世家家主陰聖道,至今記憶猶新。”

它的口中歌功頌德,心裏面更是暗自乍舌,不明白為何幾十天的工夫,楚天的實力居然更加強橫。幸虧自己收手及時,不然幾記日照神拳轟將下來,往後自己還有沒有命在地下世界繼續混下去猶未可知。

楚天聞言也抱拳還禮道:“幻雲前輩過譽了,敢問雲仙子和無羈兄可在淵中?”

幻雲鬼王答道:“雲仙子、峨少主都在裏面,楚公子請隨我來。”

楚天、晴兒和老鑄三人跟在幻雲鬼王的身後,徑自朝勾漏幽淵深處行去。

三人一鬼走了大約兩柱香左右的工夫,下方紫霧陡地一開,露出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岩石,長約兩百百丈寬過三十丈,如同小山一般在霧裡緩緩飄轉。

在那岩石深處,大大小小的洞穴星羅密布猶如蜂巢,表面隱隱一團幽淵煞氣波動,似被人布了法陣結界。

幻雲鬼王一指那巨石道:“楚公子,那日我們遭遇雷暴鬼帝突襲,雲仙子重傷退走,峨少主便帶領大伙兒暫避到這勾漏岩中。可惜咱們傷亡慘重,能夠僥倖抵達此處的十不餘一。連峨少主的爹爹亦教雷暴鬼帝抓了去,至今生死不明。”

楚天心情沉重地點點頭。他雖未親眼見到七天前的那場惡戰,但管中窺豹已能遙想到其中的慘烈景象,心底里的殺機愈發濃烈,飄身落在勾漏岩上。

他雙足剛剛落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座洞穴里沖了出來,朝自己張開雙臂欣喜叫道:“小楚,你回來了!”

沒等楚天回話,就已被峨無羈的胳膊緊緊抱住,大手在他背上又拍又打,興奮得語無倫次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算你夠兄弟,知道來這兒找我。”

楚天看到這傢伙活蹦亂跳的模樣,懸了老半天的心終於稍稍放下,當即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也在他背上使勁擂了一拳道:“你小子傻人有傻福,卻害得我一路好找!”言語未完卻覺得眼角發澀,喉嚨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被堵住了。

峨無羈咧開大嘴笑道:“是啊,我都差點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晴兒和老鑄站在楚天身後,望著他和峨無羈兄弟重逢像孩子似的又捶又打,心裏也替他們高興。

無論是對楚天還是峨無羈而言,對方都是自己可以拿身體去擋,用性命去填的手足兄弟。他們性格各異,卻均有一顆赤誠之心,即使為了彼此要與全天下的人為敵,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更不會去問為什麼。

這時候楚天的心緒稍定,問道:“無羈,伯母情形如何?”

峨無羈笑容一斂,低啞道:“她和岐黃鬼帝拼得兩敗俱傷,此刻正在昊天神棺里休養,沒有十天半月怕是起不來。後來雷暴鬼帝又來趁火打劫,我爹爹為掩護我跟雷老鬼死磕,結果被那老鬼捉了去。”

“我本想拼著命回去救他,可老頭子吼著對我說:‘小子,快滾,照顧好你娘,別讓我老峨家斷了后!’”

峨無羈越說越是悲憤,禁不住狠狠一拳捶在自己的胸膛上,叫道:“小楚,你說,不救回我爹,不活劈了雷暴老鬼,老子還算個男人嗎?!”

楚天抓住峨無羈的手,緩緩道:“我回來了,這次咱們兄弟還是一起干!”

峨無羈點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以表達自己此刻的心緒,只按住了楚天的肩膀重重一搖。

過了半晌,他才接著說道:“後來我就帶領剩下來的部眾護著老媽來到了勾漏幽淵。用勾漏令在淵里辟出一塊地方暫時駐紮了下來。咱們腳下的這塊勾漏岩原本是幽淵鬼尊的洞府,我把它搶了過來,又布置了一座法陣勉強穩住腳跟。”

楚天微笑道:“你小子出息了。”回頭將老鑄和晴兒介紹給峨無羈認識,又道:“走,我們一起去見伯母。”

峨無羈笑得有些勉強,道:“我媽也不知道醒了沒有,醒了也不知願不願意見人,這回她可傷得真不輕。”

眾人舉步往峨無羈住的岩洞走去,卻見洞口冷冷飄立著一位青衣少女,面色蒼白如紙神情呆板,正是文靜。

峨無羈走到洞口,對她說道:“文姑娘,你看誰來了?”

文靜的視線緩緩轉向楚天,在他的臉龐上停留了一會兒,嘴唇邊像是多了一抹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楚天見文靜與從前那溫柔恬靜的性情判若兩人,心下黯然,停下腳步低問峨無羈道:“她的記憶還沒有恢復麼?”

峨無羈回答道:“有時候勉勉強強能記起一些事來,但更多時候只會像你現在看到的那樣發獃,動也不動地一站就一天,誰也不理。”

他嘆了口氣道:“我媽說,除非她能解開心結,否則胸中鬱結之氣日盛,只會離本性越來越遠。”

楚天點點頭,望著如同雕像般佇立的文靜,輕聲道:“文姑娘,我是楚天。”

文靜幾不可察覺地頷首道:“我知道。”說完這三個字,她旋即嘴唇緊閉又陷入沉默。

眾人從文靜身前走過,步入岩洞中,藉著幽暗的光線便看到昊天神棺靜靜安放在洞里,從棺體表面冉冉冒出淡淡的殷紅煙氣。

峨無羈走近昊天神棺,喚道:“媽,小楚來了,你老人家可要見見?”

“不見!”殭屍老媽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顯然心情惡劣之極。

峨無羈歉然望向楚天,小聲道:“她一直都忙著療傷,好儘快出關去找我爹。”

楚天卻不以為意,對著昊天神棺里的殭屍老媽說道:“伯母,你可好些了?”

殭屍老媽不耐煩道:“你有多遠滾多遠,少來打擾老娘,老娘說不定能好得快些。”

楚天曉得殭屍老媽說話從來直來直去不打彎,更知她此刻的心境,故此連碰釘子也不惱火,說道:“我身上帶了些雲麓聖泉,不知對伯母的傷勢癒合是否有用——”

話未說完,猛聽“砰”的爆響棺蓋飛起,殭屍老媽的身軀從昊天神棺里彈坐起來。好似聽了楚天的這一句話,她的傷勢就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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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七十章 兄弟會(下)

服食了楚天帶來的三滴雲麓聖泉,殭屍老媽重新躺回昊天神棺里,心無旁騖地運功吸收藥力,只見棺體表面冒出的紅霧愈來愈濃,很快籠罩了整座岩洞。

峨無羈讓一個小鬼安排老鑄在隔壁的岩洞里住下,和楚天、晴兒守在昊天神棺旁各自說起別後的情景。

楚天原本希望能從峨無羈口中了解到元老會叛亂奪權的內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自打回到亂離火泊后峨無羈便在殭屍老媽的大棒底下玩命苦修,總算在數日前成功突破洗心之境,但對地下世界之外發生的種種變故所知甚少,更未聽說珞珈和幽鰲山的下落。只曉得連日來元老會派出的爪牙在地下世界肆意橫行,各處勢力滅的滅,散的散,惟有少部分能夠僥倖逃脫,像他們一樣躲藏起來。

