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五六九章 外援外敵 龍群龍屍

    孟衍這一叫，身旁的人基本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烈朝霞一片茫然，羿天青目光如劍，知道這是他一直緊扣在手的底牌，現在終于要打出來了。

    這張牌，應該是這小子手上的最大底蘊，也就是所謂的外援，羿天青已想過各種可能，自己見識不算少，卻也仍想不出來，什麼援兵能在這種時候，到達這里？更想不出要什麼樣强大的人物，才能在這種絕境中成為倚仗？

    前后所面對的，是無可匹敵的帝皇群，在這種壓倒性的武力之前，羿天青想不到任何的抵抗可能，無論東土南疆，足以抗衡神魔禁地的力量，在記憶中似乎從不曾有過，到底這小丑會找出什麼援兵來，羿天青真是想不出。

    結果，只能說是令人失望，孟衍雖然喊了，卻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那聲呼喚未起到任何作用，火浪與冰壁持續迫近，孟衍一下也亂了手腳，怒吼道：“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要是現在不幫我，我保證你們的圖謀永難成功！”

    一聲斷喝，由于之前失敗，這一次能否起到作用，連孟衍自己也沒什麼把握，但就在這一聲之后，整座劍樓陡然一震，更有一種奇特的震波，無聲傳透開來，旁人或許感應不到，有內世界的孟衍卻立刻辨析出來。

    “……時空震？果然是穿越！這是怎麼做到的？”

    擅長空間之道，孟衍對于空間跳躍之類的震波特別敏感。察覺到劍樓內，或是劍樓外壁上，忽然撕開了一個口子，形成時空裂縫，這口子迅速擴大，一下就變成數十米直徑的大洞，連貫到另一個空間，跟著，有什麼東西從里頭出來了。

    首先出來的，是一股無形波動。雖然不是很清晰。但確實是帝皇威煞，還與普通的威煞不同，不是單純的凶惡，帶著一股……邪惡的氣息。

    威煞是首次遇到。但這氣息。孟衍並不陌生。葉家神山之役，他就已經感受過相同的東西，現在。這股氣息再度出現，距離更近、數量……更多！

    在威煞釋放之后，跟著出現的，就是實体，由劍樓外壁上的空間撕裂口探出，巨大的龍爪、龍須，先行探出來，再來就是龍首、龍身，漆黑的鱗甲，在火光中閃映生輝，最后整條龍越境而至，迎向火海，發出震天吼嘯，同樣驚人的威煞，如潮水般迎去。

    這並不是唯一出現的龍。

    在這一條巨龍之后，還有第二、第三條，身軀同樣碩大，速度卻是奇快，一眨眼就從裂口中穿出，來到戰場，而后繼的龍威磅礡如海，還不知有多少巨龍，要從中越出。

    “這是……天洗的異龍！”烈朝霞曾經看過異龍的邪姿，近距離一看，立刻認了出來，“真是它們！它們……怎麼會在這時候出來的？”

    “不奇怪，這次涅槃淨地提前降臨，本就是它們搞的鬼，它們一早就在外圍虎視眈眈，等待機會，我制造了機會給它們，它們只要不是呆子，就自然會在這時出現！”

    “我不是這個意思，空間裂縫不是隨隨便便出現的，更別說這里是神魔禁地，空間法則被特別强化，怎麼莫名其妙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烈朝霞話沒說很清楚，不過誰都明白她的意思，她所在意的，是空間裂縫所打開的位置，緊貼著劍樓的外壁，這怎麼看都不正常！

    異龍群神通廣大，能在神魔禁地里撕開空間裂縫，不足為奇，如果只是眼前忽然多出一個時空裂縫，再有龍跑出來，烈朝霞根本不會問什麼，可時空裂縫緊貼著劍樓壁面，更隨著劍樓一同移動，這……怎麼看都和劍樓有莫大關系！

    真火劍樓……几時和異龍群有關系了？

    “哼！那還用說媽？這當然是有人搞鬼了！”

    孟衍冷冷說了一聲，卻見到烈朝霞錯愕的目光，連忙補道：“混帳！我不是說我自己！是有別的人在搞鬼！之前暗日神荒用咒煉鎖住劍樓，估計在那時候做下了手腳……真可惡，我居然沒看出來……”

    想通了這點，孟衍微覺扼腕，可另一邊的羿天青卻臉色一變，道：“這是什麼？這也能算……龍嗎？”

    “怎麼不算了？有甚麼問題嗎？”

    孟衍匆匆一看，登時也愣住了。

    自天洗過后，龍群大量返回人間，這群奇特的龍類，就被稱為異龍，所有人都覺得這些龍的感覺怪怪，氣息詭異，不似典籍中所記載的龍，但真要說起有什麼不同，卻又沒人說得清楚。

    造成這詭異結果的理由，還是因為迄今無人能近距離接觸異龍。云從龍，凡是龍出沒之處，必然有云霧掩身，讓人難以盡窺全貌，而龍族戰力極强，近戰無敵，遠距離戰也是無雙，一道龍息吐焰，一道龍吼音波，就足以讓九成九的敵人粉身碎骨。

    夠資格與龍打近身戰的，起碼也要是同等級的敵人，之前東土各派為龍所滅的大小勢力，基本上，都是異龍翔九天，直接一吼，龍焰襲大地，滅個精光，幸存者唯見天上龍影，哪有機會與異龍近距離相對？

    組團討伐異龍的聖王武者，多數也是這下場，甚至到了異龍群空襲葉家神山，人們也只遠遠見到云中影，還沒機會近窺全貌，異龍就已撤走，名符其實的見首不見尾。

    但這一次，異龍就從近在咫尺處現身，不需要神念掃描，光是肉眼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異龍群的秘密，終于暴露在人們眼前。

    這些異龍……雖然各自有著小處的不同，有些生獨角，有些犄角如鹿；有些四爪，有些五爪……但基本上仍是長尾龍形，通体黑甲，只不過……不管外型如何，這些巨龍身上，除了邪惡，更彌漫著一股……死氣。

    火光照映中，這些異龍身上，赫然滿是傷痕，少一些的，可能只有几道貫穿傷，厲害的根本是千瘡百孔，連內部發黑的髒器，都清晰可見……哪怕龍族再强，也不可能受這種傷還活得下去……

    “這些異龍……”孟衍喃喃道：“早就死光了……”

五七十章 逐風破浪 東竄西奔

    親眼看見異龍群，看見那詭異的破損**，孟衍一瞬間泛起的念頭，就是如見百鬼夜行，遍体生寒。

    龍族雖然强大，也不可能受了這樣的重創，仍然生存，還顯得不痛不癢，光只是這一點，任何人都可以判定，這些異龍早已斃命，活動在此的，全是沒有生命的屍体，換句話說，所謂的異龍，就是屍龍！

    ‘……異龍散發邪惡氣息的理由，終于明白了，這些東西打一開始就是死物，充滿著對生者的忌妒與厭惡，打一開始就注定，不可能與生者為友，它們無盡的怨恨，讓它們只能是邪惡的存在。’

    異龍從何而來？為何變成了屍体，怨念仍舊不散，還驅使著這個族群行動？過往歷史上，並不是沒有僵屍龍的存在，案例卻極其稀少，更不曾有復數的存在，似異龍這樣，一次出現過千頭屍龍，這絕對是万古唯一！

    這群開万古未有之奇的屍龍，到底在想些什麼？有什麼目的？又與暗日神荒達成了什麼協議？孟衍稍一推敲，只覺得有太多難以索解之處，不過，現在絕對不是一個適合深思這問題的時候。

    “不管它們！我們要衝了！”

    孟衍再一次加速，真火劍樓向前飆出，這時無論是冰牆還是火浪，全都被迅速出現的異龍給打破，劍樓就像是一把破空的利劍，逐風破浪，在黑暗的世界狂飆。偏偏飛馳沿途還不住有異龍從中飛出，像是一艘漏油的飛船，遠遠看去，蔚為奇觀。

