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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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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7:59:53
第三十九章 淮安攻防(二)

    雲梯上頭一張絡腮鬍子的臉露了出來,他頭上的帽子已經掉了,光滑的腦殼上全是密布的細汗,嘴裡咬著一把環首圓頭刀,眼中全是凶光。

    儘管葉羽向下拋出去的滾木擂石至少已經砸中數人,可是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一個韃子,他心頭慌亂無比,“啪。”的一聲,手中的大石掉了下來,失色的道:“韃子。”

    “卟、卟。”兩柄長槍從左右剌中了韃子的腹部,那名韃子發出一聲慘叫,口中咬著的刀一鬆,整個人也向下掉去,消失在城頭。

    “傻了,快往下丟。”林建拍了拍葉羽肩膀,葉羽回過神來,心臟依舊不爭氣的砰,砰砰直跳,抱起一塊大石,向發洩一樣大吼著朝雲梯上方丟下,一名清軍剛剛從雲梯上探出頭來,馬上感到頭頂好像有一塊烏雲夾雜著狂風落下,他來不及躲避,磨盤大的石頭已經砸在腦門上,“卟。”的一聲,那名清軍的腦袋就像是破碎了的西瓜一樣裂開,鮮血四濺,連慘叫都不及發出一聲向下倒去。

    葉羽的衣服上濺滿了血跡,剛才清軍腦花四濺的畫面在他眼前晃動,奇怪的是葉羽此時卻沒有了恐懼,反而大笑起來:“我殺了一名韃子,我殺了一名韃子。”

    三人穩穩的守住了這個垛口,清軍的這架雲梯就像是專門通往死亡之路的通道,其他地方卻沒有這麼輕鬆,淮安的攻防戰,一開始就演變成了最激烈的撕殺,清軍完全省略了試探的步驟,尤其是各處被清軍大砲炸塌陷的地方更是成了重點進攻的對象,缺少城牆保護,面對清軍不要命的進攻。明軍只能用人命一波波地填進去。

    清軍依仗著兵力,採取了四面進攻的方法,劉肇基帶著一支二千完全由老兵組成的預備隊坐鎮城中,本來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反擊才用,只是開戰半個時辰,各城門頻頻傳來的告急聲就讓劉肇基不得不將這支預備隊一點點派出去,一個時辰後,劉肇基身邊就只剩下最後二百人。

    又一名信使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報,總兵大人。西城有韃子衝進來了,賀大人請求總兵大人緊急支援。”

    劉肇基面無表情的道:“告訴那個賀鬍子,本帥之裡已經沒有人了,韃子衝進來,他自己給我趕出去,若是趕不出去,我來只會給他收屍。”

    “是!小人明白了。”信使臉色一白,望了一下劉肇基身邊最後的二百人,並沒有多言。轉身離去。

    西門,一個被大砲轟塌的缺口前,無數面目猙獰的韃子正沿著這個缺口向城中湧入,儘管外圍明軍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這個缺口圍住,只是戰線依然在往後緩慢退卻,明軍的包圍圈就像一個正在向外膨脹的口袋,一旦口袋承受不了壓力,馬上就有撐破的危險。

    劉肇基口中地賀鬍子正是防守西門地副將。此時正在拼命抽調其它方向地守軍來填堵這個口袋。一段只有數十米地城牆聚集了四百多明軍。這已是整上西門守軍地二成了。再多。其他地方也危險了。

    地地得得地馬蹄聲響起來。看到求援地信使回來。賀鬍子大喜。急問道:“總兵大人有沒有派出援軍?”

    “報大人。總兵大人有言。沒有援軍了。若是韃子衝進來。大人自己趕出去。若是趕不出去。總兵大人再過來就是給大人收屍了。”

    “沒有援軍。”賀鬍子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接著臉上也轉為猙獰。嗆地一聲撥出自己地佩刀。對身後僅餘地十幾名親兵道:“弟兄們。已經沒有援軍了。若讓韃子衝進來。全城都死無葬身之地。是漢子地跟在我身後把韃子趕出去。殺呀!”

    “殺!”十餘名親兵跟在賀鬍子地身後。齊聲發出吶喊。投入到戰圈。見到主帥親自上陣。缺口處正在步步後退地明軍也爆發起來:“殺!”

    向前反沖過去。膨脹地口袋開始緊縮。正在前進地清軍頓覺壓力大增。不過。清軍爆出凶悍地血性。一步也不肯後退。雙方死傷越來越重。屍體層層疊了起來。最後雙方都不得不站在屍體上戰鬥。

    多鐸站在高台上,打量著遠處正在進行激烈戰鬥的淮安城,看到清軍突上去,又被趕了下去,多鐸不由眉頭緊皺,城頭的明軍如此堅韌,大出多鐸意料之外。

    在濟南城久攻不下時,多鐸一時以為明軍都轉了性,只是攻下濟南後,整個山東幾乎不戰而降,多鐸馬上明白,明軍依然是那支軟弱無力的明軍,黃得功部雖然難纏,只是獨木難支,果然,在徐州碰到黃得功後,清軍依然啃不動,多鐸才下定決心,繞過黃得功,直接進攻明軍後方。

    在多鐸看來,淮安不足畏,說不定直接可以逼其投降,一點一點的增中兵力正好摧毀城頭守軍地信心,即使明軍堅持不降,只要大砲運到,攻下淮安也不是難事,他更關注的是徐州的明軍會不會尾隨出來,到時他可以反戈一擊,只要擊潰了徐州這支明軍,他滅明的任務就完成了大半。

    只是眼前這支明軍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竟然一次次將攻到城牆的清軍趕了出來,大出多鐸原先的預料,好在淮安明軍不多,多鐸才不著急,就算明軍能守住第一天,能守住第二天嗎,二天結束戰鬥,這還在多鐸容忍範圍內。

    天空陰沉起來,風刮的越來越大,夾雜著雪花打在人的臉上生疼,這給攻城地清軍帶來很大地不便,雪花落在雲梯上混合著血水結成冰溜子,讓整個雲梯滑溜的厲害,稍不小心,從雲梯上往上爬地清軍自己就會掉下來,這讓守城的明軍壓力減了許多。

    西城,得到城頭更多下來明軍支援地賀鬍子終於將清軍趕了出去,雙方倒下來的屍體不一會就變得硬邦邦的,剛好將缺口擋住,面對這段屍牆,清軍只好無奈的換了一個方向進攻。

    “傳令收兵吧。”眼看著風雪愈來愈大,多鋒無奈的下達了收兵命令,這點寒冷對於生活在北方的滿人來說不算什麼,只是風雪卻阻住了攻城士兵的視線,弓手也越來越難以瞄準,射一支箭要花費以前數倍的力氣,城頭明軍完全可以直著身子向下面砸滾木擂石,這種情況下攻城,傷亡會大增。

    撤軍的鳴聲響起,儘管許多清軍滿心不願,還是依然退了下去,看著退下去的清軍,城頭明軍甚至沒有力氣歡呼,一些新兵一屁服坐在冰冷的城牆上,不過,馬上被老兵一腳踢起,這樣的天氣若是受了風寒,恐怕小命就要丟了。

    “林大哥、吳大哥,我們贏了,我們贏了。”葉羽還有力氣,他興奮的跳了起來,只是發現身邊的林建一動不動,葉羽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用手推了推,林建的身體應聲而倒,他的前胸插著一支明晃晃的長箭,鮮血化成黑色的血塊凝結,整個身體已經冰冷。

    葉羽呆呆的看著林建的屍體,想起自己道謝時林建說的那句話:謝這麼早幹嗎,等打完仗還有命再來謝吧。沒起到還沒有打完仗,先死的卻是林建,葉羽的眼淚吧答吧答流了下來。

    “別傷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等你見多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了。”吳志明在葉羽身上拍了一下,安慰道

    “可他救過我,他救過我,他救過我……”葉羽重複著這一句,淚水流的更多。

    幾名民夫走了過來,要將林建屍體抬走,葉羽卻死死抱著不肯放手,吳志明啪的一聲打了葉羽一下:“救過你又怎樣,我們是袍澤,本來就該互相救援,現在他死了,要的不是看你哭哭啼啼,韃子明天還會攻城,你要想為他報仇,明天就多殺幾個韃子,現在我們要的是抓緊時間,吃飽飯後去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殺韃子,讓他們把林建抬下去,也好讓他入土為安。”

    “袍澤?”葉羽這才鬆了手,讓民夫將林建的屍體抬走,輕輕的哼起了剛學的軍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我矛戟。與子偕作……”吳志明也哼起了起來。

    漸漸城頭還活著的明軍都哼了起來,整個城中全是一片悲愴的歌聲,清軍實際上只有半天左右的攻城,九千守軍已經傷亡了三四成,其中四千新兵更是傷亡了大半,若是在正面戰場,這支軍隊早已經崩潰,即使是守城,若非這支軍隊中遼人佔有大半,對韃子有刻骨的仇狠,肯定也已崩潰。

    歌聲傳到城外,多鐸隱約感到一絲不舒服,他雖然聽不懂明軍唱的是什麼,但也感覺到歌中悲愴之氣,向左右問道:“他們在唱什麼?”

    清軍大小將領頓時齊瞪眼,他們最多熟悉三國演義,哪裡知道歌聲的來歷,鰲拜大叫道:“管他們唱什麼,反正明天就要攻下城,本將一定要將城中的男子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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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巡營

    “哼,就是進城也輪不到兩黃旗先進城。”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冒了出來。

    鰲拜睜大著眼睛看去,怒道:“勒克德渾,你這是什麼意思?”

    勒克德渾是大貝勒代善的孫子,其父親薩合文武雙全,通曉滿漢文字,是代善子女當中最出色之人,可惜死的早,在勒克德渾十七歲時即得病去世,如今勒克德渾已經二十五歲,逐漸開始接管兩紅旗。

    看到鰲拜發怒,勒克德渾毫不在意:“沒什麼意思,濟南正黃旗倒是先進去了,可是連固山額真都失去了,這次若是兩黃旗再先入城可沒有固定額真丟。”

    圖賴死在濟南是正黃旗上下的傷疤,尤其還有傳言,圖賴是在率八百正黃旗精銳攻擊明軍千人左右的火槍兵全軍覆沒身亡的,這更加難以置信,若明軍有這樣的戰力,那大清如何能攻戰北京,當初逃出來的數十名遊騎全部被暴怒的正黃旗高層處死,不過,正黃旗高層從譚泰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有八成可能是真的,鎮驚之餘,正黃旗都嚴禁討論圖賴身亡之事,沒想到勒克德渾又當眾提出來。

    鰲拜氣得怒髮皆張:“勒克德渾,你敢辱我,可敢和我決鬥。”

    “鰲拜,別以為你有幾斤蠻力就要什麼了不起,鬥就鬥,我怕你不成?”勒克德渾挽起了袖子,眼看雙人就要在帥帳裡演個全武行。

    正紅旗與正黃旗不和,這是多鐸樂意見到的,只是兩人真要比武,多鐸還是不得不制止:“幹什麼,你們都是大清的勇士,有力氣不如使到明狗身上。自己人相鬥,沒得鬧笑話。都給我下去。”

    “哼!”兩人互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不得不賣多鐸的面子,退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風雪讓淮安贏得了一息喘氣之機,只是風雪也嚴重影響到了羽林衛地行軍速度,從揚州城行進三十裏,王福就不得不下令全軍安營紮寨。若是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至少需要十天才可以到達淮安。

    從淮安出現韃子地日子算起。現在已經過去六天時間,雖然揚州曾派出援軍,可是五千援軍無異於杯水車薪,而且何剛已傳來消息,他無法突進城中,只能在外圍作出一些騷擾,淮安城等於還是只能靠原先地五千老兵和城中組織的青壯來防守,眼下淮安城的消息還可以陸續傳出來。只是能守住六天就算奇蹟了,哪還能再守十天。

    不過。無論淮安是否失守。王福增援淮安地決心卻沒有變。哪怕淮安被奪走。大不了再拿回來就是。淮安地丟失不足慮。最主要地還是徐州。若是能與徐州明軍形成合力。或許這次韃子地輕敵冒進就要吃一個大虧。

    近衛軍這次出兵。雖然有點略顯倉促。可是京城物資豐富。又有船隊可隨行。各種物資都帶得充足。不長時間。營帳就紮了起來。

    站在寬大豪華到極點地營帳。王福擦了擦已經快要凍僵了地手。自己有船不坐。堅持騎馬簡直是自討苦吃。連忙指揮幾名內侍將炭火生起來。白色地木炭很快熊熊燃起。讓大帳內變得溫曖如春。

    半響。王福才終於感覺到全身曖洋洋起來。這時帳門一掀。一股冷風鑽了進來。閻應元帶著數十名將領一起進來。頓時將大半個營帳擠滿。各人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好了。都免禮吧。大家烤烤火。”

    “是。末將等遵旨。”

    說是烤火,可是誰也不可能擠到火盆邊與皇帝坐在一起,只是略為邁步向前一點。各個將領衣服上已經沾滿了雪花,被火一烤,反而化成了雪水,讓人感覺到特別不舒服。

    “閻愛卿,將士都可都已紮好營帳?”

