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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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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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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53:13 |只看該作者
第070章 軍事機密

  “元休,你既然有疑問,那就說吧,即使子玉答不出來,這里還有宗參軍和我。”諸葛喬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淡淡的說道。他的話已經說明很明白,你要想為難魏霸,今天肯定是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楊偉的臉s 更加難看了,他一時怒火攻心,看向諸葛喬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善。諸葛喬這可是明顯的拉偏架,難道我和你這麼多年的交往,還比不上魏霸和你幾個月的交情?

    如果楊偉識相,他現在就應該忍氣吞聲的退下去,或者打個哈哈,提個很簡單的問題,走個過場,不至于把矛盾激化。可是楊偉顯然不是這種人,他越是生氣,越是想難住魏霸,最好連諸葛喬和宗預都難住,才好顯出自己的本事。

    楊偉的臉頰抽動了兩下,目光更加凶狠。諸葛喬一看就後悔了,他這是真的激怒了楊偉,不知道這個書呆子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他求助的看向宗預,宗預卻安然不動,遞了個眼神給諸葛喬,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瞟了一眼魏霸,意思是說,且看魏霸如何應付再說。

    諸葛喬心中忐忑,卻也被宗預的鎮定安撫住了。他點了點頭,對魏霸說道︰“子玉,你看……”

    魏霸知道今天這一關是逃不過去了,既然如此,不如硬著頭皮上。好在楊偉不是楊儀,想來戰斗力不會太強悍,要是經學……那老子就干脆認輸,這肯定是玩不轉的。

    “無妨,既然是軍議,那就大家一起議嘛。”魏霸滿面的說道︰“如果我答不上來,也正好知道自己的短處,听听都尉和參軍的高見,增長一些見識,也是好的。”

    諸葛喬見魏霸這麼說,松了一口氣,他就怕魏霸和楊偉一樣不識進退,兩人較起勁來,魏霸不敵楊偉,最後惱羞成怒,無法收拾。楊儀脾氣再不好,在丞相面前還不敢呲牙,最多在背地里抹抹眼淚,牢延那貨卻是個不講理的,惹惱了他,誰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宗預的經驗比諸葛喬更豐富,他看出了魏霸有些不安,但是魏霸能較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而且事先給自己留出了退路,相比之下就顯得更有城府,更有風度。他不免有些奇怪,之前听到了消息,都說魏霸和他父親魏延一樣,是個不講理的愣頭青,今天看起來可完全不是這回事啊。就是和在座的這些年輕人比起來,他也顯得沉穩許多。

    如果宗預知道魏霸的實際年齡只比他和麋威小一些,比其他人都年長,他肯定就不會這麼意外了。

    魏霸含笑對楊偉說道︰“元休,不要著急,有什麼就說嘛,大家以後都是同僚,就算是說了些錯話,也不會有人笑話的。諸位,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魏霸這是給自己留後路呢,還是刺激楊偉,他們也不好搭腔,只有傅興揚聲道︰“子玉說得有理,既然是互相探討,有些意見不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好在有宗參軍在此,他一定能做出公正的評判。”

    大家都知道傅興和魏霸是同鄉,兩人關系不一般。傅興為了魏霸吃了大苦頭,而魏霸也為照顧傅興花了不少心血,連這次傅興能夠領兵出戰,都有魏霸的功勞。對傅興出言幫魏霸說話,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可是楊偉卻更加惱火,偏偏他越是惱火,越是想不出什麼問題能難住魏霸。他對漢中的情況根本不了解,要想出一個問題難住魏霸,這可著實有些難為他了。今天這個情況和那天楊儀出題想讓魏霸出丑一樣,他們根本探不到魏霸的底,還沒開始,就自己亂了方寸。

    他們是書生,也許會說兩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要落到實處,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楊偉憋得滿臉通紅,面皮都有些燙起來,連帶著眼楮都有些紅,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一般。魏霸看了,有些心驚肉跳,這父子倆還真是一個德要命子活受罪,不過是意氣之急,老子吐了血,兒子不會高血壓、腦溢血,搞出人命來吧?

    魏霸擔心的表情落在楊偉的眼里,卻是**裸的譏笑。楊偉越的惱怒,心一橫,冷笑一聲︰“魏參軍,听說令尊鎮北將軍曾經提出一個子午谷計劃。我們要去的安陽正是子午谷的北端,能否請魏參軍解說一下令尊的這一計劃的之處?”

    楊偉一開口,諸葛喬便變了臉直起身子,厲聲喝道︰“元休,住口,此等軍機大事,豈能信口開河?”

    楊偉當然知道這件事不能隨便說,可是他為了能難住魏霸,哪里還顧得了那麼多。本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子午谷計劃的,在座的人中除了諸葛喬和宗預,都不可能直接了解到子午谷計劃,甚至有很多人對子午谷計劃還一無所知。

    不管這個計劃最後是不是能夠付之實施,這個計劃都是軍事機密,在座的人沒有討論的資格。也許你們可以從別的渠道听到,但是絕對不能亂說。

    事實上,他們連听說的可能不大,他們的父兄豈能連這一點常識都不懂。相比之下,楊偉今天真是瘋了,居然拿這件事來說道,不管魏霸怎麼應付,他都免不了重罰。

    不過楊偉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他從父親楊儀的口中知道子午谷計劃已經被丞相否決了,也就是說,這個計劃是不完善的,他卻要魏霸解說其中的之處,魏霸還能說出個花來,那豈不是證明丞相錯了?

    楊偉惡狠狠的看著魏霸,眼中全是孤注一擲的決絕,甚至有些瘋狂。

    眾人有的愕然,那是愕然于所謂的子午谷計劃,他們未必能知道詳情,但是子午谷這三個字代表的意味已經足夠明顯。有的震驚,那是震驚于楊偉的瘋狂,平時看他還是很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做出如此不靠譜的事?

    諸葛喬也快瘋了,他抬起手,就要命人將楊偉拖出去,宗預伸手拽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急。楊偉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這時候掩飾,只會越描越黑,還是想著怎麼糊弄過去才是正理。

    魏霸松了一口氣,還以為這廝有多聰明,原來也是個矬慫。這還沒打人呢,先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這麼重要的軍事機密你都敢隨便說,丞相知道了,不僅你自己死定了,連你的父親楊儀都要倒霉。

    他心中狂笑,臉上卻不露分毫,一臉茫然的看著楊儀︰“什麼子午谷計劃?”

    一看魏霸那明顯是裝傻的樣子,楊偉氣不打一處來,最後一絲也飛到了九霄雲外。他冷笑一聲︰“令尊……”

    諸葛喬再也忍不住了,他抓起案上的石硯就砸了過去。楊偉的兩只眼楮死死的盯著魏霸,哪里防到諸葛喬會突然下這個死手,被砸個正著,頓時頭破血流,墨汁灑得一身都是。他慘叫一聲,捂著迅腫起來的臉,蹲在了地上。

    “胡言亂語!”諸葛喬真是想不通,平時挺聰明的一個楊偉,今天怎麼犯這種錯,泄露了有這麼一個計劃還不夠,居然還要講其中的詳細內容,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父親泄露軍事機密似的。雖說大家都有可能听到點風聲,可是知道有這麼一個計劃和知道計劃的整個內容,那卻是完全兩碼事。魏霸能不知道這個計劃嗎?他比你清楚多了,他故意裝不知道,就是要坐實你的罪名。

    你這蠢貨,被人耍了都不知道,還想和人斗氣?

    “他勞累過度,心神不寧,不宜隨軍征戰,送他下船。”諸葛喬不假思索的一揮手,讓人把楊偉架出去。此刻戰船還沒走出多遠,派人把他送回大營,由丞相處罰去。這人太沒城府,留在身後也是個禍害。

    楊偉這時也醒過神來了,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又羞又惱,捂著臉,連喊疼都不敢,跌跌撞撞的就往門外走。他的臉上既有血又有墨,也沒看清方向,不知道踩了幾個人,好容易跑到門口,一聲撞在了門框上,聲音大得每個人都一激零,心驚肉跳,生怕他一頭撞死。

    楊偉沒死,可是的確撞得不輕,來回轉了兩圈,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也不知道是真撞暈了,還是氣暈了。諸葛喬氣不打一處來,吼叫著讓人把楊偉拖出去。

    宗預默不作聲,看著一臉和我無關的魏霸,嘴角抽了抽,想笑,卻又沒笑出來。思索片刻,不禁長嘆一聲,眉頭也漸漸的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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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55:21 |只看該作者
第071章 回家

楊偉被架出去了,艙中諸人慢慢的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卻怎麼也抹不去剛才留下的震驚。諸葛喬的第一次軍事會議就這麼不了了之。

    魏霸向諸葛喬告了個假,他需要先趕到南鄭,回自家的莊園一趟。現在他人在軍中,哪怕順路也不好自行其事,必須得到諸葛喬的允許才行。諸葛喬心情不太好,也沒有多想便準了。他非常慚愧,他和楊偉是多年的朋友,兩人一直很處得來,沒想到楊偉今天卻做出這樣的事。俗話說得好,看一個人,先看他和什麼樣的人交朋友。有楊偉這樣的朋友,諸葛喬覺得很丟人,很失落。第一次聚將便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消息傳到父親的耳中,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我要讓丞相失望了。”諸葛喬坐在顯得有些凌亂的案前,看著艙板上還沒擦干淨,也許再也擦不干淨的墨跡,長嘆一聲,心里也像是罩了一團烏雲似的,壓得他心慌。

    魏霸理解諸葛喬現在的心情。楊偉能坐在這樣的位置上,就說明了諸葛喬對他的器重。他的位置看起來比楊偉要高一些,可是在諸葛喬的心里,楊偉應該比他更值得信任。現在楊偉出了丑,就等于打了諸葛喬一個大耳光,諸葛喬殺了他的心都有。

    後來馬謖失街亭,諸葛亮揮淚殺馬謖,大概就是這個心理。最需要哥們撐場子的時候,卻被哥們拆了台,誰的心里都不好受。

    “伯松,人有百樣,又豈能個個相同,你何必為上牽腸掛肚?”魏霸也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拍諸葛喬的背︰“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元休原本也不是如此,只是因為…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都怪我當時年輕氣盛。”

    諸葛喬無奈的笑了一聲。不管魏霸是真心還是假意,魏霸此刻能安慰他,便讓他非常感動。不過,他卻不想因此和魏霸交心,魏霸剛才挖坑讓楊偉往里跳的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況楊偉畢竟是他的好朋友。

    “子玉,你要回南鄭,想家了?”

    “是啊,有半年多沒回家了。”魏霸笑道︰“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沒見阿母,這次去安陽,估計新年都不能回來過,我想回去看看阿母,也讓她安心。”

    “你說的是你的生母……”諸葛喬有些遲疑的說道︰“還是主母?”

    “既有我的生母,也有主母,還有我一個姨母。我那姨母只有一個小女兒,兩個兒子都夭折了,她把我和阿武當自己的孩子,我阿母也把她的小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魏霸想起了機靈可受的蘭兒,不禁笑了起來︰“當然了,我們也把那小丫頭當成自己的妹妹。至于主母,我和兄長雖非同胞,可比同胞卻不差的。”

    “你真有福氣,有三個母親。”諸葛喬羨慕的笑了一聲,隨即拍拍魏霸的肩膀︰放你一天假,在我到達安陽之前,你趕上來就是。”

    “這個是自然的。”魏霸點頭道,他想了想,又問道︰“伯松,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準備幾個月的糧草?”