    這時的戰局，已經沒有孟衍什麼事，他高速飛馳，在黑暗中東竄西奔，而越來越多的異龍，則和凶禽們交上了手，進行亂戰。

    純以數量來看。異龍群落于絕對的下風。這里到底是涅槃淨地，鳥群占據地利，漸蘇醒的凶禽、未蘇醒的凶禽，數目遠比異龍要多得太多。但似乎因為被强行中止休眠。過早蘇醒。狀態大損，這些帝皇級的凶禽，沒有一個能發揮真正實力。水得厲害。

    相反的，異龍卻都似有備而來，個個龍精虎猛，一現身就如凶獸出閘，邪威無敵，即使以一敵多，仍半點不落下風，更仗著不死龍軀，橫衝直撞，撕殺著狀態不足的凶勤。

    龍與禽，兩種不同的生物，進行著激烈的亂戰，無盡的皇威、帝煞，如海掀浪，衝擊著這空間內的每一處，撕裂天地，打翻森羅万道。

    在驚天皇威、帝煞的交攻下，真火劍樓如同汪洋中的一葉，飄浮不定，隨浪東西，仿佛隨時都會被巨浪滅頂。

    “怎麼樣？我們該往哪去？”烈朝霞看出不妥，急問道：“從剛剛開始，你基本都在兜圈子，沒有目標方向嗎？”

    “出路就是我們的方向。”孟衍尷尬道：“現在就是因為找不到出路，所以才比較麻煩，明明有定位方向的，可是這片空間，被某種力量封閉起來，直直往一個方向衝，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繞圈。”

    “什麼？那該怎麼辦？”

    “這個……也沒得怎麼辦吧？難道你以為我們還有得選嗎？”孟衍道：“想辦法撐著，以拖待變，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機會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這根本就是沒計畫嘛！你……”

    “拜托，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難道我真能想出那種把所有帝皇一舉算計，神驚鬼懼的完美計謀？你也未免想太多了。”孟衍道：“有時間說這說那的，還不如去幫我爭取時間！你以為我讓你上船，是專門讓你看戲的？”

    “我、我能做什麼？”

    烈朝霞瞠目結舌，她對自己武力再有信心，面對眼前這場恐怖的大混戰，也不敢出半點聲，別說正面交戰了，就連這些凶禽、屍龍所釋放的威煞，就足以讓自己滅頂，這根本不是聖王，甚至連准帝都沒資格參與其中的戰斗。

    “很簡單！你是劍樓弟子，最有資格替我駕船，開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孟衍道：“我要專心操作武器系統，這邊你來接手！”

    “什麼？我？”

    烈朝霞驚到几乎跳起來，但孟衍壓根不給她質疑的余地，强押她坐在駕駛位上，兩句話說完往上下左右飛、加速減速的方法，就把操作扔給了她。

    “別以為誰來都行啊，要在這麼猛烈的威煞濤瀾中飛行，還要有足夠的靈敏去躲避，不一頭栽撞進周圍的帝皇大戰中，這起碼也要聖王才行！就先交給你了！”

    “我一個人……沒把握啊。”

    “也只能將就了，本來還有一個羿展鵬能幫得上手，但我不信任他，他又一直沒進這邊來，也不知他在干什麼？該不會已經被我手誤拋棄掉了吧？”

    “不會吧？那……還有羿天青前輩……”

    “瘋婆子嗎？如果能抓她來頂班，還用得著拉你？”孟衍哂道：“她一早就跑外頭了啦！”

    烈朝霞聞言大驚，轉頭一看，發現羿天青不知何時沒了形影，轉頭望向屏幕，就見羿天青已到了外頭，一手抓住外壁，一抖手，紅扇在掌，迎風一晃，扇骨層疊，組成一把紅劍。

    紅劍先是一亮，跟著又迅速黯淡下來，浮現一種暗紅色，仿佛被埋在土中的火焰，之后，劍身的亮度以几何級數提升上去，如同火山爆發，岩漿奔瀉，點亮了紅劍。

    地火孔雀訣！

    獨門絕學凝運在手，羿天青一劍揮出，火焰化形為孔雀，高速飆出，一頭龍鷹正朝這方向扑來，途中撞到火形孔雀，登時爆炸，烈焰飛騰，將那頭龍鷹打得旋轉著跌了下去。

    一劍才剛奏效，馬上又有一頭屍龍，為了要追擊一頭風鷲，衝向這邊，眼看龍尾就要掃中劍樓，被羿天青一劍飛焰橫掃，及時打飛讓路。

    “……真是干得漂亮啊，不愧是女帝，說不定，瘋婆子還是現今世上最强的人類！”

    孟衍松了松筋骨，擺出干勁十足的模樣，一掌直接拍在光炮的按鈕上，登時，周圍左右出現六十四個虛幻的按鈕。

    “現在開始……要看我的了！”

五七一章 凄絕音符 壯闊鼓韻

    絕頂武者的戰斗，通常會被稱為燦爛之戰，孟衍的真實修為，距離頂峰之境，還有很長遠的一段路要走，但他此刻所進行的這一仗，卻絕對算得上燦爛。

    五顏六色的火光，猶如万千煙花，在真火劍樓的前后四方，此起彼落地燦開，恍若慶典，每一發的火焰流光，全都是以帝皇等級相衝突的力量衝激，再釋放出能量，所形成的光焰，强烈到足以灼傷視網膜。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帝皇殞落，不但有凶禽，也有屍龍，這麼激烈的帝皇大戰，恐怕自古以來也沒有几次，而能夠置身于這場大戰中，孟衍感到極度的昂揚！

    置身戰場最激烈的焦點，孟衍並不是一個觀眾，而是參與者，甚至可以說他掌握著關鍵力量，龍、鳥兩方都以他為中心在進行攻防，劍樓上所撕打開來的空間裂縫，仍在不斷釋出屍龍，鳥族這邊也意識到，必須要先阻止敵人的生力軍，才能夠關門屠龍，所以對劍樓集中猛攻，而屍龍群則是全力堵截。

    “打吧打吧打吧！進有路，出無門，這就是一場困獸斗，誰能活到最后，就是贏家！”

    情緒亢奮，孟衍大笑起來，操作炮陣，頻發光炮轟擊，把靠近過來的東西全給轟開。

    防御操作並無敵我之分，他可不認為這些屍龍會是友軍，如果傳送完畢，屍龍保不定會倒打一把，所以自己也不用留手。管他靠近過來的是龍是鳥，只要逼近，起手就是一炮，先轟開再講。

    ‘奇怪，炮陣的威力好像變强了，連發的這几炮，比之前打瘋婆子的時候，威力又有提升……什麼道理？這類武器的威力，應該是固定的啊！’

    戰斗中，這個問題讓孟衍深感疑惑。不斷地閃現腦際。雖然他沒有時間去細想，但內世界中，自然有一顆為他設想、分析的腦子。

    ‘那個……估計與操作有關，雖然你沒什麼感覺。但你操作炮陣的手法。效果比系統的自動追擊模式更好。真是不可思議，人力居然會超越系統……’

    金明姬的感嘆，讓孟衍暗爽在心。表面卻仍顯得淡然。

    ‘這沒什麼，你的計算能力，有時候不也超越舞丑？靈感這東西，機械是做不到的，人勝過機械，就是因為人有心而機械沒有，我們應該要自豪的。’

    這句話說完后，金明姬有數秒的沉默，像在傾聽什麼，然后才回答。

    ‘那個……舞丑先生在那邊罵了很多髒話……我不知道怎麼轉過來……嗯，我的意思是，人有心，但靈感這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出現，肯定是因為有了什麼事，或是什麼因素，這才令你……有了靈感？’

    金明姬一點醒，孟衍登時察覺，自己操作炮陣的手法，確實有那麼一點玄之又玄的意味，這與自己所修練的武技無關，舉手連拍炮陣樞紐，敲打挪划之間，像是在拍擊一個六十四位的鼓陣，動作如行云流水，沒有滯礙，隱約構成另一套新的武技。

