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林家成]鳳月無邊[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51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5:28
番外第十四章 二郎見劉秀

     在太監前來頒發聖旨之時,一個騎士策著馬,朝著北城門朝著前方的官道急馳而去。

  如此馳行一日後,於下午時,他與一支朝著洛陽趕來的車隊碰上了。

  快馬加鞭,騎士急急趕到那隊伍前列,低聲道:“大郎,陛下有旨,令二郎入宮晉見。”頓了頓,他強調道:“是今日上午的事。”

  馬車中,劉元低聲說道:“父親母親可是知情?”

  “自是知情。”

  “恩。”劉元應了一聲,聲音一提,命令道:“就近找地方休頓,明日折道返回。”

  “是。”

  車隊眾人凜然應諾後,那騎士好奇地問道:“大郎,你這是?”

  馬車中,劉元說道:“二弟都入宮了,看來我得過個五六天再出現的好。”馬車中,他似是笑了笑,“先讓二弟在宮中玩玩也好。”

  二郎和雲姓青年坐在馬車中,隨著皇城越來越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二郎也有點緊張起來。

  看著旁邊少年那正襟危坐的模樣,雲姓青年的目光有點複雜。這時刻,他自是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一想到這個又貪玩又可愛,整天纏著自己要結義的少年,居然是前太子之子,雲慶的感覺就頗為複雜。隱隱中,他只覺得眼前這少年,要不是這個身份,那可多好?

  二郎一雙眼睛正在骨碌碌轉動,四下張望著看著風景,一轉眼對上雲慶的眼神,不由朝他做了一個鬼臉,嘻嘻笑道:“阿慶,你愁什麼?”

  雲慶笑了笑。

  他伸手撫上二郎的頭髮,只是一碰便又收回手。在二郎的瞪視中,他咳嗽一聲問道:“剛才那個攔路問你的人,是耿府老六,年少時也是個荒唐的,這些年雖然收了心,卻成天鬱鬱寡歡,喜歡醉酒。他剛才看你的表情,倒似對當年的盧文還念念不忘呢。”

  說到這裡,雲慶也好奇起來,他看著二郎問道:“我聽不少人提到過白衣盧文,說她風流恣意,當年扮成男子可是欺騙了天下人的……二郎,你母親真這麼厲害?”

  二郎頭一昂,得意地說道:“我的母親,當然厲害啦。”

  這話說得,他這是在誇他母親,還是在誇他自己?

  雲慶想笑,他搖了搖頭,湊上前小聲問道:“你真與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二郎一提到這個便有點悶悶的,他點了點頭後,不高興地說道: “我才不想像她呢……她闖了禍,老喜歡把我踢出去替她背黑鍋!我為人可好多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那太監的咳嗽聲,“兩位郎君安靜一點,就要入宮門了。”

  這話一出,雲慶馬上安靜下來。二郎見他嚴肅端莊,不由也端了起來。

  馬車漸漸的駛入了宮城。

  在一陣讓人壓抑的行進過後,馬車晃了晃停了下來。然後那太監喚道:“兩位郎君,可以下車了。”前方的路,是不能坐車,而必須步行的。

  二郎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皇宮,一時看怔了去。

  陽光下,那飛簷黃瓦,高牆森寒,那殿宇華堂,無處不充斥著一種至高至貴的肅穆。二郎直覺得,便是最胡鬧的人,只怕進了這個地方,也得壓了性子縮了手腳。難道他父母當年忙不迭地跑了。

  一望無際的漢白玉階梯兩側,是一動不動的持槍侍衛。到得這時,那太監直在前面,雲慶避過二郎,自己走在最後面,三人肅穆的朝著前方的殿堂走去。

  穿過階梯,三人拐過一道長長的走廓,來到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樸實的小院裡。示意云慶侯在外面後,那太監領著二郎進了這個小院。

  不一會,那太監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稟陛下,人帶來了。”

  這太監的聲音一落,那小院裡一陣腳步聲傳開,然後,一個宮女安靜輕柔的聲音傳來,“陛下說。讓他進來。”

  “是。”

  太監退後一步,朝著二郎行了一禮,“郎君,陛下要見你。”

  二郎點了點頭,提步朝上面走去。

  一入廂房,便是一層層飄飛的紗幃,幾個美麗的宮女低眉斂目地站在那裡,見他進來,一個年長些的宮女迎著他穿過紗幃,來到了一個正殿中。

  殿中,擺著一個大大的榻,此刻那榻上正倚坐著一個老人。

  老人鬚髮花白,人瘦得不成樣,一雙眼 ​​睛深深的陷入了眼窩中,整個人透出一種生命走到了近頭的死氣。饒是如此,老人的身上還是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而且,從他的面目看來,這老人年輕時也是一美男子。

  二郎本來聰明,也不需那宮女指點,已朝著老人跪倒在地,喚道:“庶民劉慶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他這'庶民劉元'四字一出,正緩慢地轉頭看向他的垂暮老人,臉上閃過了一抹痛苦和難堪。他顫聲說道:“孩子,起來。”

  二郎站起來後,皇帝又喚道:“孩子,靠近來。”

  二郎應聲靠近。

  他來到老人榻前時,老人顫巍巍地握上了他的手。抬頭打量著二郎,老人閉了閉眼,“你與你母親,可真是像啊……”

  老人雖然只與盧縈打過一次照面,可那照面印象太過深刻,直到現在他還能想起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胡作非為的盧文。

  老人怔怔地看著二郎,看著看著,他的眼中隱有淚光,“孩子,你父親,這些年可過得好?”

  二郎點了點頭,清脆地應道:“父親過得好著呢,他與母親經常拋下我與哥哥,四下去玩。”

  二郎的話有點孩子氣,老人不由笑了出來。不過他這一笑,便又咳嗽起來。一直咳得都嗆了氣,在宮女急急過來時,二郎已扶著老人,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起來。

  慢慢的,老人停止了咳嗽,他側頭看向二郎,啞聲道:“孩子,喚我爺爺。”

  二郎從善如流,清脆地喚道:“爺爺。”

  “誒,好孩子。”老人輕輕地說道:“孩子,你父親他現在長什麼樣了?胖了還是瘦了?”說到這裡,老人出了一會神,似是在回想當年劉疆的模樣。想著想著,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孩子,你爺爺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你父親……你父親自幼便是太子,素有才智,爺爺我卻……孩子,你父親可有怨過爺爺?”

  二郎遲疑了一會,低聲說道:“父親說,陛下心中只有陰后之子,他做得最好也是多餘,他以前是恨過,不過有了母親後,他也懶得恨了。”

  二郎這話一出,老人大慟……

  因他情緒太過激動,又撐在榻上咳嗽起來。聽著老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幾個宮女太監一窩蜂圍了上來。可他們拍的拍按的按,老人咳嗽聲卻越發嘶心裂肺了。當下,一太監急急叫道:“快去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於這兵荒馬亂中,二郎被眾人擠到了一旁。直到太醫過來給老人醫治,都沒有人留意於他。

  二郎靜靜地站在角落,他看著咳得血都出來了的老人,心中想道:我這樣說好像重了些,萬一把他就這樣氣得死了,父親肯定會怪我。

  在入宮之前,二郎便想,要好好替父親和奶奶出一口惡氣,要讓皇帝傷一傷心。不過他沒有想到,他還沒有怎麼說話呢,怎麼就把皇帝激成這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陛下說了一句,“讓他,留在宮中……”丟下這幾個字後,老人便昏迷了。

  眾人自是知道,老人口中的'他',就是二郎。當下,幾個太監恭敬地跟他說了情況後,領著二郎朝一個院落走去。

  就在二郎被皇帝留在宮中時,得知皇帝犯病昏迷過去的文武大臣們,如耿國耿秉,如陰澈等人,已急急趕入宮中,求見皇帝……
匿名
狀態︰ 離線
352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5:53
番外第十五章 太俊美也煩惱

      陰寒了大半個月的洛陽,這一日艷陽高照。

  白晃晃的日頭照在大地上,它是如此溫暖。走在日頭上,眾人直覺得現在不是冬天,而是回到了三月暖春了。

  因為溫暖,呆在這裡都要發霉的洛陽人爭先恐後地走出了街道。而經過劉秀二十幾年的治理,整個天下比起以前都大為興盛,而這個天子腳下的洛陽,更是其中之最。

  街道上,一個個身著華服的男女招搖而過,要不是兩側樹木光禿禿的,眾人幾乎以為,已經到了陽春三月,少男少女踩花相會之時。

  就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一個二三十人的車隊,朝著洛陽城緩緩駛來。

  那車隊雖然不大,可大部份是騎士,其中只有一輛馬車。

  隨著那個車隊越來越靠近洛陽城,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車隊,都忍不住回頭看去。

  他們回頭的原因,不是因為那些人如此雄壯威武,而是因為,那二三十個騎士,一個個騎的都是最優良品種的高頭大馬,身著的都是精緻張揚,顏色鮮亮的袍服,整整一個鮮衣怒馬!

  可更重要的是,長相氣度如果不夠出眾的話,這鮮衣怒馬,只會給人沐猴而冠的感覺。可眼前這二三十人這般打扮了,卻讓人生生覺得,他們原本個個都是世家子弟,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應該過著鮮衣怒馬的日子,他們原本就是人上之人。

  這樣的隊伍,便是找遍洛陽也不曾有,更何況這二三十人,赫然人人都是生面孔!