    諸葛喬目光一閃,沒有立即回答魏霸。這次行動,大軍的糧草有一部分是從沔陽行軍大營撥付的,有一部分要由漢中太守府從南鄭撥付。魏霸既然負責糧草,當然要提前做些準備。可是這里面有個問題,這次行動的目標究竟是什麼,到目前為止只有諸葛喬和宗預知道,魏霸根本不清楚。

    魏霸問這句話,既是他的本職工作,也是一個變相的試探。魏霸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在諸葛喬的軍中就是一個牌位,可以擺得很高,但是真正的機密不會讓他知道,對于這次軍事行動究竟要達成什麼目的,恐怕楊偉知道的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不是說你的職務高,就一定重要。這個道理古今一例。魏霸當初為什麼不肯進入丞相府,而是推薦程安去,就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進了丞相府也掌握不到實權,只會被人當牌位供著。這次隨諸葛喬出兵,他看起來位置比宗預還要尊貴,可是他負責的卻是後勤,對軍事行動的具體細節一無所知,由此可見丞相府對魏家的心態。

    諸葛喬沉吟片刻︰“你先按半年時間準備吧。”

    魏霸點了點頭,不再問了。現在是十月,諸葛喬說最少半年,那就是到明年諸葛亮計劃開後出兵隴右,諸葛喬的任務就是牽制東三郡甚至宛城的魏軍,是不是奪取東三郡另當別論,但是他們不是北伐主力,那卻是肯定的了。

    換句話說,他們也是一支疑兵。

    他躬身退了出去,帶著在艙外等候的敦武等人離開諸葛喬的戰船,換乘戰馬,迅趕向南鄭。

    ……

    魏家莊園還是那個樣子,幾乎沒什麼變化。魏霸讓敦武等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自己直奔阿母住的小院。穿過長長的巷子,來到那個偏僻的小院前,推開門,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變成了愕然。

    院里有一群小雞,一個老婆子正捧著簸箕,嘴里“咕咕咕”的散食,小雞們圍在她的腳邊,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像一個個毛絨絨的線球。

    老媽住的地方怎麼突然變成了養雞場?魏霸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隨即勃然大怒。他剛要火,那老婆子看到了他,瞪著一對昏花的老眼,愣愣的盯著他,長滿老人斑的手指著他,抖個不停。

    魏霸不想和一個奴僕怒,他強按火氣,寒聲道︰“我阿母去哪兒了?”

    那老婆子湊到魏霸面前,仔細看了半天,這才不太確定的問道︰是霸少主?”

    魏霸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你可知我阿母在哪兒?”

    婆子用力的一拍大腿,笑得眼楮都沒了。“你阿母鄧夫人去後院住了,這里沒人住,就我老婆子住在這里,養幾只雞,攢些雞子來給孩子們吃。”

    魏霸听了,滿腔的怒火頓時不翼而飛,為自己剛才險些控制不住情緒而慚愧。還想做大事呢,這點自制能力都沒有。再說了,自己今天回來,不就是相信有些事老爹處理不了,只有夫人才能做決定嗎。現在怎麼一遇到點事,先懷疑夫人公報私仇了。

    他顧不上和老婆子閑聊,轉身去了後院。後院有兩座小樓,西側的小樓是張夫人住的,東側的小樓上面是老爹的書房,樓下是空著的,阿母鄧氏肯定是搬到了那里。雖說和張夫人住的小樓不能比,可比原先這個偏僻的小院可是強太多了。

    能進入後院,便是一個飛躍,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她已經從等同于奴婢的妾躍升到了小婦的角于魏霸來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對于鄧氏來說,這卻是天大的恩寵。

    魏霸還沒進門,就听到了阿母鄧氏歡快的笑聲。

    “蘭兒,你的針線做得越來越好了,我看你將來要過你的阿母,成為咱魏家的巧閨女。”

    一個稚嫩而羞澀的聲音說道︰“那鄧姨說,兄長會喜歡我做的荷包嗎?”

    “那還用說,你阿霸兄長和阿武兄弟一定會天天掛在身上。”鄧氏咯咯的笑道︰“不過,等他們去相親的時候,我可不讓他們帶著。”

    “為什麼啊?”

    “我怕別人家的女子看到這個荷包,不好意思,不敢嫁給你兩個兄長,那他們不是要娶不上老婆?”

    “不來了,不來了,阿母,鄧姨笑話蘭兒呢。”

    “傻丫頭,鄧姨那是哄你呢。你的針線活再好,還能好得過鄧姨去?”

    “阿母,那你說兄長會喜歡我繡的荷包嗎?”

    魏霸笑了起來,邁步進了門,大笑道︰“只要是蘭兒做的,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屋里正在談笑的鄧氏三人愣了一下,蘭兒扔下針線,飛奔過來,像小燕子一般投入魏霸的懷中,咯咯的笑道︰“阿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一听說蘭兒要給我繡個荷包,我就連夜趕回來啦。”

    “嘻嘻,阿兄又笑話我。”蘭兒抱著魏霸的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李氏走了上來,拍拍蘭兒的小屁股,把蘭兒接了過去,點點她的鼻子道︰“傻丫頭,阿兄是回來看你鄧姨,你倒好,先把阿兄給霸佔了。阿兄走了那麼遠路,肯定累了,你還不去給阿兄倒點水。”

    蘭兒吐了吐舌頭,俏生生的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了。李氏面帶微笑,給魏霸欠身行禮︰“妾身李氏,見過霸少主。”

    鄧氏走上來,輕輕的一推李氏︰“你看你,對阿霸也用得著這麼客氣,小時候他可沒少摟著你睡。”

    “此一時,彼一時。”李氏笑道︰“如今霸少主可不是孩子了,他是大人,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魏霸老臉通紅,連忙打岔道︰“阿母,你什麼時候搬到這時來住了。我剛剛去了老院,現里面養了雞,可嚇了我一跳。”

    “傻小子,阿母這是托你的福,不用住偏院,搬到這後院來了。”鄧氏喜上眉梢,一面拉著魏霸坐下,一面喜不自勝的說起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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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56:03 |只看該作者
第072章 請將

魏霸上次回來突虎威,震驚全家之後,余震並沒有隨著他的離開而消失,相反,隨著一個又一個消息傳來,他的名字在魏家越來越響,漸漸的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在力挫楊儀,在魏家與楊家的爭斗中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之後,主母張夫人下令,將書房樓上空閑多年的房子收拾了出來,由鄧氏居住,一應家具也是重新配置,規格按照她自己房中的規格cao辦。鄧氏可謂是一步登天,成了魏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主母,把她樂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幾次夜里睡覺睡醒了,都覺得自己還在夢里。

    她現在不僅住上了好房子,各種生活待遇也有了明顯的提高。以前想都不想敢的美食、錦鍛和各種化妝品源源不斷的送來,讓她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就有了脫胎換骨的感覺。現在不用干那些粗活了,手上的老繭還在,皮膚卻漸漸變得細嫩起來,臉上長年勞累的皺紋也在不知不覺中淡了不少,整個人像是年輕了十歲。

    住到後院唯一的遺憾就是寂寞。她雖然一步登天,卻還不敢奢望和張夫人成為閨蜜,在請示了張夫人之後,李氏帶著蘭兒可以經常到後院來看她,陪她解悶。當然了,鄧氏把自己享受到的那些好處也悄悄的分了一些給李氏,連帶著李氏在下人面前也風光起來。

    鄧氏說到開心處,淚水漣漣。魏霸又是高興,又是心酸,他在沔陽一心練武,為魏家幾年後的命運cao心,卻沒想到自己的努力不用到幾年後,已經有了結果。

    “別哭,別哭,好r 子才開始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魏霸拍著阿母的背,和聲勸道。

    小丫頭蘭兒也小大人似的勸著鄧氏,李氏眼中含著羨慕,既為好友高興,又為自己的將來擔心。她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蘭兒雖說聰慧,又怎麼可能像一個男子這麼有用。想到傷心處,李氏也不禁落淚。她一落淚,鄧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反過來又勸她,兩人說一陣,笑一陣,哭一陣,反把主角魏霸扔在一旁,搞得有些無所適從,只好去逗小丫頭蘭兒開心。

    “蘭兒,給阿兄繡的荷包呢,拿來看看?”魏霸擠眉弄眼的說道。

    “嘻嘻,不給。”蘭兒將荷包藏在身後,羞紅了臉,“還沒繡好,繡好了再給阿兄看。”

    “那你可得快點,阿兄明天一早就走了。”

    “這麼急?”鄧氏吃了一驚︰“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我現在是丞相府的參軍,要跟著諸葛丞相的兒子諸葛都尉去西城。”

    “去打仗?”鄧氏吃了一驚,臉s 都白了︰“兒啊,你身子這麼弱,怎麼能去打仗?”

    魏霸苦笑一聲,舉起強壯的手臂︰“阿母,你覺得我還弱嗎?”

    鄧氏上下打量了魏霸片刻,這才現魏霸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副病秧秧的身體,而是一個不遜于丈夫魏延的偉男子。她摸著魏霸結實的胳膊,又想笑,又笑不出來。李氏拉著她笑道︰“姊姊,你沒看出來呢,霸少主是今非昔比了。他已經做官了,要跟著丞相的兒子去立功,將來還要封侯呢。姊姊,我真羨慕你啊,你以後也是君侯的阿母了呢。”

    “有我的好處,都少不了你和蘭兒一份。”鄧氏笑了一聲,隨即又擔心的說道︰“兒啊,那你可要小心。雖說我們魏家是將門,打仗是免不了的,可是刀劍不長眼,你可不能逞能,听見沒有?要是受了傷,阿母……”她抹了抹眼淚︰“阿母就是得了誥命,也不會心安的。”

    魏霸心里一軟,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好,你既然明天還要趕路,今天就不要陪阿母說話了,早些吃了,上床休息。我已經替你把床準備好了,被子、褥子什麼的,都是嶄新的,是阿母自己一針一線勾起來的,保證你睡著舒服。”

    鄧氏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魏霸去看他的房間。魏霸看著滿屋嶄新的家具和被褥,想著多少個白天夜晚阿母才能整治好,又多少次坐在床邊,撫著絲緞的背面,等著他回來,鼻子不禁一酸︰“阿母,我有點事,去見見主母,然後就回來睡。”

    “嗯嗯嗯,應該的,應該的,這些可都是夫人賞賜的,該去謝謝她。”鄧氏連連點頭,轉身站在魏霸面前,細心的替他把頭上的冠戴好。魏霸已經比她高出許多,她要仰著頭,盡力的伸出胳膊才能踫到魏霸的冠。魏霸見她辛苦,撩起衣擺,跪在阿母面前。

    鄧氏一愣,剎那間淚如泉涌,她伸出雙臂,將魏霸摟在懷里,泣不成聲。李氏和蘭兒見了,也是喜極而泣,羨慕的看著落淚的鄧氏和魏霸。

    陪著阿母說了一陣子話,魏霸這才洗了臉,趕到西邊的小樓,求見主母張氏。

    來到小樓下,剛剛站定,就听到一陣樓梯響,婢女環兒從樓上裊裊婷婷的走了下來,看了魏霸一眼,頓時眼楮一亮,面露驚訝之s 。眼前的魏霸似乎又長高了不少,比她足足高出一頭,更重要的是他變得結實了,再找也不到半點以前的瘦弱,往那里一站,不用做任何姿勢,就是威風凜凜的一條漢子。不過與肌肉虯結的魏風相比,魏霸多了一些書卷氣,體格也沒有魏風那麼夸張,更多的是一種氣質上的陽剛。

    “霸……少主?”環兒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

    “環兒姑娘,夫人在嗎?我有事想向她稟報。”

    環兒一驚,這才現自己有些失態,臉上飛起一抹紅雲,連忙說道︰“夫人在樓上呢,你跟我來。”

    環兒轉身上樓,魏霸緊緊跟上,一抬頭,就看到環兒那渾圓挺翹的臀在面前晃動,不禁有些出神。環兒走了兩步,沒听到魏霸跟上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魏霸直勾勾的眼神,立刻明白了魏霸在看什麼,不禁有些羞惱。她抬起手,掩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霸少主,請上樓。”

    “哦?哦!”魏霸也有些老臉一紅,連忙低下頭,緊跟了上去。明知這有些不雅,可是眼神還是不住的往環兒的翹臀上瞟。環兒似乎也有感覺,不自然的降低了擺動的幅度,這樣一來,走路的姿勢就有些怪異了。魏霸看到這不自然的姿勢,也知道環兒在想什麼,更是無地自容。

    唉,慕艾的少年,對美女還是沒什麼抵抗力啊。

    張夫人坐在窗邊的榻上,側著臉,看著窗外的幾根翠竹,寧靜而悠閑。听到魏霸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她轉過頭,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容︰“子玉回來了?”

