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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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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09:16
第十五章觀兵(四)

  看著王福一行人,張超心中有點莫名其妙,這些騎兵是哪里來,怎麼不聲不響就來到侯爺府外,如今朝庭已丟了北方地區,雖然軍中還有不少騎兵,卻多是掌握在江北四鎮和左良玉手中,京營騎兵稀少,更不要說一律都是這樣的高頭大馬了。

張超是隆平侯張拱日的親兵隊長,他家世代都是隆平侯府中佃戶,身後這些人也大多如此,他們的軍餉是一般士兵的五至十倍,要成為主帥的親兵,第一條當然是忠心,第二也需要能力,這些人吃得好,軍餉好,故訓練也賣力,才會與營中大部分士卒不同。

  “皇上駕到,讓隆平侯出來迎駕。”田成尖著嗓子道。

  “什麼?”張超和一干親兵也一下子傻了眼,此時王福已將馬車車簾掀起,目光威嚴的看著眾人,張超只覺得自己嗓子發幹,他看了看騎著馬的一眾侍衛,又看了看王福,想起皇帝登基以來的種種傳聞,盡管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張超還是信了八成,沒有人會傻的在軍營冒充皇帝,除非是他自己活的不耐煩。

  只是張超依然沒有讓開大門,他大著膽子的道:“尊駕說皇上駕到,恕小人無知,從沒有接到皇上要來軍營的消息,不知尊駕有何證明。”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打著手勢,示意一人趕快到裏面向隆平侯張拱日匯報。

  要證明,田成沒想到眼前的一個小軍官有如此膽量,他只得扯下身上的腰牌遞了過去:“看清了,這是宮內的腰牌。”

  張超接過腰牌看了看,剩下的二成懷疑也消散,他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的神色,他當然知道張拱日現在正在做什麼,這種事決不能讓皇帝看到,只是畢竟幾千年來皇權深入人心,要他攔阻皇帝,他膽子再大也不敢。

  將腰牌恭敬的放到田成手裏,張超努力擠出笑容道:“這確實是宮裏的腰牌,只是聖駕之事事關重大,小人官卑職小,實在不能作主,還請公公稍待,等下侯爺馬上就出來。”

  田成斜著眼睛看著這個小軍官,倒是佩服他的膽大,田成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出張超的心思,他正要強行讓張超讓開,王福的聲音已經傳來:“既然如此,那朕在這裏等等張大侯爺吧。”

  雖然對於這次觀兵失望透頂,王福卻沒有與這些掌握京營的功勛子弟撕破臉的意思,因為很簡單,他手頭根本沒有人手接替這些人的官職,若是搞得太僵,將這些人撤職查辦只會動搖自己的統治基礎,不過,敲打一番卻是免不了。

  田成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下烈日當空,沒想到卻被一個小軍官阻於屋外,只是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聽,只得雙眼恨恨的瞪著張超。

  張超低著頭,臉上汗珠如豆大般一滴一滴流趟,心中不停的祈禱隆平侯能趕快出來。

  幸好並沒有等多長時間,一名四十歲左右,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已經從屋內出來,見到王福大驚,連忙跪在地上:“臣張拱日不知聖駕來到,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張拱日一跪下,張超等親兵嘩啦一聲跪了一地,此時已近中午,地上被太陽照得火熱,這些人一跪下,一股酷熱便從膝蓋傳了過來,許多人甚至仿佛聞到了自己膝蓋上有焦味發出,那些士兵還好,他們平時也有在烈日下訓練,只是苦了張拱日,他一向養尊處優,這一跪下,臉上的表情便精采起來。

  偏偏好象皇帝忘記了似的,張拱日半響也沒有聽到皇帝令他平身的旨意傳來,只得繼續咬牙跪著。

  當皇帝平身的旨意傳來,張拱日仿佛覺得已過了數個時辰,他剛起身就差點一個蹌踉,好在張超眼急手快扶了一下,張拱日才沒有摔倒。

  “張愛卿,看來也是一個風流人,只是這是軍營,愛卿不覺荒唐了一點嗎,把你臉上的胭脂擦掉吧。”

  張拱日太陽一曬,臉上本來已經紅成一片,王福的話一說完,張拱日臉上又紅了幾分,吶吶的道:“微臣,微臣……”尷尬的用衣袖在臉上擦了數下,果然,衣袖上沾到了不少胭脂,也不知是哪個青樓女子留在他臉上的。

  “皇上,天氣太熱,還請皇上暫且入內休息。”張拱日小心的道,他心中大叫,早知如此,今日不在軍營倒也不必如此尷尬。

  “不用了,朕到軍營不是來休息的,而是要檢閱三軍,傳朕旨意,擊鼓聚軍。”

  “檢閱三軍,現在?”張拱日聽得傻眼,現在只是日頭高升之時,體質弱的恐怕曬一會兒太陽就有暈倒,只是看到皇帝陰沉的臉,剛才又抓到自己營中召妓,張拱日不敢拒絕,只得傳令:“快,皇上要檢閱三軍,趕快擊鼓。”

  “是。”幾名傳令兵匆匆下去。

  見到傳令兵下去,張拱日又要請皇帝入內休息,王福擺了擺下,直接下旨:“去校場。”

  剛才眾人就是從校場經過,車夫可以說輕車熟路,馬上駕的一聲,調轉馬車,向校場方向轔轔而去,其餘侍衛也跟著調轉馬頭,很快揚起一路灰塵,張拱日只得一咬牙,吩咐道:“快,把老夫的轎子抬出來。”

  想當年,他們的祖先出生入死,將蒙古人一直驅趕到大漠,可惜他們的子孫後代坐享榮華富貴數百年,許多人淪落到連馬都不會騎的地步。

  “咚、咚、咚。”十數面巨鼓被敲響,雄壯的鼓聲一下就傳遍了軍營。

  “什麼事?”

  “誰在敲鼓?”

  “管他誰在敲鼓,下注啦,下注啦,買定離手,馬上就要開了。”

  “蔡老三,這是敲鼓聚軍,鼓聲停,人未到要砍頭,你還要人下注,找死啊?”

  “什麼,這是聚軍,快,快,我的兵器。”

  整個軍營頓時沸騰起來,聽到鼓聲的人都慌慌張張的走出營帳,許多人不免罵罵咧咧,這個時間聚什麼軍,不過,面對有可能殺頭的軍規,大部分人還是不敢違反,頂著烈日向校場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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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09:35
第十六章求將(一)

  張拱日坐著轎子來到校場時,第一通鼓聲已經停了,第二通鼓馬上又開始響了起來,整個校場才來了千把人,稀稀拉拉的分佈在四周,互相竊竊私語,都搞不清營中為什麼會在大熱天的中午擊鼓。

  一名面色無須的中年人慌慌張張的登上了校場將臺,見到張拱日,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問道:“侯爺,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擊鼓?”