    瞬間，孟衍自己都為之愕然，不知怎麼會有這奇怪現象，可稍微深思一層，隨即恍然，剛才直上青冥，觀億万星斗，隱約有所領悟，雖然還沒有好好整理一遍，可那些“雜訊”卻在腦中不住飛躍、演化，當自己有所動作，“雜訊”就在不經意流泄出來。

    察覺這點，孟衍就不再刻意壓制，放任思緒奔流，不去思索，讓這些感覺來操控身体，雙掌拍打著周圍六十四節點，如敲鼓群，雖然無聲，可拍敲之間，卻是成律，越拍越快，動作卻清清楚楚，整体流暢，漸漸到了物我兩忘的程度。

    這一番忘我擊鼓，孟衍自己神出物外，卻不是沒有別的目擊者，正在專心駕駛劍樓亂飛的烈朝霞，被孟衍的動作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看就被吸引住，覺得這些動作里，似乎帶有什麼天地間的玄妙至理，舉手投足，都暗合大宇宙意志……

    感受這神秘的鼓韻，烈朝霞有少許失神，手下稍慢，劍樓的飛行也受到影響，鳥族與屍龍的攻防更為劇烈，波及劍樓的情況也更嚴重，强烈爆炸釋放的衝擊波、海濤般的皇威帝煞，連接而來，几乎要把劍樓給硬生生拆了。

    與這驚滔駭浪相對的，就是劍樓本身爆發的光亮，周圍涌來的障礙越多，炮陣迸發的光華就越亮，几十門光炮齊開，錯轟狂炸，誓要將一切靠近過來的東西都轟開。

    在孟衍的出神操作下，炮陣的轟擊軌跡越來越刁鑽，只能用神出鬼沒來形容，每一炮都從出乎意料的位置轟來，雖說光炮射擊，是利用兩點之間的引力牽扯來加速，可是只要巧妙影響每個節點的引力强弱，加以引導，這些炮擊……赫然還能夠轉彎，甚至是蛇行！

    連舞丑都不得不承認，技术上，這本來應該是沒有可能做到，卻給出神狀態中的孟衍實現了，孟衍自己也不知為何能做到，只是曉得自己……做得到！

    不但炮擊的角度刁鑽、軌跡難測，炮擊的時間更是妙到巔峰，孟衍透過舞丑、万花奇棱，監控周遭五十里的每個戰場變化，光炮總在勝負關鍵的一瞬轟至，轟在目標物最無暇分心、無暇還手的一剎那，成了扭轉勝負的關鍵力量，造成一擊一殺的效果。

    瞬息間，真火劍樓的周遭，像是被百万顆閃亮的寶石給包圍，錯亂的光炮轟擊，如同一章樂曲，每一個音符敲響，都伴隨著一個至數個帝皇的殞落，凄絕而壯闊。

    身為這首哀鳴曲的指揮者，孟衍的神念掃過射程內每一處，生出說不清的復雜感覺，既哀戚，卻又有著几分自豪，但金明姬頻頻傳來的警告音，卻在强烈提醒他現實。

    ‘警告！紅色警戒！’金明姬急促道：‘舞丑先生說，劍樓本身負荷，即將到達臨界點，再持續泥沼戰下去，很快就會整個崩解，船毀人亡，必須要立刻找到出路，結束亂戰！’

五七二章 龍煞將出 鳳鳴內應

    闖涅盤淨地的最終意義，是為了要入最深處，面見淨地之主，至少也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是為了要神擋殺神，征伐至世界的盡頭，以這原則來說，現在不管有多威猛，都打得全無意義，更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泥沼戰。

    激烈的戰斗之下，能量供給是一個大問題，孟衍起初沒有意識到，因為炮陣能自動汲取周圍游離能量，應當填補得上，但實際開戰后，炮陣被全面啟動，往往不是一次一擊，而是一次十几炮同時發，這個能量的耗損，遠遠多過正常空間能量的供給。

    ‘奇怪！都已經超限了，為什麼還能撐得住？能量到底是從哪邊過來的？’

    倉促間不及深思，孟衍只隱約感覺到，這片沉睡中的土地有些異常，連帶整個空間在內，能量特別充盈，遠遠超過前面的天地，几乎到了快要滿溢的程度，而大群屍龍的出現，似乎也為這空間送來了別樣的能量，兩相交織，就讓光炮陣發揮出應有以上的威力，猛轟亂打，几乎連天也要打沉。

    能量超額供給，發揮出預期之外的强大戰力，在輝煌戰果之后，所要面對的另一大問題，就是自身的負荷度。

    光炮並無實体，但發射仍以魔晶為樞紐，發炮的震擊力量，由劍樓整体來承受，在頻繁發炮一段時間后，整体的承受已經到了臨界點，再轟下去。劍樓就有可能崩解。

    ‘要命，怎麼在這種時候……不，本來就是勉强而為，能撐到這里已經是極限了，沒什麼好奇怪的，沒能在這情況出現前，就把事情解決掉，是我的失誤，但現在……說不要再轟了，或是找到出路……這怎麼可能啊？要是能找到。我還用得著在這里當無頭蒼蠅嗎？’

    孟衍心中叫苦不迭。一時卻無良策，躊躇當口，真火劍樓陡然一震。

    震動的源頭，來自外壁上依附著的空間裂口。在連續不知出來几百條屍龍后。忽然出現了空檔。沒有屍龍再從里頭出來，孟衍有些疑惑，想說會否屍龍的攻擊隊伍已盡。后繼無龍了？

    ‘不會吧？就這麼點？雖然說，就算一千多條龍都出來，也比不上這里的鳥族帝皇數目，可就這麼几百頭，寡眾懸殊，哪怕剛醒的帝皇凶禽全是水貨，這邊也不夠打啊！’

    孟衍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但空間裂口並未閉上，不久，從中散出一股驚天氣息，這股氣息一釋出，就像滔滔洪水衝來，戰場上一片騷亂，所有交戰中的屍龍、帝禽，都像給火燒著，紛紛竄飛躲避。

    孟衍首當其衝，情況只能說是一塌糊涂，像是被人拿士敏土柱重重砸了頭，又像是被光炮當頭轟了一記，剎時間腦里一片空白，死死咬著牙，拼命維持住最后一絲意識清醒。

    ‘有……有什麼很厲害的東西，要出來了……’

    查覺到這一點，孟衍拼命撐住，不讓自己暈去，暗忖不知是什麼樣的厲害東西要現世，但雖然拼命想維持住清醒，可整個人卻像陷入一個悠久的夢魘，全身酸軟，就是醒不過來。

    如果在這種時候被攻擊，肯定會死得很難看，孟衍有了這樣的体認，卻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有所反應，也不知身旁的人到底是什麼狀態？正當他焦急到想要頓足，一股莫名氣息涌來，恰似冷水當頭澆下，神智為之一醒，身体也回復了行動力。

    神智乍復的首個念頭，就是大事不妙，像這種精神衝擊的回復，要嘛是本身神魄夠强，抵受得住，要嘛就是有另一道同樣强大的神念，反向衝擊，運氣好可以相互抵消，現在自己能夠這麼清醒過來，合理的解釋，恐怕是有什麼更猛的東西來了！

    勉强一定念，孟衍確實感受到，有一股同樣强大的氣息，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神威如岳，直接鎮壓著裂縫內那道蓋世龍煞，阻止其進入，兩邊隱隱有隔空交鋒的味道。

    ‘不屬于這個空間的神念……如果這里仍是帝皇領域，那隔著空間傳過來的，是武神領域的力量？從帝皇到武神，在武神領域的盡頭，就是淨地的核心之位！找到武神領域的確切方向，就能前進！’

    孟衍把握住這個想法，用盡一切的力量，想要循著鎮殺下來的這股氣息，反向尋蹤，找出方位來，這時羿天青也從外頭折返，臉色灰敗，眼中銳意卻不減，喝道：“事情有變，你們還沒找出進路嗎？”