    “回皇上,除了值守人員,大家都已進入營帳,絕不會有受凍之人。”閻應元回道,他知道皇帝關心什麼。

    王福點了點頭:“那就好,派出的斥候可有消息?”

    “回皇上,斥候已經派出五十裏範圍,目前一切正常。”

    又與眾將聊了幾句,王福已經開始趕人:“諸位愛卿辛苦了,如果沒事就都下去休息吧。”

    “是。”眾人轟然應到,見沒有什麼大事,眾人也不多耽擱皇帝的功夫,掀起大帳一個個魚貫而出,又是一股冷風吹來,讓王福的脖子都縮了一下。

    等眾將出去,又曖和了一下,王福才吩咐田成將自己的大衣拿來,田成一邊拿大衣一邊不解的問道:“皇上,外面寒冷,若是要見人,吩咐一聲,奴婢馬上將人叫來就是。”

    王福笑道:“朕要巡營,你怎麼叫?”

    “啊。”田成大驚:“皇上,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將士們在外面辛苦守哨,朕只不過巡一場營,又會如何?”

    在半年前,王福只是一名普通人,只不過命運突然給他開了一個玩笑,竟然成為了皇帝,在外人面前,王福努力做著符合皇帝身份之事,只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其實並不是多麼高貴,如果將他頭上這個皇帝的光環拿去,他並不一定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眼下就要與韃子交戰,能否取得勝機全靠這些士兵拼死苦戰,王福礙於身份,無法做到與羽林衛“推食食之,解衣衣之。”不過,能拉近羽林衛之事,更好地為自己賣命,再難也要做到,不然,有舒服的船不坐,為何硬要騎馬。

    “可是皇上,你還沒有用飯,不如用過飯再去。”田成建議道。

    “不用了,眼下各營的將士也沒有吃飯,朕巡完營回來再吃飯也不遲。”王福說完,將大衣披起,走出營帳,從剛充滿爐火的營帳出來,儘管披上了大衣,王福還是打了一個冷顫,幾名侍衛連忙圍成一圈,替皇上擋住風雪,王福卻不領情,將前面的侍衛撥開:“朕要走在前面。”

    “是,皇上。”侍衛悄聲向後,看著皇帝在風雪中的身影,眼角不覺濕潤起來,跟著如此主君,雖死無憾。

    營內才剛剛建好營寨,所有將士都沒有用過晚飯,空地上到處都有架起來的大鍋,大鍋下麵炊煙裊裊,噴香的米飯味道從鍋內飄了出來,儘管有營帳可以歇息,大部分士兵還是圍在火鍋旁,等待著飯菜熟的一刻。

    王福並沒有打攪這些等著用餐地士兵,只是從旁邊經過,一些人眼尖,認出皇帝地身影,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揉著自己地眼睛。

    “大山哥,你眼睛瞪這麼大幹嗎?”一名羽林衛推了一下杜大山。

    杜大山已經從孫克鹹的親兵成為了一名管著五十名士兵地隊正了,羽林衛擴召,軍官奇缺,王福不願意從其他部隊抽調軍官帶壞羽林衛的風氣,所有軍官都是根據訓練成績從基礎提撥上來,杜大山身體壯實,又有一手好箭法,被提為隊正也不稀奇。

    “皇上,剛才皇上就在旁邊經過,他還對我笑。”杜大山激動的道。

    “皇上,怎麼可能?”其他人連忙朝王福的方向看去,只是風雪已經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白影。

    杜大山曾數次從皇帝手上接過賞銀,這也是杜大山為之自豪之事,整隊人馬都知道隊正的光榮事蹟,要說杜大山認錯人根本不可能,杜大山又素不善撒謊,那麼剛才杜大山說的話無疑是真的。

    “什麼人?”離寨門越近,崗哨越多起來,王福一行人不停的被查問,當得知是皇帝親自過來查哨時,不少哨兵都大為惶恐,王福一一拍著哨兵的肩膀進行鼓勵,剛剛才惶恐的哨兵馬上就變得激動起來,滿臉喜色,就算是皇帝要他們現在跳入冰冷的水中,恐怕也會毫不猶豫。

    王福大為感慨,若是後世,自己這樣做只會讓人感覺到做秀,非但起不到作用,還會引起人的反感,可是現在,自己確實是在作秀,卻可以贏得這些人的真心,是古人太傻,還是現在人太精明?

    閻應遠的崗哨佈置的非常周密,整個營帳內外都分成了明暗哨,王福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巡完,等到再返回時,軍士們都已經用完了晚飯,整個大營安靜下來。

    鑽進大帳,久違的溫暖才重新回到王福身上,田成等人已經將飯菜擺放在桌上,每個菜碗下麵都放著一個大盆,裡面盛滿了熱水,防止飯菜變涼,只是到底是放久了的菜,雖然熱氣還在卻失去原先的滋味了。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風雪已經停了下來,羽林衛的行軍速度陡然加快,趕了五十裏地後才安營紮寨,到了晚上,王福又一次巡營,這次各個崗哨都有了準備,見到皇帝時不再惶恐,只是依然激動難言。

    連續三天之後,差不多整個軍中都知道皇帝竟然每晚親自巡營之事,許多人都大為感動,原先最為艱苦的崗哨工作一下子成了香餑餑,能得道皇帝親口鼓勵和稱讚,哪怕凍個半死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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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淮安攻防(三)

    一桿明黃色的旗幟飄揚在淮安城頭,旗幟上面佈滿了塵土,中間還有一個破洞,只是這桿旗幟卻清楚的表明,淮安城還在明軍手中。

    這座滿人本來以為至多兩天就能拿下的城池,現在已經堅守了四天,每次在城池快要破時,城中的軍民馬上又會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將進入城內的清人趕了出來,攻城的清軍甚至感覺到城池越來越難攻入,哪怕是被大砲轟擊的缺口,明軍也像釘子一樣釘在上面,讓攻城的清軍寸步難行。

    看著每天的傷亡,多鐸、舒克薩哈、譚泰、勒克德渾等滿清貴族心都要出血,大部分收編的漢軍都在徐州城下防備著明軍,來到淮安城下都是滿人的中堅力量,漢八旗、蒙八旗固然傷亡慘重,光是滿八旗丟棄在城下的屍體就有二千多具。

    多鐸早已下達了屠城的命令,他要以淮安全城人的鮮血來殺雞駭猴,漢人在南方至少還有數百個城池,只要其中有十分之一能像淮安一樣堅守,就可以將大清的血流乾,只有將漢人都殺怕了,大清才可以一統天下,至於漢人投降官員那一套少殺,多收攏人心的話,早讓多鐸丟到腦後。

    可是這個屠城令一下,攻打城池的清軍固然士氣大振,淮安府上下也自知沒有了活路,原先城中的一些殷實人家還打著投降的主意,這一會兒也大有破家抵抗地架勢。不但拿出大量錢糧供軍用,自己的護院子弟也派了上去守城。淮安府十數萬人齊心協力,竟然將城池守得更加穩固。

    短短四天城頭地拼殺,葉羽已經成了一個老兵了。他身邊正跟著四名剛剛加入軍隊四名青壯,說是青壯,其實只有一人算得上。其餘三人,一人是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半大小子。二人卻足可以當葉羽的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

    這四人,只有那名年齡比葉羽大上幾歲地青年手中握著一支長槍,其餘三人手中拿的都是自己自製的武器,兩名老者手中都握著一把鋤頭,鋤頭前面已經磨地蹭亮,少年手中的武器好一點,那是一把魚叉,四根利齒發出寒光,若是被叉中。足可以在人身上叉出四個血窟窿。

    眼下這四人正在用崇敬地眼光看著葉羽。聽他講守城的技巧。

    “席大哥,江娃子。你們兩人站在垛口兩邊,只要有韃子上來。就用你們手中的兵器狠狠剌過去,記住,你們兩人要同時刺,韃子厲害著呢,一個人刺他就要躲過去了,若是讓韃子上來,我們都會有性命之憂,記住了嗎?”

    “大人放心,我們記住了。”姓席的青年和姓江的少年用力的點了點頭。

    “席老爹、江老爹,你們的鋤頭暫時不好用,就放在身邊好了,等下韃子開始爬城,你們就將城頭上的石頭和滾木往下丟就可以了,如果敵人太多,可以喊後面的席大媽,江大媽她們趕快把熱油端上來,向下麵澆去,然後把火把丟下去,燒死這些狗韃子。”

    席老爹、江老爹兩人也連忙點頭。將手頭緊握著地鋤頭丟到一旁。一人抱起了一塊大石。葉羽連忙擺手:“不必這樣急。有力氣也要等韃子攻城時再用。眼下先休息。”

    “是。大人。”席老爹、江老爹兩人這才訕訕地將手中石頭放下。不好意思笑了起來。席姓青年和江姓少年臉上卻是一紅。替他們父親害燥起來。

    “對了。守城時千萬不要把身子伸出去。韃子地箭厲害著呢。一不小心中箭就要沒命了。”

    四人這次連忙一齊點頭。這幾天。城頭守城明軍死傷沒有一半。至少也有三分之一是死在韃子地利箭下。他們四人都組織過抬傷員和屍體。自然都知道。

    “大人。不把身子探出去。又如何能看到韃子攻城?”席姓青年問道。

    “這你們不用管。我會小心察看敵人地動靜。總之。只要你們聽從命令。就可以多殺韃子。自己也安全。”

    “是,大人!”