  這名中年人是韓贊周,他是原南京的守備太監,他與盧九德一樣,在福王登基時立有大功,福王登基後他被任命為京營六萬禁軍監軍,鼓聲響時,他剛好在校場附近,因此趕來的比其他將領還要早。

  張拱日連忙低聲道:“監軍大人,皇上來了。”

  “皇上。”韓贊周吃了一驚,順著張拱日的目光望去,他自然認識皇帝,見到皇帝當真在此,顧不得驚訝,連忙跑到王福身邊,納頭便拜:“奴婢參見皇上。”

  韓贊周認識皇帝,王福可不認識他,不過,來之前王福已經作過一點準備,知道京營監軍太監名叫韓贊周,只是王福生怕認錯,只得點了點頭,含糊的道:“愛卿免禮。”

  二通鼓響之後,校場上人數漸漸多起來,將臺上也有許多都司,遊擊將軍等陸續來到,聽到此番是皇帝親自前來檢閱三軍,無不目瞪口呆,連忙拜見皇帝。

  “咚、咚、咚。”最後三通鼓響停了下來,校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士兵,這麼多士兵站在一起,按理來說校場上應當發出一股蕭殺之氣,只是許多士兵都站的歪歪斜斜,由於趕得太急,一部分士兵連兵器也沒有帶,就像是一群綿羊,數量雖多,也毫無半點危險。

  王福看著一眾將官,臉上現出譏誚之色:“各位帶的好兵啊。”

  所有軍官都低著頭,今日算是把臉丟盡了,只是皇帝親自下來查驗,他們就是想像往常一樣賂賄也不行,只能盼著皇帝法不責眾熬過去。

  “張愛卿,讓他們操練一下,給朕看看。”

  “是。”張拱日苦著臉,就這麼站著都如此,操練起來還不知要出多少醜,只是容不得他推遲,咬著牙將命令傳下去,剛停下的鼓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鼓聲已不象剛才聚軍時敲得那麼急促,而是變得短而雄壯。

  鼓聲一響,一些士兵茫然的站在原地,一些士兵左右不分,轉向時相關撞在一起,整個校場混亂一片,只有東北角一隊人馬一板一眼的演練起來,數百人動作整齊劃一,在整個混亂的校場特別顯眼。

  王福不由向張拱日問道:“那隊人馬是誰所領?”

  張拱日平時根本不關心士兵操練,哪知道是誰領的人馬,只得老實的道:“皇上恕罪,臣也不知是何人,臣馬上派人就去問。”

  王福聽得連自己是不是應該生氣都不知道,無奈的擺了擺手:“你去吧。”

  張拱日正要下去,韓贊周出突意料的道:“皇上,奴婢知道此隊人馬,他們仍是守備將軍楊林部下。”

  “楊林,快傳他上來。”

  此時操練已經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鼓聲也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名二十多歲,濃眉大眼的青年走上臺來,在侍衛的指引來,來到王福身邊跪了下來:“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福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楊林全身甲胄,雙手粗壯有力,虎背熊腰,即使是跪在地上,依然讓人感覺到他身上讓人凜然生威的軍人氣質。

  “起來吧。”

  “謝皇上。”楊林起身後,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這一起身,更是看出楊林身體高大,

  “楊愛卿練兵有功,朕重重有賞,擢升楊林為遊擊將軍,賞白銀百兩,上好景緞十匹,望愛卿再接再厲,為我大明練得精兵。”

  從守備到遊擊將軍,雖然只有一步之遙,許多軍官卻一輩子跨不過這個坎,此時臺上的軍官都是遊擊將軍以上,聽到皇帝的旨意,一個個都用混雜著羨慕和妒忌的目光看著楊林,這個楊林本來就不合群,軍中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朋友,沒想到卻是走了狗屎運,憑著一次操演就升為遊擊,這麼年輕的遊擊將軍,既使是在京營也算少見。

  “卑職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楊林也是大喜,作為一個武將,誰不想職位更高,帶領更多的人馬,若是按照正常的升遷,以楊林的獨立特行,又不會賄賂上司,恐怕一輩子就是守備到頭了。

  直到重新平身,楊林還是暈暈呼呼的,他先前對於今天的突然操演也是摸不著頭腦,只是憑著平時的練習讓部下在操演中練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是皇帝親自來觀操,他還一下子就升了一級。

  “諸位,我大明立國近三百來,從末有過今日之困境,先皇遇難,朝庭新立,外有清虜、流寇虎視眈眈,內則文括武嬉,若是再繼續下去,亡國之日無幾,難道你們都想做那亡國之臣?”

  皇帝的這番話可謂極重,臺上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臣等有罪,請皇上責罰。”

  “朕這次也不責罰你們了,朕會在三月之後再次觀操,若是京營仍然如此,朕還不如將六萬軍營全部解散,省得盡養一群廢物。”說完,王福帶著自己的侍衛揚長而去,只剩下一群人在臺上面面相覷。

  半響,隆平侯張拱日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韓贊周等人也紛紛起身,所有人臉上一片沮喪之色,連楊林也受此感染,末顯出絲毫高興之色。

  “侯爺,已有士兵暈倒了,是否要停止操演。”一名參將詢問道。

  看著校場上歪歪斜斜的士兵,張拱日心中一股邪火冒了出來:“停止什麼,繼續操演,一個時辰再停止。”

  望著頭上毒辣的太陽,那名參將暗暗叫苦,讓士兵操演他沒意見,關鍵是臺上也沒有多少遮蔽的地方,他們可受不了這等苦處:“侯爺,這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死了拖下去埋了便是,本侯也不需要廢物,楊林。”

  “末將在。”

  “就由你來監督,凡是有偷懶者,一律拖出來杖責二十大板。”

  “是,末將遵令。”楊林大踏步的站了出來,一眾將軍頓時叫苦,要這個愣頭青來監督,豈不是他們也只能站在校場上挨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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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10:27
第十七章求將(二)

  在回去的路上,王福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六萬軍營恐怕連六萬鴨子都不如,若是清兵南下,有六萬鴨子擋路,清軍可能還要抓半天,可是這六萬人,沒準清軍一來就降了,難怪歷史上揚州一丟,弘光朝也就徹底完蛋。

  “田成,你到車上來。”王福向外面召了召手,示意車夫將馬車減速。

  “奴婢……奴婢……如何敢和皇上同車。”田成結結巴巴的道。

  “少廢話,叫你上來就上來。”

  “奴婢遵……遵旨。”田成這才哆嗦著爬上了馬車,在馬車一側坐了下來。

  “坐過來一點,朕又不會吃了你。”

  “是,多謝皇上。”車夫已經重新啟動馬車,田成手腳並用,幾乎是爬著來到王福身邊。

  就在田成掀開車簾進入馬車時,離馬車不遠外兩名正在行走的女子其中一人停了下來,那名身材嬌小,胸前還未長成的少女手指哆嗦的指著馬車,嘴裏喃喃自語:“是他,是那個昏君。”

  “婉兒,不可胡說。”另一名女子是一名身材豐盈,臉色白凈的少婦,聽到少女的話,大吃一驚,連忙一手拉住少女指著馬車的手,一手捂住少女的嘴。

  “唔,唔。”少女將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掙脫:“娘,就是那個昏君,我要為娘報仇。”說完,少女就要向馬車的方向沖去,少婦只得死死的將女兒抱住,又重新將女兒的嘴捂住。

  這一幕並沒有被王福看到,甚至大街上也沒有人注意,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少婦才鬆手將女兒放開,少女眼中充滿淚水:“娘,那是一個惡魔,你為什麼不讓女兒報仇,你為什麼不讓女兒報仇?”

  “他是皇帝,我們怎麼能報仇,婉兒,你難道非要讓娘死了才甘心?”少婦的淚水也刷刷的流了下來。

  看到少婦無聲的哭泣,少女慌了,連忙一邊用手在少婦臉上擦著淚水,一邊安慰:“娘,別哭,是秋婉不好。秋婉不該惹你生氣

  “婉兒,這就是命,我們母女倆的命,娘帶你到慧靜師太哪兒,從此咱們娘兒青燈古佛,相依為命。”

  那名叫秋婉的少女將拳頭緊握,並沒有將少婦的話聽進去,默默的道:“為什麼他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為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連爹也不要我們,這是命嗎,我不相信。”

  馬車內,王福正在對田成吩咐:“田成,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派人去辦,此事關系重大,如果辦成了,朕重重有賞,如果辦不成,朕也不用罰你了,朕自身難保,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此追隨思宗皇帝而去。”

