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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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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3 12:11:41
第一百二十章范氏兄弟

  幾天之後,明軍已經完全接管了太原城的一切防禦措施門城牆還有一些硝煙痕跡外,太原城已經看不到多少戰火的痕跡,至於東城牆,由於大砲的轟擊太嚴重,要想修復並不是十天半月之事,恐怕至少也有半年時間。

    大砲的時代已經來臨,城牆的作用比起冷兵器時代來會越來越小,最終城牆會變得完全無用,不過,至少不是現在,太原城牆該修還得修。

    在明軍的安民告示和嚴格的軍紀約束下,太原城的居民很快平靜下來,市面上恢復了以前熙熙嚷嚷的情景,甚至由於數萬明軍的駐紮,又加上後方的物資源源不斷運過來,太原城比以前還繁華了一些。

    王福的御駕自然暫時駐紮在平西王府,不過,平西王府的牌匾已經被取下,換上了一塊晉宮的牌匾,晉自然指的是山西,這里以後就會成為皇帝正式的行宮

    與數天前的凌亂相比,晉宮已經裝扮的煥然一新,以前打破的瓷器位置上換上更新更好的瓷器,損失的桌椅等家具也是換上了新的,甚至踩壞的花草樹木也全部被種完畢,這些東西,當然全部是滿清八大皇商送過來的禮物。

    除了這些,八大皇商還向皇帝捐獻了數十萬石大米、數萬匹布,數萬斤各式藥材,各種雞鴨,豬羊等物犒軍,另外加上二千萬兩白銀,甚至還有近百名各式各樣的美女。

    縱然是以八家富可敵國的財富,拿出如此多的東西也是肉疼,不過,為了保命卻不得不做,而且還生怕皇帝不收,不過,好在這些東西皇帝全部收下,這讓八家家主鬆了一口氣。

    “大哥,這次我范家終於又渡過一劫。”範府內,范永康輕鬆地道,范家是首富,拿出來的東西也最多,光銀子就拿出了四百萬兩,四百萬兩雪白的銀子,若是堵在房中,可以堆滿數十大間大房子。

    范永鬥微閉著眼,手上拿著兩個鐵膽輕輕地轉動,聽到范永康的話,眼睛微睜,頓時一陣精光閃動,全然沒有在皇帝面前低眉順眼的模樣,他微微搖了搖頭:“老二,不知為何,我總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或許這一劫仍沒有過去。”

    “還沒有過去,這二千萬兩白銀幾乎是我們八家一半地財產,難道皇帝還想要我們全部財產不成,這皇帝末免太貪婪了。”范永康忍不住叫道。

    “老二。不可胡說。”范永鬥連忙喝道。

    “怕什麼。這裡又沒有外人。”說完。范永康還是心虛地看了一下四周。

    “皇帝要殺我們。並不僅僅是因為錢財。我們這位皇帝對滿人異常仇恨。我聽說皇帝剛登基時就推翻了大臣們擬定地聯虜平寇計劃。提出滿人才是大明不共戴天地仇敵。那時候。新建地南明正值風雨飄搖尚且如此。後來又修建忠烈祠和姦侫碑。凡是投靠滿人有名地漢臣都刻在姦侫碑上。使之遺臭萬年。皇帝又怎會輕易放過我們八家。”

    “你們范家所做之事罪惡並不比平西王輕。千萬不要以為大明皇帝會就此揭過。”不知為何。范永康耳中突然又響起了方獻廷地那句話。心中頓時大急:“大哥。若如此。那怎麼辦?對了。我們去找姜襄。他在大同任總兵時。可是被我們八家用銀子餵飽了。這次又送給了他一個這麼大地功勞。他不能不管我們。”

    說完。范永康提起腳步就要出去。范永鬥連忙喝道:“回來。”

    “是。”范永康連忙回頭。望著范永鬥。范永鬥道:“你找到姜襄怎麼說?”

    “自然是問他先前皇帝是否金口玉言,答應放過我們八家之事算不算數?”

    “你不用問了,姜襄不會回答你,他若是知道皇帝有對付我們之意,恐怕非落井下石不可。”

    “那怎麼辦,難道只要等死不成,要不,合我們八家之力,再來一次,若是不給我們一條活路,大不了魚死網破。”范永康虛劈了一下。

    “胡說,這個想法你有都不要有,數萬大軍駐在城中,就憑我們八家烏合之眾,人家動動手指就能將我們碾死,現在我們只是猜測,保不准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一動,連這線生機也沒有了。”范永鬥的聲音抖然嚴厲起來。

    范永康卻有一點不服氣,平西王不是照樣有數萬大軍,還不是被范家上千桶甘草水放倒,他剛要爭辯,門外窗戶咚地一聲傳來。

    “誰?”范永康嚇了一大跳,急忙跑出門外一看,一隻花貓剛好從窗戶跳下,范永康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迴轉。

    “是一隻貓。”

    范永鬥同樣是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聽到范永康的話臉色也明顯放鬆,他們剛才的話絕不能落到別人耳中,否則也不用皇帝找什麼藉口,單是背後誹謗君父這一條就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經過這一嚇,范永康再也不敢大聲說話,連忙移步到范永鬥面前低聲商議,范永康的想法被范永鬥嚴厲駁斥,甘草之事可一不可再,何況明軍絕

    “大哥,那難道我們要坐予待斃不成?”最後范永康洩氣地問。

    “或許還有一個方法。”范永鬥幽幽的道。

    “什麼方法?”

    “玉兒。”

    “玉兒?”范永康呆了呆,范玉兒是范永鬥最喜歡的孫女,今年剛滿十六歲,不但天姿國色,難得的聰明伶俐,料事如神,還喜歡鑽研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從十歲時就開始賺錢,范家能坐穩八大家首富的寶座,與范玉兒有莫大地關係。

    早在范玉兒十三歲時,到范家求親的人絡繹不絕,范永鬥放出話來,范玉兒絕不外嫁,要想娶范玉兒,只有入贅范家,這下頓時把求親的人嚇跑,能上范家結親的人無不是非富皆貴,又怎會允許兒子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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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范玉兒

   范永鬥連將范玉兒外嫁都捨不得,更別說送進宮了,宮范家可就少了一顆搖錢樹,只是相比范家的生死,不捨得也要捨得。

    范永康皺眉道:“大哥,我們已經送給皇帝上百名美女了,聽說皇帝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可見皇上並不好色,玉兒雖然美貌聰慧,如果皇上看都不看的話,又有何用,何況玉兒小小年紀就有主意,肯定不願進宮,若是勉強,萬一弄巧成拙就糟了。”

    范永鬥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放心,玉兒知道范家現在的處境,一定不會拒絕進宮,只是若是皇帝不見,這倒是一個難事,只能從皇上身邊的內侍打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這幾天內辦妥此事,否則我怕皇帝動手的時間不遠了。”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范永半和范永康兩人連忙閉嘴,不一會兒,一名家丁在外面高聲叫道:“大老爺,二老爺,外面一名軍爺送來一份請帖,還請老爺查收。”

    “請貼?”范永康和范永鬥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為何會有軍士送給范府請貼,范永鬥連忙道:“快,呈上來。”

    “是。”一名中等個子的家丁這才走進廳中,將一份燙金的請帖送到范永鬥手上,范永鬥翻開一看,頓時驚呼出聲。

    “大哥,什麼人送來的請貼?”

    范永鬥將請貼遞給范永康:“是皇上派人送過來的請貼,十月初一皇上將會在晉宮大宴這次太原之戰的有功之臣,你我兄弟都在這名單上。”

    范永康連忙接過,果然,請貼上寫得明明白白,他屈指算了算,失色道:“十月初一,那豈非只有五天時間?”

    不用問,其餘七家肯定也接到這樣一份請貼,兩人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是一幅震驚之色,宴無好宴,如果皇帝要動手,肯定會選擇在那天動手,雖然皇帝有數萬大軍在手,只是八家在太原盤根錯節,皇帝這是生怕不能一網打盡啊。

    只是明知是鴻門宴。不去卻不行。范永康看著這張請貼。彷彿聞到這上面地刀劍之氣。恨不得將請貼一把扔到地上踩上稀巴爛。

    那名家丁彎腰半天也不見二位老爺言語。心中大為奇怪。偷偷抬頭飛快地瞄了一眼。見兩位老爺都愣著發呆。連忙輕聲咳嗽了兩聲。

    “你下去吧。”范永康回過神來。連忙揮手將還在廳中地家丁趕走。

    “是。”那名家丁正要退下。范永鬥連忙叫住:“等等。把孫小姐叫來。”

    “是。老爺。”那名家丁這才真正退下。心中嘀咕不已。這張帖子看上去挺正常地。怎麼兩位老爺反應會那麼大?

    家丁下去不久。外面一陣細碎地腳步傳來。人末到聲音先到。一聲嬌脆地聲音響起:“爺爺。你找我?”

    隨著聲音落下,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少女臉上還有一絲稚嫩,瓜子臉,小巧地櫻唇,柳葉眉,兩顆寶石般的眼睛溜溜的轉動,顯得靈動之極,胸脯兩個小丘鼓鼓而起,與窄窄地小腰構成一道動人的曲線。

    看到孫女過來,范永鬥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招了招手:“玉兒,過來。”

    “二爺爺好。”范玉兒先向范永康行了一禮才來到范永鬥前面,輕盈的來到范永鬥背後,將一雙拳頭揚起,嬌聲道:“爺爺,你叫人家來不會是要人家捶背吧?”

    這少女一過來,剛才大廳中的沉悶就一掃而空,彷彿是從外面飛來一個精靈,范永康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范永鬥的鬍子更是翹了起來:“玉兒,難道給爺爺敲一下背就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依玉兒看呀,你和二爺爺在一起,神神秘秘,才不會無事讓玉兒過來搥背,讓玉兒過來,定是又有要讓玉兒腦袋頭疼之事。”

    “你這個鬼丫頭真是機靈,若你父親有你一半的聰明勁,我也不用為范家以後擔心了。”范永鬥笑嘆笑道。

    范玉兒的父親範三拔才智只能算中庸,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罷了,這些年,范家就像是行走在鋼絲上,稍有閃失就可能家破人亡,范永鬥一直不敢將家業壓在兒子肩上,好在范家還有一個范永康,兄弟兩人其利斷金,在商場上無往不利。

    “爺爺,說罷,到底有什麼事連兩位爺爺也會被難倒?”范玉兒好奇地問道。

    “爺爺又不是神仙,能難倒的事多了,倒是玉兒有末卜先知的本領,玉兒啊,這次可真要靠你了,否則咱

    是要大禍臨頭了。 ”范永鬥的臉色陡然變沉重起來。

    原來范玉兒在十歲時就有驚人之語,言不出一年,崇禎就會被闖軍逼死在煤山,而吳三桂將會引清兵引關,這天下一定會落入滿人手中。

    開始大家都當是小女兒的玩笑,渾不在意,何況范家與滿清政權關係密切,滿人得天下對於范家來講是好事,在當時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話只是聽過就算了,誰也沒有當真,哪知一年後,范玉兒的話一一靈驗,范家一時對范玉兒驚為天人,以後范永鬥每有難大事都與范玉兒相商,許多在范永鬥看來難解之事,范玉兒都可以用別出心裁的方法完成。

    這讓范家上下都不敢再將范玉兒當成十餘歲地小女孩看待,范永鬥更是將范玉兒視為掌上明珠,無論哪家前來求親都一概拒絕,非要堅持入贅,在范永鬥看來,如果兒子實在平庸,以後這個家業還需要孫兒相輔才成。

    范玉兒臉上一片苦惱之色:“爺爺別說了,人家以前只是胡言亂語,碰巧罷了,哪有什麼末卜先知,後面不是全錯了。

    ”

    說來也奇怪,自從范家上下差點要把范玉兒當神仙供起來時,范玉兒後面的猜測全部出錯,看上去已經無救的大明竟然重新強勢崛起,南明竟然全殲大清南下的軍隊,幾乎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鏡(當然,如果大家有眼鏡地話),范家上下又是失望,又鬆了一口氣,若是范玉兒連這個也可以事先猜到的話,那簡直太妖孽了。

    從哪次以後,范玉兒彷彿收斂了鋒芒,很少再作什麼驚人之語,大家對於范玉兒以前地言語也漸漸淡忘,不過,范玉兒的光芒卻沒有減少,隨著范玉兒發明地幾樣物事大賺其錢,大家都知道范家孫女有一根點石成金的金手指,隨便想一個點子就是數不盡地財源,只有范永康知道,范玉兒在一些關鍵的地方還是屢有所中。

    “玉兒啊,這次可錯不得,一錯范家就完了,這是皇帝派人送過來的請貼,五天后,皇上將要在晉宮宴請這次攻打太原的功臣,我和你二爺爺都名列其上,你說說,這次爺爺去得去不得?”