至於那些投靠歸降的惡鬼,則被發往北冥海中集結修鍊,等待號令。想那北冥海中靈氣充沛尚在鬼城地下世界之上,又有三千年前幽天大戰留存下來的各種仙兵魔寶殘識,對眾多惡鬼的誘惑力不言而喻。甚至無需元老會派兵征伐,許多鬼王鬼尊便主動投靠了過去,一個個趨之若鶩奔向北冥海,唯恐去晚了占不到好地方。

若非殭屍老媽老早多存了個心眼,在諸多鬼王、鬼尊的身上種了昊天封印,令其不敢生出異心,只怕這干鬼傢伙也老早拿著峨無羈母子的人頭去向雷暴鬼帝邀功請賞了。

饒是如此麾下部眾也逃了不少,再加上在亂離火泊中被打散的,眼下聚集在勾漏岩的鬼眾僅剩下不過兩三百號,其中還有不少修為低下的老弱病殘。故此士氣低迷,誰也不敢多想明天的事。

說到這裏峨無羈鬱悶道:“小楚,你回來雖好,卻真不是時候。現在我只能指望老媽的傷能儘快復原,否則雷暴老鬼的人馬一旦尋到勾漏幽淵,咱們便只有等死的份。”

楚天明白,以峨無羈的性格卻說出這等垂頭喪氣的話,局勢確已糟到不能再糟。然而元老會的勢力何以膨脹得如此厲害,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這時候幻雲鬼王如一縷輕煙飛掠進洞,面色鐵青語無倫次道:“峨少主,屬下在勾漏幽淵上空發現了雷暴鬼帝的手下,他們很快就會搜到這裏!”

峨無羈濃眉倒立,問道:“它們來了多少?”

幻雲鬼王回稟道:“數量不詳,但四五百總有的,領頭的是三個鬼王,還有七八個鬼尊。”

就聽殭屍老媽尖著嗓子喝罵道:“怎麼著,雷暴老鬼還想趕盡殺絕不成?欺人太甚,老娘跟它拼了!”

楚天從容起身道:“殺雞焉用宰牛刀,伯母只管安心療傷,淵外的蝦兵蟹將便交給我和晴兒去打發。”

峨無羈情知老媽修鍊正到緊要處,若此刻出關非但前功盡棄,還會導致傷勢進一步惡化危及性命。但強敵兵臨城下,自己已無退路,亦只能奮力一搏死中求活了。聞聽楚天請纓出戰,他也自告奮勇道:“小楚,我跟你一塊兒去。咱們兩個,加上幻雲鬼王,勉強也能跟三大鬼王拼上一拼。”卻是沒將那個始終安靜坐在楚天身邊,宛若乖巧鄰家女孩似的晴兒算在出戰陣容中。

晴兒的瓊鼻中發出聲不屑的冷哼,說道:“哥哥,我們走!”嬌軀一晃已出了岩洞。

峨無羈見晴兒身法如電,不由一怔道:“小楚,你這小妹妹哪裡來的,很厲害啊!”

楚天暗自一笑,也不去說破,飄身追上晴兒和她並肩沖入勾漏岩上空的紫霧中。

峨無羈見狀叫道:“能動的都給老子站出來,跟著我——”

突然紫霧深處傳來一聲尖銳慘叫,打斷了他的話音。原來轉眼之間,楚天和晴兒已和雷暴鬼帝的部眾短兵相接殺做一團。

兩人的身形在紫霧中神出鬼沒,避開三大鬼王、七大鬼尊,專撿那些小鬼下手。蒼雲元辰劍與閻浮魔鞭施動開來,均是一擊斃命絕無活口。霎那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已有二十餘名惡鬼魂消魄散命喪黃泉,卻暈頭轉向連楚天和晴兒的影子都沒看清楚。

群鬼驚怒交集,這些日它們仰仗雷暴鬼帝的淫威在地下世界中橫衝直撞四處殺伐,所過之處各路惡鬼或望風而逃或不戰而降,順風順水無有抗手,沒想到今日會在勾漏幽淵中突然遭遇強敵。

只聽其中一名遍體閃爍紅色磷光的惡鬼揚聲喝道:“血焰鬼王鮑笑天在此,有種就站出來與我一戰,鬼鬼祟祟算什麼東西?”

哪知對方根本不理睬它的激將法,就在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里,又有十幾名惡鬼慘叫連天被楚天和晴兒格殺。

眾惡鬼人人自危,頓時陣腳大亂,忙不迭往三大鬼王、七大鬼尊身邊收縮,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被獵殺的對象。

站在血焰鬼王右側的是名相貌清秀的中年女鬼,在群鬼中顯得甚為扎眼,卻是常年僻居在回魂崖底的“寒碧鬼王”翠緲煙。

它口中發出一聲低叱,揚手祭起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珠,碧光脈脈如潮水漫卷,登時將紫霧衝散,方圓百丈的空間豁然開朗,卻是煉製了一千八百餘年的魔寶“寒煙翠”,辟霧盪瘴靈性通神。

鮑笑天凝目望去,就見楚天和晴兒現身飄立在前方三十丈外,當即獰笑道:“敢情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這回看你們往哪裡躲?”

這時峨無羈、幻雲鬼王諸無常和碩果僅存的三名鬼尊,率著兩百來個惡鬼聞聲趕來接應,文靜也不聲不響地跟了來,隱在群鬼陣中。

諸無常強自笑道:“鮑兄,還記得小弟否?”

鮑笑天冷眼一瞟諸無常,哼了聲道:“原來是諸老弟,咱們也有兩三百年未見了吧?看在你的面上,只要雲中仙交出昊天神棺乖乖歸順,或可饒過性命。”

諸無常面露難色道:“鮑兄,此事由不得我做主,能否高抬貴手放兄弟一條生路?”

鮑笑天左首站立的“忘川鬼王”修道先陰陰地道:“那你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格?”

峨無羈早已按耐不住,怒喝道:“老鬼休要太猖狂,大不了魚死網破,老子怎麼也要拉你墊背!”

鮑笑天蔑然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講昔日情分了!”身形一晃撲襲峨無羈,雙手驀地光焰爆燃甩出兩條長逾三丈的殷紅色磷火鬼鞭。

這鬼鞭並非實物,而是血焰鬼王鮑笑天汲取“荼丹紅火”與本體精元熔煉而成,尋常金鐵稍一碰觸立時化為水氣蒸騰,即使修道之士的護體真罡也會被燒灼渙滅,端的霸道異常。

峨無羈見幻雲鬼王諸無常面色如土毫無鬥志,想讓它抵擋住鮑笑天無異於痴人說夢。何況鮑笑天分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他豈有做縮頭烏龜,讓楚天和晴兒衝上去為自己消災擋難當盾牌的道理?

誰知他剛剛掣出磨金霸王錘,那邊晴兒的身形一閃已然迎上鮑笑天。

峨無羈不禁大吃一驚,雖說晴兒的修為不弱,可怎麼也不可能抵敵得過有兩千多年道行的血焰鬼王。如若這小姑娘有任何閃失,自己未免對不起楚天。

他一邊縱身衝出,一邊叫道:“晴兒姑娘,這老鬼是抱朴級的鬼王。你不是它的對手,趕緊回來!”