  王福以前讀史時,每讀到太監亂政,心中都會痛罵一通,皇帝怎會如此昏庸,輪到自己時,沒想到也要依賴太監,他現在連朝中大臣都不認識幾人,不依賴身邊的太監又能如何。

  田成重重的磕頭:“皇上有事盡管吩咐奴才,奴才……奴才若是不能辦到,甘願一死向皇上謝罪。”田成說話時語帶哽咽,讓人無法懷疑他說話的真誠。

  “朕要你帶上內庫白銀五十萬兩,金五萬兩,絲綢十萬匹,趕到蠔鏡,將那裏能買的火器全部買來,有生產火器的機器設備最好,還有,盡量多雇一些佛朗機人,若是願意接受雇用,其中普通火槍兵每月可以支付白銀十兩,軍官,炮兵翻倍,如果是可以開動機器的技師,待遇和炮兵相同,你不用怕花銀子,雇用的人越多越好。”

  據王福所知,此時的葡萄牙軍人素質極高,他們也願意接受雇用,南洋的許多小國經常雇用一兩百葡萄牙士兵就能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當然,他們雇用的代價不低,往往還拌隨著一些喪權辱國的條約,大明不是小國,滿清也非幾百,幾千葡萄牙士兵能擋,王福雇用葡萄牙士兵不過是指望多一層逃跑的把握。

  “十兩白銀一月。”田成聽得肉痛,江北四鎮也好,京營也好,每名士兵額定的軍餉每年連同祿米在內只有紋銀二十兩,何況起碼半數要被上面的軍官貪汙,皇帝卻要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的年俸來雇用佛朗機人,雖然花的皇帝的錢,田成依然心痛。

  “皇上,何必到蠔鏡去買火器,應天府工匠營要什麼火器沒有,再說士兵,還是咱們大明的士兵最可靠,奴婢並不是不願去蠔鏡辦理,只是竊以為皇上……”

  “你以為朕是多此一舉嗎?”

  “皇上,奴婢不敢。”

  “工匠營的火器能用,朕又何必到耗鏡花大價錢去買,至於雇用佛郎機人,京營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六萬大軍,每年軍餉要花費一百二十萬兩,朕可以雇用一萬名佛郎機火槍手,哪怕能雇到一千人,朕看擊潰之六萬人就綽綽有餘。”

  佛朗機人的火器比大明精良,這田成完全相信,畢竟大明許多火器都是仿製佛朗機人,尤其是火炮一項,可是要說一千佛朗機人就能擊潰大明六萬京營,田成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自然不知道,再過二百年,比明軍還要腐朽的滿清被區區數千人的英法聯軍就攻破了京城。

  只是皇帝既然說的如此清晰,田成自然不會再和皇帝去爭辨:“皇上放心,奴才甘腦塗地也會要為皇上辦成此事。”

  “嗯,今天那個楊林不錯,你此去耗鏡,路途不近,又要帶著諸多金銀,一路上安全不可小覷,朕會下旨,讓他和部下一起護送,另外,朕的侍衛也會分出一部給你,你快去快回。”

  幾乎拿出三分之一內庫的財物給他,哪怕是最信任也會加予限制,否則面對如此巨大的財物誘惑,田成就此不回也不是不可能。

  田成也明白這點,聽到皇帝會派數百人保護他時,並沒有異樣之色,重重點頭:“奴婢遵旨。”

  “還有,如果錢財不夠,朕也允許你暫時借用廣東藩庫內的財物,朝中大臣對你無論有何意見,朕都會為你撐腰。”

  一路上,王福幾乎是絮絮叨叨,將向葡萄牙購買火器和雇用軍隊的細節都交待了一遍,回到皇宮,剛剛坐下來,王福馬上向身邊的內侍吩咐:“去,傳朕旨意,讓錦衣衛指揮史馮可宗進宮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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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11:09
第十八章求將(三)

  終明一朝,錦衣衛在官員和士子心目中都是深惡痛絕,在文人的描繪下,錦衣衛無不是敲骨吸髓,無惡不作的好手,只是不管官員們對錦衣衛如何討厭或者畏懼,除了崇禎時錦衣衛有一段短暫的時間被壓制外,錦衣衛始終權勢浩天。

  皇帝去了京營,這條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許多有心人耳中,剛回到宮中,馬上就召見錦衣衛指揮使,這實在是耐人尋味,許多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有人馬上要倒楣,連馮可宗自己聽到皇帝召見自己,差不多也是這個想法。

  “臣馮可宗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謝萬歲!”

  馮可宗四十餘歲,這個人見人怕的錦衣衛掌堂卻長著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樣,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不認識的人還以為此人必定是忠厚老實之輩,事實上,能執掌錦衣衛,絕不是老實人能幹之事,認識馮可宗的官員都在背後給他取了一個外號,笑面虎。

  “馮愛卿,朕今天找你來,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為皇上效力,是微臣的職責,請皇上下旨。”

  “嗯,朕要你去找幾個人。”

  “找人?”馮可宗心中閃過一絲念頭,皇帝不會又要他出去找美女吧。

  “對,找人,朕要你找的第一個人是在江陰,他叫閻應元,任江陰典史,第二個人叫宋應星,朕記得他是江西人,具體地方朕忘記了,朕會給你便宜行事的權力,第三個人你不必去找,朕會直接下旨向鄭芝龍要人,讓他的長子鄭森帶兵前來京城護衛,第四個朕只知道江南有一家姓戴之人,精擅火器,你若是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沒有關系,第五個……算了,就這幾人,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帶到應天府來,朕沒有時間了。”王福還想搜腸括肚找出一此明末的傑出人才來,只是一時想不起,只得暫時罷了。

馮可宗越聽越驚訝,皇帝交給他的事不是難辦,簡直太輕松了,錦衣衛本來幹的就是偵緝的工作,找人抓人是本行,只是不知為何皇帝連一個江陰小小的典史也知道。

  只是馮可宗深知言多必失,向來沈默寡言,即使有疑問也不會向皇帝問出來:“微臣遵旨。”

  “記住,找到了人你們必須好生相待,不可無禮,這些人朕有大用。”

  要想順利的逃出去,光靠葡萄牙人當然不行,若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即使逃了出去,也會成為別人手上的肥羊,來遠東的葡葡牙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他們當中強盜、殺人犯一大堆,王福如何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放在這些人手中。

  閻應元能以江陰小城,數萬老弱抵擋滿清二十多萬大軍八十餘天,想來練兵肯定有一套,一年的時間應當可以練出一支精兵,只要有五千人,王福對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這幾個人當中,閻應元無疑是最重要的一人,至於鄭森,那就是要借重鄭家的船隊。

  “微臣明白了。”

  看到馮可宗下去,王福才松了一口氣,才感覺到口渴難奈:“來人,上茶。”

  “皇上,茶來了。”兩名清秀的宮女端著茶戰戰兢兢的走了上來,王福從一人手中接過茶水喝了一個底朝天,揮手讓兩名宮女退去。

  兩名宮女如蒙大赦,急急退下,雖然皇帝喜歡玩宮外的母女,倒是對宮內的女子秋毫無犯,但聽說皇帝昨天已經下令停止宮外搜尋女子,誰知道會不會將興趣轉到宮裏,皇帝從洛陽逃難過來,妻妾子女都失散,如今後宮中空,幻想飛上枝頭成鳳凰的宮女不少,但對于皇帝如此胖大的體形實在讓人望而生畏,僅僅一下多月,被皇帝玩死玩殘的女子就有十幾人,不由宮女們不害怕。

  其實宮中漂亮的宮女不少,王福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弘光喜歡讓錦衣衛到宮外搜尋母女,這大概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吧,福王原本就長在王府,對於宮女模樣的女子早已經玩厭了,才會尋求刺激,專門玩母女同臺。

  這麼多宮女整天眼前晃動,要說王福不動心肯定是假的,只是現在麼,還是先想想如何保住命再說吧。

  江陰縣城,知縣林之驥從衙門回來,剛要脫下官袍,一名家丁匆匆進來稟報:“老爺,門外有二名錦衣衛求見老爺。”