    一陣鐵甲磨擦的聲音傳來,十餘名親兵擁著一名武將和一名文官並排而行,看到這兩人,附近地官兵都連忙行禮,葉羽和他的四名手下也不例外,待那名將領走過去後,葉羽才道:“看到了嗎,那就是總兵劉大人和知府許大人,有總兵大人在,我們淮安必定是穩如泰山。”

    “那是,那是。”席老爹和江老爹都拼命的點頭,他們平常能見到官府的人多半就是衙役,總兵官有多大,兩人都說不上來,不過,他們知道,眼下整個淮安城的主宰就是這位總兵大人。高高大上的知府大人也要暫屈於總兵大人之下。

    許鴻遠任淮安府知府不過數月,他原先只是河務同知,淮安經常水患,許鴻遠在淮安曾組織人力浚湖七十裏,水落田出,又引百姓歸業,在淮安百姓心中,許鴻業無疑是一個好官,劉澤清餘部據城作亂,黃得功將淮安攻下後,原先淮安官員死的死,貶的貶,許鴻遠因為專注水務並沒有受到牽連,又因治水有功,反而升遷知府。

    “大人,城中軍心民心皆可以用,能護住淮安,皆總兵大人調度之功。”

    “哪裡,哪裡,沒有許知府的協助,本帥可無法組織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此翻若能守城成功,知府大人的功勞本帥一定會向朝廷稟明。”

    巡視一圈下來,無論是許鴻遠還是劉肇基都非常滿意,心中也樂觀起來。雖然許多軍士都是匆匆加入的民眾,武器也不齊整,但兵力可是剛開始的數倍,士氣也高昂,滾木,擂石、火油等物資都還充足,這些剛組織起來的百姓野戰當然不成,守城卻可以讓清軍受到很大的損失。

    劉肇基原先打著主意,只要城池一破就撥劍自盡,也算全了自己為國盡忠之心,只是幾天下來,劉肇基的信心卻越來越足,在沒有耗光城中守城物資和青壯之前,清軍休想入城,這一切都要拜眼前這個不起眼的文官所賜,若沒有他,守軍根本無法動員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劉肇基要給許鴻遠請功之語完全不是虛言。

    許鴻遠卻是嘆了一口氣,他以前一心整飭河務,對於官場的學問卻不精通,沒想到不但避過了災禍,反而天下掉餡餅,一舉升任為淮安知府,許鴻遠倒是有一些書呆子的脾氣,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這番守城下來,即使守住了,城中的青壯恐怕也要死傷大半,剛恢復一點元氣的淮安又要元氣大傷了。

    若不是迫於韃子屠城的壓力,許鴻遠未必就願意組織全城青壯送上城頭。這倒不是許鴻遠有投降韃子的念頭,當真城破,自己舉家自盡就是,也算對得起朝廷,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咚!咚!咚!”下麵的鼓聲響了起來,劉肇基伏在城頭的垛口向下望去,城下一隊隊清軍正在來來往往的調動,看來不久下面的清軍又要發動進攻了,這是清軍的第五天進攻,劉肇基卻是毫無慌亂之色。

    “許大人,韃子馬上要進攻了,城頭凶險,你先下城去吧。”

    許鴻遠知道自己留在城頭幫不上忙,拱了拱手:“下官先下去了,城中安危係於大人一身,總兵大人也要保重。”、

    劉肇基凝視著城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韃子,來吧,無論多少,本帥都有讓你們碰得頭破血流。

    城下帥帳內,多鐸正在給這些桀驁不馴的滿人將領訓話:“四天,小小的淮安城阻我六萬大軍四天,損兵折將萬人,滿人勇士在城下死傷二千多人依然拿不下一個城池,無能,簡直是無能,鰲拜、勒克德渾,你們的精力是不是全部用在女人的肚皮上了,譚泰、舒克薩合,還有你們,你們昔日的武勇到哪裡去了?”

    一干滿人貴勳被多鐸罵的抬不起頭來,尤其是鰲拜,他自認武勇,只是昨日攻城時他明明突入了城中,卻被一幫拿著雜七雜八兵器的農夫模樣之人趕了出來,若非跑得快,他就要死在鋤頭和木棍之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也有不服氣的將領在心中誹謗,要說玩女人,哪有你豫親王厲害,竟然連大學士的小妾也搶,這些天,哪晚不挑兩名從附近搶來的清秀漢女洩火,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多鐸是攝政王的弟弟,打了敗仗,多鐸多半沒事,他們之間免不了替死鬼,這話當然沒有人說出來。 。

    “豫親王,今天我帶著正紅旗的兒郎親自衝陣,一定把淮安拿下。”勒克德渾表態道。

    “豫親王,正黃旗從不落人身後,今天我願與勒克德渾比一比,若是後進城,就算輸了,任由豫親王處罰,奴才絕無意見。”鰲拜應道。

    “我鑲黃旗……”

    “我鑲紅旗……”

    其餘七旗的人馬紛紛表態今天必定出死力攻城,唯有豪格帶著正藍旗的將領不言不語,豪格為皇太極長子,皇太極在時,誰不巴結三分,皇太極死後,上三旗人馬還全力支持豪格繼位,與多爾袞爭執不下才將皇位讓給了福臨,只是一轉眼,多爾袞成為皇叔攝政王,諸王之首,豪格被壓在下麵,對多爾袞尚且不滿,又如何會對多鐸服氣。

    多鐸用眼睛斜睨著豪格,其餘將領也跟著紛紛向豪格看去,一時大帳內瀰漫出一股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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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22:32:24
第四十二章援軍

    看到眾人望向自己,豪格哼了一聲道:“主帥無能,累死三軍,我正黃旗的勇士要死也要死在兩軍交戰的戰場,而絕不能被人驅趕著到堅城下被城中明狗殺死。”

    舒克薩哈厲聲道:“肅親王,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明軍不出來,我們就不攻城嗎?”

    “當然不是,只是這樣攻城,需要消耗我滿人多少勇士,若不是有人胡亂指揮,淮安早就攻下來了。”

    豪格三番五次直指多鐸無能,兩白旗的將領都一臉怒氣,多鐸卻沒有生氣,望著豪格笑了起來:“既然肅親王意見如此之大,本王也不勉強,這次攻城,正藍旗可以不用參加。”

    “那好,本王就去休息了。”豪格竟然帶著正藍旗的將領就這麼離去。

    譚泰大吃一驚,他想叫住豪格,只是最終卻還是沒有開口,豪格這樣做,簡直自己將把柄送給豫親王,如果戰事不順,豪格無疑是替罪羊;戰事順利,正藍旗肯定也撈不到好處,只會引起部下離心;只是想想眼下正黃旗處境和正藍旗也差不多,譚泰也只能暗嘆一口氣,不將自己牽連進去。

    看著豪格下去,多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中罵了一句,莽夫就是莽夫,向其餘眾將道:“諸位攻城之前,將本王的命令傳下去,告訴我大清的巴圖魯,拿下淮安,全體一個前程。前一百名攻進城者。可賞一個半前程!”

    攻佔一個區區府城,就有一個前程地賞格。多鐸這可是下了血本,眾將都是一凜:“奴才遵令!”

    清軍的紅衣大砲開始響了,巨大地砲彈砸在城牆上。磚石飛舞,聲音更是震耳欲聾,儘管席老爹、江老爹、席大哥、江娃子四人這數天聽過大砲響聲次數不少。只是在城中與城牆上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尤其是有一顆砲彈就落在他們視線不遠處。濺起的磚石將幾名明軍砸得全身是洞時,四人臉色更是一下子發白起來。

    “不用怕,那玩意兒就是響聲大而已,沒有砸到身前死不了。”葉羽故作輕鬆地安慰眾人道。

    “大人,要是砸到身前呢?”江娃子抬起頭,認真的問道。

    “呸!呸!呸!烏鴉嘴。韃子才有幾門砲。哪裡就砸得到身邊。”葉羽不期然地想起林建。當初林建說韃子在等大砲。大砲馬上就出來了。但願這個小子地話不會那麼靈驗。

    當然不會這麼靈驗。清軍紅衣大砲加起來才二十多門。連同大將軍炮也不過四十多門。清軍又沒有將火砲集中。反而分散在四門。每面只有十餘門火砲而已。每門火砲發射一次至少要間隔七八分鐘才能再次發射。這麼少地火砲。清軍只有集中數處地方轟擊。大部分城頭明軍都會安然無恙。火砲最大地威力還是在於可以炸塌城牆。其實城牆也不是那麼好炸塌。主要還是給人心裏地威攝。只要守軍能頂住壓力。最終還是要靠面對面地攻城解決。

    看到砲彈一直落在遠處。席老爹四人緊張地心情才鬆懈了下來。葉羽也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江娃子地烏鴉嘴沒有靈驗。

    “殺!”城牆下一陣陣喊殺聲傳來。清兵開始攀牆了。雲梯、鐵鉤等攀牆工具搭到了城牆上。頭上更是“咻!咻!”地箭支飛舞。長箭越過城垛口。直插入城牆上方磚石當中。箭尾嗡嗡地顫動不停。

    葉羽五人守著地城垛口同樣一架雲梯伸了上來。雲梯上面地鐵鉤死死地抓住城牆。讓守軍無法憑藉蠻力輕易在上方將雲梯推倒。葉羽也不試著去推雲梯。只是悄悄地將腦袋探出。朝下麵飛快地掃了一眼。

    “咻!” 一支長箭擦著葉羽地頭盔掠過。在頭盔上留下一道痕跡。後面地數人嚇了一大跳。葉羽卻是早知會如此。連臉色也沒有變。下令道:“快。把石頭丟下去。”他剛才向下望地短短一眼。已經看清了下面地形式。雲梯上已經爬上了三四名清軍。下麵則是一小隊弓箭手壓陣。射殺任何敢於露面地明軍。聽到葉羽地吩咐。席老爹和江老爹都不敢怠慢。急抱起一塊大石來到城垛口。只是一時慌亂。江老爹卻直立著身子直接走到城垛。上半身頓時暴露在下面地清軍眼中。葉羽大吃一驚。急忙用力一拉。江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支長箭從他頭髮上擦過。稍晚一會兒。江老爹這條性命就要丟了。

    葉羽這一下拉得太重,江老爹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又加上手中抱著一塊大石,跌坐在地時,石頭狠狠砸在腳上,好在是跌坐在地時石頭才脫手,江老爹腳沒有砸碎骨頭,不過,整個腳都紅腫起來,顯然不能再使勁了。

    才剛守城,就有一名成員受傷不能用,葉羽顧不得安慰江老爹,以最快的速度從牆邊抱起一塊大石,沿著雲梯砸下去,只聽見咚的一聲,接著傳來一聲清軍的慘叫,已經有一名清軍被砸中。

    從天空往下看,整個淮安府城牆都密密麻麻的附著清軍的雲梯,下麵的清軍不停的射箭,將城頭明軍壓得不敢露頭,明軍苦於老兵太少,能彎弓射箭的人不多,只能躲在城牆後向下丟滾木擂石,將攀城的清軍砸得如螞蟻一般掉下,不過,清軍都像是吃了藥一樣悍不畏死,前面的人剛掉,後面的人馬上接著爬。

    在雲梯當中,數輛巨大的衝車靠近了城牆,數十名清軍齊聲吶喊的推著衝車撞向城牆,清軍衝車選擇的位置無一不是先被火砲破壞過的位置,只是一撞,城頭的明軍頓時感覺到腳下搖搖晃晃,彷彿整個城牆都要塌了一般。

    “快,快,倒火油。”衝車附近的軍官大駭。

    數十名明軍用大勺掏著滾燙的火油正要往下倒,無數的箭羽從下麵飛了上來,措不及防的明軍馬上成排成排倒下,火油灑了出來,澆在身體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肉香,城頭慘叫聲此起彼伏。

    “砰!”剛剛被撞擊的城牆又挨了一下,整個牆體裂開一條大縫,磚石泥土嘩啦啦的往下掉。

    “嘩啦。”象雨幕一樣的火油還是澆了下來,凡是被淋到的清軍無不燙得哇哇怪叫,數支火把從城頭丟下,蓬的一聲,一股大火沖天而起,在衝車上熊熊燃燒起來,清軍連忙丟下已經成為一團火球的衝車,向後退卻。

    這邊攻城正烈,就在離淮安城南面數十裏的一外山谷,數百頂帳蓬分佈的密密麻麻,帳蓬四周,是一隊隊穿著紅色軍服的明軍在巡視,整個山谷刁鬥森嚴,這裡已成一處禁地。

    這支軍隊正是從揚州過來增援的忠貫營,他們在清軍圍城的第五天就到達了淮安城外圍,當時清軍尚沒有攻城,只是剛接近淮安就被清軍發現了,接著就是雙方一場血戰,忠貫營不敵退走,清軍派出一支偏師追擊,忠貫營藉著地形的熟悉才將這支追擊的清軍擺脫,只是卻由五千人變成了不足四千。

    為了增援淮安城,忠貫營以急行軍的方式走了三天,又遭到清軍的追擊,擺脫追擊的清軍後,這支忠貫營已經成為疲兵,不得不暫藏在山谷中休整,如今已休整二天,忠貫營總算恢復了體力士氣。

    今天的天氣轉睛,視線良好,一大早這支軍隊就發現了遠處淮安城濃煙滾滾,隱約還可以聽到大砲的響聲。

    淮安就在前面,而且現在還正在抵擋著清軍的進攻,勢必不能置之不理;如果要增援,區區四千人若是盲目衝上去肯定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一不小心就要讓清軍囫圇吞了。

    為了這支隊伍的安全,也為了能夠增援到淮安,何剛不得不小心又小心,剛到山谷就派出斥候尋找清軍包圍圈的薄弱處,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隨時時間的過去,何剛心中也越來越急。

    前面一陣馬蹄聲朝山谷方向而來,伏在樹叢中的哨兵一躍而起,用弓箭指著來路,口中喝道:“什麼人?”

