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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家成]鳳月無邊[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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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1:46
番外第四章 處罰

      與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劉疆又頭痛起來。

  平心而論,要說盧文犯了什麼錯,還真說不上。自家知道自家事,他這二兒子雖然年幼,卻也能力出眾,盧文把禍水朝他那邊引,其實也不算'欺凌自家年幼無知,天真可憐'的兒子。

  可他對上被人強行剝了衣裳,幾乎清白不保的小兒子,這話又有點說不出口。

  當下,他冷著一張臉,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聲,道:“大郎,此事由你處理。”說罷,他還閉上了眼睛。

  劉疆的聲音一落,他二兒子馬上跳了起來,“父親你又這樣,你每次都這樣!”他呲著牙叫道:“大哥是個孝子,你讓他處理,不如乾脆由母親自己處理得了。”

  這話一出,郭允在一側笑道:“那是,不如由主母自己處理算了。”語氣中,再次充滿了幸災樂禍。

  而郭允的話一落,盧文的二兒一女,都把眼睛落到了她身上。

  安靜了一會,盧文咳嗽一聲,說道:“今年三月,你與眾浪蕩子在黃河中驅尖刀船,說是誰過三門峽的時辰最短,便立誰為老大……”

  她剛剛說到這裡,她二兒子已緊張得跳了起來,白著臉叫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看了一眼兀自閉著眼睛的父親,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大哥,巴巴地說道:“母親,你居然威脅我。”他又看了一眼父親和大哥,咬牙叫道:“罷了,今次就不計較這事兒了。”

  說這話時,他還虛得很。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母親還知道多少這種事,自己又有多少把柄被她扣在手中。

  可少年都說了不計較了,房中還是一片安靜,而且這種安靜,特別讓人膽戰心驚。

  少年眼巴巴地看向郭允,只差沒有流著淚請他出來解解圍。

  又不知過了多久,劉疆低沉的聲音傳來,“在三門險峽比船速?老二,你的膽子很肥了啊!”

  少年苦著臉,他喃喃說道:“我,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我玩水這麼多年,肯定有了把握才去比試的。”

  這一次,他的聲音一落,他大哥那優雅沉磁的聲音已然傳來,“父親,二弟該入學了。”

  這句話很簡單。

  可這句話一出,他的弟弟已慘叫一聲以袖掩臉,一臉悲苦至極的模樣,而站在劉疆後面的盧文則點了點頭,至於劉疆,則是揮了揮手,示意按大兒子說的辦。

  這個家,他們這大兒子不開口便罷,一開口,所有人都會聽從。

  少年在悲嚎了一陣後,一個縱躍跳到他母親身前。他像隻大狗一樣,長手長腿一伸,巴巴地纏著自個母親,淚水汪汪地叫道:“母親,你昨天不是還考了我嗎?你也說過我學問不錯的。母親,我不要去那種學堂。我那些弟兄們還在等著我來發號施令呢,你們不能把一個江湖大豪傑變成了一個呆儒生!”

  少年非常清楚,他大哥所謂的'入學'是什麼意思。那是頭懸樑錐刺骨的禁閉式苦讀啊。入了學後,他出不得山門,他每天得有無數繁重的功課要交由先生檢閱。最可恨的是,他大哥一定會扔出幾篇賦,幾首詩,還有幾則文章給他。他如果做不出那同樣水平的賦和詩和文章,離開出門的日子將是遙遙無期……

  這個二兒子雖然調皮,可他因性子與盧文極為相似的緣故,其實也與盧文最合得來。

  此刻,面對著兒子眼淚汪汪的小模樣,盧文一時母性大發,她看向劉疆,輕聲說道:“不是說要去洛陽嗎?不如到時再做決定?”

  劉疆還沒有回答,一側的大兒子已然問道:“去洛陽,為何?”

  他看的是自己父親。

  劉疆睜眼看向大兒子,回道:“你爺爺病了。”

  大郎抿著唇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去安排一下。”說罷,他轉過身就準備出門。

  幾乎就在他轉身之際,一直在房中安靜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瞇瞇快快樂樂的小女孩撲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大郎顯然也已習慣,他把小妹舉起放在肩膀上,再把紗帽在頭上一戴,轉向郭允吩咐道:“郭叔,外面還圍了些人。你讓人從閣樓上淋一點泥水在她們身上。”

  這話一出,郭允馬上笑瞇瞇地應道:“行。”自家大郎其實挺像他母親,那心是蔫壞蔫壞的。外面的小姑來見美男,無不是盛裝打扮的,這泥水一潑,肯定兒一個個花容失色。為了不讓自己在美男面前失分,她們會急著趕回去梳妝打扮……這一來,外面豈不就清淨了?

  隨著郭允吩咐一句,隨著外面一陣女子的嬌鬧尖叫聲此起彼伏的傳來,過了一會,一護衛叫道:“大郎君,外面的人散了。”

  大郎聞言點了點頭,提步就走。就在他把大門上的栓拔開時,他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看著劉疆說道:“父親,母親明知道二弟在三門峽冒險……”他才說到這裡,盧文已駭出了一身汗,她連忙叫道:“我也才知道五天不到,再說,我早就在想著要教訓教訓老2了。”

  無奈的是,她大兒子壓根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說道:“再加上今日之事也是母親有錯有先……請父親下令,禁母親男裝一年。”

  大郎的聲音一落,他的弟弟已歡叫一聲,哈哈大笑,“好,這個好!”

  在盧文急得滿頭大汗時,劉疆淡淡說道:“就依你的來。”卻是一口就判了盧文的刑!

  隨著大兒子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時,盧文無精打采地坐在塌上,她悶悶地看著二兒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做女子約束真的很多的……穿了貴婦裝後,說話不能大聲,走路不能大步,看人時目光有講究,坐位有講究,出門時坐車有講究,走到哪裡都要有婢女相隨。還有生氣了,也不能對你們大小聲……寶寶,母親好可憐。”

  她二兒子看到母親這沮喪的樣子,眨著眼想了想那情景,又想了想他看到的別的貴婦的模樣,再對比自個的母親的性情,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是挺可憐的。”

  他挪到母親身邊,蹲在她面前抬頭看著她,悶悶地遣責道:“不過我這次一定不同情你……我要入了學,比你還可憐。”

  他把臉放在母親膝頭,一邊享受著母親手掌在頭上的摩挲,一邊悶悶地說道:“母親,你成了貴婦,是不是就會親自給我裁衣了?”

  盧文還沒有回答,少年已痛苦地說道:“母親,兒子覺得吧,你其實可以改改愛好……不如,你專門給父親裁衣?還像對我們一樣,命令他只許穿著你裁的衣出門?”

  盧文聽到這裡,惱了,她冷笑道:“母親還是小姑時,便精通裁衣之道。”

  “是,是是。”她二兒子沒口地應了,轉眼又道:“只是母親的精通,是在漢陽那小鎮。哎,你二個兒子命太好,非方空不穿,非頂級繡娘不請……母親的手藝與頂級繡娘一比,只是差勁了那麼幾十百把里而已。”

  聽到兒子這話,盧文惱了,她在他腦門拍了一下。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時,她心又有點軟,連忙伸手在他頭上摩挲了又摩挲。

  劉疆心事沉,時有頭痛之疾,這些年來盧文為了讓他舒服一些,已把按摩之術學得個精通。因此,母親這一刻意施好,少年樂得直哼哼。迷迷糊糊中,竟是差點被按摩得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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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五章 回洛陽

      直到過了一會,郭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主公,大郎請人卜了卦,明後天或有雨,得從第五天開始,天才放晴,接下來的半個月天氣晴好,適宜出行。大郎還說,所有事情他都會這四天內處理完畢,到時主公盡可以放心前往洛陽。”

  劉疆低沉地問道:“他去不去?”

  “大郎說,他不放心你和主母,自是會去。”

  這話一出,劉疆有點惱,他沉沉地喝道:“胡說,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他不放心了?”

  “大郎說,主公在這個時節前往洛陽,便是意氣之舉。”

  這話噎住了劉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這一哼,就把他的小兒子給震醒了。

  果然那赴中所言,接下來兩天都有雨。而第五天,天空也確實大為晴朗。

  當下,早就做了準備的一家人,坐上馬車,朝著洛陽趕去。

  此時已然冬深,一個不好,便會大雪封路。因此,這一路眾人直是快馬加鞭。

  幸好,眾人運氣不錯,這般一路疾行,只是中間遇到了一場雨,天下了一點小雪,接下來都是陰沉沉的天氣為主。雖然寒冷,卻不影響通行。

  在新年將要逼近時,洛陽城的城門,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望著那高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門,劉疆突然說道;“歇一晚,明天再進城。”他這話說得突然,而且明明城門就在眼前,只要努力一把,就可以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入洛陽,可這個時候,劉疆卻說要在這荒野休息一晚。

  好些人都看向做婦人打扮的盧縈和在劉疆面前最放鬆的郭允。

  不過這兩人都是一陣沉默,因此,眾人不再多話地跳下馬車,開始準備紮營。

  此刻夕陽西下,太陽的殘光把霞雲染成了金光,整個大地蒼茫而又鮮亮。

  劉疆負著手,靜靜地看著那遠處的洛陽城門,他的身影在夕陽下,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盧縈抱起女兒,緩步走到了他的身後。

  聽出她的腳步聲,劉疆聲音沙啞地說道:“阿縈。”

  “恩。”

  他久久沒有說話,就在盧縈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劉疆苦笑道:“我到了這裡,反而畏了。”

  盧縈走到他身邊,仰頭溫柔地看著他,她低低地說道:“近鄉情怯而已,這只是人之常情。”

  “是麼?”劉疆無聲的笑了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低地說道:“也不知他老了多少……是不是瘦了?”