  “啊。”林之驥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癱倒在凳子上,歷來錦衣衛找上門來都沒有好事,輕則花錢免災,重則全家抄斬都有可能,回過神來,林之驥連忙振了衣冠,向門外沖去,這個速度簡直比一般的小廝都要快,急得那名家丁在後面大喊:“老爺,慢點,慢點。”

  林之驥沖到院門後,果然見到院外有兩名身穿錦衣衛衣裳,身掛鴛鴦刀的錦衣漢子,他連忙行禮:“下官拜見兩名大人,還請大人屋裏坐。”

  兩名錦衣衛卻沒有如同林之驥所想的那樣先來一個下馬威,反而和顏悅色,其中一人道:“林知縣,此番我等經過貴縣是為尋人而來,坐就不必了,只要林知縣告訴了我們那人住處,我們馬上就要趕過去。”

  聽說與自己無關,林之驥才松了一口氣:“兩位大人盡管吩咐,小縣必定知無不言。”

  “那好,還請林知縣告之我等貴縣典史閻應元的住處。”

  “閻應元?”林之驥吃了一驚:“好教兩位大人得知,小縣典史姓陳名明遇,閻應元為我縣前任典史,已經離職了。”

  “離職了。”兩名錦衣衛面面相覷,找閻應元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交待下來的任務,兩名錦衣衛本來就只要到江陰走一趟就可以了,沒想到閻應元已經離職。

  “那林知縣可否告之我等閻應元去了何處?”

  “這……”林之驥遲疑了一下才道:“閻典史在本縣期間,盜賊斷絕,他本是應功升為韶州英德縣主滿,至於現在他在不在英德縣就非小縣所知了。”

  韶州,兩名錦衣衛暗暗叫苦,從這裏到韶州何止千里,這下可要跑斷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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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求將(四)

  兩名錦衣衛無奈,只得告辭而去,走過一段路,一名錦衣衛咦了一聲,突然道:“不對。”

  “怎麼不對?”

  “你想,若是閻應元當真到韶州任縣主薄的話,這個林知縣說話何必遮遮掩掩?”

  另一名錦衣衛回想了一下,林之驥剛才說話是確實如此:“奇怪,這個林之驥何必要說謊話。”

  “你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了,這個林之驥必定與閻應元交好,擔心我們要緝拿閻應元,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林之驥等下肯定會派人去通知閻應元,我們只要悄悄跟著那人就成。”

  “媽的,這個林之驥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把我們當猴耍。”一想起要是自己當真跑到韶州還找不到人,那名錦衣衛更是惱火:“不行,我們直接到林府找他要人,若是再敢謊言相欺,錦衣衛的大牢可不是吃素的。”

  “算了,算了,正事要緊,我們只要跟著他派出來的人就是了,省得節外生枝。”

  另一人不甘的道:“便宜他了。”

  兩人重新返回林之驥的府外,果然,他們剛剛返回,林府裏就出來一個家丁,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朝南面一條小路走去,兩人連忙跟在身後,那名家丁從林府出來,除了開始時四周張望了一下就一直埋頭趕路,他大概覺得沒有人敢跟蹤知縣府出來的人吧,因此兩名錦衣衛跟蹤的異常輕松,直到看見那名家丁走進了一座匾額上寫著陳府的宅院。

  不是閻府,這讓兩名錦衣衛有一點失望,他們還以為只要跟著這名林府家丁就可以直接找到閻應元,他們只得在外面等下去,不久,那名家丁就重新出來,向林府的方向返回,兩名錦衣衛不再遲疑,在家丁行到半路時突然截住,那名家丁見到突然現身的錦衣衛大吃一驚,轉身就想逃,無奈前後都被一名錦衣衛堵住,那名家丁只逃了十余步就被迫停了下來。

  面對錦衣衛的審問,家丁剛開始還咬牙不說,不過,被嚇唬幾次後還是老實的交待了出來,他剛才確實是得到縣令林之驥的吩咐,向現任江陰典史的陳明遇通知錦衣衛尋找閻應元之事。

  原來數年前閻應元確實升為韶州英德縣主薄,只是因為母親生病,剛剛上路又返回來,後來一直沒有赴任,如果是在宋朝,士大夫不當官會被傳為美談,王安石曾多次拒絕皇帝讓他出仕的旨意,結果負天下名望三十年,一入朝就成為宰相,可是在大明卻沒有這樣的美事,皇帝要你做官,你不做官那就是抗旨,殺頭,充軍都有可能,林之驥才會聽到錦衣衛查找閻應元時故意將歧路上引,又馬上派人通知陳明遇,讓他轉告閻應元。

  “閻應元現在到底在何處?”

  問到關鍵問題,家丁又吞吞吐吐起來,咬著牙不肯吐露,稍壯的那名錦衣衛大怒,就要動粗,別一名稍瘦小的錦衣衛連忙拉住他,和顏悅色的道:“你不用擔心,我們找閻應元並不是要為難他,而是皇上下令親自召見,要為閻大人升官加賞,你若是不說,耽擱的不但是閻大人的前程甚至可能是性命。”

  “ 這……”家丁半信半疑,閻應元在任上頗有建樹,在閻應元任典史之前,江陰城曾遭到數次海寇入侵,江陰城居民不但財物損失慘重,一些人還丟了性命,閻應元就任典史後,又遇到海寇顧三麻子率數百條船進犯,閻應元三箭射死三人,顧三麻子士氣大潰,不得不退兵,江陰靠近大海,又有鹽盜經常殺人越貨,閻應元率人一一平服,閻應元要去英德縣赴任時,江陰百姓曾滿城相送,又請人為閻應元畫像作為留念,可以說在江陰城,閻應元的威望比縣令林之驥還要高。

  “你若堅持不說,不但閻大人要倒楣,你也要倒楣,你全家都要倒楣,你這是違旨,違抗聖旨是什麼罪名,你知道嗎?”稍壯的錦衣衛用陰森森的語氣道。

  “兩位大人,我說,我說,典史大人不在城中,他在城外矽下腳下莊院居住。”家丁終於受不住壓力說了出來,閻應元雖然數年前禦任,江陰城百姓依然習慣稱呼他為閻典史,只要有閻應元存在,江陰城就不懼怕什麼海寇,鹽匪。

  “好大的莊院。”此時兩名錦衣衛和那名家丁已經站在江陰城外矽山腳下,一座占地廣闊,青磚綠瓦的莊院依山而建,站在莊院外面,一股迫人的氣勢迎面而來。

  一個典史能建起如此大的莊院,若不是本身生於豪富世家,便是手段了得,否則即使是貪汙受賄,也不可能聚斂出如此家財。

  “錚、錚、錚。”站在門外,裏面一陣兵器撞擊聲傳來,兩名錦衣衛互相對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咚、咚、咚。”那邊家丁已經敲起門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壯實的青年來:“你找誰?”