    “斥候營甲子隊歸營。”馬蹄聲停了下來,來人連忙勒住馬匹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見到是自己人,剛才的哨兵點了點頭,又隱藏在樹叢中不見,兩名斥候一夾馬肚,經過數次盤問後,來到了何剛的營帳。

    “怎麼樣,可有好消息?”何剛不等兩人行禮就急問道。

    兩名斥候搖了搖頭,其中一人道:“大人,南門韃子防守嚴密,小人無法接近。”

    何剛滿臉失望,揮了揮手:“你們下去休息吧。”

    “是,小人告退。”

    兩人下去後,其餘斥候都陸續回來,無一例外,沒有找到薄弱處,清軍兵力雄厚,無論哪一處的清軍都不是僅僅四千人的忠貫營能夠啃得動的,除非他願意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

    “報,將軍,有緊急軍情!”又一支斥候返回

    “快講。”

    “將軍,朝廷的援軍已在百里之外,預計還有二天時間就可以到達這裡。”

    何剛頓時大喜:“來了多少援軍,哪位將軍領隊?”

    斥候臉上傳來一陣古怪之色:“大人,聽說是皇上禦駕親征,所部人馬全是新招不到半年的羽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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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夾擊

    “啊。”的一聲,何剛聽了卻是不喜反憂,跺腳道:“胡鬧,胡鬧,朝中的大臣是乾什麼吃的,怎麼能讓皇上如何冒險,若是皇上有失,我大明……唉!”

    作為一個從軍數十年的將領,何剛同樣也不相信剛剛成立才半年左右的羽林衛有多大戰力,這次淮安的韃子可是有數萬之多,而且多是真韃子,豈是只訓練半年左右時間的羽林衛所能對付得了。

    何剛急得來回踱步,腦中轉著無數方法,最後還是只能喟然長嘆,朝中大臣想必也對皇上勸過,既然朝中大臣無法相勸,他又有何法可想。

    走出大帳,望瞭望遠處淮安方向的烽火,何剛臉上全是無奈:“傳本帥命令,全軍繼續駐守山谷,不得暴露目標。”

    “是,大帥。”親兵很快將何剛的命令傳了下去。

    在何剛心中,眼下淮安救與不救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安全,或許等到皇上與清軍接戰時,他這支人馬可以作為一支奇兵,即使不能擊敗清軍,至少也可以保得皇帝安危。

    徐州城下,這裡是另一個戰場,此時徐州城門大開,出城的明軍已經將城外清軍的營寨蹂躪的不成樣子,一隊隊清軍丟盔棄甲,拼命逃跑,後面明軍殺聲震天,對逃跑的清軍緊追不捨。

    黃得功站在城頭上,望著城外狼奔豕突的清軍,臉上微露出一絲笑意,隨即臉上卻露出一絲憂色,城下的清軍不是主力,那麼清軍的主力到了哪裡?

    “報,總兵殷洪盛大人報。已擊潰北門韃子,目前正在全力追擊。”

    “報,總兵李成棟大人報,已擊潰西門韃子,目前正在全力追擊。”

    “報。總兵李本深大人報……”

    “報。總兵翁之琪大人報……”

    一條條地消息傳了上來。全是勝利。明軍上下都興奮異常。這可是難地大勝。被韃子圍了一個多月。明軍上下都憋了一肚子氣。沒想到這些韃子是紙老虎。一捅就破。

    孔有德頭盔歪斜。拼命鞭打跨下地戰馬。他地身邊只有數百名跟隨。其餘人馬都已經被殺散。身後一支千人地明軍緊追不捨。喊聲清晰傳來:“追!活捉孔有德。”

    從南下以來。昔日戰功赫赫地大清恭順王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地運氣。先是在濟南城外被圍。雖然最終沒有被吃掉。只是所部依然損失不小。如今更是被人追得如喪家之犬。背後地那支明軍好像就認准了他似地。一定要追到他才完事。

    雖然多鐸幾乎將真正地滿軍精銳全部抽走。只留下一千多人作為監軍。只是憑著城下地五萬多蒙漢聯軍。孔有德本以為縱使不能攻城。守住大營至少沒有問題。沒想到。沒有滿八旗作為後盾。蒙八旗和漢八旗地軍士就像是不會打仗一樣。數萬人地大帳竟然被明軍攻破。他身為主帥也不得不逃命。

    可是逃命地清軍至少有數萬人。蒙古人不去追。吳三桂地軍隊不去追。為什麼偏偏追自己。孔有德對身後地追兵不由怨恨起來。

    “大人,這樣下去不行,大人金盔和旗幟必定被明軍認出來了。”一名手下將領提醒道。

    孔有德連忙勒住馬匹。將頭盔摘下丟到那名將領手裡,指了指前面的岔路道:“你帶著本王的頭盔和旗幟從那邊逃,本王從這條路上逃。”

    那名將領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只是卻不敢不遵,接過孔有德的頭盔帶在自己頭上,帶著旗幟向一個方向拼命逃了起來,孔有德只帶了數十名親兵走上另一條道,身後的明軍果然被引開,孔有德這才逃過一劫。

    當夜。徐州城地官兵才興高彩烈的返回。此役殺死殺傷清軍二萬多人,城外數十裏到處是清軍伏屍的場景。各種旗幟兵杖丟地到處都是,孔有德、耿忠明這些大漢奸雖然逃了,可是孔有德的金盔、旗幟卻成為明軍的戰利品,還有一些蒙古人也成為明軍的俘虜,最大的收穫還是繳獲了清軍數千匹戰馬。這一役可謂揚眉吐氣,打出了明軍的威風,整個徐州城都興高彩烈,全城鞭炮聲一陣響過一陣,看到士兵走過,許多百姓都會往士兵懷中塞上點雞蛋水果等東西。

    與下層官兵與民眾興高彩烈不同,黃得功的帥府卻有一絲凝重,從俘虜的口中,各個將領得知清軍主力已經調離了將近十天,徐州城剛好是十天前與外界斷絕了消息,這說明清軍主力早已南下,以清軍的行軍速度,十天時間能夠到達哪裡,誰也說不清楚。

    清軍調離時,城中不是沒有感到異樣,只是生怕是清軍地誘敵之計,誰也不敢提出野戰,今天的大勝還是這些天來經過無數試探才冒險的結果,如今雖然勝了,徐州之危順利解除,可是一個更嚴峻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他們的後路被斷了,而且有可能韃子是直奔南京而去。

    一旦後路斷絕,他們就成為了孤軍,沒有補給,沒有軍餉,再強悍的軍隊也會後繼泛力,單靠徐州可養不活七八萬的軍隊,當然,他們也可以斷了清軍的後路,看誰耗得過誰,只是清軍很可能直撲南京,一旦朝庭失陷,他們可就萬死莫贖了。

    “大家都說說吧,接下來我軍行止該如何?”黃得功發問道。

    大廳中一陣沉默,若是清軍直撲南京,當然要盡快救援,若是清軍的意圖是引誘他們離開城池,在路上截殺,那就中了清軍之計,這不能不防。

    “大帥,韃子離開徐州南下,朝廷不可能不察覺,只是我軍暫時與後方失去聯繫,小人以為,韃子引誘我軍出城決戰地可能性不大。”黃得功的一名幕僚起身道。

    “哦,怎麼說。”黃得功大喜著問道。

    “大帥,若是韃子當真是引誘我軍出戰,今日就不會遭此慘敗,必定會伏兵四起。”

    “對呀!”

    “有理!”

    一干大將紛紛拍腿應道,一時廳中氣氛熱鬧起來。

    “也不一定,若是韃子伏兵四出,我軍離城不遠,大不了收回來就是,韃子雖然可能沾到便宜,只是仍奈徐州不何,今日我軍斬獲雖多,只是多是蒙古人和漢奸,真正的韃子少之又少,若是能以這些蒙古人和漢人的人頭引誘我軍出城作戰,韃子也算值當。”

    另一名幕僚的話卻讓廳中再次沉默下來,一名粗獷的聲音打破了廳中的沉默:“大帥,不管韃子是引誘我軍出戰,還是打著直撲南京的主意,我數萬大軍都不能無所作為,末將所部願為先鋒,沿著韃子路線南下,即使被圍,末將也要在韃子軍中殺個進出!”

    “好,殷總兵的話壯哉!”黃得功大笑起來,他也激起了豪氣,若是畏畏縮縮躲在城中,既使安全,也不是一個武將應做之事,縱然是陷井,闖一闖又有何妨。

    “本帥命令總兵殷洪盛率所部五千人馬一人雙騎,明日出發,務必要打探出韃子地真正用意,本帥地大軍隨後接應。”

    “是,末將遵令。”殷洪盛聲音如洪鐘一般回答,他可以算得上是黃得功手下第一猛將,縱然當上總兵,依然喜歡衝到第一線撕殺,只要聽到有戰事就全身興奮。

    “李本深、李成棟、陳甲……”黃得功連點了十餘員大將姓名。

    “末將在!”

    “諸位明日跟隨本帥中軍一起出城,不管韃子有何陰謀,我等當一力破之。”

    “是,末將遵令。”十餘人齊齊拱手道,這些人來自於各地的援軍,尤以高傑原先地部下為多,誰都知道高傑與黃得功不和,他們原先還擔心黃得功會對他們歧視,如今最危險的前鋒任務既然被黃得功的老部下擔任,他們自然沒有怨言。

    “翁之琪、柏永馥。”

    “末將在!”

    “你們兩人緊守徐州,務必不能讓韃子斷我後路。”

    “大帥放心,若是丟了徐州,末將兩人也無臉再見大帥,自會以身殉城。”

    “好,各位將軍下去準備吧。”

    “是,末將告退!”