  盧縈聽得出來,劉疆口中的他,便是他的父親劉秀。

  她知道,此刻的劉疆,只是想說說話,想跟人傾吐一番。所以她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劉疆又沉默了一會後,低聲道:“孩子們長這麼大了,他爺爺都沒有見過呢……要是他見到這三個孩子,一定會非常歡喜。”

  盧縈直過了良久,才靜靜地說道:“對陛下而言,他子孫夠多了……歡不歡喜,實是難言。”

  她這話一出,劉疆閉上了雙眼。

  良久良久,他才苦笑道:“可能是我,總是希望他能歡喜。”說到這裡,他毅然轉身。回頭看大眼骨碌碌,卻安靜地伏在母親懷裡一聲不吭的小女兒,他伸出手抱著,低頭在女兒的臉上親了親,劉疆聲音沙啞,“阿縈,幸好我還有你們。”

  盧縈沒有回話。

  這一晚,劉疆一直沒有睡著。盧縈擔心他,也一直在那裡裝睡。只是他一晚上翻了多少次身,嘆了多少口氣,半夜起來多久,她都一清二楚。

  第二天轉眼就到了。

  盧縈直到凌晨才睡去,整個人還迷迷糊糊之際,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歡笑聲。這些歡笑聲中,她二兒子的鬧騰聲和小女兒的格格笑聲最是響亮。

  盧縈掙扎著爬起,喚過婢女給自己梳洗過後,戴上紗帽便走了出去。

  外面艷陽高照,一看到她出來,二郎便跑了過來,笑嘻嘻地叫道:“母親,大夥都在等你用早餐呢。”

  盧縈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朝前走去。

  這時,前方的官道處,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盧縈抬頭一看,只見一支百來人的隊伍也在朝洛陽城門方向駛來。那支隊伍很快便駛到了近前,看到正在用餐的盧縈等人,一個少婦格格笑道:“咦,他們怎麼離城門這麼近還在野外紮營?”

  也不知她身邊的人回答了什麼話,只見那少婦叫了幾句,令得車隊停下後,她的馬車直朝盧縈駛來。

  不一會,那少婦的馬車停了下來,她掀開車簾好奇的朝著劉疆一家看了一眼。實在怪不得她好奇,實在是這幾人全部都戴了紗帽,看起來怪怪的。

  她四下看了一眼後,盯向了明顯是女主人的盧縈,笑道:“這位姐姐,是不是你們昨天來得太晚,到來時城門已然關閉?”不等盧縈迴答,她繼續笑呵呵地說道:“前面就是洛陽城了,大家難得同路,一起進去吧?”

  看到這女人熱情爽朗的笑容,盧縈一笑,回道:“既然夫人相邀,那就一道同行吧。”說罷,她示意吃得差不多的眾人準備啟程。

  那少婦等了一會,在盧縈上了馬車後,她的馬車靠了上來。伸出頭她好奇地張望了一眼盧縈的馬車裡面,扁了扁嘴說道:“姐姐這馬車好普通。”

  盧縈一笑,她沒有回話。

  這時,兩支車隊都上了官道。兩隊都是百來人,這般混在一起,倒有了點聲勢。

  越是靠近城門,那少婦卻是安靜。她目光神往又說不出複雜地看著那高大的城門,直過了許久許久,她才轉向盧縈說道:“我那夫君,他現在當大官兒了……姐姐,我五年沒有見他了,這心里挺慌的。”

  盧縈看向她,過了一會才說道:“自家夫君,慌什麼?”

  少婦勉強一笑,低聲道:“他新娶的二房妾室,那父母家世都與我相差不遠,人卻比我漂亮年輕許多。”說到這裡,她似是有點失神,又怔怔地看向那高大的城牆,過了很久,盧縈才聽她呢喃道:“當年新婚他就離開了,我也沒生個一兒半女的。”說到這裡,她看向盧縈,又看向不遠處圍在劉疆馬車旁的兩個戴著紗帽的少年郎,羨慕地說道:“如果我和姐姐一樣,也有二個兒子傍身,便是這兒子丑一點笨一點,那也是好的。”

  這些年盧縈在外四處遊歷,這世間的恩怨悲歡見得太多,種種不幸或幸福,也見得太多。

  看到少婦那難受的模樣,她現在只想嘆息。

  正在這時,少婦先是一怔,轉眼她雙眼瞪大,臉頰飛快地閃過一抹紅暈和難以言喻的歡喜緊張。盧縈一怔間,便聽到少婦緊張地說道:“他來了……我夫君親自來迎接我了,真好,他親自來迎接我了……”話到最後,竟有了點哽咽。

  盧縈抬頭看去。

  只見前方出現了一支隊伍,一個腆著肚子,臉圓眼小的三十來歲男子,正帶著幾十人浩浩蕩盪地從城門迎了過來。

  眾人都走得快,轉眼間便匯合了。少婦羞紅著臉迎上她的夫君時,那男子嫌棄地看了一眼因緊張和羞喜而話也說不全的妻子,轉眼瞟向了盧縈等人。

  見丈夫盯向盧縈,少婦為了找到話題,馬上樂呵呵地說道:“夫君,這位夫人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她人可好著……”她還沒有說完,那盯了盧縈的馬車和一行人的穿著打扮一眼的男子,便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頭,沒好氣地說道:“叫你別盡結識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就是不聽。”一句話令得兩支隊伍的氣氛都有點僵硬後,他朝著妻子警告道:“待會司馬大人的車駕會回來,你到時給我安靜點。別嘰嘰歪歪讓人生厭。”然後,他又瞟了盧縈的車隊一眼,低語道:“還有,你是我的妻子,以後離這種寒酸商客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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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六章 十三年後再入洛陽

      聽到丈夫的訓斥,婦人漲紅了臉抿緊了唇。正在這時,官道的後方,一支隊伍熱熱鬧鬧地過來了。

  那中年人連忙換上一副笑臉,帶著身邊的那些人朝著來人迎了上去。

  等丈夫一離開,婦人便朝著盧文,不好意思地低語道:“他,他就是這樣,你別見怪,”婦人總覺得是因為自己向丈夫介紹盧縈等人的緣故,而導致他們憑白受了自家丈夫的一陣羞辱。又一臉愧疚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會這樣,你別生氣,他,他也說錯了,其實你挺好的,你們都很好。”

  這婦人顯然很樸實,話翻過來翻過去,卻就這麼兩句。

  盧縈看著婦人焦急道歉的模樣,長嘆一聲,點了點頭,道:“無妨的。”頓了頓,她又問道:“你是隨你家夫君一道入城,還是現在就入城?”

  婦人猶豫半晌,才低聲說道:“他是來迎接大官的,我怕他不樂意我與他走一道。”

  盧縈點了點頭,道:“那我們要入城了。先告辭了。”

  說罷,她朝隊伍一點頭,眾人重新開拔。幾乎是隊伍一動,她的小兒子便策著馬顛顛地來到了母親身邊。回頭看了那出言不遜的中年男人一樣,少年說道:“母親,那廝剛才的話,算不算在羞辱我們?”

  盧縈抬頭看向二兒子。

  看了一眼二兒子,她又看向策馬走在父親的馬車旁,姿勢穩健的長子,想了想後,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他那夫人已替他向我們道歉了。”

  她二兒子輕哼一聲,不高興地說道:“如果是父親兄弟的孩子,哪怕有人露出半點不敬,他們也定然也出手……母親,你越來越仁慈了。”

  盧縈卻是苦笑。自家知道自家事,她這一家子,二個兒子都與她夫婦兩人的品性相似,心狠手辣也吃不得虧。呃,一家四口都是這樣的主,便是不曾掛上王孫名號,可天下間能欺負他們的人還真不多。

  也因為如此,盧縈現在已不太計較別人的無 ​​禮了。反正自家就沒有一個會吃虧的主!

  她朝著那婦人的方向看了看,說道:“那人畢竟是她的丈夫。你要懲治了她的丈夫,她的日子也會變得淒慘。看在同行一場,而且這婦人品性還不錯的份上,便放過她丈夫一馬吧。”

  盧縈這話在情在理,少年嘻嘻一笑,道:“那就便宜他了。”說罷,他策著馬大呼小叫地回到他大哥身邊。人還沒有靠近,少年突然心血來潮,只見他陡然從馬背上人立而起,一個飛撲,生生地從自個馬背上撲到了他兄長的坐騎上,然後穩穩地坐好。

  ……這過程中,如果大郎有半點慌亂,讓坐騎哪怕移動半步,少年都是摔到地上,來個灰頭土臉的德性。

  看到這一幕,盧縈黑了臉。

  不過她也只能黑臉,這種事,對於她的小兒子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她記得一年前,一家人遊經東海時,她二兒子是悄悄從一個山峰上跳到了海水中,直接游過了十幾里長的海峽,晚上又遊了回來的,而那一天,海上還風浪不小!