    說完,范永鬥向范永康使了一個眼色,范永康連忙將拿在手中的請帖遞了過去,范玉兒停止了搥背,接過請貼仔細看了一遍,整個眉毛都皺了起來,揚了揚眉頭,道:“爺爺說這是皇上的鴻門宴?”

    “玉兒以為呢?”范永鬥問道。

    范玉兒用請帖輕輕的敲著自己的小手,最後臉色越來越苦,道:“爺爺,恐怕十有八九是鴻門宴了,完了,范家這一劫恐怕躲不過去了。”

    范永康正滿臉希冀的看著這個孫侄女,聽到她的證實,心中最後一點僥倖也被打破,臉色慘白一片。

    “玉兒,其實並不是沒有希望,只要你願意,范家還有一線生機。”范永鬥道,他知道自己的孫女是聰明人,只要點一下就會理解。

    果然,范玉兒馬上就知道了范永鬥的用意:“爺爺是說讓我進宮?可是五天的時間會不會來不及?”

    “玉兒,只要你同意,爺爺馬上安排,哪怕是再花上再多的銀子,爺爺也會讓你在五天內與皇帝見到面,到時候能不能助范家脫過一劫,就要靠玉兒了。”范永鬥聽孫女有答應之意,心中頓時一喜,他還以為范玉兒會有遲,事先想好了許多說辭來說服范玉兒同意。

    “爺爺,千萬不要花銀子,孫兒有辦法可以見到皇帝,爺爺放心,范家一定可以渡過這次難關。”范玉兒咬著牙答道。

    “你有辦法?”范永鬥和范永康嘴裡同時道,臉上現出一絲驚喜之色,卻是喜多於驚。

    范玉兒點了點頭:“我寫一首詞,只要爺爺能將這首詞送到皇帝手上,皇帝一定會見我,我會說服皇帝放過范家的。”

    “詞?”范永鬥與范永康兩人面面相覷,雖然范玉兒琴棋書畫都有涉獵,只是詩詞一向平常,最主要的沒有聽過皇帝喜歡詩詞,這個時候寫詩詞又什麼用?范永鬥忍不住問道:“玉兒,把詞送給皇上不成問題,只是憑這詞真能見到皇上。”

    “爺爺,二爺爺,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拿范家近千口的性命冒險,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寫。”說完,范玉兒匆匆下去,只剩下范氏兄弟兩人面面相覷的留在大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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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入宮

  范玉兒下去不久,又匆匆來到大廳,將一張素雅的紙上面已經寫了數十行小楷字,范永鬥只是看了前面幾句,只覺得一股大氣磅礴的感覺撲面而來,渾不似女子手筆,范永鬥不由問道:“玉兒,這詞是你作的?”

    范玉兒搖了搖頭:“不是,這是一個朋友的舊作。”

    “朋友舊作。”范永鬥心中吶悶,自己的孫女什麼時候交了一個能寫得此詩詞的朋友,只得繼續看下去,越看越是驚訝,最後竟然冷汗淋漓,若不是這是自己孫女所寫,他真懷疑是有人要陷害自己。

    這個人的口氣太大了,連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不放在眼裡,大逆不道,太大逆不道了,好在現在不是滿人統治時期,否則單憑這首詞,范家就是對滿人有再大的功績也要全家抄斬不可。

    “玉兒,你確定正要把這首詞送給皇帝?”范永鬥即使是對孫女再信任,也忍不住再次詢問。

    范玉兒輕點了一下頭,范永鬥忍不住想到一個可能,心中激動起來:“玉兒,這詞莫非就是皇帝所作?”

    “爺爺,你不用猜了,反正你只要把這首詞送上去,皇帝一定會召見我。

    ” 范玉兒答道,心中付道,其實說這首詞是皇帝所作也相差不了多少,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沒有了皇帝。如今只是不知出了什麼錯,本來該滅的南明沒有滅,反倒是大清完了蛋,范家才會陷入危機,否則范家至少還可以富貴百年,自己若沒有猜錯的話,現在的皇帝應當是和自己同時代的人。

    “大哥,什麼詞,讓我看看。”范永康一直強忍著好奇心,范玉兒到底會寫一首什麼詞來打動皇帝,聽到兩人的對話,再也忍不住

    范永鬥將詞交給了范永康,范永康同樣看得冷汗浸浸,用詢問的眼光向范永鬥看去,這樣的詞交上去實在是禍福難料,范永鬥臉色的神色也是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堅定下來,若是不送,五日之後就是大劫,若是送,看自己的孫女地意思把握十足的樣子,總有幾分希望。

    “玉兒。爺爺再問你一次。你可確定將這首詞送上去皇上會召見你。”

    范玉兒臉上地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爺爺。我也是范家一員。又如何會害范家。”

    “好。那我就送上去了。”范永鬥道。也罷。就再相信玉兒一次。

    范永鬥將紙折好。小心地裝進信封。向外面大聲叫道:“來人。備車。”

    “是。”外面地家丁應了一聲。幾聲重重地腳步聲隨之下去。

    “大哥。你要怎樣將這首詞交給皇帝?”范永康問道。

    “我先找姜襄,求其引薦面聖,若是不行,再託內侍,送一首詞總比送一個人要好送的多。”

    范永康點了點頭,看到兄長要走,忍不住叫道:“大哥,一路順風。”

    范永鬥回過頭來,輕點了一下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平西王府,王福正坐在一張鋪著白虎皮的椅子上,白虎既說是虎中之王,它的皮自然也就比起其它老虎皮要珍貴地多,甚至有不少地方官將地方上出現白虎視為祥瑞,大張棋鼓的奏報朝廷,王福自然知道所謂的白虎不過是一種得白化病地老虎罷了,並不一定就比其它老虎厲害,只是這個時代卻非常講究,吳三桂私自收藏白虎皮,從實了他早有自立的野心。

    不過,有野心也罷,無野心也罷,現在的吳三桂已經被擒,這些都離他而去。

    皇帝的桌子上壘著一疊厚厚地奏章,雖然出征在外,可是後方的奏章每日都要不斷的送到皇帝手裡,只有通過這些奏章,皇帝才能掌控這個龐大的國家。

    此時王福的面前正站在一名臉上微胖,看上去一直笑容滿臉的中年人,若是有人看到,必定會大吃一驚,這個笑面虎模樣地人分明是錦衣衛掌堂馮可宗,不知什麼時候這個馮可宗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太原。

    此時這個令人聞之喪膽地錦衣衛指揮使站在皇帝面前,完全如同一個和藹可親,人畜無害的中年人,面對皇帝埋頭於奏章中,毫無不耐之色。

    將手中地奏章放下,皇帝終於抬起頭,淡淡的問道:“馮愛卿,你可有把握在五天之內不驚動八家之人,將他們在太原城地各處產業查個清楚。”

    馮可宗連忙欠了欠身道:“回皇上的話,五天的時間雖短,不過,錦衣衛在以前已經將八家列入了重點觀察範圍,有五天時間足夠了。”

    “那就好,朕不希望到了哪天,會引起城中什麼混亂。”

    “是。”

    “好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馮可宗徐徐退下。

    范家從發家起,傳到現在已經是第七代,其餘黃、靳等七家也差不了多少,他們的祖上本來是大明選中和蒙古人貿易的商戶,與蒙古人的每一筆交易本來都要受朝廷監管,只是後來這些商戶嚐到甜頭後,胃口越來越大,買通監察的官兵,什麼物資都敢往草原買。

    百年傳承下來,可以說八家在山西已是根深蒂固,丁數目加起來近萬人,不過,以皇帝的力量一舉蕩平並非難事,只是山西剛剛重歸於朝廷,王福實在不想引起太大的動盪,這才務求做到萬無一失。

    馮可宗下去後,王福正要重新翻看未看完的奏章,田成輕步走了過來:“皇上,姜襄帶著范家家主求見。”

    “這個姜襄,怎麼還那麼不識趣。”王福有點憤然的道,姜襄以前和范家有關係,王福當然知道,可是現在還和范家攪在一起,末免有一點看不清形式。

    田成當然知道皇帝要對付范家等八大滿清皇商,聽到皇帝的言語,連忙道:“皇上,要不奴婢回絕他們?”

    王福正要點頭,只是轉念一想,還是道:“既然來了,就讓他們過來吧。”

    “是。”

    不一會兒,姜襄和范永鬥就聯袂而來,與皇帝見過禮後,王福掃了兩人一眼,道:“兩位來見朕,可有何事?”

    “皇上,是小人要見皇上,這裡有一封信,想讓皇上過目。”說完,范永鬥連忙從懷中掏出信,雙手呈上。

    “信?”王福頓時茫然,想不通這個范永鬥為何會給自己呈一封信,示意了一下田成,田成連忙從范永鬥手中接過信,用手捏了捏信封沒有問題才交到了皇帝手上,王福將信紙抽出來,看到那首熟悉的詩詞頓時愣住了,心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范永鬥看到皇帝抽出詩詞的時,心中也忍不住“砰!砰!”直跳,不顧失禮,死死的盯著皇帝的面容,生怕皇帝一聲大喊就將他推出去斬了,好在這種事沒有發生,他看到皇帝臉上先是一驚,接著轉為喜,怒各種情緒交替而現,皇帝表情之豐富,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

    “這詩詞是你寫的?”王福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用冰冷的聲音問道,剎時間,彷彿整個房間裡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以。

    聽到皇帝地問話,姜襄臉色大變,他沒想到范永鬥對他說的重要之事僅是給皇帝送一首詩詞,皇帝又不是沒事做,難道還會幫人評詩詞不成,他恨恨的瞪了范永鬥一眼,這次可要給范家害慘了。

    范永鬥心中卻沒有了剛才的害怕,他反而心下大定,看來,皇帝對這首詞當真感興趣,連忙道:“回皇上,不是,是老朽孫女范玉兒所寫。”

    “孫女?”捏著這首詞,薄薄的紙片恍如千金之重,這個世上竟然有另一個穿越者,自己該如何處置?

    殺了,或者不殺,關押起來,還是引為知己?王福心中還從沒有如此亂過,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姜襄如蒙大赦,范永鬥沒有得到皇帝召見范玉兒地意思,卻不知是不是成功,心中頓時七上八下。

    “好,好你個范老兒,純心拿本官往火上烤是不是,你竟然敢拿首詩詞戲弄皇上,幸虧皇上大度,否則本官就要被你連累了。”一出宮門,姜襄忍不住一把將范永鬥揪住,大聲道。

    “姜大人,放手,放手,老朽並無此意。”范永鬥連忙掙扎,只是姜襄到底是武將,小范永鬥根本掙扎不開,只得苦笑道:“姜大人,這首詞關係到老朽的身家性命,老朽實無戲弄之心,姜大人若覺得不劃算,老朽願以十萬兩銀子相酬如何?”

    “十萬兩,你說的是真的?”姜襄連忙將范永鬥放下,就這樣能賺十萬兩,那這個錢太好賺了。

    “當然,如果你不信,等下老朽就可以將銀子送到府上。”范永鬥喘了一口氣,剛才差點讓姜襄勒死,心中大罵姜襄粗鄙,只認銀子。

    “等等,你剛才說這首詞關係到你的身家性命,到底是怎麼回事?”姜襄卻突然精明起來。

    范永鬥自然不肯透露實情,只能支唔應對,姜襄問不出,只得失望離去,好在他到底沒有暈頭,並不敢要范永斗地十萬兩銀子。

    “爺爺,如何,皇上如何反應?”范永鬥一回到家中,范玉兒連忙問道。

    范永鬥仔細的回憶起來:“皇上的反應很奇怪,即像是生氣又像是高興,後來馬上又平靜下來,只是問了一下詩詞是誰寫地,就讓我回來了。”

    “那到底有什麼召玉兒進宮?”范永康連忙問道。

    范永鬥搖了搖頭,范永康頓時象洩了氣一般,范玉兒臉上卻沒有多少失望的表情,反而像是胸有成竹:“這就對了,兩位爺爺放心,宴會之前,皇上一定會召我進宮。”

    范永鬥,范永康兩人實在不知范玉兒的信心從何而來,不過,讓他們欣慰的是這首詞至少沒有什麼壞地變化,眼下也只能等待了。

    此後數天,太原城一直風平浪靜,皇帝彷彿將那首詞忘得似的,范玉兒一直沒有得到皇帝召見,范永鬥,范永康兩人整天急得在家中團團轉,脾氣壞了許多,讓范家的下人一直戰戰兢兢。

    其間,其餘七家家主卻沒有范氏兄弟這般心事,黃永

    登庫、靳良玉等人還登門向范氏兄弟協商皇帝宴請什麼禮物,范氏兄弟只能心煩意亂的將他們打發者,,看到其餘七家家主輕輕鬆鬆的模樣,自己卻活在煎熬中,兩人都有種忍不住將皇帝所設地是鴻門宴的猜測說出來地想法。

    只是八家聯手根本毫無意義,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只能引起混亂後讓皇帝提前下手,范永鬥,范永康兩人忍不住想,有時無知也是一種福。

    到了第四天,離皇帝設宴只有一天時,連范玉兒也有點不安了,她雖然可以猜測到皇帝肯定是一個穿越者,只是如果是之前地人穿越,不了解這首詞怎麼辦?或者就是了解這首詞,根本見都不想見她就殺了怎丟辦?