    “……你在外頭站那麼高都看不到路，我們這邊兩眼一片黑，是看得到什麼路啊？黃泉路嗎？”

    沉重壓力下，孟衍仍不忘回嘴討個便宜，話剛說完，身体一下有了反應，胸口熱到發燙，隱約冒起紅光，像是著了火，全身血涌如沸，卻是鳳凰之心起了變化。

    與此同時，耳邊好像又聽到先前兩次所聞的那聲鳳鳴，聲音依舊，不同之處只在于……與鳳凰之心所散出的沸騰波動碰觸后，耳邊的那聲鳳鳴迅速起了變化，被拆散成無數個小音段，而后重組起來，形成……一個具指性向的精神道標。

    道標如同羅盤，遙遙指著某個方向，雖然虛渺不明，對孟衍來說已然足夠，更是他等待已久的東西。

    “內應終于有動作了！”

    孟衍一下站起，烈朝霞、羿天青俱是一驚。

    “你還真的有內應？”

    “外援是異龍，你的內應又是什麼？”

    “事情緊急，請用思考代替發問！”

    孟衍急急一伸手，拉開烈朝霞，重回駕駛座上，往屏幕上一划，全速推進，駕馭著真火劍樓，斜斜往西南角的地面衝。

    烈朝霞驚道：“你作什麼？那里是地面，沒路的，往那邊衝只會……”

    “廢話少說！相信我就對了，不信的，現在還來得及跳船！”

    孟衍用力一踹，真火劍樓全速飆行，以最高時速撞向地面，就在劍樓與地面相碰，即將撞毀的一瞬，堅實的大地，忽然變成了幻境，真火劍樓穿透過去，一下子脫離這片黑暗空間！

五七三章 另一空間 瘋子執念

    得到鳳鳴指引，孟衍駕駛劍樓，衝向地面，在撞擊地面的一瞬間，理應堅實的大地，竟爾虛化，真火劍樓貫穿而過，直直落下，開始離開這空間，進入另一層不同的天地。

    過程進展得很順利，但就在穿越境界的一瞬，烈朝霞想到了一個要命問題。

    “不、不對啊，空間裂縫位于我們的外壁上，如果我們就這麼進去了，那空間裂縫……那些異龍也會……”

    想到這問題的烈朝霞，可以算是非常好心，一旁的孟衍沒有作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會怎麼樣，這種事不由自己掌控，自己既然得了道標，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過一切地朝道標而行，不管其他！

    但也就在劍樓穿越境界的一瞬，來自對面空間的某處，一聲清亮的鳳鳴再起，激越高亢，如同擊玉，在空間中拉出一道道震波漣漪，與真火劍樓一相碰觸，從頭掃至末端。

    赤色漣漪一掃過，內中所蘊含的無窮至力，無形之中生出作用，像一把薄博的小刀，以無厚而入有間，沿著劍樓外壁削過，在這之后，附著在外壁上的空間裂口，就像被小刀剝下來的果皮，從外壁上脫落下來，在黑暗的世界載浮載沉。

    空間裂縫被剝離，裂縫中發出無比憤怒的吼嘯，似乎是知道錯失了最佳機會，既不甘又狂怒，發出的怒嘯之强猛，像要撕裂整片天地。震動所有聖王。

    然而，這驚人的吼嘯，卻與孟衍一點關系也沒有，早已經穿越大地虛像，整座真火劍樓已航進另一處空間，不管后頭的吼嘯有多驚人、威力多大，對于已經離開這片天地，進入另一空間的人來說，都是全無意義。

    能夠成功脫離那絕命的泥沼戰局，孟衍著實松了一口氣。心里還有一點詫異。不曉得穿越大地虛像，離開那空間之后，另一個新的空間，不曉得會是什麼樣子？

    “好像……有點奇怪啊。”烈朝霞道：“剛才我們在帝皇的世界。看它們打得亂七八糟。現在要脫離那個世界。到一片新世界去，那這一邊……該不會是武神領域吧？”

    孟衍不知怎麼回答，自己同樣也有此猜測。但如果是這樣，事情可就糟糕了，剛剛打完帝皇大戰，總不成馬上又來一場武神大戰，這種層次……就算豁盡手上底牌，也沒有半分勝算。

    “……應該，不用擔心……剛剛我們確實是硬闖，但……有人聽見那聲鳳鳴嗎？那應該就等于是邀請函，我們拿著邀請函進來，就是受邀的客人，客人進門不用再乒乒乓乓打半天吧？”

    孟衍才說完，羿天青就接過話，“還以為你所謂的內應，是劍樓的光炮，現在看來，這才是你的內應，你一早就掌握了通往最深處的鑰匙……”

    “沒有那麼了不起，我一開始也說過，一切是我的推測，全部都是賭，到底能不能成，外援或內應會不會出現，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孟衍聳聳肩，道：“現在這樣子，比我預期中要好得多，已經算是走狗運了，淨地之主擺明腦子是癲的，根本不正常，請客到家還不先交代門口，要客人自己一路打保安打到里頭……靠！這種請客法，被客人放火把家燒了，都是活該好嗎？”

    羿天青斜睨道：“你這小丑何德何能？人家別的不找，偏偏找了你？神魔禁地之主，那是非同小可的存在，就憑你這樣的……”

    “很抱歉喔，雖然我也覺得自己不怎麼樣，但人家就是找上了我，還連續三次，你要是看不過眼，可以試著呼喚看看，說不定天上也會掉下邀請函啊。”

    孟衍聳肩道：“不是力量强大，就會被挑上的，至于為啥挑上我，要是后頭碰到面了，我會問的。”

    “那個……”烈朝霞露出擔心的表情，望向周圍，“其他的人怎麼了？她們好像都……”

    “都昏了吧！一道帝皇威煞，就足夠鎮殺聖王，這一路上多少帝皇威煞橫來掃去？底下那些學藝未精的，哪挺得住？昏迷過去是起碼的，硬挺著到最后，有可能變成瘋癲喔！”

    烈朝霞几乎跳了起來，“你明知會這樣，還帶她們來？”

    “怪我喔？我給過他們機會了，她們也知道跟來會這樣，還不是死都要跟來？怕危險的怎麼不一早就下船？我沒給她們下船機會嗎？”

    孟衍道：“這也是我期待錯誤啦，本來還想說，這麼一大票人同上路，戰斗時他們多少也幫得上忙，一群聖王各自站窗口，對外頭乒乒乓乓，好歹也算幫忙開路吧？沒想到……一點屁用也沒有，一上陣就全暈了，早知我還不如空機上陣咧。”

    烈朝霞欲辯，但想起那些聖王長輩，實在不想替她們說話，便道：“就……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說得那麼直接吧？”

    “生與死，本就是最直接的分曉。”羿天青寒聲道：“神魔禁地哪是弱者能來的？修為不足的弱者，妄圖插手强者之間的戰斗，本就該粉身碎骨，她們不一早離船，妄想參與這場征伐，沒有全部死光，已經很走運了。”

    “喂，說話不要那麼嗆啊。”孟衍道：“你們羿家也有一票人在底下，照你的標准，他們也都是無能弱者，妄想參與這一戰，死了都活該？”

    “這豈能同日而語？他們有充足准備，展鵬在那邊護著眾人，准帝境界足可以開辟出一小塊地方，為他們減輕威煞壓力。”

    羿天青道：“能夠參與復數帝皇的混戰，這個機緣難得，只要撐得過，神魂遭帝威來回淬煉，修行效果比苦練十年更有效，離凡入聖，甚至踏入帝途，這都是有可能的。”

    “……怪不得一直沒看到羿展鵬。”孟衍訝然道：“你們羿家還真是一早有了准備，藉這機會練兵來著的？”