  家丁朝兩名錦衣衛指了指:“是兩名錦衣衛老爺要找典史大人。”

  青年朝兩名錦衣衛的方向看了看,臉色一變,喊道:“快來人,有錦衣衛要找閻大哥的麻煩。”

  “嘩啦。”剎時間從莊院內沖出數十名手持各種兵器的壯漢,將兩名錦衣衛圍了一個結結實實,眼睛不善的看著兩人。

  被這麼多人手持兵器圍著,兩名錦衣衛頓時冷汗淋漓,一人慌忙道:“誤會,誤會,我們找閻大人是好事。”

  被錦衣衛找上門還有好事?所有人都搖頭不信,一名青年道:“看住他們兩個,我去請閻大哥過來。”

  兩名錦衣衛兩股戰戰的等著閻應元的到來,好在沒等多久,一名身體壯碩,雙眉卓豎,紅臉長須的中年人便到了門外,看了看圍在中間的兩名錦衣衛,臉色一沉:“你們這是幹什麼,把兵器全部收起來。”

  “閻大哥,這兩個錦衣衛的狗腿子肯定是抓你來的,不能放過他們。”

  “對,不能放過他們。”

  一時氣勢洶洶,大有將兩名錦衣衛剝皮煎骨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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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天子親軍(一)

  這裏是矽山腳下,除了這個莊院看不到別人,對方真要把他們兩人殺了往山上一埋,真是什麼後患也沒有,一名錦衣衛連忙大喊:“諸位別誤會,皇上有旨,召閻大人入京,另有重用。”

  閻應元目光銳利的看著兩名錦衣衛,他一個典史,只是未入流的小官,皇帝怎麼會召見他,心中忐忑不安,難道自己事發了。

  數年前,閻應元升任韶州英德縣主薄沒能成行,除了老母犯病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道路不靖,閻應元先知先覺,已清楚的感覺到了大明朝行將崩潰,身處亂世,做一個數千裏外的縣主薄,還不如無官無職,留在江陰,畢竟江陰有他的根基。

  閻應元與顧三麻子可謂不打不相識,閻應元三箭退敵後,顧三麻子派人送拜貼求見閻應元,邀請閻應元上船交談,所有人都以為是顧三麻子的詭計,力勸閻應元不可上當,閻應元還是力排眾議,獨自一人登上了顧三麻子的大船。

  當時閻應元剛到任江陰典史不久,顧三麻子光船就有數百條,雖然多數是小船,可也有二千多人,江陰縣其實無法抵擋顧三麻子的劫掠,閻應元也深知這一點,才不得上接受顧三麻子的登船邀請。

  對於閻應元敢於獨自登船,顧三麻子也是非常敬佩,兩人交談沒多久,顧三麻子就提議兩人結拜為兄弟,閻應元是官,顧三麻子是賊,官賊不兩立,但閻應元還是末作多少考慮就答應了下來,比起一般海寇來,顧三麻子口碑不錯,劫財時極少傷人,閻應元並非古板之人,與顧三麻子結交,不但解決了江陰縣迫在眉捷的威脅,而且有顧三麻子為援,更不用怕其他盜匪,閻應元能迅速平定地方,顧三麻子在其中出力甚多。

  自嘉靖以來,大明海禁政策形同虛設,沿海水手上岸為商,下海為盜,顧三麻子也並非全靠打劫為生,有時也客竄商人,只是以前沒有合適的落腳點而已,與閻應元結交後,顧三麻子有了江陰作為落腳點,單是海商利益已足夠,慢慢停止打劫轉變為專門的海商,江陰城因為顧三麻子大量采購貨物,百姓都得到好處,對於閻應元也更加尊敬,每次出海,顧三麻子也將一成貨物折給閻應元作為幹股,閻應元推遲數次才盡數收下,迅速富裕起來。

  有了錢財,又感受到末世,閻應元並沒有用這些錢財來享受,他在矽山腳下建立莊院,主要是因為這裏夠偏僻,這數年時間,閻應元召聚大量江陰子弟習武練兵,將所有錢財都花費在上面,如今整個莊院已經有六百人,

閻應元能夠守住江陰城八十餘日,連折清軍三王十八將,殺死殺傷清兵數萬人,這六百名他親自訓練出來的子弟兵出力甚多,若沒有這六百人,單靠江陰城的普通百姓,雖然眾志成誠,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效果。

  閻應元所做之事對于江陰百姓來說都是好事,他也自認對大明忠心,但與海盜勾結,私自訓練兵馬,哪一項傳到朝庭耳中,閻應元都有可能死罪,聽到錦衣衛找上門,莊院中那些青年反應如此激烈也不為過。

  “兩位大人說皇上召我入京,可有旨意?”

  “有,有。”稍瘦的那名錦衣衛連忙從懷中掏出一份明黃色的聖旨,閻應遠接過一看,果然是召他入京的旨意,旨意寫得有點含含糊糊,盡管閻應元第一次見到聖旨,但深知錦衣衛還沒有膽子造假旨來騙他,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為被皇帝看中,這份旨意卻是千真萬確。

  “兩位大人,剛才失禮了,還請屋內坐。”

  “好說,好說。”兩名錦衣衛抹了一下頭上冷汗,總算取得了對方的信任,誰能想到堂堂錦衣衛找一名典史還會一波三折,他們若是知道閻應元這幾年所做之事,恐怕連莊院也不敢進。

  兩人一進莊院就被引入了一個大廳,茶水點心也端了出來,就是不見閻應元,他們想出去時,卻發現門外有四名大漢守著,這讓兩名錦衣衛重新忐忑起來,這裏怎麼處處透著古怪。

  又等了大半天,閻應元才過來與兩名錦衣衛相見,他臉上明顯有一絲疲憊之色,向兩名錦衣衛拱手道:“兩位大人,草民還有老母在堂,剛才與老母告別,怠慢了。”

  事實上,剛才閻應元卻是與一干子弟商量要不要奉旨進京的問題,雖然錦衣衛手裏握有聖旨,許多人依然擔心,萬一事發,閻應元去京城等於送死,閻應元花費了大量口舌才說服眾人。

  見閻應元舉止有禮,兩名錦衣衛才將心放下來:“閻大人不必多禮,皇上要我等見到閻大人,馬上回去,不知閻大人是否可以馬上動身?”

  “兩位大人,這天色已黑,還請二位歇息一晚再動身不遲。”

  天確實快要黑了,兩名錦衣衛也只得聽從閻應元的話在莊院裏住了下來,他們的房間很大,也很舒適,兩人卻睡得極不踏實,半夜幾次都因為聽到刀劍撞擊聲驚醒過來。

  二天後,王福終於等到好消息,他要的第一個人閻應元已經來了,這些日子,王福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王鋒天天在他耳邊念叨著借虜平寇之策,讓王福狠不得在王鐸腦袋上重重敲擊幾下,看能不能將他打醒,偏偏他與王鋒有師徒之名,為了自己的名聲,哪怕是再不耐煩也只得聽著王鐸的嘮叨,如今終於有好消息了。

  “快傳,朕馬上要見他。”王福聽到內侍傳來的消息,撥腿就往外面跑去。

  “皇上,皇上,老臣的話還沒有講完。”王鐸急得大喊,王福卻是充耳不聞。

  站在大殿上,閻應元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江陰和南京相隔並不遠,皇帝登基以來的種種作為早也傳到江陰,這樣一個只知沉迷美色,吃喝玩樂,完全不顧民間疾苦的皇帝找他一個小小的前典史幹什麼,他此時倒不擔心自己事發,若是自己事發,皇帝犯不著進了京城後當真召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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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天子親軍(二)

  就在閻應元站在殿上胡思亂想時,一聲尖細的大喝傳來:“皇上駕到。”

  隨著聲音落下,閻應元眼角瞥見一個身穿明黃色衣服的大胖子從殿門邁進,深知這位必定是皇帝,他不敢多看,連忙跪下:“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閻應元,王福滿意的點了點頭,閻應元相貌堂堂,手臂粗壯,濃眉大眼,赤臉長須,神采和關帝廟中的神像相似:“愛卿平身。”

  “草民謝過萬歲!”

  閻應元自付自己已不是江陰典史,口口聲聲呼稱草民不稱臣,王福也不在意,笑問道:“閻愛卿,朕聽說你善於練兵,不知可有此事?”

