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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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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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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23:26 |只看該作者
第040章 調戲


可惜魏霸雖然識字多一點,在這方面卻并沒有什么優勢可言,要他從那些簡潔而冠冕堂皇的公文中看出隱藏的真相,可是一個不小的挑戰,遠比發明鐵臿或者算盤之類的難多了。

魏霸在帳里坐了半天,把最近幾個月往來的公文細細的看過,又按照時間順序寫了一個事件摘要,可還沒是沒能看出什么問題。從去年年底開始,大量來往的公文說的都是丞相即將進駐漢中,要漢中太守魏延加大墾田力度,盡可能減輕大軍從成都運糧的壓力。除此之外,就是要他準備扎營的地點以及各種物資,包括輜重營需要的鐵、木炭等,這些應該是打造武器盔甲用的,昨天魏霸去輜重營的時候,就聽到了打鐵特有的敲擊聲。

刨去這一大堆的物資清單,魏霸沒有看出多少與朝政有關的信息。他覺得有些頭暈腦脹,肩酸背痛,便站起身來,收拾好公文,將那張清單往懷里一塞,站起身,扭扭脖子,扭扭屁股,做了一個健康操,這才渾身輕松的出了帳。

陽光照在帳外當值的甲士身上,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魏霸瞇了瞇眼睛,適應了一下帳外的陽光,發現已經中午了。一想到此,肚子便適時的叫了起來。他拍了拍肚子,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走到帳篷門口,他沒有先進自己的帳篷,而是去了傅興的帳篷。一進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混雜在藥味中的粥香,還有呼呼啦啦的喝粥聲。定睛一看,青面獸小婢女彭小玉正細心的喂傅興吃粥,而魏武正捧著一個像盆子似的大木碗蹲在一旁,將臉埋在粥碗里,吃得正香。

魏霸有些詫異:“阿武,你怎么沒跟在阿爹身邊,這么早就溜回來了?”

魏武抬起頭,鼻尖上有幾顆米粒,還沒等魏霸提醒他,只見他舌頭一卷,就將鼻尖舔得干干凈凈,嚇了魏霸一跳,這小子還有這樣的本事,一般人可沒這絕招啊?

魏武站了起來,摸著滾圓的肚皮,打了個飽嗝:“呃——我今天沒跟著阿爹,我上午一直在練刀來著,兩千刀,一刀不少,那些伙夫都說……呃——這個月的柴都砍好了。”

“你是練刀還是砍柴?”

“練刀就是……呃——砍柴。”魏武習慣性的又用袖子去擦嘴,一看到魏霸的眼神,這才訕訕的放下手臂,從彭小玉手中接過布巾胡亂的擦了兩下,“我們魏家的刀法就是砍柴刀法,殺人如砍柴。”

魏霸以前身體弱,沒練過武,不知道魏武說得對錯,也不敢問,生怕露出馬腳。他看看魏武手中那個舔得干干凈凈的木碗,擔心的問道:“你吃這么多,不會把我的也吃了吧?”

“哪能呢。呃——小玉煮了很多。”魏武滿意的拍著肚子:“嗯,今天好像是吃得有點多,我得出去走兩步,消消食,阿兄,你陪我去不?”

“你消食,我還餓著呢,空著肚子陪你去散步,你打嗝,我腸鳴?”魏霸眼睛一瞪,魏武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憨笑道:“那你吃吧,我自個兒去。”

魏武出了帳,魏霸自己去盛粥,彭小玉剛要過來侍候,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別管我,照顧好傅都尉就行了,我有手有腳的,自己來就成。這個臭小子,有好吃的,就把兄長扔到腦殼后面了,也不知道叫我一聲。”

傅興吃完了,正好接上魏霸的話:“魏兄,你這可冤枉你弟弟了。他等了好久,你一直不回來,他才先吃的。對了,你今天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之前馬參軍和諸葛校尉來了,說了一陣子話,耽誤了一些時間。”魏霸捧了粥碗,踱到傅興旁,彭小玉遞過一張胡床來,他一屁股坐下,看看傅興還有些蒼白,卻很平靜的臉,笑道:“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你們魏家的傷藥果然不錯。”傅興淡淡的笑道:“只是麻煩了彭姑娘,我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沒事。”魏霸揮揮手中的筷子,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勢。“你是為了幫我才受的傷,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我最近事兒有些多,彭姑娘既然愿意在我身邊做婢子,她來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過意不去。”傅興有些黯然,“這次跟著丞相來到漢中,本來是想立些功勞,沒曾想剛到漢中就……”

魏霸愣了一下,連忙安慰道:“你別急,趕得上。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月后,你照樣活蹦亂跳,一點也不耽誤立功。”

“三個月,只怕丞相都到長安了。”

“哪有那么快。”魏霸脫口而出,心想丞相也許這輩子都到不了長安。

“魏兄何以如此肯定?”傅興詫異的看著魏霸。魏霸愣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嘴快了。他眼珠一轉,笑道:“要到長安,先得翻越巍巍南山,僅是翻山越嶺,就得一個月,在這之前的準備至少也得兩三個月,三個月之內,哪能到達長安?”

“是嗎?那可太好了。”傅興如釋重負,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魏霸大笑:“沒關系,什么意思都無所謂,反正這里又沒有外人。我知道,兵貴神速,不過那只適合于小部隊,像丞相這樣十萬大軍想要實施突襲,那是不怎么可能的。”

“這倒也是。”傅興附和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那么曹魏很快就會知道丞相大軍進駐漢中的事。”

魏霸愣了一下,笑聲嘎然而止:“有這么快?”

“當然,雖說我大漢最近一直閉關息民,沒和曹魏有任何軍事沖突,可是雙方都互相提防著呢。曹魏肯定有探子在成都,丞相去年在成都征兵,動靜很大,他們豈能不知。”

魏霸想了想,不禁暗自慚愧。對啊,十萬大軍入駐漢中,這么大的動靜,曹魏怎么可能一點也不知道。不過這樣一來,那曹魏有了準備,豈不是老爹的突襲計劃更不靠譜了。別的不說,只要在長安加強防守,那老爹就是出了子午谷,也肯定拿不下長安啊。

莫非丞相和馬謖他們不贊成老爹的計劃就是這個原因。

“魏兄,你怎么了?”

魏霸一驚,掩飾的笑了笑:“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如果曹魏有了準備,我軍只能強攻漢中,那可不太容易,必是一場惡戰。”

“誰說不是呢。”傅興也嘆了一聲。

魏霸心中一動,試探的問道:“傅兄,聽說丞相的大軍中有很多是未經大戰的新兵,可有此事?”

傅興點點頭:“確有此事。先主入蜀之后,幾次大戰,損失的老兵很多,特別是東征那一次,精銳損失殆盡,丞相率領的人馬,除了一些蠻夷兵之外,大多是剛征募的新兵。”

“既然是新兵,那現在攻魏是不是有些倉促了?為什么不等練好了兵再行動?”

傅興舔了舔嘴唇,眼神避開了魏霸的注視,看著青黑色的帳底,半天才強笑道:“這些事,我一個小小的都尉哪里能知道。令尊官職鎮北將軍,自然知道內情,你為什么不問他?”

魏霸笑笑,沒有再問,低下頭喝粥。傅興的神情告訴他,傅興顯然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能對他講,這里面也許涉及到什么朝堂之上的隱私或斗爭什么的,大家心中有數,卻不能宣之于口。這無關交情,這是官場上的潛規則。看不懂的人沒資格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傅興仰面出神,魏霸埋頭喝粥,誰也不說話,大帳里只有魏霸喝粥的聲音,和彭小玉搓洗布巾的嘩嘩水聲,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魏霸喝完了粥,又陪著傅興說了幾句沒什么營養的閑話,這才起身告辭。魏霸出了帳,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忽然有些困意。他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

彭小玉端著水盆從帳里走了出來,將臟水倒在一旁,正好看到他微蹙的雙眉。她猶豫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說道:“少將軍,我聽說漢中太守府的主簿程安是南鄭大族,雖談不上什么累世官宦,可也是經驗老到的前輩。少將軍如果有什么不解,為什么不去請教他?”

魏霸一愣,不禁一拍額頭,笑道:“你看我,居然把這么好的一個老師給忘了。多虧你提醒,我這就去看看程老先生。”他走了兩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來問道:“你怎么知道程老先生?”

彭小玉低下頭,怯怯的說道:“漢中四姓,趙李程張,程家位列第三,婢子雖然孤陋寡聞,卻也聽說過。”

魏霸應了一聲,剛準備走,忽然覺得有些刺耳,轉過身來盯著彭小玉的眼睛。“嘿——我說彭姑娘,你這是拐著彎子罵我孤陋寡聞啊。”

彭小玉慌了手腳,連連搖頭:“少將軍誤會了,少將軍誤會了。婢子可沒這個意思。”

“哼哼,我看你分明有。”魏霸做出一副窮兇惡極的樣子,叉著腰,抖著肩,連聲冷笑:“我說彭姑娘,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我魏家對下人管教很嚴的,你想必不知道,我剛剛在南鄭的莊園里把一個大管事的屁股打得皮開肉綻,他現在還沒能起床呢。你要做我的婢女,難保不會如此,為你的安全計,我還是早點送你回家吧。”

魏霸一邊說一邊瞟向了彭小玉瘦削的臀部。她在輜重營幾年顯然吃了不少苦,根本看不出這個年齡的少女應有的豐腴,看得魏霸一陣心酸,那點兒半真半假的邪氣也淡了許多。彭小玉卻被嚇得臉色發白,不敢再看魏霸,低著頭,說了一聲:“我去看看傅都尉。”轉身便進了帳。

看著彭小玉慌亂的背影,魏霸摸摸下巴,覺得有些無趣,調戲一個丑丫頭有什么意思。他自我解嘲的笑了一聲,轉身去找程安,可是一個念頭卻在他的腦海里盤桓不去。

這丫頭屁股上不會也有青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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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初窺門徑

程安正在忙碌,看到魏霸來看他,一時有些詫異,聽了魏霸的來意,他放下手中的筆,直起腰,捏起空心拳頭輕輕的敲著,沈吟半晌,笑道:“我程家哪裡敢稱什麽漢中四姓,少將軍別聽那小姑娘信口開河。”
“老先生謙虛了。”魏霸道:“還請老先生指教。”

程安擺擺手,示意人給魏霸拿來了坐席,請魏霸入座,又送上水酒。魏霸不習慣把酒當水喝,哪怕這些酒的度數很低,便要了一些水。等一切就緒,侍者退了出去,程安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少將軍,其實權謀聽起來很高深,說起來卻很簡單。權者,衡者,無非是比較利害得失,趨利避害,防患於未然而已。當然了,這裡面手段的高下,就看各人的心智如何了。就拿最簡單的事情打個比喻吧。面對一只羊,狼可以很兇惡,為所欲為。可是這時候如果來了一頭虎,那只狼會怎麽辦?”