    不,應當不會,我們就像是兩個在荒野中彼此流浪了無數年地旅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好不容易發現了同伴,就是要殺,至少也會見上一面,范玉兒想道。

    晉宮內,王福坐在一個亭中發呆,亭中一張玉雕而成的桌上正放著一碗魚食,皇帝偶爾從碗中拿出幾顆顆粒丟進池塘中,引得下面無數地錦鯉爭奪,只是皇帝的心裡明顯不在餵魚上,手下意識地一拂,將整個魚食連碗打翻到水中,只是皇帝卻像毫無所覺。

    田成有點擔心的看著皇帝,這幾天,皇帝好像有一點不對勁,不是發呆就是將自己關在房中,有時還自言自語,不讓任何人在身邊,就是以前陪侍在皇帝身邊的金蘭芷也被皇帝遠遠支開,即使是接見大臣時也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這種情況連閻應元,高傑等武將也有所感,只是大家都不感隨便打聽,只能將納悶埋在肚子裡,田成卻有所懷,好像皇上自從看了范永鬥送上來的一首詩詞就變成了這樣,難道詩詞有魔力,隨即又搖了搖頭,皇上是真龍天子,即使有什麼妖魔鬼怪也侵不到皇上身邊,又豈會為小小的詩詞所惑。

    “朕是誰?誰是朕,以前之事是做夢,還是現在仍然在夢中?真有穿越嗎?朕一覺醒來,是不是一切就會成空?”若是有人聽到皇帝此該吐出來地話語,肯定會嚇得半死,皇上是不是得了魔症了。

    我是誰又有什麼關係,朕現在是皇帝,是君臨天下的皇帝,誰又敢質疑朕?這一切是如此活生生在朕面前,又如何會是夢?

    “田成。”

    “皇上,奴婢在。”田成打了一個機伶,連忙跑到皇帝面前,這才發現皇帝雙眼重新變得炯炯有神,心中暗自歡喜。

    “今天是什麼日子。”

    “回皇上,今天是九月三十,明日便是皇上大宴太原之戰有功之臣的日子。”田成當然知曉明天地宴請是怎麼回事,隱晦的向皇帝提醒道。

    “今天就是三十日,過的真快。”王福忍不住嘆道,心道好險,自己差點就陷入心魔當中不能自撥。

    “傳朕旨意,召范永鬥的孫女范玉兒入宮。”

    “是。”田成應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范永斗地孫女,范家明天就要不復存在了,皇上這是何意。

    “還不快去。”看到田成呆呆傻傻的樣子,王福怒道。

    “是,奴婢遵旨。”田成一驚,連忙回道,連忙撒腿就要往外走,不管皇帝是何意,總之中皇帝吩咐就是。

    “回來,記住,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要驚動他人。”王福又連忙囑咐了一句,不管自己如何對侍范玉兒,這個范家絕不能寬恕。

    “是。”田成又應了一聲,心中忍不住嘆道,完了,完了,皇上說不定真的看上范家的孫女了。

    範府,眼看快到午時,明天這個時候,腦袋不一定還在自己地脖子上,范永鬥和范永寬兩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廳中走來走去。

    一名家丁急匆匆過來,喘息著道:“大老爺,二老爺,宮中來人了。”

    家丁的話,讓范永鬥和范永寬兩人如奉天仙音,范永鬥連忙道:“快,擺香案,準備接旨。”

    “是。”隨著范永斗地命令傳下,整個範府一陣雞飛狗跳,田成看到誠惶誠恐迎出來的范家老少,皺了皺眉:“范老爺,把這些都撤下吧,皇上只有一句口語。”

    “不敢當公公如此稱呼。”范永鬥先行了一禮,然後才向後揮了揮手:“撤下,把東西都撤下。”

    等到范永鬥將所有東西撤下,擺足了架子,田成才道:“皇上口語,接范玉兒入宮。”

    “是,是,老朽這就讓玉兒入宮。”范永鬥總算將心落下。

    看到抬著范玉兒地轎子悠悠的消失在前方,范氏兄弟抹了抹滿頭的大汗,又是提心吊膽起來,也不知道玉兒是否真有辦法讓范家逃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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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二十四)章

  坐在轎子中,范玉兒取出一面鏡子,鏡子中是一張小巧蛋,挺直秀氣的鼻樑下面是一張櫻桃小嘴,細嫩的皮膚彷彿一掐就會出水,只有寶石般的眼睛此時卻透出主人一絲不安的神情。

    范玉兒在家中時雖然一幅信心十足的模樣,可是真要與皇帝相見時,她心裡也忍不住忐忑不安起來,她曾經為能出生在范家而慶幸,從小就可以錦衣玉食,容貌更是遠勝前世,不必經歷明末的戰亂,因為范家是站在是勝利者的一方。

    至於這個勝利者是文明還是野蠻,是先進還是落後,范家在其中又是否扮演了幫兇的角色,范玉兒卻沒有考慮這麼多,她沒有將歷史改變的雄心,既然如此,自然是讓范家沿著歷史走下去。

    可是數年間天翻地覆,原先的勝利者變成了失敗者,范家也迎來了最大的危機,早在多鋒大軍南下覆滅時,范玉兒已知道歷史已經改變,只是縱使知道又如何,她終究是女子之身,范家不可能由她做主,何況就是她能作主,范家早已經深陷其中,根本不可能抽身,她更沒有料到歷史上的勝利者滿人會敗得如此之快。

    同是穿越者,人家怎麼就混得那麼好呢,范玉兒不由羨慕起這個沒有見過面的同行來,能做到這一點,必定是一個心志堅定之人,若她想單憑同是穿越者的身份可以打動對方放過范家,實在太過凶險,想到這裡,范玉兒忍不住幽幽一嘆。

    “咚!”一聲輕響,轎子停了下來,內侍的聲音傳來:“范小姐,到了。”

    范玉兒掀開轎簾,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花園當中,雖然眼下已經快到秋冬,整個花園仍然奼紫嫣紅,遠處微波蕩漾,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就站在湖面中間的亭子中,范玉兒知道,這個人必定就是她要見的皇帝,連忙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步子向前邁去。

    離明黃色地身影還有十餘步時,范玉兒停了下來,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田成連忙提醒道:“范小姐,快拜見皇上。”

    范玉兒卻是不言不動,彷彿沒有聽到田成的話一般,倒是讓田成急得直跳腳,這個范玉兒雖然美貌,只是莫非頭腦不清醒,敢在皇帝面前擺架子。

    范玉兒當然不是頭腦不清醒,來之前,她已經想好了與皇帝見面時如何應對,她能憑藉的唯有一個與皇帝同樣穿越者的身份。若是不能表現出來,只是平平常常的拜見,皇帝勢必不會把她放在眼裡。

    “田成。你下去吧。”皇上平淡無奇地話傳來。

    “是。皇上。”田成掃了皇帝地背影一眼。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好像不是第一次見面。只是隨即把這個念頭拋下。皇帝地行蹤他最為清楚。絕沒有與眼前地范家小姐見過面。

    “這首詞是你所寫?”王福轉過身來。目光落到范玉兒身上。先是放肆地打量了一番才問道。范玉兒地美貌有點出乎王福所料。只是王福內心並沒有動搖滅范家地想法。

    “你不寂寞嗎?”范玉兒幽幽地問道。

    “什麼?”王福訥悶地道。

    “以一己之力生生改變了歷史。可是卻沒有人理解。他們雖然歌頌你地功業。而你也會成為一個千古名君。只是卻沒有人知道。本來歷史不是這樣地。你地靈魂來自於數百年之後。這個世界與你格格不入。你不得努力去適應。心中隱藏地秘密無人訴說。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吧。最終。說不定連自己也認為自己本來就是如此。以前之事或許只是一個夢……”

    王福饒有興致的聽范玉兒滔滔不絕的講著,看起來,這個范玉兒在來見自己之前作過不少準備,在數百年前,與一個與自己有同樣思想地人說話確實很奇妙。殺,還是不殺,這是一個問題?

    “你把這首詞寫下交給朕,不怕惹殺身之禍嗎?”王福打斷了范玉兒的話,問道。

    “皇上難道不打算將范家滿門抄斬嗎?殺身之禍早就有了,小女子若是不寫,恐怕見不到皇上就要身處異處了。”

    “這是你地猜想?”被人喝破了心中的想法,王福多少有一些驚異。

    范玉兒搖了搖頭:“小女子沒有這個本事,這是小女子兩位爺爺的看法,范家以前所作之事嚴重損害了大明的利益,皇上身為大明皇帝,又以驅除滿人為己任,這次攻下太原,范家雖然有微功,卻不足以抵擋以前所犯之罪,皇上沒有輕易放過范家的道理,其餘七家也是如此,大概明天就是皇上動手的時間了。”

    王福地聲音森然起來:“你們八大家所作作為何止損害了大明利益,沒有你們為虎作倀,滿人只有使有骨頭打造的箭支,木頭造地彎刀,每天為了生活,只有不停打獵,捕魚,根本沒有時間訓練他們的兵馬。這樣地滿人,別說入主中原,就是入侵大明也做不到。八大家唯利是圖,將鐵器,糧食源源不斷的輸入滿洲,餵飽了滿人這條餓狼,這條餓狼才得予強大,反過來掠奪大明,經八大家處理,又餵飽了八大家,從萬曆年間到現在,滿人崛起地數十年當中,單是遼東死在滿人死中的漢人就有六七百萬之多,內地死於滿人之手的漢人更是不下數千萬,數千萬的漢人性命,有多少應該算在你們八家頭上?你說,朕憑什麼要放過范家?”

    聽到皇帝的話,范玉兒的腿一軟,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皇帝放過范家,一時之前只覺得天旋地轉。

    範府內,隨著范玉兒進宮,范永鬥和范永康兩人依然沒有完全放心下來,直到天色漸黑,範府家丁傳來消息,范玉兒留在宮中不回,范氏兄弟兩人才稍微放下心來,看來這場災禍總算躲了過去。

    第二天,皇帝舉行的宴會如期而至,剛由平西王府改成的晉宮大門大開,一隊隊侍衛昂首挺胸,分站在兩旁,大廳中,整齊的案幾上已經擺滿了各種美酒佳餚,所有端菜,端酒的僕

    時由皇帝的侍衛充任,整個府中全是一片陽剛之氣。

    除了廳中案幾外,外面地花園中更是擺下了數百張桌子,這些桌子上同樣擺滿了各種美酒佳餚,皇帝今天要宴請的人將高達數千人,隨了數百大臣外,一些立功的將士皇帝也特意允許參與,看上去和一次正常的宴請毫無區別。

    “瞿大人。

    ”

    “高大人。”

    “閻大人。”

    ……

    晉宮外,跟隨皇帝出征的文武大臣陸續到來,彼此互相打著招呼,臉上都一幅輕鬆的表情,魚貫而入,每到一個有品級的大臣,門口迎客地侍衛就會大聲喝一次名。

    “姜襄姜大人到。”隨著侍衛的喝聲,先來的大臣忍不住都向門口看去,這次攻占太原的頭號功臣非姜襄莫屬,而姜襄才投大明不久,聽到姜襄的名字,大家自然會好奇。

    姜襄滿臉紅光的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大同的舊將,顯得人多勢眾,讓不少將領忍不住側目。姜襄身後,則是馬寶、郭壯圖兩人,對於平西王府,馬寶、郭壯圖兩人以前都是常客,此時舊地重遊,他們的身份卻已改變,不能不說沒有半點尷尬,只得硬著頭皮進入。

    馬寶,郭壯圖他們之後,則是范永鬥、王登庫、良玉等八家商戶,與前面各個將領基本雙手空空不同,這八家商戶的身後是一列長長的車隊,足足有數十馬車之多,這些東西都是這次八家共同出資再次送給皇帝地禮物,這些東西加起來足合銀子上百萬兩之多。

    對於這麼多東西,侍衛們並不敢擅自收取,其中一人連忙匆匆向內請示皇帝,不一會兒,那名回來的侍衛揮了揮手,這些馬車開始駛進大門,看到皇帝收下禮物,各家家主臉上都放心的露出笑容。