  皇帝這句話讓閻應元緊張的心都差點跳了出來,果然,自己的事還是被朝庭發現了,他臉上變幻了數下,重新跪了下來:“草民該死,私自訓練了六百名士卒護莊,只是草民絕無不軌之心,請皇上明查。”

  “什麼,你已經訓練了六百名士兵。”王福聽得一呆,接著狂喜:“哈哈,好,好極了,閻應元聽旨,朕封你為京城羽林衛參將,連同你的六百名士卒也一同加入羽林衛。”

  閻應元聽得一呆,參將是正三品的武將,他現在連典史都不是,以一個平民百姓直接授參將之職,雖然大明一直是文貴武賤,但依然是聞所未聞之事。

  “怎麼樣,閻愛卿,你莫非嫌官小,只要你做得好,副總兵,總兵朕也不會吝嗇。”

  “不,皇上,草民才疏學淺,實在不敢奉詔。”閻應元連忙推遲,這天下掉餡餅的事,閻應元總認為不是什麼好事。

  “閻愛卿,你莫忘了,你訓練六百士卒之事,難道你想讓他們都成叛逆不成。”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閻應元心中不由閃過一絲後悔,練兵之事皇上好象並不知曉,可惜卻被自己說了出來,只是事與置此,心中反而安靜下來,這幾天閻應元表面雖然不在意,心中卻在翻來覆去的想皇帝為何會找到自己,無奈他怎麼想也想不通,一個皇帝和一個小縣的典史,而且還是前典史,如何會產生交集。

  越是不明白的東西,越是讓人擔心,如今迷底解開,雖然閻應元心中湧現出更多的疑問,心中的大石卻已經放下:“微臣遵旨,只是這羽林衛……”

  “嗯,羽林衛是朕的親軍,還沒有組建,只要愛卿到任,馬上就可以開始組建了。”

敢情完全是空架子,這麼一說,閻應元倒是放下心來,他毫無根基,驟然提撥到高位,必然會導致許多人不服,放在新組建的軍隊則完全沒有問題,他也可以不受到太多的制約。騰的反應過來,皇帝要組建天子親軍,閻應元望著王福肥胖的身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這還是傳說中沉迷於酒色之中的皇帝嗎?

  “皇上,草民還是不能奉詔?”

  王福大為納悶,這個閻應元搞什麼鬼,難道他還會嫌棄羽林衛是新建之軍,若真是如此,這個閻應元恐怕才能有限,自己不要被歷史誤導了:“你說,為什麼不能奉詔,若是說不出理由,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

  “草民有罪,草民曾與海盜顧三麻子有來往,顧不敢奉詔。”閻應元素性痛痛快快的說出來,他與顧三麻子的交往瞞不過江陰人,既然皇帝要組建天子親軍,必定會再查他的底細,與其讓皇帝查出,不如自己說出來。

  “怎麼回事,什麼顧三麻子?”王福訝然的問道,沒想到這個閻應元已經搞出了這麼多事,自己已經免了他私自練兵之事還不夠。

閻應元將他與顧三麻子的事詳細說了一遍,王福沉吟起來,心中為這個閻應元的大膽咋舌不已,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以數萬老弱抵擋清軍二十多萬大軍八十多天,只是如此大膽之人,自己將內庫銀兩全部拿出來建立的新軍交給他合適嗎?

  不合適又怎樣,難道自己有其他選擇嗎,與其將軍隊交給一個庸人,不如交給一個有才能卻桀驁的人,至少自己可以放心一點,閻應元不會將自己交給清軍。

  “這樣吧,如果你能說服顧三麻子向朝庭投誠,朕可以不追究此事,顧三麻子朕可以授予海上游擊將軍一職,不過,他的部下必須接受朕派人進行整編,你看如何?”王福緩緩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這樣一來,自己可以不必將希望全部放在鄭家身上,鄭芝龍已成為整個南洋的海上霸主,可惜這樣一個人最終還是投降了滿清,王福實在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放在鄭家身上。

  說出顧三麻子之事,閻應元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聽到皇帝的話,終於放下心來:“微臣多謝皇上不罪之恩,皇上放心,顧三麻子素有忠義之心,微臣一定可以說服他向朝庭投誠。”

  “好,朕給你十天時間,這十天裏,愛卿要做二件事,一是把你訓練的六百莊丁帶到京城,二是必須說服顧三麻子來投,若愛卿有什麼好的人才推薦,朕也可以酌情援予官職,十天之後,羽林衛就要大舉募兵。”

  “微臣遵旨,稟皇上,臣還有一事相詢。”

  “愛卿但講無妨。”

  “不知羽林衛要募集多少兵力,士卒待遇如何?”

  “原來是此事,愛卿不問朕也要講,朕先說待遇吧,羽林衛是天子親軍,待遇自然也要相應提高,普通士兵月銀五兩,軍官另計,至於人數嗎,暫定一萬人吧,多了,朕也養不起。”王福臉上現出一絲自嘲之色。

  一萬人,一年光士卒的軍餉就要六十萬兩,加上軍官,兵器,糧草,起碼也要數十萬兩,合起來就是一百多萬兩,閻應元聽得興奮起來,皇上果然是大手筆,他相信有一萬人,只有經過一年訓練,就是和剛剛擊敗流寇的韃子也可以爭鋒。

  閻應元卻不知,為了這支軍隊,光采購軍械的銀子就已經超過了百萬之巨,只待田成回來,士卒差不多招募完畢,這批軍械剛好可以用上,為了自己的安全,皇帝要打造的是不同於以往的一支全新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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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天子親軍(三)

  “皇上,江陰子弟習武者眾,臣懇請皇上允許臣在江陰募兵。”

  “江陰強盜無錫賊。”這是江南的一句俗語,這是一句玩笑話,據說是從“江陰強桃無錫蝕。”轉化而來,江陰盛產桃子,汁多而味美,當地人往往說東西好是在前面加一個強字,江陰的桃好,則稱為強桃,到了採摘桃子時,桃農多把桃子挑到無錫城賣,江陰離無錫太近,湧來的桃農多了自然賣不上好價錢,估有“無錫蝕” 之語。

  江陰仍是長江咽喉,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也就造就了江陰子弟多習武藝,好勇狠鬥的傳統,這種傳統與江南柔弱的文風格格不入,為江南文人不喜,“江陰強桃無錫蝕。”這句話慢慢就轉變成了“江陰強盜無錫賊。”

  這句俗語王福前世也聽說,他沉吟了一下,道:“即如此,愛卿可以在江陰挑選三千人,其餘七千人再在各地挑選。”

  王福不要說當過皇帝,就是一個小領導也沒有當過,但他有後世幾百年的見識,深知無論如何信任一個部下,必要的制衡肯定要有,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的一萬親軍全部出身江陰。

  能在江陰挑選三千人,閻應元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江陰只是一個縣城,全縣人口加起來也不過十來萬,三千子弟,幾乎每四五戶就能攤上一人。

  “微臣遵旨。”

  “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剛剛送走閻應元,王鐸又出現在殿門外,王福嘆了一口氣,實在不願聽王鐸的嘮叨,連忙喊道:“田成,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旁邊一名內侍慌忙道:“皇上,田公公已經外出了。”

  王福才恍然記起,自己把田成派到澳門去了,看到王鐸已經向自己走來,避無可避,索性迎了下去,將臉沉下,冷冷的道:“王愛卿,你若是仍然要勸朕借虜平寇那就不用開口了,除非朕死了,否則絕不同意此事。”

  王鐸聽得一呆,看見皇帝甩著袖子走人,他張了張嘴想叫住,最終只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垂頭向宮外走去。

  “什麼,皇上真這麼說。”得到王鐸的回報,馬士英臉色臉上不相信的問道。

  王鐸點了點頭,馬士英臉上一陣青氣閃過:“皇上真是意氣用事,我們不能讓皇上胡來。”

  “首輔大人,或許皇上說的有道理,清虜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王鐸猶豫的道,他這些天天天向皇帝相勸,多少也受到王福的影響。

  馬士英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著王鐸:“清虜又不是第一次入關,以前還不是退了,他們所求者不過是財物而已,我大明上萬萬人口,清虜才多少人,如何敢興吞並大明之心,再說還有平西伯的關寧鐵騎在北方,清虜又如何會沒有顧慮。”

  “可是皇上態度很堅決,絕不可能說服。”