“當然是逃之夭夭。”

“對了,為什麽要逃呢?原因很簡單,狼知道自己不是虎的對手,逃走固然會失去一頓美餐,留下來,不僅吃不到羊,還有可能成為虎的獵物。與死亡相比,失去性命更可怕,所以狼才會逃走。”

程安不動聲色的看著魏霸:“其實打鬥並沒有發生,但是狼卻看出了雙方實力的高下,提前選擇了逃避的決定,所以它保住了性命,這個決定並不難做。可如果來的是一頭乳虎,遠沒有成年的虎那麽強大,狼看起來還有幾分獲勝的希望時,這時候它怎麽做,就非常有學問了。”

魏霸沈吟良久,這才微微頜首:“老先生言之有理,準確的判斷對手的實力,的確是一門學問。”

“然也。”程安大笑,重新拿起筆,攤開一份賬簿:“少將軍已經初窺門徑,老朽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魏霸沒有吭聲。他知道程安不是沒什麽可以教他的,他是不想教他,至少是不想輕易的教他。也許程安還在想看他的表現,決定他是不是值得教,也許是不想在這個漩渦里涉入太深,這才明哲保身。在漢中,魏家是外來的強龍,而程家卻是地頭蛇。魏家隨時可以走,程家卻要一代代的生存下去,他們不會貿然的把自己和上司綁在一起,特別老爹魏延還是那副德性。

“多謝先生。”魏霸起身,又拜了一拜,這才起身離開。出了帳,帶著敦武等人走了。程安拈著筆,一筆一劃的寫著公文,不時的拿過算盤撥弄幾下。過了好一會,書吏趙素走了進來,笑道:“程公,魏霸走了。”

程安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擡。

趙素和程安熟稔,也不自外,坐在魏霸剛才的位置上,端起魏霸喝地的水杯聞了聞,奇道:“這小子喝的居然是水?”

“他不喜歡喝酒。”程安擡起頭,瞟了趙素一眼:“怎麽,按捺不住了?”

趙素嘆了口氣:“不是我按捺不住。程公你也是知道的,我對這些事根本不感興趣。可是我們家的老爺子有些不高興。丞相到漢中這麽久,連派個人去問候一下的虛儀都沒做,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程安哼了一聲:“看來你家老爺子也是靜極思動了。”

“又豈是我家老爺子,其他幾家也差不多,一個個一本正經的在家坐著,不肯主動來請見,卻又天天盼著丞相去請他們,盼得老眼昏花,眼屎都平白多了不少。”趙素一邊說,一邊咂著嘴,神情誇張。

程安忍俊不禁。“你就這麽說你家老爺子,不怕他用拐杖敲斷你的腿?”

“我又沒說錯,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程安沈吟片刻,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叉握在一起。“依我看,你還是勸你家老爺子死了這條心吧。”

“為什麽?”趙素詫異的問道:“丞相打定主意,不肯讓我們益州人出頭了?益州可是益州人的益州,不是荊襄人的益州。”

“丞相啊,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他的手段……嘿嘿,又豈止是對我益州人狠辣,對荊襄人也不肯假以顏色呢,廖立已經被廢了,李嚴也離開了永安,看似重用,實際是猛虎離山,只是他自己尚未得知罷了。至於益州人,你看看朝中那幾位,有幾個手裡有實權的?就連楊季休也不過如是,你們還想出頭?”

趙素眉頭一皺,嘻皮笑臉的神情一掃而空,變得嚴肅起來。他想了片刻,忽然驚道:“那程公的意思是……魏家父子?”

“他們?”程安輕蔑的搖搖頭:“朽木不可雕,糞土之墻不可杇,離他們遠一點,免得惹火燒身。”

“那程公你還和魏霸來往得這麽密切?”趙素又笑了起來。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程安眉頭一皺,若有所思:“他身邊來了個婢女,居然知道我們漢中四姓,頗有些怪異。趙素,你有空去問問看,這個婢女是什麽來頭。”

趙素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

魏霸回到了大帳,魏延正坐在帳中,一臉是汗,卻沒有解甲,只是摘下頭盔,用布巾擦了擦。前一世當兵的辛苦,都用衣服上積滿了汗堿來形容,和這一世的軍人比起來,那可就小巫見大巫了。普通士卒穿皮甲或者劄甲,那還稍好一些,像魏延這樣的將軍穿的是細鱗鐵甲,看起來威風,實際上非常遭罪。鐵甲近二十公斤重不說,裡面為了防止磨破皮膚,還要穿上厚厚的戰襖。冬天也就罷了,到了夏天,全副武裝的操練可不是好受的。

“去哪兒了?”

魏霸連忙走上前,從親衛的手中接過布巾,在水盆裡洗了洗,幫魏延擦脖子裡面的汗。“我剛剛回去看傅興,然後又去輜重營,看了看程先生。”

“哦。”魏延應了一聲,又道:“你上午送馬謖和諸葛喬,後來又說了些什麽?”

魏霸想了想,把他們說的話大概的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阿爹,我看馬參軍在丞相面前的地位與眾不同,將來丞相出兵,也許會讓他獨領一軍。”

魏延眉頭一挑,笑道:“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馬謖的兄長馬良當年和丞相就是莫逆之交,親如兄弟。馬良為國捐軀,丞相善待馬謖,那是應當的,何況馬謖不僅出身襄陽馬家,名望甚高,而且有真才實學,遠非那些小吏可比。丞相倚重他,也就更自然了。但是,要說丞相會讓他獨領一軍,則根本不可能。馬謖才器過人不假,可他從來沒有領過兵,跟在丞相後面參參軍事,那自是無妨,怎麽可能突然間讓他獨領一軍?正如你所說,丞相是個謹慎的人,他不會做出這麽冒失的事的。”

魏霸無話可說,老爹簡直自信得沒邊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講,諸葛亮用馬謖這件事的確也不怎麽靠譜,在歷史上頗招人詬病,有點正常思維的人都不會贊同。老爹現在這麽說,也算不上什麽荒謬,最多只能證明諸葛亮後來做這個決定是多麽的不明智。

“那個……我聽馬參軍的意思,他好像對阿爹的計劃……有些擔憂。”魏霸斟字酌句的說道:“他擔心風險太大,丞相可能不會同意。”

魏延嗤了一聲,不以為然:“又來了,是你自己這麽想的吧,何必托馬謖的名頭。”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重新戴上頭盔,系好細系帶,大步向外走去。走到帳門口,他又停住了,轉過身對魏霸說道:“子午谷計劃是機密,千萬不能泄露出去,否則我唯你是問。明白了?”

魏霸吃了一驚,連忙說道:“阿爹,我怎麽會泄密。”

魏延點點頭,轉身剛要走。魏霸忽然想到了傅興說過的事,連忙追上去說道:“阿爹,丞相大概什麽時候出兵?時間拖得久了,只怕曹魏會有所戒備,到時候風險更大。”

魏延眉心微蹙,不自然的嘆了一口氣:“丞相……謹慎,還要準備一段時間,依我看,最快也要到秋收以後了。曹魏……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書生啊。”他拍拍魏霸的肩膀:“準備時間長一點也好,可以準備得充足一點嘛。你不要閑著,多熟悉公文。大戰在即,要籌備的事情多,你剛剛好一些,也不要太累了。”

魏霸心頭一暖,點頭答應。魏延轉身大步走了。魏霸回到案前,收拾了一下案几,一會兒為老爹的性格擔憂,一會兒又對程安雲山霧罩的話感到不解。他隱約能明白程安的意思,無非是認清對手,不要魯莽沖動的意思。那魏家的對手是誰?楊儀,還是諸葛丞相?程安上次特意提到廖立,究竟有什麽用意?

魏霸一邊埋怨程安不肯好好說話,一邊按照新思路重新回憶有關廖立被貶的公文。他也知道,這件事雖然難以捉摸,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捉摸,別人可以提供建議,卻不能代替你做決定,將命運交到別人手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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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這個丫頭不簡單

夜深人靜,魏霸合上公文,拍了拍張得大大的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起身,雙手掐腰,剛擺了一下腰,帳門一掀,彭小玉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少將軍,洗個臉,休息……”

魏霸正撅著腚,歪著脖子,動作怪異,神情詭異,彭小玉看個正著,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少將軍,你這是……”

“活動一下,沒什麽。”魏霸尷尬的笑笑,胡亂做了兩下便收功,用熱水洗了臉,又看到旁邊一碗熱氣騰騰的粥,不禁有些奇怪:“這時候吃粥幹什麽?”

“少將軍還要看書,不吃點粥怎麽行?”彭小玉詫異的問道。

魏霸更詫異:“誰說我還要看書?我要睡覺了。”

彭小玉看看案上還有一半沒有動的公文,期期的說道:“少將軍……要休息啦?”

“當然。”魏霸理所當然的說道:“革命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保重怎麽行。做不完的事,可以明天再做,覺卻是必須要睡的。”

“可是……哦,我以為少將軍還要熬夜呢。”彭小玉撅著嘴,有些失望的說道:“我聽人說,丞相就這是如此勤政,經常熬夜。”

“所以他死得早。”魏霸脫口而出,“他如果能注意身體,多活幾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諸葛亮現在還沒死呢,自己這話是不是有些咒他死的意思?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眼珠一轉,又說道:“才能做出更大的貢獻,輔佐陛下一統天下呢。”

彭小玉抿嘴一笑,端著水和粥剛要走。魏霸一把拉住了她,端過粥碗,風卷殘雲般喝得精光,這才一抹嘴,將碗扔給彭小玉,揮揮手道:“好了,給我準備洗腳水,我要燙個腳,睡覺。”

彭小玉目瞪口呆:“少將軍,你既然要睡覺了,為什麽還喝這麽多粥。”

“馬無夜草不肥,少將軍我這麽瘦弱,當然要多吃點。”魏霸前世吃慣了夜宵,因此年紀輕輕就有發福之苦,每次吃完之後都賭咒發誓下次要注意,可是下一次總是照舊。這一世,他其實已經戒了這個不好的習慣,只是現在晚飯都吃得太早,如果不吃一點再休息,身體實在吃不消。前些日子是沒人給他弄夜宵,也只能忍忍,現在既然有人已經準備好了,不吃豈不是浪費。

彭小玉無語,只得端了托盤出去,又給魏霸打來了洗腳水。魏霸卷起褲腿,將已經有些發木的腳伸進微燙的熱水中,血脈一下子蘇醒了過來,舒服得他呻吟了一聲:“真舒服,真他媽的舒服。”

彭小玉看著他,掩嘴笑道:“少將軍真是容易滿足,洗個腳也能享受至此麽?”