  於是,在這支隊伍從北城門進入洛陽時,原本車水馬龍的洛陽城,瞬時安靜了那麼一會。

  過了一會,一個低語聲傳來,“這些是什麼人?”“氣度不凡,舉止雍容,到底都是誰家子弟?”“真是奇了怪了,跟他們一比,我們倒似是鄉下鄙民了。”

  議論聲中,車隊在緩緩前進。

  不過,洛陽人雖然好新鮮,可他們什麼沒有見過,什麼沒有聽過?過了一會,街道上重新擁堵起來,不知不覺中,那支車隊,也像別的車馬一樣,被人 ​​群擁著堵著,緩慢艱難地前進著。

  於這種緩緩而行中,一輛馬車靠近了車隊的一個騎士,那馬車車簾一掀,一個青年伸出頭來。他朝著那騎士說道:“你是郭允的第幾個兒子?”

  這聲音一出,那年輕的騎士轉過頭去。他看著那馬車上的人半晌,微微一曬,抱拳笑道:“閣下好眼力,我是父親的長子。”

  那馬車上的人饒是猜到了,這時也不由一驚,他臉色微變地看著被郭家大郎他們簇擁著的那輛馬車,驚道:“你居然是郭家大郎?那裡面坐了何人?什麼人能夠讓你們這些人護著擁著?”

  轉眼他想到了什麼,沉聲道:“那裡面是劉疆?”

  郭家大郎咧嘴一笑,挑眉說道:“不是,裡面是少主人。”

  “少主人?”馬車中人冷笑道:“皇宮裡,不已經有一個少主人了嗎?”

  郭家大郎這時已猜到了來人的身份,以及他前來詢問的目的。當下他淡淡說道:“我們的少主人,本來就有二個。”

  馬車中人馬上說道:“這樣說,你護著的是劉疆的長子了?你們也真是膽子大,明知道這是洛陽,還敢這麼光鮮這麼張揚的招搖過市。”他湊近郭家大郎,壓低聲音慢慢說道:“你們這樣做,就不怕病榻上的陛下,對你們的主子再起提防之心?哎,看來你們這個少主子還是年輕了,不知道適可而止。”

  郭家大郎也是瞇著眼嘿嘿直笑,他也湊近那人壓低聲音慢慢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少主子乃劉疆之子,劉秀之孫,這天下間,還真沒有他不可以橫行的地方。真是讓你和你的主子失望了。”這也是他們商量來商量去後的決定,此番劉疆一家回到洛陽,又不是衝著皇位而去,他們就是想見見也許是最後一面的劉秀而已。本為帝子帝孫,便只是見至親一面也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麼?以後史官大筆一揮,豈不是辱沒了他們的志氣?那皇位本是劉疆不要的,現在他們就算舉目無援,也要保留他們曾經在洛陽時的那股子囂張。

  世事諸事,只要把一切有利的不利的都算計好了,何處不自在?

  說到這裡,郭家大郎哈哈一樂挺直了腰。

  在他的笑聲中,車隊來到了這條街道最為繁華的酒家之前。一騎士策馬靠近馬車,低頭恭敬地說道:“大郎,到了。”

  “恩。”馬車中,大郎就了一聲,然後,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出,緩緩拉開了車簾。

  再接著,一個身披紫色外袍的少年緩緩走下了馬車。

  少年只是走下了馬車。

  他沒有戴紗帽,他就這樣站在了街道上。

  這一刻,原來喧嘩熱鬧的街道,幾乎是突然的安靜下來,而且是那種越來越安靜,直到四下無聲的那種。

  那朝著郭家大郎出言警告的馬車中人,被這氣氛一怔,也轉過頭看去。

  這一看,他也傻了眼。

  這一看,他只是想道:他就是劉疆盧文的大兒子?這外表還真是過了。

  這時刻,四下還是安靜著。直過了好一會,才有嗡嗡聲傳來。所有人一邊低語著,一邊情不自禁地看向劉元。

  對於眾人的目光,劉元毫無所動,他實在是習慣了。當下,他提步朝前走去,在他的身後,眾騎士紛紛下馬,緊緊相隨。

  這時刻,酒樓中正走出七八個少年少女,他們的嘻笑聲,在這寂然中顯得格外響亮。

  於嘻笑聲中,他們與劉元碰了個正著 ​​。

  在陡然一遇時,這迎面而來的七八個都瞪大了眼,在他們呆若木雞中,劉元靜靜的擦身而過。

  這般華貴,這般優雅,這麼俊美得直似天人!

  直過了一會,他們才猛然驚醒過來,一個個重新回頭,朝著酒樓走去。

  與他們有相同想法的很多,因此,在劉元一行人坐好後,整個酒樓已座無虛席,外面還站了不少人探頭探腦。

  四下還是一片安靜,安靜中,小姑們越來越多。

  這時,小二已給劉元滿上了酒。他垂著眸,修長白皙的手舉起酒盅,慢慢抿了一口。

  而隨著他這個優雅隨意的動作做出,好一些小姑已是臉紅耳赤,雙眼痴迷。

  這時,安靜中傳來一個低低的吟詠聲,“這定然是世間最美的兒郎……”

  這話一出,似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鳴。

  有時候,年少華美,並不僅僅是一種美,而是一種讓人迷醉的風景,一種讓人嚮往的,覺得不虛這世間一行的心靈衝擊。此刻,這洛陽街頭,便出現了這種風景,眼前這個舉手投足無一不貴氣,無處不優雅的少年,給每個人的想法便是,他定然是這世間最美的兒郎。

  一騎士壓低聲音埋怨道:“大郎,你這外表還真是過了……小二都擠不過來了,我肚子好餓。”

  劉元一怔,抬起頭來。

  卻不知何時,酒樓裡已擠了密密麻麻的人,那小二手裡端著兩盆菜,卻寸步難行,正滿頭大汗的為難著呢。

  當下,劉元眉頭微蹙,他低聲道:“這洛陽人怎地如此喜歡圍觀?”

  郭大郎嘻嘻笑道:“大郎你到是說說,你到過的地方,哪個城池的人不喜歡圍觀?”轉眼他又說道:“不過,這洛陽人也太愛看熱鬧了點。”別的地方雖然也喜歡圍觀,可好像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劉元眉頭微蹙,說道:“我還是少了父親的威嚴。”轉眼他悶悶地說道:“這樣不好,我不想憑這樣的名頭驚動爺爺。”

  眾騎士一怔後,馬上明白過來。是啊,難道要那些大臣們向陛下稟報,說是劉疆長子劉元也來到洛陽時,這樣開口:大郎所過之處,滿城空巷……美色傾動洛陽者,劉疆長子也!

  好似,用美色傾動洛陽這樣的名頭驚動帝王,是不夠榮譽!

  當下,騎士們跟著發起愁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353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6:15
番外第十六章 郭后和陰后的區別

     愁悶中,劉元從一個騎士手中接過紗帽,淡淡說道:“以後先這樣吧。”

  隨著他的紗帽一戴,四下間,陡然傳來齊刷刷一陣失望的喟嘆聲。

  聽到這些喟嘆聲,對上四周眾人近乎指責的目光,劉元臉色一黑,他蹙著眉低語道:“也不知母親當年,怎麼就會享受被人圍觀的。”

  他的聲音一落,郭大郎在一側嘻嘻笑道:“大郎這話可就錯了,主母雖俊,卻還遜大郎一籌。她才沒這煩惱呢。”

  其實劉元不喜歡聽到話題老圍著他外表打轉。

  當下,他皺眉道:“讓他們散了,令小二上菜吧。”讓眾人散掉並不容易,不過劉元現在戴了紗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而人群雖一疏散,小二的飯菜也馬上送來了,只是端得太久,有點涼了。

  劉元動作優雅緩慢地用了一會,感覺到四下粘著自己的目光依然火熱,他問道:“用完沒有?用完我們就走吧。”

  眾護衛才吃了一個半飽呢,不過主子明顯是不想在這里呆了,當下他們也不敢反駁,一個個放下碗筷。

  這一次,劉元一行人走了酒樓時,眾人自動讓道,不一會,劉元再次上了馬車。

  坐上馬車,他沉吟了一會,說道:“走吧。”

  在大郎煩惱之時,盧縈和劉疆兩人,已坐上了洛河上的客船。

  他們也不准備走遠,只是想這樣坐在客船裡玩個幾天又返回洛陽。想當年,他們的很多記憶也罷,刻骨銘心的愛和期待也罷,都是在這河裡發生。此刻望著這滾滾江水,盧縈一時心神恍惚,迷離不已。

  客船上有三四百號人,他 ​​們三五成群,一邊站在船邊看著風景,一邊低語著什麼。

  在劉疆和盧縈來到一側船舷,欣賞著江景時,一側傳來一個大嗓門,“先太子劉疆回來了,你們沒有聽說吧?”

  這話一出,嗡嗡聲四起。一人馬上說道:“不是說回來的是他和盧文的兒子嗎?”“劉疆不是在東海為王嗎?是陛下讓他進洛陽的?”

  先前那大嗓門在脫口說出那話後,顯然有點後悔。此刻聽到這些亂七八糟地問話,他嘿嘿一笑,道:“是啊是啊,他本是東海王,現在聽說陛下生病,便前來洛陽了。”說到這裡,他雙唇緊閉,任由旁人怎麼說都不再開口。

  盧縈垂下眸,她低笑道:“消息還是瞞得很緊呢,這麼多年了,還有那麼多人以為東海那個就是你本人。”

  劉疆沒有理會她。

  盧縈看了一會,有點無聊,便晃了晃手朝另一側走去。剛剛靠上船舷,一個壓低的女子聲音好奇地傳來,“母親,你說陛下有沒有歡喜過以前的郭皇后?”