    “不練兵，何以征伐？”羿天青望向烈朝霞，道：“只想著全派安全，苟且保命，失去積極進取的精神，這樣的門派無法成長，最后只會像螻蟻一樣被人踩滅，盟主、霸主之門，從來便不是那麼成就的。”

    在對方的强大氣場下，烈朝霞為之語塞，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孟衍卻笑了起來，哂道：“瘋子的執念果然不是常人能比，普通門派這麼干，一百里面，有九十九點九個都全滅了吧？你不用聽她的，選擇適合自己的路就好，會强逼著別人去死的門派，就算是霸主之門，我也不想進去的。”

五七四章 意識放松 神念牽引

    漂流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孟衍漸漸覺得有點奇怪，這處空間也是一片漆黑，卻不是像之前那樣，打燈能照得到地面的黑暗世界，而是近似青冥，上無天、下無地，一片空無。

    “……奇怪，我本來以為這是武神領域，這樣看……好像又有哪里不對。”

    孟衍話才說完，烈朝霞就忙不迭地點頭，“我也覺得怪怪的，如果是武神領域，應該很快就會感受到武神威煞吧？但這里什麼也沒有，我們都進來這麼久了，什麼都沒感覺到，這里……好像除了我們之外，就是一片虛空……呃，我們飄多久了？”

    “……四小時又十几分。”

    羿天青道：“確實有古怪，漂流了那麼久，沒方向又沒任何指引物，這里不是武神領域，也不像是過渡，倒像是……某種禁錮。”

    “……這麼說來，我們不但要自己闖門，還被主人關起來了？好惡心的待客之道，我要是有把火，現在就燒光主人家！”孟衍道：““不過，現在就算再火大，我們也沒辦法吧？只能等等看看了。”

    這個態度略嫌消極，但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這也是事實，三人耐著性子，一面回氣調養，一面等待變化，哪知時間分秒過去，竟然十多個小時過去，周圍仍然沒有變化。

    烈朝霞倦極，早已趴桌睡去，羿天青功力高絕，卻有暗傷在身。閉目調息之后，也進入睡眠狀態，孟衍强撐著死忍，就覺得眼皮沉重，好像有股無形的壓力，死死催著自己入眠，而自己寧死不從，拼命抵抗，怎樣都不願屈服。

    起初，孟衍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內世界傳來鼾聲。連金明姬都睡倒在地，孟衍這才覺得不妥。

    ‘情況……不對，怎麼了？舞丑，你在嗎？他媽的不會連你都睡了吧？你也睡著就太扯了！’

    這聲呼喚一出。得到了舞丑的回應。只不過應該直接在腦里響起的聲音。像是隔了好几重山，聽來非常模糊。

    ‘……時間……流速被改……特殊領域……’

    再怎麼不清晰，几個關鍵字一入耳。孟衍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從武神境界開始，武者能夠逐步操控“規則”，調用天地之力，最頂級的調用便是涉入時空之道。

    時空之道中，通常的表現是在空間上，像異龍群能夠在神魔禁地內强行撕裂空間，穿梭來去，這已經是可以嚇掉人下巴的驚天之舉，至于更上層的時間之道，基本上只存在于傳說，東土、南疆已不知多久沒人能夠觸及。

    ‘這個禁錮空間的時間流速異常，我們計算的十多個小時，回到外界，可能只是一瞬間……這麼做，意義何在？還有這睡意……這麼想催眠我們嗎？’

    如果死撐著不睡，還可以再多撐一段時間，可是這麼一直下去，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孟衍把心一橫，配合著那股睡意，放松了意識。

    ‘好！睡就睡吧，看看會被牽引到什麼地方！’

    眼睛一閉，意識一放松，神念立刻被牽引，孟衍一下念動，再睜眼，已經不是身在劍樓操控室內，而是來到一座輝煌的大殿。

    大殿的造型古朴，周圍是八根銅柱參天矗立，銅柱造型古雅，上頭有眾多鳥形圖騰，頂端則是奇形巨鳥的塑像，形同鳥王領万禽來朝，膜拜中央。

    八根銅柱的上方，並無實体建筑，而是一片遼闊無際的星空，似緩實疾地轉動，浩瀚蒼穹，如在九天之上，給予人偉岸撐天的感覺，生出無窮的敬畏之心。

    在大殿的正中央，是一座銅爐，型態巨大，塞一輛馬車進去都綽綽有余，巨型銅爐冒著裊裊青煙，隱約散出王者氣息，令人拜服，但爐底卻不見火焰，冒起來的青煙似余燼，看來非常怪異。

    這是一座極占形勢的大殿，但除了冰冷的建筑，還有這座怪異的銅爐，就沒有別的東西，不見主人，沒有守衛，沒有任何的生物，孟衍繞著銅爐走了兩圈，看看周遭沒有變化，忍不住叫了起來。

    “喂！把客人弄過來，就算沒茶沒水，總要招待一下吧？哪怕你能操控時間，化一瞬為永恒，不怕浪費，但也要顧及客人的感受啊，這麼把人晾在旁邊，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一聲叫得響亮，在四面回響著，孟衍聽著回音，卻仍等不到主人的回應，一下怒從心起，直接抬起一腳，朝中央那銅爐踹去。

    “擺什麼臭架子啊！”

    雖然心里焦急，孟衍其實沒有多少怒意，但人家把自己找來，又晾在這里，半天沒個聲息，要是自己不鬧出點動靜來，不知道要晾到几時？對方能夠改變時間法則，自己真有可能被晾到地老天荒的！

    然而，腳踹上銅爐，未及發勁，上頭一股勁道反彈，孟衍就如炮彈般給彈了出去，飛了老遠，重重撞在一根銅柱上，這才止住退勢，跌了下來，只覺背后痛到不行，骨頭都像是碎了。

    “痛痛痛……咦？怪怪的？”

    怪怪的地方有兩點，第一點，剛才被爐上巨力彈飛，飛出多遠雖然沒仔細記，但恐怕几百米是有的，銅爐與八根天柱之間，不過數十米，自己居然是撞在銅柱上，止住墜勢，這距離實在奇哉怪也。

    “這里……空間法則也被動過手腳？或者根本是幻境？”

    除了空間距離異常，孟衍還發現了第二點不對，當他望向自己的五指，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以歸還本相，蜃影舍利的擬態被解除，袁應愁的形象消失，歸還回自己的本來面目。

    “……故障的東西完全修好了？真見鬼！這算是賠禮道歉嗎？不過我這人好說話，只要有給好處，我就可以商量……人咧？怎麼還不出來？”

    孟衍遲疑著是否該往銅爐上再踹一腳，或是遙擲，避免再被彈飛，這時忽然聽見一聲輕響，一個巴掌大的紅影，從銅爐的縫隙中掉落，摔在地上，很笨拙地掙扎著，還半天起不了身。

    “什麼玩意儿啊……”

    緩步靠近，孟衍看見一只小小的紅鳥，羽毛未豐，睜著眼睛與自己對看。

五七五章 孤雛朱風 祖凰鳳唳

    見過許多大風大浪，又整天在外猛刷仇恨值，招人白眼，猛惹厲害人物上門，孟衍對于所謂的大人物，早已淡然處之，基本沒什麼人能把他嚇倒，或是有需要特別尊重。

    在這極少數的破例中，神魔禁地之主，無疑仍是其中之一，別的不說，單是上趟在葬骨嶺，死過翻生，險些真的沒命，這份永難忘懷的經驗，就足以令他對這些神魔禁地之主，忌憚兼尊重。

    因此，打從來到這座涅槃大殿，孟衍便緊繃著神經，等待淨地之主的出現，心里暗自揣測，出來的不知是何等巨物？頭頂蒼天，展翅蔽万里，息吐風云變，這些應該都是基本配備，否則何以凌駕武神之上，鎮壓諸天万道，自成世界？

    也因此，當銅爐發出聲響，孟衍的神經在一瞬間繃至極限，但看見掉下來的東西，他就當場傻眼。

    “這……啥鳥啊？”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孤雛，連毛都還沒有長齊，眼睛半睜半閉，好像還睜不太開，姿態笨拙，想要站起來，可圓滾滾的身体，卻總令它頭重腳輕，一跤栽倒。