    魏霸知道,這位張夫人雖然足不出戶,可是大營里的事幾乎沒有能瞞過她的。听她稱自己的字,連忙上前行禮。“見過阿母。”

    “坐吧,環兒,去準備點酒食來。子玉一路趕回來,大概有些餓了。”

    環兒應了一聲,轉身去準備。張夫人和魏霸說了幾句閑話,卻絕口不提東樓他的阿母鄧氏的事。她可以不提,魏霸卻不能不提,他躬身致意︰“多謝阿母的美意。”

    “都是一家人,理應如此。”張夫人淡淡的說道︰“你們男人在外面打拼,我們女人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盡量安頓好家里的事,好讓你們安心做事。”

    魏霸笑笑︰“阿母所言甚是。不過,我今天急著趕回來,卻是因為有一些事無法安心,只能來向阿母請教。”

    “是嗎,什麼樣的事連你們父子幾個都處理不了,還要我這個女人家來幫忙?”張夫人雖然說得輕描淡寫,語氣也有些玩笑的成份,卻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看到她這副鄭重的模樣,就連環兒都有些緊張起來。

    魏霸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水,整理了一下思路,將這幾個月的事情大概的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那父親的子午谷奇襲計劃已經被丞相否決了。”

    張夫人眼神微緊︰“計劃被否決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父親管不住自己的嘴。”

    魏霸沒有吭聲,心里卻是暗贊,知道自己這一趟回來是對了。他和老爹相處了幾個月,深知老爹的脾氣,別看他現在好像混得風生水起,可是在老爹的眼里,他永遠是那個r 臭未干的小子,還想在老子面前指手劃腳?打爛你嘴,打斷你腿!要想靠自己說服老爹,那是千難萬難。唯一有這個可能的,只有眼前這位張夫人。

    張夫人微微皺眉,沉吟半晌︰“你父親雖然尊重我,凡事也能听我的主意,可是他這脾氣也是與生俱來。我和他成親這麼多年,連阿風都這麼大了,他又何嘗能改?子玉啊,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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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婦人之見

魏霸沉默不語,靜靜的坐在張夫人對面。張夫人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平靜,露出焦慮之色。她與魏延做了大半輩子的夫妻,豈能不知道魏延的脾氣?自以為絕妙好計的子午谷計劃被丞相否決,他怎麼會忍氣吞聲,時不時的拿出來說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這種事能拿出來說嗎?還經常說?

    他以前就是這脾氣,不過那時候他在漢中,天高皇帝遠,他就是土霸王,沒人敢拿他怎麼樣。現在情況不同了,丞相親自到了漢中,他怎麼能還像以前一樣出口無忌?

    禍從口出。

    張夫人讀過書,略知古事,對最近幾年蜀漢生的事更是一清二楚,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魏延的認識沒她透徹,魏霸的見識也沒她廣,對魏延這張嘴可能帶來的危險,她要比魏霸還清楚。

    也正因為如此,張夫人的焦慮遠遠出了魏霸的想象。

    不過張夫人畢竟坐鎮魏家這麼多年,多少也練出了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s 的本事。她心里已經亂成一鍋粥,卻沒有失態,除了臉s 有些白,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有些緊之外,她看不出太多的緊張。

    “子玉,你有什麼好計?”

    魏霸笑了,為張夫人的冷靜而笑。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冷靜,足以說明這個主母不簡單。

    “其實,我是贊成父親的子午谷計劃的。”魏霸不緊不慢的說道︰“以一州之地對抗中原,如果不出奇兵,很難有獲勝的機會。眼下曹魏君臣的注意力都在江東,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不能成功,必然會導致曹魏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關中,在關中駐以重兵。到了那時候,就算我大漢以傾國之力出擊,也很難有取勝的機會。”

    張夫人微微頜,她是不怎麼懂打仗的事,但這些宏觀層面上的分析,她能听得懂。

    “所以我覺得父親的計劃雖然有冒險的成份,卻是沒辦法的好辦法。丞相不取上策,不取中策,卻取了下策,這自然是他的x ng格所致,同時也說明他自己對戰事的前景估計並不樂觀。”

    張夫人忽然說道︰“對他來說,大勝小勝都是勝,只要不敗就行。”

    魏霸一愣,抬起頭看著張夫人,正好將張夫人眼中的一抹冷笑收入眼底。他不解的問道︰“阿母,你的意思是說……”

    “子玉,你父親是軍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戰場上,對與戰場無關的事向來不怎麼關心。可是戰場上生的一切,根源不還是在朝堂之上嗎?他只看到子午谷,丞相看到的卻是成都。”

    魏霸驚訝不已,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張夫人卻露出些許堅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擺擺手,示意魏霸不要急著問,繼續說道︰“丞相這次出征,能大勝固然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以蜀漢的實力,大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丞相又不能敗,他一敗,就會有人起來反對他,丞相這個位置還能不能坐得穩都很難說。”

    “所以你想想,在勝算非常小的大勝和勝算非常大的小勝之間,他會怎麼選?”

    “他會選小勝。”魏霸的思路豁然開朗,忍不住贊了一聲︰“還是阿母看得透徹。”

    “不是我看得透徹,是因為我不在局中,旁觀者清。”張夫人笑了笑,又說道︰“其實朝堂上的事和莊園里的事大同小異。你們父子的注意力在戰陣之上,而我的心思卻在這莊園之內,所以我能比你們更能揣摩到丞相的心思。”

    魏霸啞然失笑,細想起來,這的確也是個道理。在這莊園之內,老爹就是那不管事的皇帝劉禪,張夫人就是獨攬大權的丞相,張夫人要想保住她現在的位置,她就不能犯錯。丞相要想保住他的位置,也不能失敗,否則被他壓制的那些人就會群起而攻之。

    後來街亭失守,諸葛亮揮淚斬馬謖傳為有法必依的佳話。不過也有人分析說,這不過是諸葛亮的無奈之舉。之所以要斬,是因為要有人負責,失守街亭的責任人馬謖肯定有責任,但真正的第一責任人卻是諸葛亮自己,斬馬謖,與其說是正軍法,不如說是找替罪羊。之所以揮淚,大概也是因為諸葛亮知道馬謖死得冤,卻不得不死。

    縱使如此,他自己還是自貶三級。後世記載得簡單,但其間生過多少斗爭,也只有靠猜測了。

    如果僅僅考慮自己的地位,不考慮蜀漢的前途,對丞相諸葛亮來說,大勝與小勝其實影響並不大,反正他已經位極人臣,賞無可賞,除非他是想學曹netbsp;在這種情況下,小心謹慎,寧可小勝,不可冒險,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魏霸相信,諸葛亮的心里有光復興室的宏願,可是要想實現這個宏願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先要能牢牢的把握住手中的權利,否則一切都成了空談。

    “丞相如此選擇,對他來說沒錯,可是對于國家來說,卻可能是一個大損失。而對于我魏家來說,更是一個災難。”張夫人嘆了一口氣︰“丞相以後大概會長駐漢中,那我魏家在漢中就什麼也不是了,利益有所損失,倒也罷了,可是你父親那張嘴……”

    張夫人伸出手指揉著有些酸脹的眉心,長嘆一聲。

    魏霸附和的點點頭,沒有表任何意見,任由張夫人自己的擔憂酵。他相信張夫人會越想越緊張。她整天呆在這個小樓上,除了想心思,還能做什麼?而恐懼這種心理,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滋長的。

    “你也想和你父親一樣冒險?”張夫人眼光一閃,疑惑的看著魏霸,眼中有些失望。與魏霸猜想的不同,她之所以善待鄧氏,不是因為魏霸明了鐵和新式記賬法,而是因為魏霸在與楊儀的爭斗中保持了必要的冷靜。如果按照魏延的x ng格,他肯定會抓住機會把楊儀逼死為止。魏霸沒有這麼做,後來也沒有趁機入丞相府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閑人,而是以退為進,先拜趙雲為師,夯實基礎,幾個月後才出任諸葛喬的參軍,這足以說明魏霸與他的父親魏延有所不同。

    這種品質在魏家父子中很難得,如果應用得好,將來對魏風會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張夫人才會善待魏霸的母親鄧氏。

    可是現在,魏霸明知子午谷計劃很冒險,卻還是表示支持,那豈不是和魏延一樣魯莽?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不值得重視了。

    “我支持父親的計劃,有兩個原因︰一是對于國來說,這個計劃如果能成功,恢復漢室才有希望。二是對于家來說,只有成功的實施這個計劃,才能逢凶化吉。”

    張夫人眉梢一挑,立刻明白了魏霸的話。魏延的脾氣改不了,魏家沒法退,那就只有進一步。子午谷計劃真能成功的話,魏延不僅會有大功,以後子午谷計劃也將成為他的榮耀,而不是取禍的根源。

    “可是子午谷計劃太冒險,丞相不會接受的?”

    “老爹的子午谷計劃的確太冒險,依我看來,大概只有三成機會。可是我們可以通過努力,克服一些不利因素,增加成功的機會,變不可能為可能。”

    “比如說?”

    魏霸從懷里掏出幾張紙,慢慢的展開,雙手扶到張夫人的面前︰“這是我擬的一些方案,請夫人過目。這里面要調用的人力、物力都非常驚人,唯夫人能裁斷。”

    張夫人接過紙,卻沒有看,只是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案面︰“按你的估計,能將機會增到幾成?”

    “五成,最多七成。”

    “五五之數,不算少,可也不算多。”張夫人眼神微縮,盯著魏霸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覺得丞相會答應嗎?”

    “我不知道。”魏霸道︰“我想趁著這次去西城的機會,先自己走一趟子午谷,實地考察一下,然後嘗試著說服諸葛喬。諸葛喬是丞相的兒子,由他來說,想必效果會好一些。”

    張夫人點點頭︰“這是個好主意,可是如果諸葛喬也無法說服丞相呢?”