不防旁邊伸過一隻手來按住他的肩膀,但聽得楚天胸有成竹地道:“無羈,你只管在旁觀戰,看晴兒如何修理那個老鬼。”

峨無羈一愣,耳聽“砰”的爆響,晴兒抬起縴手從鬢邊摘下定界魔槍,意念動處風雲變色,槍身暴漲神光燭天,看也不看地橫掃而出與血焰鬼王的兩條磷火鬼鞭迎空激撞在一處。

血焰鬼王直覺得一股比荼丹紅火還要熾烈十數倍的可怖力量碾壓過來,磷火鬼鞭率先斷裂,氣機牽引之下渾身精氣翻騰難以自已。

再看定界魔槍劈斷磷火鬼鞭后氣勢非但沒有絲毫衰竭,反而不斷攫取虛空中的充盈煞氣,槍鋒燃動絢爛華光不可一世地刺向自己胸膛。

它的身形已完全被槍勢鎖定,無論往任何方位閃躲,都難逃定界魔槍上天入地的致命一擊,凜然之下急忙極力催動精氣,斷裂的磷火鬼鞭遽然再生,“嗚嗚”低嘯如藤蔓般纏住槍身運勁逼出荼丹紅火道:“撒手!”卻是欺負晴兒年幼,想憑藉兩千多年的深厚道行,利用荼丹紅火將這小丫頭焚為灰燼,順手奪過定界魔槍。

可惜鮑笑天的想法雖好,卻打錯了算盤。莫說晴兒的修為已臻至抱朴之境,較它不遑多讓,單這定界魔槍本是巫虞魔妃縱橫三界的曠古神兵,蘊藏萬載幽界元氣精華,豈是它從地下世界里擷取的荼丹紅火可以企及?

卻說晴兒自從得了定界魔槍,尚未有機會在實戰中施展。今日難得血焰鬼王自告奮勇送來門來,自是歡迎之至。

她雙手微振,定界魔槍“嗡嗡”顫鳴爆發出一團炫目金瀾,耳聽“喀喇喇”連響,纏繞在槍身上的磷火鬼鞭寸寸碎裂化為烏有。

晴兒檀口中一聲清叱,心念與槍靈合而為一,槍鋒銳不可當再刺血焰鬼王胸膛。

沛然莫御的金瀾倒捲起荼丹紅火,千百光焰鼓盪咆哮反噬鮑笑天,更有積鬱在魔槍中千秋萬載的各種怨靈惡念如出閘的洪水猛獸奔涌而至。

鮑笑天猝不及防,只覺得眼前一黑,心神劇晃似被驚濤駭浪徹底吞沒,一身道行大幅削弱,十成的功力只能運出五成,驚駭之下急忙抽身飛退。

然而,這已是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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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七十一章 晴天展神威(上)

“砰砰!”金煌煌的槍罡卷裹荼丹紅火沿著碎裂呻吟的磷火鬼鞭逆流而上,霎那間將鮑笑天的雙臂轟得支離破碎,綻開一團血紅光霧。

晴兒神情冷靜,靈覺牢牢鎖定血焰鬼王的氣機,不容它趁勢遁逃,定界神槍以破碎萬鈞之勢從狂暴的光瀾中破繭而出,扎入鮑笑天的胸膛!

鮑笑天絕望嘶吼,感覺到自己的魂魄被透入體內的雄渾槍勁毫不留情地絞碎吞噬,化為一縷縷怨念融入定界神槍中。

也活該鮑笑天倒霉,若是它以磷火鬼鞭與晴兒游斗周旋,憑藉兩千餘年的道行,支撐二三十個回合絕不成問題。奈何他欲要恃強凌弱以磷火鬼鞭和晴兒正面硬撼,頓時被定界魔槍睥睨三界的神威轟得身死道消,魂魄盡散。

“好狠的丫頭!”那邊忘川鬼王修道先勃然變色,欲待救援無奈鞭長莫及。

這也委實不能怪它見死不救,包括敵我雙方所有人在內,除了楚天又有誰能想到晴兒僅只一個照面就轟殺了此次領軍前來的血焰鬼王鮑笑天?!

修道先與鮑笑天原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但兔死狐悲它不能不怒,雙掌在胸前一記虛按,四周精氣遽然翻滾,幻化出一條長河似的黑色軟鞭,嗚嗚低吼攝人魂魄,直攻晴兒的面門。

寒碧鬼王翠緲煙見修道先施動以本命精魄煉鑄的忘川秋水鞭攻向晴兒,唯恐它勢單力孤仍不是那丫頭的對手,翻腕掣出一支形如牛角,長約四尺的翠綠色彎刀,揚聲呵斥道:“殺光所有人,奪下昊天神棺!”

它身後的七大鬼尊聞聽號令,紛紛掣動魔刃各率麾眾蜂擁而上。

楚天不慌不忙取出曉風殘月簫,丹田梵度魔氣如長江大河浩蕩奔騰,源源不絕地注入簫中。

但聽簫聲渺渺,一道道晶瑩通透的碧色流光從簫孔中噴薄而出,化作經天緯地的澎湃劍潮,如排山倒海般湧向殺來的數百惡鬼。

一時間虛空中充斥起無邊殺氣,碧色的光華將原本幽暗的深淵照耀得一片燦爛輝煌,彷彿整片天地都要被這滾滾碧潮徹底地淹沒。

“轟轟轟——”眾多的惡鬼瞬間淹沒在碧潮之中,一排排地爆裂渙滅,直如犁庭掃穴風卷殘雲,氣勢之盛教人油然生出畏縮驚懼之念。

峨無羈和幻雲鬼王諸無常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先是晴兒素手執金槍,僅用一個回合便將血焰鬼王鮑笑天挑落。繼而楚天單憑一支魔簫便橫掃百鬼,碧潮所過之處魂魄齊飛勢如破竹。

這哪兒是預想之中的那場惡戰,分明就是楚天和晴兒在殺雞用牛刀,小試身手!

要知道,隨鮑笑天同來的可是有三大鬼王、七大鬼尊,就算割麥子也沒見有這麼痛快的。

“是千軍破!”翠緲煙駭然失色,急忙凝念催動本命魔寶“寒煙翠”,汩汩光氣卷盪,凝鑄成層層疊疊宛若輕紗般的“翠煙屏”竭力抵禦千軍破一浪高過一浪的轟擊,口中叫道:“衝上去,先殺了那小子!”

七大鬼尊聞風而動,催壓麾下惡鬼鼓足餘勇鋪天蓋地向楚天殺去。

楚天飄立在勾漏幽淵中,面對殺氣騰騰面目猙獰的數百惡鬼,神色淡定心融道海。靈台之上,一道道從曉風殘月簫中凝鍊而成的“天籟之鋒”與他的心念息息相通無有隔閡,從心所欲地馳騁縱橫在萬軍叢中。

每一道天籟之鋒都恰似美輪美奐的雨虹,天馬行空自由奔放,充滿了靈性與殺意,劈斬開揮擊而來的魔兵掌風,精準無誤地轟碎一條條惡鬼的身影。

七大鬼尊見此情形不由得心驚膽顫,無奈騎虎難下,身後更有翠緲煙壓陣,只能硬著頭皮各自亮出壓箱底的保命絕技,在跌蕩洶湧的碧潮中咬牙硬挺,私下里指望著楚天後繼乏力魔氣衰竭。

然而事與願違,楚天體內的天地烘爐熊熊燃燒,不斷將從元辰虛境中運轉而來的雲麓靈氣煉化,綿綿不絕灌注進曉風殘月簫中。

“轟轟轟——”七大鬼尊身後的惡鬼不停倒下,死傷已近半數,連帶它們七個亦是風雨飄搖自身難保。若非有翠緲煙的翠煙屏護持,早已步了鮑笑天的後塵。

翠緲煙看得睚眥欲裂,正欲不顧一切殺向楚天,突聽修道先一聲悶哼,被晴兒的定界魔槍攔腰掃中,身形裂成上下兩截。

它的心底一寒,意識到如若此刻再不退走,連帶自己也難逃一死。

當下翠緲煙強忍恨意,揮斬手中“寒魄魔刀”掩襲晴兒,堪堪救下元氣大傷的修道先,低喝道:“快撤!”