    孟衍在三月山時，看過那種出生未久，意外從巢里墜下的幼鳥，就是這模樣，只不過這只小紅鳥胖胖的圓体形，看來頗具喜感，那種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走沒几下就仰天翻倒，兩腳朝天的傻樣，讓他忍不住笑出來。

    “路也走不好……真是傻鳥！不知是什麼鳥？年紀這麼小，羽翼未豐。東一塊、西一塊的，只看這樣，真看不出來啊！”

    孟衍對著小紅鳥品頭論足，小紅鳥也斜睨著這個人類，半睜半閉的眼睛，看來像在翻著白眼，這讓孟衍覺得有趣。

    “哎呀，小不啦嘰的，居然還看不起人了？喂，我不是來找你的。你的主人呢？或是你的爹媽叔伯。它們……”

    話沒說完，小紅鳥似乎發起怒來，像只受到刺激的河豚，圓滾滾的身体。一下脹大。激飛飆起。仿佛被彈弓射出，還沒等孟衍反應過來，小紅鳥化為一道朱風。一頭撞上他胸口，高速化衝力，一下便把孟衍給撞翻。

    “嗚！”

    一下栽倒，孟衍著實疼痛，卻沒有白白挨撞，手一動便抓住了那只小紅鳥，牢牢握住，送到面前來，狠狠地瞪著。

    “臭鳥！什麼鬼玩藝儿！居然撞我？你知道誰才是老大嗎？今天要不是我心好，換了別人，一把就捏死你了，你……”

    說話同時，孟衍手上略為施力，想做懲戒，小紅鳥登時感到不適，發出哀鳴，拼命揮動它羽毛稀疏的翅膀，想要掙脫，可在孟衍的死握之下，卻又哪里能夠？就這麼堅持了一會儿，孟衍剛想放手，掌心內忽然發出一股巨力。

    這股力量，與剛才銅爐內發出的勁力，如出一轍，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孟衍全無抵抗能力，直接被彈飛出去，又不知飛出多少距離，直至碰撞了另一根銅柱，這才墜落下來。

    “闇天非天，大道無道！”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仿佛震動億万星辰，在孟衍的耳邊響起一個又一個的炸雷。

    熾烈的紅光，在這空間內綻放，以那頭小紅鳥為中心，飛騰的火光、烈焰，將它包裹吞沒，旋即化成一道巨大得足以撐天的偉岸形影。

    “鐘鼎毀棄，才德不行，唯我翼焚天，沸騰滄溟……”

    巨碩得像要撐起整個天地的火影，發出來的聲音，不似普通的說話，而像神之語，如風拂大地，如雷動九天，如水潤眾生万物，雖然是聲波，卻帶著“道”的波紋，往外一重又一重散去。

    道的波紋，傳聞中，這是對天地規則的鑽研與理解，到了極高深的層次，一舉一行，皆合于道時，自然會散發的光紋，換句話說，那壓根就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東西……

    “……永稱無敵！”

    一聲鳴嘯，鳳唳驚天，振翅遮蔽万里的巨碩火鳳形影，在孟衍眼前穩定下來，凝聚成一頭極為衰老，火光黯淡，神色衰敗，但目光中卻充滿著經驗與世故的年老神禽。

    “來自三月山的少年啊，我乃祖凰，涅槃境地的主人，你遠道而來，辛苦了。”

    和這巨大的火鳳形影相比，孟衍渺小得一塌糊涂，但已漸漸冷靜下來的他，只是拱了拱手，表示尊重，道：“居然知道我這個區區小人物，真是有污尊耳啊，不過，超感謝有人出來說話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簡單和我說明一下嗎？”

    “……喜歡問為什麼，一向是人類的特色，就算知道了為什麼，你們又能改變什麼了？不過，你是有資格問這一聲的。”

    年老的鳳凰道：“你們所謂的異龍，是這几千年內，誕生于天地間的一批異種，是受到絕對詛咒的存在，它們雖為死物，卻具有生命，游離于生死之間，更只要吸收了足夠多的生命精氣，就能逆死為生，真正復活過來。”

    “呃，吸收的意思，就是要先殺戮？那這些僵屍怎麼沒有在東土放手大殺？以它們的力量，很輕易就能讓東土血流成河啊。據我所知，它們現世后，大多都待在所占據的棲息地沉睡，沒有動作。”

    “因為那樣沒有效率，尋常的生命体，能夠提供的生命精氣有限，相較于它們所需，更是微不足道，想用人類鮮血來達成目的，就算屠光東土的所有人類，也滿足不了它們。”

    祖凰道：“要將之全數轉陰為陽，所需的生命精華太過鉅量，人族無法滿足，除非尋求更有效率的東西。”

    孟衍揚了揚眉，道：“所謂的更有效率，普天下大概沒什麼能與你們相比，鳳凰的涅槃，是所有重生管道中，效率最高，副作用最少，原有狀態也保全得最好的一種，它們就是因此把矛頭指向這里吧？”

    “不錯，它們認為鳳凰血可令它們重生，這些邪物于是挑上了這里。”祖凰的聲音帶著遺憾，“本來，我可以一動念便將它們全數掃出去的……”

五七六章 鳳族秘术 寶地陷阱

    “……有勞，能否解釋一下，你這邊是什麼狀況？”孟衍聳聳肩，道：“看得出來，你的情況不是很理想，到底是怎樣？”

    “……你很大膽！也很不留情面……”

    祖凰的聲音，猶如神語，不見開口，卻從整個天地四方傳來，嗡嗡震響。

    “我已經許久不曾看過你這樣大膽的人類了……”

    “這個當然，你整天把自己關在這個臭鳥籠里，從不出來見人，想常常看到我這樣的人類，很不容易吧？人類本就是愚昧、無知、怕死又貪婪，我不認為我在里頭算特別卑劣，值得大驚小怪的。”

    孟衍道：“說我無聊也可以，但我確實想看看，大人物是否在死到臨頭的時候，還一樣要擺他媽的臭架子？我這人有怪脾氣，如果有人找我幫忙，架子卻擺得比我還大，那不管對方是什麼來頭，我寧死不從，這是原則問題！”

    “……是為了討要好處時候可以占上風吧？”

    祖凰充滿智能的眼神，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緩緩道：“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誤判情勢了，三月山的小子啊，我並不是死到臨頭了……”

    “哦，不是嗎？但就算不是，你也……”

    “是早已經死了！”

    “哦，死了就死了吧，人生自古誰無死呢，我就常常見到死人……啥？”

    孟衍一下瞪大眼睛，“你……死了？那我現在是在和鬼說話？等等。鳳凰涅槃，你們不是不死鳥嗎？怎麼會死的？你唬我啊？”

    “……鳳凰雖然會涅槃新生，但每次新生，都會喪失原有的記憶與個性……”

    “不是吧？很多書里都有寫，鳳凰涅槃，是迄今各種重生技术中最接近完美的一種，前生的經驗與人格，几乎可以完整保留下來，是真正的重生。”

    “這段敘述大部分是對的，但鳳凰在涅槃之后。會有一段幼雛期。這一段時間里，就是完全的新生体，力量、智能歸零，一切從頭再來。直至發育到足夠承載過往神力與智能。才會正式承接。歸元合一。”

    祖凰悠悠道：“這一段幼生体的時間，隨著涅槃次數的增多而拉長，因為每一次涅槃重生。就會累積更多的知識與經驗需要傳承，想要完整承載這些，幼生体的發育時間需要更長……”

    “……聽起來火燒屁股了，普通的鳳凰，幼生期未必短，至于閣下……”少年搖了搖頭，“你需要時間是多久？呃，等等，這麼說，剛才那只笨頭笨腦的傻鳥，就是……”

    “……是我的幼生体。”