  回想起這兩年來小兒子越來越膽大妄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盧縈突然覺得,大兒子所說的,把小兒子關到書院,讓他修身養性的主意,實在太正確不過了……不過,大兒子對付自己,逼著自己一年不准穿男裝的那一招就很不好,非常不正確,簡直完全沒有孝心!

  盧縈一行人的馬車,出現在洛陽城的城門下了。

  仰著頭。望著這高達數十丈的巨大城門,盧縈回過頭看了丈夫的馬車一眼,心中默念道:一晃十三年,洛陽,我又回來了!劉疆回來了,盧文也回來了!

  夫婦倆一離開洛陽便是十三年。這意味著他們的兩兒一女,也是第一步踏入洛陽城。

  對於這地方,兩少年早就想像過,可真正見到,他們還是目眩神迷。雖然論起繁體氣派,先朝的帝都長安毫不遜色。可這裡畢竟是洛陽啊,是天下人都嚮往的洛陽,是他的父親生長的地方。甚至可以說,這裡是他們的根。

  天下久治而安,這一十三年,劉秀的統治使得天下生民欣欣向榮,整個大地一片繁華。這洛陽城中,更是比起十三年前,明顯繁華多了。街道上乾淨如斯,街道兩側的店鋪,幾乎全部漆成了新的。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新起的成片的華宇樓閣,抬頭一看,處處都是帶著笑的人群在來來往往。

  二郎早就騎回了自己的坐騎,他雙眼骨碌碌地看著這陌生而又興盛繁華的景象。眼珠轉了幾圈後,他招來自己的貼身護衛,湊到他身邊咬著耳朵道:“你到過皇宮沒?”

  那二十幾歲,面目憨厚,自從聽了劉疆說,他以為只是二郎的人後,就一直對二郎忠心耿耿。這種忠心,是那種便是面對劉疆盧縈,也不會出賣自家主子的忠心。所以二郎有啥話都敢對他說。

  那憨厚護衛搖了搖頭,轉眼他又一板一眼地說道:“大人剛交待,不可小看了天下英雄。還有,到了洛陽得謹言慎行,夾著尾巴做人。郎君,你不可以到皇宮去玩。”

  二郎哼哼幾聲,道:“誰說我要去皇宮中玩了?”

  這時,二郎聽到他哥哥對著馬車中的父親問道:“父親,我們在哪落宿? ”

  直過了一會,劉疆的聲音才傳來,他的聲音有點沉啞遲緩,顯然心事沉沉,“挑一家酒樓吧。”

  “好。”

  大郎剛轉身,過了一會,劉疆突然問道:“大郎。”

  “父親。”

  劉疆遲疑一會,低聲說道:“你可有羨慕你那些堂兄弟?”

  大郎知道父親想說什麼。他是陡然回到洛陽想到往事,想問自己是否有埋怨他吧?畢竟當年,如果他和母親再下狠心拼一把,不是沒有機會保住太子之位的。可他放棄了,連帶的,他這個大兒子,也成了一個普通的王孫。

  大郎沒有遲疑,他乾脆利落地回道:“兒只知道,當年盯著母親的人太多。父親便是還是太子,母親也不可能是太子妃。所以,兒無需羨慕。”

  他的回答一矢中的,劉疆沉默半晌,微笑道:“好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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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七章 湊熱鬧的二郎

      大郎剛吩咐了護衛去找落腳處,盧縈的馬車駛了過來,她高興地說道:“夫君,那洛河邊新建了一家酒樓呢,外觀甚是富麗,看起來應該不錯。我們進去用餐吧?”明明他們前不久還在野外用了餐,這盧縈一進洛陽,第一個掂記的居然是再吃一頓。

  劉疆自是知道,他們一離開洛陽便是十三年,盧縈這是想念洛陽的風味了。

  不過也是奇怪,聽到她這麼興高采烈地說要去吃東西,他來到洛陽後那理不清道不明的惆悵難受,倒是消去了一些。

  馬車中,他低聲說道:“那就去吧。”

  他下了馬車,把紗帽拉下點後,轉向大兒子,“這洛陽諸事,你郭叔更加熟悉,以後的起居打點,由他來做吧。”

  自從他這個大兒子滿了十二歲後,家裡的一切大小事,他都有份裁決,這種出門在外的打點,最是鍛煉人,更是早就交由他處理了。這兩三年中,他開始時也出過差錯,到了現在,已儼然一江湖老客,佈置事來是滴水不漏了。

  大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走到母親的馬車旁,把三妹給抱起,和往常一樣,他帶頭朝盧縈所說的那家酒樓走去。

  在這一日兩餐的時代,這個時點正是用早餐的高峰期。一家人走進去時,一樓已然滿客,大郎丟下一碇金,使得小二畢恭畢敬地所他們迎上二層閣樓。

  這酒樓正如盧縈所說的那樣,建得相當的富麗堂皇,雖只二層,可每一層都相當的高。盧縈一上二樓,迎面一陣河風便呼呼而來。

  在這種冬寒時節,這酒樓的二樓,居然沒有關上窗戶?

  盧縈正是如此想來時,陡然的,被隔開的閣樓另一邊傳來一個朗笑聲,“正是聖明天子事?好一個正是聖明天子事!各位各位,如今北風凜冽,可有吹得你們詩興大發?”

  哪有北風凜冽能吹得人詩興大發的?這話分明就是譏嘲,而且還是那種上位者以勢相壓,欺壓讀書人的譏嘲。一時之間,本來走在盧縈身後的二郎喜得衝出幾步,幾個閃騰便衝過了自家大哥和母親以及店小二,衝到了最前面。

  看到二郎興致勃勃地朝那邊衝去,帶路的小二急了,他連忙壓低聲音叫道:“小郎且慢,且慢,那邊去不得,那邊去不得的。”

  可惜,他在這裡叫得起勁,二郎卻是渾若未聞,他已大搖大擺地衝入了那一隔間。

  這一處,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北風呼呼地吹來,因風太過勁猛,有不少人的頭帽都給吹亂了。

  這一處十幾個人中,其中有十一二個做儒生打扮,他們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張幾,几上擺了文房四寶。那風太猛,許是怕風給吹走了文房四寶,每樣東西上都給壓上了一塊金餅!

  每個几上都壓了幾大塊黃燦燦的金餅,這主事之人,倒真是財大氣粗啊。

  目光從那些金餅上跳過,二郎看向正站在窗戶前,任由北風吹得頭髮亂飛,一手叉腰,笑得好不囂張張橫的國字臉青年。

  而在這青年身側的塌上,正東倒西歪地坐著三個同樣身著華貴的青年郎君。

  不管是大肆嘲笑,叉腰而立的那青年,還是這些坐著的青年郎君們,個個都氣度不凡。這種氣度,與二郎走南闖北時見到的富貴人家的郎君不同。這些人的身上,有一種底蘊,彷彿他們自出生以來,便見慣了金錢,也習慣了利用權勢,有所謂居養氣移養體,這幾人身上,都有那種權貴場上浸潤而出的世家底蘊。這種大貴之氣,除了洛陽,天下還有哪個地方能夠見到?

  就在二郎大賴賴地衝進來,朝著這些人打量時,這隔間的十幾人沒有想到有外人闖入,也是一驚。

  他們齊刷刷地回頭看來。見到二郎那一派隨意,看到幾個大家子弟如看普通庶民的模樣,幾個青年都是微驚。

  那正叉腰笑著的國字臉青年笑聲一凝,瞪向二郎,皺眉問道:“你是誰?”

  二郎最是愛湊熱鬧,見到他們這些人的架式,早就心中癢癢,此刻他正一邊上前,一邊伸過頭,探頭探腦地朝各個儒生的席前白紙上看去。聞言,他轉過頭來衝著那青年一笑,“我在家中行二,兄弟可以叫我二郎。”

  轉眼,二郎已把十幾個儒生几上的紙帛全部看了一個遍。見全都是空紙,他扁了扁嘴。轉眼看到那正朝著自己橫眉瞪眼的國字臉青年,他嘿嘿一笑。一個箭步衝到那人面前,伸出手,二郎大賴賴地摟著那人的頸,側頭朝外面的洛河看了一眼後,他轉向摟著的那人,也不顧人家身板微僵,臉色微寒,他徑自笑逐顏開地說道:“兄台,你做事可真夠絕的。這麼大的北風,這麼冷的洛河邊,連根樹毛都禿了,你還逼著他們寫詩賦?這招我喜歡,趕明兒我也用一用。誒,難得遇到一個這麼讓我一見就心喜的主意,我們來結義好不好?”

  二郎強行摟著的那人還沒有開口,一側,一個俊逸青年大笑道:“有意思!誒,你小子是哪兒蹦出來的?膽子可真夠肥的?”