    “如果諸葛喬也無法說服丞相,那一切盡在阿母的抉擇。”魏霸拜了拜,看著張夫人手掌下的那幾張紙︰“我已經把我的想法寫在了上面,如果阿母覺得可取,我就去做。如果阿母最後覺得不可取,那就請將這幾張紙燒了,今天我回來,只是向阿母請安,其他的,什麼也沒說過。”

    張夫人一愣,拿開手,剛要去看,魏霸伸出手,輕輕的按著那幾張薄薄的麻紙,微微一笑︰“阿母,等我走後,阿母可以慢慢看,不急在一時。”

    張夫人眯起了眼楮,看著魏霸的手,沉默了好一會,輕聲笑了起來。

    “好,我稍後再看,你呢,什麼時候走?”

    “我明天早上走。”魏霸淺淺的笑著︰“父親的爵位,將來必然要由兄長繼承,我只好去掙我自己的,要不然,將來兄長的負擔就太重了。”

    張夫人目光閃了閃,笑了︰“子玉,你比阿風聰明,又拜了趙雲為師,前途光明。好好輔佐諸葛喬,將來成就必然會過阿風。”

    “阿母,不管我的官能做多大,爵位能有多高,阿風永遠是我的兄長,阿母……也永遠是我的阿母。”

    張夫人舒心的笑了起來,拍拍魏霸按在案上的手。“子玉,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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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厚禮        
   

魏霸一大 早離開魏家莊園的時候,莊園門口站著二十個彪形大漢,每個人背上都背著一個包裹,腰間背著環刀和弓箭,手持一柄步矛,腰杆和手中的矛一樣直。敦武站在他們 面前,面帶喜色,一看到魏霸從莊裡走出來,他便迎了上來,低聲說道:“少主,那是夫人安排給你的二十個武卒。”

    魏霸掃了一眼那些武卒,知道這些都是魏家最精銳的武士。他從沔陽出發的時候,老爹給了他二十個親衛,也都是從這些武卒中成長起來的,現在張夫人再給他安排二十個,和老爹給的數目相同,既是對他的關愛,同時也是在隱隱的表示她在家中的地位和老爹無二。

    魏霸走了過去,目光在二十個武卒的臉上一一掃過,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這二十個武卒應該都是上過戰場的,臉上那股鐵血的味道很濃。

    “什長出列!”

    兩個武卒向前一步,朗聲應道:“什長唐千羽、朱壹,拜見少主。”

    “很好,以後你們就跟著我,敦武就是你們的上官。”

    唐千羽和朱壹互相看了一眼,又向敦武行禮:“拜見敦軍侯。”

    敦 武雖然年輕,卻不怯場,泰然自若的還了禮。魏霸又一一問了那些武卒的名字,這才命令出發。他和老爹魏延以及師父那裡學習帶兵之法,他們都提到盡可能的熟悉 手下的士卒,熟悉他們,不僅是能夠收攏人心,更重要的是將來使用的時候能知道每個人的長短,因材授任。現在時間緊張,他只能問問名字,有了時間,還要和他 們多接觸,瞭解他們的能力。

    張夫人不僅送了魏霸二十個武卒,還送了五十套魏家新打造的鎧甲。這些鎧甲全部使用改造過的煉鋼法打 造,比普通的鎧甲輕便兩成,堅固卻足足翻了一倍。其中四十套自然是給這四十個武卒的,有一套精工打造的是給魏霸本人的,剩下的幾套是給他留著,以後可以當 禮物送人。對於刀頭舔血的武將來說,有一套上好的鎧甲,那可是能救命的裝備。

    在此之前,張夫人就送過五十套到大營,不過魏延和魏風都不是善於交際的人,到目前為止,只送出去兩套,傅興一套,那是償他救魏霸的大恩,趙雲一套,那是魏霸拜師禮的一部分,連趙廣都沒得到。

    魏霸和阿母鄧氏以及一大早就爬起來給他送行的小丫頭蘭兒揮手告別,帶著四十個武卒和一大車禮物上路,趕往江邊的碼頭。

    在 魏家莊園後院的小樓上,張夫人憑窗而立,看著遠去的魏霸一聲不吭。她的神情有些疲憊,似乎昨天一夜沒有睡好。婢女環兒站在她的身邊,撅著紅嘟嘟的小唇,生 著悶氣。昨天夜裡,張夫人想了半夜的心思,現在還在想,可是她這個最貼心的人卻一點也不知道。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以前張夫人不管有多麼重要的事, 多少都會告訴她一些,甚至和她商量商量。唯獨這一次,張夫人連一個字都沒有向她透露。

    到目前為止,她能猜得出來的只有一點,這件事和魏霸有關,而且非常重要,其他的一無所知。

    ……

    中午時分,魏霸在南鄭的江邊碼頭等到了諸葛喬的大軍,上了自己的船,安置好那些武卒後,魏霸帶著唐千羽和一套鎧甲來到諸葛喬的帥船請見。諸葛喬正在吃午飯,沒有穿戰甲,而是一身常服。頭上沒有戴冠,用一根素色的絲帶紮著,配上一身素色絲衣,素淨中透著儒雅。

    “都尉真是如神仙中人,讓人一望頓消煙塵之氣。”魏霸拱拱手,半真半假的說道。

    諸葛喬“撲嗤”一聲笑了,噴出半口小米粥,他一邊用布巾擦著嘴,一邊斜睨著魏霸,笑道:“神仙中人不食人間煙火,我卻正在吃飯,你這是故意消遣我嗎?”

    “豈敢豈敢。”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都尉就是吃粥也與眾不同,有出塵之氣。”

    “我呸!”諸葛喬咄了他一口,招呼道:“吃了沒有?快來一起坐。”

    魏霸入座,有親衛端上午飯,魏霸沒有急著動筷子,先示意唐千羽把鎧甲送上來。諸葛喬瞅了一眼鎧甲,隨即又看了一眼唐千羽。“這是誰,以前沒見過啊?”

    魏 霸知道諸葛喬有很強的記憶力,他身邊的那些人諸葛喬都認識,雖然未必叫得上名字,但是不是第一次見面,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今天特地讓唐千羽跟著來,就有讓 諸葛喬知道他身邊又多了人的意思。這些人都是他的部曲,算是私兵。諸葛喬不好調用,但是糧食卻要由諸葛喬按計劃撥付,不通知他一聲是不行的。

    “這是阿母怕我有什麼閃失,又給我增派了二十人親衛。唐千羽,還不拜見都尉?”

    唐千羽上前行禮,雙手奉上新鎧。

    魏霸道:“這是阿母給我準備的鎧甲,是我魏家鐵作的新產品,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諸葛喬撫著那具新鎧,拿起頭盔,裡外打量了一下,贊了一聲:“子玉,你這主母對你可是真好,價值連城的上等鎧甲也肯拿出來送人。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魏霸笑笑。這鎧甲雖然沒有價值連城這麼誇張,可是的確是難得的好東西。可是諸葛喬不知道真相,如果讓他知道自己身邊的四十個武卒每人一具新鎧,樣式雖然沒這麼華麗,實用性卻一點也不差,不知道他會作如何想。

    “謝了。”諸葛喬讓親衛收起鎧甲,轉頭對魏霸說道:“為什麼回來這麼急,你不是要去太守府安排糧草的事嗎?”

    “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太守府的主簿趙素去準備了,半個月後就可以起運。”魏霸解釋道:“都尉……”

    諸葛喬打斷了魏霸的話:“子玉,這裡沒有外人,你就不要都尉都尉的,是不是要提醒我你的職務比我還高?”

    魏霸有些尷尬,如果真論職務,他這個參軍還真比諸葛喬高一點。“那……我就放肆了?”

    “嘿嘿,你什麼時候不放肆了?”諸葛喬嘿嘿一笑,揮揮手:“行了,說正事。”

    “那 個……我初步估算了一下。漢中現在大概有兩萬戶,人少地多,所以土地的分配都不少。經過幾年的開墾,天上幾乎每戶都有百畝。畝收四石,按三十取一的稅,漢 中今年的田租約二十七萬石,除去官吏的俸祿,還剩十五萬石。五千大軍,半年時間需要六萬石,原本不是什麼問題,可是……”

    諸葛喬目光一閃:“丞相大營的計畫是多少石?”

    “十三萬石。”

    諸葛喬眉頭一皺:“這麼說,我這邊肯定不夠了?”

    魏 霸點點頭。打仗之所以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錢糧。如果這一點不受限制,那就可以大量徵發,用人海戰術耗死對方。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每多征一個兵,就要負 責一個兵的糧食、衣物、軍械,哪一樣不要錢?其實的還可以節省一點,糧食卻是無論如何也節省不下來的。一個兵每天六升米,一個月就是一石八鬥,一年要二十 一石。漢中的田租除去官吏的俸祿,正常情況下只夠養一萬兵,這已經是極限了,還是平時沒什麼戰事,有兩成的正常輪休,可以回家去吃。如果常年在役,這一萬 人都養不起。

    如今諸葛丞相十多萬大軍駐紮在漢中,每天消耗的糧食就近萬石,僅靠漢中的糧食,最多維持半個月,也正因為如此,諸葛亮才要派諸葛喬來往成都運糧。路途太遠,消耗非常驚人,沿途民眾的勞役負擔更是繁重。如果長期駐紮下去,那不用打,蜀漢的經濟就崩潰了。

    事實上,後來諸葛亮幾次無功而返,都是因為糧食不繼。他幾次北伐,也把蜀漢的經濟拖入了泥潭,在蔣琬和費禕手上沒打什麼大仗,經濟有所緩和,可是後來薑維當政,連年發動戰爭,蜀漢的經濟已經接近崩潰,以譙周為代表的蜀人願意投降,也是因為實在支撐不下去了。

    當然了,現在的經濟情況還遠遠沒有那麼差,糧食還是有,只是僅靠法律額定的租賦標準肯定不夠用,百姓手中還有餘糧,就看你怎麼收了,是增賦,還是用錢買。

    “漢中太守府的糧倉裡還剩下一萬多石,肯定是不夠用的。你看是就地徵收,還是由丞相那裡統一調配?”

    “就地徵收,能收到多少?大概什麼價格?”

    魏霸松了一口氣,既然諸葛喬提到價格,那就不是強行加賦,他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原本丞相大軍到了漢中之後,糧價上漲了不少。不過光復漢室是正事,我想百姓都會支援的,以之前的市價,八十錢一石,收購十萬石,應該不成問題。”

    諸葛喬想了想,點頭同意。“那行,我行文丞相府,請丞相調撥八百萬錢到漢中太守府。和各家商洽的事,就辛苦你了。”

    魏霸笑笑:“這本來就是我的分內之事,又有什麼辛苦可言。我已經和趙素說好了,他可以先發糧,保證大軍的糧食無虞。”

    諸葛喬嘴角一歪,笑了一聲:“看來父親讓你做我的參軍,負責糧草,真是用對人了。”

    魏 霸卻沒有笑,他沉吟片刻,幽幽的說了一句:“伯松,不是我危言聳聽,這種事,可一可再不可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可就竭了。現在大家手裡有糧,對丞相北 伐中原又充滿信心,才會願意把糧食賣給我們。等糧食緊張了,他們就沒這麼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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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算死人不償命?
        
    諸葛喬眼神一冷,隨即嘴角挑起,露出高深莫測的笑。他輕輕的放下筷子,擱在食案上,又取過手巾,擦了擦嘴角。

    “你覺得丞相此次北伐會失敗?”