    范氏兄弟臉也有笑容,只是想起等下七家恐怕難予倖免,心中不由湧起兔死狐悲之感,顯得臉上的笑容有一點虛假。

    “范兄,看你臉色蒼白,莫非身體不舒服?”黃家家主黃永發看著范永鬥惑地問道。

    “哦,可能是昨夜著涼了。”范永鬥連忙掩飾。

    “昨夜著涼,范兄真是寶刀末老。”黃永發露出一絲男人會意的笑容。

    范永鬥只得含含糊糊,糊弄過來,黃永發也沒有再多問,等到八家地禮物全部送進去後,皇帝所宴請的人已經基本到齊,范永斗等八人被引到了大廳內單人的案幾處就坐,雖然說大廳內這種單人案幾有近百個之多,可是八家以商賈之身能夠進入與皇帝同席的廳中,亦是難得的殊榮,其餘七家家主以為是自己前段時間的禮物起到了作用,更是心下大定,在大廳內小聲地淡笑起來。

    幾家家主更是趁此機會與皇帝身邊的重臣見面,希望能拉上關係,可惜地這些大明重臣面對各家家主送上來的笑臉,大多愛理不理,各人受了冷落,也不在意,若是憑他們地身份一次就能輕易拉上關係,他們倒是要有所懷了。

    “皇上駕到。”一聲內侍尖厲的聲音響起,大廳內頓時安靜下來,齊往入口處看去。

    王福在十餘名侍衛地簇擁下走進大廳,先用目光淡淡的掃了大廳中眾人一眼,最後目光才落到范永鬥、黃永發等人身上,除了范永鬥外,黃大發等人以前只是遠遠的見過皇帝一面,只覺得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連忙低下頭。

    幸好皇帝的目光只是短暫的停留了一下就移開,重新邁步到前面正中央的主位上坐下,皇帝一坐下來,在錢謙益、高傑等文武的帶領下,眾人連忙大禮參拜:“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今日是慶功宴,諸位不必拘於君臣之禮,大家可以隨意。”

    “多謝皇上。”眾人回到自己位子中,皇帝連敬大家三杯酒,吩咐隨意後,大廳中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各人喝酒吃肉不亦樂呼。

    酒至中途,皇帝突然拍了拍手道:“諸位愛卿,今日仍是慶功宴,只是沒有歌舞助興,朕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如何?”

    眾人聽得大訝,皇帝怎麼有心思給大家講故事,只是皇帝要講故事,當然不能不聽。所有人都停下筷子,向皇帝看去。

    “能聽皇上講故事,是我等的福氣。”

    “皇上,微臣洗耳恭聽。”

    ……

    眾人七嘴八舌的道,范永鬥意識到什麼,悄悄的看了看其餘七家家主,見到七家家主也是一幅興致勃勃的模樣,心中暗嘆。

    王福咳了一下,講了起來:“在一片遼闊地土地上,生活著一個大部族和一個小部族,大部族文明先進,生活富足,各種所產應有盡有,只是民風溫順,人們不喜爭鬥,小部族窮困,他們的文明也落後,各種用度非常缺泛,許多用品都要從大部族購買所得,因為生活艱難,也就造成小部族剽悍的民風。

    這兩個部族本來相安無事,只是小部族看到大部族的人生活富足,自己卻是生活窮困,心裡極度不平衡,總是想將對方的東西搶到自己手裡,只是鑑於大部族實在太過強大,小部族一直不敢輕易妄動,終於有一天,小部族的人再也忍不住貪婪,見大部族民風軟弱可欺,悍然發起了對大部族的劫掠,於是兩個部族只有開戰。

    本來大部落雖然民風溫順,但是人多勢眾,又有精良地鎧甲和刀劍,只要斷了對方的鐵器,足可以抵擋小部落的進攻,只是大部落中卻有八人,為了利益,偷偷的將鐵器買給小部落的人,這下小部族的武器鎧甲就趕上大部族了,大部族雖然人多,只是地盤也大,又遭受了天災,導致兵力不能集中,連連大敗,被小部族搶去了不少財物。

    這些搶到的物資這小部族除了一部分自用外,一部分低價處理給大部族的那八個敗類,從他們手中換取需要的鐵器,糧食,於是小部族越打越強,大部族卻越打越弱,

    這個大部族的首府也被小部族打了下來,若不是後心協力,重新團結在新族長下,奮力抵抗,這個大部族就要成為小部族地奴隸。

    大部族雖然最終取得了勝利,只是以前造成的損失卻不可挽回,數十倍小部族的人口死在歷次的戰役下,他們所流地血可以匯成大河,在大部族中普通百姓血流成河時,這八人依靠著從小部族那裡低價處理的物資卻賺得盆滿缽滿,最終成為巨富,在小部族被大部族打敗之後,這八人頓生悔意,捐出了大筆財富,又想重歸大部族,大家說,若你們是這個大部族地人,將拿這八人怎麼辦? ”

    “殺,對於這樣的部姦絕不能放過。”

    “對,殺了他們太便宜了,應當千刀萬剮。”

    “不但要千刀萬剮,而且應該誅滅九族才對。”

    ……

    大家一個比一個說的兇,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帝意有所指,這個大部族說的是大明,而那個小部族則是滿清,至於八個人,毫無問就是被滿人所封的八大皇商,一些人早就得到皇帝的示意,那些沒有得到皇帝示意地將領,即使以前不知道八大皇商的所作所為,聽了皇帝所講地故事,對這八大滿清皇商也是恨之入骨,自然不會嘴下留情。

    武將中,只有坐在前面的薑襄面紅耳赤,如坐什氈,而王登庫、良玉、王大宇、梁家賓、田生蘭、翟堂、黃永發七家家主卻幾乎是癱坐在位子上,范永鬥心中也是慌了神,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皇上為什麼要說八家,而不說七家,昨晚玉兒不是留在宮中嗎,難道玉兒沒有……

    “哎喲,不好,皇帝昨晚不放玉兒回來,只是穩住范家而已,范家這次也完了。”想通之後地范永鬥身體也是一軟,癱在位子上。

    “姜愛卿,你說說該如何處理?”

    “咯,咯。”姜襄牙齒打顫的聲音傳來,只是這個時候沒有人笑話姜襄,姜襄身為大同總兵,他雖然沒有參與與滿人地貿易當中,不過,賄賂卻沒有少收,任由貨物通行,嚴格來說,姜襄也脫不了責任,何況姜襄又與這八家關係密切,皇帝只有念頭一轉,姜襄也要倒大霉。

    “禀……禀皇……皇上,這八家為了錢財,出買自己族人的利益,讓族人死傷慘重,簡直是豬狗不如,臣……臣以為當處於極刑。”姜襄到後面總算越說越溜。

    王福輕點了一下頭:“既然姜愛卿都如此說,那就沒錯了,來人,把這八家豬狗不如的家主拖出去,押入大牢,靜候處置。”

    “是。” 兩旁等候的侍衛應了一聲,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八大家家主提起,往門外拖去,其餘七家家主如同死狗一般,只有范永鬥激烈掙紮起來,如同抓住一根稻草一樣大叫道:“皇上,城破前,你曾答應過只要范家將吳三桂生擒就給范家一個機會,皇上身為天子,金口玉言,不能出爾反爾啊。”

    聽到范永鬥如此講,抓住他的兩名侍衛不由停下,向皇帝看去,各個大臣也轉臉看著皇帝,事關皇帝的名義,自然不能等閒示之。

    王福點了點頭:“不錯,朕說過給范家一個機會,卻沒有說給什麼機會,放心,朕會對范家特別優待,和吳三桂一起,組織三堂會審,若是范家有什麼冤屈,儘管在堂上說出來,至於其餘七家,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了,朕會在太原就處置了他們。”

    “噗。”范永鬥氣血攻心,一口鮮血從嘴裡吐出,頭一歪,暈了過去。

    “押下去。”皇帝厭惡的揮了揮手,重新舉起了杯子:“諸位,大家不用管他們,今天的慶功宴繼續。”

    “謝皇上。”大廳中重新熱鬧起來,對於大明將領也說,這八人如同豬狗,皇帝如何處置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情緒,只有姜襄、馬寶、郭壯圖等投降的將領卻頗為不安,簡直是食不甘味。

    看到姜襄的樣子,王福撫慰道:“姜愛卿,你不必不安,以前過往種種,朕已一筆勾銷,只要今後嚴以律己,朕可保你無憂。”

    “是,微臣多謝皇上宏恩。”剎時間,姜襄如飲甘霖,心終於放下。

    當這這八人從大廳裡拖出來時,外面一張桌子上,范永康豁的一下站了起來,不過馬上被兩名侍衛一起按住,除了范永康外,各家安排過來的送禮的子侄、管事數百人也一併被押走。

    與此同時,八家的府門已悄然被大軍圍上,小規模抵抗之後,八家家丁潰不成軍,很快,大軍就將八家府上佔領,各人家眷,各級管事基本沒有走脫,同時城中大軍出動,依照錦衣衛的指點,開始在城中查封與八家有關的鋪子,城門處則一隊隊騎兵向外駛去,他們將要去查封八家在各處的田莊。

    城中的查封免不了有一點混亂,許多百姓發現大軍出動,心中害怕,很快躲到自己家中,這樣一來,反而更加方便了城中的查封。

    到了晚上,皇帝的宴席結束時,城中的查封也基本結束,至於城外的田莊,估計至少需要七八天才有可能查完。

    第二天,太原城的居民才發現昔日最大的八家商人被查封,至於其餘中小商人則秋毫無犯,更沒有劫掠之事,這才放心下來,不過,他們很快發現了不便,這八家鋪子在城中佔了五六成以上,藥店、米麵、糧油更是佔了七八成,一起被查封,自然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好在朝廷很快將那些鋪子發賣,由於朝廷急於脫手,大多數鋪子只作半價處理,倒是讓以前一直被八家壓在身下的中小商戶撿了一個便宜,讓他們喜笑顏開,十余天後,城內的一切已經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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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行刑

  馮可宗抱著一疊厚厚的帳冊走了過來,道:“禀皇上,衛查抄的八家整理出來的財物清單。”

    這八家財產太過龐大,他們的現銀只是一小部分,真正值錢的是鋪子,錢莊,田莊整物等等,光是整理,錦衣衛就花了大半個月時間。

    王福接過賬冊,也懶得看,直接翻到後面,看了看總數,儘管早有心裡準備,還是忍不住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從八家中,光是赤金就抄出了一百一十萬餘兩,現銀一千二百萬餘兩,各種珠寶一五百餘箱,名貴藥材五十餘萬斤,其餘上好的皮毛,綢緞,棉布都是以十萬為單位,糧食百餘萬石;這些東西變現出九百餘萬兩白銀,其餘鋪子六千四百餘家,良田七萬多頃,鋪子已經變現了五千餘家,得白銀一千四百萬兩。

    也是說,這八家財產賤賣之後,朝廷光是金銀合起來近五千萬兩之多,加上以前八家已經敬獻了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包括未出售的良田和其他貴重物品,八家的財產加起來超過億兩,如果不是趕時間賤賣處理的話,超過一億數千萬兩都完全可能。

    王福不由想起後起流傳的一句話,“和紳跌倒,嘉慶吃飽。”雖然這八大家加起來的財產還不到和紳的二分之一,只是現在的白銀也沒有一百多年後貶值,實際上這八家的家產加起來絕對可以和後世的和紳媲美。

    “不錯,馮愛卿,這些天辛苦了。”王福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儘管眼下朝廷不差錢,不過,收到如此一份大禮,王福的心情自然也高興起來。

    “謝皇上誇獎,這是微臣份內之事。”馮可宗連忙自謙道,事實在,要在半個多月內處理掉如此多的商舖,貨物,馮可宗這些天當真是忙得腳不沾塵,許多商戶看中了鋪子卻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馮可宗還用與戶部銀行協商,以藉款的名義讓戶部銀行先行替商戶墊付,否則不可能處理掉這麼多鋪子,這些鋪子許多關係到百姓地吃穿用度,不可能長時間掌握在朝廷手中。

    將手中的賬冊放下,王福突然問道:“對了,明天就是七家男女老少押解刑場之日,不知太原百姓作何議論。”

    “回皇上,這八家作惡多端,如今終於得到報應,百姓自然拍手稱快。”馮可宗飛快的應道

    其實這八大皇商的聲譽在山西其實不差,平時修橋鋪路之事沒有少做,當然,在生意場上卻是極為霸道,八家被皇帝下令處斬抄家,家產全部變買,那些得到便宜地中小商戶歡呼雀躍,普通百姓則顯得冷談,甚至不少人還為之唏唏不已,當然,這個真相馮可宗卻不會說出來。