  咦?這個話題她也有點興趣,當下盧縈豎起了耳朵。

  不一會,一個三十來歲婦人的聲音優美地傳來,“歡喜過的……”那婦人輕輕說道:“父皇素重儒家之學,為人最是端方,他屢次稱讚母后,便是讚她端方得體,不苟言笑……郭后卻不同,她喜怒隨意,又因出身高貴而性子衝動。在父皇初初與郭后相識時,是喜歡過她這種性子的。”

  那少女顯然沒有想到母親會這樣回答,她一驚之下,輕叫道:“啊,我還一直以為,陛下對郭后無情呢。”

  “陛下有情的。”那婦人低低地說道:“陛下總是讚美母后端方得體,不苟言笑。一個男子對一個婦人,太過敬重其實不是好事。一個女人在自家男人面前,不苟言笑也並不值得那麼稱道……只是郭后心眼太小了,總是心懷怨憤 ​​,陛下過了最初的新鮮後,便煩不勝煩了。”

  那婦人抬頭看著遠方,低聲說道:“寧兒,母親倒盼你能嫁個似先太子劉疆那樣的丈夫。”

  提到劉疆,那少女臉一紅,她嚅嚅地說道:“為什麼呀。”

  那婦人憂鬱地說道:“你母親我生於宮中,長大曉事後,又嫁給了你父親……雖似尊貴,卻很少能有自由。你父親對母親我雖是敬重,可這丈夫對妻子太敬重了,便會少了親暱和隨意。我有時看到你父親與那幾個小妾有說有笑的,心里便會堵悶。”她低喃道:“以前母后跟我說過,父皇與郭后新婚時,兩人形影不離,說笑不禁……只是郭后太任性了,她應該知道劉揚這樣的權戚,父皇不可能不防,卻總是想著,父皇應該為了她而讓步,如果父皇不曾讓步,她便覺得他的心意不是真的……這般要求來要求去,父皇那一點情,也就漸漸消散了。我啊,我就與母后一樣,一生了,與枕邊人都是相持以禮……”

  那少女聽得稀里糊塗的,她不滿地嘟囔道:“母親,你還沒有說完,為什麼要我擇一個似劉疆那樣的丈夫呢。”

  婦人的修眉壓著眸子,她輕而憂傷地說道:“劉疆挺像郭后的,他看似不苟言笑,其實愛恨強烈。他的父親因母親太過任性而疏遠,他就反其道而行,盡量縱容寬諒盧文,他就慣著盧文讓她任性。他這樣的人,一旦動了心,就會和郭后一樣,對愛上的人一心一意,至死方休。只是父皇心懷天下,受不了這種郭后這種讓他喘不過氣的在意。而盧文只是一個婦人,卻是對劉疆的強霸和愛意樂在其中。寧兒,你的性子也驕縱,遇上一個心胸狹窄不能容的,只會怨你多心多事,如能遇上一個似劉疆那樣願意寵人的,你就會很幸福了。”

  少女聽到這裡,卻低低地回道:“母親,這世上只有一個劉疆的。”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這時刻,語氣中有著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滄桑,“母親,有很多男人還需要女人去體諒去寬容的。”

  婦人聽了這話,顯然也很是感觸。她垂著眸子看著江水,久久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少女輕輕地呢喃道:“我不喜歡盧文……她何德何能?”

  婦人回頭看了一眼女兒,伸出手,她撫上女兒烏黑的秀發,搖了搖頭後,婦人溫婉地回道:“寧兒,永遠不要以為,只有你才配得上那個優秀的男人。盧文以一介女子之身,能夠縱橫洛陽天下揚名,光是這份才氣,你便遠遠不及。如果她不曾光彩照目,又用什麼來吸引那個優秀的劉疆?寧兒,人最珍貴的地方,是有自知之明,有所謂知已者明,知人之智啊。”

  少女顯然不想聽到母親這番說教,她跨著臉小聲的嘟囔起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354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6:35
番外第十七章 昔日三人

      聽到少女的嘟囔聲,盧縈笑了笑,她轉過身,走到了劉疆身側。

  倚靠著丈夫,盧縈輕聲喚道:“阿疆。”

  “恩?”劉疆回頭看向她。

  對上他深黑的眸子,盧縈笑了笑,快樂地說道:“沒事,就是喚喚你。”自從劉疆為了她棄了太子位後,雖然那些儒生和大臣們都沒有說過什麼好話,可在婦人的心目中,劉疆那是一等一的好丈夫。

  這世間總有一些人對自己特別自信,覺得別的女人都比不上自己。盧縈知道,要不是他們一家人是隱姓埋名的生活,纏著劉疆的人,絕對比纏上她大兒子的人還要多。那些自負的少女們,誰都覺得可以使得那個癡情的劉疆,把他的癡情轉移到自己身上。她們卻不明白,當一個男人的癡情可以隨便轉移時,他那情義,也就只有那麼多,遠遠談不上痴,更不值得搶奪了。

  就在夫婦倆靠在一起,才說了幾句話,突然的,一陣壓低的吵鬧聲從船尾傳來。

  聽到那吵鬧聲,劉疆蹙了蹙眉,盧縈則是說道:“咦,那聲音有點耳熟呢。”

  說實在的,盧縈來到洛陽也有幾天了,可在她刻意的迴避下,也沒有見到過什麼熟人,更沒有與熟人說過話。現在聽到這聲音有點熟悉,她心下好奇,便朝船尾走去。

  當她走到時,船尾已然安靜下來。盧縈目光一轉,便對上了一對熟悉的夫婦。

  這對夫婦,還真就是熟人,他 ​​們正是以前被盧縈橫插過一手,管過他們的婚姻的孫朝和他的夫人陳氏。

  此刻,孫朝顯然對船上眾人投來的目光有點惱怒,他瞪了眾人一眼後,轉向他的夫人,壓低聲音說道:“我也不要你多做什麼,只要你到時說一句……陳氏,你便是看在一對兒女的份上,也得幫幫我!”

  這次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隔得不遠,耳力過人的盧縈聽得清。

  十三年了,孫朝明顯已經老了,昔日英俊的青年,此刻明顯發福了,那挺著的大肚子,渾濁的雙眼,怎麼看都透著猥瑣。

  陳氏還好,也許是心態放得平的緣故,她眉目寧靜,昔日的美人現在還風韻猶存。不過這陣子她顯然也心情不好,整個人有點憔悴。

  聽到丈夫地話,陳氏淒然一笑,她輕輕地說道:“你要我說,馮氏是與我爭持時落水死的……孫朝,人命關天啊,她雖然只是你的妾室,可她的父兄一直厲害,你不敢得罪他們,我和我陳氏一家,也不敢得罪他們。”

  她打斷丈夫的話,低喃道:“是,我是與你生了一對兒女,你如果出了事,孩子們也會受累……可是孫朝,事是你犯下的,人也是因你而出事,你憑什麼要我擔下?”

  孫朝一臉戾氣,因為不安而眼珠子渾濁之極。他惡狠狠地說道:“陳氏,你我夫婦多年,這些年來我也對你情深意重,到了這關健時候,你就不願意幫我一把?你還當我是你的夫君嗎?你,你如果不願,我回去就休了你!”

  陳氏顯然很疲憊。

  她垂著眸子思索了一會後,啞聲開了口,“阿朝。”她的聲音很輕細,“以前,你我年少時相遇,你為我反駁你父親,為我開罪長者,願意帶著我私奔。我嫁你後,你也對我好了三年……阿朝,你真正好的,也就是那三年。三年後,你識得了馮二姑子,你與她出雙入對,她呢,明知道你有妻室,明知道以她的身份,以她父兄的勢力,都不可能給你做妾。可她就是與你在一起,她總是跑到我面前,哭著說,趙姐姐,孫郎以前或許歡喜過你,可他早就不歡喜你了。她說,姐姐,孫郎說,他恨不能與我在遇到你之前相遇,她還說,孫郎說了,自從遇到她之後,他才知道,以往的女人都不值一提,他也後悔,當初明明只是憐惜姐姐你,怎地就以為自己真是歡喜了你,還與你成婚了呢。如果等個幾年,能清清白白地娶她做原配多好?整整一二年,我每日里看著你們出雙入對,聽著元氏在我面前說她與你如何相見恨晚,如何情深意重。要不是我知道,她知道我與你的婚姻,也是陳氏一族與你孫府的結盟,兩大家族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我們和離,她要嫁給你,唯一的辦法便是逼死我。要不是知道這點,我早就如了她的意自殺了。”

  陳氏就到這裡,慢慢一笑,迷茫地說道:“後來她莫名地毀了容,然後只能嫁你為妾,再後來她心裡不甘,把對我的恨轉到了你身上。她讓她的父兄阻你前程,逼著你在她面前下跪求她,她讓你天天守著她,她還毒死了你新看上的美人。直到現在,你們越走越遠,越恨越深,直到你在這次外出遊玩把她推下洛河。”

  她最後一句話吐出,孫朝立馬臉色大變。他壓低聲音斥喝道:“胡說八道!明明是她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的……”

  陳氏卻不與他爭辯,她低低說道:“……這樣說也可以,只要馮氏的父兄相信便行。”

  一句話說得孫朝臉色開始灰敗,眼見他又要開始要求自己擔起這誤殺一事時,陳氏低喃道:“……阿朝,你真是不聰明!你我三人一道出遊,然後回去了,只有我們兩人,馮氏卻落了水,連個屍體也沒有,馮氏的父兄又不是蠢人,他 ​​們會問,為什麼我們出遊,連僕人也不帶一個,這是誰的主意?在知道是你的主意後,他們就會懷疑你此行的目的。再則,這些年來,馮氏一直針對的,恨的都是你,她害的也是你,所以,你以為我說是因為我與馮氏爭吵才令得她落水的,馮氏的父兄便會相信?”