    祖凰的目光帶著憂傷，望向自己火形之軀的中央位置，那只羽毛稀疏的小紅鳥，就在朱焰當中載浮載沉，閉目沉睡。

    “幼生体？那你老兄現在……”

    “鳳凰一族經歷万古傳承，為了防止涅槃時出差錯，開發出許多的輔助技术，其中一門逆天古术，能在神魂中植下根柢，涅槃重生后，如果遭遇危機，觸動神魂中的機制，便能將沉睡的前世魂魄，短暫喚醒，做有限的動作。”

    “……果然逆天，這應該是顛覆生死法則的超限運用了，如果這條路能夠再走下去，就會多一種完全不同的新重生法，鳳凰一族確實很了不起。”

    孟衍衷心贊嘆，腦里存著的另一個念頭，就是如果自己能把這樣的秘法弄到手，那就實在太好了。

    這次自己被叫過來干活，途中只給指引不給路，還要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殺進來，自己面對這種亂七八糟的邀請，沒有掉頭就跑，還眼巴巴的跑進來，為的當然是背后好處。

    能夠直接和神魔禁地之主做生意，這可是万古罕絕的大事，神魔禁地之主，豈是普通土財主可比？禁地中的油水之豐，更遠在青木葉家、金烏羿家之上，這次若不沾得一身油水回去，自己就他媽的不是人！

    “不過……這種秘技雖然夠逆天，可好像還不夠把天逆到翻過來吧？”孟衍皺眉道：“你現在除了現身說話，還有多少能力？親自出手是不可能，想要下命令恐怕也有難度吧？否則，你哪用和我說半天，直接讓武神級的凶禽齊出，强力輾殺，什麼敵人也給你搞定了。”

    “……涅槃淨地，是鳥族棲息的聖地，為了避免活動對壽元的影響，里頭的生物都盡量不出來活動，平時也陷入沉睡，淨地本身以黑暗大地的形式，輔助沉眠，也減輕淨地本身的靈氣耗損。”

    “靈氣耗損？怎麼一塊土地，還有靈氣耗損問題的？”

    孟衍皺起眉頭，本來還在奇怪，祖凰為何答非所問？但被祖凰的話一提點，他陡然生出一個念頭。

    “等等！涅槃淨地平時游離于這方天地之外，可以說是一個飛地或飛島，為了維持存在，確實有耗損，這麼說來……”

    孟衍駭然道：“你們每千年回歸大地一次，為的……是,,,汲取能量？神魔禁地分成平常就存在，與特定時間才會冒出的兩種，后者之所以出現，全都是為了要……”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正是神魔禁地的運作原理。”

    祖凰森然道：“浮游型的神魔禁地，每隔一段時間，要重新回歸這方天地，與之結合，掠奪能量，所謂的能量，不光是天光、地氣，也包括生命精華，特別是你們人類，大量的人類蜂擁進入，喪命于斯，其血肉精華供給禁地內的生物滋補，所攜帶的各色物品，成為各處禁地的收藏，更可以做為引誘新一批人類進來的餌食。”

    “……靠，還一堆人以為這里是寶地，來這里尋寶。”孟衍喃喃道：“搞半天，你們根本是食蟲植物，專門張了網在這里，捕殺獵物的！”

    “禁地掌握在各方之主手里，內中規則全由各方之主操控，連內部的生物也遠比你們强大得多，我亦不明白，弱小的你們，憑什麼認為可以在這里予取予奪？在我們看來，人類真是一種沒法理解的生命体。”

    祖凰的話說得很嚴厲，孟衍無奈聳肩，道：“對啦，我也承認人類確實很亂七八糟，但……你這死幽靈，現在還不是得向一個人類求助？得意個什麼？”

五七七章 禁地默契 黑鳳血魂

    態度傲慢，對“神”不敬，孟衍一方面在試探對方的底線，一方面，也是對祖凰的蔑視感到不快，很自然地想要反擊。

    本以為這樣的說話，會觸怒對方，沒想到只換得祖凰的一下微笑。

    “……不愧是三月山那一位底下出來的，還真是什麼也不放在眼里。”

    “咦？”

    再沒有什麼話，比這更讓孟衍心頭劇震了，自葬骨嶺一役之后，自己一直有著懷疑，如果葬骨嶺有主，那自己成長于斯的三月山，會否也有個從不露面的神秘主宰？現在祖凰的話，無疑就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就在這一句挑起了孟衍的興趣后，祖凰周身火光更趨黯淡，最后更嘆了一口長氣，“這個獵場機制，万古運行，卻在這一回出了差錯，那些屍龍破壞了淨地的存在之基，將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釀成此刻的巨禍。”

    “行，就先談這個，你是指把你們提前拉下來的這回事吧？”孟衍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就算你的幼生体鳥到爆了，淨地里頭還有那麼多的帝皇、武神，屍龍不過一千多，怎麼可能有力量把你們給……”

    “這也是我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很可惜，我並沒有百思的余裕，能夠令前生意識回溯的時間太短，接觸到的訊息也有限，從現有線索推判……或許和千雪峰的特殊地勢有關。”

    “千雪峰的地勢？”

    “龍窟自天外回歸時，造成了次元裂口。更打穿了空間，形成了你們所謂的天洗，也令那一處未能閉合的裂口，成了一處空間接合不穩的斷層帶，是這方天地接觸天外事物最容易的一個地點。”

    “……怪不得，我說為什麼會是千雪峰倒楣？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它們才什麼別的地方不挑，偏偏攻下千雪峰，來與淨地結合……沒有這處次元斷層，想要做到這種事。要更難百倍以上吧？不過……”

    孟衍沉吟道：“那也只是易于把你們拉下來而已。在此之前，屍龍們要先找到淨地的虛空定位，還要有足夠的力量拉扯或召喚，這力量……”

    雖然是提出質疑。孟衍也不過是隨口說說。並沒太當回事。因為屍龍群的普遍實力，不但帝皇等級所在多有，可能連武神級數都不缺。自己覺得難如登天的事，或許在它們眼中不值一哂，卻不料，這話問出口，祖凰卻陷入沉默，好像這問題觸碰到什麼天大禁忌一樣。

    “呃，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嗎？”

    話才出口，孟衍陡然一愣，自己也冒出了一個念頭，只是稍微想到，就讓他覺得大事不妙，這里頭的水之深，遠遠超乎意料。

    “……該、該不會……是其他的……”

    這句話，引動祖凰的嘆息，重重一嘆，說不出的沉重。

    “只怕是最糟糕的那個可能，有別的神魔禁地之力，牽涉其中……往好的方向想，或許是某個禁地的鎮境之寶，因故流落在外，為其所得……”

    “有那麼容易嗎？”孟衍哂道：“你們家的鎮山寶，有那麼容易流出？”

    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東西，但遍讀群書的孟衍，起碼知道一件事，就是神魔禁地鎮境之寶等級的寶物，別說不曾在市場上流通，甚至根本不曾在各種紀錄中出現過，哪怕是武神並列的輝煌時代都是……這種万古以來不曾流出的神物，可見守衛之嚴密，現在忽然說失竊了、意外流出……誰會相信？

    “……那就是最不願意相信的這個答案。”祖凰的嘆息，猶如嚴冬北風，“万古以來，神魔禁地各行其是，互不干涉，而今……這個默契要被打破了嗎？”

    孟衍說不出話，心里的感覺也很復雜，本來以為這是屍龍與涅槃淨地的衝突，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九大神魔禁地之間的爭斗，這種打破万古以來長遠默契的怪事，絕不是好事，說不定不久以后，自己看得到一場神魔禁地之間的大混戰。

    這種事，想想是很爽，但如果自己也被牽扯進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要命，你之所以找我過來，就因為我出身三月山？”孟衍抓抓頭發，懊惱道：“我是三月山出來的沒錯，但可不能代表什麼，也沒人給過我代表權，我不覺得從那里出來，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好處也沒給我半點……”