峨無羈這時回過神來,縱聲叫道:“兄弟們,給我殺!”掄動磨金霸王錘一馬當先,如下山猛虎殺向七大鬼尊。

他的修為剛剛突破洗心之境,殭屍神功施展開來,對付個把鬼尊自然不在話下。但對面除了尚在和晴兒苦戰的修道先與翠緲煙外,還有七名鬼尊級高手,若是一擁而上,三招兩式就能將峨無羈剁成肉泥。

好在這些位鬼尊早已被楚天的千軍破殺得肝膽俱裂無心戀戰,好不容易聽到翠緲煙下了撤退令,哪個還肯傻乎乎地留在這兒等死?一個個且戰且退,盡皆巴望著同伴能挺身而出替自己銳身擋難。

可這年頭鬼也學聰明了,想找個頭大無腦的替死鬼,比登天還難。一眨眼的工夫,群鬼兵敗如山倒,亡命般朝勾漏幽淵上方逃去。

幻雲鬼王諸無常頓時來了精神,暗暗慶幸自己明智,方才沒有反水倒向鮑笑天,當即高聲叫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別放走了翠緲煙與修道先!”

別看它叫得山響,卻頗有幾分自知之明,徑自將最扎手的兩大鬼王慷慨留贈給了晴兒,自己猶如虎入羊群,撲向七大鬼尊。

那些跟隨峨無羈母子退避至此的殘兵敗將,眼看形勢逆轉己方勝利在望,無不驚喜交集,口中呵呵咆哮跟著沖了上去。

所謂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地下世界里的惡鬼?誰又想被人像攆鴨子似地趕來趕去終日惶恐不得安生。此刻有晴兒和楚天這兩大抱朴境高手壓陣,又有峨無羈跟諸無常帶頭,一個個精神振奮爭先恐后,唯恐拉在後頭連湯也喝不著。

楚天見大局已定,於是緩緩收住簫聲。他這次施展“千軍破”,一共釋放出一千零二十四道天籟之鋒,將丹田貯存的梵度魔氣用去了五成還多。

但天地烘爐急速運轉,正在不停歇地將雲麓靈氣煉化成為梵度魔氣,重新補充進稍感空蕩的丹田裡。按照眼下的速度,不用一盞茶的工夫就能恢復到八成功力。

他一邊運功調息,一邊關注戰況,就見晴兒以一敵二,定界魔槍威猛無倫掀動滔天金瀾,反將翠緲煙和修道先這兩大鬼王緊緊鎖住槍勢之中無法脫身,獲勝只是遲早的事。

另一面峨無羈高歌猛進,鬱積多日的怨氣終於可以盡情一舒。

他和諸無常以及另外三名鬼尊聯手,業已斬殺了對方兩大鬼尊,剩下的五個欲逃無路叫苦不迭。

老鑄不甘寂寞,也不知從哪兒撿了把魔錘跟著眾鬼殺入戰團。幾名惡鬼見狀聯手圍攻上來,和他激戰在一處。

斗到酣處,老鑄奮勇掄錘“啪”地將一名舌頭垂到膝蓋的弔死鬼砸成肉醬。冷不防背後惡風如注,又一名無頭惡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老鑄剛欲回身應戰,猛見文靜不聲不響從斜刺里殺出,雙臂一振撥開對方的鬼爪,張嘴咬住無頭惡鬼的脖頸。

那無頭惡鬼肚子里發出一聲慘叫,全身“哧哧”冒煙迅即萎縮乾癟。

文靜吸干無頭惡鬼的精氣,臉上依舊木無表情,身形一晃如幽靈般撲向另一名惡鬼,看得老鑄咋舌不已。

突然上方紫霧洞開,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嘯聲,如掄落的巨錘轟得眾人耳朵嗡嗡生疼,直要昏死過去。

一名銀袍老者從天而降,森寒銳利的目光掃過下方戰場,右手微微一抬掌心吐出把寒芒閃閃的銀色光刀朝晴兒斬落。

這柄光刀在空中遽然暴漲,從最初的三尺左右迅速膨脹到六丈余長,兇猛絕倫凌厲無鑄,彷彿天地間一切的生機都被它斬斷。

“雷暴鬼帝雷竟城來了!”前一刻還威風八面的幻雲鬼王諸無常看到這銀袍老者,宛若老鼠見著貓,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千鈞一發間,勾漏幽淵下方紅光綻動,昊天神棺發出嗚嗚嘯音衝天而起,徑直撞向雷竟城劈出的“雷暴之刀”。

就在昊天神棺與雷暴之刀愈來愈近之際,棺蓋驟然飛起,如同一座金山傾倒“轟”的巨響撞擊在刀鋒之上。

雷暴之刀“劈啪”爆響濺起無數精芒,光華頓時一黯。

棺蓋亦被激得斜飛而出,卻見棺中猛然伸出一隻大手跨過五丈空間,穩穩將它抓住。殭屍老媽從昊天神棺里站起,氣沖沖瞪視雷竟城,口中惡狠狠喝道:“雷老鬼,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快還我老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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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七十二章 晴天展神威(下)

雷竟城見到殭屍老媽強勢現身,心下微微一怔,運念一收雷暴之刀沒入掌心消失不見,冷冷說道:“雲中仙,你復原得倒挺快,但今日恐怕再無人能為你消災擋難。”

殭屍老媽血紅的雙眼睜得滾圓,嘿然道:“你少放屁,有種就放馬過來!”

她嘴裏叫得雖凶,心中卻殊無把握。儘管有了雲麓聖泉之助,自己的傷勢復原神速,但也僅僅好了七八成而已。若是對付一干蝦兵蟹將自然手到擒來,可碰上雷暴鬼帝,未免力有不逮。

只是既然人家都殺上門來了,自己除了一拼之外,難道還能任由峨無羈、幻雲鬼王等人上去送死。事到如今唯有硬著頭皮跟雷老鬼斗到底,能多撐一刻是一刻。

雷竟城冷笑道:“想找死,老夫成全你!”左手憑空虛握,凝起一支一丈三尺長的雷槍,通體電流閃爍喀喇喇脆響,朝殭屍老媽擲了過來。

殭屍老媽單手抓住棺蓋往外掄出,“啪”的一聲將雷槍砸得粉碎。

她口中低哼一聲,身軀站在昊天神棺里晃了兩晃,悍勇無畏地望向雷竟城道:“雷老鬼,你憑這點破爛貨色也想吃住老娘,做夢!”催駕昊天神棺沖向雷暴鬼帝。

雷竟城用了一記雷槍,便試出殭屍老媽外強中干不耐久戰。但它也同樣不想跟雲中仙糾纏過久,否則手下的嘍羅死傷殆盡,自己成了光桿鬼帝,還拿什麼統治鬼城的地下世界?