“當然,人貴知足嘛。”魏霸笑道:“當然了,如果有個漂亮姑娘按摩一下,那就更舒服了。”

彭小玉臉一紅:“那真是可惜了。婢子既不漂亮,也不會什麽按摩。”

魏霸收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人生事,十有不如意。你雖然不夠漂亮,可是按摩卻不難。你要知道,人的第二心臟便在腳上,俗話說得好,睡前泡泡腳,無病無災活到老……”

生前享受過無數次漂亮姑娘足療服務的魏霸舌燦亂花,將足療的好處說得天花亂墜,一個勁的忽悠彭小玉。彭小玉聽得將信將疑,雖有些不自然,可是見魏霸這麽希望她給他洗腳,也只得勉為其難,跪在魏霸面前,笨拙的給魏霸揉搓腳底。

彭小玉的技術雖然爛得一塌糊塗,可是看著一個青春少女給自己洗腳,低著頭,一頭青絲偏在一旁,落出修長白晳的脖頸,又看不到她臉上的那塊讓人反胃的大青斑,大可以將其想象成前世千嬌百媚的足浴女郎,魏霸的心里就有一種腐朽的興奮。他一邊指導著彭小玉洗腳,一邊大講足浴的好處,忽然心中一動,說道:“這個洗腳盆還是小了些,最好能把小腿都漫進去才叫舒服。明天記得提醒我,我要做一個真正的足浴盆。”

彭小玉彎著腰給魏霸洗腳,時間一長,腰背便酸痛難忍,聽了魏霸這猶不知足的話,她擡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少將軍,你這樣的話最好不要在傅都尉跟前說,他現在可是連腳都洗不了呢,更別提什麽足浴了。”

魏霸語滯,過了片刻,他擡手輕輕打了自己一個耳朵,說道:“多虧你提醒,要不然,明天又得說錯話。”

聽得“啪”的一聲輕響,彭小玉詫異不已,她看著魏霸後悔的神情,結結巴巴的說道:“少將軍,我……我是開玩笑的,少將軍不必如此自責。”

“不,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太得意忘形了。”魏霸一邊看著彭小玉將自己的腳抱在懷里擦幹,感到著腳心不時觸到的那抹柔軟而心猿意馬,一邊思考著怎麽幫傅興解決點實際問題。傅興的腿斷了,整天臥在帳篷里肯定悶得慌,時間長了,心情肯定不好。別到最後腿是好了,精神卻抑郁了。

想了片刻,魏霸忽然靈機一動。對了,明天給他做個輪椅,讓人推著他出來散散心,一定不錯。

一念及此,他立刻興奮起來,連襪子都來不及穿,順手扯過一張紙,便開始設計輪椅的草圖。漢代造車業很發達,軸承、軸瓦之類的零件都不需要他費心,他只要設計一個輪椅的外形就可以了。時間不長,草圖就畫好了。

“少將軍,這是……你說的足浴桶?”彭小玉探頭看了一眼,不解的問道。

魏霸撲哧一聲笑了,“這不是足浴桶,這是給傅興設計的輪椅車。以後啊,就讓傅興坐在上面,你推著他到處逛逛,舍得他悶得慌。你如果有事,他也可以自己走。”

彭小玉看看輪椅草圖,又看看一臉得意的魏霸,欲言又止。魏霸見了,有些奇怪:“你想說什麽?是不是想誇我幾句,卻又不好意思,怕我說你是想討好我?”

彭小玉臉上的神情更加怪異,她想了想,搖頭道:“少將軍,婢子有句不怎麽入耳的話,想對少將軍說,不知……”

“沒事,你說吧,入耳就聽,不入耳就不聽,有什麽大不了的。”

彭小玉目光一閃,咬咬嘴唇,下定了決心。“少將軍,你之前做的鐵臿也好,現在做的輪椅車也罷,都是很巧妙的物件,如果是在普通人家,你也許能靠這個謀生。可是你現在是鎮北將軍之子,你不需要靠這個謀生,你要考慮的是更重要的事。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事情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更重要的事?”魏霸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珠一轉,反問道:“你說的是什麽事?”

“比如這些公文。”彭小玉指了指那堆還沒有動的公文:“……還有魏家的前程,和少將軍你自己的將來。”

魏霸掩飾的哈哈一笑:“我的父親還健在,看起來比我還結實,我的兄長也已經成年了,魏家的前程,有他們操心就行了。我是個庶子,身體又不好,能有什麽用?操這麽多心,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盡情享受當下美好的生活才是正理。再說了,我父親身為鎮北將軍,深受丞相器重,魏家前途一片光明,有什麽好擔心的。”

“不然。”彭小玉眉頭微蹙,沈吟片刻,淡淡的說道:“少將軍豈不聞居安思危四個字,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魏家現在看起來安然無恙,並不代表以後也能長保富貴。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不早做提防,等禍事來了,又如何應付?”

魏霸笑了一聲,剛準備再說幾句廢話搪塞過去,卻又覺得這個小婢女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他想了想,重新打量了彭小玉片刻,不動聲色的笑道:“看不出你的見識還真不小,之前還真是小看了你。”

彭小玉低下頭,將擦腳布在水盆里用力搓了兩下,過了片刻,才慘然笑道:“少將軍別忘了,我並不是普通庶民,我是輜重營的官奴婢。輜重營里的官奴婢有很多曾經是錦衣玉食的大戶人家子弟,這些人雖說紈絝不少,卻也不乏有些見識的,聽得多了,便也知道得多一些。”

“輜重營里,都有哪些人的家屬?有沒有廖立的家人?”

“廖立?”彭小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沒有,我在輜重營沒聽說過有廖立的家人。怎麽,他也出事了?”

魏霸點點頭,嘴角挑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你說也,是不是因為你們彭家‘也’是如此?”

彭小玉倒吸一口涼氣,被熱水薰得有些泛紅的臉頓時煞白,她驚恐的看著魏霸:“少將軍,你……”

魏霸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彭小玉被他看得心虛,擰著洗腳布,慢慢的低下了頭。過了很久,她才放下洗腳步,又放下挽起的袖子,恭恭敬敬地拜伏在魏霸面前,淚水奪眶而出,吞聲道:“少將軍明鑒,我是廣漢彭家的人,我是彭羕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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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麻煩上門

魏霸眉頭一挑,他知道彭羕這個名字。彭羕案發生於劉備入蜀之後不久,涉案人又是得到劉備重用的益州人才代表彭羕和剛剛歸順的西涼系代表馬超。彭羕被殺,一方面讓劉備與益州人剛剛有所改善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另一方面也讓馬超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之後一直深居簡出,位尊而權輕,直到郁郁辭世。

沒想到這個一臉青斑的丫頭居然是彭羕的女兒,這可是個大禍害啊。

“你寧願留在鎮北將軍府做婢女,也不肯回老家去,是故意的吧?”魏霸沈下了臉,太陽穴“呯呯”的跳個不停。沒想到和劉鈺那個油頭粉面的家夥幹了一架,居然惹出這麽多事來,最後居然還牽涉到了彭羕的女兒。他這才感覺到他向諸葛亮討要彭小玉時楊儀的表情怪異,大概不是因為彭小玉照顧人的技術好,而是因為她的身份敏感。

“是的。”彭小玉伏在地上,輕聲抽泣著。“婢子三歲時成為官奴婢,如今已經十六歲,到了出配給戰士為妻的年齡,可是婢子長得太醜,肯定配不上一個好人家,就是做官伎也不夠資格,最好的結局就是做官奴婢至死,如果命運不濟,說不定會成為營妓,任由那些粗魯漢子糟蹋幾年,然後不知道死在哪一次戰事中。”

彭小玉仰起淚水橫流的臉:“少將軍,婢子不想那麽活著。在輜重營,看到少將軍擊敗劉鈺那個浪蕩子,後來又折服了楊儀,婢子看到了希望,相信只有少將軍父子才能保護婢子這樣的人,所以劉琰將傅都尉送到輜重營的時候,婢子這才冒險趕來報信。婢子確是有心攀附少將軍,如果少將軍覺得為難,婢子明天一早就離開,回老家去,從此隱居深山,茍全性命。”

魏霸豁然開朗,我說事情怎麽這麽巧呢,原本她一直就是個有心人,早就打定主意要抱魏家這條粗腿。可是她大概想不到,魏家也不安全,將來的結果也許比彭家還慘,那可是夷三族啊,想做官奴婢都不可能。你這可是剛跳出龍潭,又入了虎穴。

真是個苦命的丫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彭小玉,魏霸忍不住一聲嘆惜。

聽得這聲嘆惜,彭小玉面如死灰,她停住了抽泣,用袖子擦了擦臉,堅強的說道:“少將軍,你不必為難。婢子能脫離奴籍,已經是感激不盡,不敢再叨擾少將軍。明天一早,婢子便離開,只請少將軍能為婢子辦一份路傳,便心滿意足。婢子回家之後,一定會少將軍立長生牌位,此生不忘。”

“別介。”魏霸苦笑著擺擺手,打斷了彭小玉的話。他的確想現在就把彭小玉趕走,讓她留在身邊,後患無窮。可是他又不能趕她走,一方面,他想起了那天楊儀的表情。他相信,楊儀隨後肯定會將這件事告訴諸葛亮,而今天早上諸葛喬來的時候卻只字未提,這其中的意味頗堪玩味,也許諸葛亮是在看他的反應,他如果急著送走彭小玉,諸葛亮會怎麽想?另一方面,他還是真的可憐彭小玉的身世。三歲就在輜重營做官奴婢,還有比這個更慘的嗎?

人無惻隱之心,禽獸也。

不管從哪個方面說,現在就把彭小玉趕走都是不明智的,就算要讓她離開,也要緩一段時間再說。當然了,究竟如何處理,還要問一下老爹的意見。

“你不要急,先在營里住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彭小玉詫異的看著魏霸,喜出望外,磕了兩個頭,端起已經涼了的洗腳水出去了。魏霸看著剛剛畫好的草圖,想著剛剛聽到的這個真相,暗自苦笑。這世道,真是危險啊,到處都是坑,一不小心就栽進去了,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八個字就是老子現在的真切體驗。

第二天一大早,魏霸跑完步回去,便拿著草原去了輜重營,把輪椅車和足浴盆的草圖交給木匠,又詳細說明了要求。木匠滿口答應,保證在兩天之後就交貨。魏霸回到自己的營帳,先去看了傅興。

傅興剛剛吃完早餐,正和魏武說閑話,彭小玉在一旁侍候著,眼圈有些紅腫。見魏霸進來,傅興笑了起來:“魏兄……”

“哈哈哈,你還是這麽客氣。”魏霸打斷了傅興的話,笑道:“你我既是鄉人,你父親和我父親又是好友,我們就不用那麽客氣了,兄來兄去的,實在拘謹得很。你有表字嗎?”

傅興說道:“有,草字仲簡。你呢?”

魏霸摸摸下巴:“我還沒行冠禮,沒表字,你就和我兄長一樣叫我阿霸吧。”

傅興猶豫了片刻:“也好。那個……我剛剛聽彭姑娘說,你幫我做了個輪椅車?”

魏霸看看彭小玉,點頭道:“是啊,我剛剛安排下去,估計要到明後天才能拿到。以後有了輪椅車,你可不用總悶在帳里,可以四處走走,曬曬太陽,對傷勢恢復有好處。”

“真是感激不盡。”傅興非常感激,“你這麽忙,還要為我操心,我真是過意不去。”

“這就見外了吧。”魏霸握著傅興的手笑道:“既然是兄弟,當然應該互相照應,以後這些客氣話就不要再說了。”

傅興笑笑,果然沒有再提。他想了想,又對魏霸說道:“阿霸,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劉琰父子不成器,你打了也就打了,想必丞相不會因此有什麽芥蒂。可是其他人……可不是劉琰父子這樣好對付,你以後要小心些,不要動輒出手傷人,以免惹出禍事。”

魏霸眉毛一挑:“怎麽,還有誰要來對付我?”

傅興搖搖頭:“倒未必是有心對付你。只是這麽多人聚在一起,難免會有所沖突。長輩們為權利而爭,我們這些小輩的還沒到那一步,卻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家族的影響,互相之間鬥鬥氣,比個高下,也是很自然的。”

魏霸眨眨眼睛,“只是鬥氣?沒有別有用心的人在其中挑事?”

“你想得太多了。”傅興忍不住笑了起來:“年輕人鬥鬥嘴,打打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只不過……”他頓了頓,笑容漸淡:“像你身邊那個親衛出手那麽狠的,還真是不多見。以後再發生類似的沖突,你可要關照他幾句,畢竟不是生死仇敵,要不著這麽狠厲,一出手就把人打成殘廢。”

魏霸沒有吭聲。他知道傅興說的話並不完全是這麽回事。那天劉鈺明顯就不是僅僅鬥氣這麽簡單,如果不是敦武出手及時,只怕受重傷的就是他魏霸了。傅興這麽說,好像有別的意思,只是他暫時還沒猜出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原本以為劉鈺來找他麻煩,是馬家那丫頭在其中生事,現在傅興一口否決,倒讓他很意外。他一直注意觀察傅興的臉色,傅興一直很鎮定,應該沒有說謊的成份。

“多謝仲簡兄提醒。”魏霸沒有再說什麽,起身離開,正準備去老爹的大帳處理公文,迎面看到諸葛喬和一個年輕人快步進來,一看到他,諸葛喬便笑道:“魏兄,跑步回來了?我沒打擾你吧?”