  二郎一陣擠眉弄眼,“我今天才到洛陽呢……”

  他還沒有說完,另一個青年冷笑道:“這位小郎君,這般戴著紗帽遮遮掩掩有什麼意思?取下來吧,讓我等瞻仰瞻仰。”

  這'瞻仰瞻仰'四字一出,幾個青年都是一陣大笑。

  二郎似是這時才記起自己還戴了紗帽。當下也是哈哈一笑,笑罷,他信手把紗帽摘了下來。

  這紗帽一摘,幾個青年都是睜大了眼,一人嘖嘖連聲中,另一人笑道:“沒有想到是個這麼俊美的小郎。”“小郎不錯,怪不得要戴紗帽了。餵,馬兄可不喜好男色,你還摟著他做甚?”

  二郎連忙眉開眼笑地朝著國字臉青年說道:“我倒忘了還摟著你呢。”說罷放開了他。

  這也是會忘的?那國字臉的馬兄翻了一個白眼。不過二郎的長相實在是俊美難得,讓他無法心生惱意。

  放開那人後,二郎四下看了一遍,自個從角落裡搬來一副塌幾,把它擺在四個青年中間後,二郎笑逐顏開在說道:“各位兄台,你們繼續繼續。”他一連兩個'繼續',那手舞足蹈的樣子,果然是非常想他們繼續下去。

  被他這麼一鬧,此刻他還特意把塌幾擺在中央,笑瞇瞇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線,完全就是看戲的模樣,這叫他們怎麼繼續得了?

  那一直站著的青年翻了一個白眼,“你小子膽子可真夠橫的!”確實是太橫了,簡直是橫得理所當然!而且看這派頭這架式,簡直比他們還更有底氣。這人要不是真愣,不然就是真個大有來頭。

  當下,那青年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小子報上名號吧。”

  “真名嗎?”

  “廢話,不是真名難道還是假名?”

  二郎摸了摸頭,他實在是俊美討喜,這個動作做出,都透著幾分可愛。摸著頭,二郎煩惱地說道:“可我大哥不讓我報出真實姓名。”

  說到這裡,他見幾個青年臉色不好,他啃著大拇指欲言又止了一會後,尷尬說道:“我母親說了,如果有人非要問我的名號,我可以說自己姓盧,排行老2。”

  這是什麼話?

  幾個青年哭笑不得,可看到眼前這美貌少 ​​年尷尬的模樣,他們又有種自己再要追究,那就是頑固不化的為難眼前這個可憐少年的感覺。

  就在他們無奈搖頭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轉眼,一個太監尖哨的聲音急促地傳來,“馬家三郎可在?太子妃有急事相召。”

  那馬姓青年剛剛站起,那急步衝進來的太監一眼看到另外三人,當下尖著嗓子殷勤笑道:“咱家正在愁著,要四趕著尋到幾位郎君呢。沒有想到你們都在啊?甚好甚好,陛下有召,隨咱家入宮吧。”

  就在幾個青年連忙站起,笑著與那太監寒喧時,站在一側的二郎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幾轉:這幾個人要入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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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八章 被美色困擾的大郎

      劉疆一行人入了另一間廂房。

  知道自家兒子跑去隔壁湊熱鬧了,一家人卻絲毫不擔心。徑自吩咐伙計上菜後,盧縈抱著小女兒坐在紗窗邊,看著厚厚的窗紙,她笑道:“要是春夏時來,這般對著洛陽用餐,定然感覺極好。”

  劉疆恩了一聲。

  盧縈又說笑了一會後,房門一開,她的大兒子走了進來。看著父母,他抬了抬紗帽,說道:“父親,母親,二郎混的那堆人我已打聽了,其中一個是太子妃馬氏的親弟弟,另外幾個中,有個是耿國的兒子,還有二個是常府和雲府的嫡子,聽說是文武雙全,極得陛下和太子看重。”

  轉頭看向母親,她大兒子又道:“還有一事,母親,剛才有個太監進去宣旨,說是讓這幾人入宮了。依你二兒子的性情猜來,只怕他會千方百計的想混入宮中。不過他剛到此地,與那幾人是初相識,這次是不可能帶他去的。只是以後二郎怕是會纏著他們,與他們套交情了。”

  聽完這話,盧縈看了劉疆一眼,見他只是慢慢品著酒,便不在意地說道:“這事便由他吧……他二弟與我生得像,陛下他們一見你二弟,定然就會想到我盧文,再想到你父親。這個時候,讓你二弟出面去闖闖,探一探各方的反應也很不錯。”

  至少,比劉疆自己出面,草率地去見過陛下要強得多。

  大郎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說罷,他又走了出去。

  讓盧縈沒有想到的是,大郎這一去便是大半個時辰。等到她把飯用完了,糕點也吃飽了,溫了的酒都涼了又溫,溫了又涼,她的大兒子才走了進來。

  盧縈只是一瞟,便是一咦,她看著大郎有點扯破的衣襟,有點像指甲劃傷的下巴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郎伸手理了理衣襟,好一會他才在盧縈的緊迫盯視中說道:“剛才與人撞了一下,帽子給掉了。”

  這話一出,房中一靜。

  不一會,郭允的聲音率先傳來,“那,當時周圍可有小姑?”

  大郎的聲音有點悶了,“有的。”

  盧縈眼一彎,她努力嚴肅的,表情端重不關風月地問道:“有幾個?”

  大郎顯然不想回答。可是這麼一房的人盯著他,他又不得不回答來自母親的問話。悶了一會後,他語氣沒有起伏地回道:“好幾個。”

  這'好幾個'一出,房中人的表情都有點變。這裡的每個人都熟悉自家大郎,他說好幾個,多半就是很多了。難道是哪個小姑們一起出來游玩,被大郎給撞了個正著 ​​?

  這時,盧縈充滿母性慈愛的聲音再次傳來,“她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聲音中,真是充滿了森森的擔憂啊。

  大郎顯然是真不想回答這個了,他看向父親,道:“父親,二弟剛才撲上了那幾個郎君的馬車,我經過還聽到,他在鬧著要與人結為異姓兄弟。”

  劉疆恩了一聲時,盧縈揮手召來站在大郎身後的小廝,問道:“大郎剛才撞著了人,帽子給掉了後,發生了什麼事?”

  那小廝看了自家大郎一眼,低下頭說道:“那被撞的小姑一見到大郎的臉,便激動得哭了,她說,她被郎君撞也撞了,碰也碰了,清白已失……如果大郎不娶她,她就去當道姑!”

  盧縈聽到這裡,雙眼亮晶晶地倒抽了一口氣,她急道:“這可怎麼辦?我要多個兒媳婦了?”她瞪向大郎,“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想瞞著母親不成?”

  倒是與她同樣雙眼亮晶晶的郭允在一側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頭,朝著那小廝高興地問道:“然後呢,然後大郎怎麼回答?大郎當時的臉色是紅的還是黑的,他有沒有木呆呆地站著,有沒有眼神很痛苦?是不是表情很難受?”

  聽到郭叔話中的迫不及待,站在一側,被迫成為話題中人的大郎,無奈地壓了壓紗帽,他低頭看著自己扯亂的衣襟蹙了蹙眉。

  那僕人在郭允一連串的追問下慌亂地回道:“不,不是的。那些小姑見到大郎的面容後,都朝他擠來……後來有一個小姑對著那被撞的小姑說,讓她別哭了,她還說,現在大郎碰了的人可多著呢,難道全部娶回家?然後那小姑也哭了,再然後,她們就逼著大郎,要他說出他的名字和家裡所在,還都問他娶親了沒有。大郎嚇也嚇不走她們,只好帶著我朝外衝。大郎的衣襟就是那時候被扯爛的……”

  聽到這裡,郭允突然長嘆一聲,他轉向劉疆和盧縈,笑嘻嘻地說道:“主公,主母,想你們當年,雖然也有人喜愛,可是好像不曾如此風光過。”他特別認真地看著盧縈,非常誠懇地說道:“主母,我覺得吧,你以後也不必換成男子了。你一個女子扮成男子都比不上你兒子俊美,你就不難為情?”