  她搖了搖頭,低低說道:“他們不會,他們不管如何,會恨上你我兩人,我一出嫁之婦也就罷了,他們總不至於打擊到我娘家,可你和馮府,這次是要倒霉了。”

  陳氏喃喃說道:“幸好我早就不想在這個家待了,我的兒女,早早定了人家嫁的嫁娶的娶了。以馮陳兩家的能耐,護住兩個孩子還是可以的。”

  孫朝聽她說了這麼多,可沒一句話是他樂意聽的。當下他抿著一張薄唇,臉上戾氣深濃,可怖至極。

  陳氏看了他一眼,心下卻只覺得他可憐可厭,也不再與丈夫說話,她居然就這麼轉身朝艙房走去。

  孫朝喚住她,惡狠狠地說道:“陳氏,你也知道馮府中人不會放過你……你既然知道這一點,還這麼若無其事?”

  陳氏頭也不回,她低低說道: “自十幾年前,你與我恩愛三年,卻在區區幾個月後帶著馮氏跪在我面前,求我成全你時,我就想著死了……阿朝,我這十幾年裡,其實過得也就這樣。是生還是死,對我來說並不那麼重要。要是馮府非要拿了你我的性命來了結這一樁公案,我不會逃避……”

  說罷,她轉身進入了艙房。空留下站在她身後,面目猙獰可怖的孫朝。

  盧縈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她恍惚地想道:馮二姑子竟然死了?還是孫朝故意推到河裡淹死的?

  這時的她,還記得那一年,馮二姑子與孫朝相依相偎,那纏綿甜蜜的模樣……不過這兩人,一個明知對方有妻室,還是與妻室出了名的恩愛,卻橫插了一腳,另一個把誓言和情意肆意踐踏。這樣的一對,盧縈想,便是當初她沒有毀了馮二姑子的容,這十幾年下來,他們兩人之間也早就面目全非,以馮二姑子那種陰毒強橫的性格,也會落到被自己心心念念搶來的男人親手了結性命的地步。

  只是可惜了這陳氏。

  就在盧縈尋思時,孫朝咬牙切齒地想了一陣,還是不甘心,又追到了船艙裡。而盧縈則看了他的背影一會,提步走到了劉疆身側。
匿名
狀態︰ 離線
355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47:02
番外第十八章 母子相遇

    看到盧縈走來,劉疆朝她臉上盯了一眼後,問道:“怎麼啦?”

  盧縈低聲道:“遇到了孫朝和陳氏。”怕劉疆不記得這兩人了,她把他們的事說了一遍。又道:“這孫朝還真是個沒腦子的,要殺一個小妾,居然在沒安排沒計劃,就這麼把人推到河中,現在正在愁著怎麼應付那孫氏的娘家。”

  劉疆瞟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他這個婦人,現在聽到一則謀殺案,關心的不是被殺的人,而是這案子做得不夠縝密不夠仔細……她這人,還真給自己帶壞了。他記得剛剛與她相識時,她還不曾壞得這麼徹底。

  見她把話說完後,眉頭還鎖著,劉疆伸手握過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冰冷,又緊了緊。然後問道:“不高興?”

  盧縈搖頭,她抬頭看向劉疆,想道:千千萬萬人中,我能遇到他,我真是好命。

  是的,她現在感覺到自己太幸運了。這世上如孫朝那樣的男人太多太多,自己怎麼就給遇上了一個外表薄涼,內心卻重情的人呢?

  過了一會,盧縈低低地說道:“到了洛陽,我想幫一幫陳氏,如果她願意的話,讓她脫離那個孫府。”

  劉疆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見她心情還是不好,他岔開了話題,“也不知阿元現在怎麼樣了?”

  果不其然,一聽到劉疆提到自家那個傾國傾城的大兒子,盧縈便是雙眼放光,她完全把孫朝夫婦的事拋到腦後,抓緊劉疆的雙手高興地說道:“阿疆,我們馬上回洛陽!我大兒子風風光光在洛陽露臉,引得洛陽人目瞪口呆的場面,我要親自在場觀賞觀賞。”

  劉疆從鼻中發出了一聲輕哼。

  夫婦倆這一邊提到自家兒子,那一側,那對母女也談到了這上面。

  一直神遊方外的少女,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轉向她母親好奇地問道:“母親,你說那盧文,她扮成男子到處走,是不是生得不夠好看?”對上母親的目光,她眨著大眼說道:“女兒就想,真正美貌的小姑,哪裡能扮得成那種五大三粗的丈夫?那盧文在洛陽扮了 ​​那麼久的男子都沒有人發現,說明她肯定長得不怎麼像女人。母親,她回複本來面目,穿上女裝時,肯定也像個男人一樣不夠好看吧?”

  母親抬頭看向遠方。

  遠了一會,她才說道:“盧文她,是與一般婦人不同。”

  “是吧是吧?我就說她肯定不好看。”少女忙不迭地問道,聲音脆脆的語氣很高興,似乎知道盧文長得不夠美,對她來說是很高興的事。

  就在這時,她母親搖了搖頭。搖著頭,她在女兒嘟起的唇中低聲說道:“盧文好看的。她比世間女兒不大一樣,沒那麼嬌柔,卻很張揚很鮮豔亮眼,恩,眼神也有點睥睨。那一年她被人拆穿女子身份,逼著換回女裝從街上經過時,母親也看到了她那樣子……反正,大兄對她傾心,不無道理。”她 ​​所說的大兄,就是劉疆了。

  母親的話,少女很不喜歡聽。十五六歲的少女,還沒有出閣,正處於一個女子最美最青春的年齡。更何況她是公主之女?有了這樣的身份,再加上出色的長相,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總以為,這世上很多事都會隨著自己的心意轉,至於那些三十來歲,年老色不再的老婦人,更不是自己的對手,所有那些看起來光鮮的夫婦,她只是不願意,如果願意,她隨隨便便露幾手也就把人家夫婦給拆散了。

  不過這些她也只是想想,要說做,那還真沒有做過。一來她有個行事講究的母親,二來她遇到了男人,總會與自己的大舅劉疆相比。自小她便聽到前太子劉疆的故事,自懂事以來,她便想遇到那個自己母親的兄長,自己應該稱為大舅的男人,然後讓他見識自己的美好,讓他發現,那個年紀又大,長得又不怎麼樣的盧文,遠遠不值得他那麼珍惜……可是,這麼些年了,她不但沒有見過她大舅一眼,還年歲漸大,眼看就要定下婚約了。不過,定下婚約又怎麼樣?她本是公主之女,難道哪個男人還可以束縛她不成?

  其實,對於少女來說,她連見也沒有見過劉疆,要說愛慕那也太過虛假。她不過是聽多了關於劉疆當年為了一個婦人放棄太子之位的傳說,總覺得,那麼一個優秀俊美癡情的男人,應該歸自己所有。他傾心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尋思了一會後,少女突然脆脆地說道:“母親,回到了洛陽後,你給我引薦一下大舅的兒子好不好?我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她母親看了女兒一眼,點了點頭,恩了一聲。

  在這少女和盧文共同地期待中,他們終於回到洛陽了。

  幾乎一下客船,盧縈和劉疆剛剛踏下跳板,一輛馬車駛了過來,接著,一個低沉動聽的少年聲音便傳了來,“父親,母親……”

  這叫喚聲一出,同時驚動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自是盧縈,另一個,則是那少女。正蹦蹦跳跳跟在母親身側的少女,陡然聽到這分辯性極高的,饒是處在這喧囂混亂中,也清洌如甘泉,聲線乾淨到了極點的聲音,心頭砰砰一跳,不由自主的,她轉過頭急急看來。在對上那大開的馬車上,那雖然戴著紗帽,可不管是那身姿還是舉手投足,都顯得格外好看的少年時,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咬著唇,少女牽著有點心不在焉的母親,朝著那少年靠近。

  盧縈正在瞪著馬車中的少年,過了一會,她失望地說道:“元元,你不是說要摘了紗帽,在洛陽到處玩 ​​玩的嗎?怎麼你還是戴了這東西?”她的聲音近乎控訴,“還有,你不四處玩耍,跑來接我們這種沒趣的老人做什麼?”

  他母親現在又知道自己是老人了?前不久她可是還風騷得老想與二弟比魅力呢。

  紗帽下,劉元輕哼一聲,他沉靜地說道:“我現在還沒有想清楚。”他只是說了這幾個字,盧縈幽怨地想道,要不是自己聰明過人,智慧超群,幾乎都跟不上這個兒子的思路。

  幽怨過後,她好奇地問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想清楚?你之前沒有露過面麼?是不是露了面,結果效果太好讓你惆悵了?”

  這一次,盧縈的聲音落下後,一個護衛忍笑道:“主母,大郎之前是露過一面。結果他實在生得太美,那些圍觀的人讓大郎直到現在還後怕。”

  那少女這時已悄悄靠近過來,在聽到'結果他實在生得太美'時,少女的心砰砰一陣急跳。她猛然抬頭看向劉元,又轉頭看向打扮相當樸素簡單的盧縈夫婦,想道:他的父母都很普通呢,應該只是一般的人家,
再說,母親雖與那家更換了庚貼,可這不是沒有正式定下婚約嗎?就算是我有了婚約,以我的身份,這個家境普通的美少年也不可能拒絕我。轉眼她又想道:都怪母親,說什麼簡裝出行……不行,我馬上趕到陰府,我要坐最華麗的馬車,穿最昂貴的方空,在盛裝打扮好了再與他巧遇。

  想到這裡,她轉過頭牽著自己母親的手,在定定地看了劉元等人幾眼,把他們的特徵記下來後,她這才腳步有點急地朝外走去。

  這裡的插曲,盧縈等人自是不知道。此刻,她正爬上了兒子的馬車,十分正經地坐在劉元對面,在詢問兒子詳情不果後,轉頭命令護衛稟報上次劉元露面後的詳情。

  在劉元一臉的淡定沉靜中,護衛笑笑呵呵地把上次劉元露面一事詳細說了。聽完之後,盧縈雙手一合,笑瞇瞇地說道:“元元你這就錯了。有所謂先聲奪人,再有所謂出場驚艷……這個露面是有技巧的。得了得了,這事兒你也別操心了,母親既然回來了,這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她說得響噹噹的,只差沒有拍著胸脯砰砰響。
匿名
狀態︰ 離線
356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51:41
番外第十九章 劉元赴宴

    劉元的馬車駛動,朝著洛陽城中駛去。

 走著走著,一個護衛湊了過來,低語了一句。

  聽到那低語聲後,劉元轉向盧縈,“母親,後面那人你可識得?”