    王福似笑非笑地看了馮可宗一眼。揮了揮手:“愛卿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馮可宗連忙彎腰退下。心中不由捉模剛才皇帝嘴角地笑容。心中一驚。顯然皇帝早已得知城中地實際情況。不過。既然皇帝沒有點出來。他也就不必要為擔心。

    看著馮可宗退下地身影。王福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身處高位。實在是很難聽到真話。除非是大事。否則在一些小事上。哪怕是最忠心地臣子也是報喜不報擾。這個問題幾乎是無解。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這八大家靠與滿蒙地交易致富。依附在八家之下地百姓不知有多少。這八大家倒下。依附他們地百姓不免受損。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八大家依靠從滿蒙手中換取地血腥財富。有一部分沽名釣譽用來作善事。當然會得到百姓地交口稱讚。就像是王福地前世。國家查處一個大地走私集團後。當地經濟下滑。許多百姓不也是對以前走私地日子頗為懷念。

    這八家依靠著販賣朝廷禁用地物資給滿人。取得地利益一部分與當地人分享。損害地卻是整個民族地利益。大多數百姓卻不會看這麼長遠地想法。他們只知道八大家倒下之後。自己地利益也跟著受損。這樣還會拍手叫好才怪。

    時事豈能盡如人意。太原地百姓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動搖了不了王福殺這八家地決心。王福一向很少殺人。即使是反對他地大臣。也大多流放了事。這次卻是大開殺戒。除了范家將押回南京與吳三桂同審之外。七家三族之內男丁不分老幼盡除。與七家關係密切地管事。爪牙也一個不赦。合起來一起處斬之人竟然達到九百五十一人。

    如此嚴厲,除了這八家所犯之罪足夠外,也是對於接手這八家生意的後來者作出的警告,滿滿聯軍雖然被打殘,只是還沒有徹底消滅,普通地貿易朝廷可以不管,畢竟內地需要從草原輸入的牛羊、馬匹、毛皮等物,如果有人敢販賣鐵器等敏感地軍事物資進入草原,那麼他們的下場也會和這八家一樣。

    第二天,行刑地日子如期來臨,這天太原萬人空巷,將整個刑場擠得人山人海,雖然許多人對於八大滿清的皇商被處斬唏唏不已,不過,看熱鬧是百姓地天性,這次近千人被殺,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場景,自然不願錯過,何況,八家昔日高高在上,即使在山西做的再好,也會遭到不少人的忌恨,看到那些平時耀武揚威之人人頭落地,對於許多人來說正是痛快之事。

    這次負責監斬的正是馮可宗和閻應元兩人,四周早早佈滿了軍士,由於要監斬的人太多,只能分批進行,此時台上已經押了五十人,他們都是一些小角色,多是七家管事之類的角色,這些人被五花大綁,身後插了一塊大牌,嘴裡也被東西塞住,跪在台上,每個人都渾身發抖,面色發白。

    “啊呀呀,這不是王家的管事嗎,這個王管事可不壞,前年收租子時,因為天災,還減了我們好些錢糧,沒想到也沒有逃脫。”一名老農模樣之人忍不住嘆道。

    “你這是小恩小惠,他們與滿人勾結,賺著大把大把的銀子,當然不在乎你哪點穀子。”一名商賈

    人不屑的回道。

    貧不與富鬥,老農瞧了商賈一眼,悶著頭不說話,心中卻是大不痛快,一點穀子,那在荒年可是救命的東西。

    “咦,那不是黃家管事嗎,他奶奶地,上次不過是從罵了他一句就放狗咬老子,你狗日的也有今日,該殺!”

    各府管事都陸續被人認了出來,台下觀看的人有受過恩惠的,也有對之恨之入骨地,惋惜聲,罵聲夾雜在一起,使得整個刑場象趕集一起熱鬧,聽到這些議論,那些正跪在台上正等待行刑的各府管事更是煎熬,汗水,淚水一齊流下。

    無論下面如何議論,台上的軍士都巋然不動,太陽終於到了正午時分,馮可宗向閻應元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台下的觀眾也意識到了什麼,剛才的議論頓時消失不見,現場變得靜悄悄一片。

    馮可宗將一面令牌丟下,語氣森然的道:“準備!”

    “噗。”早有準備的五十名劊子手向手中吐了一口唾沫,手持著鬼頭刀走到台前,將犯人身後的木牌和嘴裡的東西一起取下,比劃了一下,手中地鬼頭刀高高舉起。

    “冤枉。”嘴裡的東西剛取下,不少犯人拼命叫了起來,下面的觀眾忍不住搖頭,到了這個時候喊冤枉還有什麼用。

    “行刑!”

    話聲一落,閃電般的刀光一劃,五十顆人頭頓時一起落地,犯人脖子中的鮮血噴湧而出,整個高台頓時被鮮血染紅,劊子手腳一踢,無頭的屍體掉落到台下,整個現場一片啞雀無聲,許多人連呼吸都不敢放大。

    “好!殺地好!”隨著一聲喝彩聲響起,各種聲音也一併響了起來,整個現場又熱鬧起來,雖然有不少人轉過頭不敢看,不過來現場的人都是膽子大的為多,被鮮血一刺激,不少剛才還同情之人也叫起好來。

    “下一組。

    ”馮可宗面無表情的道,下面叫好也罷,反對也罷,只要沒有人衝進刑場搗亂,他就不管,總共有二十組人犯處決,前面十九組人犯還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解決,他自然沒有時間耽擱。

    又是五十人被押了上來,很快,這五十顆人頭也落地,連續殺了十餘組後,整個台下的屍體竟然堆到與檯面齊高,劊子手無法再將屍體踢下,只能由旁邊立著的軍士幫忙拖到遠處,整個場面血腥無比,這一幕深深地震憾著台下觀看之人,到後面,即使是最大膽之人也有一點不忍卒睹。

    最後一組是七家家主組成,他們將處於剮刑,七家家主並沒有一個硬骨頭,從割第一刀開始就哀嚎不已,還沒有割到一半,七人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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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狐悲

    行刑結束後,許多觀看的人都有點失魂落魄,這一幕將深深的留在他們心中,以後接手的商人對於邊貿想必會謹慎許多,不敢隨意違反朝廷地禁令,不過,王福並沒有認為殺了這八家之人就會一勞逸,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會有人冒殺頭地危險,朝廷禁的越厲害,違禁之物地利潤就會越高,十倍數十倍的利潤都有可能,除非能將草原變成大明地一部分,否則肯定是禁不絕。

    當馮可宗和閻應元兩人向王福匯報行刑完畢時,王福忍不住有一點失神,這些為異族效力之人終於走上了他們應有的道路,而不是有原來的時空中繼續榮華富貴百年之久。

    處理完八家之事,已是十月底,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太原城甚至已經下起了小雪,在皇帝待在太原的日子裡,明軍並沒有停止行動,而是大軍向前推進,在一個月內已經將山西全部拿下,在擒下八家之後,馬寶和郭壯圖也隨軍出征,兩人立下了不小功勞,整個吳軍除了吳三鳳帶著數千人逃入西北外,其餘人馬或散或降,整個關寧集團已經不復存在。

    這次御駕親征從春到冬,已經持續了大半年之久,算得上皇帝御駕親征最久的一次,閻應元與高傑等人還想再接再厲,將大順軍也剿滅,王福卻及時下令停止進軍。

    這讓閻應元、高傑等人有一些不解,李自成死後,李過雖然繼位為帝,只是時間還短,李過威望不足,眼下整個大順朝都人心惶惶,正是虛弱之時,如果等到李過坐穩了位子,再攻打末必就有現在這麼容易了。

    皇帝停軍自然有皇帝的理由,大軍從南京一路出發,打到北京,又從北京打到太原,閻應元所領的軍士還深入草原,行程幾近五六千里,雖然物資不缺,只是大軍早已經疲憊,再打下就要成為強魯之末,即使是滅了大順軍,也是得不償失,不如暫時休整一段時間再說。

    至於怕李過坐穩位子後大順軍會變強大,根本不用擔心,李自成在時大順軍已經是芶延殘喘,如今李自成已死,王福又如何會怕李過,打鐵還需自身硬,只要明軍能保持昂揚的鬥志,對付大順軍易如反掌。

    皇帝命令大軍停止前進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不想漢人再自相殘殺下去,派出使者與李過聯繫,看看大順朝上下有沒有整體投城的可能,眼下雖然大順軍還佔著陝西,河南兩省地盤,只是滿清已經打殘,明軍還在對其追殺,吳三桂又已經消滅,只要李過還聰明,就知道大順已經沒有獨抗大明地可能,只有投降才是唯一的退路。

    當然,如果李過一定要一條路走到黑,不願意投降,王福也不介意再動用大軍將其掃滅,即使李過不接受投降,勸降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可以動搖大順軍一些本已經心思動搖的將領,在攻打大順軍時可以減少不少阻力。

    至於由黃得功統領追擊滿人的大軍,目前也在陸續返回中,他們這番追擊,已經取得豐碩地成果,又殲滅了近萬殘餘的滿人,最終能跟隨多爾]逃脫的滿蒙聯軍已不足萬人,而滿人先前逃跑的大半老幼都落入明軍手中,其間黃得功還摟草打兔子,趁機剿滅了不少蒙古部落,奪得數十萬

    。

    若不是天氣寒冷,明軍所帶的御寒衣服不多,在沒有追到滿人的皇帝、皇太后之前,黃得功還不肯返軍。天氣轉寒後,明軍雖然繳獲了蒙古人的不少皮衣,依然受不了那種嚴寒天氣,這才不得不返回。

    飄揚揚的雪花落下,整個草原上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彷彿不見了天際,車聲傳來,無數的黑點出現在雪地上,這些黑點越來越近,終於可以看清是一隊扶老攜幼的滿人隊伍,這支隊伍大約有近萬人,各類牲畜數千頭,近百輛馬車,馬車上多是坐著一些十歲以下的孩童,其餘人則正在雪地時蹣跚的步行。

    “額娘,朕好冷。”隊伍中間,中間一輛馬車上倦縮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用發抖地聲音向一名三十餘歲的少婦道,少年身上,蓋上了數床厚厚的棉被。

    這名少年正是滿人皇帝,十三歲的愛新覺羅福臨,少婦無就是滿清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滿人在逃亡時本來準備充分,預計二個月就可以返回滿洲,可是一路受明軍追擊後,滿人不得不由直線改為曲線,大大增加回程的路程,如今二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離滿洲至少還有千里之遙。

    為了減輕重量,各種笨重地東西能丟棄就丟棄,先是所帶的財物,接著是糧食,馬車也在丟棄的範圍,這支隊伍眼下也沒有多少寒衣了,許多人身上只穿著兩件薄薄的絲綢衣裳,然後外面用獸皮一裹,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裡走著。

    若是平時,滿人即使是婦女和孩童都能騎馬,千里也不過七八天地路程,最多不超過十天,只是大雪一下,他們一天行程不過二三十里,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到滿洲。

    若是漢人,在這樣的雪地時,穿著如此簡陋,早就大批大批地倒下了,好在滿人祖輩生活本來就生活在寒冷之地,他們入關也不過區區五年時間,大部人還能受凍,因此大人傷亡的不多,只是小孩卻不在此列,自從下雪後,隊伍中每天都有孩童死去。

    能跟在皇太后和皇帝身邊地人多是滿清勳貴,每死一個孩童,滿人上層的力量就減弱一分,尤其是在他們地父輩大多已經戰死或被俘的情況下,只是布木布泰卻毫無辦法,她總不能變出寒衣,糧食也不夠,他們的食物只能靠斬殺隨身所帶的牲畜,本來每人都有馬,現在差不多只剩下一半人有馬,眼下牲畜還能唯持,只是沒有草料,牲畜要吃草,只能從雪下找出來,這些牲畜正在驚人的速度瘦弱下去。

    再怎麼缺少寒衣,皇帝自然不會缺少,只是福臨還是病了,他從六歲開始登基起,一直錦衣玉食,都在皇宮中渡過,一下子跋涉數千里,又要時時躲避明軍的追殺,一路擔驚受怕,剛剛十三歲的他哪受得了,從昨天開始,福臨就病倒了,儘管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還是牙齒“咯咯。”

    福臨這一病,幾乎要將布木布泰擊垮,從昨天開始,布木布泰衣不解帶的服侍著福臨,臉上明顯憔悴下來,此時聽到福臨又說冷,連忙道: “皇上,不用怕,額娘這就來陪你。”

    說完,布木布泰就在馬車上解開衣服,將棉被掀起,剛一碰到兒子的身體,布木布泰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兒子的身體就像是一塊冰,她連忙緊緊的抱住,生怕兒子就此離去,她不能想像,若是兒子死了,她還能不能有勇氣活下去。

    得到布木布泰的體溫,福臨哆嗦的身體總算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沉沉睡去,布木布泰這才放心下來。

    “哎呀,我的孩子。”不遠處一名年青的滿人女子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不久,一名護衛匆匆來報:“禀皇太后,那是簡郡王濟度的福晉。剛才濟度的兒子死了。”

    布木布泰點了點頭:“知道了,我等下會去看看她。”

    濟度是濟爾哈朗世子,濟爾哈朗留在京城死守,掩護滿人全族撤退,如今他嫡孫死了,於情於理她這個太后都應當撫慰,只是看著兒子,她又實在放心不下,只得繼續在馬車上抱著兒子。

    “咚。”車子突然傳來一下振動,接著停了下來,任憑前面駕車的人如何鞭打馬匹,車子一直不能前進,一名皇宮侍衛滿臉惶恐的跑了過來:“太后,奴才該死,車子被陷住了。”

    布木布泰嘆了一口氣:“這不關你事,叫人一起抬吧。”

    “多謝太后。”那名侍衛鬆了一口氣,很快,十餘名膀大腰圓的侍衛被叫了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馬車車輪抬著離開了陷坑,馬車重新滾動起來。

    前進了十餘里,風雪愈來愈大,前面的道路已經無法看清,布木布泰只得吩咐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停了下來,當侍衛將帳蓬支起來,並生好火堆後,布木布泰才放心的在馬車上穿好衣服,將福臨轉到了帳蓬中。

    看著兒子熟睡的面容,布木布泰放心的退出大帳,讓一名侍衛帶著來到濟度福晉的帳蓬中,濟度的福晉呆呆的坐在數塊獸皮墊著的地方,眼中完全沒有焦距,懷裡還抱著一名一二歲的孩童,那孩童臉色慘白一片,分明是已經死去良久。

    布木布泰看得心中寒氣直冒,彷彿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半響之後才回過神來,向旁邊兩名粗手大腳的婦女喝道:“為什麼不讓福晉將孩子放下?”