魏霸停住了腳步,客氣的拱拱手:“諸葛兄這是說的哪里話。不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諸葛喬哈哈大笑,摟著魏霸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我能有什麽指教,來介紹你一個好朋友認識,另外送一份請柬,邀你明天參加一個聚會。”

“是嗎,不知這位是……”魏霸笑盈盈的看著那個年輕人。

“他是我大漢名將趙子龍趙老將軍之子趙廣,草字仲德。”

趙廣笑著上前拱手行禮:“久聞魏兄大名,特來拜見。”

魏霸上下打量了趙廣兩眼,心道這就是趙子龍的兒子,果然長得一表人材,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本事,為什麽後來的歷史上根本沒他出場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不光是趙雲的後人,關羽、張飛的兒子也只是在三國演義里威風,真正的歷史上也是沒什麽名氣的。正如敦武所說,趙雲自己就名聲不顯,遠不如三國演義里那麽響亮,他的兒子繼承他的家風,明哲保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仲德兄客氣了,你在成都,哪里會聽到我的名字,要聽到我的名字,應該也就是這兩天的事,而且我這點名聲和溫良恭儉讓可是一點也沾不上邊。”

趙廣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接魏霸的話。諸葛喬見他這副模樣,笑得更開心了。“我早就告訴你,魏兄生性灑脫,你不要拿他當個俗人。你就是不聽,如何?”

趙廣笑著搖搖頭:“伯松所言甚是,魏兄果然非常人也,是我太迂腐了。”

魏霸微微一笑,客氣了兩句,又問諸葛喬道:“什麽樣的聚會,居然要諸葛兄親自出馬請客?”

“不然,我只是專程來請你,其他人不用請,一喊就叫。”諸葛喬很有風度的擺擺手:“其實也沒什麽,只是一些年齡相仿的同輩,想在一起聚聚,互相切磋,增進了解。”

魏霸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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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30:26 |只看該作者
第044章 李氏三龍

魏霸心很虛,沒有一點穿越者的自豪和驕傲,甚至覺得自己是穿越黨的恥辱。論武,他也就是遺傳老爹的身高還說得過去,真正的實力估計也就是欺負欺負楊儀那樣的書生——還得趁他不注意,真要和同齡人放對,肯定會輸得很難看。論文,他更是心慌慌,做詩也許還能偷幾首唐詩,做賦?天啦,我是一句也不會啊,要是論經義,我勒個去,我自殺算了,省得給老爹丟人,回來挨一頓暴揍。

“這個……我最近有點小忙,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開。這樣吧,我向家父請示一看,看能不能……”

“我已經向魏將軍請示過了。”諸葛喬笑得很燦爛,還有一些蔫壞,好像早就想到魏霸會推托似的。他壓低了聲音,湊到魏霸耳邊。“不瞞你說,丞相有意挑選一些有潛質的年輕人入府,這次說是聚會,其實是個考試,只不過沒有公開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魏霸撓頭了。蜀漢說是有天子,可是絕大部分人眼里只有丞相府,能進入丞相府,哪怕是做一個普通的辦事員,將來的仕途也比其他人起點高得多。老爹肯定是聽到這個動了心,所以才一口答應,他卻不知道,丞相府的門檻可高,爬得進去固然得意,爬不進去可是很丟臉的,更何況現在你兒子其實是個贗品,根本不是人家對手。

“那……我也得去請示一下啊。”魏霸厚著臉皮說道,連他自己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至少要把手頭的事移交一下,免得耽誤了正事。”

諸葛喬眨眨眼睛,似乎也有些無奈,他和趙廣交換了一個眼神:“既然如此,那魏兄就去吧,我相信魏將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阻攔的。”

魏霸也是如此想,不過,老爹不是通情達理,而是死要命子,根本不管兒子能不能撐得起這個面子。能要的面子一定得要,不能要的面子想辦法也得要,真是難死個人啊。

送走了諸葛喬和趙廣,魏霸一溜小跑的去找老爹。魏延正在練兵,聽了魏霸的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我知道了,諸葛喬剛才已經對我說過,不就是年輕人互相切磋嗎,有什麽好擔心的。去,我還就不相信了,我魏延的兒子會不如他們?”

魏霸心道,老爹唉,說句打擊你的話,你兒子還真不如他們。不過他考慮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來,怕老爹當場翻臉,當著幾千將士的面揍他屁股,那他就真的沒法活了。

接下來的這一天,魏霸做事都有些心神不寧,一想到明天就要被人糗得無地自容,他就覺得一陣陣心慌。可是他也沒什麽好辦法,現在練武好像也來不及了,讀書?更來不及。

晚上,他正托著腮在帳里唉聲嘆氣,彭小玉帶著那個木匠大叔進來了,木匠大叔喜滋滋的抱著新做的足浴盆,獻寶似的送到魏霸面前,有意無意的將雕了一頭猛虎的那一面展現在魏霸面前。可惜他的媚眼全白拋了,魏霸正煩著呢,根本沒心思看他的作品,揮了揮手:“放那兒吧。”

木匠大叔很失望,很郁悶,看了一眼自己一天的勞動成果,耷拉著腦袋向外走。彭小玉見了,趕到帳外,叫住了木匠大叔,從懷里掏出一把五銖錢:“等等,這是少將軍賞你的,拿去買點酒喝。”

木匠大叔頓時眉開眼笑,捧著錢,就準備進帳給魏霸謝恩,彭小玉攔住了他,低聲道:“少將軍正在忙,你就不要進去了。”

“唉,好咧,以後少將軍有什麽東西要做,直接找我王五便是。”木匠大叔將錢揣進懷里,哼著小曲,邁開大步,喜滋滋的走了。

魏霸在帳里聽到了他們的話,不禁暗自慚愧,又有一些得意。這個足浴盆是私活,按理說都應該給點小費的,自己把這事都給忘了,虧得有彭小玉提醒,要不然可就留下吝嗇的壞名聲了。老爹對下人一向豪爽,自己可不能壞了家風。

等彭小玉進了帳,魏霸很真誠的說道:“小玉,謝謝啊。”

彭小玉有些意外,臉上飛起一抹羞色。“沒什麽,少將軍要做大事,這些查漏補闕的小事是婢子應該做的。少將軍,這足浴盆做好了,你說的藥材,我也去找來了,馬上就洗,還是等一會兒?”

魏霸把公文扔在一旁,有些懊喪的說道:“沒心情看了,你去準備水,我早點洗了上床睡覺。”

彭小玉抿嘴一笑,轉身去弄好,時間不長,熱氣騰騰的一桶水便準備妥當,各種準備好的藥材也放了進去,一種淡淡的藥香在帳中彌漫開來,沁人心脾。彭小玉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試了試水溫,便抱起魏霸的腳擱在自己的膝上,脫了襪子,放到盆中,這才抱著腿坐到魏霸對面,下巴擱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足浴桶里冒出的熱氣出神。

魏霸有心思,也沒有注意到彭小玉的神色有異常,他拿起案上的公文想看,可是看了兩行,又覺得看不下去,甩手扔了回去。反復兩三次,彭小玉突然說道:“少將軍,你是在擔心明天的聚會嗎?”

魏霸瞥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彭小玉慢悠悠的說道:“這件事整個大營都傳開了,我當然知道。”

“整個大營都傳開了?”魏霸嚇一跳,這也太誇張了吧?

彭小玉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見魏霸神色緊張,不由得輕笑一聲:“少將軍,你想得太多了。這又不是專門針對你的。”她頓了頓,又道:“當然了,少將軍肯定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選。”

“比較重要?為什麽這麽說?”魏霸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我很普通啊。”

“少將軍也許很普通,可是,魏將軍卻不普通。”彭小玉將筆直的小腿往里收了收,坐得直了些,兩只好看的丹鳳眼閃閃發光,看得魏霸心頭一顫,隨即又被她那塊青斑提醒了,又是一聲嘆息。

“將軍有什麽不普通的?”魏霸垂下眼皮,淡淡的說道。

“丞相到漢中之前,鎮北將軍是漢中最高軍職,可是丞相來了之後,鎮北將軍的兵權將如何處理,對丞相來說就是一個要謹慎的問題。”彭小玉瞅瞅魏霸,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如果讓鎮北將軍依然保有手中的兵權,那鎮北將軍府就是丞相府之外的另一個獨立勢力,丞相做什麽事,都要事先咨詢一下鎮北將軍府的意思,這顯然不妥。可是貿然剝奪鎮北將軍府的軍權,焉知鎮北將軍不會有想法?”

魏霸的眼睛微微瞇起。

“丞相要北伐,要大權獨攬,必須解除鎮北將軍的軍權,將鎮北將軍變成丞相府的一個下屬,可是考慮到鎮北將軍的威信和實力,他又擔心引起鎮北將軍的反感,不能草率從事。因此,懷柔以消除鎮北將軍的防備心理,同時一步步試探鎮北將軍的底線,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魏霸看著彭小玉,心中暗自驚訝。這個小姑娘真是從小在輜重營長大的嗎,她怎麽能對人心揣測得這麽準。老爹雖然對諸葛丞相很敬重,要是軍權的確是他的立身之本,這些天一直不間斷的練兵,與其說是為北伐做好準備,不如說是向別人彰顯他對這些人馬的控制權。而諸葛亮這幾天的所作所為,當然也可以看到是對魏家父子的懷柔和拉攏。要不然,鎮北將軍以下犯上,挾持後將軍,又大鬧輜重營,哪能這麽容易解決。

彭小玉註意到了魏霸的異樣眼神,抿著嘴唇,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苦澀。“我母親姓李,是廣漢李氏三龍的胞妹,她是去年才累死在輜重營的。”

“廣漢李氏三龍?”魏霸一頭霧水,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說法。他只知道潁川荀氏八龍,沒聽說過什麽廣漢李氏三龍。

“廣漢郪縣李氏有弟兄四人,除李漢南(李邈)狂直,不為人稱道外,並有才望,並稱李氏三龍。幼龍李季南早卒,二龍李偉南作上先帝漢中王書,隨先帝東征,卒於永安。大龍李永南……”彭小玉沈默了片刻,吸了吸鼻子,“前年隨丞相南征,卒於軍中。現在只剩下一個口無遮攔的李漢南,也不知道哪天會因為他那張嘴而送命。”

“李漢南……現在在哪里?”

“就在軍中,為丞相參軍,前兩天他還來看過我。”

“那你為什麽不請他救你?”

“我不想和他有什麽關聯。”彭小玉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我母親說,他和我父親一樣,雖然有才,性子卻過於狂傲,將來不免死於非命。求他也許能一時脫離奴籍,可是將來卻難保不會再受牽連。”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有些就是他告訴我的。”

魏霸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父親……是因為說錯了話,才被罪的?”