    “出身神魔禁地的好處，自然是有，只是你現在的境界無法理解。”祖凰道：“但我之所以選中你為扭轉乾坤的突破口，不是因為你的出身，而是為了你的因緣際遇。”

    “啊？啥呀？”

    “你機緣巧合，從異界修得黑鳳凰一系的嫡傳武技，這本是冥界的技巧，不應存在于世，卻被你修練上身，若非如此，你也不能從金人的因果之寶中，獲得我族血魂。”

    “金人？因果之寶？啥鳥啊？”

    “唔……所謂金人，你們人類好像稱之為佛。”

    “呃，我明白了。”

    孟衍一下明白過來，金人的因果之寶，就是燭華當初讓自己伸手抽獎的六道寶瓶，自己從中得到了鳳血魂，加以煉化，行血煉之法，化為胸口的鳳凰之心。

    “沒有黑鳳凰一系的技巧，長年煉体，你縱得我族血魂，也無法煉化歸並，沒有將我族血魂化為你的一部分，你就更不可能以人類之身，擁有純粹鳳血……這一連串的因緣際會，冥冥中自有天定，讓你成為能解眼前僵局的關鍵。”

    祖凰道：“幼生体要成長至能夠承接形神，運使至上大能，還需要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時間，屍龍群在我正虛弱的時候，將淨地强行拉扯到這方天地，事出突然，淨地仍處于休眠狀態，絕大多數的我族子民沉睡未醒，這才令外人為所欲為……”

    “……看得出來，這里的防衛力量真是差到爆了！區區一些人類都收拾不下，問題是我又能做到些什麼？”

    孟衍道：“替你去外頭叫那些鳥起床嗎？我是不介意當鬧鐘啦，但你底下的那些鳥，看起來不像是輕易會起床的，能給我一個大喇叭嗎？”

五七八章 啟動鑰匙 椎心獻血

    “不用外物，你本身就是喚醒淨地的鑰匙。　章節更新最快”祖凰道：“只要你心頭的鮮血，就能將淨地再啟動，問題只是你願不願意做出這樣的犧牲。”

    “我的血？”孟衍微愣，繼而一笑，“這聽來倒是便宜買賣，但能解釋個理由嗎？”

    “……我族秘术中，有一個分系，能夠在現有的回魂基礎上再進一步，讓幼生体短暫承接完整神能，不過這秘术源自黑鳳凰一系，想要發動，需要黑鳳凰一族的心頭血。”

    祖凰道：“黑鳳凰是我族禁忌的一脈，在不知道多少歲月以前，就已經被放逐，后來滅絕于天外，其血、其肉、其骨，早已不存，此术禁絕，今日卻在冥冥天意中，于你体內重現。”

    “……這麼**？一下沒察覺，我就變珍禽異獸了？”孟衍道：“我記得我只是抽獎抽中了鳳血魂，怎麼那塊鳳血魂，還是來自天外的黑鳳凰異種？我這手氣也好到太嚇人了。”

    “那塊鳳血魂，是我族一頭……很特殊的雛鳳所留，其中的純血，不存于現世，千古唯一，本來與黑鳳凰無關，是你以黑鳳凰的古术煉体，歷經多次涅槃，這才讓斷絕千万載的黑鳳血重現，此事開万古之奇，只能說……天意如斯，一切早有注定。”

    祖凰的解釋，聽得孟衍一個頭、兩個大，但基本的總算聽了明白，就是只要自己願意獻血。這邊的問題就有得解，問題是……心血不同于普通血液，那是椎心刺出，蘊含最多生機的血液，摘取過程中不但風險極大，就算成功，也是大傷元氣，要休養好長時間。

    “這個……站在大義、站在正邪的立場，我都應該要鼎力相助，更別說那些妖龍個個面目猙獰。神憎鬼厭。我看了就討厭，即使不為你們，我也早想把它們弄死，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找不到理由拒絕。”

    說到這里。孟衍臉上笑意忽斂。正色道：“不過說真的，我可以拒絕嗎？”

    “……你不願意？”

    “我會願意才奇怪吧？平常我就從不捐血的，何況還是心頭血。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的！這麼高風險的傻事，而且還很痛，鬼才願意干咧！你那麼想干，你怎麼自己不去刺心頭血？”

    孟衍雙手叉腰，道：“這位老板，看大家都是神魔禁地出來的份上，幫個忙，做事公道點，別坑我啊！”

    “唔，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那麼，你覺得怎樣才是公平？”

    “喔喔，真不愧是比武神還**炸天的大財主、土豪霸王，完全不學人殺價的，真霸氣！”

    孟衍道：“既然老板這麼慷慨，那我也就老實說了，修為是武者的根本，你有沒有什麼能助長我修行的？”

    “神功秘典對你沒意義吧？光是黑鳳凰的那門古技，就足夠你縱橫四方了，學得太多，不夠專精，對你未必是什麼好事！”

    祖凰道：“你現在所走的路，我看就相當不錯，好好走下去，前程絕對遠大，如果服食過多的奇珍異物，拔苗助長，反而不利你的成長，況且，你們人類的修練体系，進入聖王之后，對神魂的修練，重要性遠多過肉身能量累積，給你一堆外力輔助，並幫不到你什麼。”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如果都是這麼說，就沒什麼誠意可言了，這也不好，那也不行，老板你總不會指望我替你做白工吧？”

    孟衍插著腰，道：“既然你也說神魂的修練重要，那就給我點能幫助神魂修練的東西吧。”

    “………神魔禁地的資源，運用上有其限制，每個禁地都有各自的運用規則，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

    “那就是沒得談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咧，老板你這麼黑心，那我不如去屍龍群問問待遇，改替他們打工算了，運氣好的話，今天內就能讓涅槃淨地換人做主！”

    “……雖然不能濫用禁地的資源，不過，在遵守禁地本身的規則之下，有些資源的廢物利用，仍是可以的……”

    祖凰像官樣文章一般說著話，孟衍聽在耳里，暗罵對方是一個小氣的主，卻不料對方一句話便讓他嗆到說不出來。

    “……你殺死的，都算你的，如何？”

    “啥？”

    “依照禁地的法則，掠奪與吞噬，你所殺死的，其精氣神念未散，全歸屬于你，如何？”

    祖凰說得輕描淡寫，孟衍一時間有點沒意會過來，直到想清楚了話的意思，才驚到跳起來。

    涅槃境地的法則，被殺死的凶禽，能夠透過一定的途徑，吸收其神魄與精氣，大大提升本身修為，自己之前就靠這方法，撈了不少好處，增益神念，離凡入聖。

    自己所找到的方法，就是用皇兵來刺殺這些凶禽，效率比起暗日神荒那些大巫，集体元素化來進行獵捕是差了點，卻勝在安全，不會一不小心反被獵物給吞了。

    這樣的吞噬狩獵好處多多，卻也有一個遺憾，就是必須親手進行，還不能是遠距離遙攻，因此剛才一輪帝皇大混戰，打得激烈，孟衍心頭猛在滴血，炮陣中連轟亂擊，不曉得干掉了多少帝級凶禽，雖說實力很水，但等級卻是擺在那里的事實。

    如此多的帝級凶禽喪命炮下，如果不是用炮轟，而是用皇兵刺殺，能夠吸收入体的神念與精元，不知會是何等驚人的鉅量？又能夠把自己推升到什麼境界？這明明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卻沒法掌握，孟衍就像看到大量財富從指間流走，心痛到不行。

    可如今……祖凰卻說，能把這些從自己手上溜掉的東西，重新給回自己！少年就像是中了超級大獎，驚喜到無以復加。

    “你說真的？真是我……理解的那樣？”

    “你的眼界太小了，就算全給了你又如何？這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不值得大驚小怪，討價還價……”

    “呃……真不愧是土豪中的霸主，口氣大到嚇死人，不過你說得也沒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鬼吼鬼叫，是我眼界太小了。”

    孟衍笑著抖出一卷紙，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張清單上，是我整理出來的目標報酬，老板你答應，我們就開始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