  馬士英低著頭,口中嘟嚷道:“奇怪,洛陽被流寇攻破,皇上歷經千辛萬苦才逃了出來,生父,妻子兒女全死在流寇手中,反觀清虜,雖然占了北京,可是也是從流寇手中取得,為何皇上好象更恨清虜而不恨流寇。”

  這也是王鐸奇怪的地方,只是他卻沒有接馬士英的話,而是道:“皇上如此態度,大人是否還要繼續推行。”

  馬士英考慮了半響,也變得遲疑起來,沒有皇帝的支持,他的地位絕對不會穩固,東林黨人正在虎似眈眈的等著他犯錯,若是他與皇帝關系變差,這是東林黨人樂於見到之事:“罷了,罷了,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天下,我等身為臣子雖然可以勸諫,卻不能硬迫,否則豈不是成了欺淩主上了。”

  “大人所說正是。”王鐸口裏雖然同意,心中卻大罵馬士英滑頭,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的說要發動清議也要逼皇帝同意借虜平寇之策,沒想到現在又縮了回去。

  錢府,錢謙益正滿面笑容的招待著幾位東林黨的大佬,其小妾柳如是一身男裝,坐在一側輕撫瑤琴,優美的琴聲讓在座的幾位大佬都沉浸其中,一曲終了,幾人紛紛贊嘆:“河東君琴藝越發精湛,錢閣老真是有福之人。”

  東林黨人雖然在擁立之事上犯下大錯,但好在錢謙益等人轉變的快,發現事不可違後馬上又向轉而支持福王,福王登基後,東林黨人在朝堂上的勢力依然非常強盛,高弘圖為東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薑曰廣為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張慎言為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右侍郎、劉宗周為左都禦史、祁彪佳右僉都禦史;不但六部一半把持在東林黨手裏,內閣同樣如此,若非馬士英占據了兵部尚書之職,又有江北四鎮支持,東林黨人完全可以一統朝綱。

  “各位大人過獎了。”柳如是欠了欠身,移步來到錢謙益身邊坐下,她雖然一身男裝,反而顯得唇紅齒白,嫵媚多情,與錢謙益在一起組成一幅紅顏白發圖。

  聽完琴,眾人將話題轉到了朝政之上,柳如是並不避開,大家都知道錢謙益對這個小妾非常寵愛,眾人也習以為常,高弘圖首先道:“受之,你對馬瑤草這個聯虜平寇之策如何看?”

  “聯虜平寇嗎,確實可行,只是此事是由馬瑤草提出來,既使有功也是馬瑤草之功,只是不知為何,皇上死活不同意。”

  東林黨人以消息靈通箸稱,何況此事是錢謙益親自聽馬士英提出,自然會特別關注。

  “皇上不同意。”高弘圖聽得精神大振,這可是皇帝第一次否決馬士英的提議:“受之,以你看,馬士英會不會強行要求皇上通過?”

  錢謙益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會,馬瑤草這個人老奸巨滑,皇上態度一堅決,多半還是會退縮。”

  眾人臉上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們熱切盼望馬士英與皇帝的關系能夠搞僵,到時首輔的位置自然會被東林黨人頂上去,其中尤其以高弘圖的希望最大。

  高弘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馬瑤草要退縮,我們就要讓他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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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殺機(—)

  王福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看桌子上成堆的奏摺一眼,嘆了一口氣,他剛開始時還想學一下歷史上的那些有為之君,認認真真的批閱奏摺,後來才發現這才實在不是人幹的事,他看這些文言文本來就費勁,許多大臣寫奏摺還喜歡彎彎繞繞,非要看半天才能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如果當真要認認真真看完所有奏摺,王福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都用在這上面都不夠,好在有貼黃的制度,後來王福也學乖了,大部分奏章只掃一眼貼黃,不重要之事一律不看。

  很快,桌子上成堆的奏摺就被王福翻過一遍,正要休息幾下,一名小黃門從外面急匆匆的趕來:“稟皇上,淮揚督師史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聽得一驚,史可法六百里加急,莫非清軍就已開始南下,他連忙接過史可法的奏摺,正要翻看,又一名小黃門急匆匆上來:“皇上,寧南侯左良玉左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上,廣昌伯劉良佐劉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東平伯劉澤清劉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興平伯高傑高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已經聽得麻木了,左良玉遠在武昌,怎麼會與史可法、劉良佐、劉澤清、高傑等人一起上奏,而且時間趕得如此之巧。一個接一個,簡直是存心讓他喘不過去來。

把史可法的奏摺首先拿起來,對于史可法,王福心中還是懷著敬仰之心,不管史可法能力如何,畢竟他能與一介文臣之身親卦前線,明知事不可違依然奮力抵抗,最後不屈而死,如果大明的文臣武將能有一半,哪怕三分之一學史可法,明朝也不會亡於滿清之手。

  “先帝以聖明之主,遘變非常,即梟逆闖之頭,不足紓宗社臣民之恨。目前最急者,莫逾於辦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從旁有牽我者,則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從旁有助我者,則寇之勢弱。近遼鎮吳三桂殺賊十餘萬,追至晉界而還。或雲假虜以破賊,或雲借虜以成功,音信杳然,未審孰是?……伏乞敕下兵部,會集廷臣,既定應遣文武之人,或徑達虜主,或先通九酋。應用敕書,速行撰擬,應用銀幣,速行置辦。並隨行官役若干名數,應給若干廩費,一並料理完備。定於月內起行,庶款虜不為無名,滅寇在此一舉矣。”

  “糊塗,糊塗之極。”史可法的奏章洋洋灑灑數百言,裏面全是對流寇的仇恨,這對於大明的臣子來說固然沒有錯,可是對於滿清的認識卻幼稚之極,對吳三桂更是存有幻想之心,通篇奏摺加起來也就是四個字:借虜平寇,否則大明重新陷於兩線作戰,重蹈崇禎朝的覆澤。

  將史可法的奏摺放下,王福拿起劉良佐的摺子,史可法的摺子還算客氣,裏面只是委婉勸諫,劉良佐的摺子就沒什麼客氣了,言明若不借虜平寇,他的部下無法兩面作戰,恐將先期嘩變,除了借虜平寇外,劉良佐還在奏摺中索要糧餉。

  “哼,狗漢奸,若非朕手中無兵,現在就砍了你的狗頭。”王福咒罵了一句,啪的一聲將劉良佐的奏摺丟到地上,將另一份奏摺拿了起來。

  “啪、啪、啪。”劉澤清、高傑、左良玉的奏摺全部被丟到地上,若不是不遠處還有幾名內侍守著,王福狠不得在他們的奏章上狠狠踩上幾腳,雖然這樣於事無補,總可以消自己幾口惡氣,這些人的奏摺無一不是要求朝庭行借虜平寇之策,否則士卒就有可能嘩變的危險。

  說白了,這些傢伙就是怕死,他們和農民軍作戰或許還有點膽氣,可是面對清軍根本沒有交戰的勇氣,難怪清軍一南下,劉澤清與劉良佐這兩個傢伙就投降,反過來打南明,揚州十日,江陰屠城,劉澤清,劉良佐這兩個傢伙都有份。

  “漢汗,韃子走狗。”王福喃喃的咒罵,可這樣的咒罵毫無意義,王鐸等人要求借虜平寇,王福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可是這些武將不同,鬧不好真要弄出一起兵變,甚至有可能直接帶兵到南京來一場清君側,左良玉既是如此,藉口馬士英弄權,起兵南下要清君側,若不是中途病死,不用清軍動手,南京早已被左良玉打下來。

  “媽的,這些軍閥對外不行,對內卻是殘暴異常,老子這個皇帝當的也太沒有意思了,只不過不想把老百姓的供奉白白送給敵人都不行,還不如現在就一走了之。”

  “不行,現在自己手中無兵,就是走出南京城也無處可去,說不定馬上被東林黨人趁機廢了,派人一刀砍了自己,既使不砍只是軟禁起來,清兵南下也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難,難,難!”