    魏霸有些不高興的歎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極力讓自己適應這個官場,可是他一直無法認同這種扣帽子似的說話方式。難道因為他是丞相,我就不能認為他會失敗?難道我不認為他會失敗,他就真的不會失敗?

    他非常想把面前的粥碗扔到諸葛喬那張笑得很陰險的臉上去,可是他只是手指動了動,拿起筷子,在案上頓了頓,夾起一塊鹹菜放進嘴裡,慢慢的咀著,同時淡淡的說道:“未算勝,先算敗,這是兵家常識,伯松以為不然?”

    諸葛喬翻了個白眼,再也繃不住了。他搖搖頭,一邊笑一邊指著魏霸說道:“快吃,快吃,我說不過你。”

    魏霸卻沒有笑,一本正經的看著面前的一碗粥,一碟鹹菜,用筷子在碗裡劃拉了兩下。“伯松,你是不是未卜先知,知道我這時候會來找你?”

    “沒有啊,我哪有那本事。”諸葛喬莫名其妙。

    “那你……平時就吃這些?”魏霸詫異的問道。

    諸葛喬這才明白了,他想笑,卻不知怎麼的,卻又沒笑出來,沉默了片刻道:“是啊,我平時……就吃這些。丞相說,靜以修身,儉以養德,他當年在隆中時就是這麼吃的,現在做了丞相,更應該克儉戒奢。”

    “那看來我這輩子是成不了丞相這樣的人了。”魏霸堅決的搖搖頭,放下筷子:“我好容易才把身體養好,像這樣吃上半個月,我肯定又要餓出病來。”他歉然的對諸葛喬笑笑:“很遺憾,我不能和你同甘共苦,我得回去弄點肉吃吃才行。”

    諸葛喬很無語,他用手掩著臉,用尾指撓了撓眉心,好容易才忍住笑。“子玉,能把好吃也說得這麼理正辭嚴的,你是第一個。”

    “我只是不虛偽,實話實說罷了。”魏霸站起身,拍拍衣裳:“這其實和打仗一樣,說得再冠冕堂皇,最後能不能取勝,靠得還是武力強弱,要不然的話,秦國怎麼可能統一天下。”

    魏霸說完,拱拱手,轉身就走,快要跨出艙門的時候,諸葛喬開了口:“子玉,留步。”

    “怎麼,想請我吃大餐?”

    “大餐沒有,不過肯定有你感興趣的。”諸葛喬招了招手,示意親衛將沒吃完的粥拿走。魏霸停住了腳步,打量了諸葛喬半晌,見他不似玩笑,便轉了過來。他來當然不僅是為了送鎧甲,而是有些話想對諸葛喬說,可如果諸葛喬總是和他玩虛的,那他就不能多說了。

    諸葛喬收拾了案幾,從案上拿出一卷地圖攤在案上,又示意魏霸在他對面坐下,盯著魏霸的眼睛,嚴肅的說道:“子玉,你實話對我說,你對這次行動,知道些什麼?”

    魏霸眨眨眼睛:“我有兩個回答。”

    “說。”

    “第一個回答:都尉,我一點也不知道。”

    “第二個?”

    “伯松,我幾乎什麼都知道。”

    諸葛喬眉頭一皺:“鎮北將軍全告訴你了?還是鎮東將軍?”

    “和鎮北將軍無關,也和鎮東將軍無關。我不瞞你說,在丞相聚將軍議之前,我和仲德在陽平山上就討論過這個問題,當然了,我沒想到這次會是你領兵,而我本人也被扯進來了。”

    諸葛喬將信將疑,他仔細打量著魏霸的眼神,卻找不到一點破綻。過了半晌,他才吃驚的問道:“你是說,在丞相軍議之前,你和仲德就猜出了丞相的計畫?”

    魏霸點點頭,又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句話,家父剛剛提出子午穀計畫雛形的時候,我就估計到丞相不會同意。”

    諸葛喬的臉色變得非常怪異,他向後靠了靠,很不自然的笑了一聲:“原來子玉才是未卜先知啊。”

    “我不是未卜先知,我只是對丞相非常景仰而已。”魏霸收回了目光,慢慢的搓著手指。“其實,只要對丞相的稟性有一定的瞭解,就不能猜出丞相此舉的用意。我說過,打仗有時候和算題一樣,是有規律可循的,這可不是寫文章,可以天馬行空,任意揮灑。”

    諸葛喬一手按在地圖上,一手托著下巴,手指在鼻翼處撓了兩下,目光閃爍。他想了一會,又問道:“那你說說,我們這次的任務究竟是什麼?”

    “佯攻東三縣,吸引孟達和宛城司馬懿的注意,如果可能的話,策反孟達。當然了,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丞相出兵隴右創造機會。在此之前,江東應該會發動佯攻,以吸引洛陽的注意力,並盡可能將曹魏的主力留在函谷關以東,延緩他們進入關中的時間。”

    魏霸一口氣說完,盯著諸葛喬的眼睛:“我猜得對嗎?”

    諸葛喬眯起了眼睛,眼角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動,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粗重起來。此時此刻,如果不是這幾年養性有成,他幾乎要跳了起來。他相信這些不是魏延或者趙雲告訴魏霸的,而是魏霸自己猜想出來的,因為聽別人說,不會說得這麼細緻。

    除非魏延是想魏霸出風頭,至於趙雲,那根本不用考慮。趙雲不會做這樣的事。

    諸葛喬的心裡翻江倒海,他覺得壓力很大。他是知道真正的任務的,而魏霸不可能知道得太多,他僅憑猜測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莫非這人真是個天才?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天才,可是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身邊有個天才。和天才同行,絕對是個悲劇。

    “對。”諸葛喬遲疑了片刻,又說道:“你說的這些,幾乎就是丞相的原話。”

    魏霸笑了,笑得有些苦澀。這麼說來,諸葛亮果然是正到了極致,卻一點奇也沒有。他知道這些,是因為他知道結果,可是趙廣不知道結果,他一樣猜出了這個計畫,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魏 霸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在演義中,諸葛亮是神機妙算,往往能提前猜到事情的發展,準備好錦囊,執行任務的人到時候拿出一個錦囊,按計行事,就可以大獲全 勝。可實際上,諸葛亮是經常被人算個正著。陳倉之戰,他先是被曹真算到,後是被張郃算到,其後與司馬懿對陣,又多次被司馬懿算得死死的,有如未卜先知。

    他 以前還覺得這有點太無厘頭,是晉人美化司馬懿,或者是陳壽報私仇,可是現在他覺得這很可能是事實,原因倒不是司馬懿會神機妙算,而是因為諸葛亮太正了,他 總想把風險降到最低,所以他一定會選擇最穩妥的方案。而對於蜀國來說,因為實力的差距,可供他選擇的方案實在有限,只要對方夠細心,猜出他的選擇並不難。

    曹真也好,張郃也罷,更不用說司馬懿,哪一個不是人才?他們也許總體實力不如諸葛亮,可是要猜出諸葛亮的選擇卻不是什麼難事。

    兵不厭詐,諸葛亮的詐只在演義裡,真正的諸葛亮在戰場上無愧於一個軍事家的稱號,不論是行軍佈陣還是練兵,他都是當世人傑,但他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詐,那麼一點點冒險的膽量。

    如 果他不是在實力弱小的蜀漢,而是在實力強悍的曹魏,他就算不能成為百戰百勝的將軍,至少也可以成為不敗名將,實力加上他的謹慎,足以讓他成為傳奇。可是他 偏偏是在實力不濟的蜀漢,不敢用奇,任你有過人的才能,你也無法彌補實力上的差距,只能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沾襟了。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性格決定命運。

    諸葛喬見魏霸面色變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等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的問道:“子玉,你覺得這個計畫……有問題?”

    魏霸長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強笑道:“大問題沒有,小問題有一點。”

    “你說。”

    “第 一個問題,江東和漢中相隔數千里,很難有效溝通。江東出兵之後,能夠堅持多長時間,能不能給丞相留下足夠的空檔,是個值得懷疑的事情。既然他們是牽制的疑 兵,他們就不會全力以赴,很可能只是虛應故事,這樣一來,曹魏需要調動洛陽的禁軍嗎?如果揚州戰區的大司馬曹休完全可以應付,那麼江東的佯攻就成了一著廢 棋,而丞相卻無法及時得到消息。”

    諸葛喬捏著下巴,沉吟不語。

    “第二個問題,東三縣的戰事能不能吸引住宛城司馬懿的注意力,就成為能否為丞相創造機會的唯一機會。可是,伯松,你只有五千人,能造出多大動靜?”

    諸葛喬眼珠轉了轉,嘴一撇,笑了起來:“你覺得我不是孟達的對手?”

    “不,我是擔心我們和孟達加起來,也是不是司馬懿的對手。”

    “司馬懿,那個書生?”諸葛喬嗤了一聲,不屑一顧:“他不過是混資歷才混到撫軍大將軍這個高位,你還真把他當成名將了?”

    一聽這話,魏霸頓時一腦門的黑線。上次在諸葛丞相面前做說客大敗而歸,這次在諸葛都尉面前做說客,居然又一次慘遭打擊。

    我真不是做說客的材料啊,想做擋車的螳螂真不容易。都說穿越客虎軀一振,英雄拜服,為什麼我就這麼憋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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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三個臭皮匠
        
    魏霸一臉晦氣的回到輜重營,趙廣正在美滋滋的試新甲,手指小心的拂去甲片上並不存在的塵埃,動作輕柔得像是撫摸情人柔嫩的肌膚,眼中滿滿的全是柔情蜜意,看得一旁的傅興不住的哼哼以示鄙視。

    “好啦,好啦,再摸下去,甲片都能被你摸薄了。”

    趙廣瞥了他一眼,同樣報以不屑:“你得瑟什麼勁兒,第一次拿到新甲的時候,比我還愛惜呢。”

    “可我也沒你這麼興奮吧?”

    “天知道,某人好像那天晚上連甲都沒捨得脫,搞得我們還以為要有人夜襲呢。”

    傅興臉一紅,正好看到魏霸陰著臉走進來,連忙收住了話頭,站了起來。

    “子玉,怎麼了?”

    趙廣見魏霸臉色不對,也停止了撫摸新甲,沉吟片刻,眉頭一挑:“和伯松沒談攏?”

    魏霸沮喪的歎了口氣,坐在案旁,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火燒火燎的心裡才舒服了些。他怔怔的看著艙外仿佛不動的青山,想著剛才諸葛喬的表情,心情沉重。

    難道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無法扭轉歷史的方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魏家走向滅亡?

    “子玉,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擔心。”趙廣伸出的手,輕輕的按在魏霸肩上。“你們的計畫固然是個不錯的計畫,可是丞相也有丞相的考慮,謹慎一些也有些謹慎一些的好處。”

    傅興欲言又止,神情有些落寞。他看魏霸和趙廣的神情,估計魏霸父子真的提出了什麼子午穀計畫,而趙廣顯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唯獨他還是從楊偉的嘴裡才聽說這個計畫。這也難怪,魏延是鎮北將軍,趙雲是鎮東將軍,他們都有資格參與軍議,魏霸和趙廣知道一些也就很正常了。唯獨自己僅僅是個小小的都尉,不僅沒機會參軍軍議,連小道消息都聽不到。丞相軍令極嚴,這些小道消息只在父子兄弟之間口耳相傳,魏霸也不敢告訴他。

    傅興心中難受,不想讓魏霸看到,低下頭,佯作沉思。

    魏霸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傅興低下的頭,忽然心中一動。他雖然有父有兄,可是前世卻是獨子一個,性格又比較內向,深知這種被人漠視的難受。他想了想,忽然笑道:“仲德,仲簡,由此處至安陽還有三五日,船上又不好練兵,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遊戲?”趙廣訝然,不過一看到魏霸瞟向傅興的眼神,就明白了過來,連忙笑道:“好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遊戲,仲簡,一起玩?”