  盧縈一怔,回頭看去。

  對上那個走在人群中,雙眼卻警惕地盯著馬車,馬車快他就快,馬車慢他也慢的護衛,盧縈尋思了一會,道:“是船上一對母女身邊的護衛。 ”頓了頓,她又道:“那母親是陰後所生之女。不過那母親是個極聰明的人,這護衛只怕與她無關。”

  劉元點了點頭,道:“那就看看他有什麼目的。”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酒樓旁,那護衛一直盯著母子三人入了酒家,又過了一會才離開。當下,劉元手一揮,召來一個護衛低語了一句。轉眼,那護衛領命離去。

  護衛走後,劉元隨著父母入了房間,他把這兩天的事匯報了一番後,說道:“母親,後天耿府南陽鄧氏年輕一代中,最為優秀的鄧十一納妾,有一些紈絝會參加,我想以真面目出現在這個宴會中。請貼我已讓人寫好了,上面註明是東海王劉疆長子劉元。”

  盧縈還沒有回話,劉疆已點頭道:“可以。”

  劉元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退出。

  看著兒子的背影,盧縈惆悵地說道:“我有好些天沒有看到二兒了。”

  劉疆正準備開口安慰,盧縈又道:“好想扮成男子代替大兒出宴。”劉疆嘴一閉,轉過頭懶得理她。

  二天轉眼就過去了。

  第三天黃昏,劉元坐上了馬車,在馬車朝著南陽鄧十一的府中駛去時,一個護衛湊近來低聲說道:“大郎,那天跟蹤你的人,就是那小姑派來的。你看,她一直在盯著你的馬車呢。”

  劉元回頭瞟了一眼,見是那天與父母一道下船,按說是自己表妹的少女,他不再理會,“隨她。”

  “是。 ”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南陽鄧十一的府第。鄧十一已經娶妻生子,所以在外面有自己的府第,今日納的是他一個上心的美人為妾,所以這宴會擺得有點隆重,府門外還停了不少馬車。

  劉元下得馬車時,是戴著紗帽的,他拿出請貼給門子過了一眼後,便在四個護衛地籌擁下朝里面走去。就在他進入府中時,後面駛來幾輛馬車,幾個護衛連忙迎了上去,在他們恭敬地行禮中,幾個少女嘰嘰喳喳地說笑起來,“鄧十一也真是的,納個妾而已,還弄得這麼慎重干嘛?”“阿媚,你剛才一直伸著頭看那馬車幹什麼?難道馬車中的少年真的很俊?”

  這聲音一出,幾個陰府的嫡女同時笑嘻嘻地看向阿媚。阿媚姓吳,她的母親便是當朝陰後所生第三女承平公主。承平公主自幼體弱多病,喜愛讀書,性子溫婉肖母,很得陛下喜愛,連帶的,承平公主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有點份量了。

  吳媚把看向劉元的目光收了回來,少女本來長得嬌俏美貌,今日這一盛裝打扮,直似月中仙姑。她抿著粉唇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我還沒有見過他的人呢,不過聽那聲音,定然是個極俊的。”

  這話一出,幾位陰氏嫡女都格格笑了起來。一個少女正是捂唇樂道:“阿媚,你可是要定親的人,當心讓人聽了說閒話。”

  吳媚高挑的柳葉眉揚了揚,暗暗想道:誰敢說我閒話?不過這話她自是沒有說出來,而只是笑了笑後不再多話。

  幾女一邊說笑,一邊已然入內。

  當她們進入時,鄧十一等洛陽城的少年子弟們,已經濟濟一堂。偌大的院落裡,榻幾處處,笙歌飄揚中酒肉傳香。不管是陰氏眾女還是吳媚,都是貴女中的佼佼者,她們一進來,坐在另一側,被花樹所隔的少年郎們便紛紛朝這邊張望著。

  看著那些少年郎,吳媚眼波滴溜溜轉動著,探頭瞅了一會後,她有點失望地想道:明明那聲音好聽的少年先進來的啊,怎麼沒有見到?

  現在是冬天,花樹樹葉凋零,稀稀疏疏地根本擋不住目光,她只看了幾眼,便把對面的少年郎們認了個錯。那些兒郎中,哪有她要見的那人的身影?

  吳媚在這些貴女中,是少有的長相端麗中帶媚色的,這樣很招人眼。在她左瞧右瞧時,眾少年以為她相中了自己中的某人,也在相互打趣。

  在說笑嘻鬧中,人漸到齊,而隨著西邊天空的晚霞越來越艷麗,婢女們開始流水般地穿梭其中。

  吳媚還在人群中尋著。

  而讓她四下尋找著的劉元,卻上了停放在鄧十一府中的一輛馬車。

  馬車中坐著的,是一位姓耿的少年。他看著端坐自己對面,舉手投足間說不出都雅的劉元,輕聲道:“你二弟劉宇在宮中才半月不到,已氣得陛下病重了兩回。要不是陛下一直護著,每每清醒便喚他過去侍著,只怕早就被人趕出宮了。”

  說到這里後,少年又道:“叔父一直掂記著你,原本今天的宴會我是不准備過來的,聽說你會來,才特意趕至……我想提醒你一句,你父親也罷,你也罷,都是身份特殊之人,陛下已然病重,一旦陛下過逝,太子馬上就是皇帝。在這個節骨眼上,滿朝權貴誰敢親近你們兄弟?所以,我今日趕來,也是想告訴你一句話,那就是我叔父雖是因為盧文之故,願意幫助於你。不過你們以後還是少與他走近的好。叔父還年輕,萬一得罪了太子,他以後的日子會很難熬。”

  一口氣說到這裡,少年跳下馬車,朝著馬車中的劉元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入宴吧。”

  說罷,他朝劉元伸出了手。

  劉元瞟了他的手一眼後,優雅從容的從他身邊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他便緩緩轉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少年,劉元聲音低沉舒緩中,帶著一種難以言述的尊貴之氣,“耿秀……你允許你那樣對我說話的?你,逾越了!”

  簡單一句話,卻令得出身權貴家的耿秀生生地被震住後,劉元提步,在幾個護衛自動簇擁下,朝著花園中走去。

  不一會,他便來到了花園外。看著滿花園笑鬧著的少年少女,一個護衛從懷中掏出一個貼子遞給侯在一側迎客的管事,淡淡命令道:“唱!”

  那管事一怔,平素裡,有很多宴會來了貴客,是會唱的,可這不是小小的納妾宴嗎?而且來往的,都是一些熟人和沒有掌權的紈絝子弟。這種情況下,他還沒有想到過要唱出與宴者名號呢。

  怔了一會後,他低頭看向貼子。

  這一看,管事臉色一變。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後,扯著嗓子,高亢中帶著嘶啞地唱道:“東海王劉疆之長子劉元與宴——”

  東海王劉疆之長子劉元與宴——

  管事高亢的唱聲在花園上空響起,花園中先是小小地安靜了一會,轉眼有幾個聲音叫道:“什麼王什麼子?”

  不過,不等那幾個聲音叫完,幾乎是突然的,這些常年浸淫在權貴圈中,對政治有著異樣敏感的少年少女們,齊刷刷地驚住了。

  好些聲音同時啞聲叫道:“東海王劉疆?”

  東海王劉疆?

  這一個久違了的,幾乎讓人忘記了十數年的名字,再一次在這洛陽的上空響起,一時之間,還沒有領會過劉疆曾經的風光的少年少女們,沸騰起來。

  於這沸騰中,這眾人齊刷刷地站起,齊刷刷地看向花園入口的時刻,四個護衛分左右站在了劉元面前,而劉元,則慢條斯理地摘下了他的紗帽,露出了他的面容。

  耿秀這時剛剛進入花園,聽到後面的唱聲後,他回過頭來。於是,在這一片冬寒的蕭條中,他看到了萬丈霞光。

  於耿秀的呆若木雞中,一襲玄色外袍,用金冠束髮,俊美到了極點,也尊貴得讓人心折的劉元,在四個護衛地保護下,龍行虎步地朝著花園中走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57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52:24
番外第二十章 露一面

      不得不說,東海王劉疆的長子,對於洛陽消息靈通的大世家來說,不是一個讓他們歡迎的名字。畢竟,一個過了氣的,失了蹤的前太子,不用想也會招現任太子的恨。他們這些要在現任太子,馬上就要繼位的新皇底下吃飯的家族,自是不想節外生枝。

  不過這一些,對於眾紈絝子弟來說作用不大,他們本是紈絝,他們的行為,通常也不會被那些老成持重的人放在眼裡。此時此刻,他們在聽到管事的唱名後,能想到的便是那近傳說一樣的劉疆和盧文夫婦,想著居然是他們的兒子前來,一時之間,都情緒激動起來。

  劉元便是這種情況下出現的。

  在一花園的人都紛紛站起,迫不及待地看這邊看來時,他出現了。

  瞬時,華光萬道!百花盛開!