  “如果同意這些人的請求,暫時的難關可以渡過去,可是這些傢伙以後就會更加跋扈,將自己徹底架空,說不定連新軍也無法組成,一年後必死無疑。”

  王福發現自己走進了死胡同,只不過晚死一點和早死一點的區別,奇怪,到底是誰聯絡這些武將一起向自己發難,馬士英,你個棒槌,難道不知道劉澤清,劉良佐這幫人根本不可靠,王福就象一隻困獸,在屋內踱來踱去,門外的小黃門看到皇帝又是丟奏摺,又是咆哮咒罵,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怒到皇帝。

  沒有黃得功的奏章,這個江北四鎮中唯一封為侯爺的人,實力無疑也是最強,他的部下軍紀比起其餘三鎮都嚴明,黃得功可以成為自己的靠山嗎,王福的眼睛一亮,停下腳步,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著,發出空洞的回音。

  既使黃得功支持自己又怎樣,以一敵三根本不可能,何況還有一個號稱八十萬兵馬的左良玉,至於引起內戰,王福倒是不怕,反正劉良佐,劉澤清等人在抗清中根本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成為滿清的幫兇,早一點除了他們,弘光朝說不定可以多擋幾年,王福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機,拼了,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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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16:13:05
第二十四章殺機(二)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愛卿請起,來人,賜坐。”

  “謝萬歲。”馬士英站起身來,在內侍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心中轉動著念頭,皇帝突然派人找自己來說有要事商量,到底是什麼要事?

  “馬愛卿,你說的借虜平寇之策,朕這幾天仔細的考慮過了,方才也接到廣昌伯、興平伯、東平伯和寧南侯等人的奏報,他們都一致贊同愛卿之策,愛卿不愧是國之棟梁,目光深遠,朕決定接納此議。”

  馬士英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劉良佐、劉澤清等人給皇上上奏了,而且還是關于借虜平寇之策的內容,為什麼自己會不知道,沒有江北四鎮的支持,自己又拿什麼和東林黨及其走狗左良玉鬥。

  “馬愛卿,馬愛卿,你怎麼啦?”王福本來說出此事馬士英必定會得意,沒想到卻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聽到王福喚他,馬士英才回過神來:“皇上恕罪,老臣剛才走神了。”

  “哦,什麼事能讓馬愛卿走神,朕倒是想聽聽。”

  “其實微臣也在考慮皇上前幾日所說,清虜亦是我朝大敵,借虜平寇猶如飲鴆止渴,臣糊塗,沒有看清借虜平寇的危害,此事還需三思而行,微臣思慮不周,還請皇上責罰。”

  王福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倒好,借虜平寇本來就是你提出來的,現在借著幾個武將逼得朕要答應了,你又說不成,敢情自己這個皇帝還真不放在你眼裏,王福臉上怒容越來越盛,就是泥菩薩也有火氣。

  馬士英暗暗叫苦,剛才那番話當然不是他的真言,只是他不甘被人利用,點出劉良佐等人的上奏其實與自己無關,沒想到皇帝對他的誤會卻更深,只是以他的地位,根本不能明著說出自己不知道劉良佐等人上奏之事,那不是明擺著他這個首輔無能。

  “息怒,息怒。”王福在心中默默念了數遍,臉上的怒容才壓了下來:“馬愛卿既然如此認為,那何以向廣昌伯,興平伯等人解釋。”

  馬士英猶豫的一下才道:“皇上,此等大事不可傖促而為,不如將廣昌伯,興平伯等人一同召入京城商議。”

  馬士英的話正中王福的下懷,無論是劉良佐還是劉澤清都有數萬部下,要除去他們只有將他們調入京城,沒有合適的理由和馬士英的配合,很難不引起他們的疑慮。

  “那好,朕馬上擬旨,讓幾位愛卿進京,朕亦知前線將士辛苦,待幾位愛卿進京後,朕會拿出內努銀五十萬兩犒賞。”

  王福雖然有二百多萬兩內努銀,十余萬兩金,可是交給田成到澳門買東西就花了近百萬兩,組建羽林軍又要花掉一百多萬兩,再拿出五十萬兩銀出來,內庫差不多就要空了,只是這錢還不能不花,當然,這錢不是直接賞給劉澤清等人的,而是殺了這幾人後,要用來安撫他們的部下。

  馬士英當然不知道王福的打算,聽到一向視錢財如命的皇帝願意拿出銀兩犒軍,大感意外:“皇上英明,若是三軍將士聽到,必會對皇上感恩戴德,奮勇殺敵,以報皇恩。”

  數天後,分別駐紮在壽縣、淮安、瓜州、真州的劉良佐、劉澤清、高傑、黃得功就先後接到讓其進京的旨意,只有左良玉因為遠在武昌,接到的旨意晚了一些。

  眼下清軍和順軍正在山西,陜西一帶纏鬥,雙方都暫時顧不上南方剛立的這個小朝庭,甚至山東、河南兩省都處於無政府狀態,聽聞李自成大敗,山東,河南兩省百姓紛紛驅逐原先大順朝所派的官員,而清軍也好,弘光朝也好,都沒有派人接收,這讓兩地的許多地方都處於茫然無序狀態,本來若是弘光朝能派一支軍隊出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兩省地盤。

  可是無論是劉良佐也好,劉澤清也好,他們都擔心進入兩省會碰到清軍,死活不願移動,朝庭只好派高傑前往,而高傑羨慕揚州繁華,想在出征之前把家小安排在揚州,只是高傑軍隊的軍紀和劉良佐半斤八兩,在揚州城外燒殺搶掠,惹怒了揚州士紳,在高傑來後,揚州緊閉城門,不讓高傑的家小入城,既使是史可法命令也毫無作用。

  這裏就可以看到史可法的尷尬,他雖然貴為淮揚督師,還曾入閣,可是既命令不了江北四鎮這樣的軍閥,甚至命令不了揚州計程車紳富戶,高傑羞怒之下,下令對揚州城進攻,面對清軍,大明許多城池不戰而下,而面對高傑的進攻,揚州城卻眾志成城,高傑一個多月也不得寸進,史可法只得親自到高傑軍營勸解,讓高傑無奈之下只得移防瓜州,而北進之策也就止煙消雲散,等到清軍緩過手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摘取山東,河南兩省。

  因為有河南,山東兩省作為屏障,此時前線並無戰事,只是對於招自己入京,劉良佐還是產生了疑慮。

  劉良佐常騎一匹雜色馬,人稱花馬劉,北京被李自成攻破時,劉良佐正駐于河南正陽,他應當時任風陽總督的馬士英邀請率部進入南直肅,沿途淫劫,臨淮民聞劉良佐將至,嚴兵固守。劉良佐大怒,率兵攻城,沒想到卻無法攻下,經馬士英勸解,劉良佐才移師駐於壽縣。

  他把部下張天祿、張天福、方安國等人叫來,將聖旨交給眾人看過一遍才道:“諸位,此番皇上召我入京,只說商量借虜平寇,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名堂?”

  張安國首先道:“大帥盡管放心入京,若不是大帥,皇上又如何能登大寶,何況大帥兵強馬壯,有此為盾,朝庭又怎能奈大帥如何,皇上難得拿出一次內努來犒軍,大帥若是不去,豈不便宜他人。”

  “是啊,大帥,朝庭有什麼好怕的,這五十萬兩銀不分太可惜了。”張天祿,張天福等人也隨聲附和。

  朝庭給劉良佐額定的兵力為三萬,兵餉也是按此給付,事實上,劉良佐的兵力遠不止此數,為了自己的安全,這些軍閥都拼命拉人進入軍中,劉良佐光馬軍就有三萬,部卒更是高達七萬,合起來十餘萬人,多出來的人軍餉自然不足,他們只能靠壓搾地方,甚至縱兵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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