    “回皇后,福晉不讓,我們一動,福晉就像要發瘋一樣。”一名婦女壯著膽子道。

    布木布泰看了依然木然的濟度福晉一眼,想命令她放下孩子,只是看著濟度福晉的樣子,最終還是不忍,只得勸道:“把孩子放下吧,讓他回歸長生天的懷抱。”

    “不,不要,不要搶我的孩子。”濟度福晉瘋了似的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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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歸路

  看到濟度福晉的樣子,布木布泰只得暗暗嘆了一口氣,中一片冰冷,對服侍濟度福晉的兩名粗使婦女道:“去,生把火,讓你們主子暖和一樣。”

    兩名粗使婦女滿臉為難,這樣的雪地裡誰不想生火,可是逃亡時連糧食也大多丟掉,哪又有木柴,有帳蓬就算不錯了,大部分人連帳蓬也沒有,只能互相擠著取曖,布木布泰見到兩名婦女不動,心中一股怒氣漸漸升起:“怎麼啦,莫非哀家現在連你們也命令不動。”

    “太后息怒,奴子實在不知哪裡有木柴。”一名婦女連忙回道。

    布木布泰馬上恍然,心道自己當真是糊塗了,連這個也忘了,想了想,只得道:“你們到哀家帳中拿一點木柴吧。”

    “是,多謝太后。”兩名婦女大喜,有木柴生火,她們自然也可以不受凍。

    布木布泰又安慰了濟度福晉幾句,濟度福晉木然的坐著,布木布泰只得搖了搖頭離開,兩名粗使婦女連忙跟在太后身後去取木柴,生恐太后變卦。

    讓兩名粗使婦女取去一些木柴,布木布泰來到福臨面前,見兒子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心中鬆了一口氣,她吩咐侍衛取來一點米,用鍋架在木堆上,親手為兒子熬起粥來,不一會兒,粥香就充滿了整個大帳,幾名站崗的侍衛聞到,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往平常的米粥此時分外的誘人。

    由於缺少木柴,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不要說米粥,就是得到的肉也是半生不熟,只能和雪吞下,此時聞到粥香,哪還不狂嚥口水。

    “福臨,來,喝粥。”布木布泰小心翼翼的將兒子扶起,順治醒過來,對於這粥卻沒有胃口,只喝了數口就搖頭表示不要。

    “福臨,你要喝下去,只有喝下去病才會好,你是愛新覺羅家人地男人,必須堅強起來,只要你還在,大清就還會有希望。”布木布泰連哄帶勸的道。

    “額娘。你說大清還會有希望嗎?”順治忍不住問道。

    “福臨。你怎麼會如此想。大清當然有希望。天命汗以十三幅甲冑起家。征戰數十年創下大清地基業。天聰汗屢敗大明。連他們地兵部尚書投降。眼下大清雖然敗了。可是你看看。帳外還有忠於你地上千軍隊。整個滿洲至少還有上萬軍隊。你十四叔已經逃過明軍地追殺。手中也有七八千人。比起你祖父來。你何止強了百倍。愛新覺羅家地男人不是孬種。你只要振作起來。一定可以讓大清重新崛起。”

    “額娘。不要提多爾袞了。若不是他地無能。大清又如何會敗得如此之慘。朕希望他死了才好。”順治憤然地道。一股怒氣湧上。頓時激烈地咳嗽起來。

    布木布泰一驚。連忙在順治地後背上輕拍起來:“好。不提。不提他。福臨。眼下大清能靠地只要你。你一定不能倒下去。”

    “好。額娘。朕喝。”順治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十三四歲地少年本來就容易激動。前一段時間他心灰意冷。如今終於重新煥發出光彩。胃口彷彿一下子變好起來。連喝了兩大碗米粥才罷休。

    看到兒子喝地香甜。布木布泰才真正放下心來。又鼓勵了兒子一番。看到順治沉沉睡去。布木布泰才走出帳蓬。開始向那些沒有帳蓬。只能擠在一起取曖地滿人走去。每看到一個熟悉地人。布木布泰大聲叫出他地名字。不熟悉之人。也輕聲鼓勵幾句。

    這是布木布泰每天宿營之後必做之事,雖然只是廖廖幾句,那些滿人卻是大受鼓舞,逃亡到現在,布木布泰在滿人心中的地位卻沒有動搖,與她每天晚上對其餘族人的關切不無關係,在逆境時,蒙古人的堅韌完全在布木布泰身上體現出來。

    直到深夜,布木布泰才返回帳蓬內,疲憊的躺下,第二天一大早,布木布泰就已起身,她剛剛走出營帳,隊伍中又有哭聲隱約傳出,昨晚一夜,又有不少老人和小孩沒有捱過去,對此,布木布泰也無可奈何,好在經過一夜後,順治地病明顯好轉,讓布木布泰心中大為欣慰。

    將屍體拋下,整支隊伍又開始艱難的行軍,進入冬季,草原上時而狂風呼嘯,又時而大雪漫天,即使滿人對草原並不陌生,對於這樣變化多端地天氣也是束手無策,有時候風雪太大,整天都不能走路,只能暫且停下來休整。

    這樣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伏屍累累,這支隊伍一直頑強的前進,直到進入科爾沁部,這支隊伍地處境才得到改善,只是那時整支隊伍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從北京城逃出時,跟隨皇帝皇太后一起行走的人總共有七萬多人,由於明軍地追擊,中間分散而走,到明軍停止追擊後,跟在皇帝皇太后身邊的滿人還有二萬,最終活著回到滿洲的只有四千五百餘人,皇帝和皇太后這一路尚且如此,其餘各路也好不到哪裡去,二十多萬滿人老弱,最終到達滿洲的人只剩三萬出頭,多爾袞所領的四萬人馬,損失比這些老弱也相差不了多少,最終跟隨多爾袞回去的人只有五千餘人,加上後來陸續回來的人也沒有超過六千。

    當布木布泰和順治兩人回到滿州時,又發現了另一個打擊,禮親王代善已經病死數月了,滿人上層除了多爾袞外,已經盡數調零,順治受到布木布泰的鼓勵,變得雄心勃勃,他本來還想追究多爾袞戰敗的責任,只是沒有代善,順治根本無法提起對多爾袞治罪,只能一切維持原樣。

    入關時十萬大軍,數十萬族人,五年過去了,回來的只有區區四萬餘人,雖然在京城這個花花時間享受了五年,只是這個代價太大了,早知如此,恐怕沒有一個滿人會願意南下,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這是滿人釀的苦果,必須由他們自己品嚐。

    這不是結束,明軍的反擊才剛剛開始,山海關重新在明軍手中,等到明年春天之後,明軍的反擊必然會到來,等待他們地是另一輪苦果。

    在滿人皇帝和皇太后還在冰天雪地中跋涉時,王福正式向大順朝派

    的使者,這支使者隊伍的主使由大明兵部右侍郎兼右左第擔任,副使則由夏正淳擔任,為了護衛這支使者的安全,王福特允許五千人馬隨行。

    這麼大的使團當然不能掩藏行跡,這支使團也沒有掩藏行蹟之意,非但如此,反而是大張棋鼓,在太原剛出發時,一路就敲敲打打,唯恐不為人知,還沒有進入大順軍的地盤,大順軍上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首先知道消息地自然是山西平陽府,在得知吳三桂被大明皇帝生擒之後,平陽府的大順軍異常緊張,生怕明軍攻擊,高一功甚至考慮要不要放棄平陽府,暫避明軍地鋒頭,畢竟如果退到陝西或者河南的話,還有黃河天險可以倚靠,雖然這個倚靠顯得有點單薄,只是總有一個心里安慰。

    再三權衡之後,高一功還是沒有作出放棄平陽府的決定,平陽府畢竟是十數萬大順軍浴血奮戰才從吳三桂手中奪得,平白放棄太可惜了,何況大順軍皇帝剛剛身死,正值人心惶惶之際,還末與明軍交戰就先將一府重地放棄,實在太過示弱,高一功怕一旦傳出消息,會更加造成人心惶惶,撤出的軍隊在路上就崩潰,那還不如在平陽府抵抗一下。

    只是讓大順軍意外的是明軍到了平陽府附近就不再前進,就在大順軍疑惑不解時,朝廷派出招降使者地消息傳來,大順軍上下才恍然大悟。

    高一功馬上就面臨著一個兩難的問題,到底允不允許明軍地招降使者進來,若是允許,會不會觸怒到現在的新任皇帝,以前李自成做皇帝時,他是國舅,現在這個身份沒有變,只是李過其實與他並無多大關係。

    若是不允許,等於斷絕了各個將領最後一條退路的機會,現在大順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大家都清楚,難保沒有人拿他的人頭向明軍邀功。

    高一功只得一面派出快馬向西安飛快呈報,一面召聚各將議事,在高一功還沒有作出決定之前,大明願意招降大順軍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這幾天,平陽府經常有大順軍神神秘秘的對同伴道:“聽說了嗎?皇上要招降我們了?”

    “皇上,哪個皇上?”被問地人有的興奮地點頭,有的則茫然無措,

    “當然是大明皇上。”見到有同伴不知道,問地人馬上象吃了興奮劑一樣:“這下好了,我們不用再擔心被官軍剿滅了。”

    “什麼官軍?我們也是大順的官軍。”馬上有人提醒道。

    被說地人尷尬一笑,只是心中卻不以為然,在攻下京城時,所有大順軍都以為他們已經成功,他們就是官軍,只是這個美夢只做了四十多天就醒來,主力被吳三桂聯合滿人一起殲滅,剩下的只有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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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使團

    一片石之戰,大順軍失去的不只是一支六萬人的部隊,同時失去的還有信心,沒有了信心的大順軍接下來自然是一連串的敗績,若不是大明突然重新崛起,大順朝已經不復存在了,如今大順朝雖然勉強立了五年,要想讓士兵們心理認同自己是官軍還是很難,尤其是在大明將滿清和吳三桂接連打敗之後。想起要與明軍作戰,大家心裡上更是處於弱勢,一下子聽到明軍願意招降,自然是喜出望外。

    “哼,大明皇帝願意招降,你們就想降了,真是沒出息。”也有人連忙反對。

    “對啊,就是大明皇帝願意招降,我們大順皇帝願不願降還是一個疑問,大家不要多說了,當心惹禍上身。”一些老成持重者連忙提醒道。

    聽到這麼一說,剛才興奮的人都是一驚,連忙向四周看了一下,能投降大明對他們來說是好事,只是誰知道上面人怎麼想,若是剛剛上任的大德皇帝不同意投降,那還不是要打起來,天知道他們現在傳這事會不會被軍官治一個妖言惑眾之罪。

    儘管有顧忌,這條消息還是飛快的傳播,不到數天,全城的人都知道大明派出招降使者之事,以前城中惶恐的氣氛竟然一掃而空,城門口地士兵更是輕鬆了許多,再也沒有前些時候如弓弦一般繃緊的情形。