  眼看著這個俊美得華麗的少年,緩慢沉穩地走來,看著他如姿態優雅而又尊貴地走近,一時之間,所有的紈絝都給震得目瞪口呆,此時此刻,他們唯一的想法是:他就是前太子劉疆和盧文的長子?區區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怎能生得如此俊美?

  在眾人呆若木雞之際,劉元緩步走到主榻上坐好。他優雅地接過護衛遞上來的酒盅,慢慢抿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眾人。

  只見他目光掃過眾人後。淡淡地說道:“都愣著幹嘛?坐吧。”竟是反客為主地招待起眾人來。

  鄧十一率先清醒過來,他連忙哈哈笑道:“各位各位,都坐下吧,坐下吧。”轉眼,他朝著劉元施了一禮,恭敬地說道:“閣下能來,在下不勝感激。”不管如何,這劉元是地地道道的龍子鳳孫,如果當年不是出了意外,他甚至已是皇太孫,論身份之貴,天下間罕有人及,所以這鄧十一的禮數是一定要到場的。

  在鄧十一向劉元行禮時,眾紈絝也亂七八糟的朝他行起禮來。而眾少女,這時一個個臉孔羞紅,神不守捨地看著劉元發怔。

  說實在的,劉元這人,已符合了少女們對美男的所有想像。擁有著讓人驚豔的,出奇的俊美,身材高挺,還是龍子鳳孫,還有著一對近乎傳奇的父母,這些年行蹤神秘,此番是第一次出現在洛陽世家圈中……

  這方方種種,一下子把洛陽的少年們都比下去了。

  少女們,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吳媚,當下,她羞答答地靠近過來,眸光楚楚地朝劉元看了一眼,被他的俊美給逼得無法直視後,她朝劉元福了福,脆脆地喚道:“表兄……”

  劉元對吳媚有印象,也知道她對自己感興趣,當下他瞟了她一眼後,眉目微垂,沒有理會——正如母親所說的,他們這次前來洛陽,不過只是看望一下爺爺,這洛陽人對他們有好感還是有惡感,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眼前這個女子雖是自家表妹,可她的後台是陰氏一族,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理會。

  吳媚沒有想到,如自己這麼美,這麼出類拔萃的小姑見過這位表兄,他竟是理也不理。一時之間,她蹲在那里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臉孔騰地一下,便漲得通紅。

  劉元沒有理會眼淚都出來了的吳媚,他端著酒盅慢慢的品了幾口後,信手把酒盅交給身後的護衛,然後站了起來。如臨風玉樹一樣地站在這冬季荒蕪的花園中,劉元淡淡說道:“我累了。”

  這三個字一出,兩護衛馬上圍在他的左右。而劉元則向眾紈絝略一施禮,淡淡說道:“今日也是聽到諸位在此聚宴,好奇之下冒昧一見。如今見到了,劉元心願已足。就告辭了——”

  說罷,他提步朝外走去。

  與劉元來得突然一樣,他這一走,也走得突然,不過眾紈絝都是世家之人,稍一尋思也就明白了。劉元此來,不過是告訴眾人,他劉元來了,來到洛陽了,不管是那些視若無睹的,還是有心想看熱鬧的,都再也無法閉上自己的眼睛遮住自己的耳朵。

  在劉元優雅地走出花園,還沒有來到大門口,突然的,一個女子嬌脆的聲音傳來,“表兄,劉元表兄。”

  喚他的,正是吳媚。

  吳媚氣喘吁籲地追了出來,因跑得急,她嬌俏的小臉紅樸樸的,煞是好看。

  一直跑到劉元面前,吳媚仰視著他。只是一眼,她目光又有點發痴了。

  見狀,劉元蹙起眉峰,問道:“有事?”

  吳媚回過神來,她朝四下看了一眼後,見無人注意這裡,便湊近劉元,輕聲說道:“劉元表兄,我知道你父親和母親也到洛陽了。”她神秘地盯著劉元,一字一句地說道:“而且,他們住在哪裡我也知道。”

  慢慢說到這裡,她見劉元只是看著自己,表情中不但沒有慌亂,還盡是高深莫測,不由嘟起唇警告地說道:“劉元表哥,你說我要是把這消息告訴太子舅舅,他會怎麼做?”

  竟然想威脅他?

  劉元看著吳媚,慢慢一笑。

  他本來長得就過于俊美,這一笑,直有種惑人心魂的力量。一時之間,吳媚臉孔更紅了,連呼吸也急了幾分。

  劉元看著吳媚,輕聲問道:“表妹既然前來說起這事,那就是有條件可談了,說吧,你要什麼?”

  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劉元,如此近距離地聽著他用那低沉優美到了極點的聲音說話,一時之間,吳媚的心都跳到嗓子裡了。

  她看著他,話脫口而出,“我要表兄……”剛吐出這四個字,她對上劉元和二個護衛瞪大的,不敢置信的眼,馬上又續道:“與我做好朋友。我要表兄以後看到我不許不理我,不許不與我說話,你住的地方,我想過去你也不能拒絕。”

  雖然之前她那脫口而出的'我要表兄'的話驚世駭俗,可後面的話說出來時,無不是一派天真。

  劉元靜靜地盯了她一會後,微笑道:“好。”

  這個好字一出,吳媚喜出望外,她瞇著眼直笑,連頭髮絲也透著快樂。

  劉元又是瞟了她一眼後,轉過身,朝著眾護衛微笑道:“我們回吧。”

  “是。”

  與來時不同,這一次,劉元的馬車一動,或明或暗,便有不少馬車和行人悄無聲息地跟上了他。

  而不管是劉元還是兩個護衛,在暗暗瞟了一眼後,便不再理會……劉元既然亮了相,便沒有想過要掩藏自己的住處和行蹤。這些人跟著就跟著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358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53:44
番外第二十一章 有一種自信的人

      吳媚跟著劉元來到他們所住的酒家後,便離開了。   

       她的馬車剛剛駛出劉元的視線,一個護衛便湊了過來,對著吳媚說道:“小姑,找到昨日與劉元郎君同車的婦人行蹤了。”

       什麼?

       一陣難以言狀的欣喜湧出胸臆,因這欣喜太過強烈,吳媚直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她握緊拳頭,急急地問道:“她在哪裡?”

         “朝西街去了,現在一酒家用餐。”

         “好,太好了。”

        吳媚緊緊地握著拳頭,因激動過度,她的聲音都有點啞,“就只有她?她的身邊是不是有一個高大偉岸,雖然看不清面孔,卻龍姿鳳章的丈夫?”

       她說得太急,那護衛直覺得自家姑子在用到'龍姿鳳章'四個字時,都咽了一下口水。

       不過,深知自知姑子性情,一直很得吳媚歡心的護衛,倒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當下他恩了一聲,道:“是的,是有一個偉岸丈夫在側,頭戴紗帽,面目不可見。”

      “是他,是他,真是他……”吳媚的聲音顫抖起來。

       她雙手相握成拳,激動地仰頭看著天空,喃喃說道:“蒼天佑我,這一次得遇劉疆,一定要讓他再也忘不了我。”那劉元雖然俊美無雙,雖然也讓她心動,可劉疆是她念了這麼多年的人啊。天地間最最重情,最最俊偉不凡的丈夫,憑什麼被盧文那個三十幾歲的老女人擁有?哼,她孩子都生了三個了,本來又不是個什麼大美人,現在肯定是老得不能看了。那個讓她夢了這麼多年的偉丈夫,怎麼能就這樣便宜了那老女人?

        想到這裡。她低聲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帶我去啊。”

        馬車一動,她又哼了哼,嘟囔道:“可是,劉元真的很俊很俊的……”言下實有戀戀不捨之意。

        那護衛所說的酒家離這裡也不遠,不過二刻鐘,吳媚的馬車便到了。

       本來她一路上,還挺擔憂著那盧文又溜了,一進酒家看到角落裡的兩人,心下不由大定。

       當下。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拂了拂頭髮,再扭著腰,娉娉婷婷地踏入了酒家。

       客觀來說,吳媚確實是個大美人。再加上她家世不凡,身上自有一股養尊處優的高傲之氣,這種傲氣配上她的面容,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她一進入這個小酒家,酒家中的二三十幾,便紛紛朝著吳媚看去。

        而吳媚這人,不止是自視奇高。她還有一種奇異的自信心,這種自信心讓她相信,雖然沒有人說過,可她覺得自己明明白白就是洛陽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她甚至覺得,不管她走到哪裡,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人會看她,一百個男人中。有九十個男人會愛上她。光論吸引力而言,她自己不比劉元差上分毫。

        當然。這種自信掩飾在她的教養之下,在吳媚看來,不管世人如何說,她就是那古時的妲已,那傾城的妖姬,只不過她稟性善良,修養過人,今生只願尋得一愛她如痴如狂,而她也非常欣賞非常喜歡的世間絕頂男子為伴,那種容顏惑國的事,她是當朝公主之女,不能做,也不屑去做。

        早在吳媚過來時,盧縈便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劉疆,輕聲道:“船上遇到的那個你妹妹的女兒過來了。”

        劉疆頭也沒抬,無可無不可地恩了一聲。

       盧縈嘆道:“自入這酒家,她拂了七次頭髮,每走一步,便朝左右顧盼一番,看向你時,目光亮度明顯增加……阿疆,我好像遇到情敵了。”

        劉疆瞟了她一眼,懶得理會。

       吳媚已扭著腰走到了兩人的幾旁。

       朝著劉疆福了福後,吳媚嬌憨地說道:“兩位,我可以坐下嗎?”