彭小玉點點頭:“是的,我彭家遭此大劫,只是因為他說先帝老革荒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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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09:31:03 |只看該作者
第045章 我有槍一桿

魏霸不敢相信,曾經被先帝劉備當成大才,破格提拔的人居然因為罵了劉備一句話就被處死了。這和劉備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可是大相徑庭,不是說劉備禮賢下士,天下歸心嗎,怎麽會因為一句話就殺人,還扣上了這麽大一個罪名,以至於家人全成了官奴婢,至死方休?這得多大的仇啊。

“少將軍一定以為婢子是在誹謗先帝。”彭小玉淒然笑道:“婢子受少將軍大恩,不敢再連累少將軍,這些話,以後婢子再也不會說了。不過,少將軍以後留意些,自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不是如我所說。少將軍,泡好了嗎?我給你洗腳吧。”

魏霸嗯了一聲,彭小玉將手伸進足浴盆中,慢慢的揉捏著魏霸的腳。她雖然手藝很生疏,卻很細心,將每一寸皮膚都細細的搓到,魏霸說過的穴位,也一個不落,只是手勁有些不足,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可是魏霸被她剛才那一番話震驚了,一時也注意不到她洗得好不好,腦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對這個時代的了解究竟有幾分是真相。

劉備會因為一句罵他的話而殺人?

“少將軍明日去,不用在意太多。丞相本非常人,他不會喜歡那些誇誇其談的讀書人,也不會喜歡那些空有一身蠻力的武夫。”彭小玉一邊給魏霸先腳,一邊輕聲安慰道:“少將軍做的鐵臿、賬頁,都是有益於民生的好物事,丞相想必是喜歡的。只是少將軍要清楚魏家此刻的情勢,是想繼續保有實力不放,還是向丞相俯首聽命……”

魏霸靜靜的聽著。他有些慚愧,自己身為魏家人,也多少知道一些魏家以後的結果,可是他對魏家形勢的了解,卻不如眼前這個小姑娘透徹,現在還要她來給自己開解謎團。不過,他對彭小玉的話也不是百分百的接受。她從小在輜重營長大,吃了無數的苦,這心里難免有些陰暗,想人想事,都可能往惡處想,她既是彭羕案的受害者,當然會站在自己的角度說話,至少他不怎麽相信彭羕真是只是因為一句話而送的命。

要想知道真相,還要從別的角度再去打聽打聽。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嘛。不聽人勸,固然不對,可是隨便什麽話都全盤接受,只怕也未必是好事。

第二天起來,魏霸一如既往的到山上跑步。一口氣跑上半山腰,卻發現有人來得比他更早。一個俏麗的身影在清涼的晨風中翩翩起舞,劍光霍霍,身姿曼妙,賞心悅目。

魏霸眼前一亮,一邊原地踏步,一邊笑瞇瞇的欣賞著這三國時代的劍舞。這姑娘身材有味,腰身夠軟,手中的劍也舞得像那麽回事,自有一股將門虎女特有的凜冽,即使是在這龐大的軍營旁,也能散發出自己獨特的味道,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咄!”一道劍光忽然電射而至,在他離三步的地方停住,卻把魏霸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後一竄,擺出黃大師的虛步亮掌。緊跟在他背後的敦武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可是看向少女的眼神卻有些不悅。

“嗤!”白衣少女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又恢復了冷漠,一邊拿著手絹擦汗,一邊不屑的撇了撇嘴:“花拳繡腿!”

魏霸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姑娘說得對,我這的確是花拳繡腿,因為我最擅長的武技本來就不是拳腳。”

“哦?”少女斜睨了魏霸一眼,輕蔑之色不加掩飾:“不知魏君最擅長的武技是什麽,可否請教?”

“我最擅長的是槍法。”魏霸一本正經的說道。

“槍?”少女眉頭一皺:“槍又是一種什麽樣的兵器?”

“槍嘛,是一種很神奇的武器。”魏霸向前走了兩步,靠得少女近了些,幾乎能聽到少女輕微的喘息,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汗香,心中大叫痛快,心跳也有些加快,臉上卻更加神聖。“槍可長可短,可軟可硬,閑時臥如蠶,用時興如龍,可決人生,可決人死,亦可讓人欲生欲死,不生不死。”

少女狐疑的看著他:“世上還有這麽神奇的兵器?”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魏霸聳聳肩,最後貪婪的看了一眼少女曼妙的身姿,暗自感慨,如果彭小玉那丫頭有眼前這位一半漂亮,老子一定馬上就把她給辦了。他媽的真是折磨人啊,看得上的夠不著,夠得著的偏偏又是個青面獸、柴火妞。魏霸強忍著心中的綺念,轉身便走。“不要一有時間就騎馬練劍,有空也可以看看書,長長見識。”

少女咬著嘴唇,沈思了片刻,見魏霸馬上就要下山,忍不住高聲叫道:“魏君,說得頭頭是道,不會是唬人的吧?真要有這種神器,可敢與我比試比試,讓我開開眼界?”

魏霸強忍著笑,停住腳步,轉過頭,眉頭微皺:“我和你有那麽熟嗎,這樣的神器也會讓你看?”

“哼,我就知道你只會賣嘴。”少女不服氣的晃了晃手中的長劍:“真要有這樣神奇的本事,何不現在與我較量一番,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魏霸掃了掃微微起伏的胸口,咂了咂嘴,暗自感慨,我倒是想和你試試,只怕你不肯啊,到時候一劍毀了我的神槍,老子豈不成了東方大嬸?

“姑娘,你如果真想看,以後也許會有機會,現在還為時過早。”

“現在是為時過早,不過今天會有聚會,不少同輩都會在一起較技,卓異者也許會被選入丞相府。魏君既有這樣的神技,難道還要藏拙,不肯讓我們見識見識嗎?”

“那些人啊……”魏霸眉頭一皺:“他們就更不夠資格看了。說實話,這大營里十多萬人,真正有資格看的,也許只有姑娘一人而已。其他人……”他搖搖頭:“我根本就不會讓他們知道我這個本事。”

說完,魏霸擡腿就走。少女楞在那里,一時不知道是叫住魏霸好,還是不叫住他的好。看著魏霸漸行漸遠,她的嘴角輕輕一挑,皺了皺鼻子:“就只會說大話。以你魏家那副小人得誌的脾氣,真要有這樣的神器,哪里肯藏著,不知道要多囂張呢。”

“姑娘,我也覺得他是說大話。”少女的侍女走了進來,接過少女手中的劍,看了一眼魏霸消失的方向,眉心輕蹙。“不過,婢子覺得他好像是有意與姑娘和解呢,話里話外的透著討好。”

“胡說,我會因為他討好我幾句就原諒他?”少女佯怒的沈下了臉:“除非他肯向我道歉,否則我絕不肯原諒他。”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少女生氣的跺了跺腳:“怎麽,你覺得他好,偏向他說話了?”

侍女連忙搖手道:“姑娘,我怎麽會偏向他,我只是一心為姑娘著想。這個豎子雖然武技很差,可是手卻黑得很,他身邊的那個親衛更是下手狠毒。劉鈺被他摔了一下,到現在還沒能起身,聽醫匠說,很可能會落下殘疾。他連後將軍、楊參軍都敢打,更何況是我們馬家?你難道希望像後將軍一樣被丞相趕回成都?”

少女語噎,繃著臉,看著已經到了山腳下的魏霸,過了半晌,才懊惱的嘆息一聲。“真是讓人不解,丞相怎麽會對魏家這麽客氣。難道他真的想讓魏延獨領一軍嗎?要與曹魏作戰,當然是我們馬家做先鋒最好了,除了我們家,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對付曹魏的騎兵。”

侍女撅著嘴,沮喪的說道:“姑娘,你這些話可不能對別人說。魏家和丞相都是荊襄人,丞相當然更願意把機會給他了,誰會想著馬家啊。”

少女生氣的斥道:“那我們馬家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

侍女吐了吐舌頭,這麽大的問題,她可不知道怎麽回答。在她看來,馬家好像的確沒什麽出頭的機會。在這個問題上,少女顯然比自己的侍女更清楚,之所以這麽問,不過是憋在心里太難受,說出來,想聽聽別人的勸解,哪怕明知道這些勸解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侍女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向,可是除了自己的侍女,她又能向誰去說?

她看了一眼山下,看著魏霸小得像個螞蟻的身影,想起魏霸剛才那句明顯有討好意味的話,眼角一挑,竊笑了一聲,不知為什麽,眼神有些遊離,有些得意。她不自然的昂起了頭,挺起了胸,像一只驕傲的小母雞,嘴里卻充滿鄙夷的說道:“這個登徒子,全身的本事就在那張嘴上。哪天找個機會,一定要逼著他展示一下那吹得神乎其神的槍法,到時候打得他落花流水,看他以後還怎麽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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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4-5-29 09:32:43 |只看該作者
第046章 來者不善

“我有槍一桿,珍藏十八年,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切切的等候,可愛的姑娘啊,快些來戰鬥……”

剛剛在意念上拱了一下帶刺小白菜的某豬現在心情非常爽,那皮袍下的小也跟著膨脹起來,昂揚不可一世。哼唱著前世纂改的吟詞艷曲,一路輕松了下了山,渾然沒有注意到緊跟在他身後的敦武臉上的表情由困惑變成疑惑,再變成豁然開朗,最後變成了哭笑不得,搖頭嘆息。

魏霸猶不自知在自己下屬的偉大形象已經轟然倒塌,笑容滿面的回到大營,一眼就看到了那輛漂亮的輪椅,按他的要求,只刷了一層清漆,露出木材的本色,也沒有加什麽雕刻,普普通通的一個輪椅,卻散發出些許科技的美。

“這麽快?”魏霸左看右看了一番,用力拍了拍,又推著走了幾步,再將自己設計的那些功能一一試過,非常滿意,又有些意外。這個輪椅其實是非常復雜的,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能做好,足以證明木匠大叔的手藝果然不一般。

“少將軍對下人好,他們做事自然有精神。”彭小玉端著一個木盆從帳篷里面走出來,正好接上魏霸這句話。魏霸拍拍輪椅,笑道:“那可不是少將軍對下人好,是你提醒得及時。怎麽樣,試過了沒有?”

“試過了,比我估計的還要好。”彭小玉倒了水,放下盆,在圍墻上擦了擦手,推著輪椅車走了兩步,心疼的說道:“看起來重,可是推起來一點也不費力,想必車軸里放了不少油脂呢。”

這年頭沒有化工合成的潤滑油,都是用動物油脂來代替。這種高脂肪、高膽固醇的油脂在後世是沒人願意吃的垃圾食品,可是現在卻是好東西,對於彭小玉這樣一年也難得吃一次肉的苦哈哈,能在飯里挑一塊油脂,那也是很稀罕的事。將那麽多香噴噴的油脂用來做車,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奢侈,一種浪費。

魏霸打了個哈哈,推著輪椅車進了帳篷。傅興正臥上床上,他已經聽到了魏霸和彭小玉的話,知道輪椅車已經送到,悶了幾天的心像是烏雲密布的天空忽然雲開見月明,開心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魏霸推著車進來,他的眼睛就落在了輪椅車上,舍不得離開。

“仲簡,來,試試,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再改,沒問題的話,今天正好去參加那什麽聚會。”魏霸說著,將輪椅車靠著行軍榻放好,小心翼翼的抱起傅興,輕輕的放在輪椅上。

傅興也有些緊張,生怕魏霸力氣不夠,中途將他往車上一扔,那他可就遭罪了。好在魏霸這些天鍛煉有了不少成績,抱著他居然一點也不吃力,很輕松的就將他安頓好。他的兩條傷腿上了夾板,不能彎曲,好在魏霸一開始做的時候就有了準備,可以支起一塊平板放他的傷腿。甚至他如果坐累了,還可以將靠背放下,變成一個可以平躺的擔架。

傅興試了試功能,又自己轉動車輪走了兩步,轉了一個圈,感激的說道:“阿霸,你這腦子……嘖嘖,真是讓我望塵莫及啊。你怎麽能……怎麽能想到這麽好的主意?簡直是鬼斧之工啊。”

魏霸得意的大笑道:“哈哈,這樣的好話,你留著去對木匠說吧,別人面前,你可不能說是我做的,否則我這名聲可就真臭了。”

傅興會意的連連點頭,他比魏霸更清楚對於一個官宦子弟來說,有一雙巧手最多只是錦上添花,卻絕不是揚名立萬的資本。

不久,諸葛喬又派人來請,魏霸知道推脫是夢想,幹脆不做無謂的掙紮,抱著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光棍精神答應了。他帶著敦武和幾個衛士,傅興的親衛推著輪椅車,一起來到了中軍。他們剛到門口,諸葛喬便親自迎了出來,他剛要說話,一眼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傅興,不禁楞了一下,隨即又欣喜的叫道:“仲簡,你能起身了?”