    看著各個將領走出來,黃得功心頭宛如放下一塊大石,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不管怎樣,明天出城就沒有後退的餘地,整個清軍也不過十來萬人,今日一戰差不多擊潰了清軍一半,論起來現在明軍人數還要佔優,可是蒙古人和漢奸軍與滿人的戰力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剩下的五六萬人當中,真正的滿八旗可是佔了一大半。

    第二天,殷洪盛的五千騎兵先行出發後,黃得功所率的數萬大軍也在隨後出發,徐州與淮安的距離大約二百里,而王福率領的羽林衛已經行進到離淮安一百里左右,從天空中往下看,若是視野夠大,就可以看到兩股明軍正在一前一後向清軍夾擊而來,而清軍屯於淮安城下,依然沒有將城池攻破。

    這種情況,對於清軍來說無疑是極為危險,一不小心就要被明軍殲滅包圍,只是也給了清軍各個擊破的機會,清軍就像是一支鋒利的長矛橫於中間,而明軍就像是兩面巨盾,向中間擠過來,到底是矛利還是盾堅,只有等到交戰之後才會得到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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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獵物

    又是新的一天過去,淮安依然掌握在大明手中,不過,在守住城池的同時,淮安城也面臨著重大的傷亡,整個城中到處飄揚著白幡,幾乎家家帶孝。

    葉羽的手下又補充了兩名新人,這兩名新人比原先的席老爹、江老爹的年齡還要大上數歲,席老爹、江老爹卻不見了蹤影,席大哥和江娃子頭上纏著一塊白帶,他們的父親在昨天守城當中死了,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昨天一名清軍從他們守著的垛口衝上城頭,席大哥和江娃子兩人的兵器被那名清軍削斷,要不是席老爹和江老爹兩人拼死相救,死的便是他們兩個。

    戰事還在繼續,兩人甚至沒有時間悲痛,將毀壞的武器重新修好,在父親靈前上了一柱香,便重新登上了城頭,只是他們的眼中多了一種刻骨的仇恨。

    “咚!咚!咚!”城下清軍的鼓聲重新響了起來,城頭明軍迅速就位,準備應付接下來清軍的攻擊。

    “韃子要幹什麼?”新來的孫老爹聽到鼓聲越來越急,忍不住探頭向外看了一下,馬上驚叫起來。

    聽孫老爹好像有什麼發現,葉羽也連忙探頭下望,一看之下,卻是呆了,只見清軍營帳前推出了無數百姓,這些百姓分成兩隊,前隊都是一些男子,而後面多是老弱婦孺,後隊老弱婦孺都兩手空空,前隊的男子手中好像拿著木棍等物,一些男子肩上還扛著雲梯,前面推著衝車。

    葉羽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韃子……韃子莫非是要逼這些百姓攻城麼?”

    “什麼,這些韃子還有沒有人性?”孫老爹不敢相信的問道

    葉羽沉默下來,江娃子和席大哥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在他們兩人心中,韃子殺害了他們的父親,早已是不共戴天地仇人,如今驅百姓攻城,不過是在仇恨上再加上一筆罷了。

    “啊。”城頭上到處是一陣騷動,顯然其他地方也發現了城下被清軍驅趕過來的普通百姓。

    驅趕百姓攻城。用的最多的無疑是蒙古人,在努爾哈赤手上,也沒少幹這種事,努爾哈赤甚至連治下的漢民也殘殺,先有殺窮鬼。後有殺富戶,整個遼東,至少有數百萬漢人慘死在滿清手中,皇太極登位之後,滿清統治集團對治下漢民的政策才開始寬鬆,在皇太極手中,還創立了漢軍八旗,為了籠絡漢人。也為了抓更多地青壯成為滿人的包衣奴才,這種驅民攻城的野蠻方法當然不能用。

    入關以來。清軍一路都是勢如破竹。根本就沒有攻過什麼堅城。連北京都是李自成主動丟下。多鐸在南下時。多爾袞也曾告誡過他此番大清要入主中原。勢必不能太過殺戳。攻打濟南時雖然辛苦。但有剛剛投降地數萬明軍可用。多鋒也沒有想過要驅民。

    只是眼下小小地淮安久攻不下後。又沒有多少漢軍可用。多鐸已經不顧一切了。終於撕下了最後一層偽裝。只要能攻下淮安。死多少漢人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淮安下麵數縣都被拿下。要多少百姓都有。

    眼看著百姓在清軍地刀箭下逼迫下越來越前。城頭上地明軍卻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們許多人都是剛剛由百姓變成軍人。如果是用滾木檑石砸韃子。砸漢奸軍都沒有問題。可是下面地人都是和他們一樣地大明百姓。許多人說不定還有城中居民有親戚關係。叫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咻!咻!咻!”

    正當城頭明軍愣神時。無數地利箭從人群中向城牆上飛去。

    “卟、卟、卟。”城頭到處響徹著箭支入肉地聲音。被射中地明軍不是向後倒就是乾脆一個倒栽蔥。從城頭摔下。卻是藏在百姓當中地清軍弓手先發製人

    在城頭明軍手忙腳亂躲藏時,無數的雲梯搭上了城牆,最前面的百姓在清軍揮舞的刀劍下開始登城,他們手上只持有一根木棍,臉上一片麻木。

    “快,用石頭把他們砸下去。”見到沒人動手,各個軍官大急。

    “那,那可是我們地鄉親啊。”孫老爹和郝老爹兩人連連罷手,他們怎麼也無法接受用城頭的滾木巨石砸到自己人頭上。

    “鐺。”的一聲,江娃子將手中的魚叉丟到地上,從地上抱起一塊大石:“我來!”呼的一聲將大石從垛口丟了下去,就聽到下麵發出一聲慘叫。

    席大哥也丟下兵器,一言不發的從地上抱起了石頭向下面砸去,孫老爹連連跺腳,嘴裡嚷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郝老爹卻是向席大哥手上的石頭奪去:“不能砸,那是自己人。”

    爭執間,郝老爹將身體攔在城跺口,葉羽大驚,提醒道:“小心,快蹲下!”

    可是已經晚了,“咻!”的一聲,城下一支長箭飛來,直射入郝老爹的後頸,郝老爹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孫老爹呆呆地看著郝老爹地屍身,轉而眼睛發紅,狂叫了一聲,抱起一塊大石轉身向下砸去。

    “殺!”城頭其他地方卻已有清軍藉著明軍心軟之機爬上城牆,手中的長刀連連向前砍去,很快,城頭上許多根本沒經多少訓練地新兵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鮮血染滿了整個城牆。

    牛大順伏在廟宇的圍牆下,雙眼通過圍牆上地孔洞死死的望向前方,手中他緊握著一張獵弓,在不遠處,數只染血的山雞和野兔丟在一旁,這個本應當是牛大順的獵物,只是此時牛大順的獵物卻是一個人,一個騎在馬上,腦後飄著一根豬尾巴一樣的人。

    離廟宇不遠處是一處村莊,從規模來看,大概有三五百戶人家,這個村莊叫牛家村,村中四百多戶人家絕大部分姓牛,四百戶的村莊已是大村,這裡離京城大運河不過數裏,官道就從村口通過,又是淮安與揚州的邊境,沿途客商都會在村中休息歇腳,加上村中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不用擔心乾旱,整個村幾乎比一些小鎮還有富裕,事實上,也有人將牛家村稱為牛家鎮。

    此時這個村莊正陷入一場巨大的災難中,數百名騎著馬,腦後留著一根豬尾巴一樣的人突然在村莊外出現,接著這些人突入村民家中,見到男人就殺,連小孩也不放過,只有年輕的女子才會留下來。

    面對著數百名騎兵的攻擊,整個村莊毫無抵抗之力,很快,整村就被清理一空,村中到處是倒臥著村民的屍體,雖然有幾名獵戶試圖反抗,只是卻毫無機會,他們的獵弓射不穿來人的甲胄,自己反而很快被射成剌蝟,整個村莊的活口除了二百多名年輕女子就剩下了一些牲畜。

    牛大順打獵回來時發現村中的情況不對,躲入這座村外的廟宇才避過了這次劫難,看到這些人腦後的豬尾巴,儘管牛大順是第一次見到,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來歷,這些人無疑就是村中南來北往客商口中所傳的韃子兵。

    早些天村中就得到消息,韃子正在攻打淮安,不過大家也沒有在意,雖然韃子被傳得很可怕,不過,牛家村離淮安城有七八十裏,實際上屬於揚州管轄,大家捨不得離開這個繁華的地方,真要有韃子兵來,大不了支糧支錢,花錢賣個平安。

    沒想到韃子是如此的兇殘,這麼一耽擱,竟然全村一千多口全部遭了劫難,牛大順眼睛死死的盯著村口的那名韃子,從不停有韃子來向他稟報來看,這個韃子肯定是大官,只要殺了他,就算是為全村人報了仇,自己雖死無憾,可惜距離太遠了,他的獵弓射不到,只能寄希望於等下那個韃子返回時會從騎馬從廟旁邊經過。

    被牛大順盯著的韃子確實是一個大官,大到在滿清地盤上足可以嚇死人的大官,這個人正是滿清和碩肅親王,正藍旗固山額真豪格,豪格帶著正藍旗的人沒有聽從多鐸之言攻城,無聊之下便帶著正藍旗的士兵四處搶劫,今天正好搶到了牛家村。

    數百頭牛,近千頭肥豬,數千隻綿羊被趕了出來,各個清兵的戰馬上掛滿了雞鴨等家禽,糧食更是堆成了數座小山,還有一筐筐帶血的金銀,所有正藍旗士兵都喜笑顏開,沒想到這個村莊竟然會這麼富,對肅親王更是佩服起來,漢人的東西如此好搶,何必要受累去攻城。

    剛才殺的痛快的清兵甚至有一些後悔,早知道這麼多東西就該將一些青壯留下來,如今他們只有數百人,哪裡運得了這麼多東西。

    看著這些強盜將村裏的東西一一運出來,牛大順更是差點咬碎了牙齒,他連忙將頭伏在地上,否則自己肯定會忍不住就這麼衝出來,到時只能白白送死。

    耳朵一貼近地面,牛大順就聽到一股震動傳來,牛大順呆了呆,聲音是從西南大運河方向傳來,彷彿是無數的動物在奔跑,又好像是船漿劃破水浪,牛大順心中念頭一閃,難道又有韃子來了,隨即將這個念頭拋開,不管來多少韃子,反正他不打算活了,只要能殺到騎在馬上的那名韃子就算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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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狙殺

    牛大順太過全神貫注,以至沒有聽到身後傳來兩聲輕響,他突然感到背上傳來一股大力,牛大順心中閃念:“遭了,被韃子發現了。”他拼命想掙紮,只是背上的大手卻像是兩座山一樣,讓牛大順根本動彈不得。

    牛大順頓時萬念皆灰,放棄掙紮,只是兵器加身的感覺卻遲遲沒有來臨,身後傳來一聲低喝:“你是什麼人?”

    “狗韃子,要殺就殺,要剮就剮,你牛爺爺皺一皺眉就不算好漢。”

    牛大順罵出這一句,本以為身後的韃子必定會惱羞成怒,沒想到背上陡然一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正想用手中的獵弓拼命,一人用低沉的聲音喝道:“別動,若是驚動韃子就遭了。”

    難道他們不是韃子,他心中一鬆,抬眼望去,只見廟中多了十來個人,這些人年齡最多只有二十歲,一身白衣,腳上穿著牛皮官鞋,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根棍子一樣的東西,腰間鼓鼓的,插著五六個帶木柄的鐵疙瘩,牛大順也算見多識廣,只是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手中,腰間的東西有什麼用,但從外貌來看,這些人無疑不是韃子。

    “你是這個村的村民?”一個十六七歲左右,臉上還顯得有點稚嫩,身材卻壯實的有如牛犢的黑臉少年問道。

    牛大順點了點頭,雖然眼前的這些人很可能和韃子沒有關係,只是牛大順心中充滿憤慨,對這些人的敵意也沒有全消。

    見到牛大順點頭,黑臉少年大喜:“好極了”

    他剛說完這三字,就見牛大順眼睛一下子通紅起來。喉中發出一聲低吼,向他撲來,黑臉少年臉上大感意外,輕輕一閃讓過牛大順的撲擊,伸腳一絆,牛大順立足不穩。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劉國軒,不要胡鬧!”一個嚴厲地聲音響起,接著牛大順就感覺到自己身體被扶了起來,剛才的聲音轉為溫和:“這位大哥對不住,我們是皇上的近衛軍。這次是來打韃子的,剛才那名劉兄弟沒有惡意,你是這個村莊的人,如果能告訴我們一些韃子的情況和村中地形,我們就可以更好地消滅這些韃子,也可以為死在韃子手中的鄉親們報仇。”

    “你們是羽林衛,皇上的軍隊?”牛大順呆呆的問道。

    “對。”