  這話一出,盧縈黑了臉。她瞪著郭允,郭允笑嘻嘻地昂著腦袋,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

  這時,又套了一件外袍的大郎聲音平平地說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下去吧。”說罷,他自顧上前,抱著自家三妹率先出了門。

  這一邊,大郎和劉疆等人在伙計的引領下準備安頓時,那一邊,二郎爬上了那個長相最為俊逸的雲姓青年的馬車……他實是沒法,幾人中,就這雲姓青年脾氣相對好些,沒有直接讓人把他趕走。

  趴在雲姓青年華貴的馬車上,二郎一邊東敲一下西敲一下,一邊說道:“我們結義吧,你看,連你這馬車也舒服得讓我喜歡,我們果然是大有緣份的,天生就應該結成兄弟的。”

  那俊逸雲郎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直過了一會,他嘆口氣說道:“你真是……反正,皇宮我是不會帶你去的。 ”頓了頓,他見二郎歪著頭睜著烏黑滾圓的大眼失望地看著自己,又苦笑地說道:“你要賴,就賴在這馬車上吧。待會入宮前,我把馬車寄在宮門外,等我回去時,你就與我一道回去。”

  聽到這雲郎的回話,二郎在心裡歡呼一聲,他想道:郭叔早就說過,母親當年在洛陽時,是臭名遠播。他還說,我到了洛陽權貴雲集的地方,只要把這臉一露,保准會冒出了大幫的仇家來。嘿嘿,郭叔的話自是不能盡信,不過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洛陽的權貴裡,識得母親的人很多。這姓雲的只要把我帶到他的圈子裡走一趟,總能冒出幾個母親的故人的。嘻嘻,到那時,我就可以……

  想著想著,二郎已是手撐著下巴,神思遊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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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九章 洛河邊

     洛陽的夜空,總是那麼漂亮。

  因為幾個難得的晴日,朔風雖寒,明月卻澄澈清亮,一照便是萬里大地。

  在別的地方,到了這夜間,已是四野俱靜,只有那麼一二個紅樓客棧中,才有燈火人聲傳來。可這洛陽,卻是處處燈火通明,少年少女們,踩著夜色,興奮的奔走在銀白色月光籠罩下的街道當中。

  正與大郎所說的那樣,二郎給賴到了雲姓青年那,至今沒歸。大郎一入夜便被他妹妹纏著去外面遊逛了,甚至連護衛們都被他帶走了一大半。如今,只有盧縈和劉疆結伴而行,趁著月色,朝著前方明亮的洛河邊上走去。

  洛河上,畫舫處處,那燈火輝煌的所在,不時飄來一陣陣笙樂聲和笛聲簫聲。

  望著那些飄蕩在洛河中的畫舫,望著河灘上三五成群的少年男女,劉疆突然說道:“阿縈。”

  “恩。”

  “那一年,你和盧雲剛到洛陽不久,我們也是在這裡見過,你記得麼?”

  記得的,怎麼可能不記得?她還記得那一年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少女,那少女在知道她與劉疆相好後,曾痛苦失落地說道:“你們哪一個喜歡我,我都會很高興,可你們怎麼能夠自己好上了?”

  想到往事,盧縈眉目微彎,她仰著頭看著夜空,輕輕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時間過得很快。”劉疆回頭看向宮城方向,緩緩說道:“你懷了大兒那會,父皇說,如果我繼續當太子,就必須按照規矩娶合乎要求的正妃和側妃。他說,盧文不男不女,行為無端,品性陰戾,非是良配,有他在一日,他絕對容不得盧文入劉家家門。當時父皇說這話的神態,我現在還記得清楚。因為知道他說的不是虛言,那幾晚,我沒有合過眼。每次一躺在榻上,便依稀看到你捧著流下來的,血淋淋的胎兒對我直笑,你笑得沒心沒肺的,興高采烈的,你說,阿疆,你說,上窮碧落下黃泉,生不分離死不棄,可現在你父皇不許我們在一起了,要不,我們還是別生啊死啊的整一塊了。你乾脆棄了我得了。你對著我高興地叫道:劉疆,你快棄了我吧。”

  劉疆說到這裡,聲音沉了沉,直過了一會,他才啞然笑道:“也就是那一次驚醒,我便下定了決心。第二 ​​天見到父皇時,我便向他請辭太子位了。”

  他看向月光下,清麗俊雅的盧縈,緩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夜風中,月色下,他低低喚道:“阿縈。”

  “恩。”

  “能夠遇到你,真好。”

  盧縈仰望著他,眸光在月色下如琉璃般光華溢彩,她痴望著他,輕輕地說道:“我也是……阿疆,我從來不知道,世間還有這般的快活。”

  這些年來,他們夫婦兩心契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方便能明白心意。這般執子之手,走遍中原大地,見遍萬千風景,在那浩瀚的蒼宇下,見識過雪山,走過沙漠,在大海中泛過舟,也在無人出現的荒島裡停留過。不管到了什麼艱難的地方,他們的心都是滿滿的。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他們都沒有畏過死亡。因為,能夠牽著彼此的手,這一生便已圓滿。這能夠快樂的活著自然是好,可如果能在一塊死了,誰也不用掂念誰,到了黃泉地府也是同行,又有什麼害怕的呢?

  有時候,盧縈會想,如果她不曾遇到劉疆,是不是就會如世間的女人一樣,嫁個看得過眼的男人,在長期的生活中,慢慢磨沒對對方的期待,壓抑著自己的個性和計較,學著迎合,學著妥協,學著委曲求全,直到這一生汲汲營營地過了,也就以為,人生,不就是活著二字?

  可她卻遇到了劉疆。

  遇到了這個人,她的心就是滿滿的,與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她都是醉的,醉得都以為幸福和快樂,才是人生的常態。醉得她想不出這世間還有憂傷兩字。醉得她開始以為,人生,不是活著兩字,而是快活兩字。不管何時何地,她都知道,他在,他一直會在!

  如果這一生不能遇到這個人,她該是多麼的寂寥啊?如果這一生不能遇到這個人,那樣的活著,又有什麼必要呢?

  也許是月色太美,也許是前方成群結隊的少年少女們,那笑容太飛揚太醉人,一向內斂沉穩的劉疆,在破天荒地說了這麼一番動情的話後,已悄然握緊了盧縈的手。

  他握緊她的手,目光瞟向宮城方向,靜靜地想道:父親,我不羨慕你……其實仔細想來,你這一生,遠不如我圓滿。

  盧縈牽著丈夫的手,低著頭看著銀白色的沙灘上,兩人長長的倒影,不由重重地踩了上去。當然,她這一腳踩上,濺起的只是細沙而已。

  就在這時,前方一陣打鬧聲傳來。盧縈抬頭,只見三四個少年郎一邊追打著一邊向他們的方向跑來,他們嘻嘻哈哈的,邊追邊笑,有一個少年更是被人推到了地上後,索性就在泥沙上打起滾來。

  看到這些快樂得無拘無束的年輕人,盧縈也是彎唇一笑。而在她的身邊,幾個儒生結伴而過,隱隱的,有個儒生在嘀咕道:“如此輕狂……真不知體統!”

  少年們沒有聽到儒生的不屑,他們還在歡笑,還在沙地上滾成了一團。這時,也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快看,那河中間來了很多船呢。”

  這聲音一出,盧縈和眾人都轉頭看去。

  月色下,河水中,幽遠烏黑的遠方,漸漸浮現了十數個亮點。那亮點出現得突然,來得也極快,只是一轉眼功夫,它們便清楚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

  到了這時,眾人才看清,來的不是很多船,而是三條大船。只是每條大船上,都在船頭,船中,船身兩側和船尾,各點了五個火把。總共十五個火點,在那茫茫的黑暗映襯下,便顯出了一種熱鬧。

  三條大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著那三條船就要駛到這邊來了,突然的,眾畫舫中的一隻越眾而出。接著,那畫舫騰騰騰地燃起了二三十個火把,那麼多火把突然點亮,直把那畫舫所在的方寸地,照得通亮一片,簡直像白晝一樣。

  那畫舫這麼明亮了,那個站在畫舫最前面,負手而立的俊挺男人,也清楚的呈現在眾人眼前。

  看著那人,沙灘上傳來好幾個叫聲,“啊,那是耿秉耿將軍。”

  耿秉?一聽到這個名字,盧縈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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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十章 見面

       燈火通明中,耿秉負手而立,雖然看不清他的正面,可那種位高權重下的積威,還是讓人一眼便能感受到。

  這時,盧縈的身邊還有低語聲在傳來,“還是耿將軍俊美威嚴,現在的少年郎,可沒有比得上他的。”“是啊,每次都有小姑為他犯相思呢。”

  聽到這些閒語,盧縈湊近劉疆,低聲笑道:“他到是一直這麼風光。”

  劉疆沒有回話。

  而這時,那三條貨船還在向畫舫的方向駛來,只是那速度不像先前那麼快速,在就要靠近畫舫時,最前面的大船上走出幾人,也不知其中一人對著耿秉說了句什麼話,當下,那畫舫駛動了,不一會,耿秉走上了大船,接著,大船轉向,朝著洛河另一側駛去。

  目送著耿秉離去,洛河上的人有點失望。這時,劉疆說道:“走吧。”

  “好。”

  走了一會,盧縈突然說道:“咦,這條道有點熟悉。”過了一會,她驚道:“阿疆,咱們這是?”

  劉疆一笑,輕聲道:“到你以前的家去看看。”

  以前的家啊?