    與那些下層士兵和普通百姓隱約的興奮相比,高一功卻只覺得頭大如斗,對於允不允許大明使者通過,下面的各個將領也是莫衷一是,威武將軍黨守素叫囂著要給明軍一個教訓,制將軍劉希堯和果毅將軍谷可成、任維榮皆沉默不語。

    谷可成沉默,高一功能夠理解,永昌皇帝被刺殺於他的轄區,雖然證實是明軍所為,只是谷可成保護不力的罪名總是洗涮不了,若不是眾將力保,谷可成很可能已經被新繼位地大德皇帝處死,眼下正處於待罪之中,謹慎一點無可厚非,可是製將軍劉希堯和果毅將軍任維榮等人也沉默那顯然是別有用意。

    高一功雖然派出了信使向西安報信,可是從平陽府到西安畢竟有一段距離,要等到大德皇帝拿定主意,再傳來旨意,至少也有五六天的時間,明軍地使者離平陽府可是只有不到三天時間。

    眼見眾人都不說話,高一功只得點頭道:“劉制將軍,你怎麼說。”

    “禀侯爺,末將沒有意見,一切聽從侯爺指令。”劉希平靜的道。

    高一功無奈,又只得轉向任維榮,剛剛開口:“任將軍……”

    任繼榮已經回道:“侯爺,末將沒有什麼意見,一切均聽從侯爺命令。

    ”

    高一功一個個問過去,各個將領幾乎都用同樣的口氣回答,高一功氣得臉色通紅,這些人明擺著就想讓他一個人承擔責任,若他下令拒絕明使過來,恐怕這些人雖然不會明著反對,小動作肯定會不斷。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羅。”若是高一功知道這句話,肯定會深以為然,闖王當初能以十八騎出山,短短數年間就膨脹到百萬大軍,正是因為得了人心,從京城逃出來後,大順軍各地叛亂不斷,正是因為失去了人心,眼下更是人心思明,真是成也人心,敗也人心。

    “侯爺,還等什麼,既然大家都不說話,末將帶兵去將那兩

    者抓來,任由侯爺處置。 ”黨守素叫道。

    “嘿嘿,明軍可不是軟柿子,人家有五千大軍護送,當心嗑了自己的牙。”黨守素話一落,馬上就有一個人陰陽怪氣的道。

    黨守素尋著聲音看去,說話地卻是和他同為威武將軍的任繼光,黨守素頓時大怒,用手指著任繼光地鼻子道:“任猴子,剛才侯爺問你,你又不說意見,這時又為何要反對,是不是要和我作對?”

    任繼光毫不示弱,拍案而起;“黨麻子,我剛才說的是聽侯爺吩咐,可不是要來聽你吩咐,誰與你作對了。

    ”

    “你敢罵我麻子?”黨守素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黨守素家中本來殷實,臉上有幾粒麻子,上私塾時沒少受同學嘲笑,為止,在私塾打架是家常便飯,後來由於父母雙亡,家業漸漸破敗,二十歲時見中舉無望,黨守素索性辭了學,趕著毛驢往返於陝北販鹽為生,只是有一次又因為臉上的麻子被一名鹽吏嘲笑,黨守素忍耐不住,與那名鹽吏爭了幾句,鹽吏勃然大怒,將黨守素連驢帶鹽沒沒收,並關進大牢數日才放出。

    等黨守素放了出來時,他全部身家已經沒了,氣急之下,前往投李自成,由於他識字,很快得予提撥。黨守素所做的第一件就是將那名鹽吏全家斬殺,在義軍中,若有人不小心叫了他麻子,通常是撥刀相對,非要對方認錯才罷休,結果人人都知道黨守素的逆鱗,後來黨守素在李自成帳下官越做越大,自然沒有人叫他。

    “就許你叫你猴子,不許我叫你麻子不成?我哪一點像猴子,倒是你長了麻子還不讓人叫,真是自欺欺人。”

    “錚。”黨守素撥出佩刀,向任斷光撲去,嘴裡喊道:“我殺了你。”

    任繼光毫不示弱的撥出刀:“黨麻子,莫非我怕你不成,來吧,看看誰厲害?”

    “鏘!鏘!”雙方刀來刀往,就在高一功面前動起手來,其餘人先是目瞪口呆,隨即卻是在旁邊開始指指點點,議論誰地刀法更高明。

    “住手!”高一功氣得臉色鐵青,即使是大順朝已經立了五年,眼前的將領依然是一幅流寇模樣

    聽到高一功地喊聲,劉希堯、任維榮等人才一面數人,將黨守素、任繼光兩人分開,此時兩人衣服已經劃破了數道,幸好分開地及時,雙方都沒有受傷,只是兩人依然怒目圓睜。

    “黨守素、任繼光,你們兩人還有沒有把本帥放在眼裡,帥前撥刀相鬥,好,真是好樣地。”高一功怒極而笑。

    黨守素和任繼光兩人這才冷靜下來,心中頓時一驚,帥前為了私怨動刀相鬥,嚴格起來,就是高一功喝令將他們推出去斬了也沒有問題,兩人回味過來後連忙向高一功請罪。

    高一功有心拿兩人立威,又怕適得其反,只得揮了揮手:“念你們初犯,本帥饒過你們這一次,若是再如此,本帥非重重責罰不可。”

    “多謝侯爺開恩。”兩人同時拜謝,望了對方一眼,又重重哼了一聲。

    議成這樣,這個會議自然開不下去,高一功只得宣布散會,明軍的使節馬上就要經過平陽,此事終究不能如同縮頭烏龜一樣,在幕僚地建議下,高一功先派出使者與大明使者接觸,看看能否讓使團暫緩,等西安傳來旨意再說。

    高一功派出的使者正是谷可成,雙方相會於平陽府數十里之外,聽到谷可成的請求,左第撫須向夏完淳問道:“夏將軍,你看此事可否? ”

    夏完淳道:“皇上地旨意可沒有讓你我等待之意,難道那李過不同意,我們就打道回府不成?末將的五千大軍可不是來游玩地。”

    左懋第頓時拿定主意:“谷將軍,抱歉了,高侯爺的條件我們不能答應,你回去轉告高侯爺,大順朝已經沒有出路了,皇上仁慈,念及順軍將士也是漢人,當年亦是大明赤子,這才給出一條生路,否則以你們的罪行,全部處死亦不為過,前些天太原的行刑不知谷將軍是否聽過,皇上非是不殺人,只是只殺罪大惡極和冥頑不靈之人。”

    處斬七家之事哄動無比,谷可成自然聽說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拱手道:“左大人,在下明白了,左大人的話在下自然會轉告,只是在下有一言想向左大人詢問,不知大人能否如實回答?”

    “谷將軍有話請講。”

    谷可成遲疑了一下才道:“我等大順軍將領若是投降,以前與官軍交戰之罪是否能夠全免?”

    “當然能夠全免,即使是現在地大順皇帝投降,皇上也保證他的安全,若是願意從軍者,只要符合條件,可以繼續從軍,不願從軍者,朝廷可以發放一份田地給其租種,只是必須打散安置,谷將軍,這個條件可謂夠優厚了。”

    “可是我聽說以前投降之人還需要服徭役?”

    “咦,谷將軍看來了解了不少,不錯,你說地那是綠營兵投降過來之人,這些人為異族效力,皇上深恨之,這才需要服徭役贖罪,大順軍不同,你們一直與韃子作戰,並沒有為異族效力,皇上才減輕你們的罪責,可以一概赦免。”

    谷可成被說得臉上一紅,畢竟了解大明的俘虜之策並非光彩之事,在李自成被剌殺後的這一段長時間裡,谷可成受到極大的壓力,若不是有著種種顧忌,他甚至已經逃亡到大明所控區域內,高一功實在不該派這樣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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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3 12:18:27
第一百二十九章孰忠孰奸

  或是除了谷可成,高一功也無人可派,黨守素對大明要打要殺的模樣,高一功不願先挑起與明軍的衝突,自然不可能派他,其他人一個個暗昧不清,高一功更是不好派,選來選去只好選谷可成,希望他能戴罪立功,妥善完成任務,哪知道谷可成同樣動了心思。

    “撲通。”一聲,谷可成突然跪了下來:“左大人,夏將軍,小人以前身在賊營,只知渾渾噩噩,跟隨賊寇做了不少不忠不義之事,使得祖宗蒙羞,如今聽兩位大人所言,方才明白皇上聖明如燭,小人願接受兩位大人的招降,不知現在可晚?”

    左懋第不由與夏完淳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驚喜,沒想到還沒有到平陽府就接到了一個投誠之人,對於這次招降,兩人頓時充滿了信心,左懋第連忙將谷可成扶起:“谷將軍迷途知返,可喜可賀,何來晚矣。”

    “恭喜谷將軍,從今天起,谷將軍再也不是賊寇之身,只是還要使谷將軍委曲一些時日,暫時待在賊營中,若這次李過識時務則罷,若是不識時務,拒絕了皇上招降,還需谷將軍立功之機。”夏完淳在旁邊補道。

    “這……”谷可成面上現出幾分為難,投降官軍也就罷了,可是要出賣以前的主人又是另一回事。

    “怎麼,谷將軍可是為難?”

    谷可成馬上聽到夏完淳的冷意,想起了數天前會議上的爭執,心中暗嘆,罷了,既然降了,哪又顧得了那麼多面皮:“回將軍,小人一切聽從將軍吩咐,另外小人有一條消息獻與左大人和夏將軍……”

    谷可成將會議上眾人的爭論說了一遍,左懋第沉吟了一下才道:“這麼說,平陽府除了高一功和黨守素兩人,其餘將領皆有降意。”

    “回大人,正是如此,小人多不敢誇口,至少可說動制將軍劉希、威武將軍任繼光、果毅將軍任維榮等人來降。”

    聽到可以說動劉希堯來降,左懋第臉上一片喜色,劉希堯可是當年左革五營之一,在與官軍作戰中闖下了赫赫威名,如今在大順也僅位於高一功及權將軍田見秀等廖廖幾人之下,加上有任繼光、任維榮等人,幾乎可以把高一功架空,真要說動了這些人,高一功就是想不投降也不可能了。

    左懋第與夏完淳低聲商議了幾句。左懋道開口道:“谷將軍。本官剛才與夏將軍商議過了。二天。本官可以給你二天時間說動劉希等人投降。只要他們願意投降。谷將軍就是大功一件。本官與夏將軍自然會在皇上面前為谷將軍美言。皇上一向賞罰分明。谷將軍以後在朝中也是前途無量。不知谷將軍可有把握。

    ”

    谷可成自己提出來。當然有把握。幾乎是拍著胸脯道:“左大人。夏將軍放心。小人一定完成任務。”

    “谷將軍。你該稱末將了。或許說不定到時谷將軍地官職還在本將之上也末可知。”夏完淳笑道。

    “是。末將遵令。不敢當夏將軍如此誇耀。末將能追隨夏將軍已是三生有幸。”雖然夏完淳只有二十多歲。可是人家能文能武。又是羽林衛出身。現在年紀輕輕已是參將。谷可成可沒指望立一場功就能超過夏完淳。

    夏完淳笑了笑。他剛才地話自然也是戲言。三人又商量了一下雙方地聯繫方式。一切確認之後。谷可成才告辭而去。左懋第和夏完淳則吩咐大軍停止前進。安營扎寨。

    先前谷可成要求兩人暫等數天,兩人毫不猶豫地拒絕,如今主動停下,自然是因為平陽府可能兵為血刃拿下的緣故,平陽府倒也罷了,關鍵是平陽府數萬大軍,這數萬大軍多是大順軍精銳,高一功、劉希堯等人都是大順軍獨擋一面的大將,若能解決他們,不要說停二天,再多等幾天左懋第和夏完淳兩人也願意。

    “谷將軍,任務完成的如何?”谷可成一回去,高一功馬上就派人把他叫到府中問道。不但是高一功,就是劉希堯、任繼光、黨守素等人也等在高一功的府中。

    “回侯爺,幸不辱命,明朝使者答應暫緩兩日。”谷可成不動聲色的道。

    聽到谷可成的回答,劉希堯,任繼光等人大為驚訝,按道理明使沒有理由同意才對,黨守素哼了一聲,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高一功鬆了一口氣,念了一聲謝天謝地,否則他真不知該派兵阻止還是不派兵阻止好,只是嘴裡還是略微有一點失望:“只能二天嗎?”