    “你們為什麼不早來。為什麼不早來……”牛大順一下甩開扶著自己地手。蹲在地方嗚嗚地哭了起來。

    “鄭大哥。這個人太不識好呆了。”劉國軒憤憤地道。

    這個鄭大哥正是鄭芝龍地長子鄭森。王福下旨把鄭森調到自己身邊。接到皇帝地旨意。鄭芝龍雖然疑惑皇帝有讓鄭森為質之意。只是還是將鄭森送來。

    鄭芝龍此時水師在亞洲無敵。陸上也基本控制了整個福建。還與滿人勾勾搭搭。卻缺泛自立地雄心。面對皇帝地旨意並不敢公然違抗。鄭森到來後。王福暫時將他安排在國子監讀書。

    只是鄭森對讀書卻毫無興趣。羽林衛第二次擴編時。鄭森乾脆棄文從武。加入到羽林衛。很快在羽林衛脫穎而出。選入了僅有一百名地特種兵。還擔任了甚長之職。

    劉國軒是年齡最小的一人,今天才剛十五歲。只不過參軍時隱瞞了年齡,報自己有八歲,經過數月摸打滾爬地訓練,所有人熟悉之後,鄭森這一什人馬才套出了劉國軒真正的年齡,不過,劉國軒年齡雖然小,只是出身良好,不但讀書識字,而且打熬出一身不俗的武功,整個什中,除了鄭森還真沒有幾人可以誇口穩勝劉國軒,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為劉國軒保密。

    這次皇帝禦駕親征,正是特種兵進入實戰地機會,一百名特種兵分成十隊,擔任著斥候的任務,牛家村離官道並不遠,鄭森等人很快就發現了牛家村的異常,悄悄潛入到這座廟宇,正好與牛大順碰在一起。

    牛大順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將自己的所知告訴了鄭森等人,聽到清軍只有數百人,鄭森悄聲的吩咐兩名隊員,讓他們返回報信,眼前大軍行動,這數百名清軍撞上門來,可謂是自尋死路,正好拿這支清軍小部隊作為大戰之前的餐點。

    聽到鄭森派人送來的消息,正在行軍的大軍頓時停了下來,一支五千人的前鋒悄悄脫離大隊,朝整個村莊包圍過去,為了防止清軍聞訊逃走,這五千人分成兩路,一路從密林中繞道,準備從前方將清軍逃走地道路堵住。

    牛家村就位於運河不遠處,官道從村口而過,只是村子卻是如同凹陷一樣插入山裏,村子後面地就是莽莽群山,這些群山成為淮安與揚州的交界線,只要將村口左右道路堵上,村中地人都插翅難飛,這也就是清軍堵住出口,村中無人逃出來的原因。

    半個時辰後,五千羽林衛已經運動到位,兩隊人馬以旗幟聯絡,將整個村口外完全包圍。

    此時村外只有十餘名清軍無聊地走來走去,他們並不認為在揚州外圍有人會威脅到數百名正藍旗的精銳,豪格的身份太過顯赫,安排警戒只是習慣而已,聽到村中傳來的各種慘叫和自己同伴的笑聲時,這些清軍的飛思也早飛到村了,狠不得馬上就人接手,自己也可以到村中去大搶一番。

    村中的清軍更是沒有意識到馬上就要大禍臨頭,就在村中生起了炊煙,到處都響起了殺豬宰羊的聲音,他們準備在村中大吃一頓再走,許多士兵頻頻用目光注視著被圍在一起的兩百多名女人,若不是將領們還沒有選,這些士兵恨不得馬上將這些女人按倒在地,發洩著獸慾。

    豪格已經下馬,和十餘名正藍旗的將領圍坐村中最大的一所房子裡,房中早已生起了一堆大火,數名戈什合將房中各種傢俱就這麼拆下來投入到火堆中,在火堆上方,正在翻烤著數只肥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眼看著肥羊已成為金黃色,何洛會用小刀從肥羊大腿上割下一塊最肥美的地方,裝在盆子裏送到豪格手中:“王爺,慢用。”

    豪格接過盆子,用刀子狠狠的割下一塊大肉,也不顧滾燙,就這麼送到嘴中大嚼起來,隨手拍開身邊一壇酒的封口,連喝了數大口才道:“痛快!痛快!”

    鞏阿岱、錫翰大贊起來:“王爺好豪氣!”

    他們也不客氣,直接用刀從中間的肥羊上割肉,大口吃起來,論起來,鞏阿岱、錫翰兩人是努爾哈赤幼弟巴雅喇之子,還是豪格的叔父,只是倒底不是努爾哈赤的親子孫,也只能封為貝子,不過,他們的哥哥拜音圖卻是鑲黃旗的固山額真,豪格一向對鑲黃旗拉擾,對鞏阿岱、錫翰兩人也視為心腹。

    大廳對面一座假山後面,牛大順睜大著眼睛,滿是仇恨的看著中間正在大嚼吃肉的豪格,他已經認准了豪格就是他最大的仇人,用手中的弓箭比劃了一下,無奈放下弓,他的弓射不了那麼遠。

    在牛大順的帶領下,鄭森他們從村口的廟宇中摸到了這裡,這所房子是村長所有,這個牛村長竟然將自家的房屋建得有如園林,假山流水一樣不缺,和江南的一些財主府第相比也毫不遜色,這座假山藏十來個人不在話下,加上清軍已經搜過數次,並沒有想到會有人從外面摸過來。

    對於大廳中的講話,其他人都聽得十分茫然,鄭森卻是聽得呆了,他從小跟隨船隻走南闖北,日本話、滿州語都精通,這幾人的對話落到鄭森耳中,鄭森頓時像一下子被天大餡餅砸中了一樣暈暈呼呼的,這裡面竟然有一個王爺,而且是滿州韃子的王爺,能跟在王爺身邊,其他人的身份想必也不低。

    鄭森用顫抖的手將腰間的火槍摸了出來,這是一支來復槍,專供特種兵使用,到目前為止,大明軍器局不過製造出了二十餘支,每個什只分到兩支,這種槍一交到特種兵手中就引起了哄動,竟然可以射中兩百步外的目標,誰都想先擁有這種槍支,只可惜數量有限,只能給槍法最精通的人使用,眼下這個什中,另一支槍的主人就是最小的劉國軒。

    “鄭大哥,你幹什麼見鄭森拿出槍支,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劉國軒忍不住發問,他們潛入進來,當然有殺掉這隊清軍指揮官的意圖,只是肯定要等到外面發起攻擊才能進行,否則若讓清軍提前發現,他們連同牛大順在內的九人都要被清軍砍成肉醬。

    鄭森腦中一清,手中的槍支還是舉起,瞄準豪格的腦袋,只是手指停在板機上,對劉國軒指了指豪格身邊的另外一人,劉國軒會意,也舉起槍支,他瞄中的是清軍二等甲喇章京何洛會。

    “砰!砰!砰!”村外一陣爆竹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豪格停下割肉的刀子,茫然的問道。

    他的話剛問完,鄭森、劉國軒兩人幾乎同時扣動了板機,兩顆特製的子彈在空氣中發出尖嘯聲,向大門內的目標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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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都砍了

    鞏阿岱剛想叫人出去看看,眼睛突然睜大起來,他看到豪格、何洛會兩人額頭突然多了一個血洞,接著砰然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

    “王爺!”

    “王爺!”

    無數的驚叫在房內叫了起來,其他清軍都一臉駭然的看著豪格、何洛會兩人倒在地上的屍體,他們腦中轉不過彎來,先帝長子,勇猛無敵的肅親王就這麼死了?所有人都彷彿蒙了似的,呆立不動。

    這些清軍蒙了,鄭森等人可沒以有蒙,除了鄭森、劉國軒兩人所用的來復槍外,其餘六人手中的燧發槍也一併開火,整個廳中子彈亂飛,雖然沒有什麼準頭,可是幾名戈什哈依然中彈,滿身鮮血的倒了下去

    鞏阿岱、錫翰等正藍旗的將領才反應過來,急忙躲避,一名將領氣急敗壞的喊道:“快,快抓住殺害王爺的兇手。”

    數十名戈什哈不顧性命的從四面八方向假山後面衝了過來,豪格死了,他們無論怎樣都不能活,若是戰死,家人尚且不會受到牽連,因此每個人都抱著死志,恨不得馬上把做假山後的敵人剁成肉醬。

    儘管鄭森,劉國軒等八人手中的火槍已最快速度射擊,還是不能阻止這些戈什哈接近,在付了十幾人的傷亡後,雙方的距離只有十幾步遠了,每名戈什哈臉上都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衝過去,只有衝過去就能把這些該死的明狗斬了為王爺報仇。

    就在這時,鄭森等人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火槍暫時放在地上,從腰間扯出一顆手雷,撥掉弦後,向前丟了過去,清軍看到天空中七八個鐵疙瘩向自己頭上落下,下意識的一閃。卻沒有多在意,這些明狗已經黔驢技窮,這樣的鐵彈即使砸到又能怎樣。

    就在他們的念頭剛過,“轟隆。”數聲大響,八顆手雷幾乎同時爆炸,巨大的聲浪沖擊地假山彷彿都在搖晃,鄭森等人早已伏下了頭,就連牛大順也被劉國軒用力按住。只聽頭上嗦嗦作響,所有人臉上都落了一臉灰塵。

    爆炸過來,鄭森等人重新抬起頭,剛才衝過來的清軍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胳膊,大腿亂飛,地上的清軍身上佈滿了血洞,許多人一時還沒有死去。整個院中佈滿了呻吟聲,一名清軍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身上除了灰塵外沒有血跡,只是走了兩步,馬上砰然倒地,口鼻、眼睛都有一縷鮮血流出,卻是震傷了內臟。

    對於這個結果。鄭森等人毫不意外。八顆手雷幾乎同時爆炸。產生地威力遠大於一顆顆手雷連續炸響。距離又是如此近。如果還有人能不受傷那才是意外。他們端起火槍。重新上好子彈。
數輪之後。院中地戈什哈已經沒有了活口。

    牛大順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來還想用弓箭助身邊地幾名明軍一臂之力。沒想到根本沒有他動手地機會。他現在才明白。這些人手中地棍子和腰間掛著地鐵疙瘩是何等殺人利器。他馬上下定決心。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加入這支隊伍。

    院中交戰地結果也大出廳中正藍旗將領意料。他們一時只能躲在廳中。焦急地等待外面清軍進來救援。可是不知是否明軍攻勢大急。清軍並沒有發現院中自己地主將被困。陸續有零星數人過來傳信。不過。剛進院子就被鄭森和劉國軒兩人地來復槍射倒了。

    地確。此時村中地清軍已經被明軍分割包圍。根本無法對主帥進行增援。何況到處是如同鞭炮一樣地槍聲。他們又如何知道主帥遭到襲擊。

    多隆是正藍旗地一個甲喇章京。明軍槍聲響起時。多隆也和其他人一樣。正坐在一戶村民家地房中燒烤殺好地肥羊。槍聲一響。多隆就反應過來。馬上帶著二十多名護兵從房中衝了出來。正好與進村地一隊數十人地明軍相遇。雙方很快撕殺起來。這隊明軍雖然很勇敢地樣子。在面對他們衝鋒時竟然連開了兩槍。打死了多隆五名手下。多隆自己地大腿上也中了一槍。可是一旦近身。這隊明軍地威脅就小多了。又付出了二人地傷亡。這隊和他們人數差不多地明軍就被斬殺殆盡。只是令多隆等人意外地是。這隊明軍至始自終都沒有人逃走。

    接下來地戰鬥更是讓多隆看不懂。一隊隊地明軍衝進村來。見到清軍就用火器射殺。雖然清軍拼命抵抗。只是明軍出現地太突然。許多清軍甚至來不及跨上馬背就被明軍射倒。一些人雖然騎上馬背。只是村中道路到處拐彎。並不適合騎馬奔馳。殺村民時順手。現在對上了手持火器地羽林衛。清軍只覺得處處受制。

    “殺!”不時有清兵在從房中衝出來時倒下,可是一旦清軍衝到近前,給羽林衛造成的損傷也是極其嚴重,往往要犧牲數人才能將一名清軍射殺,短兵相接,雙方的傷亡都極其慘重,只是明軍人多,傷亡的人員馬上補充,清軍卻死一人少一人,漸漸村中槍聲越來越稀,清軍的血快要流光了。

    多隆衝了數次,也斬殺了不少明軍,只是正要擊潰明軍時又有更多明軍加入,而且不時有拐角阻礙了他們地衝擊,明軍還可以躲到房中,多隆損兵折將後只得退下來,雖然不停有清軍匯聚到多隆轄下,可是不停有人被明軍身殺,多隆地身邊一直沒有超過二十人,最後被明軍團團圍在一所房子中。

    一開始多隆還盼望著有人能相救,可是村中的槍聲漸漸小了之後,全是明軍鼎沸地聲音,多隆頓時絕望了,指揮著自己最後的十多名手下:“衝!衝出去!”