傅興笑笑:“還不能行動,不過,借助這輛車,我不用再悶在帳中了。聽說今天有聚會,也趕來湊個熱鬧。”

諸葛喬大喜,親熱的拍著傅興的肩膀:“你看你,這說的什麽話。是我錯了,我沒想到你能這麽快就起身,要是知道,我一定會邀請你來的。這車……新做的?”

諸葛喬的目光看向魏霸,顯然已經認定魏霸就是這輛新車的發明人。魏霸無奈的聳了聳肩:“是輜重營的木匠做的,我不過是提供了一點小小的建議而已。”

諸葛喬笑了:“我說魏兄,你可真是讓人難以揣摩啊。我本來已經覺得不意外了,可是沒想到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做出了這輛車,實在是……實在是讓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魏霸打斷諸葛喬的贊賞,拉著他往里走去:“你親自出來迎我,莫非是我來得太早,其他人還沒有到?”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以你這樣的大才,我豈能不出來迎一下?”諸葛喬半真半假的說道,挽著魏霸的手,引著他們進了大營。一進營,魏霸吃了一驚,只見帳前的空地上坐了大概二三十個年輕人。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的在低聲說笑,有的在擺弄著手中的武器,大概是在熱身,有的則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席上,等待著比試的開始。帳門半掩,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不過,從帳前沒有人擋路可以看出,這帳里大概坐著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諸葛喬引著魏霸等人一露面,便引起了一陣騷動,那些各行其是的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了過來,有羨慕,有怨恨,有好奇,有欣賞,五味雜陳。隨即又有人看到了輪椅上的傅興,幾個年輕人驚呼出聲,離席而起,圍到傅興跟前,關切的問候起來。

“這都是我的好朋友。”傅興對魏霸說道:“這是故馮領軍之子馮進,這是故張將軍之子張威……”

魏霸一聽就明白了,這都是當年跟著劉備一起征吳,戰死將領的兒子,大家本來就是同州,又有相同的遭遇,當然親近一些。他趕緊上前見禮,馮進和張威見他把傅興照顧得這麽好,也很高興,很客氣的和魏霸說了幾句。

“好車!”一個穿著儒服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既不和魏霸說話,也不和坐在輪椅上的傅興打招呼,更沒有一句關心的話,卻一眼看中了傅興身上的輪椅車。他繞著輪椅車來回走了兩圈,這才擡起頭,笑容滿面的看著魏霸:“魏君真是巧手,這一定是魏君的心血之作吧?”

魏霸一聽就知道這口氣不對,再看那一臉假笑,當然知道來者不善。他今天來並不想鬧事,只想委曲求全,盡可能的和大家搞好關系,緩和一下老爹那驢脾氣帶來的不良後果。因此明知這廝不是什麽好鳥,他還是拱拱手,謙虛的說道:“不敢當,這是營中匠師們所作,我其實沒出什麽力。不知足下是……”

諸葛喬眉頭微微一蹙:“元休,休要胡說,不過是個小車,怎麽能算是魏君的心血之作。魏兄大才,他豈會把心思放在這些小事上。”他轉過頭,又歉然的對魏霸說道:“楊參軍之子,楊偉楊元休,滿腹經綸,稟性是好的,只是有些酸刻,魏兄初見,可能不太習慣,處久了,便知道他其實是個熱心腸。”

魏霸暗自嘆了一口氣,不管諸葛喬說的是真是假,既然這小子是楊儀的兒子,想來自己能領教的只有酸刻,卻沒什麽機會感受他的熱心腸。他盡量保持著冷靜,客氣的說道:“原來是楊君,久仰久仰。”

楊偉的臉頰抽動了一下,眼珠一轉,繼續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應該是我對魏君久仰才是,這些日,魏兄的大名可是人人皆知啊。”

“慚愧慚愧。”魏霸一腦門的黑線,給諸葛喬連使眼色,希望他趕緊把這小子領走,免得沖突升級。可是諸葛喬正不快的盯著楊偉,根本沒注意他的眼色。楊偉同樣不把諸葛喬的不快放在眼里,繼續說道:“魏君的確應該慚愧。”

魏霸無奈的撓撓眉心:“還請楊君賜教。”

楊偉拍拍那輛輪椅車,很誇張的笑了一聲,提高了聲音,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能聽到。“我們之所以知道魏君的大名,固然是因為魏君在輜重營的表現讓我們大為驚訝,更重要的卻是魏君手藝精妙,不僅發明了鐵臿,還發明了新式賬簿法,如今即將推行天下,將來無數人都會受惠於魏君,當然了,魏家也能因為售賣這些新式賬頁,而發上一筆。哈哈哈……”

他故作豪爽的笑了起來,旁邊的人卻只有幾個附和他,大部分人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既不幫襯他,也沒有為魏霸解圍的意思。

“不過,魏君雖然手巧,卻有些吝嗇。傅仲簡也算是魏君的恩人,你為他做個車也是該的,至於這麽摳門嗎?你看看,整輛車連個紋飾都沒有,甚至連漆都舍不得用,這也太……太吝嗇了吧?難道這就是鎮北將軍的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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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魏霸論將

“元休!”諸葛喬生氣了,輕輕的一推楊偉:“君子懷德,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伯松,你怎麽不說君子不器。”楊偉嘴角一歪,反言相譏:“魏君做了這麽簡陋的車,怎麽對得起仲簡,我實在是看不過去,這才仗義執言,有何不可?”

諸葛喬沈下了臉,剛要再說,魏霸伸手,輕輕的拉住了他。他看著楊偉那張可惡的小白臉,暗自罵了一聲。什麽君子不器,你分明四體不勤,五體不分,只會誇誇其談,卻做不了什麽實事,反拿什麽君子不器來說事。老子只是沒這本事,要不然,使出大唐書院二層樓的不器意,一指就滅了你的器,讓你徹底不器,真正陽萎。

他心里罵得惡毒,臉上卻平靜如初,雖然沒有了虛偽的笑容,卻還是保持著冷靜。他淡淡的說道:“楊君教訓的是,這車的確比較簡樸。不過,這也是事出無奈。傅興因我受傷,我只想著能帶他出來透透氣,散散心,所以這車的要求也就是安全便捷,來不及想得太多,正如楊君所說,是簡樸了些。不過卻不是我魏家吝嗇,這幾個工錢,我魏家還是花得起的。”

他微微一笑,又道:“楊君如果以後有需要,我一定讓工匠為你描龍繪鳳,做得富麗堂皇,一定配得上楊君的翩翩氣度。”

楊偉見魏霸承認簡樸,自以為得計,剛剛想乘勝追擊,再損魏霸兩句,不料魏霸卻說將來也要為他做一輛,頓時變了臉色。這車雖然新奇,卻顯然不是正常人坐的,他年紀輕輕,如果要做這樣的車,自然是和傅興一樣被人打斷了腿。再考慮到魏家和楊家的關系,那魏霸威脅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魏君是在威脅我嗎?”楊偉沈聲道,白晳如少女的面皮上再也看不到一點笑容,只有嚴冬的寒霜。

“這話從何說起?我什麽時候威脅過足下?”魏霸很無辜的攤攤手,“這麽多人在場,你可不要汙陷我。”

“巧舌如簧,顏之厚矣。”楊偉拽了一句文,冷笑道:“魏君如果膽氣不足,又何必口出狂言,既然說了,又何必不敢承認?”

“我何嘗說了?”魏霸也沈下了臉,“楊君,光天化日之下,你難道想血口噴人,汙我以罪?我如果說過,就不會否認,可是如果沒說錯,你也別想賴我。”

“哈哈哈……”楊偉仰天大笑,笑了兩聲,見沒人附和,不免有些訕訕。他冷笑一聲,逼視著魏霸的眼睛:“那我來問你,你有沒有說過,關侯、張侯只是匹夫之勇,算不得名將?”

魏霸心頭一緊,心道果然便來了,難道這個小白臉就是那丫頭找來的打手?這還真是奇了,那丫頭英氣不亞於男子,這小白臉卻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難道是互補嗎?一想到那少女俏麗的身影,魏霸又想起早上的遭遇,不禁有些蠢蠢欲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快從心里湧起。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幾個看向這邊的年輕人面色不善,盯著他的目光有如仇人,心道這幾個小子莫不就是關羽、張飛的後人?他們想幹什麽,想圍毆嗎?媽勒個逼,我還就不信了,你們幾個小子敢在丞相的中軍大營對老子不利。

“是,我的確說過。”

“呵呵呵……”楊偉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回頭看了一下那幾個面色更加難看的年輕人,嘴角一撇:“二位君侯,不知有何感想。”

兩個年輕人越眾而出,緩緩走到魏霸面前,同時拱了拱手。

“河東關興,敢向魏君請教,何為名將?”

“涿郡張紹,敢向魏君請教,何為名將?”

魏霸看看身材魁梧的關興,再看看眉清目秀,一點也看不出猛張飛半點影子的張苞,嘴里有些發苦。他猜到楊偉剛才問他那句話就有用意,接下來肯定會有人發飈,可他沒想到居然是兩位君侯一起出面。他們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人,都是貴族,自己可是個白身,和他們作對肯定不是一個層次,更何況自己還說了這樣的話。

他瞟了一眼那座一直沈默的大帳,心道那丫頭莫非現在就在帳里,等著看老子的笑話?不過,你註定要失望了,別說這兩個小君侯來,就是關羽、張飛今天復活,老子也不改口。

“魏霸見過二位君侯。”魏霸很恭敬的拱拱手,態度很誠懇,語氣卻很堅決:“二位君侯將門之後,想必不會連什麽是名將都不清楚吧?”

關興和張紹顯然沒想到魏霸被抓了個現形,居然還這麽理直氣壯,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關興又接著問道:“正要請教魏君。”

魏霸眉心輕蹙,沈思片刻,重新開口時,語氣中已經多了幾份莫名的惋惜。他淡淡的說道:“我偶爾聽一位高人說過,將材有九:

導之以德,齊之以禮,知其饑寒,察其勞苦,此之謂仁將;

事無茍免,不為利撓,有死之榮,無生之辱,此之謂義將;

貴而不驕,勝而不恃,賢而能下,剛而能忍,此之謂禮將;

奇變莫測,動應多端,轉禍為福,臨危制勝,此之謂智將;

進有厚賞,退有嚴刑,賞不逾時,刑不擇貴,此之謂信將;

足輕戎馬,氣蓋千夫,善固疆場,長於劍戟,此之謂步將;

登高履險,馳射如飛,進則先行,退則後殿,此之謂騎將;

氣淩三軍,誌輕強虜,怯於小戰,勇於大敵,此之謂猛將;

見賢如不及,從諫如順流,寬而能剛,勇而多計,此之謂大將。(註)

愚以為,要稱名將,如果不說那些虛名,而是能傳之千古的威名,唯有大將可及。不知二位君侯以為如何?”