    回侯爺,兩天已是極限了,末將費盡心思才說動兩位,如今他們就停在三十里的平地上,否則現在他們已經到城下了。 ”

    “谷將軍辛苦了,諸位先回府等候消息吧,這兩天,平陽府一切照常,只是誰也不許出城靠近明使駐地。”高一功冷然的道。

    消息已經送出去三天了,高一功發地是六百里加急,從平原到西安的距離還不足六百里,雖然要渡黃河會耽擱一些時間,兩天時間也足夠了,如果大德皇帝接到消息後,能在一天內下旨,二天時間足可以將旨意傳到,高一功也只能祈求李過能在今天就將旨意發出。

    “是,侯爺。”各人拱手為禮後,開始陸續告退。

    高一功地消息昨天就送到西安了,接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李過就有將信使推下去斬首的衝動,費了半天功夫才忍耐下來,李過不是衝動的年輕人,他雖然是李自成的侄兒,可是年齡只比李自成小數歲,如今已經年過四十,只是明軍太欺負人了,剛剛剌殺了自己地叔叔不到數月,馬上派兩名使者過來大張棋鼓的招降,這還有半分把他放在眼裡嗎?

    “氣死我也。”李過三下二下就將高一功地密信撕碎,他不但是對明軍不滿,更是對高一功不滿,明軍要過來招降,他直接將明軍使者斬殺不就完了嗎,再不濟也要將之拒之門外,他卻來信向自己詢問,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他高一功也想降?

    也由不得李過對高一功猜忌,雖然沒有高一功的支持,李過即使早已經被李自成立為太子也不可能登基,只是高一功本身手握重兵,又是皇親國戚,跟隨李自成東征西討半生,在軍中的威望遠比李過要高。

    “皇上,到底何事如此生氣?”牛金星連忙問道。

    李過氣哼哼的不說話,牛金星壯著膽子將剛才李過撕成數面的密信拼起來,看完之後,臉上喜色一閃而過,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皇上對此事如何看法?”

    “看法,明軍以卑鄙手段殺了先帝,朕與明軍之仇不共戴天,朕還有數十萬大軍,要想朕投降,明朝皇帝是做夢。”李過恨恨地道,轉臉孤疑的望著牛金星:“牛丞相,先帝剛去世數月,屍骨末寒,你如此問,莫非也想投降明朝?”

    “回皇上,沒有,臣絕無此心,臣對皇上和先帝都忠心耿耿,若有虛言,願天打雷霹而死。”牛金星心中一驚,連忙指天劃地地發誓。

    牛金星以一介舉人之身得到李自成的賞識,除了是第一批投靠地讀書人外,與牛金星善口蜜腹劍有關,口密自然是對李自成,腹劍則是對同僚,若非牛金星搬弄是非,當初從北京撤出來之後,李岩說不定不會被殺,依李岩的計劃,大順還有可能重起之日,至少歷史上不會如此一敗塗地。

    “丞相不必如此,朕相信你就是。”看到牛金星如此作態,李過心中不覺湧上一絲歉意,眼下大順處境艱難,丞相還如此忠心,殊為難得,他哪知道牛金星此時正在打著另外地如意算盤。

    “多謝陛下信任。”

    牛金星表面一幅感激遞淋的模樣,這讓李過更是對牛金星信任,想起高一功,又是一陣煩憂,虧你還是國舅爺,只是論忠心卻連一個外人都比不過,不由嘆了一口氣。

    “皇上可是為高侯爺的回信煩擾?”

    “是啊,明朝想兵不血刃拿下大順朝兩省之地,數十萬大軍,上千萬民眾,朕這個國舅爺不堅決抵抗,反而還向朕討計,這豈非咄咄怪事,朕怕他有了別樣心思。”

    “皇上多慮了,高侯爺或許不是這個心事,他來信向皇上詢問,無非是此舉關係到整個大順朝數十萬將士的存亡,才請皇上拿主意,實在是對皇上尊重才是。”

    “哦。”李過驚異的看了牛金星一眼,萬沒有想到牛金星會為高一功說話:“牛丞相,朕聽說你和高一功不睦,看來朕以前聽錯了。”

    “回皇上,微臣與高一功確實不睦,不過,私是私,公是公,微臣不會因為私誼抵毀朝中大臣。”牛金星說的大義禀然,心中卻道高一功啊,高一功,若不是看在以後還需要同殿為臣的份上,本官才不會為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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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平陽府生變

    “唔。 ”李過看著牛金星,突然不說話,牛金星心中:糕,這番表現太過了,他和李岩兩人之間的齷齪在大順軍中幾乎人人都知道,李過又不是蠢人,哪會相信牛金星真能做到如此公正無私的地步,何況就算李過是蠢人,跟隨李自成征戰十幾年,多少也會長一點心眼。

    牛金星飛快的轉著念頭補救:“皇上,眼下明軍已經將韃子驅出關外,又一戰滅了吳三桂,我朝處境極為不利,正需用同舟共濟之際,微臣才會為高侯爺說話,若是皇上對高侯爺有所懷,一怒之下,高侯爺若是真投了明軍,那對我朝可是大大不利呀。”

    懷疑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消除,身為皇帝更是如此,牛金星看似說的合理,李過的懷反而加重,看到李過臉上懷的神色沒有消除,牛金星大為懊惱,只是轉念一想,反正大順朝也不知還能有多少日子,神色又輕鬆起來。

    李過雖然對牛金星剛才的表現懷,只是懷歸懷,剛才牛金星說的不能讓高一功真的投降明軍卻是正事,他踱著走了幾步,終於下定了決心:“擬旨,高一功為國守疆,功~卓著,特加封為晉國公。”

    “是。”若是換了以前,牛金星肯定會忌妒萬分,可是此時心中卻是無憂無喜,他很快將聖旨寫完,交給李過過目,李過看了一遍,馬上蓋上大印,叫來內侍,讓其將聖旨以最快的發往平陽府。

    將聖旨發下後,君臣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牛金星向皇帝告辭而去,出了皇宮,外面早有一輛大轎等著牛金星,八名轎夫和數十名家丁正在旁邊恭恭敬敬的等著,見到牛金星一過來,連忙都彎腰行禮:“老爺好。”

    “快,馬上起轎,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牛金星說完,馬上掀開轎門,一名家丁連忙彎腰匍匐在地上,牛金星不客氣地踩在那名家丁背上登上了大轎,將簾子一拉,又開始催促起來。

    家丁臉上都閃現出驚異之色,牛金星出入排場極大,坐轎時也是慢慢悠悠,很少有這樣著急之時,八名轎夫不敢怠慢,等牛金星一坐穩,馬上健步如飛,向丞相府趕去,雖然如此,牛金星還唯恐不快,連連在轎中催促。

    路上的行人看到一頂八抬大轎在街上如飛一般奔來,急忙閃避,大街上頓時一陣紛亂,等到轎子過去,。看清是丞相府的轎子時頓時愕然,一些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的道:“老天,這是奔喪麼?”

    “也不知丞相府死了哪個人?”有人惡毒地咒道。

    從京城敗下來之後。牛金星就看得清楚。大順朝不可能持久。在剛逃到山西時。牛金星甚至有悄然逃走地念頭。好在大明突然之間竟然翻身。不但擋住滿人地攻勢。還把滿人南下地大軍全部殲滅。這讓大順朝也獲得了喘息之極。牛金星才最終沒有一走了之。

    當上了大順朝地丞相。牛金星心中地危機卻沒有消減半分。他一方面小心地討好李自成。一方面縱情享樂。侵占民田。強搶民女之事沒有少做。牛金星地名聲自然不會好。

    對於後面地議論。牛金星自然不會聽見。否則肯定會氣個半死。丞相府離皇宮並不遠。在轎夫們奔跑如飛地情況下。只花了一刻時間左右就到了。當轎夫放下轎子時。一個個滿人大汗。只能將外面地棉祅暫時解開喘氣。

    牛金星強忍著剛才轎中地顛簸感覺。衝進書房。展開紙筆。一揮而就。寫好了一封書信。小心吹乾墨跡。裝進信封。又用火漆封好之後。才叫來一位心腹家人道:“馬上把這封信送到潼關威武將軍手裡。記住。這封信是機密。除了威武將軍外誰也不能看。若是有意外出現。馬上把毀掉。”

    “相爺放心。小人一定會把信親手交到威武將軍手中。信在人在。信亡人亡。”那名家人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放下懷中。拍著胸膛道。

    “唔。你去帳房支二十兩銀子作為路上開銷。快去快回。”牛金星滿意地點了點頭。

    “多謝相爺。”那名牛府家人大喜,此去潼關,快馬一天足可,路上根本花不了多少,二十兩銀子等於是賞銀,那可是比他一年地薪水還多,難得丞相大方了一回。

    等到家丁走後,牛金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才感覺到剛才在轎子中顛簸時,額頭和身上都被撞了數下,此時有點生疼,不過,他的臉色還是掩飾不住一股喜色,在大順朝,他

    人之下,千萬人之上,只是這個位子總是虛幻,多驚醒,他都冷汗淋淋,他夢到自己最終被明軍抓住,押上了刑場。

    沒想到大明現在處於絕對優勢下依然願意招降,這樣地機會牛金星哪還不抓住,哪怕在大明當一個小縣令,也比做一個提心吊膽的大順朝丞相要強,剛才那封信是寫給他侄兒牛萬才地,牛萬才掌握著潼關一半的人馬,有牛萬才配合,即使是李過下令不准明使過境,明使也可以輕易進入潼關,有了這番功勞,他牛金星至少可以當個知府吧。

    對於牛金星來說,李過不願降再好,他才有機會立功,否則他只能跟著李過一起降,豈不到了大明還要處於李過下面,故牛金星見李過毫無降意,並不相勸。

    一天之後,高一功已經接到了李過地旨意,望著那張聖旨,高一功有點發楞,什麼意思,自己是向皇帝問如何處理大明使者之事,可沒有求官。

    一名幕僚道:“恭喜國公爺高升。”

    高一功搖了搖頭,眼下大順朝已經搖搖欲墜,別說是升他為晉國公,就是升他為王,高一功也不會興奮。

    幕僚見到高一功還沒有明白,只得進一步道:“大帥,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要投降的,皇上就不會升大帥為國公爺了,皇上這分明是要大帥將明朝招降的使者拒之門外,只是不好明說。”

    “原來如此。”高一功緩緩的道,心中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沒想到李過跟他玩起心眼,“甥舅一家親,打著骨頭連著筋。”可惜,李過終不是自己的親外甥,雙方隔著一層皮。高一功心中暗嘆,道:“傳令,全軍準備戰鬥,不准明使過境。”

    “是……”幕僚和幾名親兵都是有氣無力的應道,這場戰爭終究不可避免同,等到明軍攻過來後不知會有多少人身死。

    “慢。”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高一功的幕僚和親兵都愕然的向外面看去,平陽府以高一功為最大,剛才的話就是命令,沒想到還有人敢阻止。

    進來的正是劉希和谷可成、任維榮、任繼光等人,平陽府的高級將領除了黨守素外幾乎都已經來到。這些人一進來,頓時煞氣逼人,大廳中的溫度彷彿連降了數度。

    高一功臉色一沉,他征戰一生,馬上感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向一名親兵使了一個眼色,那名親兵會意,悄悄後退,只是剛一退到後門附近,“錚。”的一聲,一名將軍抽出長劍架在了親兵的脖子上,那名親兵只得愣著不敢動。

    “大膽,你們要幹什麼?”一名幕僚大喊起來。

    “侯爺,末將聽說皇上的旨意到了,不知旨意內容是講什麼?”劉希問道,大家的目光都盯著高一功,那名幕僚的喊聲則無人理會。

    “皇上的旨意是升本帥為晉國公,並無其餘內容。”高一功緩緩的道,看到劉希堯等人的舉動,高一功哪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只是他就是殺盡了這些人,平陽府又如何守,大明皇帝只憑一個使團已經瓦解了他手中的大部分力量,高一功不由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高一功的話讓劉希一行有一些愕然,他們還以為李過的旨意是讓大家對明使動手,高一功才會如此下令,沒想到僅僅是升高一功的官。

    “既然如此,侯爺,不,國公爺為何要下令不准明使過境?”

    “大膽,國公爺是平陽府主帥,國公爺要下令,又何需向爾等解釋?”一名親兵指責道。

    劉希堯點了點頭:“不錯,大帥確實可以下令,只是此舉關係到我等身家性命,不得不謹慎從事,大帥可想過,一旦開戰,我軍就幾成勝算?”

    “一成也無。”高一功坦然的道,吳三桂與大順軍相持五年,可是在大明的進攻下,僅僅兩天時間太原就城破,雖然有內部叛亂的原因,可即使沒有叛亂,吳三桂也守不了多久,眼下平陽府的力量只相當於大順朝的三分之一,根本沒有辦法和吳三桂相比,更不用說擋住明軍了:“不過,本帥身為平陽府主帥,又是當朝國舅,即使身死也死的其所。”

    一陣沉默之後,劉希堯才道:“抱歉,大帥,末將等人不想死,希望大人成全。”

    高一功一陣無力,苦澀的道:“本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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