    傅興看看魏霸,又看看趙廣,也欣然一笑:“好啊,不知道是什麼遊戲,六博,還是雙陸?”

    六博是一種很古老的兵棋遊戲,而雙陸則是剛剛開始流行的棋藝,是從天竺傳過來的,據說曹操的兒子,才華橫溢的曹植就是個中高手。傅興他們也會,魏霸卻是一竅不通。

    “不,我們玩個新鮮的。”魏霸心中有事,怎麼可能單純的為了玩而玩。諸葛亮把他和趙廣、傅興安排在一起,不僅是因為他們三個相熟,更是把他從諸葛喬身邊隔開的一著棋。既然他和趙廣、傅興已經成了諸葛丞相眼中的一夥,他不趁此機會多加籠絡就不像話了。

    送他們新甲,只是一個開始,更重要的是要交心,讓他們從心底裡接受他,當他是自己人。

    “我們將來都是帶兵的將領,遊戲當然也不能和兵事無關。”魏霸一邊想一邊說道:“我們來個戰術推演,模擬一下丞相北伐之戰的可能進展,如何?”

    傅興和趙廣互相看了一下,趙廣有些猶豫,可是當著傅興的面,他又不好直接說,只好用眼神提醒魏霸。魏霸清楚,有些機密,包括子午穀計畫,他們不能輕易透露給傅興,萬一傅興嘴不緊,被別人知道了,以後就是一個把柄。不過事已至此,趙廣的擔心已經顯然有些多餘。

    “不妨事,我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從頭開始推演。”魏霸不以為然的笑道:“三個人,一個是我方的統帥,也就是丞相這個位置,一個是曹魏的統帥,嗯……就當是曹睿那個小子吧,剩下的一個是仲裁,負責裁定雙方的勝負。大家輪著來,這樣也好從不同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也許會想得更全面一點。”

    趙廣和傅興都有些興奮起來,兩人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說道:“我是我方。”

    魏霸忍不住笑了:“別急別急,都有機會。這樣吧,看你們都不想做敵人,那我就先叫曹睿那個小子。你們猜拳,贏的人先做我方,輸的做仲裁。”

    趙廣和傅興點點頭,猜起拳來。說是遊戲,其實年輕人都有些爭強好勝,既然魏霸做了曹睿,他們都想做第一個打敗曹魏的人。兩人猜了拳,結果趙廣贏了一拳,喜滋滋的做了丞相,傅興只好委屈一下,先做仲裁。

    接下來,魏霸擬定了規矩,比如雙方兵力相當時算僵持,兵力超過一半時算可勝,兵力超過一倍時算可大勝,反正把各種可能的因素都做了一個大致的量化。他這幾個月跟著老爹和師父學兵法,對這些並不陌生,而趙廣和傅興更是對行軍作戰的一些基本常識瞭若指掌,這些基本設定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很快就開始玩了起來。

    開始還真的只當個遊戲,不過一玩起來,他們很快就沉迷在其中,特別是魏霸為了防止趙傅二人心理上希望曹魏輸的暗示,設定了賭注之後,大家開始較起真來。作為敵我雙方的趙廣和魏霸,剛剛開局不久就開始爭吵,把原本當仲裁還覺得有些無聊的傅興看得目瞪口呆,只好給他們裁決。

    三個人一邊玩一邊吵,不停的爭論,不停的調整的各項設定,慢慢的制定出了一套三個人都能認可的規則。

    東方紅,太陽升,魏霸三人不知不覺的玩了一夜。他們睜著像兔子一樣的紅眼睛,互相看看對方的狼狽情景,不由得想笑,可是一想到剛才推演的結果,剛剛露出的笑容便多了幾分苦澀。

    結果很不理想,特別是經過幾次輪換,修改了一些原本不利於曹魏的規則,更接近於實際情況後,蜀漢的情況變得非常不利。他們玩了一夜,每個人都做了兩次丞相,一共六局,結果蜀漢的勝利只有一局,這還是在傅興做曹睿時有意放水所致,魏霸做曹睿時,不論是趙廣還是傅興做丞相,一局都沒能贏。

    魏霸對這個結果早就有心理準備,現在不過是更加確定而己。可是趙廣和傅興卻非常震驚,經過這些細分到行軍速度、糧草籌備的較量後,他們對蜀漢面臨的困難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在輸掉的五局中,趙廣兩局,魏霸兩局,傅興一局。

    作為丞相時,趙廣全墨,可作為曹睿時,趙廣……全勝。

    換句話說,如果在考慮雙方都不出錯招的情況下,蜀漢基本上沒什麼勝利的可能,這個結果遠遠超過趙廣和傅興的猜想,他們原本以為,蜀漢雖然不佔優勢,但多少還有一小半勝利的機會,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如果不是放水,那就是全負——勝率為零。

    “戰場之上,千變萬化,不可能……皆如棋盤之上。”趙廣的臉色很難看,說得好聽點有些木然,說得難聽點,就是呆滯。“再說了,丞相智慧過人,又豈我們所能模仿一二的。”

    “可是你別忘了,到目前為止,丞相所作的一切,不出我們當初在陽平山上的猜測。”魏霸打了個哈欠,疲倦的揮揮手:“你們不要急,還有時間,我們先去睡一覺,醒了接著玩。大家想想看,還有什麼辦法能取勝的。”

    趙廣和傅興一起點了點頭,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背,洗漱一番,強打精神,出去巡邏了一番,等他們回來的時候,魏霸已經沉入夢鄉,呼呼大睡。

    船隊順江而下,魏霸一直在輜重營,跟在大隊後面,幾天來除了發放了一次軍糧之後,其他時間都沒什麼事,三人窩在艙裡,整天推演戰術。經過幾天的折騰,三人已經建立起一套比較嚴謹的規則,可是結果卻讓他們非常沮喪。

    蜀漢的前景非常不妙,如果說還有一線勝機,那只有希望諸葛丞相的指揮能力遠遠超過曹睿,可是一想到直接負責關中軍事的是大將軍曹真和右將軍張郃,他們就覺得把勝利寄託在對手的愚蠢上似乎有些一廂情願。

    快到安陽的時候,魏霸三人放棄了推演,站在船頭,看著緩緩來到面前的青山,沉默不語。過了良久,魏霸問了趙廣一個問題。

    “如果當初師父知道先帝出峽必敗,而且是慘敗,他會怎麼做?”

    趙廣眉心輕蹙,沉默了半晌,最後輕聲說道:“他該做的和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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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諸葛喬的選擇
        
    當遇到一個不聽勸的上司時怎麼辦?有三種選擇:一,向上司的上司越級彙報;二,再勸,勸到他聽或者他火了,開除你為止;三,聽天由命。

    第三種選擇不可取,似乎有些不負責任,第二種結果更不可取,因為這實際上於事無補,還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傷害。只有第一種方法似乎可取,可要是上司上面已經沒有了上司怎麼辦?比如臣子面對君王。

    當上司是手握生殺大權,至少能輕易左右你的前途時,不僅第一種選擇成為了空想,就連第二種辦法都具有了極大的危險。在一個公司呆不下去,還可以跳到其他公司,可是如果在一個帝國呆不下去,你剩下的選擇就非常有限,要麼死,要麼叛逃。前者死自己,後者也許可以活,但也有可能死的是全家。

    所以想來想去,第三種選擇是唯一可行的辦法。而趙雲選擇的就是第三種。

    魏霸本來也可以選第三種,如果老爹魏延能像師父趙雲一樣低調的話。可是現在他清楚,要想改變老爹魏延的脾氣,恐怕比打敗曹魏更難。

    曾經有人說過這麼一個笑話,上帝對某人說,我可以滿足你一個意願。某人很高興,說,我要長生。上帝說,這個要求太高了,不怎麼可能。某人退而求其次,說,希望能讓中國足球得一次世界盃冠軍。上帝沉默良久,然後說,我們還是來考慮一下第一個意願吧。

    對上帝來說,讓某人永遠不死,比讓中國足球拿世界盃冠軍更容易些。

    對魏霸來說,打敗曹魏,比讓老爹改掉他那臭脾氣更容易一些。

    因為至少還有一點可能。

    挽救自己,挽救老爹老媽、兄弟妹妹,甚至整個魏家的可能。

    魏霸遲疑了片刻,又問道:“如果師父他……”

    “你別說了,我不知道。”不等魏霸說完,趙廣就打斷了魏霸的話,轉身進了艙。魏霸張了張嘴,怏怏的閉上了嘴巴,尷尬的看看傅興。傅興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看著永不停歇的江水,突然歎了口氣:“寒冬將至,連水都淺了很多。”

    聽了傅興的話,魏霸突然想到了“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句俗話,又莫名的想到了陽平山的那次遭遇,想起了少女的窈窕的身影,心情剛剛迤邐起來,忽然覺得晦氣。如果那姑娘是母老虎,老子豈不成了惡狗?呸,呸呸!

    魏霸轉念一想,如果真做不了龍虎,做條惡狗又如何?反正自家父子再循規蹈矩也是囂張跋扈的武人,做不成謙謙君子,與其被人當成青蛙用溫水煮熟,何不奮起一搏,也許能鹹魚翻身,至少也能肆意一回。

    主意一定,魏霸突然變得輕鬆起來。他笑道:“仲簡,我想和諸葛喬去玩玩這個遊戲,你有沒有興趣?”

    傅興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我玩得正高興,仲德兄太沉穩,殺性不足,找諸葛都尉試試,也許會更有成就感。”

    魏霸哈哈一笑,伸手指指傅興:“你小子不夠沉穩啊,少年心性,少年心性。”

    傅興眯著眼睛,歪著腦袋打量著魏霸腰間掛的那塊玉佩:“彼此彼此,丞相的一片苦心,算是徹底白廢了。”

    魏霸慨然道:“為天下蒼生計,丞相的厚愛,我就顧不得了。”

    傅興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

    魏霸說幹就幹,拉著傅興就去找諸葛喬。諸葛喬這兩天正閑得要生蛆,一聽說魏霸有遊戲,他先是矜持的推脫了兩下,再一聽說是戰術推演,他立刻把顧慮拋到九霄雲外。魏霸把規則一講,他很快就明白了,三人興致勃勃的推演起來。

    不過,剛剛開始,他們就遇到了新問題。在諸葛亮能否順利拿下隴右的問題上,諸葛喬有不同看法。他認為人心思漢,大軍只要一出祁山,隴右必然回應,所以大軍根本不會在攻城上耗費什麼時間,只要迅速突進隴山,佔領由關中通往隴右的通道隴縣和蕭關,隴右甚至整個涼州都是蜀漢的囊中之物。

    他們的分歧在人心是否可用,魏霸和傅興的看法是人心也許可用,但起不到那麼大的作用,有一部分人也許會投降,但是全部不戰而降,似乎不大可能。

    諸葛喬則堅持,只要大軍一出祁山,整個隴右必然不戰而降。

    在這個問題上,魏霸不好爭執,要不就成了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志氣,在很講究大義號召的情況下,這個把柄不能送到別人的手中。

    “這樣吧,我們分兩種情況來分別討論,如何?”