  那個她一到洛陽便居住的,一直住到最後才不得不棄去的家麼?盧縈掩住砰砰而跳的心,有點迫不及待地說道:“那我們走快點。”

  劉疆沒有回答,只是他的腳步是加快了些。

  一用了晚餐,大郎便肩著小妹,帶著護衛們上了洛陽街。

  對於這個地方,不管是年長的護衛,還是從來沒有來過的兄妹兩人,都是神往已久。走在這一片繁華錦繡的地方,望著處處可以聽到的朗朗讀書聲,以及一個個規矩揖讓的行人,大郎突然說道:“爺爺他,是個好皇帝。”

  一個年長的護衛聽了這話,轉頭皇城方向看了一眼後,回道:“陛下確是仁君。”轉過頭,他看向大郎,見他有點出神,不由說道:“若是當年……大郎現在怕是皇太孫了。”

  當年劉疆退得太乾脆,明明積累了雄厚的資本,他卻不掙扎一下,乾脆利落的讓出了這至高無上的權位,雖是十三年過去了,這些老臣,心中還是有點放不開,因此有此一說。

  大郎聞言,先是笑了笑,他看著那皇城所在,半天才慢悠悠地說道:“我覺得現在很好。”

  他這句話剛說完,騎在他肩膀上的小妹便格格笑了起來。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叫道:“二哥哥,那是二哥哥。”

  大郎抬起頭來。

  果然,那坐在華麗的馬車上,正趴在虎皮上,足尖一晃一晃,高興地四下張望著的美少年,可不正是他那打入了'敵營內部'的二弟?

  看到二弟東張西望一會,便回過頭與馬車中的俊逸青年說幾句話。對上火光下二郎那張明亮的,俊美雅麗的臉蛋,大郎目光瞟向來來往往的路人。

  果然,左前側,右後側,還有遠處百步的一個閣樓上,都有人在定定地盯著二弟,隱隱間,似有人還在對著二弟指指點點。

  就在大郎看去時,剛偷偷跑了家裡一趟的郭允,戴著斗笠大步而來。他走到大郎身側,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二郎後,郭允哧笑道:“這小子,就差沒有在額頭上寫著:我是盧文的兒子,我回來啦。”

  聽到郭允的調侃,大郎轉過頭去,問道:“可有人說什麼?”

  郭允點了點頭,說道:“你家二郎這麼招搖過市,大傢伙又不是蠢人,早就看到了。我父親說,可能只有陛下還不知情。”

  大郎想了想,壓低聲音問道:“爺爺的病情,真的很重?”

  郭允聞言沉默過後,點頭道:“很重,可能就是這幾個月。”

  這話一出,大郎一陣沉默,他輕嘆道:“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很難受。”頓了頓,他又說道:“我怕父親會等不及想要入宮與爺爺見面……二弟很聰明,這樣招搖很好。”這樣,他們也可以早早地知道各方反應,以及皇帝的想法。

  郭允也點了點頭。

  這時,大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把妹妹朝郭允手上一放,道:“郭叔,你帶著她玩一會兒,我去走走。”

  “行,可要多帶幾人? ”

  “不必了,此處無人識我。”

  “還是帶上兩人吧。”

  “罷了。”

  在指了兩人跟上大郎後,郭允想到父親所說的,陛下終日躺在床塌上的情景,不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麼一個打下江山,強大得彷彿永遠不會倒下的男人也倒下了。這人生在世,還真是沒有什麼意思。一個晃眼,便老了病了死了,真是沒意思。

  在郭允為生命之短而失落時,大郎壓了壓紗帽,也朝著洛河邊上走去。

  在得到郭允帶來的消息後,他有點擔心知道了實情的父親,會不管不顧地入宮與爺爺見面……這風險太大太大了,他不能讓自己這個幸福的一家承受任何變故。

  他要去找一個人。

  大郎所去的洛河河灘,恰好是劉疆盧縈所在的對面。站在這河灘上,大郎看著黑暗中瑩光點點的洛河,暗暗想道:那人說,他今晚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

  也不知等了多久,終於,前方的河道上,出現了一條快船。

  那快船走得很快,轉眼便在前方的小碼頭上停了下來。接著,從那快船上走下三個人。那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身長腿長,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雙唇如削,整個人俊而冷,威嚴無比。

  看著那人大步而來,大郎走了上前。就在與那人就要擦肩而過時,他突然喚道:“耿叔叔。”

  這叫喚聲一傳,耿秉便是一怔,他腳下腳步,眉頭微蹙,疑惑地看向了這個戴著紗帽的年輕人。

  年輕人便是戴著紗帽,一襲最普通不過的布衣,站在這夜風中,也有一種極為特殊的,說不出的風姿。

  見耿秉駐足,年輕人朝他深深一揖,輕聲道:“故人之子,見過耿叔叔。”轉眼他又說道:“還請叔叔摒退左右。”

  少年的聲音十分磁沉又優雅,面目雖是不顯,整個人卻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耿秉點了點頭,道:“你們退下。”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道德文治之功做得十分好,天下人人向善,再加上耿府一家子都是純臣,平素裡待人處世都厚道,也沒有什麼不開眼的人來對耿秉這樣重臣不利過。

  所以那兩個人猶豫了一會後,還是順從地向後退去。

  他們一退走,少年便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紗帽,朝著耿秉露出了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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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4:15
番外第十一章 談話

     饒是以耿秉的定力,這一會對上大郎的面容,也給震住了。

  眼前這少年,有著一張俊美到了極點,已是華美耀眼的面容。這面容,有八分與劉疆相似,二分卻似盧縈。想當年劉疆年少時,世人雖是知道他俊美,卻被他那威嚴貴氣所懾,倒生生地壓住了他那容顏。可眼前這少年,在集中了劉疆所有的優點之外,再摻上了二分屬於盧縈的美貌。他有著劉疆的五官,卻在這五官之中,另添了兩分盧縈的精美和風華。這種集注父母雙方的絕對優勢而生成的外貌,讓任何人一眼看去,便感覺到眼前之人俊美絕倫,華光流溢,無與比擬。

  耿秉很快清醒過來,他怔忡之後,聲音有點暗啞,“你父親是劉疆?”

  “是。劉元見過耿叔叔。”身姿挺拔的少年朝著耿秉深深一揖。

  耿秉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戴上紗帽,跟我來吧。”

  “是。”

  劉元跟上了大步走向停放在官道旁的馬車處的耿秉。

  上了馬車後,耿秉顯然心神難定,他從車壁間拿出一壺酒,給自己和劉元各倒了一盅,然後把自己的酒一飲而儘後,這才說道:“今晚就住在我那裡吧。”

  “好的。”

  夜靜人深之時,這馬車中說話並不保險,兩人便都沉默著。

  感覺到在長輩面前老這樣戴著紗帽無禮,劉元上了馬車後,又摘下了紗帽,露出了他那難言難畫的容顏。

  耿秉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你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小名叫元元對麼?”

  “是。”

  劉元光是坐在那時,便像一副畫,而且這是一幅冒著華光的畫,讓人一見便驚艷,再見……不能再見,這人氣質沉穩,舉止雍容,眉目間透著一種睿智和靈性,再見讓人有點心驚。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他的外表有點過了。

  耿秉不由說道:“生得這般模樣,可遇上過麻煩?”

  劉元老實地回道:“我已習慣戴上紗帽。”

  耿秉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半晌半晌,他才低喃道:“當年的孩子,居然這麼大了……”當年,對盧縈不屑的皇帝劉秀,是想過要把她腹中的胎兒落了的。只是以陛下為人,不屑也不能地自己的親孫子下毒手。察覺他心意的下臣們,便不停地想著法子打擊盧縈,後來還有人想過讓她一屍兩命。不過,不等盧縈生產,劉疆便下了決心,便以太子之位換了她們母子的平安。

  當年那嫩嫩小小,猴子一般的嬰孩他還抱過,一晃十數年,那麼一個奶娃娃,現在居然成了這麼一個罕見的美少年。

  耿秉心潮起伏,又給自己灌了一盅酒。

  劉元原本想勸他一勸,一眼看到耿秉那微微顫抖的手,這才驚醒道,眼前這個位高權重的大將軍,正在強自壓抑著他的激動。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一個大宅院外面。剛剛停下,一個人便來到馬車外,低聲稟道:“將軍。”

  “說。”

  “今天左司馬的次子云梘,帶回了一個少年,那少年相貌酷似盧文,舉止跳脫大氣,不似尋常人家的兒郎。”

  耿秉馬車上便坐著另一個酷似劉疆的少年,因此他聽到這消息也不驚訝了,回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耿秉下了馬車。劉元伸手把紗帽重新帶上,跟著他也下了馬車。

  兩人順著長長的華麗的走廓,朝著前方的院落走去。一路走來,四下非常安靜。劉元靜靜地看了幾眼,便不再張望。彷彿知道他在打量,前方的耿秉溫聲說道:“這是我的別院,地方不大,人少清淨,我大多時候便在這裡歇息。”卻有告訴劉元,以後可以到這裡找他的意思。

  劉元應了一聲。

  不一會,耿秉帶著他入了書房。讓下人們焚好香煮好酒,備上糕點吃食後,耿秉揮退眾人,朝劉元吩咐道:“坐吧。”

  劉元坐下後,他也在主塌上坐好。對著明亮的燈火,他神思恍惚地看著劉元,好一會,才啞聲說道:“你母親父親,現在過得如何?”他的聲音有點澀,說起來,那兩人也是狠心之人,那年離開洛陽,一走便是十三年,走得悄無聲息,走後也毫無音迅,彷彿已從人間消失。

  這些年來,他也罷,陰府也罷,陛下也罷,都有派人留意他們的行蹤,可他們行蹤飄忽,又有的是人給他們掩護。以他們這些人的神通廣大,竟然無法捕捉到他們的具體蹤跡。

  劉元已把紗帽放在一側,燈光下,這少年令得整個房間都發起亮來。

  聽到耿秉的問話,劉元恭敬地應道:“父親母親一切安好。”

  耿秉仰頭飲了一盅酒,低低說道:“孩子,給我談談你們的事吧。”他是真的想聽,真的想知道。

  劉元恭敬的應了一聲,道:“父親母親那一年離開洛陽後,便遠走西域,在西域過了大半年,母親懷上了二弟,便又回到長安之地。那些年,我們一家人四處遊玩,母親還收服了不少人,日子過得挺好的。”頓了頓,他交待道:“我有一弟一妹,弟弟便是剛才那人所說的,呆在雲府的少年,他長相與我母親相似,還有一個五歲的妹妹。母親生了妹妹後,身體有點虛,我們一家人便留在西南之地,這一年母親身體康復了,聽到陛下有恙,便回了洛陽。”

  耿秉端著酒的手抖了一下,他低低說道:“你父親母親,回洛陽了?”