        這問話一出,劉疆自是不答,倒是盧縈乾脆地回道:“不可以。 ”

        更可恨的是,她乾脆的丟下'不可以'三個字時,連看也沒有看吳媚一眼。這個不知自醜的老女人!

        吳媚嘴角的笑容一僵,她轉過頭迎上盧縈,淺淺笑道:“這位夫人,怎地到了這用餐的地方還戴著紗帽?”她輕嘆道:“夫人,春花秋實,花開花謝,實是正常之事。夫人雖已年邁,姿色不再,也不必這般遮遮掩掩好似見不得人。”

         這話一出,便是劉疆,也忍不住睜開眼來定定地看向吳媚,可惜的是,他眸光雖冷,卻被紗帽給擋住了。

        盧縈給噎住了。

        她張目結舌地看著吳媚,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眼前這個小姑,是在諷刺自己老了,醜了,所以不得不戴上紗帽遮擋?

        這剛剛見面,連話也沒有說一句,這小姑便敢衝著自己冷言嘲諷,她怎麼不知道,不過十幾年沒有出現在洛陽,洛陽的小姑,就膽子這麼粗這麼大,人也這麼愚蠢了?

        見到盧縈呆住,吳媚的嘴角噙起了一朵媚笑來。她眸光如水一般多情地掃過劉疆,扭著腰走到盧縈身側,刻意與她同時面對著劉疆後,吳媚伸手摘向盧縈的紗帽。

        盧縈沒有阻攔。

        事實上,她這麼多年,還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子,心下的好奇遠大過怒火,所以,她很樂意看眼前這個小姑到底想看什麼。

        因此,在盧縈的期待中,吳媚摘下了她的紗帽,露出了她的面容。

        盧縈這面容一露,酒家中的眾人同時眼前一亮,不約而同地朝這方面定定看來,看著看著,有的人目光還有些痴意。

       雖是十三年過去了,盧縈一是養尊處優,二是心情愉快,面目依然與以前沒有太大區別。臉蛋清麗至極,眉黑如劍,鼻挺而直,唇紅而薄,實有幾分說不出的清艷鋒銳之氣。便如那長在高峰上的絕色野花兒,雖然艷得張揚刺目,卻因花容舒展,迎風而立,硬是有了一種不同於世俗的美色。而這種美色,它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張揚舒展,就是讓人一見難忘,就是美麗無比的同時也霸氣十足!

       在盧縈這種咄咄逼人的霸道華豔之下,吳媚雖然五官精緻還要勝過她,可那種沒有靈魂的精美,已是毫無特色。

       一時之間,嗡嗡聲四起。

        “這婦人好美。”“怪不得戴上紗帽了。”“也不知哪樣的丈夫才壓得住她?”“真是好美。”

        剛剛吳媚進來時,眾人雖然注目,卻也只是注目而已,這一刻盧縈露出面容,眾人卻是議論紛紛,一雙雙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盯在盧縈身上,似乎氣為之奪,神為之移。

        事實上也是如此,洛陽美人雖多,眾人見識雖廣,卻也沒有見過盧縈這種美貌的。這種盛氣凌人的清艷鋒銳,實在是罕能見到,一時之間,四下的人倒是看得痴了,哪裡還顧得上一旁的吳媚?

        這種對比,饒是吳媚一直過於自信,過自抬高自身的魅力,也隱約感覺到了一些。當然,也只是隱約而已,她自信自己的長相才是完美的,盧文這面目說實在的,根本不合乎一個貴婦的雍容端莊之相。自己猜得沒錯,她根本就配不上劉疆舅舅。

        不過,吳媚在對自己依然自信的同時,也有點失望,眼前這個盧縈長相也就罷了,她的面目看起來也就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少婦模樣,根本沒有她想像中那麼老了。

        轉眼,吳媚格格一笑,她在盧縈的旁邊坐下,轉向劉疆,刻意讓自己的面容與盧縈的面容擺在一起,讓劉疆可以一眼便能分個高下後,吳媚軟軟地說道:“舅舅……”

        一聲叫喚令得劉疆慢慢抬起頭後,吳媚朝他眨著眼,委屈的,柔情萬種地嘟著嘴說道:“媚兒找你多年了……舅舅好狠心,都到了洛陽了,也不來與我母親見面,也不去看看媚兒。”

        她覺得現在劉疆也看出了自己和盧縈相貌的高低,當下站起來,扭著腰向著劉疆走去,一邊靠近,她一邊嬌嬌軟軟地委屈地喚道:“舅舅,媚兒在這洛陽也在宅子的,那酒樓住得不舒服的,你回媚兒那裡去住好不好?”她挺著胸脯,試圖用自己高聳的柔軟去摩挲劉疆的手臂,兩隻手,更是朝著劉疆的頸項抱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59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54:06
番外第二十二章 嚇住了

      就在吳媚的手摟上劉疆的頸項時,突然的,她後頸一痛,卻是被盧縈一伸手,抓著後衣領給扯了過去……

        此時此刻,酒樓的人都在看著這一邊,隨著這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一幕亮出,剎那間,一個個都張大了嘴,直是發不出聲來。

         ……這戴紗帽的婦人,性格還真與她的外表一樣的霸氣啊!

        吳媚也萬萬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天下還會有女人會這樣對她。此刻她被盧縈抓著衣領給扯了起來,那衣領重重的錮著她的咽喉,令得她'呵呵'連聲幾欲窒息。

        想這吳媚最是愛美,平生遇到的女人,從來都只有讓她被她羞辱或輕賤的份。此刻這麼被一個人從後面提著,雖不至於提起整個人,卻也令得她咽喉被鎖,臉孔紫紅,呼吸困難。吳媚雙手連連揮動,一時之間,窒息的痛苦之外,更讓她羞憤欲絕的,卻是這般在眾人面前出了這麼一個醜。

        盧縈哪會在乎吳媚那無比的羞憤和怨恨?她這般從後面扯著吳媚,一直扯到她自己的身邊後,盧縈身子上前,湊近吳媚低聲冷笑道:“你母親難道沒有告訴過你,盧文這一輩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見吳媚雙手連連揮動,不停地呃呃出聲,盧縈輕嘆出聲,“不過十幾年沒有來洛陽,我竟不知,連你這樣的愚蠢小姑,也能在洛陽混得風生水起。是了,你仗著你母親是公主,仗著陰府撐腰是不是?”

        她越發湊近吳媚,在她耳邊低低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怨很恨,你在想著,一旦脫身,定然要拼全盡力置我盧文於死地對不對?”被她說中心事的吳媚顫抖起來。因窒息和羞憤,她的眼淚都滑出了眼角。

         盧縈似是沉吟了一會,又說道:“我這人呢,最不喜歡留後患。你說,我是先放了你,再想個辦法把你弄死?還是現在就餵你吃點什麼?或者,在你這張精緻的臉蛋上劃上一刀?”她這選擇一出,吳媚驚恐到極點,她在一陣劇烈的顫抖後,下身一熱。竟是尿了出來。

        騷臭味一出,一直懶洋洋的看著這一幕的劉疆便厭惡地站了起來。看著他漫不經心地離開,吳媚在無邊的羞憤的同時。又是無邊的絕望。

        就在這時,盧縈還真的從後面的護衛手中拿過一柄短劍來,她用寒冷的劍鋒,在吳媚的臉上慢慢摩挲起來。一邊摩挲,她一邊放開了扯著她後衣領的手。

        吳媚一得到自由。整個人便朝地上一癱,在一陣大口的吸氣過後,她嘶聲哭道:“不要,求求你,不要。”轉眼,她朝著慌亂的。紛紛站起,一邊看著這邊,一邊不知所措的眾人叫道:“誰來救我……”她這求救聲剛出。盧縈放在她臉上的短劍便輕輕一移,那劍鋒,更是在她的臉頰處輕輕一拉……在這散發著血腥味的冰寒劍鋒移動,在一股細微的刺痛傳來時,吳媚終於清醒地意識到:盧文要劃花自己的臉。只是一瞬間的事,自己向誰求救也來不及。

       當下。她眼淚鼻涕一把地哭道:“求你,求求你,放過你,求你放過我。哇……”

       於吳媚的痛哭流涕中,盧縈湊近她,溫柔地問道: “放過你?”

        “是是,求你放過我。”因太過慌亂,吳媚一邊哭一邊打起呃來,她哆嗦著,臉上被淚水鼻涕糊得幾不成樣。

        盧縈見她這個醜態,不由哧地一笑,低聲道:“你這個女人,還真是醜得讓人噁心。”

        一句話令得最是愛美的吳媚都要暈厥過去後,盧縈慢條斯理地收起了短劍。然後,她在吳媚的屁股上重重一踢,在踢得她向前滾出兩下,直撞到一個塌幾才停了下來後,盧縈把短劍遞還給護衛,提步朝外走去,“走吧。”

         聲音一出,她已戴上了紗帽。

        吳媚還在哭得暈天黑地,盧縈一行人走出酒家時,她那哭聲更是高昂起來。

        而這時,聽到她哭嚎聲的護衛們,才一窩蜂衝了進來。這一進門,他們便看到了癱軟在地上,糊了一臉的眼淚鼻涕,身上還傳來濃烈的尿臊臭的自家小姑。

        這變故,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想這些年來,他們仗著主家有權有勢,從來誰也不放在眼裡,在他們眼中,洛陽就是自家小姑的地盤,他們想也沒有想過人,會有人敢欺負小姑。所以,在吳媚前腳入酒家時,後腳他們便跑到街道對面的酒家中去用餐了。

        眾護衛沖向吳媚時,同時臉色蒼白,想道:慘了,慘了,這下討不到好了。

        不管是他們求援來遲,還是看到自家小姑這般醜態,都會讓小姑記恨在內……一時之間,幾個護衛的臉色已是又青又白。

       坐在馬車中,盧縈掀開車簾,興致勃勃地看著吳媚被護衛們半抱半拉地進入馬車,看著那馬車急匆匆離去,不由嘆了一口氣,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我當年還是小姑時,被某人用劍架著脖子,都是臉不改色的……”

        這話一出,坐在她對面的某人抬頭盯了她一眼。

        盧縈撫著自個下巴又說道:“有了今兒這事,那陰府眾人又會在我身上記上一筆了。不過,太子應該放心些了,劉疆十三年後重回洛陽,依然把盧文寵得無法無天,行事為人一點也不穩重縝密,更不顧陛下和承平公主的顏面,對自家侄女這般羞辱,看來是對他的太子之位不感興趣了。”

        劉疆依然瞟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這時,盧縈趴到了他膝頭,她仰頭對上近在方寸的丈夫的臉,撅著嘴悶悶地控訴道:“阿疆,你對我不好!”她憤怒地說道:“你居然敢當著我的面,讓別的女人抱你!你都不推開她!”