    無數地鐵疙瘩從天空降下,轟隆的巨響過後,多隆等人藏身的房屋硝煙四起,這些剛剛想衝出來的清軍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清軍在村中最後的抵抗也煙消雲散。

    運河邊,王福騎在一匹白馬上,目光一直向牛家村的方向張望,以五千對數百,又是突襲,王福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絲焦急,雖然訓練刻苦,可這畢竟是羽林衛第一次實戰,原先親征左良玉只不過是一次武裝大遊行,加上又是迎戰被吹噓的滿萬不可敵的韃子,能打成如何,王福心裡實在沒有底。

    村莊方向的槍聲停了下來,王福知道戰事差不多結束了,果然,過了一會兒,兩匹快馬從官道急馳過來,前面的羽林衛紛紛讓路,這兩騎直到離王福不遠處才勒住馬匹,跳下了馬後以小跑的方式來到王福跟前:“報,皇上,我軍已經拿下了牛家村。”

    “好,戰果如何?”

    “回皇上,我軍斬韃子三百八十一人,俘虜三十三人、其中斬殺的韃子中包括親王一名,貝子數名、將領十多名,俘虜當中也有貝子兩名。”

    “什麼,韃子親王?”王福身邊所有人都大為動容。

    “正是,已經確認此人是皇太極長子,肅親王豪格。”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此番羽林衛出師大捷,實在是一個好兆頭。”

    閻應元、王公略、汪萬年、陸正飛等羽林衛將領紛紛向王福道喜,同時對領軍的孫克鹹大為羨慕,這小子太走運了,竟然一下子斬了滿人一個正牌親王。

    竟然殺了豪格,王福大感意外,這確實是一件喜事,消息傳到後方,足以給大明士氣極大振奮,可惜豪格眼下只是一個失勢王爺,若是能斬殺多鐸,那才是真正的大勝。

    “我軍傷亡如何?”

    說到傷亡,兩名信使頓時有點期期哎哎起來,兩人對望了一眼才報了出來:“回皇上,羽林衛戰死二百一十人,輕重傷員三百零九名。”

    王福倒吸了一口涼氣,以五千對四百多人,又是在敵人騎兵大為限制的村莊,傷亡比例竟然相差無幾,實在是難予置信,清軍的戰力真的如此強大,若是在平原相遇,傷亡的比例會是多少?

    兩名信使也有點忐忑不安,這個傷亡比例是不是太大了,可是面對清軍的拼死反撲,羽林衛就算不想傷亡也不行。

    “殺韃子三百多人,俘五十多人,我軍不過亡二百餘人,這是大勝,所有參戰者都有獎賜,陣亡,傷殘者撫卹從優。”王福大笑道,不管怎樣,眼下士氣只能鼓不能洩。

    “是,多謝皇上。”兩名信使鬆了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才問道:“皇上,孫將軍請示皇上,這些俘虜怎麼辦?”

    依著前方官兵的意見,這些俘虜一個不留算了,任誰看到滿村村民被屠,只留下二百多名年輕女子時也會產生這個念頭,不過,既然是皇上親征,殺俘不詳,誰也不敢自作主張。

    “你是說這些俘虜中還有二名貝子?”

    “回皇上,正是,是否要押上來讓皇上見見?”

    王福臉上一笑,露出一絲森然之意:“朕見他們幹什麼,這些韃子燒殺搶掠,動不動就屠村滅寨,連畜生都不如,都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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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戰場

    “都砍了吧。”

    短短幾個字,已決定了這些俘虜的命運,兩名信使滿心歡喜,應道:“是!”

    這些俘虜中,有兩名貝子,有韃子的重臣,或許留著他們能夠有更大的利益,只是面對著羽林衛初次交戰如此巨大的傷亡,王福想也不想的下令將他們處死,也即是告慰犧牲的羽林衛,也是替那些歷年來死在韃子燒殺搶掠下的大明千萬百姓報仇,若是以一命抵一命,所有韃子死十次也不夠夠償還他們對漢人所犯下的罪行。

    “慢,回來。”

    在兩名信使剛要下去傳達皇帝的旨意時,王福突然叫住了他們,兩人以為皇帝改變主意,只得重新轉身:“皇上有何吩咐?”

    “先行烤問,烤問完後留下一名韃子,將他的手筋挑斷,讓他回去告訴多鐸,大明皇帝有旨,讓多鐸洗淨脖子等死。”

    “是!”兩名信使這下回答的更大聲。

    鞏阿岱、錫翰等一行清軍垂頭喪氣的跪在一邊,他們望著四周正藍旗精銳的屍體暗暗心驚,正藍旗算是完了,雖然隻死了四百多人,可是從固山額真到左右梅勒額真、甲喇額真等將官幾乎被一網打盡。

    鞏阿岱、錫翰等人是生生被八九名明軍一直堵在房中,直到戰事結束之後才當了俘虜,看到豪格、何洛會和那些戈什哈的下場,二十多名大小將領不敢越雷池一步,除了他們,明軍只抓到一些零星的俘虜。

    鞏阿岱、錫翰兩人從小生活在父輩的羽翼下,即使每次上戰場也有戈什哈護住兩旁,往往輕鬆獲勝,他們從沒有過象今日這樣的處境,尤其是豪格、何洛會兩人就在他們面前被明軍不知用什麼兵器射殺,更是讓兩人恐懼非常。才會下令其他人和他們一起做了俘虜,對於明軍的審問更是有問必答,生怕明軍一生氣就將他們殺了。

    誰說明軍都有如豬狗,可以任意斬殺,他們只不過跟著肅親王一起出來搶點東西而已,怎麼就會碰到大隊的明軍,早知如此,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來。眼下,他們只希望明軍能看在他們老實的份上,放他們回去,哪怕要拿出巨額的贖金,他們也願意。

    兩匹快馬從後方駛來。每一次蹄聲都像踏在兩人地心上。很快他們地命運就會作出決定。這兩騎奔到孫克鹹幾步遠地地方才停下:“報將軍。皇上有旨。這些俘虜只需留下一個傳話。其餘全部砍了。”

    “饒命!饒命!我是大清地貝勒。可以出大筆金銀贖回。”鞏阿岱一聽就癱了。錫翰卻大聲叫了起來。往日他們抓到明軍或者漢人百姓要處死時。對這些人地求饒不屑一顧。甚至有種貓戲老鼠地快感。沒想到今天輪到他們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呸!真是丟大清愛新覺羅子孫地臉。”一名滿是鬍子。野人模樣地清軍將領忍不住向鞏阿岱。錫翰兩人地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若非這兩人堅持要投降。他們縱使戰死也好過現在地處境。

    “斬!”孫克鹹嘴中冰冷地道。

    數十把鬼頭刀同時揚起。 “卟、卟、卟。”地聲音傳來。鞏阿岱、錫翰等人地頭顱咕咚咚滾到了一邊。兩人眼睛睜得大大地。彷彿不相信自己會就這樣死去。唯有一名看上去臉上還有一點稚嫩地清軍留了下來。親眼看到這麼多大人物死在自己面前。那名只是戈什哈地清軍已經是臉如土色。

    “挑斷手筋。給他一匹馬。讓他傳達皇上地旨意。其餘人等打掃戰場。”

    “是。”

    那名清軍很快被依言處置,當手筋被挑斷時。那名戈什哈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卻堅持著沒有暈過去,他的眼中全是恨意。幾名動手的明軍卻毫不在乎,將他扶上馬背後。用力在馬身一拍,那匹馬馱著清軍向遠處駛去,至於手筋挑斷,如何控制馬匹,路上會不會出事?那就是這名清軍自己的事了。

    天剛濛濛亮,外面的濃霧尚沒有散盡,馬頭莊的村民還沉浸在夢鄉之中,這裡離牛家村只有不到二十裏,屬於淮安境內,不過,或許因為運氣好,或許偏離運河有些遠,馬頭莊竟然沒有遭到清軍的騷擾。

    馬頭莊不大,只有二百多戶左右地人家,村子左右有兩座無名的小山,這兩座山彷彿是替馬頭莊把守的兩扇大門,山不高,也沒有什麼樹木,只有一些矮樹叢,山下有許多村民開出的坡地,山頭不過數十畝大小,因為土地有點貧,加上又不能送水上去,村民們就任由其荒著,平時供一些放牛的娃子玩耍。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清晨地這寂靜打破,十名外罩白色大裘,頭插白翎的騎兵從濃霧中鑽了出來,他們分成兩隊,直接登上了兩座小山,四下打量著,只是視線卻讓細霧遮擋,兩邊的騎士都緊皺眉頭,好在霧慢慢散盡,露出了整個地貌的輪廓。

    兩座小山前後都是大塊平地,平地分成一籠一籠,分明是大片農田,只是因為莊稼早已收割,農田也已乾枯,後面就是二百多幢房屋左右的村莊,村莊的地形也明顯比周圍的地形高出不少,村子側面還有一塊數十畝大小的森林。

    整個村莊稍一佈置就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地形,唯一遺憾的就是村莊太小,難予容納數萬人,不過,用來當作指揮和堆放物資地場所倒是不錯,而這兩座小山,正可以安放大砲。

   
一沉,又睡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整個馬頭莊已是一片人喊馬嘶,一隊隊穿著明亮軍衣地騎士駛進這個小村莊,馬頭莊即使睡得最熟的人也被驚醒,他們第一個反應就是緊閉大門,然後用梯子爬上圍牆,從圍牆上伸出腦袋,驚疑地打量著進村的騎士。

    馬頭莊村長並不姓馬,而是姓孫,名叫孫萬財,事實上馬頭村也沒有幾個人姓馬,大部分人都姓孫,關於馬頭莊名字的來歷,據說是本朝太祖時一員大將領兵從這裡經過,看到外面兩座無名小山,隨口道像兩匹駿馬探頭,村民們儘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兩座小山和馬頭相像,還是將原先的孫家莊改成了馬頭莊,有外人問起,就引以自豪的說出這段往事,連帶著兩座無名小山也叫馬頭山。

    此時孫萬財戰戰兢兢的打開家門,打量著兩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官兵道:“不知官爺從哪裡來,有什麼支應,儘管吩咐一聲。”

    “嗯,你這座房子朝廷暫時徵用,另外你召集村民,收拾細軟,將中間的一半房子讓出來,如果有親戚可投,也可以投親戚,沒有親戚,暫時擠在其他人家,凡是願意讓出房屋者,朝庭可以補助十兩白銀。”

    馬頭莊比起牛家莊來說不算富裕,孫萬財這個村長的房屋也不過兩進的院子,當初建房時大概花費一百多兩銀子,至於其餘村民,多數人的房子也只值個二三十兩,十兩白銀的補償已經不少了,聽到自己的房子要徵用,孫萬財先是一驚,接著又摸不著頭腦,官兵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徵用房子既然有補償。