  “是……我前來見過耿叔便為此事。我父親他聽說陛下臥床不起,頗為掛念。”

  耿秉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站了起來,負著手在房中踱了幾步後,耿秉搖了搖頭。

  他緩緩地說道:“不行!你父親不能去見陛下!至少在把一切安排好之前,不能倉促去見。”

  劉元暗嘆一聲。

  這時,耿秉緩慢地解釋道:“陛下臥床後,也是思念你們的父親,有好幾次,他都向我詢問,可知你父親現在何處……不過,現在陛下已把權利移交給太子。太子對你父親深為忌諱,如果他知道你父親就在洛陽,只怕會夜不安寢!”

  '只怕會夜不安寢'這句話很嚴重了。從這話中,劉元清楚地聽出了現在的太子對自己父皇的忌憚和誅殺之心。

  當下,他站了起來,朝著耿秉深深一揖後,劉元說道:“多謝耿叔相告,阿元這就回去轉告父親。”

  耿秉看向他,低聲說道:“不過,如果你們兩兄弟留在洛陽,還是無妨的,便是要去見陛下,我也可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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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十二章 洛陽要熱鬧了

      劉元沉默了一會,慢慢抬頭,他朝著耿秉一笑,“那就請耿叔安排我與爺爺見上一面。”

  本來這房間中,便因為他的存在而滿室流光,此刻他陡然間這麼一笑,連耿秉這種自認為鐵石心腸的人,也有那麼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再一次,他在心裡想道:這孩子的外表,還真是過了。

  這一個晚上,兩人交談良久,到得把想說的話說完後,已到了子時,劉元也就在耿府的這個別院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趕回客棧。進入過道時,他的母親正站在窗台前,認認真真地繡著花。

  也不知怎麼的,現在劉元一看到他母親拿繡針的樣子,就會聯想到她男裝時騷包的模樣,便覺得這場面怎麼看都不像是盧文會做的事。

  盧縈剛繡了幾下,聽到一側的腳步聲,不由回過頭去。

  對上兒子,她雙眼亮了起來,“元元回來了?”

  劉元應了一聲,他問道:“父親呢?”

  “正在看書。”

  劉元點了點頭,越過母親,來到了廂房裡。

  劉疆果然在看書,因自小養成的習慣,無論何時,劉疆總是端凝的,此刻也是,他坐得筆直,翻看書本的動作,都透露出一種貴氣。

  劉元喚道:“父親,我昨晚見過耿秉了。”

  這話一出,劉疆抬起頭來。

  他看著劉元,盯了兒子半晌,唇角一扯,說道:“看來你已經把事情弄清楚了。”

  “是。”劉元說道:“耿將軍以為,太子對父親你忌憚已久,若是讓他知道你出現在這裡,他必有動作。”頓了頓,劉元乾脆地說道:“父親,你已讓人去找了一個院落,你和母親就住在那裡。這陣子,我與二弟便不與你們見面了。”他徐徐說道:“我們代替你去與陛下見面。”

  他說得堅決,很顯然,這是決定,而不是在詢問他父親的意見。

  劉疆沉默了。

  他閉上雙眼,過了一會,突然低笑出聲。笑聲中,劉疆站了起來,來到窗台旁,他負著手看著遠方。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會把他放在肩膀上,會摟著他,會憐愛地看著他……其實劉莊出生後很久,他的父親還是對他不同的。

  他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明知道父皇病重,卻連見他一面也不能。

      是的,是不能。

  他有兒有女,他有阿縈,他不能去冒這個險。更何況,他的父皇他是知道的,便是在初初見到他時高興那麼一會,只要他一轉眼,父皇又會為他最心愛的兒子劉莊考慮。

  ……新帝繼位,最需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安穩。而他劉疆,便是那個最不安穩的因素。不管是為了他的兒子,還是為了他的天下,他怎麼可能會放過自己?

  又笑了一聲,劉疆徐徐說道:“元元,你料錯了,為父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要這麼毫無防備地去見你爺爺。”頓了頓,他的聲音已完全淡了下來,“就按你的安排去做吧。我和你母親先在洛陽玩一陣子。元元,你記著一件事,不管遇到什麼麻煩,我和你母親都能為你解決。”

  他回過頭看向大兒子,似笑非笑的,“這幾年我們為了鍛煉你們兄弟,無論你們做任何決定,都是選擇放手……你當知道,之所以我們敢放手,是因為我與你母親自信,無論出了何事,無論到了何等田步,我們都能替你們把事情擺平。”

  劉疆的話,劉元明白。不管是劉疆還是盧縈,都是這世間少有的智者,他們行事周密,算無遺策,更加重要的是,他們手中還掌握著龐大的力量。劉疆就不用說了,便是盧縈,這些年也整合了下九流之人,於江湖上,實有一呼百諾的地位。可越是這樣的父母,越有可能養出最為懦軟的孩子。因為他們事事都替孩子想到了,辦好了,孩子只要按部就班便是。

  自從二兒子滿了十歲以後,劉疆與盧縈便商量著放手。

  於是,他們也這樣做了。

  而他們的放手,那就是真正的放手,無論對錯好壞,都讓兩兄弟自己承擔,他們只負責旁觀。很多次,哪怕是到了不可收拾之時,兩人也從不出手。而是等著兩兄弟自己來解決。

  因這放手放得太乾淨,再加上他們的母親盧縈時不時還闖點小禍,苦巴巴地等著兒子們給她解圍,替她收拾尾巴。漸漸的,兩個兒子都忘記了他們父母本是有大才之人,都爭先恐後地擋在他們面前,想替父母遮盡風雨。

  而這一次不一樣了,這一次他的父親明確的告訴他,他和母親會站在他們身後,一有不勸,便會伸手相助。這一次,將是他們一家四口協同作戰!

  見到大兒子明顯激動了些,劉疆慈愛地說道:“這話別告訴小二,他太衝動了,要知道這次我們會出面撐腰,只怕會更無法無天。”而大兒子就不同,他生性沉穩,稍為行事果敢一點,也不至於會到冒失的地步。

  雙眼明亮地看著父親,劉元朝他一禮,清徹地說道:“父親,孩兒明白了。”

  不一會,劉元走了出來。陽光下,他的母親還在奮力地繡著一朵花。她看起來對所繡的花很是滿意,才一半呢,便對著陽光左瞧右瞧沾沾自喜的。

  劉元走到她身後,行了一禮後說道:“母親,孩兒已經你和父親找了宅子,呆會你們便搬進去。郭叔他們也是。”

  盧縈放下繡帕,她定定地打量了大兒子一陣,突然雙眼一彎,笑瞇瞇地說道:“我的元元要在洛陽正式露面了?”

  這就是他的母親,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知道別人地打算,彷彿這世人在她面前,從來不會有秘密。

  劉元因為父親那番話,已記起了前些年經常聽到的,關於母親如此叱吒風雲的事蹟。他有些感慨,這幾年為了鍛煉他們兄弟,為了不讓他們覺得父母可以依靠,連有關自己的事蹟都給封鎖了。這般幾年下來,累得他們都以為,自己的父母與別人的父母一樣,只是最普通的凡夫俗子。

  當下,劉元恭敬地朝著母親應道:“是。”

  盧縈雙眼亮晶晶的,她興奮地說道:“那元元到時還戴紗帽不?”

  劉元嚴肅而恭敬地回道:“孩兒姓劉,乃劉疆長子,回到天子腳下,洛陽帝都,又怎會遮遮掩掩,彷彿見不得人?”

  這孩子,就直說不戴嘛,弄上這麼一大堆話算啥?