    諸葛喬想了一會,勉強答應了。

    雙方重新開始推演,增加了人心所向之後,蜀漢的勝率有所提高。不過也僅僅是有所提高而已,依然沒有超過一半,最好的局面就是蜀漢佔據隴右,在第一階段的戰役中取得勝利,但是在接下來的持久戰中,蜀漢實力不足,路途遙遠的情況依然無法解決。人心所向,可以讓城池不戰而降,卻不能讓高山變成平地,不能讓峽谷變成通衢。

    經過幾次推演之後,諸葛喬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代表兵力的小旗,疲倦的擺了擺手:“子玉,仲簡,我有些累。明天就要到安漢了,有不少事還要提前安排,先不玩了。”

    魏霸給傅興使了個眼色,起身告辭。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回到自己的座船上之後,傅興才不屑的說道:“他就是死要面子,不肯認輸。什麼累啊,分明就是沒有招數了。”

    魏霸安慰道:“好啦,他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我相信他會把這個結果轉告給丞相的。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們已經盡了力,耐心的等著結果吧。”

    傅興哼了一聲,欲言又止,長歎一聲。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早知道是個結果,我就不和你玩這個遊戲了。一想到是個必敗之局,好生無趣。”

    魏霸瞥了他一眼:“你見過不死的人麼?”

    傅興愣了一下:“誰會不死?”

    “那就是了。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死,那你還努力幹什麼?為什麼不混吃等死?”

    “這個……”傅興啞然。

    “人生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麋威突然從裡面走了出來,看看魏霸,眼神閃了閃,又接著說道:“人終有一死,所以怎麼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馬伏波說過,大丈夫寧當馬革裹屍,也不可死於床簀之間,兒女之手。與其像馮唐一樣默默的活上百年,也不如像霍票姚一樣轟轟烈烈的短暫一生。”

    魏霸和傅興面面相覷,過了片刻,他才呐呐的問道:“麋都尉,你……什麼時候來的?”

    麋威輕笑一聲:“聽說你們玩遊戲玩得通宵達旦,我非常好奇,特地趕來看看,不知道能否有幸旁觀。”

    魏霸尷尬不已。麋威是輜重營的副將,他在輜重營呆了這麼久,卻一直沒和麋威有什麼交往,連玩這個遊戲也沒叫上麋威。倒不是他看不起麋威,主要還是怕麋威避嫌,不想和他太親近。現在麋威主動找上門來了,他當然是正中下懷。

    “旁觀怎麼行,要來,就大戰一場,如何?”魏霸斜著眼睛,故意做出一副挑釁的架勢。

    麋威嘴一撇:“你欺我麋家的人不通軍事麼?你別忘了,我雖然沒打過仗,可是要論算計,我可不會輕易認輸。”

    “那是,麋家世代經商,在算計這一方面又怎麼可能是弱手。”趙廣也從裡面走了出來,給魏霸使了個眼色:“子玉,你今天可是遇上對手了。”

    魏霸大喜,搓著手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

    諸葛喬耷拉著腦袋,靜靜的坐在案前,案上攤開的繭紙上空無一字,幾個紙團擱在一邊,被他渾重的呼吸緩緩吹動著。

    他有些掙扎。

    經過和魏霸的幾局推演較量,他所感受到的震撼遠遠超過魏霸的估計。他非常清楚自己實際上已經把己方的有利因素放大到了極致,儘管如此,勝率依然並不足以讓他欣慰。如果按照魏霸的設定,那這次北伐將成為一場災難,其後果不僅僅是一場失敗這麼簡單,甚至可能會把整個北伐的希望都毀在這一次行動中。

    如果一場戰爭還沒有開始,就決定了失敗的結果,那這場戰事還有什麼堅持的意義?

    諸葛喬想給父親提個醒,可是他又非常擔心會因此惹惱父親。未戰先言敗,這不僅是沮喪士氣這麼簡單,更可能會讓父親覺得他懦弱,不足以成大事。他比魏霸更清楚父親的信心有多強烈,當然現在他也比魏霸更清楚父親的信心有多麼不可靠。

    如果僅有信心就能取勝,那當初猇亭之戰,先帝劉備就不會慘敗在陸遜的手中,將蜀漢大半精銳力量毀於一旦了。

    說還是不說,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諸葛喬權衡了半響,最後臉色蒼白的抬起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仔細的疊好,叫來一個親衛,啞著嗓子道:“把這個交給魏霸魏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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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一語驚四座
        
    親衛走進大帳,吹滅了燈油快要耗盡的油燈。

    正伏案急書的諸葛亮頭也不抬,吩咐道:“加一盞油來。”

    親衛愣了一下,看看手中的油燈,躬身道:“丞相,天亮了。”

    “天亮了?”諸葛亮應了一聲,手中的筆頓了一下,接著又寫起來。一邊寫一邊吩咐道:“那就把帳門打開,透透氣。”

    “喏。”親衛打開帳門,清涼的晨風吹了進來,吹散了濃烈的燈油味。諸葛亮精神一振,迅速的寫完最後幾個字,又看了看,放在一旁,這才搓搓手,又搓搓臉,扶著書案站了起來。他跪坐了一夜,兩條腿已經失去了知覺,這一站起來,頓時覺得雙腿痛如針刺,痛得他眼角不住的抽動。

    親衛連忙趕過去,小心的攙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帳門口。看著東方漸白的天空,諸葛亮一手扶著腰,一手用力的抓住親衛的手臂,支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眯起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外面的天光。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天又亮了。”

    “是的,丞相,你又是一夜沒睡。”親衛哽咽道。

    諸葛亮無聲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等腿上的刺麻減輕了身,腰也慢慢的直了起來,這才鬆開親衛的手,疲憊的說道:“去給我準備點粥。”他想了想,又道:“多放點薑。”

    “喏。”親衛應了一聲,緊張的看著諸葛亮,提醒道:“丞相,我要鬆手了。”

    諸葛亮揮揮手,一手叉著腰,一手扶著額頭,用手指慢慢的揉著酸痛的眉心。忙碌了一天一夜,他感到非常疲倦。可是他不這麼做又怎麼行呢,大軍行動在即,千頭萬緒,都要等著他來處理,有一件耽擱了,都有可能帶來不可忽視的影響。

    親衛端來了粥,諸葛亮回到帳中,吃了幾口粥,卻覺得沒什麼口味。分明腹中已經空空如也,看著煮得濃稠的薑粥,他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勉強吃了兩口,他遲疑了一下,覺得實在太累了,還是趁著有人來請示之前躺一會兒好,也顧不上飯後要散步的習慣,到後帳的行軍榻上,剛剛躺下,還沒等他閉上眼睛,記室霍弋快步走了進來。

    一看到諸葛亮疲憊的面龐,霍弋站住了,看看手中的軍報,有些遲疑。

    諸葛亮已經聽到了霍弋的腳步聲,也知道霍弋這麼早來找他,肯定是有急事,不過他還是躺了一下,沒有立刻起來。對他來說,片刻的鬆弛都是難得的享受。他只是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紹先,什麼事?”

    “丞相,參軍魏霸,派人送來一封急報。”

    “魏霸?”諸葛亮一驚,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身子一用勁,就想坐起來。不過他很快又抑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問道:“什麼急報?”

    霍弋咽了口唾沫,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諸葛亮詫異的偏過頭,打量著霍弋。霍弋是丞相記室,主管往來的章表文書,所有到丞相府的文書,他都是要先看一下的。諸葛亮雖然事必躬親,可是事情多了,也要分個輕重緩急,所以霍弋還有對文書進行評價的職能。在諸葛亮看來,魏霸那個空頭參軍能有什麼事,最多不過是催糧之類的,這件事已經安排好了,無須急著處理。

    所以看到霍弋這副表情,諸葛亮有些迷惑了。

    “丞相,這是一封很奇怪的急報。”霍弋很審慎的說道:“這是一個遊戲的結果。”

    “遊戲?”諸葛亮松了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紹先,魏霸剛剛開始做官,他不懂輕重,你怎麼也跟著糊塗起來。一個遊戲的結果,也要急著送來?”

    “丞相,這個遊戲與眾不同,是一個戰術推演遊戲,而推演的戰術,就是整個北伐的戰事。”

    諸葛亮一驚,隨即皺起了眉頭,過了片刻,他沉聲道:“這孩子真是不懂事,北伐是如何重大的事,怎麼用來當成遊戲。”他沒有起身,而是無聲的笑了笑:“不用說,一定是如果不採用子午穀計畫,就會失敗了?”

    霍弋點點頭。

    諸葛亮有些厭煩起來,翻了個身,背對霍弋。他對霍弋今天的舉動很不滿意,只是他不想說出來,以免霍弋難堪。翻個身,也就是說霍弋可以出去了。

    霍弋跟著諸葛亮很久了,當然懂這個意思,可是他卻站著沒動。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急報,沉聲道:“丞相,我把這個結果放在你的案上,丞相休息起身之後,可以看一下。”

    諸葛亮的背一緊,慢慢的轉過身,坐了起來。在他表示出這種態度之後,霍弋還堅持這樣的態度,這足以說明在霍弋看來,這個遊戲結果很重要,值得一看。他向霍弋伸出手:“拿來我看。”

    霍弋沒有遞給他:“丞相,你最好是休息一下再看。”

    諸葛亮皺起了眉:“有這麼重要?”

    “倒不是因為重要,當然我覺得的確很重要,不過我擔心的是這裡面的計算太多,丞相如果精神不足,恐怕一時半會的會搞不清楚。”

    諸葛亮詫異的看著霍弋。他很清楚在霍弋的心目中他有什麼樣的位置。霍弋這麼說,那魏霸這封急報可真是不簡單了。他好奇心頓起,渾身的疲倦似乎也淡了幾分,伸手從霍弋手中接過急報,展開看了一眼,就不禁咦了一聲。

    這是魏霸上任以來第二封公文,卻是直接發給諸葛亮的第一封公文。他沒有引經據典,說什麼套話,而是一開始就說明了原由,他和趙廣、傅興等人閑來無事,玩了一個遊戲,推演出了一些想像不到的結果,覺得對丞相可能有所裨益,所以特地將全過程寫來,供丞相參考。

    接下來,便是遊戲推演的相關說明,然後是幾十次推演的過程,最後是綜合說明。

    魏霸的文字並不優美,甚至有些乾巴巴的,不過他有一個讓諸葛亮非常滿意的地方,那就是他估計到自己的這封急報可能會很長,擔心丞相一時半會兒看不完,所以他在前面擬了一個摘要,把幾部分的內容分別做了概括,可以無需看完整個內容,就能先瞭解一下各部分的大致內容。

    諸葛亮閱讀的速度很快,他省去了內容最多的推演過程,直接翻到了最後的綜合說明,反復看了兩遍之後,他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既有驚訝,又有欣慰,同時不覺摻雜著一些不快。

    諸葛亮合上急報,站起身來,慢慢的向外帳走去。霍弋小心的跟在後面。諸葛亮在寬敞的外帳來回踱了兩步,轉身對霍弋道:“去請馬幼常、楊威公、胡偉度、費文偉來。”

    霍弋有些意外。他知道這件急報很重要,諸葛亮會給予重視,但是沒想到諸葛亮會這麼重視,一口氣把他身邊的四個親信全叫來了。他不敢怠慢,立刻出帳安排人去請。諸葛亮在帳裡來回踱著步,不時的看一眼手中的急報。

    時間不長,馬謖第一個走了進來,一進帳就笑道:“丞相,魏霸那小子又搞出什麼花樣來了,讓丞相如此上心?”