    “這位官爺,不知大軍要在此駐紮多久?”孫萬財硬著頭皮問道。

    “這就難說了,或許十幾天,或許幾個月,這裡很快就要變成戰場,打完仗,大軍自然會離去。”

    “打仗?”孫萬財眼前差點一黑,他一輩子老老實實,最害怕的就是打仗:“這……這老朽馬上通知其他村民。”

    不提羽林衛的士兵勸馬頭莊村民搬離,此時王福正帶著一干將領立於村口外的山上,從這裡看去,方圓數十裏的地形盡收眼底,一隊隊的羽林衛趕著各種牲畜,正在往村莊搬運物資,這裡到運河大概有五裏左右的路程,羽林衛差不多要半個多時辰才能往返一場。

    另一部分人則用工具正在挖掘壕溝,構建營寨,所有人都乾得熱火朝天,大家都知道,眼下每一刻都彌足珍貴,多抓緊一點時間,對付清軍就多一份把握

    此時正是消失豪格部的第二天,從俘虜嘴中得知,豪格手中足有五萬多人,其中真正的韃子就有三萬多人,其他蒙古八旗和漢八旗也堪稱精銳,經過昨天的戰事,誰也不敢打包票若是行軍途中,四萬羽林衛能擋住五萬多滿蒙聯軍的進攻。

    既然行軍時沒有把握,那麼最簡單的方法不如自己先構建陣地,讓滿蒙聯軍來攻,有皇帝親自出餌,相信韃子得知這個資訊後肯定不會放過。

    留給羽林衛的時間不超過三天,眼下這個戰場並非太理想,不過,王福已經沒有時間再找更理想的戰場,有三天的時間構築陣地,安放大砲,勉強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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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22:36:04
第四十八章初戰

    清軍比預想的來的快,就在羽林衛進入馬頭莊的第二天下午,一隊羽林衛的斥候就在離馬頭莊二十裏左右的地方與一小隊清兵遭遇,依靠手中的來復槍狙殺了四名清兵後,這小隊清軍暫時退卻。

    經過羽林衛兩天的努力,大部分物資已經從船上搬進村,糧食足夠大軍半年所食,砲彈、火藥、軍械各種物資也在村中堆積如山,基本上每家每戶院中都堆放的滿滿的,一些村民聽到要打仗,拿著軍隊給的補償銀子拖家帶口離開村子,也有一些村民認為村中更安全,並沒有離開,這兩天協助大軍搬運物資,挖掘壕溝,軍隊不但管飯,每天一個壯勞力還發十文大錢,二斤大米,讓這些人感到有點喜出望處,幹勁十足。

    營寨也在第二天上午就修好,村外那數十畝森林也幾乎伐光,只留下了兩顆數百年的大樟樹,只是當然時間越充足越可以加固,壕溝可以挖得更深,陷井可以挖得更多,得到消息的羽林衛更是抓緊時間,甚至晚上還點燃火把熱火朝天的幹了半晚。

    第三天一大早,遠遠就望見北方一股煙塵揚起,接著一隊清軍就出現在羽林衛的視線內,不過,來的清軍不多,大約只有千把人,看來只是清軍的先頭部隊,多數羽林衛對來的清軍沒有理會,繼續加固營寨,只有一隊數千人的騎兵對這隊清軍進行驅趕,確定了羽林衛的位置,這隊清軍也沒有多作停留,轉身就走,讓出來驅趕的羽林衛撲了一個空。

    到了下午,大隊的清軍才真正來臨,馬蹄聲像悶雷一般響起,天空捲起一股巨大的煙塵,先是一道黑線,接著就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無數黑衣黑甲的清兵揮舞著手中的馬刀,向前方湧來,整個氣勢一往無前,彷彿可以將前面的一切東西全部碾碎。

    王福和一干將領就站在村口的山上,打量著過來地清兵。身後的羽林衛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又有一絲興奮,砲兵更是已經給大砲塞上砲彈,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馬上點燃火繩開砲。

    此時兩座小山已經大變樣,原先的雜樹已經砍了個精光,從山腳到山頂。短短的路線堆起了三道壕溝,壕溝前面是一排大木做成的營寨,營寨前則是大小不一地陷井,山頂上,一門門大砲直指向前方。整個山頭彷彿成了龍譚虎穴。

    “噅律律。”無數馬嘶聲響起,看到佈置的如同剌蝟的小山,清軍到底沒有直衝過來,就在明軍視線內停止了向前奔馳,一下子由極動變成了極靜,清軍整個隊伍卻絲毫未亂。

    中間一名清軍指了指,從中分出兩支數十人的小股清軍向左右兩邊跑去,其餘人旁若無人的在明軍注視下下馬。開始安營紮寨。

    看著這些韃子如此目中無人,王公略站了出來道:“皇上,韃子前鋒至多有五千人,未將請求出戰,給韃子一個下馬威。”

    王福看了看遠處的清軍,又看了看身後的部下,心中一動,也存在試一試清軍深淺地念頭,不過,掃了掃身後的大砲和佈置的密密麻麻的壕溝、陷井。還是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若是旗開得勝固然不錯,若是敗了可是極為損傷士氣。有這麼多道防護措施,何必跟清軍硬拼。

    “不必了。把朕地龍旗和黃傘蓋升起來。朕要讓這些韃子在山下流盡鮮血。”

    一桿繡著五爪金龍地黃旗緩緩升起。在風中獵獵作響。同時龍旗下面則是一面巨大地黃色傘蓋。傘蓋上同樣繡著五爪金龍。

    “萬歲!萬歲!”黃色地龍旗一升起。整個山上山下就響起震天般地歡呼聲。

    山下譚泰正與鰲拜、塔瞻、嶽爾多等將領談話。聽到歡呼聲。眾人都停了下來。抬頭往上看去。剛好看到那名黃色地龍旗獵獵作響。

    “真是皇帝老兒。”鰲拜大叫道。

    雖然從回去地清兵口中得知大明皇帝禦駕親征。只是所有人都半信半疑。為是否要先對付皇帝還是先攻下淮安。清軍還有一番爭執。畢竟淮安已經損失了這麼大。又快要攻下。只是小小地淮安與大明皇帝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殺死或者俘虜大明皇帝地誘惑還是佔了上風。多鐸決定後馬上下令停止攻城。並以最快地速度派出前鋒。防止大明皇帝逃跑。

    看著明軍構建了陣地,譚泰等人雖然覺得有點棘手,但心中想的還是如何確認大明皇帝是否在軍中,如今看到龍旗升起,各人再無懷疑,沒有人敢假冒皇帝的龍旗,何況下麵還有皇帝專用的禦傘。

    雖然鰲拜、塔瞻等人都狠不得馬上沖上山去抓住大明皇帝,可是譚泰卻沒有輕動,豪格的死亡固然讓他們這些兩黃旗將領憤怒,從今往後,多爾袞再也無人能製衡,除非等到皇帝親政,否則兩黃旗只能被兩白旗壓在身下,只是譚泰卻沒有喪失理智,圖賴和豪格相繼在明軍攻擊下身亡,足可以表明明軍並非全無戰力。

    當夜,雙方都相安無事,山下的清軍全都呼呼大睡,反倒是羽林衛因為初次臨戰,許多人睡不著,就這麼睜著眼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清軍陣內更大的暄嘩聲傳來,卻是多鐸已經帶著主力到了,數萬清軍的氣勢比昨天更足,天地間,彷彿都是清軍的馬蹄聲。

    “殺!”休整了大約一個時辰,清軍已經迫不及待的展開了攻擊,數千名清軍揚著馬刀,轟隆隆地向明軍構築地陣線衝過來。

    “轟!”整個山頭都彷彿猛烈振動起來,明軍架在山頂的大砲開始發威,無數砲彈就像雨點一樣落在衝鋒地清軍當中,衝鋒的清軍一陣人仰馬翻,凡被砲彈擊中,無論人馬都是死無全屍,胳膊、大腿拋灑地到處都是。

    聽到明軍的砲響,多鋒、舒克薩哈、譚泰等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明的火砲實在太多了,僅一輪,起碼有上百名大清的勇士倒下,好在砲彈發射的速度緩慢,否則多少人命也不夠往裡面填地。

    “噅律律。”前面的清軍突然從地上陷了下來,地上憑空多出了一個大洞,卻是清軍踏著陷井,連人帶馬掉了下去,後面的清軍急忙避開,只是有些人躲閃不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戰馬跳下陷井

    二輪砲擊之後,清軍加上掉在陷井下的人數,已經付出了數百名傷亡,他們的前鋒也接近了明軍佈置的第一道柵欄,許多清軍一提僵繩,馬身人立而起,同時馬上清軍拋出了手中的繩索,繩頭準確的套在前面的木樁上。

    “射擊!”就在清軍轉身要拉繩時,明軍前線軍官的命令已經傳下。

    “砰!”槍聲響起,明軍第一道壕溝內馬上被硝煙瀰漫,同時最前面的清軍也一陣大亂,無數人影從馬背上摔下,他們身上全是子彈打中的血洞,許多戰馬也哀鳴著砰然倒地,有些戰馬卻是發狂起來。

    前面有柵欄,自己又伏身在壕溝中,既不用怕敵人衝過來,敵人的箭支也難予射到,羽林衛雖然是第一次接仗,卻沒有人慌亂,基本上將訓練的水準發揮出來,前線差不多八成的火槍同時打響,給清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

    沒被打中的清軍拼命撥轉馬頭,鞭打著馬背,想要藉著馬力將木樁撥起來,這是草原常見的戰法,只是這次卻好像有一點不一樣,只聽繃繃的聲音作響,他們身後的繩子大多繃斷,甚至有些馬匹乾脆被繩子勒得跑不動,只剩下呼呼的喘氣。

    草原上木頭稀少,一般用來作柵欄的木頭都不大,插入地下也不算太深,一般馬力就可以將之撥起,明軍所用的木頭卻是用船運過來,不但是草原所用木料二倍大小,而且埋入地下更深,單靠一匹戰馬的力量根本拉不動,除非清軍有時間用兩三匹馬一起拉才行。

    沒有撥出木頭的清軍更是彷彿靶子,在明軍火槍的輪翻射擊下,紛紛從馬上掉下。

    “嗚、嗚、嗚。”清軍的號角吹響,後面的多鐸發覺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剩下的清軍如蒙大赦,紛紛退下,山上的火砲轟鳴不停,彷彿是對清軍進行歡送。

    清軍退下後,清點了一下損失,多鐸等人無不色變,剛才短短時間的攻擊,清軍損失差不多達到千人,其中一半是死在火砲和陷井下,一半是死在火槍下,雙方根本連接觸都沒有。

    開始多鐸等清軍將領並沒有把這些壕溝放在眼中,冷兵器的作戰,很少會出現大規模的壕溝,畢竟挖壕溝需要時間,挖得太淺太窄都不起作用,戰馬可以一躍而過,而挖得太寬太深,除非你很早就知道戰場在哪裡,否則敵人不會讓你有充足的時間挖壕溝,而攻城戰則有護城河,用不到壕溝。

    朱仙鎮大戰,李自成挖下近百里的壕溝,將數十萬明軍圍困的動彈不得,最後大潰,那是因為明軍先喪先了出戰的勇氣,任由農民軍折騰,就在明軍眼皮底下,農民軍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挖好這道壕溝。

    如今明軍充其量只挖了兩三天,藉著坡勢或許可以勉強阻止戰馬跳躍,只是只要捨得傷亡,用不了多久人馬屍體就可以鋪出一條通路出來,只是多鋒等人卻沒想壕溝卻還有另一條作用,可以讓明軍的火槍兵躲在裡面毫無顧忌的射殺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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