關興和張紹面面相覷,他們是挾氣而來,想要當著眾人的面逼問魏霸,讓他道歉,為先人挽回面子,可沒想到魏霸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侃侃而談,居然大論為將之道,最後又說,只有大將才能稱為真正的名將,可把他們難住了。這個標準太高了,他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滿足這樣的要求,但是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肯定達不到大將這個標準,甚至連前面幾個標準都勉強。

首先一條他們就很難達到,關羽是兵敗而死,而張飛則死得更窩囊,是死在自己親兵手中的,這樣的結果很難讓人稱道。

見關興和張紹啞火了,楊偉既驚訝於魏霸的口舌,又失望於關興和張紹的無能,他不得不再次赤膊上陣:“魏君果然是唇齒了得,堂皇九將,說得頭頭是道。不過,既然你覺得關侯、張侯都稱不上名將,那又有誰能稱名將?莫非我大漢只有令尊鎮北將軍當得名將二字?”

魏霸搖搖頭:“我父親以關侯為榜樣,見賢如不及倒是稱得上,可是要說是大將,眼下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能不能成大將,還要看他能不能鍥而不舍,用功精進,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關興聽了這句話,臉色才緩和了些。既然魏霸的父親魏延以他的父親關羽為榜樣,那麽要說魏霸故意貶低關羽大概也沒人相信。何況對照魏霸剛說的標準,他的父親關羽離大將的標準的確還有不小的距離,魏霸並沒什麽看輕關羽的意思,要說也只能說魏霸這個標準太高了。在他看來,正如楊儀所說,以這個標準來衡量,只怕沒什麽人能夠敢自稱名將,再爭論下去,未免無趣。

關興笑了一聲,問道:“按魏君所說,又有何人能稱得上名將?”

“我也不知道。”魏霸聳聳肩:“我讀書少,不知道歷史上有什麽人能達到這樣的標準,不過我相信,只要為將者照著這個標準不斷努力,加強自我修養,將來總有那麽幾個人會成為真正的大將,青史留名。二位君侯,你們也有機會。”

關興和張紹互相看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們算是領教了魏霸的這張利嘴,不想和他再爭執了。兩人拱拱手:“魏君擡舉了,我們二人豈敢奢望至此,多謝魏君指教。”

“不敢,二位君侯嚴於律已,寬以待人,魏霸佩服。”

“慚愧慚愧。”關興和張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退了回去。

楊偉見了,暗自冷笑:“你這九將的標準,竟然高到沒有一人能滿足大將的要求,這麽說來,這也和登天差不多。說得好聽些,是誇誇其談,說得難聽些,大概只能說一派胡言。不知是哪個村夫異想天開,信口開河,才列出這離奇的九將標準。”

魏霸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暗笑不已。這是後世所傳諸葛丞相兵法中的標準,你說這是村夫的異想天開,豈不是將丞相比成了村夫?小子,我以為你有多聰明,原來也是一頭豬啊。

魏霸沒有爭論,只是淡淡的說道:“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楊君如果覺得他是村夫所言,那便當他是村夫所言罷了。至於我,卻對這位先賢的高論服膺之至,恨不得一睹其面,拜在他的門下。哪怕僅僅是贊同他的看法,我也願意與從之同遊,共同進步。”

楊偉見魏霸避而不戰,只當他是心虛,戰意更加盎然。他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村夫之言,何足為貴。都說魏君是個人才,我看也不過如是。”

“慚愧慚愧。”魏霸很誠懇的低下了頭。

諸葛喬的臉色卻變得非常復雜,甚至有趣。





註:這里所說的論將內容,出自世傳的《諸葛亮兵法》中的《將苑》,但這部分內容是不是諸葛亮所作,學術界有爭論,而且就本書而言,諸葛亮此時大概也未必能寫出這樣的內容,老莊為情節需要,做一些符合需要的調整,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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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對你沒興趣

“元休,說完了沒有?”諸葛喬這次是真的沈下了臉,語氣中不加掩飾的不快讓楊偉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順從的退到了一邊。諸葛喬挽著魏霸的手臂,強笑道:“魏兄,他就這樣,你不用掛在心上。走,我們到前面坐。”

魏霸謙遜的說道:“互相切磋,言語上有所不當,也是在所難免。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我想楊君也不會計較我的。楊君,你說是不是?”

楊偉被諸葛喬剛才突如其來的怒氣鎮得莫名其妙,此時見魏霸賣乖,一時也沒想太多,只是哼了一聲。魏霸也不理他,臉上掛著溫和而謙虛的笑容,跟著諸葛喬走到大帳前,他看了一下那兩個顯然與眾不同的位置,連忙擺手道:“諸葛兄,我不是過是個白身,如何敢在此高坐?”

諸葛喬不由分說,將他摁到席上,雙手按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魏兄,丞相讓我今天舉辦這個聚會,本就有為國舉才的任務。你只要有才,馬上就不是白身了。”

魏霸看看四周射來的異樣眼光,苦笑著搖搖頭。他知道這個位置不好坐,而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恐怕也不是因為他有什麽才。從楊偉看過來的目光中,他能感受到那種不加掩飾的敵意。不過,既然諸葛喬一定要他坐,他不想坐也不行了。

諸葛喬直起身,輕拍手掌,正在竊竊私語的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他們目光炯炯的看著諸葛喬,等待他宣布比試的開始。諸葛喬享受著眾人的註視,臉上露出矜持而平靜的笑容。他朗聲道:“今天舉行這個小聚會,一來是與諸位交流切磋,互相增進。二來是丞相領軍北伐,諸事繁多,我等雖然還做不了什麽大事,卻也不能虛度光陰。丞相有令,將從諸位中擇數人試用,負責從成都運輸糧草至關中,以驗其能。其才高特異者,將選入丞相府,隨從丞相左右,共襄國事。”

一眾年輕人聽了都興奮不已。不管是從成都往漢中運糧,還是進入丞相府做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仕途的高起點。丞相北伐中原,光復漢室,這是多麽偉大的事業,能參與其中,本來就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從成都運糧到漢中,這件事很重要,卻又非常安全,因為離真正的戰場很遠,是一個既能得功勞,又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事。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十有會由諸葛喬來負責,丞相對諸葛喬的培養,那是有目共睹的,嚴厲而不失關照,能和諸葛喬共事,顯然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至於進丞相府,在丞相身邊做事,那就更不用說了。

是以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包括關興、張紹在內,都抱拳應喏。魏霸不敢怠慢,也跟著站了起來,有樣學樣。他眼光一掃,瞟到輪椅上的傅興,不由得神情一黯,這兩件事和傅興都沒什麽關系。

“諸位請坐。”諸葛喬大聲說道:“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文武兩途。諸位自己估摸一下,覺得自己的長項和興趣在什麽地方,是願意從武職,還是願意從文職。願試武職者,現在就可以做準備,馬上就開始比試。內容有二:一是射藝,二是兵法考問。試文職者,也可以現在開始做準備了,內容很簡單:詩賦各一篇,內容不限,論一篇,以北伐為題。如若哪位文武雙全,想同時試文武兩職的,當然也可以。”

諸葛喬說完,向後一側身:“諸位,今日的文武考官便在帳中。文考官是威公楊參軍,武考官是元山馬校尉。”

兩旁有侍衛上前撩起帳門,楊儀背著手,率先走了出來,昂然掃視一周,目光在魏霸臉上頓了片刻,隨即又飄了過去。魏霸不以為然,卻被跟在楊儀身後走出的兩個人驚住了。

馬岱居然做了考官?他不過是一個校尉,有什麽資格來做考官,這營里將軍多是事,怎麽會由一個校尉來做考官,諸葛亮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拉攏馬家?

魏霸盯著馬岱看,馬岱身後的少女卻以為是盯著她看,不悅的哼了一聲,扭過了頭。不料魏霸根本無動於衷,依然看著馬岱,腦子里迅速猜測著諸葛亮這個安排背後的用意。

“魏兄,魏兄?”諸葛喬見他這般模樣,也以為他是盯著少女看,連忙扯了扯他。魏霸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笑道:“不好意思,失禮了。”

諸葛喬沒有說什麽,只是禮貌的請楊儀和馬岱入座帳前最尊貴的位置。楊儀昂然入席,馬岱卻拱著手,很客氣的站著,等楊儀坐好,他才入席。少女坐在他身後,低著頭,臉上還帶著薄怒,總覺得魏霸一直在看她,臉也慢慢的熱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偷眼看了一眼魏霸,卻發現魏霸根本沒有註意她,正和諸葛喬交頭結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說得眉開眼笑,心里不由得掠過一絲失望,隨即又為自己的心量感到羞澀不已。

那些準備試武職的人已經開始準備。帳前的空地上擺上了十只箭篌,供他們檢驗箭術。武藝其實很簡單,特別是上陣搏殺的武藝,以騎射為第一等武藝,然後便是執長兵短刀格鬥,而步下武藝已經到了第三層,不過蜀中缺馬,真正精通騎射或馬上格鬥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除了步射之外,就是刀法,這可不是那些花刀,而是真正上戰場的殺人刀法,講究的就是簡單有效。這樣的刀法,不太適合比較,今天要試的主要就是射箭。

諸葛喬轉過頭對魏霸說道:“魏兄,你有沒有興趣試試?”

魏霸哈哈一笑,連連擺手:“諸葛兄,你要是試武藝,就不應該找我來啊。你應該找我兄長,哪怕是我弟弟魏武也比我強。對不起,我是絕不會參加的,不瞞你說,我從來沒摸過弓,射過箭。你還是饒了我吧,要不然我現在就退出。”

諸葛喬也笑了起來,並不勉強:“那我們就先看他們射箭吧。”

“這麽說,魏君果真要棄武從文,也要參加文職比試?”楊偉陰魂不散的又湊了過來,不陰不陽的笑道:“能和魏君同臺較技,將來也許會成為同僚,真是榮幸啊。”

魏霸很無語,心道老子根本不想看到你,你湊上來幹什麽。他心里郁悶,臉上卻不露分毫,淺笑道:“楊君客氣了,我哪里敢和楊君同臺較技。我其中就是來欣賞諸位的武技和文才,開開眼界的。”

“魏君太客氣了。”楊偉陰險的笑了笑,“魏君高才,我們望塵莫及,還是不打擾魏君欣賞,我先去構思,免得待會兒輸得太難看。”

魏霸看看一臉得色的楊偉,心里忐忑起來。什麽詩賦,什麽策論,我可是一句也不會啊,縱使勉強寫出來,肯定也是授人以笑柄,到時候丟了人,老爹豈能饒我?他心虛的看看諸葛喬,心道都是這小子找事,非得讓我來參加這什麽聚會,現在好,騎虎難下了。

心里有了心思,連看人射箭都沒什麽興趣了。其間不少人下場展示箭術,不乏箭術高明的,引起一陣陣喝彩。都說漢末重文輕武,可是蜀國卻很反常,也許是因為三國亂世,武人當道,也許是因為既然擔了大漢的名,就要以興復漢室為目標,蜀漢更看重武職,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連很多文人都掛著武職。而跟隨劉備入川的那些人又大多是武將,他們的子弟中通曉武藝的還真不少,純粹的書生其實並不多,這從參加比較的年輕人中多選武職便可以看得出來。

不過對於魏霸來說,一個接一個的輪著射箭未免太過無趣,看了幾個,除了幾個箭術特別準的之外,大多都是泛泛之輩,又不用計分,競爭激烈程度有限,魏霸自己又有心思,很快沒了興趣,開始發呆出神。不知道是不是雄性動物的本能,他呆滯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在場唯一雌性——白衣少女身上。

少女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注視,非常生氣,可是她既然主動在大庭廣眾之下露目,總不能不讓人看。魏霸的目光雖無禮,她也只能忍了,一時發作不得。可是魏霸那種目不轉睛,而又不加掩飾的眼神實在讓人難以承受,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坐在荊棘上一般,又像是身上爬滿了惡心的小蟲子,渾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回頭瞪了魏霸一眼,正在出神的魏霸一驚,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自己的醜態。他尷尬的笑了兩聲,轉過頭,卻嚇了一大跳,楊偉那張小白臉離他不過三寸。

“唉喲,楊君,你這是……”

楊偉一臉鄙夷的看著魏霸,壓低了聲音,啞著嗓子說道:“魏君,慕艾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光天化日之下,魏君是不是也該在制一點?”