  盧縈抑住不住自己的得意和亢奮,她漲紅著臉喃喃說道:“我傾城傾國的大兒子,要露出面容在洛陽招搖了?”因太過激動,她突然朝著劉元一湊,笑瞇瞇地說道:“元元,母親扮成丫頭,跟在你身邊好不好?”這樣她就可以跟著兒子看熱鬧了。

  劉元沒有想到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當下臉一黑,乾脆利落地回道:“不好。”然後,他朝著盧縈再次一禮,道:“母親,孩兒告退了。”說罷,像是怕被盧縈纏著一樣,衣袖一甩,步履雖然依舊優雅,卻是大步流星地走了開來。

  盧縈被兒子這麼拒絕了,挺有點傷心的。就在她摸著下巴眼珠子轉動時,劉疆磁沉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別胡鬧了…這次元元有點過於緊張。哼,天子腳下,洛陽人物,連我們的兒子,也被傳言所累了。”

  盧縈還在看著兒子離開的方向,她握著拳頭興奮地說道:“可是,元元要露臉呢,要一直露著臉呢。”她亢奮地看著丈夫,吞著口水說道:“阿疆,這麼激動人心的事,我真不能去玩啊?”

  劉疆臉一黑,他揉搓著眉心,半晌才哼了哼,冷冷說道:“你給我老實點。”

  丈夫這話一出,盧縈沮喪地低下頭,半晌才道:“罷了罷了,我說當個可憐的深閨婦人吧。嗚……真想到咱傾城傾國的兒子旁邊當個小丫環。”

  劉疆懶得理她,衣袖一甩大步回到房中。盧縈連忙跟上,她一邊追去一邊笑嘻嘻地說道:“阿疆阿疆,咱們去洛河玩吧。就坐客船,尚著黃河再去長安開封走走好不好?”

  劉疆腳步一頓。

  他這一停步太過突然,盧縈正急走著呢他就停下了。當下,她砰地一聲撞到了他的背。

  在盧縈被撞得暈乎乎之時,劉疆輕嘆一聲,他伸手把盧縈摟到懷中,細心地在她的額頭上按揉起來,一邊揉搓,他一邊說道:“我許了兒子會在後面坐鎮,此時離開,他們會心中不安。”

  盧縈聽了有理,便不再胡思亂想。

  見她也不繡花了,只是安安靜靜地跟著自己轉,雙眼亮晶晶的,劉疆無奈地笑道:“罷了,我也不看書了,咱們繼續上街轉去吧。”

  這話一出,盧縈喜笑顏開。其實她一個人出去也是一樣,可這些年,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是喜歡牽著丈夫的手,一起出去玩。哪怕什麼也不做,就只轉轉街,她心裡就是高高興興的。

  因此,丈夫這話一出,她便把紗帽朝他手中一塞,給自己也戴上一頂,牽著他的手轉身就朝外面走去。而他們剛剛踏出院門,便聽到客棧外傳來一陣叫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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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十三章 又遇

     兩人久經風浪,也不在意,劉疆腳步一提便朝外走去。剛一動,他的手一暖,卻是被盧縈握住了手。

  劉疆其實不喜歡這樣在外面粘粘乎乎的,他回過頭來瞟向盧縈。

  在他回頭時,盧縈果斷地四下張望著。

  劉疆暗嘆一聲,也懶得拉下她的手,便這樣任由她握著,提步朝外走去。

  喧嘩聲卻是眾客棧外面傳來的。盧縈下來時,正好聽到有人在說道:“快,我們也去看一下。”“怎麼回事?”“有人攔了一個小子,逼問一個叫盧文的人在哪裡。”“盧文是什麼人?”“不知也。”

  聽著聽著,盧縈湊向劉疆,悶悶地說道:“我才走十三年呢,居然就一個個把我忘光了,真是人心涼薄,世態炎涼。”

  劉疆瞟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夫婦兩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旁邊不遠處,也有一對夫婦在拉拉扯扯。盧縈無意中一回頭,卻發現那對夫婦是熟人。

  那臉孔漲得通紅,抿著唇就是一動不動的,可不正是前來洛陽時遇到的那個婦人?旁邊一臉鬱怒瞪著婦人的,正是她那離家五年,在洛陽當了官的丈夫,那個諷刺過盧縈一家的腆肚子小眼睛的男子。

  因盧縈戴著紗帽,那兩人也沒有認出她來。就在盧縈有點好奇時,只聽得那官員忍氣吞聲地說道:“叫你去你就去……那小郎與雲家的人走得近。你也知道我現在正在關健時候,只要雲家一句話,這次我就能上升一步!李秀娘,我做夫君的升了官,你這夫人也有顏面不是?”

  那婦人李秀娘卻是漲紅著一張臉,好一會她才低聲說道:“你那日那般羞辱他們,你叫我怎麼去求人?”

  這話一出,那官員臉孔一陣紅一陣青,他低聲下氣地說道:“我這不是見他們遮遮掩掩的,馬車也很普通,給誤會了嗎?我說你一個婦人,下跪也罷,哭求也罷,不過是丟點顏面的事。你讓夫君我巴上了雲家,你自己也風光不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秀娘突然冷笑道:“你不是瞄上了你上峰家那寡了的大娘子,說要找個藉口休了我迎她入門嗎?”

  這話一出,那官員狼狽起來,他青著臉薄怒道:“你敢偷聽?”

  李秀娘紅了眼睛,她顫抖著說道:“是,我就是偷聽!你任由你那兩房妾室羞辱於我,當著她們的面也扇我耳光,又摟著一個寡婦說要休了我。羅長根,我便是娘家無依,也不會由你作賤!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跪著求那小郎君!”

  官員怒形於色,他狠狠地瞪著那李秀娘,剛想罵她幾句,一眼瞟到那前方人山人海的所在,又所那怒氣強吞了下去。他盡量溫柔地說道:“秀娘,我那話只是哄哄那蠢女人的,你我結髮夫妻,我怎會真休了你?”轉眼,他又求道:“秀娘,現在別鬧了,好不容易那小郎出現在這裡,你就上去與他說說話。上次他不是還認出你來了嗎?你就說說話,向他提提我……”

  李秀娘兀自抿緊著唇,她丈夫不提這事也就罷了。一提這事,她便記起,那一日他縱容那兩個小妾對自己冷嘲熱諷,她不過推了其中一個小妾一下,他就幾個耳光扇過來了。要不是恰好那小郎君路過,從飄飛的車簾中認出自己打了一個招呼,自己一張臉都被他扇成豬頭了。現下更不知落了個什麼光景!

  想到恨處,李秀娘的心中只有絕望。當下,她閉上雙眼,冷冷說道:“當初你敢罵人家窮酸,我可沒有那臉去求人家重新抬舉你。”

  說罷,她再也不顧丈夫的臉色,把裙套一提便朝外跑去。轉眼間便消失在人群中。

  望著那李秀娘消失的方向,盧縈向後側了側,朝著一個護衛低聲吩咐道:“跟上那婦人,如果她不願意回家,你就帶她來我這裡,如果她還是想回她那個家,便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好的,夫人。”那護衛應了一聲後,大步走出,幾下便消失在人群中。

  這時,一個嘲笑聲壓低了傳來,“夫人沉寂多時,怎地又開始管起閒事來了?”卻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郭允在說話。

  盧縈瞪了他一眼,重重一哼,傲慢地把頭一扭,懶得理他。

  這時,郭允走上一步,來到劉疆身側,低聲道:“馬上就會有聖旨下達了。”

  劉疆一滯,他緩慢地轉向郭允。

  郭允朝二郎的方向看了看,道:“太子已經知道二郎到了洛陽,於是,他上稟了陛下。陛下感念萬分,已下聖旨,說是讓二郎入宮。”

  “是麼?”劉疆冷冷一笑。

  就在他笑著時,街道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馬蹄聲的,還有獨屬於太監的尖哨喝叫,“讓開!讓開——”

  看來,頒發聖旨的人到了。

  在那喝聲中,人群紛紛退避,不一會,那太監帶人衝到了剛才還被人牆堵了個結實的馬車前。那太監跳下馬背,舉著聖旨尖聲唱道:“陛下有旨,令雲慶攜其友入宮晉見——”

  這入宮晉見四字一出,人群完全安靜下來。馬車中一陣低聲後,只見那俊逸的青年雲慶,以及二郎同時下了馬車,齊刷刷應道:“臣,小民遵旨。”

  應過之後,兩人重新上了馬車,在那太監的陪伴下,朝著皇城方向駛去。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一會,那馬車便出現在了盧縈劉疆面前。看著那車簾大開的馬車中,姿態端凝的雲家郎君,以及坐沒坐相,笑得賊嘻嘻的自家二郎,盧縈突然問道:“這雲家,是誰的人?”

  回答她的是郭允,“雲家是陛下的人……二郎真是聰明過人,他通過雲家來讓陛下注意,真是上上之策。”

  目送著那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中,郭允退後幾步。隨著他一個眼神,一個屬於郭府的下人湊了上來,“郎君?”

  郭允朝著那瞪大眼盯著二郎離去的馬車半晌後,開始罵罵咧咧離去的李秀娘的丈夫,淡淡說道: “那廝竟敢惹得主母和小郎動怒……你小子拿著名貼去走一走。恩,他不是喜歡升官喜歡美人嗎?讓那些人想想辦法,讓他好生在這兩方面'開心開心'!”

  這命令一出,那下人咧嘴樂呵呵地說道:“小人知道了……嘿嘿,這是小事,小事一樁。”

  郭允也是嘿嘿一笑,他招來另一個僕人,問道:“看到大郎沒?”

  “沒有。”

  “真是的,大郎這是跑哪兒逍遙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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