眼見殭屍老媽衝來,雷竟城雙手齊舉吐出兩柄銀光燦燦的巨錘,居高臨下朝對方頭頂轟落。

“轟!”殭屍老媽舉起棺蓋向上封擋。兩柄雷暴之錘轟擊在棺蓋上電光四濺,附近有幾個惡鬼避之不及,登時爆碎成煙。

殭屍老媽被震得氣血浮動,腳下昊天神棺嗚嗚響鳴往下沉落,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

雷竟城卻不容她有絲毫喘息之機,雙手一翻雷暴之錘重逾萬鈞又轟了下來。

殭屍老媽不敢再跟雷竟城硬拼,昊天神棺向左飄蕩避其鋒芒。

但雷竟城的氣機早已鎖死殭屍老媽,且這兩柄雷暴之錘遮天蓋地籠罩三十餘丈方圓,又豈是輕易能躲閃開去?

迫於無奈,殭屍老媽強運功力再次封擋。

“轟——”昊天神棺劇烈翻滾搖搖欲墜,殭屍老媽眼中紅光一黯,全身皮膚如蛛網般龜裂,滲出濃烈赤氣。

“媽!”峨無羈見老媽遇險,顧不得和雷竟城實力懸殊,揮動磨金霸王錘沖了過來。

文靜見狀眸中寒光一閃,手握尖刀緊隨著峨無羈沖向雷竟城。

殭屍老媽急道:“傻兒子,快退回去,你這是來送死!”搶先一步雙手運轉棺蓋橫掃雷竟城。

雷竟城嘿然道:“也罷,老夫這便送你們母子歸西!”雷暴之錘隆隆轟鳴,朝向殭屍老媽的棺蓋砸落。

突然,一股洶湧殺機從它頭頂泄落,雪浪翻滾劍鋒撕裂虛空直劈而下。

雷竟城霍然一凜,抬眼便見楚天手擎蒼雲元辰劍踏雲破瀾當空殺來。

它放開殭屍老媽,身形如電閃放往後急退。

哪知蒼雲元辰劍收放自如,猛往下壓鏗然斬擊在那雙雷暴之錘上。

雷竟城只覺得雙臂微麻,雷暴之錘竟被蒼雲元辰劍四兩撥千鈞,劃過兩道弧光反打向它的雙腿。

這兩柄重鎚融合了蒼雲元辰劍的勁道,力量之強橫連它也不敢用雙腿硬接。

匆忙之下雷竟城雙手撤勁疾收雷暴之錘,同時銀袍下擺光芒暴漲鼓脹如球,砰然接下自己的雙錘的反噬轟擊。

虧得它反應神速已收去大半氣勁,又用銀袍李代桃僵接住雷暴之錘,雙腿才倖免遇難沒被自己的重鎚砸碎。

儘管如此,它的半截銀袍卻受了無妄之災,應聲碎裂成片如彩蝶般漫天亂舞。

沒等雷竟城重新穩住陣腳,楚天吐氣揚聲,蒼雲元辰劍藉助在雷暴之錘上的反彈之力如神龍抬首,化作一式“逆天改命”直刺它的小腹。

這一前一后兩招劍式段落分明乾淨利落,卻又一氣呵成猶如行雲流水,於招式轉換之間全無斧鑿刀刻的凝滯痕跡,登時令得雷竟城攻勢全消,轉瞬間落入下風。

雷竟城面色凝重,怎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兩個照面里逼得節節敗退險象環生。

但它將近三千年的道行畢竟不是擺設,彈指間雙手低垂在小腹前虛抱如球,“呼”地推出一蓬銀色光海,以攻對攻湧向楚天。

楚天見雷竟城在此情形下還敢跟自己對攻,心中暗贊一聲道:“這老鬼倒也有幾分膽色!”蒼雲元辰劍祥雲飛縱攪動光海,劍鋒披荊斬棘長驅直入。

“啪!”雷竟城右手一翻在蒼雲元辰劍上輕輕一按,掌心吐出一道電芒沿著劍刃激射向楚天。

楚天見招拆招毫不驚慌,默運魔功催動元辰虛境中蘊藏的浩瀚雲麓靈氣,劍上雪光爆閃將電芒熔煉成煙,緊跟著左拳一記“千瘡百孔”乘勝追擊直搗黃龍。

雷竟城口中呼喝,也是用左拳迎上。雙方的鐵拳迎空激撞,爆出如雷轟鳴,各自藉著對方的拳勁向後飛退。

楚天胸口氣血震蕩,左臂一陣酸麻魔氣逆流,微覺凜然道:“若非我近日來修為大進,又攻其不備佔了先機,就這一拳便要吐血落敗!”

他運轉梵度魔氣疏通左臂經脈,蒼雲元辰劍抱入懷中擺出禹余天的起手式“千山萬壑”,趁機調勻內息恢復功力。

剛才一番兔起鶻落,楚天連連搶攻逼得雷竟城不住後退,連銀袍也被蒼雲元辰劍削去半幅,不由大漲峨無羈等人的士氣。

但楚天心知肚明,自己並非雷竟城的對手。他剛才冷眼旁觀殭屍老媽與這老鬼的交戰,發現對方恃強凌弱招招兇猛,固然聲勢駭人但使之剛暴未留餘力。因此審時度勢奇兵突出,利用雷神之錘反噬之力打了雷竟城一個措手不及。

那兩劍看似簡單,實是楚天蓄勢已久的巔峰之作,借勢取法堪稱神來之筆。

但他的功力剛剛恢復到七成多,實不宜和雷竟城這樣的鬼帝級高手硬撼。無奈殭屍老媽重傷未愈,峨無羈和文靜又沖了出去,自己若再不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見未能傷到雷竟城,楚天心裏暗叫聲可惜,目光凝定在它臉上,沉靜說道:“閣下不愧是鬼帝之尊,雷暴之譽名不虛傳。”

雷竟城被楚天劈頭蓋臉打得差點沒了方向,原本心中怒極便要出手找回場子。哪想這少年一開口就讚頌自己,不禁火氣稍消,冷然道:“你這時再來拍老夫的馬屁,已然遲了!”

楚天抓緊時間恢復功力,微微一笑道:“雷暴鬼帝盛名在外,又何須楚某曲意奉承。今日能與閣下一戰,不亦快哉!”

峨無羈看到楚天出手救下殭屍老媽,大鬆了口氣,但聽他句句都是讚揚雷暴鬼帝的話,又禁不住暗自訝異道:“啥時候小楚改了性子,一顆顆的迷魂葯直往那老鬼的嘴巴里送?”

突聽遠處響起修道先的一聲嘶吼,竟是被晴兒的定界魔槍貫胸而過,一命嗚呼。

翠緲煙花容失色,拚命催動“寒煙翠”抵擋住無孔不入的剛猛槍潮,卻是獨木難支形勢岌岌可危。

雷竟城嘿然道:“臭小子,居然用緩兵之計誆騙老夫!”凝動右拳從指縫間飆射出三束銀色光刃,卻是它的得意絕學“雷暴之叉”。

殭屍老媽稍稍緩過口氣,催動昊天神棺往前迎道:“小子,讓我來!”

楚天身姿飄逸巋然屹立,從容說道:“伯母,你暫且為我壓陣。我若不成,再換你來斗這老鬼也是不遲。”

說著話他翻轉右腕用蒼雲元辰劍在三股雷暴之叉上運勁一拍,身形斜向飄起如風行水上,飛速欺近雷竟城。

蒼雲元辰劍在雷暴之叉上劇烈摩擦,“鏗鏗”鏑鳴似雨打芭蕉,激撞開無數耀眼銀星。

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楚天左拳如錐破囊無懼無畏轟向雷竟城面門,竟是想和這老鬼正面硬拼。

雷竟城自是喜出望外道:“這小子修為雖然不錯,卻難免年少驕狂,居然不自量力想和老夫硬撼,真正是自尋死路!”