        劉疆輕嘆出聲。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伸手摟著盧縈坐到膝頭,磁沉地說道:“你呀……”語氣中滿是無奈。她明知道他出手事情就會鬧大,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會被太子和陛下陰謀化,明知道只有她自己出手才最妥當,卻還是要這樣說。

       雖是嘆息,他看著盧縈明亮明亮的眼,看著她水潤的唇,心中還是漾起了綿綿的情意,當下,他錮著她的下巴,低頭深深吻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60
匿名  發表於 2014-3-1 15:54:42
番外第二十三章 二郎

   第二天。

    今天太陽出來了,雖是被二郎狠狠氣得暈過去兩次,可劉秀的身體還是見好了一些。

    在宮女地扶持下,日暮西山的帝王慢慢走出寢宮,在他的身邊,除了亦步亦趨,恭敬順從的一堆太監侍衛宮女和幾個大臣外,還有腳步輕盈得仿佛在隨時在跳躍的二郎。

    要是往昔,這些儒臣們還會責怪二郎不知輕重,不夠老成執重,不過看到老皇帝時不時投向孫兒那喜愛的目光,他們就什麼話也沒有說了。

    一行人一直走到最高的那層樓宇,從這里,可以俯視整個皇宮。二郎還是第一次來,不由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扶著欄桿興奮地觀賞起來。

    望著孫兒,老皇帝一邊任由宮女們披上外袍,任由護衛們在他前面遮上擋風車。他轉向二郎慈愛地說道︰“孩子,這里看洛陽,景色如何?”

    二郎探頭探腦一會後,點頭大賴賴地說道︰“登高望遠,一城盡收目中,風景不錯。”

    聽他這樣說,老皇帝聲音暗了些。他沙啞地說道︰“孫兒很喜歡?”

    二郎回頭白了他一眼,哼了哼說道︰“凡是美景,我都喜歡……我說爺爺,你就別試探了,你這江山我父親才不喜歡呢,我大哥也不喜歡。這些年了,我們一家人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說不出的快活暢意,哪像爺爺你一生就這麼困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嘖!也只有你們才一個個把它當成寶,老以為我們稀罕呢。”

    老皇帝自從大權在握後,天下的人見到他,哪個不是畢恭畢敬?便說以前的劉疆吧,對上他時,也是恭敬有加。多少年了。他就沒有遇到過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人。

    可是,到了現在,不管是他,還是周圍的眾人,都已習慣了二郎這個態度……人家擺明了無欲則剛,你計較呵斥又能怎樣?再說了,老皇帝雖是不喜這個孫子與那盧文長得一模一樣,可奈何這孩子身上有一股別的孩兒沒有的靈氣和率性啊,他便像是那東升的旭日。永遠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活力和青春,這對于垂暮之年的老人來說,是很有吸引力的。光是看著他,便能讓老皇帝感到輕松愉悅。

    因此,老皇帝慈愛地罵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二郎也不理他,他朝下面看了一會後,一眼眺到了洛河,當下心神一動。二郎轉過頭朝著老皇帝叫道︰“爺爺,我也悶了幾天了,今兒想出去玩兒。”

    “想去哪?”

    “去洛河。昨天有個姓耿的家伙說了,他們今天要在洛河比一比。我想去湊個熱鬧。”

    老皇帝聽著二郎清清脆脆。宛如珠玉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陣輕快,他樂呵呵地說道︰“那你去吧。”

    “好。”二郎胡亂朝著老皇帝行了一禮,拔腿就跑。

    目送著二郎蹦跳離去的背影。一臣子湊近老皇帝低聲說道︰“這孩子天真率性,看來他父母不曾把他當成龍子鳳孫培養。”

    老皇帝明白他的話外之意,當下他輕嘆一聲,渾濁的雙眼中流露出一抹傷懷。過了一會才說道︰“疆兒一直是個明白人……他當年不想要這江山。現在更不稀罕這江山,所以他把他的孩子。都養成了江湖散人了。這道理,莊兒不知能不能明白?”

    對他來說,劉疆既然無意于江山,他就希望這個大兒子好好的,希望幾個兒子都好好的,兄弟之間不要廝殺,就這麼平平安安終老。

    這一邊,二郎緊趕急趕,二刻鐘後也來到了洛河邊。

    洛河上,三四十條尖刀船散在河道中,那尖刀船上,眾世家子的笑鬧聲隨著河風不斷傳來。

    二郎看得心癢癢的,轉向身後的侍衛問道︰“還有船沒有?給我弄一條來。”

    侍衛還沒有回答,一個冷笑聲已從一側傳來,“這里只有真正的大丈夫才能駕駛尖刀船……某些乳臭未乾之徒,跑到這里來逞威風,到時別嚇得哭爹喊娘,屎尿齊流!”

    語氣極不客氣。

    二郎盯了這人一眼,轉向侍衛,“這人誰呀?”語氣也很不客氣。

    那來自宮中的侍衛朝著二郎恭敬地回道︰“他是莫家三郎。”

    二郎翻了一個白眼,“不認識!”

    這三個字一丟,莫家三郎變了臉。二郎雖然不識得他,他卻識得二郎。之所以對二郎出言不善,卻是昨天踫到了吳媚的馬車,聽到馬車中佳人哭訴,知道盧文欺負了自己的心上人後,便對盧文的兒子也惱了起來。

    二郎懶得理他,轉向侍衛又道︰“去弄一條船來。”

    幾個護衛相視苦笑,一人回道︰“還請郎君見諒,這里雖也是洛河,卻離碼頭甚遠,離眾人游玩的水域也很遠。郎君如果想要的話,約一個時辰才能把船弄來。”

    二郎明白了,他抬頭朝河中的眾船看了一眼後,心癢癢地說道︰“他們還在等人吧?都沒有開始呢。算了,一個時辰太久我也等不急,這樣吧,我來弄一個木舟。”

    說罷,他手一揮,朝著幾個侍衛叫道︰“來,跟你家郎君我砍樹去。”

    這地方雖是荒涼,樹木倒是應有盡有。二郎和幾個侍衛三不兩下便砍了四根長得筆直的小樹。把枝葉砍掉後,二郎進了林中一趟,出來時,手里已抱了一捆的不知名的藤條。

    他熟門熟路地用藤條把四根樹干捆好扎緊,令侍衛們抬到河邊。把這草率做成的木舟一放上去。二郎便一個縱躍跳到了木舟上,然後手中的木桿一撐,那木舟便如箭一般疾馳而去。

    他的動作兔起鶻落,利落之極,幾個侍衛還沒有反應過來,二郎已消失在滾滾浪濤中。看到他箭一般遠馳的身影,幾個侍衛白了臉,一人叫道︰“這麼簡單的木舟哪能穩當?”“天邪,這下慘了!”“二郎乃千金之軀,這般涉險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們急得團團直轉,實在無法相信那麼幾個捆好的木舟,能在洛河中安安全全地來回時,二郎已風馳電掣地沖到了眾快船之後。

    雙腳穩穩地踩在舟排上,二郎頎長的身影隨著波濤而起伏騰躍。這時,眾快船上的世家子們也注意到了他地到來。一人叫道,“咦,他不是東海王劉疆的次子劉宇麼?他腳下踩的是什麼?”

    他剛剛叫到這里,突然間,一陣狂風吹來,那風卷起沖天巨浪,把眾快船都向天空拋揚了起來。就在眾世家子慌亂地穩住身形,他們身邊的護衛急急防著主子落水時,眾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濤天巨浪撲頭撲腦地罩上了二郎和他的舟排,漫天水光中,竟是失去了那少年的身影!

    一時之間,好幾個世家子都大叫出聲,幾個識得二郎的,更是大聲呼喝著自己的護衛下水施救。

    就在這時,一陣清亮的大笑聲從浪濤中傳了出來。

    那笑聲如此響亮,如此暢快,如此清脆,眾人齊刷刷一驚,都轉過頭,目不轉楮地看著那巨浪掩蓋之處。

    于大笑聲中,二郎踩著他的舟排,如水神一樣破浪而出。他這個破浪而出,那是真正的破浪——陽光下水面上,這俊秀精致的少年,踩著他的舟排凌空而起,隨著浪濤翻滾,他身姿優美的隨之起伏,那般能置人于死地的巨浪,對他來說,竟如玩耍之物隨他駕馭。河水淋濕了他俊秀的臉,卻擋不住他暢快清亮的大笑聲。

    ——這一刻,一向自以為瀟灑的世家子們,突然覺得眼前的少年真如水神出世,說不出的人物俊秀,說不出的灑脫縱橫,也說不出風流……一時之間,眾人竟是悵然若失。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8:1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