    諸葛亮嘴角一咧,將手中的急報遞給馬謖。馬謖從霍弋的口中已經知道了一些大概,此刻他不去看內容,先是看了一下封皮,又迅速的掃了一眼結束處的簽名,眉頭已經輕輕的皺了起來:“這是他自己的主意?”

    “你覺得會是嗎?”諸葛亮沉著臉,眼神中有些掙扎。

    馬謖眼珠一轉:“這小子膽大,或許伯松不太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魏霸和他對戰過,他為什麼不向我彙報,反倒是魏霸寫來了急報。”諸葛亮的聲音大了起來,伸出的手指蒼白而顫抖:“他是大軍的主將,這點擔當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做事?”

    馬謖連忙笑道:“丞相,也許伯松的彙報就在路上,只是還沒到而已,你又何必著急?再說了,這只是幾個沒事做的年輕人的遊戲,又不是什麼大事,伯松有正事要做,一時沒顧及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幼常,你不要替他辯解。”諸葛亮用力的一甩袖子,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他喘了兩口氣,又大聲說道:“這是沒擔當,沒擔當。沒有擔當,以後還怎麼獨當一面?”

    正說著,楊儀快步走了進來,正好聽到了諸葛亮的話,看著諸葛亮憤怒的面孔,他先是一驚,隨即一抹喜氣從眼中閃過。馬謖看了,連忙將手中的急報塞到他的手裡。“威公,你先看看這個,看魏霸這小子的計算有沒有什麼漏洞再說。”

    楊儀有些不高興,不過他還是接過急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看第一眼的時候,他還嗤了一聲以示不屑,不過看到第二部分的時候,他的神情開始變得凝重,他看得越來越慢,不時的還要停下來想一想,曲指算一算。看到他這副神情,不僅是諸葛亮和馬謖,就連後來趕到的費禕和胡濟也有些鄭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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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我拿青春賭明天
        
    楊儀用近一頓飯的功夫看完,這才慢慢的放下急報。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額頭有微微的汗沁出。他低下頭,想了很久,直到費禕和胡濟也看完了,他才慢慢的抬起頭,環顧一圈,聲音乾澀的說道:“雖然我很不喜歡這豎子,可是從算學角度來說,我不得不說,他的計算非常準確、周密。糧草運輸,將是北伐最大的軟肋。如果不能速勝,我軍……我軍……”

    諸葛亮沉默不語。他是第一個看這個急報的,雖然算學不一定比楊儀強,但算這些也綽綽有餘。更何況他天天在籌備北伐的各項事務,豈能不知糧草運輸是最大的軟肋?只是他原本還有些掙扎,現在聽到楊儀這麼說,他最後一絲僥倖也煙消雲散了。

    費禕和胡濟互相看看,苦笑著搖搖頭。諸葛亮瞟了他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馬謖。

    馬謖把急報遞給楊儀之後,一直在沉思。此刻感覺到諸葛亮的目光,他抬起頭,微微一笑:“威公說得對,如果僅從這件事上來說,魏霸的這份急報的確有些道理,特別是對於他這樣一個還沒有經過戰事鍛煉的年輕人來說,有這樣的見識,實屬難能可貴。不過,這畢竟是紙上談兵,可以參考,卻當不得真。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過計算來完成,那還要我們幹什麼,讓威公一個人坐在成都算一算就可以知道結果了。”

    馬謖說完,笑了起來。楊儀等人也跟著笑了,不過笑了兩聲,便覺得有些無趣,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這種感覺讓諸葛亮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馬謖看看楊儀等人,有些不解的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真以為戰事走向會是這個結果?你們難道看不出來這裡面的漏洞?威公,我不是說計算上的漏洞,糧草運輸的問題一直是我們的弱項,這個毋庸諱言。不過,他只是以目前的情況來推測,卻忘了各種因素都是會隨著戰局的變化而變化的。比如說,如果我們拿下了隴右,逆魏在上邽的麥田就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糧食的困難將會得到大大的緩解。再比如……”

    馬謖一口氣說了好幾個理由,楊儀等人的表情這才放鬆了下來。諸葛亮雖然一直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可是眼神中的擔憂明顯也減輕了一些,他讚賞的看看馬謖,點了點頭。

    馬謖躬身道:“丞相,魏霸憂心國事,這份熱情值得讚揚。不過,他畢竟太年輕,又有些先入為主,如果不讓他徹底明白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一旦散撥出去,對我軍的士氣會有很大的影響。大軍行動在即,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我打算趕到安陽去,和魏霸面談一次。”

    諸葛亮略作思索,點了點頭:“有幼常出馬,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他起身走到案前,打開剛剛蓋上不久的硯盒:“雖說有你去便已足夠了,不過我還是想給他寫一封親筆信,以示嘉獎。”

    楊儀有些眼紅。他的兒子幾天前剛剛出發,就被諸葛喬趕下了戰船,而罪魁禍首就是魏霸。現在諸葛亮不僅要讓馬謖去和魏霸面談,還要親筆寫信嘉獎魏霸,這份對年輕後輩的器重真是非常少見。就是諸葛喬也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諸葛亮似乎感受到了楊儀的心酸,他一邊寫一邊說道:“魏霸不尚空談,務實審慎,是個難得的人才。好好加以培養,將來是我大漢的棟樑。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對後輩要多加提攜。威公,元休這兩天如何?”

    楊儀一聽,頓時轉怒為喜,連忙躬身道:“丞相,他這些天閉門思過,已經不再那麼衝動了。”

    “如此甚好。”諸葛亮點點頭,用手指敲了敲魏霸的那封急報,笑道:“魏霸有百般好,卻有一樣不好,寫的公文太過直白。讓元休去,幫著伯松處理一些文書,也是好的。”

    楊儀大喜。

    ……

    魏興郡名義上一直是魏國的勢力範圍,不過魏興郡太守申儀卻不在西城,而是西城東百里的洵口。對於尚在西城以西的安陽來說,更不在申儀的控制範圍以內。諸葛喬率領五千大軍趕到安陽,一路上什麼敵人也沒碰到,安陽的百姓一看到他的大旗就開門投降了。

    諸葛喬很高興,對魏霸說,你看到吧,這就是民心所向,根本不用打,安步當歸。

    魏霸笑笑,沒說什麼。對他來說,這種勝利根本不值一提。安陽原本就是漢中的地盤,如果不是劉封逼反了孟達,安陽人就是益州人,到現在他們也不認為自己是荊州人。再加上申儀遠在兩百多裡以外,對安**本無法有效的控制,這些百姓才不會傻到主動和諸葛喬作對呢。

    五千人雖然不多,可是攻一個小小的安陽縣城還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些山裡的縣城不是中原的縣城,人少,城小,如果不是戰略要地,基本上沒什麼防禦能力。魏興郡號稱有七縣,總共不過萬戶,大部分還散落在山中,安陽縣城才三百多人,怎麼可能是五千大軍的對手。

    諸葛喬進駐安陽之後,暫時停了下來,開始修繕城池,做長期堅守的準備。與此同時,他派出一千前鋒由山路向西城縣進發,領兵的就是張威和傅興。張威和傅興是好朋友,傅興受傷的時候,他來魏家大營探望過幾次,也因此和魏霸認識了。不過也僅僅是認識而已,談不上什麼交情。這些帶兵的將領都有一個不成文的默契,正常情況下不主動與別人交往,更不會拉幫結派。如果不是意外,連傅興都不會主動來和魏霸做朋友。

    魏霸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收斂起了拉隊伍的想法,甚至有些理解了為什麼以前的關羽、現在的老爹都是這副德性,身握重兵的將領之間有私人交情,這本身是一件很容易遭上位者忌憚的事。高處不勝寒,要想居高位,掌重兵,就不要想著高朋滿座,除非你有足夠的恩寵,保證上位者對你放一百個心。

    魏霸負責的是後勤,他不會有上前線的機會,所以就留在安陽城。諸葛喬修繕城池的時候,他倒是發揮了一些作用,順便也瞭解了一下這個時代城池的修築方法。不過對他來說,這是建築專業的活,除了能幫忙改進一些守城的工具,他和這個時代的人相比沒什麼優勢。

    城池只是修修補補,之後就沒什麼事了。魏霸對城北的子午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子午谷基本上是正南正北,北為子,南為午,故稱子午穀。這條穀道的北端有子午關,在長安縣南,南端有腰嶺關,就是安陽北,直線距離大概七八十裡。不過從安陽到腰嶺關卻要先西行七八十裡,再折向東北,所以實際路程大概有一百五十多裡,全是山路。

    魏霸很想把手頭的事扔下,親自走一趟子午穀,體驗一下沿途的情況,看看是不是適合大軍行走。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比魏家武卒差一點,可比普通的郡兵略好一些,如果他能走,那些郡兵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

    可事情卻沒這麼簡單,他呆在安陽雖然沒什麼大事,卻不能隨便離開。特別是他要去的地方是子午谷,諸葛喬肯定不會同意。魏霸只能耐心的在安陽等著,他寫給諸葛亮的軍報已經送出去了,諸葛亮會是什麼反應,他非常期待。

    他原本就覺得諸葛亮的計畫過於保守,成功率不高,如今又經過多次的推演,更是覺得子午穀計畫是勢在必行。如果諸葛亮能改弦易張,採納子午穀的計畫,那當然要少許多周折,否則以魏家的實力獨力完成子午穀計畫有相當大的難度,張夫人雖然是女中豪傑,畢竟不是老爹那樣的好戰份子,對其中的風險不得不三思而行,能不能同意他的計畫,現在還在兩可之間。

    諸葛亮的答覆還沒有到,漢中太守府的主簿趙素卻來了。他是押運糧草來的,這次除了由漢中太守府調撥的一萬多石糧之外,還送來了魏霸購買的十萬石糧。

    交接完了公務之後,趙素跟著魏霸走進了輜重營。他為人灑脫,和魏霸年齡相差也不大,做了主簿之後,和魏霸經常有接觸,早就是相熟的好朋友。無需魏霸邀請,他自己脫了鞋,抱著腿,坐在席上,笑眯眯的看著魏霸。

    “少將軍,行軍辛苦吧?”

    魏霸笑笑:“生在將門,這就是命,再辛苦也只能忍了。好在這一路坐船來,還算受得住。怎麼樣,你除了送糧來,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趙素嘿嘿一笑,揪著頜下的幾根短須,故作深沉的想了想:“你的提議,我和家父商量過了,風險還是太大。”

    魏霸知道趙素的脾氣,也不著急,從容的拿起案上的帳簿,開始一筆筆的對帳。趙素見他這副神情,苦笑一聲道:“你就不能接個茬?這讓我如何說下去?”

    魏霸頭也不抬:“這原本就是個你情我願的交易,之前我就聲明過了,風險很大,收穫也很大。你要想富貴險中求,你就去,你要是想過安穩日子,以後也不要眼紅。機會我給你了,願不願意抓住,能不能抓住,卻不是我能左右的。”

    “跟你說話,真是沒勁。”趙素歎了一口氣:“好吧,我承認,我雖然無所謂,可是我老子心動了,要用我這條賤命去為趙家的前程下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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