它看準楚天的拳勢,左手五指蜷攥也不用任何的虛招花巧,霍然迎上。

但見楚天的唇角邊忽然逸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雷竟城猛感不妥,卻發現對方的拳勢遽然回收,下方的蒼雲元辰劍反震而起,直斬它的左腕!

“好刁滑的小子!”雷竟城這才明白楚天壓根就沒準備跟自己比拼功力,左拳虛張聲勢不過是要引蛇出洞,自己大意之下果然中計。

它本擬快刀斬亂麻,三拳兩腳轟殺楚天,好騰出手來對付晴兒。因此這一拳勢大力沉,近乎用了九成功力,此刻想要變招哪那麼容易?

總算雷竟城另有保命之道,眼瞧著左手要遭殃,故技重拾猛運勁撐起袍袖,“嗚”的銀光泛濫卷向蒼雲元辰劍。

“唰!”蒼雲元辰劍如驚鴻一閃,截斷雷竟城半邊袍袖,絕塵而去。

雷竟城接連吃虧不由得火冒三丈,雙目凶光連閃抬右手便反攻過去。

可楚天早有預料,當即見好就收,身形順著劍勢飄縱,先一步脫開距離。

雷竟城右拳走空,看看殘破的下擺和裸露在外的半條左臂,心頭殺機大熾,寒聲道:“小子,老夫拼著全軍覆滅,也要取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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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戰鬼帝(上)

楚天戰意如虹,心寧似水,無論周邊戰況如何跌宕起伏,靈台微瀾不生,全數凝注在雷竟城的身上。

他的沉魚落雁身法在對方強大的攻勢下被激發到了極致,閃展騰挪無有痕印,譬如一縷無法拿捏更難以捉摸的輕煙,在種種雷霆暴擊之下倏忽往來進退自如。

雷竟城無疑動了真怒,近三千年的漫長歲月里,還真沒誰敢在它的頭上動土。而今楚天不但動了土,還挖了坑,教它如何能夠不怒?

它不惜耗損精氣,雙手在身前打出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只見“雷暴之鞭”、“雷暴之劍”、“雷暴之斧”……諸般用精氣灌注凝鍊而成的光刃縱橫飛舞遮蔽虛空,交織成一片銀濤澎湃的光之海洋。

殭屍老媽護持著峨無羈、文靜一退再退,不覺離戰團已有三十丈遠,但依舊感覺狂風撲襲氣血難寧。可想而知,此刻楚天所承受的恐怖壓力。

峨無羈看著楚天在雷竟城的狂攻之下左躲右閃,似無還手之力,不由心急如焚,卻知自己這點修為衝上去只是白給。

倒是殭屍老媽看出蹊蹺,安慰道:“別替這小子擔心,他是故意跟雷竟城游斗周旋,藉機耗費那老鬼的功力。等老娘恢復過來以二打一,定教雷老鬼屁滾尿流!”

然而她也只猜對了一半。楚天確實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消耗雷竟城的精氣。但更重要的是,他體內的梵度魔氣卻在汩汩生成,不斷注入丹田。

有了雲麓靈氣之助,楚天體內就似裝了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幾乎沒有功力耗盡之憂。他不與雷竟城短兵相接,盡量節省每一絲寶貴的力量,因此打鬥至今丹田魔氣不減反增,已恢復到了八成多。

正在這時勾漏幽淵上空的紫霧又一次劇烈翻滾起來,卻是雷竟城麾下的鬼眾趕至。它們本隨著雷竟城在四處掃蕩地下世界的殘餘抵抗勢力,卻收到勾漏幽淵發現敵情的訊息。雷竟城身法奇快先來一步,包括兩名鬼王在內大隊人馬直至這刻才姍姍來遲。

峨無羈抬頭望去,就看黑壓壓的惡鬼鋪天蓋地,其中居然還有同樣來自北冥海深處的“焚鼎鬼王”游乘杉和“千手鬼王”肖筱天。

他吃了一驚,但想楚天都敢單槍匹馬惡鬥鬼帝,自己又豈能膽小畏縮人前露怯?當下一舉磨金霸王錘,高聲叫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著老子殺上去!”

那邊翠緲煙正被晴兒殺得丟盔卸甲狼狽不堪,眼角餘光掃到強援趕來,禁不住欣喜道:“游兄,肖兄,快來助我先殺了這女娃兒!”

晴兒冷冷一笑,定界魔槍陡然間轉動如輪將翠緲煙死死圈在重重金光之中,緊接著纖掌迸立如刀,近身疾劈。

翠緲煙大吃一驚,匆忙間只能飛起一腳踹向晴兒小腹,心道:“就不信你肯與我同歸於盡!”

不曾想晴兒看都不看翠緲煙踢來的左足,結結實實一掌劈中它的胸膛。

翠緲煙一聲凄厲尖嘯,左腳幾乎不分先後也踢中了晴兒的小腹。

就聽“砰”的悶響,晴兒穩穩接下翠緲煙的腿攻,嬌軀借勢飛退,右手運轉定界魔槍在對方咽喉輕輕抹過。

翠緲煙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道:“骷髏鬼帝的九幽消災……”

最後一個“鏡”字來不及出口,頭顱爆裂,從脖頸里飆射出一蓬暗紅色血泉。

晴兒混若無事地飄退三丈,默運魔功消去余勁,望了眼黑雲壓城般的惡鬼大軍,掠身迫入楚天與雷竟城的戰團。

她當然清楚兩大鬼王率著千餘惡鬼殺來,情勢對雲中仙母子大為不利。可是峨無羈也好,殭屍老媽也罷,怎也比不過哥哥在她心中份量的萬一。

定界魔槍挾著屠戮三大鬼王的恢弘殺氣,如金虹貫日從左側殺至,疾刺雷竟城。

雷竟城腹背受敵夷然不懼,冷喝聲道:“找死!”左手一張,就像從虛空里扯出一桿銀槍,以槍破槍劈擊過去。

它跟楚天纏鬥了三十多個回合,雙方的魔兵交接次數沒超過三下,這幾乎是前所未有的事。不管它如何發動暴風驟雨般的狂攻,楚天總能有驚無險地閃避開去。有時明明已將這小子逼到死角,可對方的身形一閃一搖,便匪夷所思地脫困而出。

這樣打下去,雷竟城固然穩佔上風,可精氣耗損亦頗為劇烈。更令它惱怒的是楚天避而不戰,令得一次次光刃轟擊徒勞無功,卻不知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晴兒挺槍來攻,反倒正中雷竟城的下懷,無形中將一口惡氣盡數傾瀉在這嬌小玲瓏的少女身上。

“鏗!”雙槍交擊,晴兒首次在施動定界魔槍的情形下被震出三丈。

但雷竟城的驚訝更甚,它運出八成功力凝鑄的“雷暴之槍”僅一個照面就被定界魔槍轟得支離破碎不堪再用,更感應到一股森森慾念破體而入直插本心。

幸虧它的道行遠非鮑笑天等鬼王可比,當即凝念低喝道:“咄!”體內隱隱銀氣蒸騰,將從定界魔槍中攻來的諸般慾念盡數消融。

但這一耽擱,非但楚天轉守為攻,蒼雲元辰劍從右側攻到。晴兒也緩過勁來,雙手擎握定界魔槍卷土重來。

雷竟城看到晴兒須臾間面色便恢復如常,凝定氣息再次攻來,亦是微微訝異道:“這丫頭就算有魔槍之助,本身修為亦不可小覷。但這魔槍卻像是……”

它的腦海里靈光一閃,頓時又驚又喜道:“莫非這就是巫虞魔妃遺落神陸的定界魔槍?”