魏霸知道,老爹和楊儀的仇結得太深,這輩子是甭想解了,因此對這小子再客氣,他也不會當回事,平白的落了威風,倒不如針尖對麥芒,迎頭痛擊,讓他知難而退。

他低下頭,沈默片刻,重新擡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沒有了虛偽的客套,變得淩厲尖酸,甚於楊偉百倍,他同樣壓低了聲音,含笑說道:“我看我的,關你什麽事?你把臉湊這麽近幹什麽?我雖然慕艾,對男風卻沒什麽興趣,麻煩你將尊臀挪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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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白卷

楊偉沒想到魏霸在這種場合居然也會口出穢言,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瞪得太大,而顯得眼球有些小的眼珠轉了兩下,突然滿臉通紅。他向後退了兩步,勃然大怒,伸出手指,戟指魏霸,剛準備破口大罵,突然看到一旁的諸葛喬面色不善,再想起旁邊不僅有很多人圍觀,還有女子在場,連忙緊緊的閉緊了嘴巴。

沒出口的話可以收回來,可是伸出去的手指,卻怎麽也不能就這麽收回來,他指著魏霸,氣得話都說不周全:“你……你……”

魏霸向後靠了靠,哼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盛,他揉捏著手指,談笑風生。

“很久以前,有人用手指著我,被我擰斷了兩根手指,打了一頓屁股。前天,劉琰用手指著我,被我擰斷了一根手指,打了一個耳光。你現在又用手指著我,不知道想斷幾根手指,打什麽地方?”

站在魏霸身後的敦武聽了這話,回想了一下,不由得暗自發笑。少主最近好像是多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動不動就擰斷人的手指。不知道今天這個蠢貨會不會遭到同樣的厄運。

楊偉不知道在此之前魏霸已經擰斷過張管事的手指,但他知道劉琰有兩根手指被魏霸擰斷,還被魏霸狠狠抽了一個耳光。聽了魏霸這句威脅意味十足的話,他下意識的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胸前。剛剛收好,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過膽怯,抖抖簌簌的又想伸出來,和魏霸較個高下,可是一看魏霸那躍躍玉試的眼神,又怕魏霸真的擰斷他的手指,就像劉琰那樣,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再伸出來,可是一張小白臉卻已經憋得快要滴血。

“你要不要試試?”魏霸不時的捏放著雙手,誘惑的說道:“我很利索的,一下就好。”

正在觀看射箭的眾人發現了這邊的沖突,紛紛轉過頭來,連正在射箭的那個人都不射箭了。考官席上的馬岱見了,看看楊儀,剛準備起身制止,卻被楊儀擡住了。楊儀陰著臉,雙目垂簾,扶在案上的手卻是青筋暴露,顯然已經快要爆發了。

楊偉的眼神躲閃起來,本能的想避開魏霸兇惡的眼神,可是又不肯就這麽讓步,僵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偷眼看了一眼楊儀,更不敢就此退去。諸葛喬靜靜的看著,待了片刻,等楊偉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這才起來解圍:“元休,還不去準備你的文章,和魏兄鬧什麽鬧?他是急智之人,待會兒出口成章,你行嗎?”

楊偉如釋重負,灰溜溜的走了。停下來看熱鬧的眾人見狀不妙,也紛紛扭過頭去,佯裝繼續觀看射箭,仿佛剛才那一幕對峙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楊儀暗自松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兒子一眼,眼角抽搐了兩下,臉上有些無光。

馬岱也重新坐了下來,仔細觀看正在射箭的人。坐在他身後的少女柳眉微挑,看向魏霸的眼神中既有些生氣,又有些詫異,還有幾分贊賞。

魏霸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向諸葛喬靠了靠:“諸葛兄,你真要看我的笑話?”

諸葛喬眉毛一挑:“魏兄此話從何說起,我怎麽是要看你笑話呢?”

魏霸瞇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諸葛喬:“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想把我當猴耍,是吧?還說什麽出口成章,我要是能出口成章,還會坐在這兒?”

諸葛喬啞然失笑:“原來是為了這事啊,那魏兄可就太謙虛了。剛才魏兄論將,不就是出口成章?寫下來,一字不用改,便是一篇上好的文章,就是丞相見了,也會大加贊賞的。不瞞你說,丞相閑時,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卻遠沒有魏兄說的這麽周密。”

魏霸大汗,這本來就是諸葛丞相的大作,我只是抄襲的好不好?他有些微惱:“我都說了,那不是我自己的看法,那是我聽來的。”

諸葛喬不緊不慢的問道:“那敢問魏兄,是從哪兒聽來的?能有這麽高明的見解,想必不是什麽普通人吧?能不能帶我去拜訪拜訪?”

魏霸無語。拜訪還不簡單,你是大寶天天見啊。不過這話諸葛喬肯定不會相信。他撓撓頭,起身要走,諸葛喬拽住了他,笑道:“你想臨陣脫逃,不怕鎮北將軍的虎威?”

想起老爹那張臭臉,魏霸不敢走了。他幽怨的看著諸葛喬:“我說,你丫的太不厚道的,挖坑讓我跳,是吧?”

諸葛喬一臉委屈,攤開手道:“魏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魏霸切齒,指指諸葛喬:“有你的,你給我記著。”過了會兒,他又道:“這是遺傳你生父,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諸葛喬眨眨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魏霸。魏霸無語了,他算是明白了,諸葛喬這小子就是蔫壞的種,還是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到了這一步,他算是真的騎虎難下了。

他急得抓耳撓腮,可就算是他抓破了臉皮,也寫不出詩賦,詩還好一點,勉強可以偷兩首,這賦可怎麽辦?一篇也不會啊。至於論,那更是抓瞎。他的偶像是諸葛亮,可是諸葛亮頭上有一大堆頭銜,什麽軍事家、政治家,甚至是能呼風喚雨的妖道、算命大師,唯獨沒有文學家。

丞相啊,你為什麽不是文學家呢?

要不,老子也上去射箭算了,運氣好也許還能蒙上一兩次。魏霸有些想破罐子破摔了。

諸葛喬關心的看著魏霸:“魏兄,你沒事吧?”

“你說呢?”魏霸沒好氣的說道:“我事兒大了。我跟你說,我要是急出什麽病來,你就是罪魁禍首。”

諸葛喬幸災樂禍的看著他:“不至於吧,魏兄,你真會開玩笑。”

魏霸氣苦,不再理他了。這小子太壞,挖了好大一個坑讓我跳,這次丟人要丟到姥姥家了。

見魏霸那副玉哭無淚的模樣,一直注意他的少女心中暢快,嘴角微微一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她瞥了一下,正好迎上諸葛喬投來的詫異目光,她尷尬的笑了笑,連忙低下了頭。

在魏霸上火的時候,射箭考試結束了,接下來便是筆試,和文職考慮同時進行。人據一案,開始斟字酌字的寫文章。魏霸的面前也擺上了一副筆墨,可是魏霸拱著手,看著那張蜀中精制的繭紙發呆,不知道自己該寫些什麽,又能寫些什麽。

楊偉奮筆急書,偶爾偷偷的看一眼魏霸,見魏霸一臉愁容,一直坐著沒動,知道他一個字也沒寫,不禁心情大好,思路越發的順暢,簡直是思如泉湧,落筆有神。

最後連敦武都看不下去了,湊到魏霸耳邊勸道:“少主,你就隨便寫兩句吧,總比一個字也不寫強。”

魏霸嘆了一口氣,寫兩句又有什麽用,老子那文學水平,寫不出能看的東西來啊。交白卷還有機會當英雄,寫兩句,可就是白紙黑字,一輩子的汙點啊。

在魏霸愁眉苦臉的時候,楊偉第一個完成了卷子。過了一會兒,諸葛喬也完成了,再接下來,三三兩兩的便有人上前交卷。等所有人的卷子都交完了,楊儀和馬岱交流了一下,站起身,朗聲道:“還有沒完成的人嗎,時間不早了,抓緊時間,我和馬校尉還要去向丞相交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魏霸,現在沒完成的人只剩下魏霸一個了。他不是沒完成,他幹脆就是還沒開始,擺在案上的紙還是白紙一張。

“父親,請稍待片刻。”楊偉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鎮北將軍的兒子魏霸還沒有完成,他大概在醞釀一篇大作,一出來也許就語驚四座,天下傳誦。為了這樣的好文章,父親應該稍等一等。好文章,總是值得等的。”

楊儀撫著胡須,冷笑一聲:“好文章自然不怕等,怕就怕,等到最後還是白紙一枚,一滴墨水也無。”

楊偉誇張的大笑起來。諸葛喬沈默不語,靜靜的看著魏霸,其他人也不怎麽說話,就連輪椅上的傅興都低下了頭,像是在為魏霸默哀。

魏霸面沈如水,眼神一陣陣的收縮。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忽然笑了一聲,雙手扶在案上,慢慢的站了起來,雙手拈起案上的紙,輕輕的撕成兩半。

眾人愕然。楊儀眼角一顫,輕蔑的哼了一聲:“怎麽,莫非是寫不出太多的字,要不了這麽大的紙?”

楊偉哈哈怪笑,如發情的雄鴨。

魏霸起身,低著頭,背著手,慢慢走到楊儀面前,看了會兒自己的腳尖,緩緩的擡起頭,直到雙目和楊儀對視。他和楊儀站得太近,頭擡起來後,幾乎能呼吸相聞。楊儀沈下了臉,臉上快要滴出水來。

“敢問楊參軍,你為丞相器重,是因為哪一篇文章?”

楊儀冷哼一聲,不屑作答。楊偉這時卻像一只好鬥的小公雞般沖了過去,大聲說道:“誰不知道,我父親為丞相所器重,是因為我父親的算學天下無雙。”

“哦,原來是算學,不是文章。”魏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麽說來,只要算學好,就可以進丞相府,能不能寫詩賦,其實並不重要?”

楊儀聽出了魏霸的挑釁,他眼神一緊,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如果你的算學能超過我,我可以取你為最,向丞相力薦你進丞相府做事。”

“多謝楊參軍獎掖後進。”魏霸向後退了一步,躬身一拜:“魏霸不才,願以粗淺算學向楊參軍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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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1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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