想到這裏,雷竟城貪念頓生,尋思道:“莫非天賜良機,今日竟教我尋得魔槍下落。我需得不計一切代價奪得此槍,縱然耗損數百年的精元,也是值得!”

雖說惡鬼修道與凡人多有異曲同工之處,卻要艱險困難了許多。畢竟人乃萬物之靈,得天地鍾靈之氣,交日月精華之光,非世間其他任何妖魔鬼怪所能企及。

故而雷竟城儘管修道幾近三千年,卻也未必及得上楚天、晴兒的百年苦修。至於像殭屍老媽這樣的異數,多也靠生前的修為累積,再加上昊天神棺的玄妙力量催加,方才一舉衝破了守一境界,卻絕不能夠推而論之。

因此幾百乃至幾千年的精元說來可觀,其實也就是諸如巽揚劍、洞天機等人數年又或數十年的真元積累而已。但對雷竟城而言卻是殊為珍貴,一旦耗損需得無數日月的閉關修鍊方能彌補回來。

不過比起巫虞魔妃的定界魔槍,這一切的損失都又算不了什麼。它打定了主意,要從晴兒手中奪取此槍,只消再修鍊上千餘年,破關之日便是橫掃八荒六合之時,又何須再替人賣命效力?

當即雷竟城將功力提升至十成,再不做絲毫保留,舉手投足銀光霹靂,電芒奔雷,朝向楚天和晴兒聲勢浩大地轟了過去。

這時楚天的功力已恢復到九成有餘,再加上晴兒的助陣自忖已堪與雷竟城正面一戰。故此他不再避讓,開始了爭鋒相對招招對攻。蒼雲元辰劍不斷斬擊在各種光刃之上,如劈竹如削木,無堅不摧神威凜凜。

雷竟城見狀不無詫異道:“敢情這小子剛才是在養精蓄銳,功力之強並不亞於那丫頭!”

倘若僅是楚天和晴兒聯手,它以鬼帝級的道行仍能戰而勝之。但是加上了蒼雲元辰劍和定界魔槍這兩件曠古爍今的魔兵,情形卻又大大不同。

這一劍一槍各自藏有雄渾至極的靈氣底蘊,幾乎能替主人抵擋下雷竟城過半的功力轟擊,而且劍氣虯勁槍意詭秘,更是不斷侵擾它的心神,使得這位雷暴鬼帝無法盡情施展。

與此同時,殭屍老媽、峨無羈、文靜等人又迎上了焚鼎鬼王與千手鬼王率來的千多部眾。任憑殭屍老媽驍勇無敵,畢竟獨木難成林,雖不停殺傷眾多惡鬼,但自己的部屬亦是越戰越少,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氣行將崩潰。

楚天看在眼裡急在心裏,但雷竟城又豈是好惹的?立刻瞧出端倪,嘿然一笑道:“小子,我看你還能撐多久?”反而變得不急不躁起來。

楚天見勢不妙,沉聲說道:“晴兒,你還記得六丁六甲誅仙陣麼?”

晴兒立知楚天的心意,雖不願他真箇要跟雷竟城拚命,但事到如今迫不得已,哥哥既有這樣的想法,自己焉能不助一臂之力?

她輕點螓首回答道:“記得!”

楚天不再說話,凝定心念祭起真我如一印,體內華光盛放,從虛空中赫然現出四條一模一樣的鏡像之身。

“風雷御動,丁甲齊出!”

楚天一聲長嘯,腳下步罡踏斗變幻身位,與晴兒以及召喚而來的四道鏡像在空中光影交錯遊走變化,瞬間將雷竟城困在了陣中。

雷竟城面色微變,亦是一記厲嘯道:“也罷,今日便教你們見識老夫真正的厲害!”周身光華幻動,滾滾精元燃燒釋放,在雙手間鑄造出兩把異形魔兵,一如長柄銀錘,一如鼓狀魔輪,只在手中微微一晃便是地動山搖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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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8 17:12:14
第九集 狂瀾之卷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戰鬼帝(下)

雷竟城手持閃電錘、鳴雷輪兩件以精元凝鍊而成可怖光刃,舉手抬足之間便見烈烈銀芒撕裂虛空,在深淵之中劃開一條條光華閃爍長逾十丈的雷電之光。

更可怕的是這些激射而出的雷電光芒經久不滅,隨著激戰推移在空中星羅密布越聚越多,不斷束縛壓縮楚天與晴兒的空間。

但楚天和晴兒依舊毫無懼色,兩人心有靈犀配合默契,將六丁六甲誅仙陣演繹得渾然一體妙到巔毫。

這已是他們兩人第三次施展六丁六甲誅仙陣,但前兩回對付的均是正道中的宿老,如朱雀真人、蘇智淵之流,而這回所面對的卻是修為已臻至守一境界的鬼帝雷竟城!

雙方此時已進入了你死我活的白熱化階段。雷竟城固然不願過多耗損精元,而楚天亦無法坐視峨無羈母子孤軍奮戰命懸一線!

楚天道心抱朴,於六丁六甲誅仙陣的種種奧妙精髓的領會較之從前更深一層,和晴兒的配合亦愈發的默契。

大陣轉動開來,如鳳舞九天虎嘯山林,各種變化層出不窮,攻如火守如山,疾如風靜如林,看得雷竟城目不暇接顧此失彼。若非它道行通神,只怕早已被這千變萬化的大陣轉暈。

眼見戰況不利,它驀然一聲厲嘯,體內雷光涌動,身速遽然變快,似一道銀色閃電在陣中飛快無比地遊動起來,舍下楚天和四條鏡像不理,獨攻晴兒。

它的身形一沾即走絕不糾纏,令得楚天的蒼雲元辰劍追之不及,宛若一縷風雖被牢牢鎖定在門窗緊閉的房中,卻肆意呼嘯,不僅無法捕捉反而隨時會有反噬之險。

楚天連換幾套陣勢,始終未能鉚釘雷竟城神出鬼沒的身法游斗,大有被它反客為主破陣而出之勢。

晴兒所受的壓力驟增,雷竟城的閃電錘、鳴雷輪上下翻飛,迸射出一團團刺眼銀芒,如山如海不斷向她轟來。

她的定界魔槍被迫轉攻為守陷入被動,雖未露敗相,但身形運轉漸顯凝滯,被對方以無上魔功將自己與楚天之間的聯繫逐漸割裂開去,陷入孤立。

正在這關鍵時刻,猛聽勾漏幽淵上空響起一聲洪亮沉著的嗓音道:“丁卯驅疾,甲午歸元,守風門,出雷位,鎖其伸縮!”

雷竟城聞言一凜,它雖聽不懂六丁六甲誅仙陣的陣訣,但對方的嗓音雄渾,如蘊萬雷,顯見是一位頂尖高手。而且從他出聲指點楚天和晴兒來看,與自己是敵非友,怕是不好對付。

它抬眼一掃,便看見一名身材偉岸如山的中年男子屹立於紫霧之中,雙目炯炯有神略帶一抹看透世情的醉意,儘管背後魔劍尚未出鞘,但一股如淵似海的磅礡氣勢業已直迫而來,微一轉念間失聲叫道:“幽鰲山!”

話音未落,幽鰲山身後人影攢動,數百名來自各大世家的嫡傳、外門弟子,還有家臣家僕,甚至包括了不少旁支門人、外系藩屬宛若風捲雲動碾壓過來,瞬時將雷暴鬼帝麾下的鬼眾衝殺得七零八落。

峨無羈望到幽鰲山率領大援趕至,精神大振道:“咱們的援兵來了,殺啊!”

眾人士氣如虹,配合著援軍前後夾擊,勾漏幽淵中的戰局再次逆轉。

那邊楚天聽到幽鰲山的指點,腦海中靈光一閃道:“雷竟城的身法詭異飄忽,我若一味追殺,只會亦步亦趨屢屢落空。正該如幽大哥所言,將其進退趨避的路線盡數截斷,寸寸蠶食令它無從遊走,譬如籠中之鳥一網成擒!”

念及與此楚天立刻改變策略,不再試圖鎖定雷竟城的身形以求畢其功於一役,整座大陣倏然擴展,反而放出更大空間令其遊走。

晴兒心領神會,身形換到甲午陣位,定界魔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緊守樊籬固若金湯。雷竟城幾次強攻都被她穩穩擋回,未能討到絲毫便宜。

它的身形剛往後閃,欲要繞道晴兒右側再行攻擊,驀地察覺一條楚天的鏡像早已卡在自己閃擊的路徑之上,手中蒼雲元辰劍守株待兔直指自己后心。

雷竟城暗吃一驚,揮動鳴雷輪盪開蒼雲元辰劍,身形一側再往左走,已欺近到了晴兒的右首。

哪知閃電錘尚未出手,晴兒已先一步往後退守。雷竟城如影隨形,剛剛迫至晴兒身側,又有兩道鏡像分從左右殺到,堪堪卡死了它的攻擊路線,與晴兒三足鼎立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雷竟城雖是狂傲自負,但也明白一旦陷入重圍,自己身法優勢盡喪,勢必陷入不利境地,故而毫不遲疑轉向另去。

楚天見狀朗聲一笑道:“雷老鬼,你還有什麼本事?!”蒼雲元辰劍一擺,凝定左拳氣吞萬里如虎轟向雷竟城左肋。

雷竟城只得再次擰身過來,閃電錘“砰”的接下楚天拳勁,驟然發覺自己就像一隻鴨子般被六丁六甲誅仙陣攆來攆去再無立錐之地!

不管它前行攻擊也好,退後閃躲也罷,楚天和晴兒總在半路上張網以待,逼迫自己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轉變線路,這種感覺端的令人難受到了極點。

陣外的幽鰲山目光如炬,已看出楚天和晴兒穩穩佔據上風,雷暴鬼帝雖彪悍依舊,但隨著精元的不斷消耗,敗亡已是早晚間的事。

他暗自欣慰道:“每回與楚兄弟重逢,他的修為都有突飛猛進的提升,此次我們平定元老會內亂,又得一大強援!”

不自禁地他又想起楚天初入北冥山城時的情景,再看眼前的少年龍行虎步隱有宗師風範,與晴兒聯手之下居然將道行直指守一境界的雷暴鬼帝打得疲於奔命,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千,暗暗道:“珞珈,你是對的。或許我北冥神府三千年的氣運傳承,如今就著落在了這少年的身上!”

忽有想到將林隱雪草圖贈送給楚天的峨山月,胸口更是一慟道:“山月,你的心意我已知曉,局勢亦如你生前所料風雲劇變,但有我三寸氣在定不辜負你的厚望,更要教那害了你我一生的幕後真兇原形畢露惡貫滿盈!”

正思忖之間,突聽焚鼎鬼王游乘杉一聲厲吼,被殭屍老媽的骷髏手掐住脖頸運勁一擰,將它的頭顱生生拗斷!

那邊千手鬼王肖筱天心驚膽顫戰意土崩瓦解,倉皇舍下諸無常向淵外逃遁。

眾多惡鬼見此情景,哪個還肯賣命,盡皆爭先恐后奪路逃竄。

殭屍老媽與幽鰲山所率的聯軍氣勢高漲乘勝追殺,不肯放過一個逃敵。

雷竟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屬下部眾潰敗逃奔,自己頓陷孤立無援的絕境,不禁心生寒意道:“單單這兩個小娃兒老夫便難以拾掇,若再加上雲中仙和幽鰲山,今日之局凶多吉少!”

有此一念,它退意萌生。畢竟定界魔槍雖好,也得自己有命享用才行。當下口發雷吼,渾身迸射出一道道粗壯渾圓的電芒,將精元催升到極致,立時聲勢大振如萬鈞雷霆筆直衝向晴兒。

晴兒冷笑道:“想從我這裏衝出去,哪那麼容易!”定界魔槍毫不畏懼地直攖其鋒朝前刺出。

不料雷竟城虛晃一槍,身形驟然橫移正迎上趕來補位的一條楚天鏡像。

它不管不顧晴兒的定界魔槍,揮動閃電錘鏗然盪開鏡像刺來的蒼雲元辰劍,再掄起鳴雷輪“砰”的爆響砸落在對方的胸口上。

鏡像一陣扭曲,化作縷縷雪光渙散,露出了一線陣勢缺損。

“噗!”定界魔槍略略偏斜,扎入雷竟城的腰眼。雷竟城嘿然一哼迫出槍勁,全速往前衝去。

它砸碎鏡像看似輕鬆,實為畢生功力所聚,耗損了近五百年的精元方才得以成功。若不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突出六丁六甲誅仙陣,結局可想而知。

“天外飛仙!”眼瞧著雷竟城即將得逞脫逃,楚天沉聲低喝振臂擲劍。

另外三條鏡像意念相通,亦同時發動天外飛仙,飛擲蒼雲元辰劍。

“嗚——”四柄蒼雲元辰劍猶如雪龍交空,撕裂虛空拖曳著壯觀恢弘的白光以摧枯拉朽之勢直襲雷竟城。

雷竟城一聲怒嘯,手中閃電錘、鳴雷輪交相輝映,迸放出一團絢爛無比的銀色光瀾,和蒼雲元辰劍轟然激撞在了一起。

“鏗——”四劍齊飛,銀白色光團如花盛放,無數流光溢彩映亮深淵。

雷竟城手中的閃電錘與鳴雷輪“喀喇喇”爆裂幻滅,身形一陣搖晃銀袍絲絲開裂,盡為劍氣所傷。

但它已無暇顧及傷勢,強運一口精元再次變向,試圖避開幽鰲山和殭屍老媽封堵的線路反向勾漏幽淵深處逃亡。

突然一抹金紅色的光芒從它的胸膛里透出,熾烈的狂流瞬間蔓延全身,令所有的力量崩潰消散,再也提不起一絲精氣。

雷竟城呆了呆,才看清楚從自己胸口透出的竟是定界魔槍的槍尖,沾染著縷縷銀色光流截斷了它最後一線逃生的希望。

“不——”它發出最後一聲無法置信的嘶吼,胸口一團金紅光瀾爆濺,霎那間將身軀炸碎消融。

晴兒揚手一招攝回定界魔槍,冷眼望著雷竟城化為縷縷銀光,淡淡道:“我說過,你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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